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向死而生的人 流星虽然耀眼,却也短暂。 此时正值黎明,深蓝色的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流星飞快划过。当初武侯诸葛临死前也有流星坠地,故而很多人认为流星是不祥之兆。 也有人说,流星代表王朝威名的坠地,代表诸侯割据的战乱之世由此开始。 独自迈向霸业的人,为成就大义而举起长剑的人,为彼此羁绊而奋战不懈的人。许多英雄在此乱世中如流星般耀眼的登场,也如流星般迅速的消逝。 但其实,流星还象征着新生。 北地。寒冬。飞雪。 没有到过北方的人,很难真正体会到北方冬天的寒冷。朔风如刀,万物萧条,连江河都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此时正是大雪方歇,极目远望,竟是山河一色。刺骨的寒风更带来了阵阵肃杀之意。 李思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片冰雪的世界。 “唔,这是哪儿?到天堂了么?”李思杰脑子一片模糊,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暑假兼职,却不小心从十几层楼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断无侥幸,自己肯定是死了。可怜大好青春,却就此断送了吗? 想到此处,李思杰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他伸出手,轻轻擦了擦眼泪。 “嗯?”李思杰抬手的时候,感觉手上有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鲤鱼。 李思杰不禁愕然:“这鲤鱼是什么意思?莫非人死了以后都会领到条鲤鱼么,不是应该领船票吗?” 李思杰看着自己的手掌,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之后,他猛然惊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 不对,自己根本还没死! 他刚反应过来,一股信息流就灌入了他的脑海中。那似乎是一个孩童的记忆,里面有各类驳杂的知识和经历,那些经历,最终停止在这一片白色的雪原上。 李思杰呆呆的立在原地,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他明白自己遇上了十分难得的事件——穿越。 想通这一关节后,李思杰长叹一声,自己临死前莫名其妙的想到流星,也许自己的穿越和流星之类的东西有关吧。 找了个合理的解释,李思杰便忙着消化脑海中的信息了。 这个世界,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却和中国历史有着颇多相似之处,比如诗词歌赋、历史典籍、武器军备等。 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国号为“羽”,科技文化的发展水平大概在宋元交际时期,但政治制度却类似春秋时代的“家臣制”。 天子分封诸侯,诸侯各自建国,诸侯国其下设“家”,家主下设“家臣”,称“氏大夫”,一城之中,往往家主会指派多个家臣进行分区管理,也是起到互相牵掣的作用。 李思杰此时所在就是赵国慕容家的辖地,而李思杰今世的身份也不太一般。不,与其说不一般,不如说是身份尴尬。 李思杰今世名为秦焰,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也是慕容家臣秦氏大夫秦战的庶子。 秦焰的母亲在秦焰生下来不久便撒手人寰,于是,庶子的悲惨命运由此开始。 秦战的正房李氏与她的三个儿子对秦焰白眼相加,极为刻薄。秦焰从小就受尽三个哥哥的欺辱,吃最次的糙米,住最差的厢房,其待遇甚至还不如一个执事。 十几年刍狗般的暗无天日的生活,今日终于到了尽头,只是在尽头迎接他的却是死亡。 年仅十五岁的秦焰因为被派来给不过偶染风寒的正房夫人李氏卧冰求鲤,而生生冻死在了这冰原上。 想到这里,秦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李家母子那样欺负一个孩子倒也罢了,但现在既然遇上他,那就看就看看谁玩的过谁吧。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他怎么对得起这来得不易的重生呢?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既然注定要以秦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那么,他命由他,不由天,不由人。 等着吧!李氏母子。一切的侮辱、轻蔑、伤痛,我秦焰将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秦焰回归,抗争开始;英雄之路,就此起步! 清晨的光温暖和煦,虽已是冬天,但光照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迎着东方升起的朝阳,秦氏大夫门口牌匾上烫金的“秦府”二字,也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两边的门岗站直了身板,看那架势就如两尊门神一般。 这里,就是真定城三大权力中心之一,秦氏大夫府。 秦焰抱着怀中的鲤鱼,藏在街角,不时的在向大门口偷瞄。看样子,他是在等一个人。 不多时,秦家二少爷秦云打着哈欠从门口走出来,但秦焰的眼睛却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秦焰此次的目标并不是他。 秦焰此番,是要将鲤鱼送给一个特定的人,这个人可不是眼前这位二少爷。如果鱼不送到那个特定的人手上,那么秦焰这道计策可就发动不成了。 眼看车夫套好了马车,秦云上车离去,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寻欢作乐去了。看秦云出门时这懒散的神态,再想想自己这三个哥哥在真定城的名望,秦焰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秦府的三个嫡子,长子秦风、次子秦云,三子秦雨,在有心人造势之下,竟在坊间被传为了三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但秦焰料想,那些传闻必定是李氏放出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塑造英雄。 给自己儿子建立英雄形象,一方面可以提高秦府的威望,神话秦氏大夫在大众心目中的地位,一方面也可以成为李氏压制秦战的筹码。等秦战老了以后,三秦之中无论是谁继任家臣之位,秦氏的政权也会完全落在李氏夫人手中。 真定城中慕容家的三大家臣,分别是秦氏、李氏、纪氏。李氏夫人正是李氏大夫的嫡女。 慕容家不会允许一座城中有一臣独大,因为那极容易尾大不掉,是相当危险的事。而李氏大夫却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并不甘心只当一个小小的家臣,但也深知自己的力量无法正面抗衡慕容家。因此,李氏大夫的打算就是,支持一个草根出身的武将成为家臣,并且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之后,这个草根一旦退位,自己家的子嗣必然继任为家臣,那就相当于自己控制了两氏的军政大权。只要以这种方式暗暗扩张,估计等慕容家察觉到自己的用意,也为时已晚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李氏夫人不可能让没有半点李氏血统的秦焰上位,李氏对秦焰所做的就只有打压和冷落。 秦焰正想着这些事情,大门口忽然又走出来一人。见到此人,秦焰嘴角露出了一丝恶作剧的笑意,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向着那人跑了过去。 “三哥,三哥。你看,我抓到了!我抓到鲤鱼了啊!”秦焰一边兴奋的喊着,一边向着那人扬了扬手中的鲤鱼,那人正是以“贤孝”闻名的老三秦雨。 秦雨见秦焰跑过来,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冷冷的道:“大早上的你鬼叫什么!还有,谁让你叫我三哥的?你要叫我三少爷,懂吗?你这个贱种!” “贱种”二字,秦雨咬得特别重,分明是在警示秦焰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焰脸上的兴奋迅速转变为失落,他低下头,沉默了半天,终于怯懦的答了一声:“……是,三少爷。” 此时秦焰真想给自己颁一个奥斯卡奖什么的,看看这演技,看看这低头的瞬间!这分明表现了自己对后现代的强烈控诉什么的啊! 秦焰沉默,那是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秦雨却还以为秦焰是被自己吓住了,于是得意的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抓鲤鱼?这是什么回事?” “是,是二哥……不,是二少爷说,大娘病了,所以要我去学卧冰求鲤,抓鲤鱼来给大娘补补身子。二少爷还说,如果我抓回来了,他就认我这个弟弟。”秦焰委屈的道。 “卧冰求鲤?居然没把你小子冻死!”秦雨眼珠一转,心里立刻有了计较。他劈手夺过秦焰手中的鲤鱼,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秦焰,你小子闯祸了,知道吗?一会儿进了家门,你千万别说这鱼是你弄来的,要不然爹娘准生你的气。一会儿你别说话,有多大事我给你顶着,你赶紧回你屋里呆着去吧。”说罢,一把推开秦焰,转身进了府门。 门口的两个门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看到秦雨把鲤鱼拿进去,秦焰心里这个乐呀,心说行了,中午就等着看好戏吧。 秦雨一进正院,便高声喊道:“今天谁是掌厨的?来,中午把这条鱼炖了!”其实厨房离大门远着呢?秦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弄了条鱼。 旁边自有家丁恭维道:“哟!三少爷,这是鲤鱼吧?大冬天的,这鲤鱼可是稀罕物啊!您从哪儿弄来的?要不说,还是三少爷您有本事呢。” “这算什么本事!”秦雨轻轻一笑:“身为人子,尽点儿孝心也是应该的。不过话说回来,弄这条鱼还真费了我一番力气,冬天鱼都冻在慕容河里了,我没办法,只好学古人卧冰求鲤,把慕容河弄出个洞来,这才抓到一条鱼。” 秦雨这话一说出口,围在他身边的四五十个家丁都发出了惊叹声。众口不绝一致称赞秦雨孝顺,难得秦家有子如此。当然这些人里面,李氏带来的自然是捧着自家少爷,另外的家丁却隐约觉得不以为然,就咱三少爷这小身板还卧冰求鲤,还那不活活给冻死了?再说,早上还看见三少爷从房里出来,莫非他还能把慕容河给引到他屋里去? 当然,这些话绝不是他们这类家丁敢说的,于是也只有虚与委蛇的赞了秦雨几句。 秦雨一边与众人谦让着,一边将鲤鱼递给了赶来的掌厨老刘,同时吩咐道:“刘师傅,鱼要炖软一点儿,清口一点,病人不喜欢太荤腥的。” 掌厨老刘咧开大嘴笑道:“知道啦!公子爷您放心吧!俺老刘都干了三十年厨子了,这事儿能错的了?” 秦雨点头称谢,之后便往母亲李氏的房里探病去了。 正午时分,艳阳融雪。 房檐上没打扫干净的残雪化作几点玲珑剔透的水滴跌落下来。在阳光下,那水滴竟如鲛人之泪般,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大院里,秦府一些执事家的孩子们堆出了几个歪歪扭扭憨态可掬的雪人,不过此时雪人已经开始融化了,那些孩子们看着自己辛苦造就的雪人一点点变瘦,眼里都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此时正堂之上,秦战、李氏夫人以及三秦兄弟,五个人正围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饭。李氏生得一对桃花眼,柳眉细腰。虽然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但她保养的还依然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李氏夫人最特别的就是双目之中闪动着的锐利精芒,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精明强干的李氏夫人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餐桌最中间摆的是秦雨带来的那条鱼,其实,秦府家大业大,一条鲤鱼就算难找,也未必就真买不到。但这条鱼既然是秦雨亲自“卧冰求鲤”卧来的,意义自然就不一样。 开饭之前,李氏先问了一句:“云儿,你奶奶和你妹妹又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吗?” 秦云道:“嗯,奶奶说她在屋里吃,妹妹说要陪着奶奶。” 李氏说的这个“奶奶”却是秦战的母亲,也是秦府的老夫人,不过因为秦家的发迹是从秦战开始的,所以这位老夫人并不像某些大家族里的族长一样能只手遮天。 而那个“妹妹”却是老夫人一次在寺庙中上香,无意间捡来的姑娘,现在大概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本来老太太给她取名为秦雪,可是后来,老太太因为实在不喜欢那三个李家出来的孩子,不想让外人把“风云雨雪”混为一谈,于是一怒之下,直接给姑娘改了个霸气的名字——秦罗敷!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这小姑娘倒也真不愧这名字,出落得倒是娇嫩水灵,如同水仙花儿一般。只是,这名字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就像现代,哪有人自己起名字叫“秦美女”或者“秦靓妹”的? 秦罗敷自幼就和奶奶亲近,所以奶奶不和李氏一起吃饭,秦罗敷也就陪着奶奶了。 李氏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哎,奶奶都已经两年多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秦战瞥了李氏一眼,心道:“要不是你整天挤兑焰儿,老太太能这样对你?”心里越想越是来气,于是打定主意,秦雨给李氏弄的鱼,就你们娘儿几个自己吃吧!我秦战可不稀罕。 倒是秦云好奇的看了一看鲤鱼,于是他想起自己让秦焰去卧冰求鲤的事。不自觉的,秦云脱口而出:“娘,这条鱼……” 本来,秦云是想问“这条鱼是不是秦焰那小子抓来的”,但话还没说完,就看老三秦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眼神又瞟了瞟秦战。秦云登时明白,当即改口道:“娘,这鱼可补身子啊!您现在身体抱恙,可要多吃点儿。” 说着话,秦云先给李氏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李氏眉眼带笑:“云儿,你也别光给我夹,你们都吃啊!多吃点儿。当家的,咱们开饭吧!这条鱼你也尝尝。” “吃多了上火。”秦战虎着脸甩出这么一句来。李氏也不以为忤,继续招呼着几个孩子吃饭。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提到秦焰应该在哪儿吃。秦战和李氏这么多年因为秦焰的事也争吵过无数次,只是每次都吵不出结果来。现在只要一提起秦焰,两个人都会很尴尬,所以,他们干脆也都不提了。 这顿饭刚吃了不到一炷香的光景,秦战就觉得这母子四人的脸上变颜变色的。秦战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四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盯着桌上那条鲤鱼看了几眼,之后,四个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同时冲出了正堂,捂着肚子分别向茅厕跑了过去。 看着四个人这堪比狡兔雄鹰的速度,秦战啼笑皆非的看了看桌上的鱼:“你看,我说吃多了上火吧……” ------------ 第二章 吾家有女名罗敷 秦焰从厢房的窗户向外望去,正看见那李氏母子火急火燎冲出来的景象。此时这几个人面色苍白,形态狼狈,哪里还有点儿大户人家的庄重姿态? 秦焰不由暗笑,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药店掌柜的太童叟无欺,太货真价实了。秦焰回秦府前,就先去了一家药店,买了一种烈性的泻药,只需黄豆大小,就可以让这几个人在厕所里呆上一天。之后,秦焰把两颗药丸塞进鱼头里,毕竟处理鱼的时候,要刮鳞开膛去鰓,却只有鱼头里面是最安全的,而炖汤的时候,鱼头里面的药自然会溶进汤里,然后又渗进鱼肉中。 想好了这一切,秦焰就在门口等着老三秦雨。他知道,如果他交给老二秦云,秦云可能并不太在乎这条鱼,但如果这条鱼落在老三秦雨手里,那么只要自己对他稍加暗示,秦雨必然会想到要在人前展示自己卧冰求鲤的孝行,就必然会召集一帮人来,吹嘘自己是如何卧冰如何求鲤的。 这样一来,等于是秦雨亲口承认这条鱼是他抓来的,而那时候秦雨身边的五十名家丁就是最好的人证。如果现在鱼里有药的事情发了,秦雨再说这鱼是秦焰给他的,那秦雨首先就要落个弄虚作假,而且还有可能会被认为是诬陷好人,其名声就不免一落千丈。那时人们关心的问题反而不会是这条鱼了,而是秦雨本身究竟是不是个贤孝之人。人们就会想,如果鱼真是秦焰的,那秦雨拿秦焰的鱼来冒充孝子,那么他以前的事迹会不会也都是假的呢?如果鱼不是秦焰的,那秦雨等到出了事才想要找个替罪羊,居心何在呢? 为了洗清这次事件的责任,反而毁了辛苦经营的名望,秦焰相信秦雨不会傻到这种程度。那么李氏母子能做的,也就是吃个哑巴亏了,至少,不可能在这条鱼上做文章来报复秦焰。 想到这里,秦焰却不觉叹了一口气。自己只是对这四个人略施惩戒,却还要有这诸般的顾虑,自己这个庶子在秦府还真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啊。要跟李氏母子斗法,这次只是个开胃菜而已,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哎!”秦焰双手枕着头,躺倒在床上:“再长的路,也要一步一步走啊。” “笃、笃、笃”,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秦焰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这么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庶子(这还真不是形容词,本来李氏一家对秦焰的态度就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还会有人来敲自己这厢房的门? 心里正想着,外面如击翠玉的清甜少女声音就响了起来:“哥,你还没起床啊?今天怎么变成懒猪了?笨蛋哥哥。” “别数落我了,门没锁,进来吧。”秦焰懒洋洋的说着,嘴角却有了温暖的笑意。听声音也知道,是自己那个宝贝妹妹秦罗敷来了。 秦罗敷比秦焰小上一两岁,生的清纯可人,眉目嫣然,整个一个含苞待放的小萝莉,当然,这是以秦焰内心二十一岁的老男孩的眼光来评价的。无论如何,秦焰可以肯定,几年之后这小丫头必然能出落成一个国色天香的人物。 此时秦罗敷手里托着一个餐盘推门走了进来,秦焰一见秦罗敷,眼前也是一亮。小丫头应该是刚刚梳洗完,头发还没完全干,至肩的头发披散在两侧,如同墨色的锦缎一般,整个小脸儿氤氲这水汽,明眸皓齿,却似画中之人。 “哥,你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秦罗敷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撅起小嘴埋怨道。 “呃,我没事不能老往女眷那边跑吧!影响不好,再说,我在这儿吃的也挺好的…..”秦焰支支吾吾的道。 “好?这也叫好?”秦罗敷拿起桌上秦焰剩的半个硬邦邦的凉窝头扔到了一边,气鼓鼓的道:“连秦府护院都比你吃的好啊!我的笨蛋哥哥,你还真是好养活。再说,女眷怕什么?我是你的妹妹,这有什么影响?” 秦焰无奈的苦笑,是啊!你是我的妹妹,我也这么认为,可毕竟咱俩不是血亲啊。你是老太太捡来的,我要是成天跟你在一起,那家丁里有会说的也就有不会听的,传来传去要是真传出闲话,那自己以后可怎么在秦府立足? 当然,那些都是现在这个秦焰心中的想法,以前的秦焰想法更简单:二哥不让自己和女眷多来往,尤其是妹妹秦罗敷。 嗯?想到这里,秦焰忽然一怔,自己那二哥,怎么对这妹妹如此看重呢?莫不成是….. “萝,莉,控?”这三个字,秦焰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额,哥哥,什么?什么控?你在说什么啊?”秦罗敷这小丫头当然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一脸天真的问道。 “这个嘛,这个……”秦焰此时也是窘迫至极:“额,这是我学的北辽语啊!就是夸你很漂亮,很精神,很有活力,嗯!” “哦?是吗?”秦罗敷听了甚是高兴,小脸儿红扑扑的对秦焰道:“哥哥,你今天也很萝莉控哦!” 今天,也很,萝莉,控!? 秦焰:“……咱们还是吃饭吧……” “我和奶奶都吃过饭了,这些是奶奶特意给哥哥做的呢。”秦罗敷说着把餐盘向秦焰推了推,餐盘里放着几张烙饼,一碗米粥,还有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物质…… 那几张饼泛着金色的油光,火候刚刚好,看来是刚做成的,还散着阵阵香气,这烙饼可是老太太的独门手艺,使得秦焰不由食指大动。秦焰刚想要下筷子,却瞧见秦罗敷眼巴巴的望着餐盘,秦焰不由失笑,就知道小丫头的馋虫又犯了。 “来!”秦焰把手中的筷子递给秦罗敷:“你先尝尝。” “啊!哥哥最好了!”秦罗敷欢呼一声,夹起一张饼来,想要张口咬,但这饼比她脸都大,秦罗敷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想好从哪儿下嘴。 “好大一张啊!哥,你帮我撕一半。”秦罗敷说着把一张大饼又递了回去。 秦焰笑看着秦罗敷,将烙饼一分为二。秦罗敷迫不及待的抢回自己那一半张口便咬,秦焰尝了一口,只觉得酥脆香嫩,确实是十分可口,看来这位老太太倒是此道行家。 吃着奶奶亲自做的烙饼,看着眼前妹妹纯真高兴的笑容,秦焰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一股暖流似乎正在他心里缓缓流过。这一刻,他似乎在这个世界里真正感受到了温暖。不为别的,只为那浓浓的亲情,那是天性,是本能,是连在人心里面,流在人血里面的东西,那不是因为一次穿越,就会轻易割舍的。 虽然人变了,世界变了,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是不会变的。 “我说啊!”秦焰忽然道:“小丫头,你也快长大了,做饭的事儿多帮着点儿奶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别让她太累着。” “谁说我没给奶奶帮忙了!”秦罗敷扬起小脸得意的道:“哥,这盘炒鸡蛋还是我给你炒的呢?”说着,秦罗敷端起那盘黑色的物质:“来,哥哥,尝尝我的手艺吧?” 炒鸡蛋?这货叫炒鸡蛋?鸡蛋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看看妹妹无邪的笑容,再看看这个盘子里的黑色物质,秦焰感觉自己明明是在笑着的,怎么却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啊!那个,妹妹啊!我忽然觉得我饱了。”秦焰仰头望天,似乎有些不忍直视。 “哼,不行,你必须尝一口。”见这个笨蛋哥哥竟然这么不赏脸,秦罗敷干脆耍起无赖来:“不吃以后就不理你了。” 秦焰盯着这盘“炒鸡蛋”良久,忽然抬头道:“妹妹,你头发上有个脏东西。” “哦?在哪里?”秦罗敷果然是小女孩心性,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去。 “来来,我给你收拾一下。”秦焰说着,伸手在秦罗敷的脑袋上一通乱揉,只把小姑娘揉得头都快晕了。 “哥,好了没啊。好晕啊……”秦罗敷抗议道。 “嗯,好了,好了……”秦焰看着秦罗敷脑袋上这一团鸡窝似的乱发,眼睛里满是恶趣味的笑意:“你自己照照镜子。” 女儿家都有自己贴身的小铜镜,秦罗敷拿出镜子一照,顿时,一声惊叫几乎响彻了秦府:“死秦焰臭秦焰我踹死你踢死你!!以后不许再碰我的头发!!”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 傍晚时分,李氏卧房内。 李氏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起,四个人四张苍白的脸互相对视着,要是有人走近他们,却更会觉得臭不可闻,就好像刚从那啥里捞出来一般。倒不是别的,只因为在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半天,换了谁出来都是这个味道。 李氏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沙哑:“孩子们,你们好点儿了吗?”李氏本来就患着病,这一下不仅没补了身子,那点儿精气神反倒全出去了。 老大秦风运了口气,道:“还差不多。我说老三,你这鱼是从哪儿弄的?这不坑人吗?” “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啊?”秦雨也是一脸无辜:“这鱼是我从秦焰那个小杂种手里抢的,谁想到是条坏鱼啊。” “不是坏鱼!”李氏的声音有些阴沉:“是有人在鱼里下了药了。” “难道是秦焰那小子?”秦雨问道。 “我倒希望不是他!”李氏道:“如果是他,那就不好办了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秦云霍然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把他抓过来!” 李氏双目一瞪,厉声道:“坐下!亏你还在外面称什么足智多谋,可我看你们三兄弟里就数你草包。这条鱼是你弟弟抓来的,你弟弟可是当着几十双眼睛亲口说的,现在吃出事儿了又去抓秦焰,你让外人怎么看咱们?” 秦云忿忿然的坐下:“那怎么办?难道咱们还非要咽下这口恶气?” 李氏道:“当然不能,不过这条鱼的事儿决不能再提了。小杂种学精明了,想要整治他,恐怕要费点儿心思。” 李氏说着话,心里也在思索着计较。忽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来来,你们几个附耳过来,咱们如此这般……” ------------ 第三章 玉镯里的阴谋 是夜,华灯初上。 秦府大院即使是夜晚也亮如白昼一般,灯火如龙,照耀的是一个家族的兴盛。 秦战穿过九转长廊,穿过无数的灯火,摇曳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此时,他去的地方正是李氏夫人的卧房。以前秦战有一妻一妾,三个人一人一间房,是分开睡的,只是秦战有时会在某位夫人的房间留宿。现在妾室已死,但秦战与李氏夫人还是保持着分房而居的习惯。 两个人虽然因为秦焰的问题闹出了诸般不快,但李氏夫人毕竟也是秦战的结发妻子,在秦战最困顿潦倒的时候,也是李氏夫人执意追随他,帮助他,这才有了现在的秦氏大夫。 现在李氏夫人卧病在床,中午又吃坏了肚子,秦战来探病也是理所应当。 秦战坐在李氏夫人床前,看着形容憔悴的李氏,心里隐隐的起了怜爱之意。无论这位李氏夫人多么精于算计,多么急功近利,但她也是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女人。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是她宁可抛弃富贵,同甘共苦陪着自己走到现在,这份情谊,却是难能可贵的。 秦战轻抚着李氏额前的几缕秀发,柔声问道:“怎么样,可好些了吗?” 李氏轻轻一笑,握住丈夫的手:“好多了,下午郎中来开了方子,都是些温补的药,说只要每天按时服药,不出十日就可痊愈了。” “那就好!”秦战松了口气:“最近你不太舒服,家里的事就不要太操心了。就让…..让几个孩子替你分担一些吧。” 秦战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到妻子握着自己手的双手骤然一紧,再看妻子,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房间内温馨的环境瞬间变成了冰冷。 几个孩子,秦战可没说一共是几个。 是自家那三个,还是带上秦焰一共四个? 秦战没有说明,不过李氏明白了,秦战这正是在试自己。不,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在给秦焰要权。 如果自己把家里的事儿都让三个孩子管了,把秦焰晾在一边,就算秦战现在不说什么?恐怕心里也会不高兴。不能把秦焰往绝路上逼。虽然秦焰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秦战的骨肉,如果为了这个孩子真的导致两个人感情破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如果自己今天下午定的计划成功,那么秦战绝对不会再好意思让秦焰手中握着任何权力。暂且放权一时,也算缓兵之计,由他去吧。不就是要权吗?好,我给你,全给你。 李氏心中冷笑,口中却道:“说的也是呢?只是,风儿每天要跟着你去校军场,云儿又是个轻浮的性子,怕他是主不得事的,雨儿……对了,当家的,雨儿的姥爷说是十分想他,想要让他过去住几天,你看……?” “嗯,多回去陪陪老人也好。”秦战也没细想就应了,毕竟这也算不得大事,现在秦战心中所想的是李氏打算怎么安排秦焰。 “至于焰儿!”李氏咳嗽两声:“兰儿妹妹所生这孩子倒是十分聪颖,我看,这几天就让他统管家事吧。” “啊?这……”秦战听李氏这么一说倒没了主意,秦战本来只想让秦焰手中有点儿权力,好提升他在府中的地位,可没想到一向紧握大权的李氏会突然大松手,这是要把所有的权力都让出来。可是?秦焰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哪儿管得了这么多的杂事? 秦战想了想,道:“焰儿毕竟还太小,他一个人哪里管得了这么些事。这样吧!反正地征和商收都要到了,我看让焰儿去核对账目好了。至于风儿,下午校军场里反正也没事儿,我让他回来帮着云儿,由让他们俩管理家事吧。” 地征和商收是家臣除了俸禄外的主要经济来源,地征是指家臣对辖地内商户、农户、地主的征税,已经对自家佃户的征税,商收是指家臣自家的生意如酒楼、赌坊等地的收入。这些收入每半年一汇总,上报主家,主家根据具体情况规定上缴钱粮的数额。当然,主家规定的数额是带有极强的主观性的,主家不会完全信任家臣上报来的数目,所以宁可要跑,不可要少,一般来说,上缴的钱粮在总收入的六七成之间,甚至有时候赶上灾年,家臣还要倒贴钱上去,然后才能申请放赈。 而地征和商收的账目核对,这职位说它重要也可以,说它不用存在也可以。说重要,是因为这是上报主家前最后一道手续,说它不用存在,因为近些年,给这个职位看的账目都是精简粗略的,核对人员只要稍稍浏览一下,感觉没什么差池就可以报上去了。这个位置,算是位高权不重,却正适合秦焰这样的身份。 李氏听秦战这样安排,也知道了他的意思。想来是自己平日对秦焰太过苛刻,秦战看不过去了,所以想要对秦焰有所补偿吧。 秦焰的生母赵兰儿与秦战不仅青梅竹马,更是红颜知己。初时只因赵兰儿身患绝症,秦战打算倾尽不多的家产为赵兰儿寻医问药,但赵兰儿就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秦战,故而一声不响的在一个雪夜离开。后来赵兰儿得高人诊治,病体痊愈,却自觉无颜再见秦战,但秦战成为一家家臣后,却从未放弃对赵兰儿的寻找,五次三番,终于打动了赵兰儿。赵兰儿这才来到秦府成为了秦战的妾室。 如果说自己是那种精明算计的小女人,那赵兰儿就是那种如梦似幻,如九霄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梦中情人。 李氏虽然反感赵兰儿,也反感秦焰,但是见秦战如此情深,还是不免有所触动。此时倏地一阵寒风刮进屋来,李氏抵不住寒气,轻轻咳嗽两声,柔声道:“当家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天快冷了。” 秦战轻轻摇摇头:“我不走,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李氏笑道。 秦战也笑了:“没关系,偶尔孩子气一次,也好。” 第二天东方微白之时,秦府大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家丁们一趟趟的开始往三少爷秦雨的马车里搬东西,搬的有些细软之物,也有些是带给李氏老爷子的礼品。整个声势弄的颇为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去李氏大夫府上小住一样。 前面的搬运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是后面秦焰还是在他的小厢房里做着春秋大梦。要说地方偏了还是有点好处,至少清静,不会被大院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 不多时,所有应用之物全被搬上了秦雨的马车,秦雨上车之后频频致意要家丁们早些回去,不要在外面冻着了,但家丁们还是依然目送着秦雨的马车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太阳照彻大地的时候,秦焰犹在梦中。在还真不是秦焰贪睡,实在是秦焰昨天下午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剑谱来,才知道自己还修习着一套剑法,这剑法名字倒也简单,就叫《秦剑》,乃是秦战所创。想来秦战武将出身,所创剑法虽算不得高明,却必然实用。出于现代人对于古代武术的好奇,秦焰在后院练习这套剑法直到半夜,是以早晨才睡的这般死沉。 秦焰半梦半醒之间,就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一开始秦焰还以为是秦罗敷,于是梦呓的道:“别闹了,再闹打你。” “咳,老四,醒醒。”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来,秦焰立时心生警觉,猛然间睁开眼坐了起来,却看见站在床边那人正是秦雨。 秦焰连忙起身施礼:“三少爷,叫我有什么事吗?” “以后不要叫三少爷了,多生分。”秦雨笑呵呵的在秦焰床边坐下,一把搂过秦焰的肩膀,亲热的道:“以后叫三哥就行。” “这,我怎敢……”秦焰犹豫道。 “哎呀,叫你叫你就叫嘛,婆婆妈妈的干嘛。”秦雨拍了秦焰一掌。 “是,三,三哥。”秦焰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怯怯的叫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嘛。”秦雨笑道:“老四,三哥有件事儿要拜托你啊。” “来了。”秦焰心中暗笑:“果然,昨天的事儿他们不可能就那么算了,还叫什么三哥,分明就是给我下的套吧?”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秦焰却还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三哥尽管吩咐,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你一定能做到的。”秦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淡红色的玉镯来,这玉镯上雕龙描凤,太阳光之下显得流光溢彩,甚是夺人。“这个镯子,我三千两买来的,过几天要送人。可是万一家里人发现了,那肯定说我败家,乱花钱。尤其是二哥,他要是知道了非抢走不可。老四,我这几天要去我舅舅那边住,戴在身上更不放心。这样,你帮我保管几天,等我回来我再跟你要,行吧?” “啊?这…三哥,我万一弄丢了或者让家里人发现可怎么办?”秦焰推辞道。 “不会的吧!三哥就是看你有这个能力,才把东西给你管的。你就贴身带着,丢不了的,放心吧。要是被家里人看见,你就说是你捡来的不就结了。”秦雨说着,不由分说的将玉镯塞进了秦焰怀里。 “这…..好吧!但是先说好,丢了可不怪我啊…”秦焰道。 “行行行,不怪你,那你接着睡吧!我走了。”见秦焰手下玉镯,秦雨连忙道别,匆匆离去了。 秦雨走后,秦焰拿出玉镯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玉镯倒不是赝品,再说都订好了丢了也不是自己的责任,那秦雨的目的究竟何在呢?莫不是指责自己盗窃他的东西? 那也不可能啊!只要相互对质一下,马上就真相大白了。 这玉镯的意义,究竟何在呢? 正在此时,妹妹秦罗敷推门而入。秦焰,马上把镯子收了起来,秦罗敷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罗敷此时面带喜色:“哥哥,我有好消息跟你说哦。” “哦?什么好消息?”秦焰笑问道。 “那个讨厌鬼秦雨啊!今天天还没大亮,就离开秦府了哦。他好像要去李府上住几天,哼,烦人的家伙终于少了一个啦!哥哥,这算不算好消息?”秦罗敷的语气夸张的语气倒把秦焰逗得直乐。 秦焰揉了揉秦罗敷的小脑袋:“哥哥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秦雨他……等等,你说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秦府?” “天还没亮啊?怎么了?”秦罗敷不解的道。 “糟了!”秦焰的脸色瞬间转冷,一滴冷汗也从额角流了下来,想到怀中的那个玉镯,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千算万算,自己还是上当了……” ------------ 第四章 骨鲠在喉,愚公移山 “哥,你怎么了啊?脸色忽然这么难看?”秦罗敷关心的摸了摸秦焰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秦焰心中此时却是有苦难言。虽然一时间尚未完全了解李氏母子究竟走的哪步棋,但通过秦雨去而复返这件事来看,这后面隐藏的阴谋就绝不简单。 首先,秦雨让所有的家丁都知道他大清早去了李氏大夫府。而后他肯定是秘密返回的秦府,很可能还是翻墙进来的,这个过程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一步想必秦雨是成功了。 接着,秦雨到自己房里把玉镯塞给自己,然后他又秘密离开,这次应该是真的去了李府。这样的话,玉镯就在自己手里,如果这时候李氏说她丢了玉镯,那么再有个人说看见自己拿着一个玉镯的话,那么,到时候自己想辩解说是秦雨给的也不可能。 说秦雨什么时候给自己的?按实话说是上午?所有人都知道清晨的时候秦雨已经在去李家的路上了,自己这样辩解也无非就是个笑话。 那说是昨天晚上?呵,自己昨天晚上根本也没有见过秦雨,而且肯定会有人站出来证明秦雨昨天晚上是和他在一起的。 这个不在场证明,做的还真是缜密啊。 不过,自己应该还有些时间。如果秦雨前脚走,后脚李氏丢镯子的事就发生,那就太假了,任谁都看得出是李氏母子在下套害自己。以李氏的精明,她不会这么干,而且丢镯子的事儿肯定不能是李氏自己提出来的,最有可能的是由秦风和秦云其中之一发现。但是,秦风现在还在校军场,只有秦云自己在家的话,李氏应该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丢镯子的事被发现的时间应该是秦风回家以后。 不过,如果自己把镯子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任谁也找不到,那李氏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李氏不会这么傻。 如此说来,为了防止自己把镯子乱藏,那么肯定会有人来盯着自己的,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秦云。 等等!这样的话,一切就能捋顺了。 李氏的计划是让秦雨给自己镯子,然后在秦雨进自己屋的时候,秦云应该就在外面等着自己,只要自己一出去,立刻就会被他拖走。一则监视自己,让自己没有机会藏镯子,二则如果镯子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发现”这个镯子的。 而如果自己把镯子藏在屋里,那么秦风一回来发现玉镯丢了,肯定会四处寻找,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好心的家丁”来打扫自己的屋子,然后当然就可以“不小心发现”玉镯。 那么如果自己一直不出去,那么外面自然会有人编造谣言说自己进过李氏的屋子,那时候秦风秦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带人来搜自己,自己一样逃不掉。 出门逃不掉,不出门也逃不掉,这可该如何?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发什么愣啊!”秦罗敷见秦焰始终不说话,伸出两只小手来使劲捏了捏秦焰的双颊。 “哎呀,别闹了……”秦焰刚想把妹妹的手拿开,却不经意瞥见秦罗敷的手腕上一只墨绿色的镯子,秦焰心头忽然一动。 “小丫头,你这镯子谁给你买的?”秦风的看着秦罗敷手腕上的镯子问道。 “啊?这是奶奶买的啊。”看哥哥恢复了正常,秦罗敷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个镯子是在年集的时候买的呢?花了五十两呢?好贵。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多糖葫芦呢。”秦罗敷说完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糖葫芦吃多了坏牙。小丫头别总想着吃,吃胖了就没人要了。”秦焰笑道:“好姑娘,跟你商量个事儿,把镯子给哥哥用用?” “不给。”秦罗敷做了个鬼脸:“你一个男人要镯子干吗?再说这个好贵的,我才不给你。” “咳咳,我拿东西跟你换啊。”秦焰说着,先站起身来锁好了门窗,之后从怀里取出了那只红色的玉镯。 “哇,好,好漂亮……”看着这流光溢彩的镯子,小丫头的眼镜都直冒光。 这时秦焰凑到秦罗敷耳边,用严肃的语气低声道:“妹妹,我跟你说。哥哥现在被人陷害了,如果你不帮我,很可能从此哥哥就要离开秦府。听着,这个镯子,是秦雨塞给我的,这估计是大娘的东西,秦雨这是要害我。妹妹,这个镯子我给你,你把你的给我,我一会儿想办法把李氏引出来,你趁她房里没人的时候给她把镯子放回去。切记,千万别被人发现镯子在你这,知道吗?” 秦焰选择把镯子放回李氏屋里,也是经过考虑的,毕竟,不管放在其他什么地方,就算放在父亲的房中,自己都不能避嫌。但放在李氏的房中就不一样,你李氏说是秦焰偷的,可秦焰偷完了会放在你哪里?在外人看来,这肯定是李氏忘了把镯子放在哪儿了,才拿秦焰来泄愤,当替罪羊。 秦罗敷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却也是冰雪聪明,分得出轻重的。她轻轻的点点头,在秦焰耳边低声道:“好的,哥哥。我绝不会让他们赶走你的。”说着接过了秦焰手中的镯子,将自己的绿镯子换给了他。 秦焰这时候松了一口气,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近得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频率,秦罗敷吐气如兰,使得秦焰不由得心神一荡。但马上他想到眼前这人可是自己的妹妹,于是强令自己抛开了那些旖旎的念头。想起刚才自己心中的感觉,秦焰此时却反倒有些不敢正视秦罗敷的眼睛。 “额,小丫头。”秦焰略带尴尬的道:“还有件事,你帮我去校军场把父亲找来吧!就到我屋里来,你就告诉他……嗯,就说我病了。” “哦。”小丫头俏脸微红,应了一声便急着转身出去了。 “嗯?”看着小丫头临走前的表现,秦焰心里疑窦顿生,这丫头,不会也想多了吧?转念又想到坑害自己的李氏母子,秦焰心中冷笑:“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想害我,我偏让你的计划在发动之前就废了。不仅如此,这回我还非让你李氏伤筋动骨不可。” 秦罗敷出了秦焰厢房的门,没走多远,忽然觉得有人拍她的左肩,她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却又觉得有人拍她右肩。秦罗敷气哼哼的转过身,就看见了秦云那张笑的很猥琐的让自己十分讨厌的脸。 一见是秦云,秦罗敷连搭理他的兴趣都没有,转过身便要走。秦雨又闪到旁边伸手拦住了她:“哟,妹妹,这是去哪儿玩啊?” “哼。”秦罗敷还是不搭理他,绕过他的手继续走。 “你要不说,我可不让你走哦。”秦云坏笑着,又一次拦住了秦罗敷。 “我说你烦不烦啊。”秦罗敷气哼哼的道:“我要去找爹,你去啊你去啊你跟着去啊!”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 “找父亲?莫非是秦焰的主意?但就算是父亲来了又能如何,人证物证俱在,父亲怕也是信我们的吧?难道是调虎离山,准备让小丫头帮他把镯子藏起来?”秦云暗自思索着,同时对着旁边一个看似在扫地的家丁使了一个颜色,那家丁轻轻点头,向着秦罗敷离去的方向缀了上去。 冬日上午的阳光并不算十分强烈,但校军场里所有的兵士都已经是汗流浃背。秦战坚信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是以对战士们的训练要求极为严厉,但在私下里,对战士却是极为体恤,正因如此,秦氏的五千家兵对秦战也十分敬重。 秦战正在演武场看着一队长枪兵做刺杀练习时,忽然有副将跑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主上,小姐来校军场找您,现在正在帅帐中等候。” “罗敷?”秦战微微一皱眉,这丫头平常可不到这种地方来,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想到此处,秦战对副将吩咐了一句:“你继续带这帮人练着。”之后转身回了帅帐。 帅帐里,秦罗敷好奇的看着两旁的兵器架,上面的刀枪斧钺虽是寒光耀眼,但在秦罗敷看来却是新奇无比的玩意儿。此时,她正踮着脚,试图把一杆方天画戟从兵器架上抽出来,奈何那杆大戟少说也有三十斤重,秦罗敷费尽力气还是只能稍微提起来一点儿。 费了半天劲,秦罗敷还是没能把大戟抽出来。于是她气哼哼的一甩手,撅嘴道:“什么兵器嘛,干吗弄得这么沉,拿都拿不动。” “哈哈哈,那可不是你该玩的东西啊!小丫头。”秦战笑着走进来,一把提起了方天戟,将它摆正位置:“这东西可是上阵杀敌用的。话说回来,我们家的小美人怎么突然到军营里来了?莫非是要学那花木兰吗?” “我才没兴趣打仗呢。爹爹,哥哥突然病了,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呢?你回去看看他嘛。”秦罗敷的摇着秦战的胳膊撒娇道。 “你哥?焰儿吗?”秦战知道自己这宝贝丫头是不肯叫秦风秦云他们叫哥的,听女儿说秦焰病了,想到自己并没有给他应得的关心,不由得心里一阵愧疚。 哎,回去看看他也好,顺便去告诉他以后让他核对账目的消息吧。秦战想着,拍了拍秦罗敷的脑袋:“乖孩子,你先回去吧!我把这儿的事情吩咐一下,就去看你哥。” 秦焰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忽然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秦焰正看眼睛,看到父亲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在自己的床头坐下。 “父亲,你来了。”秦焰喊了一声,便要站起身来行礼。秦战忙按住秦焰,阴郁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焰儿,你好生歇着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父亲!”秦焰看着秦战的眼睛道:“我早晨吃鱼的时候,被一根鱼刺卡住了脖子。我现在不管想咳出它还是咽下它,都会觉得疼,但是,我也不能让这根刺在我脖子里呆一辈子吧。父亲可有何良策吗?” 秦战的眼睛里骤然划过一道精芒,这孩子,这话是有所指吧。鱼刺卡住了脖子,这不正是说秦府的财政在被李氏把持吗?吐出来还是咽下去都疼,是说如果想在秦府剪除李氏的人,必定要付出代价。但无论是何种代价,最终秦府的财政也不能让李府的人把持一辈子。 这孩子,他是问我想不想把财政权收回来啊…… 秦战看向秦焰的目光与刚才已经大不相同,若说以前秦战一直把秦焰当做孩子看待,此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大人。但是秦战也有自己的疑惑,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成长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秦战眯起了眼睛:“如果猛然把这根刺弄出来,怕是会伤到嗓子的。” 秦焰一笑,道:“父亲,我听说以前有一个叫愚公的人,家门口有两座山,很是妨碍出行。但是,他每天挖走一点,每天挖走一点,最后,想必山也会被挖成平地吧。” 愚公移山?秦战略一思索,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就算整个秦府的财政都在李氏手中,自己只要慢慢渗透,一点一点把关键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那么早晚有一天,财政权还会落在自己手上。 秦战与李氏夫人的感情好,这并不代表他就甘心秦氏的产业以后完全落入李氏大夫手中。公归公,私归私,秦战早也有收回一些财政权力的心思,只是苦无良策,又不好和结发妻子翻脸,是以一直忍到现在。 但今天不同,秦战本来想任命秦焰核对账目,因此他事先浏览了一遍账本。这一看不要紧,真是把秦战看出了一肚子火气,自家征收的数额竟然只有那么一点儿?地征和商收的钱连养活五千家兵都不够! 秦战自然知道这是李氏大夫的人搞的鬼,但自己一没有切实证据,二碍于夫人的面子,却也不好发作。但秦焰今天这几句话,正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使得秦战意识到,自己真是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不瞒你说,焰儿。”秦战叹息道:“今天我来看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你核对征收的账目,但是,那账本上所写的收入,连打发叫花子都不够。我堂堂秦氏大夫,莫非就直这么点钱?肯定是李原那老匹夫把钱不知用什么办法送给李府了,哼,那老家伙本就是从李府出来的,但现在有你大娘挡着,我又没办法详细的跟李原核对每一笔钱,这才是我真正发愁的地方啊。” 哦?这不正是天助我也? 秦焰听了心中却是大喜,本来他正是想从账目上入手,想要先揪出些小鱼小虾来,再慢慢渗入。但是现在居然有了一个能直接扳倒大执事李原的的机会,他必然要好好把握。 秦焰沉吟片刻,将手中的墨绿玉镯塞到秦战手上:“父亲,我倒有一个主意……” ------------ 第五章 抽丝剥茧,以小见大 “啪!”清脆的耳光声从秦焰房里传了出来,接着是秦战怒不可遏的吼声:“住口,你这个孽障!” 秦战这一声吼可谓是直冲云霄,连旁边藏着的秦云都不由得一怔。本来秦云听家丁回报说秦罗敷进了校军场,之后独自一人回了老太太那边,现在又见秦战进了秦焰的屋子,心中还不知道秦焰要耍什么花招。但秦战这怒吼声一传出来,秦云的悬着的心又放了下去,同时一股幸灾乐祸的笑意从嘴角升起。 哼,想找父亲撑腰?结果反而惹祸上身了吧? 刚想到此处,却听得“咣当”一声,秦焰竟已被父亲一脚踹了出来! 这一下,看热闹的家丁就渐渐围了过来。秦焰也不敢跑,就坐在地上,任由父亲拳打脚踢。秦战也好像动了真怒,不管旁边的人越聚越多,只是一味的拿着秦焰当沙包那么打,不一会儿,秦焰便抱着头蜷缩在了地上。 眼看着几乎整个秦府的人都聚到了这往日冷清的后院,其中也不乏一些劝解秦战的人。众人劝了半天,秦战这才怒气略消,不再对秦焰动手,只是喝问道:“我问你,我秦府的家业,不够你吃还是不够你喝了?你倒好,别的不学,学下五门的小贼偷东西?” 一听到“偷东西”三个字,秦云精神一震。这倒好,自己都省得再去演什么戏,父亲直接发现了,接下来,就看父亲怎么整治这小杂种了。 “不,不是,父亲,那不是我偷的。”秦焰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辩解道。 “不是你偷的?你还敢狡辩?你个大男人家怀里藏个玉镯子!不是你偷的还是别人硬塞给你的?你还敢不说实话!说,这镯子是你从哪儿偷来的!”秦战气势汹汹的一大串怒吼,吓得秦焰只有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份儿。 此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嘈杂的众家丁全都安静了下来:“哟,当家的。说起来,我昨天还丢了个镯子呢?就是我新买的那个素心雕龙。找了半天,到现在也没找到,不会是焰儿拿去玩了吧?” 说着话,李氏夫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非李氏一派的家丁听到这话都吸了口冷气:“什么拿去玩了?这分明就是说秦焰偷的是她的镯子。” 李氏夫人早在秦战那一声大喊的时候就赶了过来,此时虽然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是箭在弦上已经不能不发了。如果自己没什么动作,让秦焰轻而易举的编造理由把镯子的事儿揭过去,再想找他麻烦可就难了。 不过,秦战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气反而消失不见了,只是一脸古怪的盯着李氏夫人,同时换换张开了右手。 一时间,包括李氏一派的家丁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很古怪。 李氏夫人不明所以,凑过去一看,脸上瞬间变得苍白。 秦战手里那个被称为“赃物”的玉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墨绿镯子,大概也就值个五六十两的样子。但这种东西,哪里素心哪里雕龙了?再者说李氏夫人那样的身份,怎么会戴这种便宜的小玩意。 “大娘,你的镯子是真的丢了吗?会不会是你忘在什么地方了?比如说床边上?枕头底下?”正在李氏夫人尴尬之时,清甜的少女声音从人群里传了过来,李氏夫人扭头看去,却是秦罗敷也来凑这场热闹了。 秦罗敷一说这句话,李氏夫人瞬间明白了,自己的镯子肯定是被她放回去了,那么秦焰调包的绿镯子肯定也是她的。想到这里,李氏夫人狠狠瞪了秦云一眼,这个废物点心,怎么都不知道把这丫头挡在秦焰的门外边。 “呵,是吗?”李氏夫人勉强一笑:“谢谢罗敷提醒了,我一会儿就回去找找。” 李氏夫人心知自己现在虽然处境尴尬,但还是不能离开此地。秦焰的这出戏,自己必须要看看他还怎么演下去。 “就算不是素心雕龙,你也必须给我解释,这镯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虽然中途冒出了李氏这个小插曲,但秦战依然没有打算放过秦焰。 秦焰此时似乎已经怕极了父亲,他仿佛挣扎了半天,才畏畏缩缩的道:“是,是我让李原执事用商收的钱买的……” “什么?”此言一出,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顿时人群中又开始议论起来。无论是李府一派还是其他家丁,任谁也不相信秦焰能支使李原用商收的钱来为他买东西。李原可是秦府的大执事,又是李氏夫人的心腹,真论起来,却比秦焰这个失势少爷还要硬气三分。 李氏夫人眼中闪过一道轻蔑的光,原来这小子是要借机打压李原么?不过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竟是用这样幼稚的手段:“老爷,李执事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他的为人妾身我还是知道的。以他的正直公平,怎么可能用公家的钱为焰儿买镯子呢?肯定是你把焰儿打怕了吧。” 此言一出,李氏的家丁也是纷纷和应。李氏心中冷笑,想要污蔑李家的人,太异想天开了吧。 “哼,看见没有,大家谁信你的鬼话。你这孽障还不从实招来。”秦战怒道。 “真的是李执事给我买的啊。”秦焰委屈的道:“父亲若是不信,把李执事叫来核对一下详细的账目就知道了啊。” “你小子简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秦战大吼道:“秦烈,你去带上几个人把李原找过来,同时把近半年的细账都带过来!咱们今天一条条的对账,我看你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遵命。”一旁秦战的得力副将秦烈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家兵走了。 此时,李氏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的如死灰一般。 明白了,这次彻底的明白了。秦焰根本不是想要乱咬李原一口,今天这一切都是这父子俩早商量好的一出戏,其目的就是彻底拔除李原! 李氏夫人苦涩的一笑,现在形势比人强,众目睽睽之下,能有什么办法阻止秦战查账呢?要是李原的账里头没有猫腻,那李氏自己都不信,只是粗账虽然可以作假,但是每一笔账目的明细那可是都能对应上实物的,那是做不得假的啊。 今天李原肯定是要被舍出去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玉镯,竟然让秦焰搞起了这么大的风浪。之后,秦焰只要抽丝剥茧,一点点剜除自己植入的势力,那最终,秦府还不得落在秦焰手中? 想到此处,李氏夫人眼中陡现杀机:秦焰,不管你小子为什么会变得这般精明,但是既然你已经威胁到了李氏的大计,那你就非死不可了! 不多时,李原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后院。身后跟着的是秦烈和几个抬着大箱子的家兵。 秦战先对李原和颜悦色的道:“李执事,刚才这孽障诬陷你挪用公家的钱替他买镯子。咱们现在好好对对账,还你一个清白!秦烈,你来念账。” “是,多谢老爷。”天地良心,这句多谢李原可真是咬着牙说的。还自己清白?你要不查,姓李的自然是一清二白,但只要一查账,自己那点儿事还不黑的跟锅底似的? 家兵将那箱账本放在了秦战面前,秦烈应了声是,随手拿出一本,大声念了出来: “秦氏绸缎庄账,六月初五,购入兴云缎一千匹,购价两万两,余十八万两。” “六月初五,售出蜀锦十五匹,兴云缎一匹,素缎五匹……” 一切账目似乎都很正常,有些东西的进价看来还偏低一些。直到…. “八月十五,售出兴云缎一千匹,售价……五千两!” “五千两”三个字秦烈特别加了重音,顿时,全场哗然。 “咳!”秦战轻咳了一下,面沉似水的问李原道:“李执事,这是……” “啊!这个嘛……”李原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启禀老爷,呃,是因为兴云缎销量一直不好,苦无买主,正巧八月份有一家需要大量兴云缎,为了不让那些缎子都烂掉,奴才私自做主,把那些兴云缎都贱卖了,也是为了防止更大的损失啊。” “我怎么记得兴云缎是抢手的东西,怎到了李执事口中却如此不值钱了?看来,李执事并不善于这类生意啊。”秦战不温不火的道。 “是,是,小人惭愧。”李原连声应着,心里暗暗叫苦,谁不知道两万两进的一千匹兴云缎,要出手至少能卖到五万两?问题是,这些缎子本来就是预备流向李府的,这是把秦府的钱转到李府的渠道之一,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给秦府创收?” “绸缎庄的不用念了,看看当铺的账。”秦战吩咐一声,秦烈立时换了账本。 “秦氏当铺,六月十三,收猫眼石一对,死当,四万两……” “六月二十……” “七月初一……” “九月十三,售出猫眼石一对,售价,四千两!” “老爷!”不等秦战说话,李原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的在秦战面前磕头痛哭:“老爷!全是小人的错,是小人老眼昏花,记不住账目,导致秦府收入连连亏空,老爷你责罚小人吧。老爷,这一切都与四公子无关,你千万不要责怪他呀。” 秦焰心中一动,好个狡猾的李原,这老小子临倒台都要咬自己一口,本来大家都快把镯子的事忘了,李原此时又提起来,分明是打算把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身上。 秦焰哈哈大笑,秦府的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平时跟蔫萝卜似的四少爷,竟然也可以笑的如此张狂。 秦焰笑道:“李原,这一切当然与我无关。那只镯子,本来就是我从罗敷那里借来的,我告诉你,我今天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揪出你这只藏在秦府的臭虫!”说罢,戟指李原,耳目如电,却好一派凛凛威风,腾腾煞气! 其实,这些话要是在李原事发之前说出来,那秦焰准落得个卑鄙、阴险、猜忌旁人、欺骗大家的小人形象,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秦焰说出这样的话却反而显得大义凛然。 秦战冷冰冰的道:“李执事,你年纪大了,恐怕这么多事,是管不过来了。这样吧!以后你来做庭內执事好了,今后秦府内外的洒扫收拾一切皆由你来管理。” “是,谢老爷。”李原的声音带着颤抖,庭內执事?洒扫收拾一切归我管理?虽然说都顶着执事的名字,可是大执事那可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啊!庭內执事,这,这他妈算个屁啊? 但事以至此,李原又能说什么呢? 秦战继而又道:“秦烈,大执事的位置空出来了,但是眼看地征和商收就要到了,这样吧!今年的地征由你来主持。” 秦烈大喜过望,扑通一下单膝跪地:“是,谨遵上命!”秦烈明白,能主管地征,那说明是掌握了秦府至少三分之一的经济来源,这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位子,自己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也就是成为秦府的核心人物了。 怎料秦战又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秦烈,焰儿这孩子也不小了,这次地征就让他跟着你,帮你打打下手吧!也让他见见世面。” “......是。”秦烈闻言苦笑,果然,想要混进核心并不那么容易,这次地征虽然四少爷名义上被安排来协助,但其实人家才是主角,自己只是个安抚人心的幌子。不过,无论如何自己的地位倒是真的提高了。 “至于商收嘛……”秦战顿了顿,对李氏道:“夫人,你是此道行家,还是由你来挑选合适的人来管理吧。”秦战也明白,不可能一口气就把财政大权全部收走,至少商收这方面,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动的。第一,自己手下没有那么多的管理人才。第二,李氏在秦氏的商号经营已久,早已经根深蒂固,甚至有些商号都已经可以贴上李氏的标签了,此时贸然夺权,恐怕是真的会伤筋动骨。无奈何,商收也只好再让李府的人继续把持。 李氏苦涩的一笑:“是,老爷,我明白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都散了吧。秦烈,你把账本都抬回去,然后到我书房来一趟。”秦战吩咐着,挥手驱散了众人。 秦烈叹了口气,跟着几个家兵抬起了箱子。秦战找他谈话的内容他现在就可以才出来,无非就是三点。第一,照顾好四公子。第二,让自己摆清位置。第三,给自己希望,比如多长时间之后可以让自己真正主事等等。 不过,秦烈对秦战当然并没有怨言,反而更多的是感激。他明白,做人要是懂得知足的话。虽然不会多富有,但一 定会很快乐。反而,一个永不知足的人,即使再富有,他的心也永远是累的。 李原倒台,落的个惨淡收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氏房中,秦云怒气未消:“娘,我们决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可恶的小杂种。我……” “闭嘴!”李氏杏眼圆瞪,怒喝道:“还嫌添乱添的不够吗?你这废物点心,天天说秦焰小杂种,你的能耐比他强到哪儿了?” 被李氏这么一吼,秦云也不敢耍横,只是满脸不服气的低下了头。 李氏不再理会这个草包孩子,刷刷点点写下一封书信,折好了交予秦云:“这封信交给你大哥,这点事儿总能办成吧?还有,晚上吃饭的时候,你父亲肯定会把秦焰叫到正堂来,那时候你就跟你父亲这么说……” 秦云听完点点头,一语不发的拿信走了。李氏的眼中寒光迸现:“秦焰,这次,可真留不得你了……” ------------ 第六章 第一类兵法 又是夜晚,又是天上清云掩月,人间灯火通明。 正堂的饭桌上,各自的人却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今天晚上,秦焰、秦罗敷还有老太太难得的都来了正堂。秦焰是被秦战叫来的,现在李原倒台,其手握的权力被一分为二,秦焰掌握了其中的一部分。而李氏集团不仅失去一条臂膀,更失去了对财政权的完全控制。秦焰初掌大权,气势正盛,秦战料定李氏那边即使不满也不敢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毕竟,人有了权,底子就硬,说话也就有分量。 老太太和秦罗敷则是秦焰给叫过来的,其实叫她们来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要一家人好好团团圆圆的吃一顿饭。当然,这里面也有故意气李氏母子的成分在,那一母三子,秦焰可不敢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老太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笑起来十分祥和。此时她左边坐着秦焰,右边坐着秦罗敷,反倒把儿子儿媳和另外的两个孙子给晾在了一边。 老太太对自己这儿子还是有些看法的,堂堂大丈夫,怎么就成了个内不惧?秦焰是你自己的孩子,还不敢让他跟你一起吃饭了?虽然今天不知怎么开了个特例,但老太太对自家儿子的气还是没消。 这边厢,老太太和秦焰被秦罗敷逗得直乐,另一边李氏和两个孩子却是埋头吃饭默默无言。这秦战夹在中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却好生尴尬。秦战心里那叫一个窝囊,甚至秦战现在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张扬的把焰儿叫过来了,什么事儿啊这叫。 最后还是秦焰最先看不过去了,父亲好歹也是统帅五千战士的人物,现在这夹板气受的也太不是滋味了。秦焰咳嗽一声,率先打破了僵局:“父亲,我是第一次去进行地征,很多事都还不明白,您觉得我应该先从谁家入手呢?” “关于这件事嘛!”秦战可算找到话茬了,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秦焰,心道这可真是个好孩子呀:“根据为父的一点经验,焰儿,我给你四条建议。舍近求远,舍缓求急,公正严明,故意放水。你明白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混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绕来绕去,以为自己是那穷酸秀才么?”老太太带着怒气瞪了秦战一眼。老人家生气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秦战这几句话......老太太一句也不懂。 “呃!”秦战明显被噎了一下,刚才理论家的做派顿时荡然无存:“娘,您别生气啊。这个嘛,就是说,先收离得远的,再收离得近的;先收数额大的,再收数额小的;征税的时候要公正严明,让大伙心服口服;但特别困难的租户要是交上的少个几斤几两,就不要跟他斤斤计较。” 还没等秦焰答话,旁边秦云却阴阳怪气的道:“嘿!父亲,老四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这些话您都不用嘱咐,我想他自然明白的,是吧老四。” “聪明谈不上。”秦焰笑看着秦云:“只是不想成为废物罢了。” “老四太谦虚了!”秦云继续阴阳怪气:“相对而言,李原那个奴才才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这不是,今天他交账的时候还交错了,把该交给地征的一项账目交到商收这儿来了。” “哦?这么说现在管着商收的是二哥你喽?”秦焰的嘴角笑意不变,只是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些东西。 “二哥虽不如你聪明,但是谨慎一些,总还是出不了错的。”秦云道:“所以说,李原交错的账,还是需要老四你去收。我也看了看,就是白莽原一带的猎户们,秦府三个月前跟他们订了五百件皮货,订金都交了,可是到了现在却没取货。再过些日子,恐怕订金都要打了水漂。父亲,这件事可算是急事吧。” 白莽原的皮货? 秦战想了想倒还确有此事,这些皮货本来早该去取的,可是因为价钱一直没有谈妥(想来是李原想要从中克扣),这事就耽搁了下来。以那些猎户们的性子,到了年关自己要是还不取货,估计他们就要把皮货全出手了。这说来倒也是个急事,而且如果焰儿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府里对他不服的声音应该会小很多。 虽然路途比较远,猎户们的住所焰儿不知道,但有秦烈从旁协助,想来也是无妨。唯一担心的是,这件事是云儿提出来的,云儿真的会对焰儿这么好,特意给他个建立威信的机会吗?还是说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 秦战正在盘算着,秦焰已然答道:“二哥说的确有道理。那么小弟明日就带人前去取货,在此倒是先谢过二哥提醒了。” 秦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秦焰,这小子,到底是没想到还是已经想通了? 翌日上午,十两篷车排成一条长队停在秦府门外。 秦焰怀揣着一千两银票,正和秦烈骈马而行巡阅车队,赶车的驭手一个个精壮彪悍,一身的腱子肉照在太阳底下好似铁打的一般。每辆车旁边还各安排个两名家兵护卫,这些家兵也是秦战一个个特意挑选出来的,盔明甲亮长枪耀眼,看来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父亲还真是给自己安排了一支精兵啊。秦焰想到此处,回头看了立在门口的秦战一眼,秦战对着秦焰一笑:“早去早回。” 秦焰没什么说,只是点了点头,策马在前,带领着车队向白莽原而去。 “大哥,小杂种的车队走了。”街边的暗巷里,秦云在秦风耳边悄声道。 “他带了多少人?”秦风皱了皱眉。 “明着有二十人,但是这小杂种在每辆车底下都藏了一个人。”秦云道。 “这小子现在做事总爱留后手,我们不得不防。”秦风冷笑:“发飞天火鹞,告诉舅舅的人秦焰有十名伏兵藏在车底。哼,秦府四少爷进山取货,不幸命丧山贼之手,多么合理的结局啊!哈哈哈哈......” 北风如刀,视苍生为鱼肉,以大地为砧板。 一阵寒风吹过,秦焰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不由得将身上的袍子更裹紧了些。此时车队正经过一片荒原。荒原之上还是像铺了一层白缎子一样堆着几寸厚的大雪,放眼望去,地上几乎没有其他的颜色,车辆缓缓驶过,压出一道道的车辙印来,从这车印不难看出车夫皆是好手,马车不急不缓,马力保持的恰到好处。 只是,秦焰一行人并未发现,远处的雪地中藏着一群人。这些人身穿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有心寻找,便很难发现他们。 这群人中看似领头的人物对身边的一人道:“黑子,把我的话带给弟兄们,点子的车底下藏着人,咱们擒贼擒王,就往对面领头那小子身上招呼。那车咱们先别靠近,招几个兄弟盯着,只要车底下的人一露头,立刻杀了。” “是,将军。”身边的人答应一声,便要去传话。 “回来,你个败家玩意!”领头一脸黑线的把那人抓了回来:“现在咱们是山贼,是土匪!军队里的所有话都别说了,全给我改成黑话。要叫我大当家的,明白吗?” “是,将......大当家的。”那人低声应道。 领头的撇了撇嘴:“还将大当家的,你当下象棋呢?赶紧传话去,只要车队一接近咱们可就要一拥而上。” 秦焰行走于雪原之中,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就好像背后有眼睛在盯着他。秦焰看向秦烈,见秦烈也是一脸凝重的勒住了马:“四公子,我们好像被山贼盯上了。哼,连秦府的车都敢劫,不要命了吗?” 仿佛就是为了响应秦烈这句话一般,雪原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哨,之后就见雪地中扬起一阵雪粉,接着窜出了一批身披白袍凶神恶煞的汉子,人数只少也有八十人。 秦烈不愧是久经战阵,见此情况毫无惧色,挥手止住了车夫们的骚乱,那二十名家兵早已围城一个圆阵,将秦焰护在中间。秦烈上前几步,朗声道:“哪位是大当家的,请出来答话。” 山贼之中大步走出一个魁梧汉子,正是刚才那个领头人,只是秦烈却并不认得他。 秦烈笑道:“大当家的怕是最近才来真定城吧?搂草打兔子,居然还打到秦氏大夫的头上了?不想死的速速退开,咱们井河不犯。要不然,你大当家的手下这些人,我还真没看在眼里。”说都最后,森然的杀意已经弥空而出。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蒜。”大当家的狞笑一声,当真是匪气十足:“今儿就今儿了,老子不管你是谁,你的车、货,老子留下了,命,也就留下吧!杀!” 随着一声杀,所有土匪一拥而上,首先就吓坏了秦府的那十个车夫,车夫们哪里见过敢劫秦府的土匪?立时十个人不约而同把马从车上卸下来,之后跨上马就往外冲,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这马儿也感受到了危机,这十个车夫不分方向的一通乱冲,居然还真冲出了包围。 大当家的哪管这些,他此时的目标就只有秦焰一人。眼见几十名己方战士已经将秦焰死死的围困住,只是秦焰身边的二十名家兵守的风雨不透,二十杆长枪交替进击好似织网。虽然没有给己方带来什么杀伤,但是己方对敌人也是束手无策。 大当家的心一横,摘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嗖”的一声,激射而出的羽箭带着冰冷的金风直袭秦焰的胸膛。 这一箭射出去十拿九稳,大当家的都清楚的看到了秦焰脸上惊恐的表情。 秦焰现在怕不怕?当然怕。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是心理素质极佳,但是初上战场的恐惧每个人都是无法避免的,秦焰不管前世今生,什么时候亲自上过战场?什么时候如此近距离的看见鲜血淋漓,惨叫悲鸣? 秦焰心神正乱着,忽然一箭就直奔他的胸膛来了。秦焰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妈的,这辈子就这么窝囊的完了?” “叮”,一声脆响,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 秦焰睁眼看时,却见秦烈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挥剑又加入了战团之中。 此时大当家的脸上才真的有些动容,刚才秦焰没看见,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本来秦烈离秦焰还有六七步远,却见他抬手挥剑,一道亮蓝色的剑芒飞射而去,轻而易举将自己的羽箭弹了开去。 “剑士?”大当家的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开始凝重起来。 天下之间,武者不计其数,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总有强弱之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下间开始流传一套划分武者等级的制度。 这套制度以剑为尊,区别于其他武器,但等级划分上却十分严格。一般初学的武者就称为武者,但只有用剑的初学者称为剑客。等到初学者的实力达到可以催发剑气的程度,那便可以考取“武士”或者“剑士”的证明:“士”同时也是最底层的贵族,也就是说到了这个程度,便可以说是踏入上流社会的门槛了。 “武士”或“剑士”分一到九段,一段始九段终,每一段之间都是云泥之别,到了最后很多九段剑士都是可以凭实力担当一方诸侯的人物了。但若有人突破九段,那就会是穷究天人化境的存在,世间把那样的人称之为圣人,也就是“武圣”、“剑圣”,真到了那一步,那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纵观天下,前后八百年间也只出过一名剑圣,便是羽朝开国皇帝,羽惊鸿!当然,也不是说其他的圣阶真的就完全没有,只是到了那个境界的,基本都是老神仙一样的人物,对于俗世的权力却没有几人贪恋了。 这位大当家本身也是一名二段武士,否则李府也不会派他来执行这次的任务。但是此时他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能断定,对面的剑士和自己实力不相上下! 眼看着已经有十几个战士死在了秦烈剑下,大当家不再犹豫,提长刀一跃而起,人在半空中快速旋转,竟化身为一道旋风。这猛烈的旋风带着凛冽的刀光,向着秦烈狠狠扑来! 秦烈仰起头,嘴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容,右手的长剑毫不犹豫如分山裂海一般直劈而下! “当!”刀剑相击,其力竟溅起了耀眼的火花。 秦烈借势刷刷刷三剑刺出,却均被大当家闪过,大当家蹂身而上,长刀化作一条游龙与秦烈展开了缠斗,两方相遇,竟是不相伯仲。 饶是如此,大当家心中却是暗自冷笑,对方就只有秦烈这一个高手,只要自己缠住了他,那么八十人对战三十人,己方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果然,那二十名长枪兵支持不了多久,阵型就已经有散乱的迹象,此时车底的十名伏兵迅速加入了战团,却没能起到预想中的奇兵之效,仿佛对面早就知道有这股伏兵一般。 秦府士兵处于劣势,不敢贸然进击。此时战斗方才进行了十分钟,秦府已经倒下了四五人,估计再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秦府的防御阵就会全线崩溃!但现在来看,战斗的情景只能称为胶着。 正在大当家以为可以放心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大当家正感疑惑,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已经像一阵旋风般迅速的刮了过来。 一共是十骑马,马上的人还是刚才落荒而逃的车夫,但此刻,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畏惧和胆怯。他们手中的分明是寒光耀眼的战刀,他们眼中发出的,分明是嗜血的光芒! 这一队骑兵,分明是一队久经沙场的铁血骑兵! 百人级的步兵战中,如果一方突然出现了一队精锐奇兵,那么胜负基本就可以定势了。 而如果,这队骑兵的每个人又都是武士级别的高手,那么这场战斗差不多就会演变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了…… 看见这队骑兵人还未到,十几道刀气却已经纵横飙射而来。瞬时间,冷汗已经布满了大当家的脊背。 “噗噗噗…..呃啊!”随着这一队骑兵掠过,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来因为兵种的天生优势,而来因为本身实力的差距,三来因为是意想不到的突袭,故而骑兵的一次冲锋,就有将近三十名士兵倒在了这些骑兵的刀下。 一瞬间,战场局势立刻颠覆! 大当家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终于了解到这个秦府四公子的可怕了。 本来李氏夫人一方面让大公子秦风通知李府,于是李府派自己来这条路上伏击秦焰。另一方面,李氏夫人又让二公子秦云说那样的话,诱使秦焰走这条安排了埋伏的路,而且为了防止秦焰留后手,李氏还特意让秦风秦云去查探秦焰的伏兵。 秦焰倒好,又是一次将计就计。看来他早明白李氏对他肯定是不怀好意,但他还是答应进这个圈套,这说明他肯定有完全的准备。看来,车底下的兵只是诱饵,真正的伏兵是这些伪装成车夫的武士! 虽然不知道秦焰是从哪里招来这么多高手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这下子绝对是有死无生了。 看着那位大当家的一边与秦烈战斗,脸上的表情却连连变换。秦焰不由得冷笑,自己这次的计划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这次的计划,一方面是提醒父亲李氏的威胁究竟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压李氏的力量。 接下取货任务的当天晚上,自己就去找父亲借人,借精锐的骑兵。父亲倒是痛快,直接把一直作为亲卫的“锐士”队全部给了自己。然后,就是安排一明一暗两处伏兵,明处的伏兵只是为了使敌人放松警惕,一般来说,人们都不会认为一个计策会连续使用两次,自己钻的就这个空子。 这正是三十六计中的,抛砖引玉! 这些锐士骑兵的眼神如同高原上的野狼,每次刀光一闪,都有一名敌兵惨叫倒地。秦焰刚刚将初上战场的恐惧和对死尸的恶心压了下去,此时却生出了一股悲悯。杀人或被杀,这就是乱世的宿命么?这一切,就是战士的宿命么? 大当家心魂大乱,自然不能再是秦烈之敌。秦烈瞅准大当家刀法中的一个破绽,自己的长剑划出一个半圆狠狠的斩在大当家左臂上,霎时间大当家整条左臂飞了出去! “哎呀!”大当家痛叫一声,摔倒在地,手臂上已是血流如注。他勉强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他带来的战士在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竟已全部死在了秦府士兵的刀枪之下! “啊!——”大当家一声怒吼,正待以死相拼。此时,秦焰冷然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留活的。” ------------ 第七章 五十步算百步 “留活的?”听到这句话,秦烈略一犹豫,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芒。 “别做梦了,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大当家听见秦焰的命令,大笑几声,身体开始迅速膨胀起来,胀裂的肌肉不多时便已撑破了他上身的衣服,看那情形,就好似有人在不断为他充气一般。 充气? 秦焰想到这里,不由自主联系到了前世某种仿人体的硅胶制品。秦焰又来回扫了大当家几眼,这种质量的充气,白给也不能要啊。差评,差评啊! 秦焰本以为这是什么短时间内增长实力的方法,但秦烈见此情景却连忙飞身向着大当家扑了过去,同时口中大喝:“所有人快退!这家伙要用血爆跟我们同归于尽!” 说着话,秦烈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剑上,剑身登时暴涨出两尺的红光。秦烈如饿虎扑食一剑向大当家狠狠刺来。大当家一见,足尖点地便要退开,岂料秦烈这一刺仅仅是虚晃一招。大当家刚后退了不到半尺,秦烈一扬手,宝剑向着大当家必退的路径飞射而去! 眼见退路封死,大当家本想改变方向,但无奈人在半空,后继无力,再加上那宝剑之上,有秦烈鲜血的加持,速度极快,再想要避开已是来之不及。 “噗——!”一道血箭从大当家的胸口飚射而出,大当家瞪大了眼睛,仅剩的一只手抬起来遥指着秦烈:“你......狠......呜啊!” 终于,大当家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上,眼中不甘的神情渐渐涣散,胸口淌出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雪。 红色的雪,妖艳,诡异,透露着不详的气息,似乎在嘲讽战士悲哀的宿命。 那只手,指向秦烈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死了吗?”秦焰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秦烈的眼神也有些复杂:“秦烈将军,清点一下伤亡人数,然后走吧。对了,敌人......也将他们葬了吧。” 秦焰第一次上战场,经历过必然却短暂的恐惧之后,却对战场、对死亡充满了一种怜悯和超脱。那是一种悲天悯人,也是一种大彻大悟。 秦焰对战场的觉悟之快,却也不由得让秦烈多看了一眼。虽然这位四公子没办法做到冷血黑心,谈笑杀人,但是他能这么快从战争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可见,他必然是一个适合战场的人。 秦烈的相信宿命的,他隐隐觉得,这位秦焰少爷的命格,似乎并不简单。 在手下人忙着清理战场的时候,秦焰策马走到了离大部队较远的地方。秦烈负责保护秦焰,自然不敢怠慢,不近不远的跟在了秦焰身后。 秦焰骑着马慢慢晃着,忽然转过身道:“秦烈将军,能过来一点儿吗?” 秦烈紧走几步,来到秦焰跟前:“四公子有何吩咐。” “秦烈将军!”秦焰盯着秦烈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他?”声音很轻,而且语气很平静,但其中所包含的森然之意,却比冬天的冷风更加刺骨。 “四公子是说这个盗贼头领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秦烈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因为他要用玉石俱焚的招数,秦烈怕他伤及四公子......” “好了,秦烈将军。”秦烈的话还没说完,秦焰已然打断了他:“虽然我连剑士的资格都没有考取,但是,我敢保证那家伙最后一招绝对不是要跟你我同归于尽。第一,当他听到我说要留活口的时候,他说‘想抓我没有那么容易’,这句话当然可以理解为他要以死相拼,但是如果他打算逃跑的话,那这句话同样的也说得通吧。第二,当你一剑刺向他的时候,他没有跟你拼命,而是选择了后退,试问,一个一心要拼命的人,会在敌人杀招临头的时候逃跑吗?所以我断定,最后关头,那家伙只是要逃命而已,而那时候,你秦烈完全有能力将他活捉了来。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秦烈微笑道:“那四公子认为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秦焰叹了口气:“秦烈将军。虽然你我并不熟识,但是你既为父亲的心腹,有些话我也就当面跟你说了。想必你也知道秦氏与李氏之间的矛盾,这次的袭击,十之**是李氏策划的。如果能抓住活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证据,甚至一举扳倒李氏在秦府中的地位。可是?你偏偏要杀人灭口。如果你放走他,那么你应该是偏李氏的,如果你活捉他,那么你应该是偏向我秦焰的,但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你了。” “您真的不懂我的用意吗?”秦烈轻叹了一口气。秦焰听他的叹息声里,似乎......带着一点失望? “我还真是不明白,请秦烈将军指点一二吧?”秦烈的语气使得秦焰有点小小的怒气,当然,这种怒气里面更多是一种不屑和不服的成分。 靠啊!老子一个现代人,来到你们的这个小地方,智慧和经验不说超出你们几百年,也得完爆你们几条街啊。好家伙,你秦烈现在还跟我猜起哑谜了?你那是什么语气,对我很失望?我还不信了,你丫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莫非你能比我还高明吗? 秦焰如是想着,挑衅一般的目光望向了秦烈,等待着他的说辞。 秦烈将秦焰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是轻笑一声,这位四公子虽然天资聪颖,可看来还是偶尔会有小孩子的心性啊。今天如果不能锉锉他的锐气,让他收起轻浮之心,那么,以后他的路将会很不好走。没有人会只靠小聪明过一辈子的,秦烈明白这个道理。 “四公子,那我想先请问您。如果刚才我留下了活口,你回到秦府,第一件事是什么?”秦烈反问道。 “当然是当众揭穿李氏的阴谋,让她们母子身败名裂,滚出秦府!”秦焰不客气的道。 秦烈点点头道:“身败名裂吗?这倒确实是,伙同外姓,图谋自家亲人,这种事别说在秦府,就算在寻常百姓家,那也是大恶不赦的罪过,那时候,想必四公子就已经掌握了完全的证据,只要这证据一出,李氏母子必然处于死地。问题在于,四公子您想过没有,您现在最大的依仗是谁?是我的主上!是你的父亲!而主上,你认为他会愿意李氏和三秦就这样当众身败名裂吗?” 听秦烈这样一分析,秦焰不觉愕然,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秦烈将军,你是说......”这一次,完全就是求教的语气了。 “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也。”秦烈道:“主上想的只是收回财政权,确保你们兄弟和睦,确保秦氏不会成为李氏的傀儡,但他绝不想置李氏和三秦于死地。比较,李氏是跟随他多年的结发妻子,三秦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是他们母子联合起来一起欺辱你,所以主上会对四公子有所偏向,但是如果四公子一步棋就要将死李氏,那主上肯定也是不答应的。所以,就算四公子将活口带回秦府,那么主上也会想办法缩小这件事的影响,给李氏母子争取最小伤害的。当然,这样李氏母子肯定是伤筋动骨,但是四公子你在主上心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两败俱伤之下,李氏母子的势力依然在四公子之上。” “而且,这只是从主上这边来分析。四公子,你可别忘了李氏母子背后是谁。那是整个李氏大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氏母子即便在秦府失势,但他们还有李府的势力可以用。如果他们发动李府,拼着两败俱伤来影响主上,主上虽然不会将四公子作为挡箭牌献出去,但李府此时对四公子发难的话,主上也没办法再插手了。如此,则四公子你受到的伤害反而最大。这笔生意,岂不是赔了吗?” 秦烈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更似一道闪电划过了秦焰的心头。 是啊!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太在意争斗的方式,根本没考虑,父亲帮助自己,并不是要搞死李氏,而只是在追求一个平衡。自己出招太狠,反而触怒父亲的底线。 想到此处,秦焰豁然开朗,同时也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若不是秦烈狠心杀了敌方的首领,那自己今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了。秦焰看向秦烈,只见秦烈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微笑着看向秦焰。四目相接之下,秦烈忽然感觉自家四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像是饿狼瞧见肉了一样,都直冒绿光呢? 秦焰此时对秦烈可谓是“垂涎欲滴”,呃,当然,并不是说秦烈美貌如花,而是形容一下秦焰那发自肺腑的爱将之意。剑士二段,又兼有如此长远的见地,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上将,可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秦焰正盘算着怎么能将秦烈收为己用的时候,旁边有家兵来报告战场的清理情况。此次被袭,战死了秦府家兵五人,伤十三人,地方八十人以及一名二级武士全灭,从伤亡比例来看,算是一场大胜。 处理完这些后,秦焰只好暂时收起了那份心思,马车继续向着白莽原缓缓驶去,任谁也看不出,这老实的驮马,马上这大棉袄二棉裤的憨厚车夫,是一些杀人如麻的可怕骑士。 伴随着寒风,秦焰的车队行进了大概二十余里,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说起来,这时候也不过是晚上五六点钟的样子,但是生在北方的人都明白,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格外的早。 慕容河上皎洁的月亮与地上的白雪相映成辉,即便是在入夜之时,借着映雪之光,道路也看得十分清楚。 秦焰悠闲的坐在马鞍桥上,回想着今天的这场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这毕竟是秦焰前世今生两世以来第一次真实参与的战斗。想起那当胸一箭,秦焰的心里还是不免惴惴,看来要在这乱世之中立足,仅凭一点儿小聪明是不可能的,个人的实力也极为重要啊。如是想着,秦焰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一年之内达到剑士水准。 其实秦焰这决心下的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了,一年之内?有的人一辈子都达不到剑士,即便是秦战,从六岁习武,到十三岁考取剑士,被誉为神童,这还用了七年呢。你秦焰还想只用一年? 一年晋升的例子有没有?倒也真有,有个家伙从剑士四段到五段也才用了一年,这家伙,就是羽朝的开国皇帝羽惊鸿!秦焰要真有这天赋,那直接去横扫天下就得了。 秦焰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突然就先前方三四里外一处山头上火光迸现!一开始只是一簇一簇的小火星,不多时,火星连成一片,组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同时间,杂乱的喊杀声隐约传了过来。 “敌人吗?”秦焰第一个紧张起来,他实在没料到,敌人居然会使用跟他一样的计策,设下两层埋伏,此时秦焰底牌尽出,而从对面火把的数量来看,对方绝不下于五百人。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如果真打起来,想要战胜那可势比登天。 “公子莫忧,应该不是敌人。”秦烈道:“如果是敌人的伏兵,那应该等我们走近才发动。现在距离这么远,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说完,秦烈又吩咐一名一级剑士:“兄弟,麻烦你去查探一下对面的情况吧。” 那剑士领命而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剑士回来报道:“秦烈将军,对面是两伙山贼在争夺地盘,看样子是总决战了,两方面似乎都投入了全部的人手。现在占上风的是白胡子带的三百多人,不利的一方则是杨家五虎的一百多人。看样子,白胡子好像使了什么计策,杨家五虎的人打起来似乎都有气无力的,只能勉强坚持抵抗。如果咱们不往前走,那他们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不过,他们战场是咱们去白莽原的必经之路,绕是绕不过去的。依我看,他们打上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分出胜负,那时咱们再走不迟。” “哼,白胡子是越来越长进了。剿了他三回,这小子倒是激灵,都让他给跑了。现在可好,跑这深山里欺负起老百姓了。杨家兄弟手下都是些猎户樵夫之类组成的民团,本来人也不多,战力更跟不上,白胡子连他们都打,还真是好出息。”秦烈不屑的冷哼一声。 秦焰在意的,却是这个一级剑士:“兄弟,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搞清楚这些情况的?” 剑士向秦焰一抱拳:“禀公子,属下不过是抓了几个舌头,问了问,这些事有的是舌头招的,有的是属下自己推测的。”剑士回复秦烈时,以“你我”相称,因为这些锐士是直接听命秦战的,并不受秦烈领导。不过面对秦战的儿子时,即便是出于最基本的恭敬,剑士也要自称“属下”。 “原来如此。”秦焰点了点头,感情自己这老爹不是招募武士当护卫来着,这是招来了一批特种兵啊。 看见秦焰赞许的神色,这名剑士不觉也挺直了胸膛。那李氏大夫招募了七个二级武士当护卫,号称是北斗七卫,可是那七个家伙,也不过是空有蛮勇的愣头青而已。单兵对上的话,秦府的十名锐士确实不是北斗七卫的对手,但是要论在战场上的作用,那七个匹夫是万万也追不上咱们锐士的。 秦烈问秦焰道:“四公子,既然前面有这样的事,那我们还是休整片刻吧。” “秦烈将军!”秦焰沉吟片刻,道:“你说,我们去帮忙,怎么样?” “什么?”秦烈吃了一惊:“这,这可不成啊公子!咱们一共才四十人,就算锐士部队再强,能以一当十,可对方无论哪边兵力都是锐士的十倍以上。再者说了,战场地形是山地,锐士的战马也无法发挥作用......” “谁说要锐士部队去了?”秦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的意思是,你和我,我们俩去帮忙。” ------------ 第八章 第二类兵法(上) “这......”若说秦烈刚才的表情是惊讶,那现在他的表情也只有用惊愕形容了。秦烈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少主,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一般。 五百多人的战场,秦焰竟然要以区区两个人去干预,即便自己是个二级剑士,但是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这能有什么用? 而且,不管是帮助哪边,好像根本也没什么利益可言吧。公子要做什么?施恩给这些山贼么?这帮山贼有什么用呢?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就算真的参战,怎么确保我们帮助的一方可以获胜呢? 对上秦烈讶异的眼神,秦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缓缓的道:“兵法有云:‘并敌一向,千里杀将。’” “四公子的意思是......刺杀?”秦烈还是有些不得其法,他隐约觉得秦焰似乎要玩什么精锐突袭的戏码,但是第一秦焰实力并不强,第二秦烈习惯了堂堂阵战,对于这种类似特种作战的方式并不太了解,因此,秦焰的意图,秦烈一开始竟也没有猜透。 “跟我走吧。”秦焰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催胯下坐骑,战马四蹄刨起飞扬的雪粉,向着前方的战场疾驰而去。在秦焰身后,是紧紧跟随着的秦烈。 “公子,我们要去帮助哪一方?”秦烈追上来问道。 “杨家五虎。”秦焰毫不犹豫的道。 秦焰想要救杨家五虎,纯粹是因为看见了秦战的特种部队而心痒难耐。秦焰迫切的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故而这些虽未经训练,但也算上过战场的山贼就是最佳的选择。 而选择杨家五虎,也是秦焰经过斟酌之后的决定。白胡子人多势众,锦上添花并不能使他心悦诚服,而且这家伙看来是个悍匪,必定是野性难驯。相比之下,自己雪中送炭般解救了杨家五虎,按他们平日的作为来推断,其性格必然是贯彻侠义的。那他们届时必然心生感激,供自己驱驰。 秦焰相信,凭借自己所了解的训练方法,就算不能带出前世那种精锐的特种兵来,也应该能让杨家五虎的战斗素质超过这个世界的所谓精兵。 没多长路程,这片已被当成战场的山林便出现在秦焰二人面前。秦焰下马,将战马拴在旁边的树干上,同时吩咐身边的秦烈道:“秦烈将军,帮我抓两个舌头来,我要问点东西。对了,一定要抓那种特别怂的。” “明白。”秦烈翻身下马,领命而去。 秦焰则趁此机会研究了一下整座山的地形。这片山林地势算是比较平缓的,而从士兵的行动上看,两拨山贼则各占了山坡的一半,就好像是一个平面竖着从中间切开,两拨各占了一块。也就是说上风口和下风口都有两方的人马,在地利上双方都没什么便宜。 如果杨家五虎可以将白胡子引到山顶,然后放火烧山的话,那还有一些胜算。但现在看来,这计策明显是行不通的。 “等一下,那是什么?”看着山上明灭的火把,秦焰忽然发现白胡子的人似乎分成了十几个小阵,这些阵依仗山石为守,每阵三四十人,恰巧是把杨家五虎的百余人围在了中间。虽然每阵中的人都不多,但是只要其中一阵受到攻击,就会立刻引起旁边诸阵的连锁反应,弄不好,便会被这些小阵绞杀在其中。 杨家五虎看来是知道这些小阵的厉害的,故而也没有选择破其一点的战术,而是组成了一个圆阵,与白胡子的人面对相持。双方的箭雨来回漫射,偶尔也有一两个倒霉鬼中箭惨叫,但总体来说,这种程度的对攻,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 “围而不攻?”秦焰轻笑一声:“这白胡子看来还有些才能。知道打压五虎的士气,不愿意拿人去硬拼。不过,这种松散的包围网,却正是你今晚失败的原因啊。” “公子,舌头抓回来了。”秦烈拎着两个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山贼,来到秦焰面前。 “嗯,秦烈将军,很好。”秦焰赞许的点了点头,真不愧是二级剑士,抓人的效率都这么快:“你先帮我看住一个,我先来问这个的口供。” 秦焰说着,抓起地上的一个山贼,拽到了旁边的树林中。 “白胡子的人?跟了他几年了?”秦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玩着手上的一把匕首,正眼也不看那山贼。但越是如此,那山贼却越发的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着秦焰手上匕首泛出的寒光,山贼咽下一口口水,用力点了点头:“半、半年。” “很好。”秦焰淡淡的道:“那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吗?哦,对了,你还有个同伴呢?一会儿我会去问他,如果你们两个的答案不一样,每说错一处,我就慢慢的片下你的一块肉来。首先是脸,然后是胳膊,然后是腿,然后......”秦焰说这话,扫了一眼山贼的两腿之间,便不再言语。 饶是如此,已经把这山贼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山贼本只是一个小混混出身,让他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可以,真让他杀人他可就怂了。这家伙跟着白胡子仅仅半年时间,对于杀人放火的事儿还是极为恐惧,被抓为俘虏,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儿。 今日沦落到这般田地,这十几岁的小家伙,手段竟也如此残忍,这山贼的心中,已经慢慢的充斥了恐惧。 “首先,你们有几个当家的?”秦焰问道。 “两,两个。”山贼颤抖的声音道:“二当家的叫陈子安,是几个月前大当家的才收下的。” “那他们两个平素里感情如何?”秦焰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这,这个......我不知道。”山贼道:“但是我从没见过他们两个吵架。” “那你们二当家的比起大当家的如何?”秦焰又道。 “二当家的脑子快,大当家的胆子大。”山贼飞快的道。 秦焰点了点头:“那么,告诉我你们大当家的在哪个阵里,二当家的又在什么地方?” 山贼抬起手来指了指:“大当家的在正北最大的那个阵里,二当家的在西南那个插着旗子的阵里。” 听完这番话,秦焰一掌拍昏了这个山贼。之后,又找到另一个山贼核实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便将两个山贼都拍昏在了一处。 “秦烈将军!”秦焰转过身对秦烈道:“再帮我抓两个舌头来,这次要两个脾气硬的,而且必须是白胡子的亲信。” 秦烈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秦焰,他好像知道秦焰想要做什么了。 强大的城堡,往往都是由内部攻破的。 山林中,杨家五虎还在老大杨仁的带领下苦苦支撑,眼看不过一个时辰,士气便要全盘崩溃了。 确实,白胡子的小阵给杨家五虎带来的压力是很大的。因为五虎必须时刻防备着,只怕稍有松懈,白胡子的人就会迅速集合冲过来。但是就这样跟白胡子耗,对己方士气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大当家的,你的法子还真管用。十二个小阵,按十二时辰摆列,直接把那五只病猫包了饺子了。”白胡子身边,一个看似副手的人挑起大拇指道:“我都看见他娘的那五只病猫脸上的冷汗了。” “哼,一帮乡野愚夫。早归了我的绺子,不就没事了。”白胡子一手捻着他连鬓落腮的大胡子,轻叹道:“杨家五虎今夜定难逃生天。可惜啦!这几个小子身手还不错,哎,就这么完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副手却没注意到,白胡子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隐隐的忌惮。 这个法子确实管用,不过,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啊。 白胡子如是想着,朝远方一个小阵看了一眼。陈子安,我的二当家,你的确不愧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啊!脑子里全是些厉害的战术。你这样的人,真的肯屈居我白胡子之下吗? 算了!白胡子摇摇头,露出一抹笑意,反正,当前若没有意外的话,今晚,白莽原就可以划入自己的地盘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只是白胡子现在还不知道,他所谓的“意外”,马上就要对他出手了。 秦焰和秦烈早已换好了一身土匪的破烂衣服,此时二人面前正是秦烈刚刚抓来的两个土匪。这两个人全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向秦焰的眼神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意思似乎就是:你打吧!你弄死爷们儿,爷们儿也不跟你说半句话。 还真是一树瓜果有酸甜啊!秦焰如是想着,对身边的秦烈使了个眼色。秦烈点头,刚才秦焰的计划,秦烈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自己只需配合他就好。 秦焰对着这二人厉喝了一声:“哎!你们是陈子安的人吧?这老小子怎么这么不讲信誉呢?拿了钱还不办事,他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 两名土匪还没完全消化这个少年的意思,却见旁边那个家伙低声对少年道:“头儿,你也太冲动了,如果这两个不是陈子安的手下,为了确保机密,我们只能......”说着,伸手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秦烈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两名土匪听到。 而这个手势,只要不是傻子的都能看明白。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个人一寻思,反正他把自己当成是二当家的心腹,那就将错就错好了。说起来,他刚才的动手是什么意思,必须要套出他的话来才行吧。 想通了这个关节,两个争抢着道:“对,老子就是陈大爷的手下。你们想做什么?” “陈大爷?”秦焰撇了撇嘴:“回去告诉你们陈大爷,老杨家的钱,不能白送!半个时辰以后,按照计划行事。老杨家会派人奇袭白胡子,让陈子安带人过来帮忙。干掉白胡子以后,他的人马钱粮,咱们对半分账!不,我们老杨家只要四成,咱们四六开。” “啊.....这,是,是。”两名土匪大惊失色,忙不迭的道。虽然两个人对这件事有些怀疑,但不管是真是是假,此时都必须报告给大当家的啊。如果因为我们而误了大当家的事,那自己二人怎么对得住大当家的往日厚恩呢。 秦焰见两人应是,从怀里有掏出一个玉扳指来:“把这个给陈子安,他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两个人接过扳指,连滚带爬的跑了。 “公子!”秦烈犹豫了一下,道:“这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但是......这样的计策,破绽也太多了吧。仅仅是三言两语,怎么可能挑动两个当家的反目呢?而且,只要白胡子过去向陈子安确认一下,这计策不就破了吗?” “我知道。”秦焰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所以,现在就需要我们出手了啊。秦烈将军,这一计,可还没完呢。” ------------ 第九章 第二类兵法(下) 白胡子看着跪倒在脚底下的两个土匪,把玩着手里秦焰的玉扳指,轻轻摇了摇头。 杨家五虎的信物?笑话,老子怎么会知道这玩意是不是杨家五虎的东西! 可扳指这玩意,确实是猎户们常用的啊!如果万一是的话...... 陈子安会反?白胡子又看了看跪着的两个家伙,这俩家伙跟着自己少说也有五年了,而且看他们现在这个声泪俱下的样子,应该不是在说假话。 只是,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巧,就让他两个遇上了呢?这会不会,是杨家五虎的计策? 但如果是真的呢?陈子安,太可怕了。虽然他的亲信只有区区八十人,只凭这些人不足成事,但如果他要联合杨家呢?那人数上可就是势均力敌了。再加上陈子安满脑子的鬼主意...... 不可能!我白胡子是山里的虎,水中的龙,老子会怕他陈子安? 白胡子一拍身下坐着的石头,站了起来。掌力之大,竟在石头上拍出几道裂痕来。 此时白胡子已经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告诉他,这是应该相信陈子安,但心里对陈子安的忌惮,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你,你们俩,去给我探探陈子安的虚实。”白胡子吩咐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道:“对了,你就告诉他,说我让他集合他所有亲信,以他的方向为突破口,进攻杨家五虎。我从侧路作为奇兵杀出去。老子倒看他出不出兵!” “是,大当家的。”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忙站起身来,扯走一块令旗飞身离去。 从大当家的主阵到陈子安的阵,也就二里多的路程。两个山贼走在路上,一脸紧张的神色。旁边偶尔有暗哨阻拦,两个人也是举着令旗,一言不发的跑了过去。 快要接近陈子安的主阵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慌。 如果陈子安真的要反,那自己二人此番定是有死无生啊。 “一会儿见陈子安的时候,咱们一定要稳着点,千万别让他看出破绽。” “对,对,二当家的是不是真的要反还不一定呢。没事的,佛祖保佑吧!没事儿的......” “没事儿的,二位的任务,到此为止了。”随着冰冷的声音,夜色之下,一个手持长剑的蒙面人如同黑夜的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后。 “你是......呃!”话还没说完,这名山贼就觉得脖子上一凉,然后,他就看到周围的景物都在飞退,包括.....他自己的身体! “噗——!”雪雾冲天而起,一剑枭首,这是何等的剑术! 旁边的山贼正打算翻身逃跑,蒙面人手起一剑,斩在山贼的后背上,山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便也不再动了。 蒙面人夺过两人手中的令旗,再次转身投入夜幕之中。 “呃......”确认蒙面人走远了,这个背部受伤的山贼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蒙面人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剑术了,甚至没有确认一下这一剑到底杀没杀死敌人。 那家伙是谁?是陈子安的人吗? 这个山贼来不及多想,立刻拔腿便跑,他知道这一剑对他造成的伤势太重,这样拼命的跑,那肯定会流血过多而死的,但是他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了。这件事必须告诉大当家的。陈子安确实要反,而且,他手下还有一个剑术高手! 陈子安的阵中,却是另一番情况了。 “什么?白胡子被人突袭了?”接到手下报告的陈子安大惊失色:“报信的人呢?” “在这里。”手下亲信说着,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人带到了陈子安面前。 “快走!二当家的,我是从卯阵来的,大当家在子阵被刺客缠上了,杨家五虎立刻会发动攻势!快去救援,晚了大当家的性命就难保了!”陈子安还没说什么?这人已经火烧眉毛的大喊道。 陈子安略一犹豫,无论如何,白胡子决不能有事。 “传令辰巳两阵的兄弟跟我来,午阵未阵先不要动!”陈子安大喝一声:“走,跟我一起去救大当家的!” 卯阵的山贼前哨正紧张的注视着周围,却见到一个淌血不止的山贼冲了过来。此人正是刚才拿着令旗过去的两个兄弟之一。 “兄弟,你怎么了?”前哨见状,紧张的将这山贼扶了起来。 “危险......陈,陈......反,反.....”这山贼在含混不清的说了几个字后,手指着陈子安的小阵,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前哨就看见陈子安的阵动了。辰巳二阵一起向着自己的卯阵冲了过来。 再联系到刚才这个死的山贼的遗言,前哨立刻就猜出了他刚才想说什么:“危险,陈子安反了!” “敌袭——!”凄厉的声音响彻山林之间。 “噗- -!”一支羽箭穿透了这个前哨的脖颈,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 听到叫声,白胡子大吃了一惊,看见陈子安的阵动了,白胡子立刻做出来最坏的打算:“他娘的陈子安,真敢反老子!所有兄弟跟我上,灭了他!” “是!”白胡子身边的人轰然应令,向着陈子安冲了过去。 陈子安听见叫声,也大吃了一惊。杨家五虎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陈子安此时不再有所保留,看来杨家五虎确实是要跟白胡子决一死战了。 “传令午未二阵!最快速度给我跟上来!”陈子安对传令兵道。 刚下完令,忽然就见对面涌出了一票人马。陈子安还没看清来的是谁,一波箭雨已经破空而来。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接连传来,至少十几个陈子安的战士中箭倒了下去。 “来了?”陈子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那就......杀!” “杀——!”喊杀声一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白胡子的战士一刀刺进一名陈子安战士的肚子里,旁边,陈子安战士的刀就劈在了白胡子战士的脖子上。 一对一的绞杀。不多时,双方便都杀红了眼,此时谁还管什么白胡子什么陈子安,杀吧!杀吧!统统死吧! 秦烈和秦焰躲在一片山林之中,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由两方拼斗的地点为中心,好似一个漩涡一般,把双方在各阵的人都吸了过去。 秦烈此时才除下脸上的黑巾,同时顺手将弓扔在了一边。而秦焰满身的血污,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理干净的。 “可怕.....”秦烈看着双方的战斗,长叹道:“利用片面的情报,以偏概全,从而蒙蔽双方。每一步看起来都有破绽,但偏偏那个时候,没人会注意这些破绽......可怕的计策。” “可怕的不是计策,是人心。”秦焰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不是陈子安让白胡子产生忌惮,那么两个人绝不会这么容易中计。” 秦焰说着,看向了杨家五虎所在的圆阵:“接下来,就看这五虎的反应了,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果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战机,杨家五虎的部队也动了。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加入战团,而是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将沿途零散的小阵一个一个扫了过去。 之后,两拨人又兵和一处,一百几十人组成一个锥形阵,向着漩涡的中心狠狠的刺去。 激战正酣的两股部队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一支奇兵,故而纷纷大乱。杨家五虎的人就像是切豆腐一般,将白胡子和陈子安的人马切为了两半。然后,这些如狼似虎的杨家军开始了凶猛的屠杀。 一方绝处逢生,另一方懵登转向。双方甫一接触,高下立分。 秦烈暗自点了点头,他知道,经此一役,白莽原悍匪白胡子,将被一战除名! ------------ 第十章 刺影之军 白胡子和陈子安双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总体来说已经是溃不成军,那陈子安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白胡子却趁乱溜了。这家伙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这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的。 杨家五虎此时正打扫战场,将能用的武器辎重收归一处,并且将投降的山贼统一看管起来。正当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时,杨家老大杨仁就看见两个身穿铠甲的人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嗯?二位是?”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杨仁挥了挥手,示意包围二人的杨家战士闪开。 老杨仁现在四十出头,连鬓的胡子和棱角分明的脸庞无不写满了沧桑,眼睛里闪烁的是岁月带给他的经验和沉稳。 杨仁从秦焰和秦烈的衣着和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一定来头不小,而且估计不是和白胡子一路的人物。 “秦府,秦焰。”秦焰对着老杨仁一抱拳。 杨仁抱拳回礼道:“秦府?不知阁下是哪个秦府?” 旁边的秦烈笑道:“在真定城,还有哪个秦府?” 听到秦烈这话,杨仁顿时肃然起敬:“原来两位竟是秦氏大夫门下,失敬,失敬。” “白胡子败了?”秦焰瞧了瞧正在打扫战场的杨家战士,明知故问道。 “呃,是的。这场仗,老夫胜的实在蹊跷。”杨仁说着话,不由得也多想了一层。白莽原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两个秦府的人? 这两个人看来没有恶意,但是他们是不是真的秦府之人却也未可知。而且,这个少年突然问起白胡子来,莫非他与白胡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秦焰又问道:“那么,你知道白胡子怎么败的吗?” “这......”杨仁犹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莫非与二位关?” “如果不是我家公子用计挑动白胡子和他的二当家陈子安相互厮杀,你们早就被白胡子给灭了!”秦烈在身后嚷道。几次下来,秦烈也和秦焰养成了一点默契,秦焰唱红脸的时候,秦烈就唱白脸,反过来也是如此。 “哦?”杨仁眼带讶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本以为这少年只是一时兴起来白莽原游玩的,想不到他竟有如此能耐? 但如果认为他说的是假话,那杨仁自己也找不出白胡子那帮人会突然内讧的原因。 “并敌一向,千里杀将。”秦焰说着,向杨仁伸出了手:“跟我走吧!我教你们用两个人打败五百人的方法。” “这......”杨仁的心里在犹豫,因为此时他还是不能确信秦焰的真实身份,如果这少年真的是秦府的人,自己这帮人跟着他倒也算个出路。但是,家臣的规矩杨仁是明白的,一个家臣养兵的上限是五千,秦府的家兵肯定是满满的五千之数。那真正的秦府怎么可能来招募自己这帮人? 这少年,怕不是什么地方来的骗子吧? 似乎是看出了杨仁心中的疑惑,秦焰又道:“跟我走,不是跟秦府。如果你肯的话,杨仁,你将会成为我秦焰的私人部队。” 杨仁听了秦焰这话,还是在犹豫,还是在怀疑。私人部队,那也就是跟秦府无关了?杨仁看了看完全还是个小孩子的秦焰。虽然这家伙刚才可能是用计大败了白胡子,但是要自己带着这些人跟着他,杨仁还是完全提不起信心来。最重要的一点,这家伙总把秦府挂在嘴边,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秦府的人?不会三言两语就像诳我们上贼船吧? 杨仁的反应秦焰看在眼里,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刚才高深莫测的范儿立刻荡然无存。哎,人的名,树的影啊。秦焰这个名字,天下能有几个人知道? 我装得那么高深,还想要收编人家。说得难听点,人家哪知道我秦焰是干嘛的?这年头,想要找个趁手的员工也不容易啊。人家老杨仁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必须要拿出点儿实际的东西才行啊。 秦焰撇了撇嘴,从怀中将《秦剑》的剑谱掏了出来:“杨仁,你是武士吗?” “......是的。”杨仁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他的确是武士不假,不过却是四十岁的时候才晋级的,而且仅仅是一个一级武士。 虽然在四十岁时能晋升为士,在练武之人来说也算是不错了,但却无法入那些豪门望族的法眼。想当然耳,四十岁的一级武士,今后还能有什么大作为? 投效军旅,也许可以做一个什伍之长,但白莽原还有好多人需要他照顾,他离不开。给人看家护院。虽然可以顾及到白莽原的家人,但杨仁受不了那些富豪们的白眼。 高不成,低不就。以至于杨仁自己也觉得十分尴尬。 “这个给你,此乃秦府不外传的剑法,得此剑法,也许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级。”秦焰道。 秦剑?秦府不外传的剑法? 看着秦焰递过来的剑法,杨仁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说实话,这次他有些动心了。 首先,如果白胡子真的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计策而败的,那自己就欠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人情也唯有自己豁出性命才能报答的了。而且,剑谱这种东西,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保密的极为严格的,对方出手就是一本剑谱,这是什么气概?如果剑谱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受人一个大恩? 再者,剑谱若是真的,按照秦焰的话说,这是“不外传的剑法”,如果自己接下此剑法。那岂不是表示自己归入秦府了? 杨仁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来回变换了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接就接了!能一出手就是一本剑谱的家伙,看起来绝不会是骗子!毕竟,自己这穷县僻壤的一百多人,哪有什么好骗的东西? 这次,就赌一次吧!我杨仁浑浑噩噩谨慎小心的过了半辈子,我老了,可是我身后的这帮小伙子们,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有热血,还有梦想,还有未来。这是个机遇,我不能耽误他们! “多谢了,秦焰公子!”下定决心后,杨仁对着秦焰重重一点头,将剑谱双手接过,接过剑谱,就表示杨仁决定今后将听从秦焰的调遣。 接过剑谱后,杨仁想了想,又低声道:“只是,我这帮兄弟们,有些本是白莽原附近的猎户,他们拖家带口的,怕是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没关系。”秦焰点点头:“这样吧!你先统计一下,愿意跟我走的,今天就正式成为我的战士,不愿意的,就放他们回家吧。” “好的......不,遵命。”杨仁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对着所有杨家的战士朗声道:“大伙儿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听我说几句。” 本来这些杨家战士看见老杨仁与生人谈话,旁边就围了不少人,杨仁这一嗓子,把那些还在收拾战场的家伙也一并给叫了过来。 “二郎们。”杨仁大声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个人,此人,就是秦府的......秦焰公子。”之所以中间顿了一下,因为杨仁并不知道秦焰在秦府是什么身份。 “秦府的人.......” “这个小家伙是秦府的?难怪敢两个人就随便乱逛,秦府的人要说就是有能耐。” “不过秦府的人来白莽原干嘛?” “哎,吴老二,咱们几个还欠着秦府一批皮货没给呢吧!他们是不是来取货的?” “是吗?那可太好了,那批皮子在我那儿压了好些日子了,秦府再不来我就只能贱卖了。” 看着底下嗡嗡作响的议论成一片,杨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老杨仁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咳!大伙静一静,谁再喊叫,老夫我拿板子抽他屁股!” “哈哈哈.....”底下一阵笑声,之后却也安静了下来。 杨仁接着道:“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白胡子自己跟自己掐起来了吗?这都是这位秦焰公子的主意。要是没有他,咱们这回,肯定全栽在白胡子手上。” 听到杨仁这番话,底下的战士看向秦焰的目光又多了些感激、钦佩和好奇。 “现在,白胡子倒了。白莽原,也算太平了。咱们可不能忘了秦公子的恩义,所以,我老杨仁决定投身秦公子帐下听用。二郎们,你们谁原因跟我走出这片大山,一起到闯闯的,杨仁欢迎之至。要是家里实在需要人,走不开的,没事儿,我也决不强求。” 杨仁说完这些话后,秦焰走到众人面前,上台演讲这种事对秦焰而言,倒是比上阵厮杀容易的多。 秦焰清了清嗓子:“各位,我秦焰虽然是秦府的人,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给各位秦府家兵的待遇。因为你们将来战旗上的的秦,是我秦焰的秦,而不是秦府的秦。我暂时无法许以你们丰厚的报酬,甚至,你们当中会有人战死。但我会给你们一个承若,你们将效命于我,我将给你们希望、梦想、以及纵横天下,横扫六合的机会!在未来,你们将会成为最强大的战士,将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铁军,你们的名号将会彪炳史册,响彻天下。一切想要得到的,对你们而言将会唾手可得。我秦焰,将与你们同在。” “各位!”秦焰抽出宝剑,剑指长空,月光为宝剑镀上了一层冰冷的杀意:“身为血性男儿,自当鹰翔万里,龙腾九天!” 看着台下这些战士们,眼中似乎都点燃了沸腾的火焰。杨仁趁热打铁,大喝道:“二郎们,想要跟随秦公子的,上前一步!” “轰——!”一百多人卖出整齐的步伐,齐刷刷前进了一步。 我们还怕什么?我们的亲人都已经被白胡子杀了,现在我们什么牵挂都没有,秦公子,既然你为我们报了大仇,我们将这身性命献给你又何妨! 秦公子,我们期待着,期待着你带我们龙腾九天! 有二三十个人,满面羞愧的垂下了头,他们并没有动。 对不起,秦公子,我们不是不感念你的恩情,只是,家里还有老母幼子,我们实在脱不开身。我们,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看了看留在原地的那些人,秦焰没有任何表示。他明白,肯定会有人不想走的,能招到一百多战士,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 秦焰又来回看了一遍站出来的这一张张热血张扬的小脸,哼,这以后就是我秦焰的队伍了!麻辣隔壁的,你李氏不是欺负我人少吗?现在,小爷我也是有队伍的人! “杨仁啊。”秦焰满面春风的拍了拍杨仁的肩膀:“你统计一下人数吧!另外,那本剑谱,你找人多抄几份儿,最好做到人手一本。这样,你们先回家收拾东西,等我再真定给你们安排好地方,我再过来接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改名叫做......刺影军!” 刺影军。刺敌千里,如影随形。 杨仁领命而去,此时的秦焰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他还不知道,他这一举措,开创了这个时代特种部队作战的先河,他更不知道,马上会有一个大难,在等待着他。 ------------ 第十一章 特殊的俘虏 杨仁领命而去,开始统计跟随秦焰的战士,在这期间,还有几个猎户说起了皮货的事儿。原来那几个人正是这次地征的主要目标,秦焰此番本来就是跟人家收货的。这回可倒好,主要任务变成了打仗,收皮货反而跟顺带的小事儿一样了。 这几个猎户感念秦焰的恩义,本打算就直接把皮货送给秦焰也就是了。不过秦焰坚决不许,依然是按全价付给了这些猎人。笑话,皮货是公家的,有秦烈在这儿看着,这点儿钱就算自己扣下了也得让父亲知道,那些猎户现在可是自己人,钱到了他们那,不和到自己这一样吗? 杨仁不多时便清点完了所有战士,吩咐旁边一个战士登记造册后,便带着四个小伙子到了秦焰面前。 “公子!”杨仁道:“清点完了,我们现在一共是一百一十二人。这些人里面一多半都可算是多次上阵的老兵。别的不敢说,要论山林战,正规军队都不一定是这群人的对手。” 秦焰满意的点点头,熟悉山林战的战士,确实是成为特种兵的好苗子啊。 “杨仁,这几位是?”秦焰看见杨仁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故而问道。 杨仁笑道:“这都是我本家的几个兄弟,我们一共哥儿五个,是按仁义礼智信排的。” 秦焰点了点头,自从知道杨家五虎老大叫杨仁以后,他就隐约能猜出这四位的名字了。 杨家的几个兄弟一一与秦焰见过礼后,杨仁又道:“公子,刚才杨智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白胡子俘虏的人,杨智说这人的来历可能不凡,所以请公子去看看。” 秦焰闻言看向杨智:“杨智,你先说说那人怎么让你觉得不凡了?” 杨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书生,白净的脸庞上眉心处留了一道刀痕,看起来却是旧伤了,看他一双手上也满是握刀磨出的老茧,看来这杨智投笔从戎也非一日了。 闻听秦焰问话,杨智思索片刻,道:“公子,我发觉此人不凡主要是基于两点原因。第一,是他的穿着,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早已是破烂污浊不堪入目,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是玉锦,玉锦这种布料,别说白莽原,整个赵国又有几个人穿的起?所以,我断定他必定是个有钱人。第二,此人虽身受重伤,但眉宇之间却难掩一股超然的傲气,这种气质,像是一种天生的贵族气,也就是说他的家世必定显赫。总此两点,则此人很可能是个王宫贵胄。” “他身上有玉吗?玉佩玉环玉戒指都行。”旁边的秦烈忽然问道,看他的神色,似乎还有些激动。 杨智道:“这倒没有。就算有,肯定也被白胡子给夺去了。” 秦焰点点头:“秦烈将军,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杨智,带我们过去。” 杨智领命,在前面为二人带路,秦焰问身边的秦烈道:“秦烈将军,你刚才问他身上有没有玉......是什么意思?” 秦烈低声道:“公子难道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金王银沈玉慕容,燕山铁马尽南宫’。” 秦焰当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可能是慕容家.....” 秦烈轻轻摆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 不多时,三个人便来到了看押那个俘虏的地方。秦焰细细打量着这个俘虏,确实感觉此人气度不凡。 虽然此时他身上还带着深可见骨的重伤,但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他闭着双眼,仿佛对于外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的长相是那种偏阴柔的清秀,却绝不会让人有“这家伙是伪娘”的感觉。 秦焰越发的感觉此人大有来历,秦焰走到他跟前,轻轻的一抱拳:“这位仁兄,在下秦焰,却不知阁下名讳,因何被困于此?” 那人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秦焰,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在下穆兰,秦兄是此间主事之人吗?放走在下,日后在下必有重谢。” 穆兰?秦焰差点没笑出来,心说你丫不会是姓花吧?这是花木兰从军的节奏?说起来,刚才那个杨智,我还没问他是不是卖过刀呢。 秦烈在旁边道:“这位公子,你身上伤势颇重,就算我们此时让你离开,你也走不远的。” “遭人暗算了啊......”穆兰叹道:“否则的话,就凭这些宵小,哼.......” 秦烈道:“离此最近的城市乃是真定城,如果仁兄不嫌弃,请来真定秦府小住几日。” “秦府?”穆兰猛然抬起头:“秦战的秦府?” 之后,似乎是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穆兰忙道歉道:“对不起,直接叫了秦将军的名讳,是在下失礼了。敢问二位是秦将军的.....?” 穆兰对自己今天的状态不满意,很不满意! 本来前几天被部下出卖,之后被三个四级武士围攻而身受重伤,这本就可以算作是自己迄今为止受到的最大的失败了。可是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吗?连基本的掩饰都不会了吗? 秦焰点了点头:“在下正是秦府中人,如果仁兄愿意的话,在下可以送仁兄前去秦府。” 秦焰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这个叫穆兰的家伙,就从没正面回答过自己和秦烈的问题,秦焰凭什么对他交老底? “那太好了。”穆兰挣扎着站起身:“劳烦二位送我去秦府,穆兰必有重谢。” “举手之劳,无需客套。仁兄请稍候片刻,待我安顿好此间之事,我们便启程吧。”秦焰说完,又吩咐秦烈道:“秦烈将军,你去把咱们的人叫过来,把皮货装车吧。” 秦烈领命而去,秦焰则帮着杨智将战场上所得白胡子的财物分作均等的两份,一份发给了刺影军,另一份则给了那些不能跟随秦焰的战士。 不多时,秦烈带着锐士部队以及秦府家兵出现在秦焰面前。秦焰叫杨家五虎与锐士们分别见过,之后接上了穆兰,准备返程。 临行之前,秦焰看了眼穆兰这一身衣衫,忽然道:“穆兄,你身受重伤,又穿着这样一身,未免太过显眼。这样,我找身衣服来,穆兄先换上吧。” 穆兰拱手道:“烦劳秦焰兄弟挂心了。” 秦焰在锐士部队中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开始被秦烈派出去的那个锐士。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秦焰走过去问那锐士道。 “公子,属下秦甲。”那锐士答道。 “怎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你们不会是按甲乙丙丁排的吧?好吧!那不重要,秦甲兄弟,你现在和这位公子换一下衣服。”秦焰道。 “是。”秦甲说着,就开始卸掉身上的铠甲。 “还有!”秦焰又道:“秦甲,从此刻起,你已经死了。” “什么?公子,这是何意!”秦甲闻言吃了一惊,卸甲的手也停在了那里。 穆兰闻言也抬起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秦焰一眼。 “如果你活着,你终究会死。如果你死了,你永远活着。”秦焰沉声道:“帮我照顾好这些人,你懂我的意思吧?秦甲。” 秦甲苦笑:“是,属下明白了。” 秦焰的意思秦甲当然懂,就是给自己报一个战死之类的名义,然后让自己带着他的这帮刺影军训练呗。 可问题是,我好歹也是秦战将军的直系锐士部队啊!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秦焰的人了?这算什么?瞒天过海还是偷梁换柱? 穆兰的眼中则闪过了一丝光亮,这个叫秦焰的小子,有点意思啊...... ------------ 第十二章 李氏的反击 晴朗的早晨,阳光为地上的积雪也镀上了一层暖色。 纯白的雪上,数十道车辙印和马蹄印,清晰可见。这正是秦焰接收皮货的车队。 本来依照秦焰的意思,是要连夜赶回秦府的,不过杨仁还是留他们在白莽原的一个村寨中住了一宿,也给穆兰进行了必要的包扎和治疗。 第二天,除了昨天那个“被死亡”的秦甲,其余的秦府人马一大早便已启程回府。 经过一夜的休息,穆兰的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一些。踏在这片雪原上,穆兰今日却似颇有谈性,与秦焰并马而行,拉着他天南海北医卜星象甚至兵书战策都无所不谈,也亏着秦焰是有着两世的经验和知识,否则一不留神还真会被穆兰给问住了。 而穆兰对于秦焰的见地也暗暗感到佩服,自己自幼接受家中的英才教育,十岁读书破万卷,十二岁亲临战场,十五岁治理三郡之地,直到如今二十二岁。这才有了无数的见识和学问,而秦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不仅能和自己对答如流,偶尔冒出的新奇见解即便自己也是闻所未闻的,这少年,究竟是下过多少功夫才有了如今的见识呢? 想着,穆兰看秦焰的眼神也就渐渐不一样了。其实他哪里知道,秦焰早已经满头大汗了,秦焰就觉得这个叫穆兰的家伙简直比百度知道的还多啊!东拉西扯的,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存货可真不多了啊!他再这样问下去,自己真要缴械投降了。 “秦公子见识广博,在下当真佩服。”穆兰称赞了秦焰一句,之后看似随意的问道:“秦公子,你是秦战将军的什么人呢?莫非你是秦府的少主吗?” “呃!”秦焰顿了一下:“穆兄怎么想起问这个?” 穆兰道:“刚才那位秦甲,似乎在秦府的地位不低吧。那样的人,还要称秦公子为少主,自称属下,由此,秦公子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秦焰心里暗暗咬牙,这小子真是奸的很啊!明明他自己的身份他一点也不说,却偏要套别人的话。 秦焰对穆兰笑道:“在下初遇穆兄时,却见穆兄身穿玉锦,雄姿英发,颇有些王宫贵胄之态。却不知,穆兄家中是何方的豪门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穆兰也明白秦焰的意思了,这是秦焰怨自己没有说明身份就忙着套话。穆兰微微一笑,既然对秦焰的身份已经推测的**不离十,用不用向他确认也都无妨了。 是以,穆兰轻叹一声:“你看那天上的云,风来时他便走了,风住时他便停了。就这样停停走走,最终云淡风轻,什么也剩不下。这就和人生一样,无论怎么漂泊,怎样沉浮,得意也好,失意也罢,最后的结局,却殊无差别。” 秦焰明知道穆兰这番话只是推诿的说辞,却也不由得被他勾起了心事。秦焰低吟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是天涯沦落人......”穆兰细细品味着这两句诗,越品越能感觉到其中的传神之意。穆兰不由得看向了秦焰,能做出这样的诗,这小子竟有如此大才?秦府,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天才般的人物? 看到穆兰那闪着光亮的眼神,秦焰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坏了,这货貌似没听过这句诗。别说诗了,他估计连白居易都不知道,果然时代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啊。但是现在能怎么办,我几乎都忘了,这家伙很可能是慕容家的人啊!刚才我跟他说了那么多,已经是锋芒太露,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手。如果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也罢了,但如果他是慕容家的嫡系,那他会不会因此对整个秦氏产生戒心呢?” “秦兄......秦兄的文采真可当惊才绝艳四个字了!”穆兰赞道:“秦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才,他日执掌秦府,前途不可限量啊!”最后这句话,听着似乎是赞美,但秦焰却从穆兰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怎么办?实在不行,只有这样说了。”情急之下,秦焰也只是勉强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嘿!穆兄别挖苦我了。我秦焰,不过是秦府的一个庶子,我的那些兄长们,每一个都比我更有资历继承家业。我?我是断然不可能的。再者说,其实呆在秦府那种地方,每天和别人勾心斗角,这种日子可是很累的啊。穆兄,你知道吗?我很累了,我只希望能远离那个肮脏的秦府,哪怕去山里当一个山大王,也乐得逍遥自在,比在秦府那种地方好得多了。” 嘿!你不是怕我能力太强,功高震主吗?那不如我干脆告诉你,我根本就继承不了秦氏大夫一职,我喜欢的是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秦兄,身为七尺男儿,应该纵横天下,建功立业才是。”穆兰正色道:“秦兄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消极的想法?” “人各有志罢了。”秦焰叹道:“非我所愿者,身死而不受。” 穆兰点了点头,如果这个秦焰说的是真的,那么,其实自己应该想办法将他争取到身边才是。穆兰总有一种预感,如果在此地与秦焰失之交臂,那自己必将抱憾终身。 各有所思之后,两个人一路上也不再言语。车队走了一天的功夫,终于在夜色将至的时候回到了秦府门前。 “四公子回来了,唔,您,可无恙吧?”秦府守门的家丁老远看到秦焰的车队回来,本是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但却看到秦焰带出的家兵或多或少都带了伤。门岗马上明白了,四公子一准是遇到打劫的了。 “我没事。”秦焰冲着那门岗摆了摆手:“你去回报父亲一声吧!就说我回来了,任务顺利完成。” 门岗应了声是,不敢耽搁,立即回府禀报秦战。 秦焰回府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秦府,装皮货的马车都还没卸好,秦战便带着一大票人涌了出来。 为首的是秦战,秦战身后,左边是秦老夫人和秦罗敷,右边则是李氏秦风秦雨三个人。秦战满脸的欣慰,老妇人和罗敷满怀关切,李氏母子则面色铁青。 “焰儿。”秦战走过去拍了拍秦焰的肩膀,秦焰这趟出行回来,给秦战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这孩子成长了许多。 不是脸上的风霜,也不是眼里的沧桑。 而是一种由内至外的成长,或者说,是蜕变。蜕去稚气和任性,留下深沉、睿智,以及冷静。 “父亲。”秦焰抱拳道:“幸不辱命。” “哥哥!”秦罗敷飞扑到秦焰怀里,伸出小手来,轻轻捏了一下秦焰的脸:“喂,怎么变瘦了啊!笨蛋哥哥。晚上我亲自下厨,炒肉给你吃好不好?” “呃,我才出去两天而已,不至于吧。”秦焰心里有些发虚,主要是因为想起小丫头这逆天的厨艺,秦焰就忍不住要打个冷战。秦焰发誓,他宁可再去慕容河上卧半个时辰的冰,也不想再领教这丫头那神鬼莫测的厨艺了。 “老四,你回来了啊。好啊!很好啊。”秦云铁青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秦云现在这个表情,绝对是比哭还难看。 秦云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了,秦焰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不用说,肯定是自己家的那帮人出事了呗。那可是一个堂堂的二级武士啊!连个小孩子都弄不死么? 李氏想的却比秦云更多了一层,不用说,这秦焰不知用什么办法,又把自己算计了。那么,那个二级武士也是必死无疑了。李氏心里这个气啊!李府本来就只有七个二级武士,现在北斗七卫少了一个,这对整个李府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秦焰看着这个一脸假笑的秦云,只觉得他恶心、滑稽。秦焰摇摇头,理都没理他,转而向秦战道:“父亲,有件事我不得不提,在行至白莽原的半路上,我们遇上了一队劫匪。” “什么?”秦战闻言登时大怒:“在真定城还有人敢劫秦府的车?他娘的,还反了他了!”说这话,李氏却觉得自己的丈夫有意无意的向自己瞟了几眼。 秦战此时心里是真的怒了,而且是大怒! 他怒,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劫匪是谁,而是因为他知道,他太知道了!秦焰临行前的那一晚曾来找过自己,他坦言李氏肯定会派人半路截杀他,所以要自己派给他一队精兵。 本来自己只以为秦焰是杞人忧天,再怎么说,亲兄弟之间哪有这般骨肉相残的道理?自己派给秦焰锐士部队,也只是觉得有备无患罢了。 可偏偏,谁知道这队精兵就真的派上了用场!谁知道那李氏就真的如此狠毒,为了他李府的利益,连秦焰一个孩子都要赶尽杀绝!是,秦焰不是你的亲儿子,但,那是我秦战的亲骨肉啊! 秦战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对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估计不够,不知道李氏的心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原来焰儿这些年来就是这样举步维艰的活着。 这就是家臣的子嗣吗?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进行争斗,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当初还不如就做一个普通的将官,也许反而会省心的多吧。 “秦战将军,晋阳城一别经年,将军风采依旧啊。”秦战身后的锐士部队中传来一把清越的声音。 秦战定睛观瞧,看清说话那人后却不由大吃一惊:“您是慕......” “在下穆兰,秦战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穆兰笑着向秦战一抱拳。 “啊.....”秦战做恍然状:“穆公子,请,请府中一叙。” 秦战吩咐秦烈帮着秦焰将皮货入库,之后便迎着穆兰往府内去了。 处理好关于皮货的那些琐事之后,一轮新月已经挂上了夜空。 李氏房内,秦风秦云看着李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中不由的一阵发怵。知母莫如子,秦风秦云都明白,母亲只有在极怒的时候,才会这样面无表情。 “母亲!”秦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氏柔声道。 “就是,秦焰那小崽子......”秦云急道。 “秦焰啊!”李氏的声音依旧沉稳:“人家好歹也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对他好点儿,不就没事儿了吗。兄弟之间,得和睦相处啊。” 此言一出,秦风秦云全傻了。两个人直勾勾的盯着李氏,不明白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母亲打算放弃了,打算向秦焰服软了吗? 看见两个儿子那副呆呆的样子,李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人家秦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就能把这么多大人都玩的团团转,再看看自己家这几个货,怎么一个个都觉得这么草包呢。 不过李氏依然没有发怒,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之后笑道:“哎,今天这个茶不错啊!你们俩常常,新鲜的很啊。一会儿给你们的秦焰弟弟送去点儿?” “母亲,您,您到底要我们怎么办?您就明着说吧。”秦风从座位上长身而起,他再也受不了李氏这种捉摸不定的压力了。 “怎么办?”李氏慢慢品着茶:“你们的秦焰弟弟不是喜欢用计整人吗?那就安排个人,让他整整呗,说不定整着整着,他就把自己给整出秦府了呢。” 李氏明白,经过这件事以后,夫君肯定会向自己来问罪。而自己也失去了杀掉秦焰的唯一机会,以后秦战对秦焰的保护肯定会更加严密。 今后想要对付秦焰,决不能再动用李府的人了。 不过,真定城可不只有李府和秦府啊!边上,不是还有个纪府吗? 李氏嘴角带出恶毒的冷笑,不过却被茶杯掩盖的很好。 秦焰,你不是喜欢斗吗?那么,你去跟纪府的人,慢慢斗吧。 ------------ 第十三章 相煎何太急 晚饭的时候,秦焰照例被秦战叫上了正堂,而且旁边还陪着一个秦烈,似乎是在做出保护秦焰的姿态。 而本该出现在正堂的穆兰却没有出来,想来是连夜离开了吧。此外,秦云也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今夜的饭桌之上,秦焰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秦老夫人、秦战、秦罗敷三个人轮番询问着秦焰击退劫匪的细节。秦焰当然是想好了一套说辞,将本来发生的事儿有选择的进行了删改加工,自己好秦烈说的那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还有秦甲被死亡的事儿也是不能说的,其他的事儿,秦焰避重就轻,好似说书一般,一大段故事讲的绘声绘色。 “说那贼人,手使一柄开山钺,使将起来真是虎虎生风。那贼人看我器宇不凡,心道,此人莫不是敌军主帅,我就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 “停停停停!”秦罗敷止住了口若悬河的秦焰:“笨蛋,哪有人说自己器宇不凡的啊!这也太......甜....甜的掉牙齿了!” “是恬不知耻。”秦战在旁边纠正道,之后秦战猛然醒悟过啦!笑道:“你这丫头,哪有这样说你哥哥的。” “就是,你别打断我行不行。”秦焰哼了一声:“我接着说啊!那贼人要使个擒贼先擒王,挥起他的青龙偃月刀一刀向着我狠狠劈来......” “奶奶!”秦罗敷小声对秦老夫人道:“哥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刚才不是还说开山钺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青龙偃月刀了?” 秦老夫人呵呵一笑:“他呀,这是逗你玩呢。” 三人见秦焰说的时候神采飞扬,精神看来是不错,所以也都放下心来。 李氏与秦风则是默默看着这一切,一语不发,只是微笑,尤其李氏,在秦焰想吃什么菜的时候,她偶尔还会帮秦焰将盘子递过去。 秦战将李氏这些举动看在眼里,不由有些诧异,旋即恍然。李氏讨好秦焰,一方面说明她害怕自己问罪,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表示,她这是向自己表态,以后不会对秦焰动手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啊。 秦战心底一声轻叹,他是熟知这位夫人的个性的,此间事怕是不会善了的。 “对了哥哥,后天南城的庙会就要开始了哦。哥哥跟我们去嘛。”秦罗敷忽然想起了过两天的庙会,说起来,这个笨蛋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一起出去玩过了啊。 “这个嘛......”秦焰心里有些犹豫,按说现在秦焰刚刚收了刺影军,正是百废俱兴,有大一堆事需要做,本不该出去逍遥的。可是?秦焰又实在舍不得违背妹妹的小小心愿,一时间不禁也难以取舍。 秦老夫人在旁边道:“焰儿,你都有两三年没好好出去玩过了。这次难得机会,你就跟着罗敷去吧。” “好吧。”秦风点点头:“小丫头,到时候我就跟你出去吧!你可别走迷了路啊。” “放心吧!”秦罗敷对这秦焰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像笨蛋哥哥呢。” 这一顿饭吃的尽欢而散。秦战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也就是晚上**点钟。 天色已完全黑了,秦战捧着一本书,心思却无论如何都定不到书上。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首先,自己的儿子,他在白莽原做的那些事,秦烈已经全告诉了自己。虽然自己为儿子的成长而欣喜,却也不得不找他谈谈。还有,李氏那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自己必须要做到敲山震虎。最重要的是:“那边”的人出现在了真定城,此时恐怕绝非偶然。自己倒是试探着问过那人来此的目的,不过那人缄口不言,依那人的身份,自己还真不好强问。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近日“那边”就将会有大动作,而其目标必然离真定城不远。 “那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自己恐怕还要仔细揣摩清楚才是。 秦战绕着书房来回度着步,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旁边侍立的秦烈道:“秦烈,去把焰儿找来。” “是。”秦烈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书房,只是刚打开书房的门,秦烈就一脸怪异的退了回来。 书房门口,赫然是一脸笑意的秦焰:“父亲,您叫我吗?” 秦战先是一怔,之后脸上也绽开了笑意:“你这小子,快进来吧。” 秦烈会意的将门 从外面关上,给这父子二人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焰儿,关于你这次路上发生的事,我已经从秦烈那里知道了。”秦战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递给秦焰:“好小子,干得不错呀。两个人就敢闯进几百人的战场,而且还逆转了整个战局。胆子够大,本事也够大。不愧是我秦战的儿子。” 秦焰结果茶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战又道:“听秦烈说,你在白莽原收了一队一百人的战士?” “是!”秦焰道:“不过,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哦?”秦战有些好奇:“你说的是?” “您的那位‘故友’,穆兰公子,您还记得吧。”秦焰道:“孩儿算起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秦战欣然的点头,他明白秦焰这么说的意思。自己现在的家兵,公开在明面的不多不少正是五千人,当然,暗地之中还有些私兵,那就不足为他人道了。 而秦战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养私兵不是不可以,只是秦焰没有任何经验,如果被人发现了秦焰手中的这一百人,那就绝对会被有心人当做向“那边”弹劾秦府的工具,届时,这队人不仅不能成为助力,反而却成了祸端。 不过秦焰既然提起穆兰,那是不是说,其实“那边”已经知道了秦焰这队士兵的存在,而且还保持默许的态度?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百人就算明着摆出来都没有问题了,谁敢向“那边”告密,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场笑话。 “你自己掌握吧!小心行事就好。”秦战道。 “行不了事啊!”秦焰狡黠的一笑,秦战只觉得这孩子笑得怎么跟个小狐狸似的:“我可是一穷二白,一分钱都没有啊!父亲大人。” 秦战一怔,旋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焰儿啊!我的好焰儿,你小子怎么这么坏呢!我说你怎么敢当着秦烈的面就招揽部队呢?感情你早算准了秦烈一回来肯定把这事告诉我,你早就等着跟我要钱呢是吧!你个鬼小子!” “嘿嘿。”秦焰挠头笑道:“还是父亲厉害,这么快就明白焰儿的想法了。” “厉害个鬼!居然被你小子给耍了!”秦战笑骂道:“算了,不就是一百多人嘛,私下里我会把钱拨给秦烈,再让他转手给秦甲的。不过,那些人要进驻真定城还真是个事儿,在城外找个村子吧!实在不行就新建个村子。” “父亲好气魄!”眼看父亲秦战如此上路,秦焰心情自然很好,笑着赞了秦战一声。 秦战大手拍了拍秦焰那稍显稚嫩的肩膀:“好孩子,你这么小的年纪,本来不应该让你来承担这些的,年纪轻轻,就必须处于争斗之中,是我对不住你。这些人,权当你一个自保的底牌吧。话说回来,这话本不该我说的,但是......小心你大娘,她的个性我是最清楚的,况且这次李府损失了一个二级武士,不管是你大娘,还是李府那边,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短时间正在风口浪尖,凡是遇到李府一脉的人,一切小心为上!” “父亲,我明白的。”秦焰随口答应着,心里对于李氏却充满了不屑,一个妇道人家,玩些雕虫小计罢了,何足道哉?再者说,如果连她都摆不平,那日后自己还怎么面对天下的英豪? 嘱咐了秦焰一番后,秦战便让秦焰回房休息。夜色渐浓,秦战独自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窗外清辉的明月,踌躇半晌,一直在犹豫的眼中终于闪过一道决然的光。 秦战霍然关上书房的窗户,转身向外走去。他的目标是......李氏的卧房! “嘭!”李氏的房门被一把推开,两扇门在这一推之下被撞得山响,就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秦战满脸怒气的走进来,却正看见李氏只穿着贴身的衣服,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 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是早已经跪在这里多时了。 “当家的!”看见秦战过来,李氏抬起头,一双似水的眸子中似乎包含着愧疚、希望和依赖,眼中蓄满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 李氏满头的冷汗,但那苍白如纸的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说完,李氏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秦战的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他走过去试了试李氏的脉搏,又挽起李氏的裤脚来看了看,那膝盖处早已是肿胀淤青,看来,李氏确确实实在这里跪着等了自己一个多时辰。 试想,她原本的一个大家闺秀,现在一个家臣的夫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和痛苦? 秦战心念及此,不由也是悲从中来。怜惜的将李氏抱在怀中,秦战轻叹一声:“你呀你,你这又是何苦呢?”此时李氏晕了过去,秦战又怎么去责问李氏。即便是能,此情此景之下,种种往事俱上心头,秦战又怎么忍心再动怒火? 秦战此时深深感到了无力,即便他是一个好家臣,但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秦战将李氏紧紧搂入怀中,堂堂七尺男儿竟欲垂泪。良久,秦战终是长叹一声:“相煎何太急!” ------------ 第十四章 借刀杀人,谁是刀? 腊月天寒,不过却丝毫没能阻挡罗敷小丫头逛庙会的热情。一大清早的,秦罗敷便拉着秦焰,在几个家丁的陪伴下出门了。 庙会这种东西,老人家来烧烧香,大人们像赶集一样来买些东西,其实最终还是孩子们的天下。 真定城的庙会赶在腊月里,其实意义也和年集一样了。所谓年集者,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年货,所以这庙会之上倒是商贩云集,乍一看所贩之物却是五花八门,什么全有。 秦战的军营里也放了三天假,不过秦战却没有跟家里人一起来逛庙会,而是一大早就被手下那些将军们抓过去喝酒了。秦老夫人也就打算下午的时候来转转,她可没有秦罗敷那么好的精神头。 秦罗敷眼见身边没有大人管束,却也乐得自在。像只欢快的小鹿一般,在秦焰身边绕啊绕,只绕得秦焰头晕目眩,扬言要拿根绳子把这丫头拴起来方才作罢。 庙会上自然十分热闹,秦焰眼看着小时候玩的套圈之类的东西一一出现在眼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 秦罗敷不知何时把一只竹圈塞到了自己手上:“哥哥,我要那个布娃娃,你帮我套过来嘛。” 布娃娃?秦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是个毛茸茸的布做的小猫玩偶,说实话,秦焰真不觉得那玩意有什么好的,不明白这小丫头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 秦焰估计了一下那个布娃娃的距离,看了一眼那满脸挑衅神色的摊主。哼,在原来的世界,小时候那些套圈儿的摊主似乎也全是这德行吧。 看我的,俺秦焰飞身穿越异世,自带主角光环,一个小小的套圈还能不中么? 秦焰屏息,瞄准,轻喝一声:“中!”手中的竹圈疾飞而去,然后,准确的套在了那个布娃娃......旁边的一把破烂不堪的匕首上。 套圈摊主撇了撇嘴,都懒得用手拿,直接拿个小钩儿,把那匕首钩住,送到秦焰面前。 秦焰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把匕首,这尼玛什么玩意啊。不是说穿越人士自带主角光环,运气值爆棚百发百中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连个套圈都套不准了? 秦罗敷倒是满心欢喜的结果那把匕首,不过仔细一看,匕首鞘上却是锈迹斑斑,秦罗敷使劲往外拽,但匕首却似与鞘锈在一起了。秦罗敷是尽力气也不能往外拔出丝毫。 “这什么嘛。”秦罗敷顿时失去了兴趣,直到看到秦焰,小丫头脸上才重新泛起笑容:“哥哥,我常听人说,宝剑赠烈士,来来,烈士,这把剑就给你了。” 秦焰苦笑着接过秦罗敷递过来的“宝剑”,这叫什么事儿啊。再者说..... “咳咳,那个,小丫头啊。”秦焰揉了揉秦罗敷的小脑袋:“烈士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我拿你一把破剑我就成死鬼了?这也太亏了吧.....这不倒霉催的嘛。秦焰满心郁闷的将匕首收了起来。 后来秦焰才知道,原来穿越者是真的有特权的。如果那一次的庙会上,秦焰套中的是那个布娃娃,那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秦罗敷好似不知疲倦,带着秦焰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又在街边的小摊上饱餐了一回。直到下午秦老夫人来烧香,之后小丫头被奶奶带去看戏,自己这才能休息一下。 戏台上正在演的是京剧《失空斩》,这让秦焰大跌眼镜。这里的历史进程在羽惊鸿出现之前和自己原来的世界本差不多,所以,明明这里的文化程度应该才到唐宋水平,这本该出现在清朝的京剧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啊! 吐槽归吐槽,秦焰看得到还是津津有味。只不过看着看着,秦焰眼前忽然闪过来一个人。 此人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仆人打扮。他恭谨的向着秦焰一抱拳,低声道:“是秦焰公子吗?有位故人请您前往一叙。”说着,指了指戏台外面停着的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那辆车上描龙画风,饰以锦缎绫罗,颇为大气,可怪异的是,车上并没有任何表示主人身份的徽文。 “又是故人,又是遮掩身份,莫非,是那个人?”秦焰自然而言想到了那个一直在隐瞒身份的穆兰。 “如果是他,那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呢?”秦焰心里不住的猜疑,对老夫人和罗敷都说了一声,反正马车就在眼皮底下,旁边还围着那么多人,肯定弄不出什么阴谋来。秦焰如是想着,放下了心,便跟着那人向着马车走去。 马车的车篷少说也有八平米,仆人恭请秦焰上了马车,便自己退开了。 马车上摆着一个桌子,桌上一壶清酒,两碟小菜,一个人低着头静候于此。秦焰在桌前的小坐上刚坐好,对面那人缓缓抬起头,秦焰一见这人,不禁大吃一惊。 那人竟不是秦焰预想中的穆兰,而是.....秦云! 不好,这是个阴谋! 秦焰顿生警觉,转身就要下车! “等等,四弟!”秦云轻轻唤了一声,秦焰察觉到,秦云的声音中...... 竟然充满的了悲伤。 “等等,四弟。”秦云举起酒杯:“来陪我喝一杯吧。” “二哥,怎么了?”秦焰心说来都来了,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伎俩。 斗到现在,秦焰对于这位秦云少爷的脑子,也有了些了解。所谓有恃无恐,之所以不怕秦云玩什么招数,因为秦焰自信,区区秦云,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秦云叹了一口气:“四弟,你累吗?” “多谢二哥挂念了,小弟身体好的很。”秦焰笑道。 “好了,收起那一套吧。”秦云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四弟。这句四弟,我是真心叫你的。我知道你恨我,不光是我,还有大哥,三弟,还有母亲,甚至府里面所有打着李氏标签的人,对于这些人,你心里应该经常充满怨恨吧。” “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秦焰变色道:“我们既为一家人,自要互帮互助,哪能有怨恨之心呢?” 哼,想要套我的话。就凭你秦云,还嫩得很呢。 “唉!”秦云叹道:“你心里还是对我充满戒备。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对你说,因为这些话,我实在不知道可以告诉谁了。我的母亲,她是个很有手腕的人,她一心为李府的利益着想,我的大哥,他虽然做事冲动,但是有一身武功,也算是个有用的人。我呢?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从小的时候,其实就一直对我寄予厚望,但是,我是个废人,我文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 秦云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四弟,你知道真正的孤独是什么感觉吗?所谓孤独,并不是独自一人的感觉,而是身边明明有很多人,却感觉和独自一人一样。四弟,其实你不孤独,父亲还关心你,还有罗敷那小丫头也很喜欢你。但我不一样,大哥看不起我,三弟排挤我,三个孩子里,母亲也认为只有我是个累赘。其实,不是我不想要强,但我真正追求的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想要一种快意自在的生活,那些累人的权力争夺,我真的没有兴趣。” “二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秦焰轻轻皱了皱眉没,秦云的这番话,秦焰本能的感到怀疑,但是推此及彼,潜意识里却还有些感慨和同情了。 就算不是同情他,也是同情他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吧。秦焰如是想着,也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秦云犹豫了片刻,才道:“四弟,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来了。”秦焰神色一凛:“就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下面秦云说的才应该是重点。” “四弟,我......怎么说呢?我不喜欢权力,但是,人毕竟是有所好的。我喜欢的,就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四弟你明白吗?” 秦焰当然明白,秦云突然说了句《洛神赋》,意思当然就是说,丫的喜欢美人儿呗。还装什么文雅。 酒色之徒。秦焰心里不屑的暗骂一声,脸上却装出懵懂的样子:“这个.....二哥,你说的那句诗,我还真不懂.....” “这.....”秦云急的要吐血,心说你小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这时候给我装什么糊涂。秦云一咬牙一闭眼:“就是......大美人儿!四弟,你可一定要帮我,我对纪府的那个丫头,早已经倾慕已久,思之欲狂了。可是纪府防卫极严,一直我也没有机会。今天,纪府的丫头要到她们府上的温泉别院泡温泉,趁此机会,我一定要亲睹芳容。四弟,这个事儿我跟谁都不敢说,跟母亲说她肯定会骂我,跟父亲说,他没准能打断我的腿。所以只有你了,四弟,你一定要帮我!” 秦焰看了一眼满脸急迫之色的秦云,秦焰想笑,大笑。 他想笑秦云的愚蠢,本来秦云跟他说了那一大堆,自己还以为秦云这次真情吐露,是抱着多么大的计划,或者多深沉的目的。结果,最后居然是让自己帮他去偷窥纪府的一个女人? 鼠辈,真是不折不扣的鼠辈。鼠目寸光。 秦焰当然明白秦云为什么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李氏大夫和秦氏大夫,目前都需要和纪府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秦云偷窥纪府大小姐的事被发现,那么首当其冲受到纪府怒火的,必然是秦府。 届时,秦府为了自保,说不得就要将秦云舍出去。纪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纪府查出秦云是李氏的人时,怒火自然就会转移到李氏大夫身上。纪府若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与两府拼个你死我活。这种场面,谁又愿意见到? 其实要说最愿意见到的,自然是秦焰。如果纪府来秦府挑事,秦府完全可以让李氏一脉的人出来顶雷,这一招借刀杀人可谓是不留痕迹。之后,纪府的怒火转移到李府,李府受到双重打击,损失肯定要大于秦府。 之后,如果秦府再与纪府联合起来,李氏在秦府的势力就可以借助纪府的力量拔出了。 秦焰想到这里,看了看这个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秦云。哼,这个酒囊饭袋,居然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送到自己手上啊。自己不做点什么?也太对不起他了。 “好,二哥,我陪你去。”秦焰说着,带起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一招过后,必然有人要从秦府滚出去! ------------ 第十五章 秦焰的危机 马车平稳的行进,不多时,便在一堵高墙之下停了下来。 车夫早就被秦云给赶跑了,这一路上都是秦云殷勤的驾着车,车里面是一脸冷笑秦焰。到了地方,秦云将秦焰带下车来,抓着他的手道:“四弟,就是这里了。纪府小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来泡温泉的。那啥,四弟,借你肩膀一用,我踩着你,上去看看,行不行?” 秦焰眼中带过一抹嘲笑:“好说,我尽量帮你就是。” “谢谢你了,四弟,太谢谢了。” 说着话,秦焰蹲在车篷顶上,秦云在秦焰的肩膀上站定,之后秦焰缓缓直起身来,秦云趴在墙头上,眼巴巴的等着大美人出浴的景象。 过不多时,墙那边果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您准备沐浴吧。” “好的。”淡淡的应答声比起刚才那个丫环的声音又婉转动听了岂止十倍,秦焰人在墙下,看不到那位纪府小姐的容貌,不过从这声音中判断,却应该是个惊为天人的绝色之人吧。 而秦焰肩膀上的秦云,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他的眼睛在那位小姐出现后,就没有再瞟向其他地方。 这个小丫头,真是人间绝色啊。 秦云忍不住舔了舔舌头,秦云看着这位小姐精致白皙的脸庞,一身宽大的白袍却也遮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相衬之下,反而更添了一份别样的诱惑。 秦云幻想着这样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和自己共度良宵会是怎样的情形,向着向着,不觉浑身燥热难耐。 正在此时,秦云忽然觉得脚下一轻,好像踩空了什么东西一般。秦云本能的双手抓住墙头,低头一看,秦焰竟然软软的倒了下去! 秦焰倒下去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大喊了一声:“二哥,太累了,我受不了了!” 喊声之大,已足够温泉里面的那位小姐听到了。 秦焰心说,纪府小姐这样一个听声音就是大美人的人物,岂能让你秦云给糟践了?你还想看?做梦吧你! 这下子,秦云的洋相可就出大了。本来他双手正努力扒着墙头,忽然间秦焰倒下去,秦云正是失去重心的时候,被秦焰这么一喊,秦云做贼心虚,他哪还敢多呆。情急之下,秦云双手一撒,扑通一声,仰天摔倒在地上。 “是谁!”一声娇喝从墙内传来,想来是那位纪府小姐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看那意思,马上就要追来了。 秦焰心说,你要追就快点吧!自己只要再拖延一会儿时间,让纪府知道是秦云在偷窥这位小姐,那事后就有秦云的好果子吃了。 而秦云那边,这一摔可着实摔了不轻。秦云在地上嗨嗨呦呦的叫了半天,挣扎了几次,还是没从地上爬起来。 “快,人在这边,别让他们跑了!”从街角传来杂乱的吵嚷声,看来纪府的人处理这件事真是极有效率的,这还不到半分钟,抓人的就已经来了。 秦焰好笑的看向那边摔在地上的秦云,但他这一看,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因为此时秦云像一只矫健的狼,从地上一跃而起,刚才他摔的那一下,有大半都是装的!同时,秦焰还感觉道,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全都消失了。秦焰此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糟了,是就计法! 就计者,智也,奇。就计无恒法,待敌计出而动,用敌之计,使敌以为得计,而反用其计破之。 秦焰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叹,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急切的想要对付李氏母子,却没有好好思考一下,无端端的,秦云怎么偏要找自己来偷窥什么纪府小姐。这肯定是李氏的计划,李氏肯定算好了,这样一个大馅饼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没有不吃下去的道理。人家偏偏将计就计,你秦焰不是想让纪府的人发现秦云偷窥吗?那样的话,你肯定要故意露出破绽引纪府的人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纪府的人一出来,李氏的迷香就会使秦焰动弹不得,那时候,秦云只要把秦焰放在马车上,让秦焰脸对着追兵,然后留下秦焰是秦府之人的线索,那么纪府的人必定来秦府兴师问罪。李氏这条计,偏偏让纪府发现的人变成了秦焰。 计策还是秦焰的计策,只是在实施中改变了目标,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焰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如此简单就着了李氏的道。父亲提醒自己小心李氏,自己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如此在想追悔已是不及。 秦云走到秦焰旁边,轻轻踢了秦焰一脚,戏谑的笑道:“我算无遗策的四弟啊!你是不是觉得,天下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了?刚才叫你喝一杯,你偏不喝,可惜呀,那整辆马车里都洒满了迷香,只有那杯酒是解药,你啊你啊!自作孽,不可活哟。” 秦云说着,一把掀掉了马车上的一块绸缎,露出了后面秦府的徽文! 果然,秦焰心里叹息一声,秦云只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将自己是秦府人的这一信息传递给了纪府。 秦云一把抱起秦焰,将他放在马车上。和秦焰所料不差,秦焰在马车上被秦云摆成一个坐定的姿势,脸正对着车后面,刚刚摆好姿势,街角处就转出了纪府的十几个家兵。 秦云一笑,钻到了马车前,一声轻喝,驾动马车疾驰而去。 秦焰无奈的与追兵的头子大眼瞪小眼了一段路,然而纪府追兵毕竟只是两条腿跑路,渐渐的就被马车甩的远了。 “将军,那小子跑了,我们怎么向主上交代?”眼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身边一个家兵有些担忧的问将军纪然。 纪然年纪在二十出头,却有着年轻人少有的沉稳。听见那家兵问话,纪然轻轻一笑:“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都没注意那辆马车吗?” 家兵们只顾着闷头追赶,自然是不明所以。 见家兵纷纷摇头,纪然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那辆车.....那是秦府的马车!” “纪然,怎么回事?是哪个混账敢偷窥老夫的宝贝孙女!老夫今天非要活活剐了他!” 纪然身后,大步流星的赶上来一个人。此人须发皆白,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但却没有一点老态,脚步之敏捷,即便是纪然这样的小伙子也追之不及。 此时,这老者怒发冲冠,脸上那表情看起来就似要将元凶生吃了一般。这老人正是现任的纪氏大夫,纪擎天!这擎天,老爷子倒还是人如其名,就看他将近两米的身高,似铁塔一般往当街一站,看起来倒真似擎天的栋梁! 老头此时心里那个气啊!自己这是多不容易才有机会跟宝贝孙女一起出来休息会儿。孙女说要泡温泉,自己这才跟后院里泡上一盏茶,准备休息一会儿。茶还没开呢?好家伙,忽然就听前面说有人敢偷窥自己孙女,这还了得! 老头一怒之下,茶碗一摔直接就冲出来了,结果就看见护卫队的这帮跟街上正发愣呢。甭问,这帮混蛋玩意肯定是把人追丢了啊。纪擎天心说,今儿就是今儿了,你们这帮要是能抓住元凶还好,要是抓不住,老夫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纪然走到纪擎天身边,低声道:“主上,人没抓到,不过应该是秦府的人,您看我们是不是大事化小,私下里......” 话还没说完,纪擎天已经勃然大怒:“秦府?秦府怎么了?老夫我会怕了他秦战小儿不成?敢欺负我的孙女,别说秦府,就算是慕容家的人,老夫也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什么大事化小,纪然,老夫给你一道令,回去给我把所有家兵都调出来,我孙女整出的那炮呢?也给我带上,包围秦府,这日子咱不过啦!” “......这,主上,您不考虑一下?”纪然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道:“李氏那边....?” “什么李氏不李氏?姓李的也不是好玩意,今儿的事儿他要敢插手,老夫连他一块灭!”纪擎天吹胡子瞪眼的道:“你怎么还不去?纪府现在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怎么着,你小子不听你纪大爷的话了?” “不敢!末将领命!”纪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抱拳接令,回纪府调整人马去了。 “走,小子们!”纪擎天对剩下的那些家兵道:“咱们先去秦府,堵他一个现行!” ------------ 第十六章 刚烈之将 秦府门前,满头大汗的秦云驾着马车仓皇而来。 到了正门口,秦云顾不得休息片刻,几乎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之后秦云立刻绕到马车后面抱起了秦焰。秦焰此时四肢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但行动依然不太方便。 秦府守门的门岗自然是一头雾水,这俩少爷不是一直都不对付么?今儿这是怎么了?二少爷怎么从车上把四少爷抱下来了? 而且车也不对啊!这辆马车,这不是原来的大执事李原的马车吗? “二少爷,您这是?”门岗帮着秦云扶起秦焰,同时疑惑的问道。 “别提了!”秦云紧张的道:“老四闯祸了,大祸!你们在这守好,别让任何外人进府,我先扶老四回去。” 说完,秦云架着秦焰便进了前院。 “到底怎么回事?”旁边另一个门岗问道。 这边这个门岗心思还算比较活络的,他眼珠转了转,道:“不知道,但这事儿看来小不了。这样,你在这儿好好守着,不管谁来,你要尽量拦住他。我去外面找主上回来。” “嗯,那你快去快回。”这边嘱咐一声,那门岗点头答应,便跑去各个酒家寻找自家当家的和那帮将军们了。 此时秦焰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秦焰心知这一劫怕是逃不过去了。虽然自己应该是性命无虞,不过,今后这秦府怕是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心念及此,秦焰不禁自嘲的一笑,呵,不久前自己还夸下海口,说这次事件必然会让一个人滚出秦府,可没想到,最后滚出秦府的竟然是自己。 想想自己重生以来,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人未免也有些看轻了。就在今天,李氏用她的计谋给自己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现在还有办法挽回吗?应该还有一个契机吧!只有看看那位纪氏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秦战,你个小兔崽子,给老爷子滚出来!”秦焰正盘算时,门口一道洪钟般的怒吼声就想了起来。此时秦焰已经被抬到了秦云的房间,可那声音仍然震得他耳朵发麻,来人的怒意可想而知。 秦云打开窗户,抬头向外面看了看:“好像是纪氏大夫找上门来了啊。四弟,你看,纪府的效率还真够快的,那么,纪氏大夫的怒火应该也不小吧。四弟,你猜猜纪氏大夫会要求怎么处置你呢?” 府门口的那个门岗看见一个老头领着十几个家兵,指名让自己的主上出来。门岗虽然没见过纪擎天,却也知道这老头必然大有来历,莫非自家公子惹的就是他? 被老头那一声怒吼,那门岗饶是个铁打的汉子,心里却也先蒙上了一层怯意:“这,这位老先生,我主上现在不在府中,您有什么事......” 门岗话还没说完,纪擎天不耐烦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右手轻轻一挥。 “嘭!”纪擎天的右手带起了一阵刚猛的劲风,那门岗就像是被攻城的檑木击中胸口一般倒飞进了院内,直到撞上院内的一棵老槐树才算作罢。 “咳咳,噗......”门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纪擎天仅仅一击,就已经令这门岗五脏俱伤。 其实,就这还是纪擎天刻意留情的结果。要不然,就凭纪擎天四级剑士的水准,要杀这个小小的门岗,甚至还用不了半招。 “敌.....袭......”门岗声音嘶哑,艰难的喊出这两个字,便在没有了力气。 门前本来还聚着不少的家丁,看见这般情景,这帮家丁有的转身去召集人手,有的直接握着手里的扫帚或者拖把铁锹之类的东西就冲了上来。 “呔!”纪擎天发出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怒吼:“老夫今日只找秦战一人,与尔等无关!闲杂人等速速退开,谁敢阻拦,犹如此门!” 说着话,纪擎天一拳轰在了秦府那厚实的桐木大门上! 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轻微的撞击声都没有。 众家丁正在疑惑时,却见那扇大门以纪擎天的拳头为点,无数斑驳的裂纹向着整扇门散布开来。 “轰隆!”布满裂纹的大门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了无数碎片,一击,又是仅仅一击,这二百多斤重,厚度简直可以媲美城门的结实木门就变成了碎片。这一下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想到这里,大部分的家丁都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纪擎天冷哼一声,迈步就往府内走去。 领教了纪擎天的功夫,这帮家丁哪还敢阻拦,纪擎天所过之处,人流便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家丁们虽然还在这里围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对纪擎天和他带来的这十几个家兵动手。 与此同时,秦焰的心更是凉了半截。这老者一到秦府,不分青红皂白就率先立威,看来纪府是不打算私了这件事了。 “纪老且慢。”纪擎天正打算带人先搜秦府的前厅,忽然就听见一声清喝,一道火焰般的身影闪过,纪擎天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将挡在自己面前。 小将身后还跟着一队秦府的家兵,粗略估计应该有两百人左右。 这年轻小将,纪擎天与他却也有着数面之缘,只知道此人名叫秦烈,是秦战的心腹,貌似只是一个二级剑士。其他的,纪擎天便不得而知了。 纪擎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小子叫秦烈是吧!滚开!老夫今天不找你,秦战呢?” “主上不在府中,请纪老稍待片刻,秦烈已派人去寻。一刻钟内,主上必然回府。”秦烈恭谨的抱拳到。 “一刻钟?”纪擎天怒道:“秦战好大的架子啊!敢让老夫等他一刻钟?好,这一刻钟咱也别闲着,小子们,给我砸!” “是!”一干纪府家兵轰然应令。这回跟着老爷子可是露了脸了,对面加起来得有三百多人,自己这边就十几个人,可是对面这帮连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哼,秦府的人这都什么素质,太烂了! 纪府家兵这一声应令,秦府这边也没闲着,普通家丁们纷纷后退,二百秦府家兵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将纪府的人围在了正中间。 “哦?”纪擎天极怒反笑:“秦烈小子,你是觉得老夫人少,打算来个以多欺少吗?” 说实话,区区二百家兵,纪擎天还真没放在眼里。“一夫当关”纪擎天的大名谁人不知?十五年前,北盟城大军来犯,纪擎天一人一剑独守真定南门,一夜杀敌五百余人,浑身浴血,见者莫不丧胆。比起那次来,今日这阵仗却算是小儿科了。 “秦烈不敢。”秦烈的额头上,冷汗却抑制不住的冒了出来。秦烈再是了得,比较只是一个二级剑士,此时面对一个和主上同级别的高手的威压,秦烈未免也有些乱了方寸。 纪擎天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秦烈:“秦烈小子,要不这样吧。要我等,可以,但是你要接我三拳。” 什么! 纪擎天此言一出,秦府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秦焰更是为秦烈捏了一把冷汗。 刚才纪擎天一拳打碎大门,那可是秦焰亲眼所见,那样的一拳要是打在秦烈身上,后果岂止骨断筋折那么简单?这纪擎天,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纪擎天眼带戏谑的看着秦烈,刚才他击碎大门的那一幕,秦烈想必是看见了。纪擎天这强人所难的要求,分明是要秦烈知难而退。反正纪擎天就是来无理取闹的,纪擎天自信,任凭哪个二级剑士,看到自己击碎大门的本事,也不敢答应硬接自己三拳的。 “这.....”秦烈犹豫了片刻,终于望向纪擎天,眼神坚定的道:“好,我就接纪老三拳。” 全府上下一片哗然。 “什么?秦烈将军真的答应这老夫了?这怎么行,这老匹夫一身蛮力,将军怎么能硬接呢。” “可说呢?不过,莫非秦烈将军有什么秘法,可以增强实力吗?” “有没有秘法都无所谓,反正秦烈不是我们李府的人,咱们乐得看他二虎相争就好。” ....... 杂乱的议论声蔓延开来,秦烈心里却唯有苦笑。 自己何尝不知,纪擎天的三记重拳,哪是常人能接得下的?不过此时此刻,自己只有这么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撑到主上回府为止。 虽然不知道纪擎天这是为了什么?但如果真让纪擎天在秦府大肆破坏,那秦府钱货的损失不说,更会在真定城失去了威望。这日后让秦府如何立足? 秦烈暗暗下定决心,今日就算这条命舍在此处,也要阻拦纪擎天,哪怕是片刻。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姓秦! 我秦烈的生命,灵魂,早已经和秦府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种叫做羁绊的东西,我即便是死,也要对得起名字里的这个“秦”字! 秦烈的炯炯目光射向纪擎天,那目光中,已经包含了死志! 看到秦烈这幅模样,纪擎天也有些动容。自己,是不是真的逼人太甚了? 纪擎天咳嗽一声:“那个......老夫没说清楚,小子,接老夫拳的时候,你不许躲,不许抵挡,不许还手,我要你站着硬受我三拳!你想清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纪擎天的本意是给秦烈一个台阶下,让他知难而退就算了。可他这么一说,却惹恼了在场的所有秦府人,甚至连原本李氏一脉的家丁,此刻心里也倒向了秦烈这边。 “纪擎天!老匹夫,你不要欺人太甚!” “将军,他太欺负人了!我们跟他拼了!秦府的人就算死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将军.....” “够了!闭嘴!”秦烈突然一声大喝,止住了众人的叫嚷。 之后,秦烈看向纪擎天,平静的道:“既然如此,秦烈就受纪老三拳!”纪擎天郁闷的发现,这小子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些傲然。 他娘的!你个二级剑士傲什么傲! “自寻死路,可别后悔!”纪擎天怒喝一声,举拳便打。不过这声怒喝,比起刚出来却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纪擎天的铁拳带起凌厉的拳风,狠狠砸在了秦烈的小腹上! “呃啊!”秦烈一声痛苦的**,被拳风轰得向后飞退七八步,撞倒了两个家兵之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烈的脸上一阵变换,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之后,秦烈喘着粗气,慢慢挺直了腰:“纪老,还有......两拳。” 纪擎天点点头,此时他真正有些佩服起秦烈来了。明知不敌却还要迎战,明知一件事不能完成却还是要做,这种将军,有时候会被人讥笑为愚蠢。 但如果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了某种坚定的信念或崇高的理想。那么,纪擎天习惯将这样的人称之为...... 刚烈之将! 纪擎天点了点头,下一击,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会给你最荣耀的死法,因为,你是值得我尊敬的人! 秦烈,今日你即便死了,也虽死无憾! 纪擎天握紧了拳头,又是一记铁拳击出。这次,呼啸的拳风似乎带着冻结空气的寒意,连纪擎天的拳头上都结上了一层冰霜。 这就是纪府不外传的内功心法——《寒冰劲》! “嘭!”拳头准确的集中了秦烈的胸口,同时纪擎天拳上的冰霜也应声而碎。 这次,秦烈再也抵挡不住,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老远,直越过人群,摔在了前院的正厅上。 “呼......”纪擎天轻叹了一口气:“身为武将,你已经无愧了。” “还.....没完呢!”随着声音,秦烈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秦烈....呃,秦烈再来领教纪老第三拳!” 纪擎天额头上青筋突现:“你......就这么想死吗!” 说着,纪擎天举起拳头,又向秦烈冲了过去。纪擎天看得明明白白,秦烈就只剩下半口气再勉强撑着了,别说自己十成功力的一拳,就是随便找个家兵都能一拳打死他。 我难得故意防水,最后收回了寒冰劲,给你留一条活路。秦烈啊!你为什么还要寻死! 拳头就要再度砸到秦烈身上....... 此时,纪擎天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老王八蛋,住手!” ------------ 第十七章 父亲 “老.....王八蛋?”这个称呼可真把纪擎天给叫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一拳他也不打了,转过身来怒喝道:“哪个混账小子在的骂老子呢!” “我!”随着声音,秦焰从秦云的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老王八蛋,最后一拳,让我来接!” “公子!”旁人还没说什么?秦烈已经先惊道:“不可,万万不可啊。” 秦烈身为当事人,纪擎天一拳有多少力道他是切身感受过的。秦焰一个连剑士都不是的人,绝不可能能承受的了。 秦焰一步步走到秦烈身边,扶起秦烈摇摇欲坠的身躯:“秦烈....在我心里,其实早已将你当做是兄长一样。今天这件事,皆是由我而起,你不用死,更不能死。” 看着秦烈这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秦焰在自责,在内疚。他恨自己一时大意,才招致了这样的结果,到头来连累了秦烈。 秦焰故意激怒纪擎天,本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秦焰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对于生死他看的很开。 反正这条命是捡来的,就当是为了回报秦烈,死又何妨?死于忠义,幸甚至哉! “你小子......”纪擎天瞟了瞟秦焰那单薄的小身板:“刚才听秦烈叫你公子,你是秦战的儿子?” “主上,刚才偷窥小姐的就是他!末将亲眼得见。”随着话音,鼻青脸肿的纪然快步来到纪擎天身边。纪擎天点点头,纪然的出现就表示纪府的五千家兵都已经到了。 不过纪擎天仔细一看纪然这满脸开花的惨相,心里却怒不可遏。你小子也太给我丢份了,今儿是来逞威风的,你鼻青脸肿的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 听到纪然这声喊叫,纪擎天的所有怒火此时都叠加到了秦焰身上:“臭小子,你色胆不小哇!你不是要接老夫一拳吗?来,看老夫我一拳废了你!” 若说刚才纪擎天对秦焰挺身而出的作为还有些欣赏,现在也已经只剩下满满的愤怒。 敢欺负我纪擎天的宝贝孙女,简直是不知死活! “老匹夫,休得逞狂!”纪擎天举拳欲打之际,就听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纪擎天算是郁闷到家了,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自己遇见这帮人一个比一个狂呢! “又是哪个不知死的......”纪擎天转过头,却似乎看到了漫天璀璨的星斗。 不,那不是星斗,是剑光! 一百七十七道凌厉绚目的剑光,那是《秦剑》的“落星式”! 纪擎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正主终于到了。 笑虽笑,恶招临头,纪擎天也不敢怠慢。如此剑芒,想要挡住实在愚蠢。纪擎天如猿猴一般灵活的一个侧身腾挪,险险避开。 “啪啪啪......”那剑芒纷纷射入地面,竟在地上开出了一个个寸许长的小坑洞。坚硬的青石地面尚且如此,要是落在人身上,肯定就成了蜂窝煤了。 借着剑势,一道人影飞身闪道纪擎天面前,来人正是秦氏大夫,秦战! 纪擎天也明白了纪然怎么会鼻青脸肿的跑过来,要是遇上秦战,那区区纪然还不跟让人揍的跟菜似的?这回倒好,自己刚把秦烈打个半死,秦战就把纪然给揍了,现世报啊这是。 “秦战小子!”纪擎天吼道:“今儿的事儿,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秦战也是满脸阴云,对纪擎天早已没了往日的客气:“有事,外头看看再说!” 说完,他一把抓起纪擎天的手腕,转身想外就走。 秦府门前的大街上,往日的热闹祥和早已消失不见。现在,这条街上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原因无他,只因两个军阵以秦府府门为界,将秦府周围的几条街道都占的满满的。 左边,是秦府的四千八百人;右边,是纪府的将近五千人。 一万之众在几条街道上对峙着,杀气弥空。 秦战今天本来跟几个将军正在酒楼小酌,忽然就有家中的仆人闯进来,说二少爷和四少爷闯祸了。秦战隐约觉得事有蹊跷,焰儿行事素来谨慎,难道,这次又是妻子对付焰儿的手段么? 秦战赶回家时,就看见街上自家的家兵正和另外一拨人对峙着。秦战揪出纪府带头的三个将军来挨个揍了一顿,这才知道纪擎天过来自己家给孙女出气来了。 无论是不是一计,这件事始终是自家理亏在先,秦战本来还抱着息事宁人的打算。但一进家门,看到奄奄一息的秦烈和正要被纪擎天一拳打死的秦焰时,秦战怒了。 “纪擎天,你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吧!不就是想鱼死网破吗?好,我今天破给你看!”秦战大叫着,用手指了指双方的家兵:“现在只要咱俩一声令下,这里马上就变成修罗炼狱!从此之后,真定城内再也没有纪府和秦府,只剩下李府一家独大,如何!” 纪擎天一怔,继而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秦战!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我孙女被人偷窥明显是你们秦府的人干的,难道你要我纪擎天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吗?拼,我也不怕,今天我足足带了五千人来,五千人!” 纪擎天故意重读了五千人这三个字。 盛怒之下,秦战不明所以:“不就是五千人,谁没有啊!众将士!” “在!” “轰隆!”秦府大军齐齐向前一步,脚步整齐划一,如一记重鼓敲在每个人心头。 纪擎天,今日只要我秦战尚有三寸气在,你们就休想找焰儿的麻烦。 我对他亏欠的实在太多了:“父亲”....我对得起这两个字么?这苦命的孩子,从小受人欺凌,自己看在眼里,却一直无能为力,扪心自问,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父亲吗..... 今天,就让我疯狂一次吧。 舍弃一切功名、权力,舍弃一切算计,只为保护一个人而战,只为践行两个字而战! 这个人就是我的儿子,秦焰; 这两个字就是——父亲! 秦战已经下定决心,今天要和纪擎天决一生死! “父亲,且慢。”不知何时,秦焰出现在秦战身后:“父亲,这明显是借刀杀人,不要如此冲动。” 秦战转过身,眼中满是慈爱:“不要管那些了,焰儿。记住,我是你的父亲,今天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我死!” 听到秦战这句话,秦焰的眼睛渐渐湿润,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干涸的心似乎也有什么地方渐渐湿润起来。 秦焰凑到秦战耳边,悄声道:“父亲放心,纪擎天不敢杀我。因为他带了五千人。” “什么?”秦战刚才盛怒之下不及思考,此时听到秦焰刻意提醒,不禁多想了一层。 五千人? 对啊!如果纪擎天真的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那他应该把全部的私兵都带出来才对,那他的兵力至少有八千。可是现在他只带了明面上五千人,也就是说,他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来和自己拼命? 一方面,是演戏给其他势力看,让其他氏大夫都知道纪擎天是个惹不起的火药桶,从而维持纪府的威信。 另一方面,是演戏给“那边”看,纪府就算跟人拼命也只有五千人,足以证明纪府对“那边”的忠心。 纪擎天气势汹汹的闯秦府,其实只是要一个台阶而已,这样对他对孙女,对天下人,都可以有个交代。那么,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想和自己撕破脸,所以说,今天其实不会有人死,但是必须有人站出来让纪擎天带走。 这人自然就是“罪魁祸首”,焰儿了。无论生死,看来焰儿是注定要离开秦府了。 秦战如是想着,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李氏呀李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可是你却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吗? 秦战望向秦焰,秦焰抬起头,深沉的眼眸迎上秦战的目光。这一次对望,包含的情感十分复杂,父子二人目光交集,却是相顾无言。 那一眼,是怜爱,是愧疚,是父亲的不舍。 那一眼,是感激,是理解,是儿子的决断! “父亲,您想明白了吧。那么,纪老爷子,我这就跟你走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秦焰说着话,走到了纪擎天面前。 对不起,焰儿...... 谢谢你,父亲! ------------ 第十八章 杀了那一年的月 纪擎天看着主动走过来的秦焰,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色胆包天,看来却还是识时务的。 秦焰要跟纪擎天走,也是他慎重考虑的结果。秦焰明白,如果自己拼死留在秦府,父亲必定会拼尽秦府来保护自己,但纪擎天那个暴脾气要是冲动起来,也未必不敢血战一场。 秦府不光有父亲,还有慈爱的老夫人和可爱的妹妹,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难道为了自己,就要让这些亲人身处险地吗? 秦焰自认不是大仁大义的圣贤,但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累亲人这种事,秦焰是绝对不会做的。 另外,即便自己能想出办法,在保证双方和平的情况下,自己又能留在秦府,那李氏母子又岂肯善罢甘休?秦焰明白,其实按照目前的情况,留在家中,自己反而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算计,只有走出去,离开秦府的庇护,才算是龙归大海虎上高山。 今天这件事,已被秦焰当做重生以来的最大耻辱,牢牢记在了心中。 李氏,今天我便离开了,等我再回秦府的时候,一定将你踩在脚下!这是秦焰在心底暗暗发下的誓言。 “小子,老夫有点欣赏你了。”纪擎天深深的看了秦焰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秦战第四子,秦焰。”秦焰不温不火的道。 “第四子?秦府里头,你那三个哥哥在真定城声势倒是不小啊!唯独就你,老夫从没听说过。”纪擎天摇头道:“不过那也没关系,秦焰小子,这就跟老夫回纪府吧!秦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们双方一起撤兵,如何?” 秦战沉默良久,重重的一点头:“好。” 之后,他抽出自己的佩剑,凝聚指力,在剑上刷刷点点写下两行小字。 宝剑入鞘,秦战将剑交到了纪擎天手中:“此剑赠与纪老,望纪老深明大义。” 纪擎天抽出宝剑,那剑上赫然刻着八个小字,纪擎天微笑着点点头:“秦战,你的儿子我必须要带走,但是你放心,你小子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说完,纪擎天吩咐旁边的纪然:“收兵,赶快回去给我呆着去,你小子肿的跟猪头似的,别在外头给我丢人了。” 纪然领命开始整顿人马,纪擎天对着秦战一拱手:“秦战小子,老夫告辞了!” “不送。”秦战沉声道。 目送着纪府家兵缓缓离去,秦战长出了一口气,他令身边的将军带回家兵,自己则赶紧回府查看秦烈的伤势。 秦烈此时已经被送回了营房,有专门的军医照料。所幸纪擎天打第二拳的时候解除了寒冰劲,要不然今天秦烈就算不死,也已经变成个废人。 现在看来,秦烈伤势虽重,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只要调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营房里,两个男人相顾无言,只有双手紧紧相握。他们此时应该有太多的话要说,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其实,男人之间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 “将军,四公子他......”良久,秦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今日所护者就是秦焰,现在自然怕秦焰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焰儿,他被纪擎天带走了。”秦战叹了一声,看到秦烈眼中的担忧,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纪擎天达成了协议,他不会伤害焰儿的。” 秦烈一时间百感交集,也是一声长叹。 “秦烈,伤好了之后,还要多辛苦你了。”秦战忽然道:“今后,我打算由你来统帅秦府外的两千私兵,另外,焰儿所收的那队人马,一定要加紧训练,无论如何也要让焰儿跟他们联络上。此外,家中的地征,以后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主上,这......”秦烈愣了,他原来不过算秦战的一个亲信,但现在,秦战将如此多的权力交给他,这绝对是让他进入秦府决策层的举动啊。 “不用有疑问,更不用推脱。”秦战坚定的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只要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主上,二公子求见。”秦烈还没答话,门外忽然传来亲兵的通报声。 秦战的脸上骤然间布满了寒冰,眼神中满是冰冷和失望。 “秦云?我就不见他了,你让他给他母亲传一句话:你杀了那一年的月。” ...... 是夜,夺目的闪电破开浓重的云层,继而瓢泼大雨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真淋的人心都凉了。 真是奇怪啊!冬天,本该下雪的,为什么会有雨呢? 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也许一场冬雨,就是在预告着一些挚爱之人的离别吧。 “杀了那一年的月?” 李氏的房间中,秦风秦云和特地从李府赶回来的秦雨,三个人脸上都是大功告成的兴奋之色,唯有李氏一人在听到秦云传回的那句话后便脸色苍白,瞳仁之中满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英雄,他怀抱着自己一路驰骋,他胸膛的感觉是如此温暖。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个傲然屹立的将军,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近百敌人,他的背影感觉是如此坚实。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段雪月风花的故事,他挽着自己的手,温柔的说:“嫁给我吧!让我一生都能保护你。”他的声音感觉是如此痴情。 如今,那一切的一切的,都不复存在了,当年的那个人,他连同他的胸膛,他的背影,他的温柔的告白,都已经化作了今天这无情的大雨,下在了那一整个爱恨交织的世界。 不,已经没有爱了,这里只有为了利益而争斗的李氏,这里只有和李氏情断一绝的秦战。 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爱了啊..... 李氏想笑,她笑着问自己,这究竟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于是她一面笑着,眼泪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一年的月亮已经死了,是她亲手杀死的。 ...... 同样的雨夜,各自的人却有各自的心事。 秦焰在纪府的大门前,已经被雨水浇灌了将近半个小时。纪府的门岗都跑到大门里头去避雨了,纪府门前整条大街上,就剩下秦焰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秦焰的眼神中满是傲然。因为一开始,纪擎天是打算让秦焰跪下的,不过秦焰誓死不跪,于是纪擎天无奈之下,给秦焰画了个圈,让他在圈里站一晚上。 画地为牢吗? 秦焰冷笑一声,区区伎俩,如何能使我秦焰屈服? 不过,说到底秦焰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的,纪擎天丢的面子,肯定要全在自己身上找回来。今晚只是画地为牢,明天,真正的较量恐怕才要开始。 想到这里,秦焰点了点头。纪擎天,有什么本事尽管用出来,我秦焰,一一接招! ------------ 第十九章 较量 清晨,骤雨方歇。算不上明媚的阳光洒在秦焰那被雨水打湿的脸上,却也反射出一些晶莹的光来。 秦焰还在站着,他经受了一夜的风吹雨打,此时看来显得形容憔悴,但双目之中那股傲气,却始终不曾退去半分。 纪府厚重的木门被缓缓退开,发出吱呀的响声,门后站着一脸戏谑笑意的纪擎天:“秦焰小子,昨天晚上感觉如何?” 秦焰仰起脸,嘴角扯出一个倔强的笑容:“好极了!” 纪擎天大笑道:“那走吧!小子。开始你在纪府第一天的工作吧。”纪擎天心中暗笑,哼,老子答应秦战不杀他这个儿子,却没说不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出一个月,我保准让他变成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秦焰点点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夜没休息,拖着疲倦的身体,跟着纪擎天进了纪府。 纪擎天今日看来是早有准备,成心要给秦焰一个难堪。纪府的正院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演武场,此时三十多名纪府家兵手持长刀,分立在大门两侧,长刀交叉相架,组成了十余个刀门,长刀锋利的刃芒可谓冷森森慑人胆寒。 纪擎天回过头道:“小子,走吧。”说完,率先向着那刀门走去,秦焰发出一声冷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纪擎天经过时,刀门迅速抬起。后面的秦焰经过时,长刀却猛然落下,斩在地面上。那家兵看来也是严格训练的好手,斩下的每一刀看起来都惊险之极,几乎都是贴着秦焰的鼻子落下去的,似乎秦焰只要稍快或者稍慢一点,这刀就准能劈在他身上。 秦焰虽然初次经历这种场面,却是浑然不惧。反正秦焰吃定了纪擎天不敢杀他,是以,干脆闭上眼睛,对于这些寒光闪闪的长刀看也不看,一步步缓缓走了过来。 在刀门的后面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突突的往外冒着热气,里面气泡翻滚,看来水已经开了多时了。 锅里面炖着林林总总不下一百块肉,猪羊牛马似乎全都有。锅的旁边,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伫立于此,似乎就专门在等着秦焰。 纪擎天走到这汉子身边停了下来,秦焰明白,这汉子就是纪擎天摆下的第二关。 壮汉打量了一眼秦焰,问道:“你吃肉?” 秦焰道:“吃肉!” 壮汉裂开嘴笑了:“来,吃肉!”说完,这壮汉竟然伸出手,直接在那滚烫的锅里抓了一块肉,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一块肉吃完,壮汉抹了抹手上的油,那只抓起滚烫的肉的手掌,竟然完好无损!看来,这人必定练就了一身极为强悍的功夫。 不对!秦焰看了看旁边的纪擎天,忽然笑了。 纪府的人,修炼的功法似乎叫做《寒冰劲》啊。如果这壮汉刚才弄了一层冰霜在手上,那他徒手捞肉吃,当然没什么关系。自己要真去跟他比徒手捞肉,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呢。 秦焰如是想着,也不去捞肉,笑着问壮汉:“你也吃肉?” 壮汉道:“吃肉!” 秦焰点点头,突然聚起全身力气,狠狠往锅里啐了一口浓痰。 壮汉的脸色立刻变了。 秦焰咧嘴笑道:“来,吃肉!” 壮汉为难的望向纪擎天。虽然只是一口痰,但在心理作用之下,这么恶心的炖肉,这壮汉实在是吃不了。 纪擎天哈哈大笑,转身继续向院内走去,秦焰耸耸肩,继续跟在纪擎天身后。 纪府正院的演武场,左右两旁刀戟林立,摆放着各类兵刃。纪氏的直系亲属似乎全都被请到了演武场上,分立在两旁。 演武场尽头是一个看台,看台上一把大椅,正是给老爷子纪擎天留出来的。 纪擎天在大椅上坐定,秦焰往演武场中央一站,就觉得周围无数道如芒刺般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其中,尤以纪擎天旁边的一道目光,其中包含的怨恨最为猛烈。 秦焰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于是,他见到了梦。 一个倾国倾城的梦。 那是一个少年,看来正是豆蔻年华,十六七岁的年纪。秦焰料想她必是纪府的大小姐。此时她穿着一身素雅却利落的白衫,一把佩剑斜挂腰间,衬出她玲珑的身段。 她的眼神清澈而冰冷,就像一泓寒潭之水,素净的脸庞上未施脂粉,却如清水中的芙蓉般娇艳动人。如此绝色,比起自家的那位妹妹秦罗敷来,更胜三分! 在纪府的所有人之中,要说恨秦焰最深的,自然还是这位纪倾城大小姐。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虽然纪倾城当时穿着衣服,那贼人未占得半点便宜,但这无耻之辈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仅这一点,就让纪倾城无法原谅。 秦焰面对纪倾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或者畏惧。心里无私天地宽,那天偷窥她的又不是秦焰,而且说起来,秦焰还阻止了秦云的偷窥,都算是有恩于纪倾城了,秦焰有什么好心虚的? 处在这些人的包围之中,秦焰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战场。自己周围全都是嗜血的饿狼,他们恨不得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自己孤独的屹立天地之间,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凶猛的野兽。 纪擎天感觉施压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拿上来。” 随着这声命令,旁边的三个家丁立刻跑过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样东西。 第一个家丁拿的是一把破扫帚。 第二个家丁拿的是一把烂斧子。 第三个家丁拿的是一把旧刷子。 三个家丁将东西放在秦焰脚下,纪擎天沉声道:“小子,选择一样吧。以后你想在纪府做什么?是扫院子的杂役,劈柴的伙夫,还是养马的马夫?” 羞辱!刻意的羞辱! 堂堂秦府的一位少爷,来了纪府却要扫地劈柴养马?这是什么事?如果传出去,秦焰自己颜面扫地不说,对秦府声势的打击将会多大! 纪擎天静静的看着秦焰,他这样做,是羞辱,其实更是试探。如果秦焰选择了这三样的随便哪一样,纪擎天当然会让他去做,让他带着屈辱好好的做几年。不过,纪擎天却隐隐的希望,秦焰能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这个念头一出来,纪擎天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对这小子报以如此希望了? 秦焰静思片刻,斜眼睨了一眼地上这三样工具,淡淡的道:“我的手,不是用来握这些东西的。” 纪擎天笑道:“哦?那你想做什么?” 秦焰的声音轻而坚定:“这双手,是用来握剑的!”说完,秦焰抬起右手,戟指看台上的纪擎天,眼神坚定,脊梁挺直。 我是折了的剑,断了的弦,我是残了的城,沉了的船。 我是踯躅前行的残兵,只剩这脊梁压不弯。 此时的秦焰那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身子,那憔悴的脸色,那滴着水的头发,没人再觉得滑稽,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纪擎天也笑了,这小子,不错。这正是纪擎天想要的答案。 纪擎天将手中的剑凌空扔给秦焰,秦焰一把接住。纪擎天道:“小子,这是你父亲给我的剑,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秦焰接剑在手,感激的看了纪擎天一眼。秦焰此刻觉得,这老人似乎也是又可爱之处的。 秦焰记得父亲曾在这把剑上刻了几个字,正想拔剑看看,忽然就见一道白影向自己飞来。白影落地,那纪倾城就如九天仙子一般,落在秦焰面前。 “你会用剑?”纪倾城的俏脸上仿佛蒙着一层寒霜。 “会一些。”秦焰答道。 “那好啊。”呛的一声,纪倾城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就拔你的剑,出招吧!” 秦焰神色一凛,这女人,竟要和自己比试剑法么? ------------ 第二十章 我说,来! 通过气息判断对方等级的本事,秦焰没有。不过秦焰从纪倾城拔剑的姿态就可以看出,这女人必定习剑多年。 而秦焰到现在都没有成为一级剑士,刚才说握剑其实也是另有所指,告诉纪擎天,自己志在天下。谁说真的要玩剑了,即便要他用剑,也不能跟这个一看就是高手的女人对战啊。 纪擎天捻髯微笑,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自家孙女的剑法纪擎天可是知道的,在一级剑士之中,自家孙女可谓是翘楚,就算面对一些较弱的二级剑士,孙女也还有一战之力。 这个秦焰嘛....看起来连剑士都不是吧? 纪擎天笑了,让孙女揍这小子一顿消消气,也是可以啊嘛。如果真的发生危险了,自己再出手也来得及。 “拔剑吧!”见秦焰迟迟不动,纪倾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低声催促道。 催促敌人声音都这么轻,看样子,这女人平时不是那种母老虎啊。可能是这次的事真把她给惹急了吧。 秦焰想着,无奈的缓缓抽出长剑。来吧!反正这顿揍我是挨定了。 宝剑寒光耀眼,甫一抽出剑来,剑身上秦战刻的那八个字就映入了秦焰眼中。 “唇亡齿寒,玉石俱焚” 简短,而苍劲有力的八个字。 秦焰看到这八个字,不禁心生慨叹。这八个字里面,饱含了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怜爱和保护。 这两句话,想必都是写给纪擎天看的。 “唇亡齿寒”是劝告,也是恳请,是告诉纪擎天如果秦纪两府开战,那么双方败者惨败,胜者也必然是惨胜,届时双方实力都会大幅下跌,李府则会一跃而上,成为真定城的执牛耳者。 故而,秦纪两府应该相互依存。秦府灭,则纪府伤,反之亦然,只有两府合作,才能不被他人所趁。 “玉石俱焚”则是警告,若纪擎天不听劝,强行要对秦焰不利,那秦战也不介意跟纪擎天拼个生死,到时候大不了两府同时在真定除名。 想必纪擎天也是看懂了秦战的意思,故而虽在秦府羞辱、刁难秦焰,却绝不危及秦焰的性命。 这就是,父亲的执着啊。 秦焰如是想着,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意!我秦焰身为秦战之子,怎么会在一个女人的剑下退缩! 天空中,刚刚晴过一会儿的天,又飘起了点点细雨。秦焰平举长剑,雨水打在剑身上,发出叮当的响声,溅起一朵朵水花。 秦焰的双目仿佛烧起了火,他剑指纪倾城,他的剑和目光一样锐利。 秦焰双目之中其实已经布满了血丝,但此时看来却神采飞扬。他声音低沉却坚定的道:“来!” 纪倾城与秦焰对望一眼,忽然,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什么地方突然空了。她不明白,一个会去偷看女人洗澡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昂扬的目光,怎么会有如此坚定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纪倾城似乎是本能的不想再伤害面前的少年,似是不忍,更是不愿。 “你认输吧。”纪倾城收回了剑:“我是剑士,你打不过我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想要报复他,以后机会多的是。纪倾城如此想着。 “我说,来!”秦焰眼中的火更加猛烈。那火此时不仅是战火,更添加了几分怒意。纪倾城的话已经激怒了他。 这个女人,可恶的女人,她竟敢看不起我? 我是秦战的儿子,我是秦焰,是绝不倒下,绝不退缩,绝不动摇的秦焰! 士可杀,不可辱! 今天即便是死,我也要让你们纪府知道,什么叫做堂堂秦府男儿! 秦焰持剑在手,顿生万丈豪情。 “还是......算了吧。”面对秦焰的怒目,纪倾城似乎有些闪躲,她尽量让自己摆出高手的风范:“你被雨淋了一晚上,状态肯定极差。此时我赢了你也没意思,改日再说吧。” 秦焰笑了。纪倾城有些恼怒的发现,这家伙的笑容里,似乎带着对自己的轻蔑? 秦焰笑着挥去剑上的雨点,左手食中二指向纪倾城勾了勾手:“我说,来。” 挑衅的意味十足! “倾城,跟他打。”旁边的纪擎天忽然沉声道。 饶是听到老爷子的话,纪倾城还是犹豫了片刻。终于,她缓缓抬起手中的佩剑:“是你逼我动手的......报上你的名字。” “秦焰!” 纪倾城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少年,却也产生了想要和他斗上一场的冲动。 纪倾城清喝一声:“刀剑无眼,小心了!” 话音响起的同时,纪倾城潋滟如秋水的剑光已然递出。 纪倾城的长剑斜削秦焰左肩,秦焰不闪不避,挺剑向着纪倾城当胸刺来,竟完全无视了纪倾城的剑。纪倾城心下微惊,这不过是比武而已,对方竟然上来就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虽然自己有把握在秦焰接近自己之前就斩断他的手臂,但,纪倾城本能的拒绝这么做。 纪倾城武功虽高,但其实,她的剑是从未饮过血的。 面对秦焰这当胸的一剑,纪倾城收回招式,一道凛冽的剑气激射而出,这是想要逼迫秦焰回防,使他不得不收剑。 岂知秦焰根本不管这道剑气,任由它在自己的左肩头平掠而过。 “噗——”一股血箭从秦焰的左臂上喷出,但秦焰的剑距离纪倾城已在咫尺之间。 看着面前紧追不舍的剑刃,纪倾城慌了,她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纪倾城施展身法,抽身急退,秦焰一跃而起,手中长剑劈向后退的纪倾城。 其实秦焰不是不愿意用剑法,实在是他连内功的底子都没有,《秦剑》上那些精妙的招式如果换成他用,那就全成了花架子。秦焰要战,就必须先舍弃自己的性命。秦焰心明如镜,第一,纪府绝对不敢让自己死;第二,这个女人绝对不敢杀人。 果然,面对秦焰这种求死的剑法,纪倾城也是颇为无奈。但身为武者的自尊,却让纪倾城不甘败在这种无赖的剑术之下。纪倾城撤步躲过秦焰的劈砍,之后改退为进,欺近秦焰跟前,长点挽出三朵剑花,分别削向秦焰的右臂,前胸,右腕。 其实前两朵剑花都是虚招,秦焰真正的目的,是攻击秦焰的右腕,击落他的剑。武器一旦被击落,秦焰自然是败了。 秦焰冷笑一声,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纪倾城倒转长剑,做出了一个切腹一样的动作。 “啊?”纪倾城在秦焰背后,自然不知道秦焰在做什么?但纪府的其他人却都吃了一惊。 这小子,这是要自尽吗? “够了!”纪擎天怒吼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纪擎天已经出现在秦焰纪倾城二人的身侧。 纪擎天一只手叫停了纪倾城,有一只手劈手夺过秦焰的剑:“混小子,招招同归于尽,你疯了吗?” 秦焰的左肩还在流血不止,失血使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秦焰声音嘶哑的问道:“老头子,我,赢了吗?” 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纪擎天无奈的点点头:“是,你赢了。” “我,赢了......”秦焰裂开嘴笑了笑,之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 第二十一章 驱虎 秦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窗外,雨已经停了,却改成了冬天最常见的雪,这让秦焰有一种他睡了很久的错觉。 秦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普通家丁住的屋子,说不上好,但至少能抵御外面的寒风厉雪。 秦焰原来那身衣服,似乎是因为染了血,所以被脱掉了。摆在秦焰床头的是一套纪府家兵的军服。秦焰撇了撇,还是换上这身衣服,走了出去。 “秦焰,你醒了?”秦焰刚推开门,却发现门口居然有两个纪府的家将在给自己当门岗,此时这二人剑秦焰要出去,便伸手拦住了他。 秦焰听到这句问,心说:“废话,没醒我怎么出来的?梦游呢?” 这门岗也没管秦焰说没说话,继续道:“秦焰,你既然醒了,就先回去稍等一会儿吧。你都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来的。” 软禁? 秦焰瞥了撇嘴,说了句:“尽快通知纪老头来见我。”说完退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守门的两个家将面面相觑:“我说,这秦焰真是抓来的吗?看这派头怎么好像被请来的贵客一样?” 不过守门家将毕竟不敢怠慢,主上也吩咐过,秦焰若是醒来,便立刻告知主上。是以,一个家将迅速去通禀纪擎天,不多时,纪擎天便随着家将,来到了秦焰门前。 “你们先退吧。”纪擎天对左右的家将吩咐一声,待他们走后才轻轻推开房门。 “你来了。”坐在床上的秦焰说了句话,之后点亮了床头的油灯。 纪擎天点头:“我来了。你的伤势如何?” “些许小伤,死不了。”秦焰笑道:“找我有事?” 纪擎天道:“等你伤好了之后,我打算将你编入纪府的卫队,让你做我的亲兵。有个三五年,我会放你回去的,你看如何?” 这个处理方式是纪擎天思忖良久的结果,让秦焰当仆役的话确实太委屈他。说起来,纪擎天也挺欣赏秦焰倔强的性格,留在身边,也多少有些栽培的意思。 秦焰不置可否的道:“这个没问题。还有呢?” “还有?”纪擎天微感愕然:“没了啊。” “那我问你吧。”秦焰叹了口气,对于这位今后的主上毫无半分恭敬:“老头子,你觉得,我会不会去偷窥你孙女?” “这.....”纪擎天犹疑道:“本来我认为你是?但是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却觉得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当然!”秦焰道:“那天偷窥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中计了,其实是有人想要借你的刀杀我。” 纪擎天闻言一怔:“你是说....” 秦焰反问道:“纪府和秦府打起来,谁最高兴?” 纪擎天道:“当然是李府。等等,你是说......小子,我记得有传闻说,秦战的正房妻子,其实是李府原来的大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李氏为了保证李氏能在秦府获利,那么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当然要想办法除掉了。所以,李氏就安排了你偷窥倾城这个计划,而引起秦府和纪府的争斗只是搂草打兔子,对付你小子才是李氏的真正目的。好啊!好个李府,竟敢拿老夫当枪使!” 秦焰道:“不瞒你说,老头子。李氏和她的三个儿子,现在几乎控制了秦府全部的财政,秦府表面还能维持,实际上已经岌岌可危。而如此下去,李府的一家独大也就在所难免。” 纪擎天撇了一眼秦焰:“啰嗦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焰也撇了一眼纪擎天:“不懂就算了,我的话就说到这儿。”说完,秦焰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不在理会纪擎天。 纪擎天瞪了床上的秦焰半晌,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秦焰忽然又道:“老头子,别忘了我父亲的话。‘唇亡齿寒,玉石俱焚’啊!” 纪擎天在门口运了半天气,之后终于郁闷的转过身:“好吧!你小子赢了,你开价!” 听到这话,秦焰才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满是笑意。 刚才秦焰说了半天李氏的威胁,其实目的就是要纪府和秦府合作,打压李府。这一层纪擎天不会想不到。 秦焰略感意外的是,本来秦焰说到关节处故意不说,是算计着让纪擎天先提出合作,这样主动权就在秦焰手上,秦焰就可以为秦府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没想到纪擎天居然在这时候装傻,对于合作的事也是缄口不谈。 秦焰心知纪擎天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刚才故意躺下,摆出强硬姿态,就是要逼纪擎天先开口。纪擎天也打的是这个算盘,所以瞪了秦焰半天转身便走。 秦焰不得已,只好用父亲的话来提醒纪擎天。其实纪擎天也明白,这时候合作打压李府,自己等于是天降横财,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关键其实在于要保全秦府,如果因为错过这次的机会,而让秦府成为李府的傀儡,那时候纪擎天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所以。虽然秦府的情况比纪府更迫在眉睫,但这次合作要动的必然是秦府,目的是瓜分李氏培植在秦府的势力。说是在打李府,其实也是在打秦府,人家和纪府合作打自己,故而人家才会牢牢的占据主动。 想通了这些,纪擎天也就看开了,随便你提条件吧!反正这场戏你们秦府才是主角。 “将李氏的势力拔出后,获得的所有利益,三七分账。”秦焰笑眯眯的道。 “三七开?”纪擎天吼道:“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我们纪府跑前跑后才给三成?” “不不不!”秦焰摇头:“三成是秦府的,七成是你们的。” 纪擎天疑惑道:“哦?你小子能有这么好心?” 秦焰道:“当然了,我还有两个条件。” 果然。纪擎天心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秦焰哪会开出这种明显吃亏的条件。 “第一!”秦焰伸出一根手指:“事成之前,我要现银七十万两。” 七十万两?还都要现银? 纪擎天粗略一估计,七十万两差不多也就是这次合作所能得到的利益的一成了。而且现银从某些意义来说,价值还要高于地产之类,这小子果然不是吃亏的主。 纪擎天点头:“这个没问题,第二呢?” “第二!”秦焰伸出第二根手指,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我要纪府帮我杀一个人。” “李氏?”纪擎天下意识的问道。 秦焰点头:“我只要她一人的命,你们可不要伤及无辜。尤其是李氏的三个儿子,万万不能杀,否则,依照我父亲那个臭脾气,两府还谈什么合作?” 纪擎天道:“区区一个妇人,竟然能和七十万现银相提并论。小子,你真觉得她如此重要?” “她当然不重要!”秦焰笑道:“但是没有她,却很重要。” “好,我也应了你。”纪擎天道:“既然我们要合作对付李府,小子,你说吧!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纪擎天对于李府的情报只有表面上那些,远不及家里那么多李府人的秦焰来的透彻。纪擎天之所以相信秦焰,敢答应他合作,主要还是因为秦焰对李府和秦府的事儿大都知根知底。这样行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今天太晚了,明天找时间,我会跟你详细谈谈我的计划。”秦焰淡淡的道。 “也好,那你早些休息吧!老夫便走了。”纪擎天说完,又看了秦焰两眼,这才离开了房间。 秦焰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李氏啊李氏,既然你借刀杀人,那就不要怪我秦焰...... 驱虎吞狼! ------------ 第二十二章 有勇无谋 纪擎天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秦焰的房门又被人缓缓推开。 秦焰刚刚醒来,本就全无睡意,又刚和纪擎天商定了合作,此时正是精神的时候。房门一开,秦焰立刻心生警觉。 来人却并无恶意,轻唤了一声:“秦焰,你醒了,是吗?” 竟然是纪倾城的声音。 一个绝色的大美女半夜三更的来找自己,这让秦焰不由冒出了些旖旎的想法。不过他刚站起来,冰凉的剑刃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把秦焰惊出一身冷汗。 “喂,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拿剑指着我么?”秦焰的声音有些郁闷。 “少罗嗦!”纪倾城声若寒冰:“有一件事,你必须如实的告诉我。那天......那天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纪倾城本来对那天的偷窥之人恨之入骨,一开始她以为是秦焰。但是秦焰那天表现在演武场上的骨气,却让纪倾城觉得秦焰不是那种会偷窥的人。 故而,秦焰昏迷两天,刚刚苏醒,纪倾城得到消息后就马上偷跑了过来。 “你是说,偷窥的那个?”秦焰反问道。 “嗯......”纪倾城声如蚊呐,轻轻的应道。 这个可恶的秦焰,这种事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秦焰用手指头夹起纪倾城的剑,拨到一边:“那就好说了,是我。” “什么!”纪倾城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真的是你?”在心底,纪倾城并不愿意相信秦焰是这样的人。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我人都被你家老爷子领回来了。现在你再问是不是我,有什么意思?”秦焰笑道。 “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是你。”纪倾城失落的道。 “二哥,太累了,我受不了了!”秦焰忽然喊道。 “啊!”一道灵光闪过纪倾城的脑海:“这道声音......那天提醒我的那个人是你!那么,其实罪魁祸首是那个二哥?” 说完这番话,纪倾城忽然觉得心里一松。果然,这家伙不是那么无耻的人啊。 秦焰正色道:“下面的话,我说给你听听也就是了,这些话可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纪倾城点了点头,秦焰又道:“想必你也明白了,其实偷窥你的人,是我那位‘足智多谋’的二哥,秦云。但是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去找秦云的麻烦?你可要知道,秦云的背后是秦府和李府两家。纪家来秦府寻衅,如果目标是我,李府自然乐得袖手旁观。但如果目标是秦云,李府便会借机和秦府联手打压纪府,这样就会徒让李府做大。当然,如果你不去找秦云的麻烦,我猜想,你肯定又咽不下这口气,反而平添烦恼。所以,你就当偷窥你的人是我好了,你还给我肩上开了道口子呢?也算你报仇了。” “可是?明明犯错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代人受过呢.....”纪倾城有些不甘心的道。 “笨女人!”秦焰皱眉道:“还不明白吗?我来纪府看似是我的劫难,实则是一个契机,可以让秦纪两府联合起来削弱李府。如果不是我代人受过,纪府那么一闹,最后反而是逼迫秦李两府对付纪府。要是因为你而误了大计,那你爷爷纵然不怪你,你自己心里好受么?” 被秦焰一顿说教,一项心高气傲的纪倾城不免有些生气。但想到本来就是自己错怪了秦焰,纪倾城又不免有些黯然。 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别的原因,纪倾城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我明白了,那我走了。”纪倾城收回宝剑,逃一般的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纪倾城感觉十分的失落,也许,是因为由始至终,这个家伙从没对自己认真的笑过吧。 在他眼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吗? 纪倾城长叹一声,去得远了。 秦焰送走了纪倾城,刚想躺下,忽然有坐了起来,自语道:“今天晚上我这儿还真是热闹啊。” “别藏了,进来吧。”秦焰对着窗边喊道。 窗户缓缓被推开,一道人影灵巧的翻墙而过。 “秦甲见过公子。”一身黑衣的秦甲对秦焰施礼道。 “秦甲?”故人相见,秦焰自然十分高兴:“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纪府了?” 秦甲脸上闪过一丝傲然:“纪府内院虽然高手不少,但这外院,我等锐士可是来去自如。”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刺影军现在怎么样了?”秦焰马上提出了他所关心的问题。 秦甲笑道:“公子放心,刺影军已经被主上安置在真定城外的一座村子里,如果骑马的话,一刻钟大概就能进城。老杨仁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那四个兄弟个个都是好苗子,好好培养的话,应该能培养城和我们这些锐士差不多的人才。” 秦焰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府里有什么动向?” 秦甲道:“主上和李氏彻底闹翻了,现在吃饭都不在一个房间。此外,主上将秦烈将军委以重任,做出了很多积极的准备。属下看来,主上是要对李氏动手了。此外主上还让属下告诉公子,他会尽快接公子出来的,请公子放心。” 秦焰轻叹一声,如果父亲能狠下心来对付李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秦焰沉思片刻,道:“秦甲,这些我都明白了。有两件事,你帮我转告父亲。第一,纪府这几天就会对秦府进行打压,并且和李府结盟,让父亲配合一下纪府的动作。对了,让父亲尽快派人来纪府,这里有咱们秦府七十万的现银,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 “打压?这......”秦甲有些疑惑,这怎么配合,配合着被打压么? “你告诉父亲打压秦府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打压的是秦府的财政。父亲会明白我的意思的。”秦焰道:“还有一件事,有几句话你要转告父亲,这几句话你千万要记好。” “请公子示下。”秦甲一脸凝重的道。 秦焰沉声道:“贬敌抬己,其法有三。其一,敌将初胜者,贬己方武将鲁莽;其二,敌将多胜者,贬己方军师择地失当,气候预测错误;其三,敌将常胜者,贬敌军将领有勇无谋! 故凡被斥为有勇无谋者,皆为百战百胜之辈。而纪擎天,人称有勇无谋,万望小心。” 秦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后就是满满的崇敬了。这位少公子,小小年纪,竟然对战争领悟的如此透彻? 看见秦甲如此神色,秦焰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段话可不是他原创的。秦焰轻咳了一声:“秦甲,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是纪府,呆的久了终究不安全。” “是。”秦甲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鹞子来:“公子,这是飞天火鹞,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发出这个,刺影军和秦府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秦焰结果鹞子,秦甲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纪府,纪擎天的书房内。 “爷爷!”纪倾城拉着纪擎天的手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焰不是真正的犯人了?” “那怎么可能呢?”纪擎天苦笑:“我又不是先知神算,哪有那样的本事。我也是今天才明白的。” “但是,爷爷,你真的要同意秦焰的计划吗?”纪倾城道:“我感觉,秦焰这是在驱虎吞狼啊!最后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和李府冲突,收益最大的应该是秦府吧?” 纪擎天赞许的看了孙女一眼:“不错呀,乖孙女,你长大了。不过,他秦焰真以为是驱虎吞狼么?其实,他这是与虎谋皮啊。他本来盘算的应该是,这番计划先让秦纪府府得利,李府受到打击。之后,作为挑起事端的主力,李府记恨的必然是我纪府,那时李府便会针对纪府展开报复。李纪两府打的不可开交,秦府却得以休养生息了,好个如意算盘。可惜的是,老夫却可如法炮制,将战火烧到秦府去。” “爷爷,你真有这样的把握吗?”纪倾城道。 “哈哈哈哈!”纪擎天大笑:“别忘了,爷爷我可是‘有勇无谋’的纪擎天啊。我要做什么事,那都可以用‘冲动’两个字来解释的,这实在是方便多了啊。” 纪倾城思量片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唔,我还是不懂。” ------------ 第二十三章 价值连城 落雪下了一夜,又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上午。 空气里都还弥漫这一股寒意,但李府上下却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有位和家主同等级的大人物要来。上午的时候,主上已经吩咐过,下午客人到时,一定要展现出李府人的精神。 李氏大夫李磐坐在正厅的大椅上,捻髯沉吟半晌,之后问身边的次子李固:“老二,你先说说,纪擎天给我下书,说要来拜访我,这是什么意思?” 李固答道:“父亲,依我看,纪擎天想必是要联合李府,打压秦府。纪府和秦府的矛盾这两天在正定城传的沸沸扬扬,纪擎天看来是打算将秦府当做大敌,又不愿意纪秦两府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李府从中作梗。所以,纪擎天次来,必是跟我们结盟,让我们不再有所妄动。” 李磐赞许的点点头,又随口问了一声长子李祎:“老大,这件事你怎么看?” “孩儿以为,二弟所言极是。”李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哀叹一声。老二这个绣花枕头,不就是长得漂亮而已,他有什么能耐?但父亲偏偏要将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在这种情况之下,李祎又岂敢说出不同的意见。 其实李祎对于李固的话很不以为然。纪擎天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为了这区区小事就真的和秦府拼命?李固本事考虑事情的出发点就是错的。纪擎天大造声势的来李府,肯定是另有目的。 但这种话,李祎是绝不敢说出来的。 李固得到李磐的赞许,继续得意的道:“要我看,纪府跟秦府闹别扭,我们暂时不插手,其实是好事。既然纪府主动送上门来,这竹杠可是不敲白不敲啊。” 李祎看了李固一眼,腹诽道:“暂不插手?怎么可能不插手!纪府如果打压秦府的话,李府在秦府控制的那些财政首当其冲就会遭到破坏。即便是你敲了纪擎天一笔竹杠,后面的损失又该怎么挽回呢?” 如果换做李祎来处理这件事,他一定以家臣之间需要和睦相处为名,出来当和事老,平息双方的大决战,同时挑动双方在军事上一决上下。这样,既能消弱两方势力,有保全了李府在秦府的利益。这才是最佳的打算。 但是,李祎只是一个失宠的孩子,一个缺了一只手,连剑也握不稳的,被父亲视为废人的人。 李磐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李祎,拍着李固的肩膀哈哈大笑:“好,我儿待会儿便跟我一同去接纪擎天,能为我们争取到多大的利益,就看我儿的表现了!” 李固大声应是,侧过头看向李祎的眼神,满是嘲笑和轻蔑。 宛如曾经,李祎看他的眼神一般。 下午时分,李府门前迎来了豪华的马队。 这是一队十分漂亮的骑兵。人数大概在两百上下,每个骑士都是银盔银甲皂罗袍,身下是一匹白马,白马还装了专门的银甲,甚至马头之上,还都攒了一大朵红花。 这样一队骑兵缓缓策马前行,走的仿佛阅兵一般整齐,很快就迎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和赞叹。 来到李府门前,骑兵队领头的一人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李府门口等候多时的李磐那边,将手中紫檀木的礼盒交给李磐:“李磐老弟,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纪大哥风采依旧,李磐实在是仰慕的很啊。”李磐说着,接过礼盒,又吩咐家人照料纪擎天带来的骑兵,之后才将纪擎天引进府中。 李府之内早已经设下酒宴,李府能上台面的几位将军和执事都已被叫来陪宴。 酒桌之上,李磐微笑着给纪擎天满上一杯酒,唠家常一般问道:“纪大哥此次贵足踏贱地,突来我李府,却不知所为何事啊?” 李磐估计接下来纪擎天应该就说出结盟的请求了。 岂料纪擎天一摆手,豪迈的道:“哎呀,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没事儿,我想你了,我就不能上你这串串门?” “当然能,纪大哥那是我李磐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李磐面上陪着笑,心里却在暗骂。老不死的,你还想我,还串门?串门有带两百骑兵来的吗? 李磐不甘心,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却都被纪擎天连消带打,搪了过去。 “纪爷!”旁边李固忽然道:“听说前两天,您家的大小姐......” “这是哪儿来的小娃儿啊!不懂礼数!”纪擎天似乎多喝了几杯,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没等李固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 “哦,这是犬子,李固。固儿,快见过你纪大伯。”李磐赶忙道。 “犬子,哈哈哈,我说李老弟,那你不成犬父了吗?以后说话注意点,老说自己是狗可不行。”纪擎天哈哈大笑,奚落完李磐,又对李固道:“还有你小子,大人说话,你个小娃娃插什么嘴!” 李固心里这个气啊!我这都三十六七的人了,好家伙,人家说我是小娃儿。 不过李固这回真的有些迷茫了,按照他的推测,纪擎天肯定是来结盟的,但是李府这边主动提出了几次,纪擎天却都不接招,这让李固原来准备好的竹杠也无从下手了。 现在李固的感觉,就好像聚了全力的一击,却打在了空气里。 “纪爷,李固年少无知。但还是想问您一句,您来我李府究竟是干什么的。”李固有些生气的道。 纪擎天将李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撇了撇嘴。切,这就是李府人的素质?这李固与那秦战小子年纪也差不多,这人怎么如此没有深沉,真是云泥之别啊! 纪擎天一拍桌子,喝道:“小子,怎么,你看老夫不顺眼,你可以一边凉快去!老夫今天是看老朋友的,跟你这小子说不着话。” 说完,纪擎天又对李磐道:“来,老弟,咱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李磐也值得苦笑着应了声是。 这一顿酒喝了将近一个时辰,纪擎天却连一句要紧的话都没有说。弄得李磐都只想把这老家伙给轰走了。 酒足饭饱之后,纪擎天起身告辞。李磐心说谢天谢地啊!你可算知道走了。如是想着,李磐赶紧把纪擎天送到了府门前,连留他住一晚上的客气话都没说。 在李府门前,纪擎天醉眼惺忪,含混不清的道:“李磐,你小子......够仗义!是朋友!从今以后,我们纪府,跟你们李府,咱们就是永远的朋友,咱么就是......过命的交情!” “是是是,咱们两府永远友好,互不侵犯。”李府随口应道。 “对了,我给你的那个盒子,你打开看看。”纪擎天道:“里头.......里头有我给你的......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啊!” 哦?李磐心里微微一惊,这老匹夫,整个酒席上就是不提结盟的事儿,感情玄机都在那个礼盒里面?那里究竟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哼哼,老匹夫,你这次可是自作聪明了,如果真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收下了,却不承认和你联盟,反正你又没有主动提出来,我就是不认账,你又奈我何? 纪擎天歪歪扭扭的翻身上马,还差点摔下来一次。上了白马之后,纪擎天这才带着这队骑兵,在一众百姓的注目之下缓缓离开。 “靠,老头子,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纪擎天身边的一个骑士抱怨着,露出一张稚气的脸,那赫然就是秦焰:“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 “放心吧。”纪擎天哈哈大笑,哪里还有半分醉意:“老夫我出手,还有搞不定的吗?回去以后,咱们立刻发出通告,晓谕全城,说纪李两府结盟了,谅他李磐不敢说三道四。” “你这次可把李磐坑苦喽。”秦焰笑道:“说起来,老爷子,你在那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呀?” “不是跟你说了嘛。”纪擎天冲着秦焰眨眨眼:“价值连城嘛!” 秦焰轻笑两声,继而神色一肃。无论如何,对付李氏的行动,就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 李府书房之内,传来了李磐气急败坏的怒吼:“纪擎天,你个老匹夫!!!” 李磐说着,将纪擎天送给他的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旁边李固好奇的捡起盒子里仅有的那张字条。之后,李固的脸色同样变得很难看。 字条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价值连城。 ------------ 第二十四章 商场,战场? 纪擎天拜访李府的第二天,就在公开场合,发布了与李府结盟的声明。纪擎天表示,要在慕容家的领导下,与李府和平共处,治理好真定城,为真定百姓创造一个平安祥和的生活环境。 相比于纪擎天这边慷慨激昂的演讲,李磐所能做的也就剩下沉默了。 其实李磐早就已被气的吐血了,这叫什么事啊这! 一点好处都没有落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纪擎天结盟了? 可偏偏,结盟的话是人家纪擎天昨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自己也是点头应了的。那时候自己只当纪擎天喝高了,可是外人不知道啊。 再加上纪擎天高声宣布他送了一个“价值连城”给自己,那无形中,就是在公开场合制造了一个假象: 纪府以宝物为条件,与李府结盟。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站出来矢口否认,不仅会成为整个真定城的笑柄,更有可能被纪府反敲一笔。纪擎天都说了,他送的东西价值连城,一旦声明此联盟无效,那万一纪擎天说他送的是什么凤毛龙角,届时与自己索要,那自己上哪儿给他淘换去? 仅凭一张破纸,纪擎天就极大限制了自己在秦府之事上对其的干涉,李磐越想越觉得郁闷,可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此时的秦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秦记绸缎庄,这是明显打上李府标签的一个秦府店铺。 往日生意兴隆的绸缎庄,此时却是充满了一种大战之前的紧迫感。 绸缎庄掌柜的脸上冷汗不止:“纪纪纪爷,小、小的愿意赔。您饶小人一命,饶小人一命吧。” “饶你一命?”纪擎天将一件破衣服扔在掌柜的脸上:“他娘的,刚从你这买的衣服,出门还没拐弯呢?背后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说,你小子是故意让老夫难堪是吧?你秦府人好大的胆子!” 纪擎天说着话,如山般的威压已经毫无保留的倒向了那已经吓破胆的掌柜。 “秦府欺人太甚!”纪擎天不等那名掌柜回话,已先大喝道:“来人,给我砸!从今天起,这间铺子归我纪府!” 这等彪悍的话语一出,围观的群众也是微微色变。光天化日之下,这位纪擎天老爷子行事竟如同土匪般毫无顾忌。 可偏偏,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不知道内情的,以为纪老爷子大庭广众之下因衣服破了,颜面扫地,故而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知道部分内情的,却说纪老爷子是为了报孙女被偷窥之仇,故意来找秦府麻烦的。若不然,纪老爷子怎么不去自家店铺,却来照顾秦府生意,而且刚买的衣服就那么蹊跷的破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理由,纪擎天砸铺子却砸的当当正正,让人说不出他的过错来。 这便是厚脸皮的最高境界了,明明是无理取闹,却也要闹的正气凛然,好像对方是天下第一大恶人,自己不是在泄愤,而是在替天行道一样。 纪府家兵得到纪擎天那一声令,早已经冲进店铺去,连砸带抢,只听得乒乓咣当之声不绝于耳,货架、花瓶之类的东西纷纷倒地,柜上的现钱和现货却让纪府家兵抢了个不亦乐乎。那掌柜的瘫坐在地上,双目之中满含着绝望和哀求。 完了,一切都完了...... 掌柜的闭上眼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按说这时候,不管是秦府还是李府,早应该有人出面干预了。但里面纪府抢的热火朝天,李府和秦府的人却踪影皆无。 其实,两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纪擎天来秦府闹事,但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秦战在从家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店铺的事,不一直都是李氏在管吗?你不用问我了,去找她吧。” 家人无奈,心说军权都在你手上,你不愿意出兵,让我问夫人却有什么用? 想归想,这家人还是只得禀报李氏了。 李氏本来精神就有些恍惚,听了这家人的禀报,却失常的大笑起来:“抢吧!抢的好!抢到最后,最好李府秦府一起完了!好啊!抢的好!” 那尖利疯狂的笑声,却是硬生生将这家人给吓了出去。 李府大堂之中,却是一片愁云笼罩。李府所有人决策人都想要出兵拦下纪擎天,但是昨天自家方才与纪擎天“订立”了同盟,此时冒然出兵,反倒是给纪府造谣的借口,那时李府的威信必会大受打击。 李磐在大堂上来回度着步,忽然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啪的一下摔的粉碎:“怎么办?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你们倒是给我拿个主意啊!怎么办?” “父亲。”李祎举起仅剩的左手,咳嗽了一下。他认为自己这时候必须说些什么了,也许,这时候李府遭遇到危机,父亲才会明白究竟谁能在危机之中承担大任吧。 李磐嫌恶的看了李祎一眼:“老大,你想说什么?” “父亲!”李祎道:“兵出不得,但我们却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依我看,为今之计,我们李府应该打着和事老的旗号出现。哪怕是借用‘那边’的名义,大义凛然的说要维护家臣间的和睦,即便如此也要尽力阻止纪擎天在店铺的抢掠,尽量将秦纪两府的争端升级到军事上。双方的军队一旦动起手来,李府才是真的渔翁得利。” “呵呵,笑话。”李磐还未有所表示,旁边李固已经抢先道:“如果打着和事老的旗号,那如何能挑动双方的军事争端。大哥,你这些粗浅计策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父亲,要我说,量小非君子,你还记得‘那个人’吗?趁他还在,不如我们......” 说着,李固伸出手来,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明眼人一看自然之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固接着道:“只要纪擎天一死,目前和纪府矛盾最大的秦府便是首要目标。那时候,纪府的继承人必然杀死秦焰泄愤,到了那步田地,他们想要不战都不可能了。” 李磐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下,便即刻道:“老大说的虽有道理,毕竟还是欠缺考虑啊。老二,这次就用你的计策。” “是!”李固闻言,挑衅的冲着李祎笑笑。 李祎却只有苦笑,自己这位二弟倒真是异想天开。不知他手里握着什么底牌,竟然怂恿父亲去杀纪擎天,但愿这件事不要将李府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才好。 纪府这边,纪擎天一路上是凯歌高悬,带着两队运输兵和一队专门负责砸店的家兵,这一路上横扫了李府的几条主要大街。一天之内,李府将近三成的店铺均已经收入了纪府的手中。别的不说,就光说直接抢来的钱货,就以装了十几辆大车。 纪擎天心花怒放,哈哈大笑:“痛快啊!痛快。秦焰小子,如何,高兴吗?” “还好!”秦焰兴趣怏怏的答道,同时瞪了纪擎天一眼。这些店铺虽然都已经被贴上李府标签,但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产业,哪有人看着自家产业被抢还能大呼痛快的。 纪擎天却不管这些,他拍了拍秦焰的肩膀,道:“晚上的时候,赌场和青楼也就都该开了,那时候咱们继续来,保证能抢些更香艳的东西,你小子要是喜欢,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你可以全带走嘛。” 秦焰不置可否的撇了纪擎天一眼,秦府产业之中,青楼这一行做得是最少的。即便是李府掌控着,却也是遵守着秦府的底线的,所以,秦焰料定纪擎天晚上继续抢铺子,能得到的收益绝不如白天。 只是,此时这一老一少都不知道,一个能威胁到二人性命的人,即将对二人出手了。 ------------ 第二十五章 血杀 夜晚的时候,纪擎天又是兴致勃勃的去砸场子,结果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在秦府的几家赌场都扑了个空。 纪擎天冲到赌场的时候,那管事的倒是十分光棍,早已经收拾东西溜之大吉了。整个赌场,连个骰子都没给纪擎天留下,收拾的特别干净。空荡荡的屋子里,往往只有一张字条,写着“恭请纪大爷笑纳”。 这样纪擎天老大的不痛快。虽然地盘是得到了,但是现金什么的,却一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抢到,而且连场架也都没打,这让斗志满满的纪擎天连声痛骂宵小鼠辈,竟然溜之大吉了!不过骂归骂,纪擎天还是一个赌场一个赌场的收了过去,果不其然,秦府的所有赌场,没有一个是剩着东西的。 正在纪擎天这边无比郁闷的接收着地盘的同时,李府密室之内,李磐殷勤的为面前那脸上缠着绷带的人递过来一杯茶:“先生,我说的这件事,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您看.....” 那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杀一个四级剑士,对我而言自是不难。李大夫,你终于肯对我吐露心声了啊。” “岂敢岂敢。”李磐惶恐的道:“自从那日在雪中救下先生,李磐便无一日不以诚心与先生相交,岂敢有些许隐瞒?” 李磐这话似是谦虚,实际上却是提醒这人,我李磐无论如何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不买我的面子,这救命之恩,也足够换你帮我杀个人了吧。 “收起你这一套吧。”那人哂笑道:“杀谁不杀谁,全凭我的意思。你区区李磐,也想左右我吗?”随着话音,那人眼中神光一凛,刺骨的杀气如山般向着李磐压来。 “不敢,不敢。”李磐的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却暗自后悔起来,救下这么一个高手,本来向着能为自己所用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救回来一个杀神啊。 李磐心里也暗骂这人:妈的,当初你奄奄一息的时候,要不是老子救你,你早就冻死在慕容河畔了。现在你实力就要恢复了,却打算反咬一口吗? 那人对于李磐这番表现却是毫不在意,看着李磐,就好像在看一只蝼蚁。那人淡淡的道:“事到如今,李大夫,我看我也应该和你摊牌了。我的名字叫做......血杀!” 随着“血杀”二字,李磐只觉得这人身上的杀气冲天而起,李磐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也被吓得两腿发软。 血杀并不在意李磐的反应,却继续道:“李大夫,你想要发展你李府的势力,这无可厚非。但是,你却要因此而谋杀同僚,这种事,你不觉得太过丧心病狂了么?不妨告诉你,我血杀,正是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宇手下的第一武士!你刚才居然说,要图谋同为家臣的纪大夫吗?” “什,什么!”李磐大惊失色,直接跌倒在地上。 这个家伙,这个叫血杀的五级武士,居然是.....居然是“那边”的人? 李磐真想笑,想笑自己的愚蠢! 李固那小子劝自己救下这个五级武士的时候,自己还曾沾沾自喜,以为一个高手接了自己这么大的人情,总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但没想到,这回竟然是搬石砸脚,救回的竟是一条中山狼! 也怪自己太过冲动,没调查清楚这人的来历,便盲目的将大事托付给他。现在可好,人家是“那边”的人,而且看来必然是大公子的亲信。如果在大公子面前弹劾自己一本,那自己即便不会马上被之最,也肯定会被各位“关注”,甚至被架空权力也有可能。那时候,自己还叹什么大计。 其实血杀心中何尝不是郁闷之极。他本是奉命带着四个四级武士来截杀二公子慕容岚的,岂料那慕容岚身边早有防备。虽然自己将他重创,但同时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身边的四个四级武士更悉数战死,幸得这个叫李磐的老家伙搭救,自己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过,血杀自己可从来不以侠义自居。虽然李磐救了自己,但血杀打心里还是看不起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氏大夫的。按血杀的盘算,这次便要将李磐收入大公子的队伍,否则,便就将这老家伙杀了! 看到李磐的颓废,血杀发出一声轻笑:“不过,其实家臣之间,明争暗斗也是无可避免的。纪大夫,我可以帮你杀。” “什么?”李磐震惊的抬起头,此时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先生肯助我?” “那要看李大夫的诚意了。”血杀淡淡的道:“若李大夫能将李府一切机密奉上,我便出手对付那个纪大夫,否则......大公子不会对自己人下手,但,大公子也绝不介意杀掉一两个野心勃勃的家臣。李大夫,我的话你明白吗?” 血杀此言一出,李磐终究不是傻子。李磐只得长叹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颓然:“是,我明白了。” 血杀很明显是要将自己拉进大公子的阵营里,若自己答应的话,有了大公子的支持,自己在真定城必然是风生水起。但若日后有事,自己必为大公子的马前卒,那时候,自己还有什么野心抱负可谈? 但若现在拒绝血杀,那血杀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自己。哪怕血杀不杀自己,他回去但凡向大公子或者向家主参上一本,那自己这个家臣的位子也就岌岌可危了。 现在看来,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归顺,或者灭亡。 这还能怎么办?看来,只有成为大公子阵营的一员了啊。 想到这些,李磐肠子都快悔青了。在三位公子之间,本来李府一直是左右逢源,今日却无端招惹了这么个煞星,这真是何苦来哉。 见李磐点头答应,血杀也是哈哈大笑:“李大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人物,那好,我现在便去战那纪氏,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能将我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 血杀说着便向外走去,李磐忽然叫住血杀:“先生一人前去,未免会有些漏网之鱼。不如我让李府北斗七卫和去给先生打个下手吧。” 血杀背对着李磐,闻言陡然站住,片刻之后,血杀缓缓道:“如此,甚好。”虽是答应着,李磐却没有注意到,血杀的嘴角是一抹嗜血的狞笑。 夜。月冷凄清。 纪擎天带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兵,向着纪府的来路走回去。 一阵寒风吹过,在冬天的夜,这风显得格外冷。 纪擎天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看着这冷冷清清的长街,纪擎天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气氛,好像不对啊.... 不对,这根本不是寒风! 四级剑士的警觉使得纪擎天迅速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弥空的杀气! “众人小心!”在纪擎天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街道两旁,忽然数道人影腾空而起,落在纪擎天面前。 “纪氏大夫吧......”人影中当先一人说话不带丝毫情感:“抱歉,今夜,我要杀了你!” ------------ 第二十六章 血染长街,血染长夜 “哈哈哈。哪儿来的小子,竟然口出如此狂言?”纪擎天大笑着抢到了来人的对面。虽然依旧是豪放的大笑。虽然还是那放眼天下无人能及的豪气,但纪擎天的内心,却莫名的感觉到了紧张。 是的,紧张!不,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因为,纪擎天发现,他根本察觉不出对方实力的等级。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至少,这家伙是一个五级的武士或剑士。 纪擎天暗自吃了一惊,真定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高手,而且自己还全然不知情? “纪大夫,我叫血杀,五级武士。”那人看似谦和的一笑,但那眼底的暴戾和疯狂却逃不过纪擎天的眼睛:“其实,纪大夫记不记得住我,都无所谓了,因为,你们马上都会死!” “死”字出口的瞬间,纪擎天就看到血杀的手上变戏法般出现了两支峨眉刺,血杀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划破黑夜的一道流星,带着亮蓝色的光芒,峨眉刺向着纪擎天急攻而来。 “哈!”纪擎天大笑一声:“来得好!” 恶招临头,纪擎天哪敢有半分的懈怠。拔剑,必须拔剑,否则绝对挡不住这家伙接下来的攻击。 “呛”的一声清冽的龙吟,纪擎天手中的擎天剑已然出鞘。纪擎天舞动长剑,密利的剑光在身前织出了一片剑网。 “叮叮当当”..... 血杀只是简单的一招直刺,纪擎天却至少发出了几十道剑光。但双方甫一触碰,却是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 双方一触即退,纪擎天摆好一个防御的架势,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为当事者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血杀那一招直刺攻过来的瞬间,仅仅一瞬间,他就改变了几十个攻击的角度,向自己发动了几十次攻击。自己的剑光本来是攻击招数,却被迫全数转攻为守,这才堪堪挡住血杀的一刺。 “纪然!”纪擎天甩了甩发麻的虎口,厉喝道:“发飞天火鹞,叫人来!” “休想!”纪然还没有答应,血杀带来的七个武士便齐齐冲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正是纪擎天带来的这些亲兵。 纪擎天带来的人,只有两个一级武士,两个二级剑士。剩下的全是些一般的武者和剑客,对上这边六个二级武士和一个三级剑士,顿时便落入下风。 耳边惨叫声不断传来,这自然都是纪府亲兵临死发出的,甚至连秦焰,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纪擎天眼看自家兄弟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立时一声怒吼,悍不畏死的朝着血杀冲了过去。 血杀也是暗自心惊,本来血杀一直是瞧不起比自己等级低的武士剑士的。血杀本以为,就算自己伤未痊愈,但要杀一个四级剑士还是易如反掌。但经过刚才的交手,血杀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老头子,竟然有可以与自己一战的力量。 虽然同是四级,若说那李磐是刚刚踏入四级的话,这纪大夫,无疑是站在了四级的巅峰! 纪擎天目眦尽裂,剑光如同劈天斩地一般向着血杀横扫而去。面对如此的剑势,血杀竟不敢硬接,一个腾挪向后飞退而去,同时手中的峨眉刺上射出了数道亮眼的刃芒,是要逼退纪擎天。 纪擎天抡起长剑,左右挥舞挡下那些刃芒,手中的剑忽然暴起火焰般的红光。 纪擎天挥长剑直指血杀,剑刃之中,十五道火刃立时向着血杀激射而去。 纪府上下本来所学的是《寒冰劲》,但纪擎天本人却还有一门从来不曾在人前展露的强劲功法,今日在生死关头,纪擎天终是用了出来。 “兀那狗贼,接老子的焚城劲!”纪擎天说着话,剑上的火光却越发的强盛,从剑身一直烧到了手臂,又从手臂烧到了身上。乍看起来,纪擎天整个人都已被火焰包围。 火光袭来,血杀冷哼一声,手中峨眉刺在空气中连点几下,每点一次,则都有一道月光刃从峨眉刺中发出。 月光刃与火刃碰撞一出,却是双双炸裂,只是,每炸裂一次,纪擎天的脸上就苍白一分。终于,等到火刃与月光刃最后一次炸裂,纪擎天“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却原来,那月光不是普通的催发斗气,而是与敌人的斗气产生共鸣,从而破坏敌人气息的频率。纪擎天一个不慎,却着了血杀的道。 “好机会!”旁边一个李府的二级武士见纪擎天受伤,连忙举刀杀来,此时纪擎天背后空门大开,正是避无可避的时候! “噗——”兵刃入肉的声音。 “啊——”濒死之时的惨叫。 纪擎天的背后,那个李府的武士低下头,看着胸前冒出的一截剑刃,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之后,剑刃被抽回来,那武士不瞑目的软软倒了下去。 秦焰收剑挡在纪擎天身后,趁机掏出飞天火鹞来扔了出去。墨色夜空中,一个橘黄色的“刺”字在天上绽开。 “老头子,还好吧!可别撑不住了呀。”秦焰笑道。 “哈哈哈,咳咳.....”纪擎天大笑几声,却牵动了伤口:“臭小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你可别死呀,要不老夫可没办法跟秦战那小子交代了!” 原来秦焰刚才本就是趁乱假死,倒在地上,是为了找准时机做掉一个较弱的武士,没想到还真让秦焰给捡了个便宜。 虽然李府的武士死了一个,但是目前的局面却没有丝毫改变。 纪府这边,只剩下纪然、秦焰、纪擎天三个还在苦苦支撑,李府那边只损失了两个二级武士。虽然光说损失的话,是李府损失比较大,但是现在纪府明显已经进入了必死之局。 “我说,臭小子。”纪擎天忽然道:“如果我不能回去的话,你答应我一件事吧。倾城,以后就交给你照顾吧!是妻子也好,是什么也好,总之,你帮我照顾好她呀。” “哼!”秦焰笑道:“老头子,我可没有帮别人照顾小女孩的责任啊!想要照顾那个小丫头的话,就自己回去照顾啊混账!” 秦焰说完,转身挺剑竟然冲向了血杀! 一个连剑士都不是的家伙,就这样,举着剑向着一个五级武士冲了过去! 这是什么?也许是作死吧!但,更多人称其为....... 男人的血性! 纪擎天微微一怔,却也笑了。这笑,笑得颇有些看破世俗的意味。 纪擎天笑着,身上的火焰陡然增长了数倍,那夺人的火光竟似乎映红了这染血的长街,这染血的长夜! 在火光之中,纪擎天本人的皮肤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那原本没有几道皱纹的脸上,一道道的皱纹也凭空的划了出来。 “焚天之剑,举火燎原!”纪擎天一声大喝,整个人如同一条燃烧着的火龙,扑向了血杀,离着老远,那阵阵气浪已经灼的血杀脸上生疼。 那是什么火? 是因为仇恨而燃起的恨之火吗? 是因为愤怒而燃起的怒之火吗? 是因为好战而燃起的战之火吗? 好像都是的,又好像都不是..... 其实,那不过是一个剑士,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罢了。 血杀的战意也被这火焰彻底燃了起来:“燃烧生命的剑法吗?很好!” 说着胡,血杀的峨眉刺上忽然聚起了万点星光。 “为了表示敬意......”血杀低声自语道:“寒、星、刺!” 血杀不闪不避,峨眉刺也向着纪擎天疾刺而去! “噗——!” 剑和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刺在了对方的身上。 同时间,以两个人为圆心,周围十丈之内陡然绽放出万丈光华! 最强的招式,对抗燃烧性命的招式。 胜负,也许就赌在这一击了吧.... ------------ 第二十七章 过河拆桥 “滴答......” 光芒渐渐散去,只剩下鲜红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寒夜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唔。”血杀吐出一口污血,捂着肩膀上那个像是烧伤,又像是剑伤的伤口,低声道:“竟然能伤我,你,很不错。” “所以!”血杀又摇了摇头:“你还是就这样死吧!作为一个四级剑士,你已经很厉害了。” 随着话音,纪擎天的胸前“嘭”的一声爆开一片血雾,纪擎天本人眼神涣散的倒在了地上。 “主上!”纪然大叫着扑到纪擎天身边,低头看了纪擎天那金纸般的脸色,不禁仰天恸哭。 “走吧。”血杀轻叹一声,似乎已经失去了出手的兴趣,转身就欲离去。 李府的几个武士则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李府来协助血杀的所有人悄悄的快步跟上了血杀。 在李府武士和血杀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李府的众家武士同时举起兵刃,猛然向着血杀劈刺而去! 这才是李磐派这些武士来帮助血杀的真正目的。李磐就知道血杀如此骄傲的人,必然会小觑纪擎天,在大意之下,本来伤未痊愈的血杀也免不了伤上加伤。 这样的话,在血杀解决掉纪擎天后,李府武士就可以趁着血杀手上,一拥而上就地击杀血杀。如此一来,则大公子那边完全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动向,同时大敌纪擎天又被除去,真是两全其美。 这一招过河拆桥,李磐心知必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但为了李府的大计,有些人却是不得不舍弃的。 当舍则舍,才是枭雄本色。至少,李磐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立刻,李磐就要为他的枭雄本色付出代价了。 背后五件兵器同时攻来,血杀冷哼一声,竟是丝毫不显惊慌。 看血杀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就是专门等着李府的人对他动手一般! 血杀迅速的转回身,峨眉刺挑开当胸刺来的长枪,将这长枪一挑一引,之后借势刺在了旁边一个用刀的武士的身上。 “呃!”用刀武士被长枪贯穿了身体,身形硬生生的定住。血杀则飞起一脚,踢飞了武士手中的刀,这把刀贴着这边长枪武士的脖子划了过去。 这两个动作说起来缓慢,其实却是行云流水,如闪电般快捷迅猛。以至于李府武士回过神来时,就发现长枪武士和用刀武士其脖颈和前胸同时溅起了一道血光。两个人大瞪着惊恐的眼睛,双双倒在地上。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血杀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又不屑的对李府尚存的三个武士道:“是你们的主子让你们杀我的吧?借刀杀人,李大夫倒是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啊。可惜,李磐这个人归根结底还是个蠢猪啊。” 说完,又是一道星芒闪过。 李府武士之中又是一人捂着脸跪倒在地上,那脸上竟然满是鲜血!而另外两个人,在这个武士的惨叫发出前,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血杀速度之快,可见一斑! 李府武士至此只剩下一个三级和一个二级。这二人缓过神来,也心知今日自己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心存死志时,人潜在的战意反而会被激发出来。 这两个武士各自大吼一声,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向着血杀冲了过来。 血杀怜悯的看了这两个武士一眼:“身为武士,你们已经尽忠了。下到地狱,再去怪你们那愚蠢的主子吧。” 说着话,血杀双手峨眉刺一左一右,分刺向李府的两个武士。 两个武士都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胸前一凉。低头看时,一把峨眉刺已经插在了胸膛上。 不管是三级还是二级,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也是殊无分别。 “嘿!嘿嘿.....”那二级武士嘴角流着血,却阴惨惨的笑了起来。 这武士笑着,一把扯掉外罩的战袍,却原来,他的腰上竟然悬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纸包,那纸包外面接着一根引线,此时,那引线已经被点燃! 血杀一看就明白,这家伙腰里分明挂了一包炸药!这个武士,竟然随时做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 血杀神色微变,立刻就要退开,却也来不及了! “轰——!”火光再度冲天而起,惊雷般的爆炸声更是震惊了这街道附近的所有人。 硝烟弥漫之中,血杀浑身浴血,步履有些踉跄的缓缓从街道的一头走了出来。 这炸药对他的损伤不可谓不小,本来如果血杀没有受伤,硬接一包炸药也没什么的,可偏偏刚才大意轻敌,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让这包炸药将原本就要痊愈的伤口重新炸裂。现在的血杀,可以说连本来实力的四五成都难以发挥出来。 长街尽头,血杀扶着墙,低头勉强调节着自己的气息。借着月光的清辉,血杀却看到地上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影子的旁边。 血杀警觉的抬起头,却正看到李磐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喔?是李大夫啊。”血杀勉强笑道:“怎么,你究竟还是不放心我,所以自己跟来了吗?” “那是自然。”李磐笑道:“不亲眼看着你死,我终究是不放心啊。” 两旁的民房房顶上忽然涌出了无数弓箭手,李磐的身后是身穿重甲的盾刀兵,长街的另一头,整齐的马蹄声缓缓传来。 看来,这次是下了血本,一定要把自己弄死么? 血杀苦笑一声:“李大夫,你真敢杀我,不怕大公子找你麻烦么?” 李磐看向血杀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些同情。李磐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对方明明是个五级高手,如今却还是要死在自己手中:“只要你一死,大公子怎么会知道究竟是谁杀的?” 血杀点点头,看来李磐并不是纯粹的糊涂人。刚才自己还笑李磐是个蠢猪,如今,自己竟要栽在这蠢猪手上,这不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么? 血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猛然一拳轰在旁边的一堵墙上! “轰隆”一声,仅一拳,血杀便在青砖墙上轰出了一个大洞。趁着墙破时尘土弥漫之际,血杀一个闪身,便进了那墙后的小院之中。 “给我追!”李磐咬牙切齿的道:“上天入地,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死活不论!” “父亲!”李固在旁边道:“今晚我们的动静是否太大了些?如果引起其他的麻烦......”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磐不耐烦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一切以杀死血杀为重!” 李磐这时候是真的感觉到了紧张如果血杀不死,那一旦血杀回到大公子身边,死的可就是自己了。至于什么北斗七星卫,死就死了吧!反正本来就被秦府搞死一个了。至于什么三级武士,死也死了吧! 在李磐大肆搜捕血杀的同时,纪府门口。 浑身是血的纪然和秦焰双双扶着纪擎天冲到了纪府门前,后面还跟着一脸紧张的一百多名士兵。 “啊!纪然将军,这是......”门岗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叫医官来!把所有医官都给我找来!慢了一步老子要你的命!”往日谦和的纪然此时却如地狱复出的修罗一般,脸上的表情煞是可怖骇人! “是,是!”那门岗忙不迭的去军营报信了,纪然和秦焰却抬着纪擎天快步走入纪府。 进府之前,秦焰给那一百多刺影军暗打了一个收拾。刺影军不敢多做停留,便也离开了。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看了一眼旁边嘴唇青紫,却又一息尚存的纪擎天,秦焰暗叹了一声。 老家伙,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 第二十八章 毒 夜已深,李府的大厅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纪府的核心人物都挤在纪擎天卧室内,紧张的盯着床上那奄奄一息的老爷子。 纪倾城紧紧攥着爷爷的一只手,眼睛早已哭的通红。可也难怪,本来纪倾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双死在了战场上,一直以来都是爷爷将自己照顾成人的。 纪擎天早已经将纪倾城视为了继承人,而纪倾城也一直将纪擎天当做最能依赖的人。如今纪擎天就在生死边缘,又怎让纪倾城不寸断肝肠? “先生,主上的伤势究竟如何?”旁边焦急的纪然已经是第四次问出同样的话了。 老医官看了纪然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主上伤势并不太重,只是一般的贯穿伤。现在令人担忧的则是伤口上带着剧毒,稍有不慎,毒气攻心便有性命之忧了。” “剧毒?先生可有解法?”纪然忙道。 “有倒是有!”医官沉思片刻:“我立刻开一副方子,你无论如何把这些药备齐了。不过,我的方子也只是急救之法。要想彻底清除此毒,十日之内,必须寻来一味药材,我将其加入药房之中,此毒方能化解。此味药材,我特意强调,因为我估计咱们府上必然没有。” 纪然喝道:“究竟是什么药?少罗嗦了,我上天入地也给你找回来!” 医官轻声道:“雷公藤。” 此言一出,在场的女眷还没什么反应,可周围的武将们全都大吃一惊。 纪然直接抓住了医官的脖颈:“你说什么?现在主上身中剧毒,你竟然要对主上用雷公藤!庸医,你知不知道雷公藤又叫做什么?断肠草!那是见血封喉的毒物,你想让主上死吗?” 医官尤自镇定的望着纪然:“雷公藤,花叶根茎皆有剧毒,但其毒性各自不同。我取其根茎之毒,辅以其他药物调和,自然能收到以毒攻毒之效。小子,不懂就不要乱来!” 纪然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放开了这医官。纪然心说自己还真是应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了,以毒攻毒的道理居然都没想出来。 不过雷公藤何处去寻倒也真是个问题,此物本为毒药,纪府的药店中根本没将其作为药材收购。军营中即便有些人擅于用毒,而且恰巧用的是雷公藤,怕也是将花叶根茎全都混到了一处,这样的雷公藤却是万万不可再用的。 仿佛猜到了纪然的想法,没等纪然发问,医官已吩咐道:“此时寒冬,能寻到雷公藤的,怕只有慕容河畔,梦龙山脚了。雷公藤我只需一株即可,但要切记,宜早不宜迟。” “我现在就去寻它回来。”纪然提上宝剑便走。 “慢着。”清脆却坚定的声音拦住了纪然,纪然转过头,却正是大小姐纪倾城。 纪倾城深深的看了纪然一眼:“纪然将军,还是我去吧。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爷爷这样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啊。” “万万不可。”纪然道:“现在纪府全仰仗大小姐一人主持局面,如果您再有所闪失,那纪府便彻底完了。”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都不能去!”角落里,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秦焰。 本来纪府众人都不太愿意让秦焰来添乱的,但在知道秦焰对纪擎天算有一次救命之恩后,纪府人感激之下,便对秦焰也不再限制。 秦焰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抬头望着纪然和纪倾城:“纪然,你应该不会忘了,咱们回府之前街上突然出现的那些士兵吧。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晚上必然有大事发生,这时候谁出去谁死。就算再没耐性,想去寻药也必须等到明天。” “秦焰!”纪然大吼道:“事到如今谁还管得了那些,现在是什么情况!容得我等吗?此时不是你秦府的主上性命垂危,你当然不着急!我......” 纪然还没说完,旁边纪倾城忽然喝令道:“纪然,住口!” 纪然微微一惊,却也不再言语。 纪倾城道:“秦焰说得对,越是危急的时候我们越应该保持冷静。纪然,你有伤在身,先回去休息吧!寻药的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可是......”纪然一时语滞,却还想争辩些什么。 纪倾城却霍然起身,一种无形的压力向着四周散发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然觉得,这一瞬间,这位大小姐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我说,你回去休息。明白了吗?”纪倾城冷冰冰的道。 “......是!”纪然深深低下头,良久也没有再抬起来。 秦焰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看来,这位大小姐瞬间成长了很多啊。日后,纪府绝对能在这丫头的领导下走向辉煌吧。 这边是纪擎天身中剧毒,昏迷不醒。而李府那边,另一种毒,却在疯狂的滋长着。 李祎左手持剑,在那缺了手的右臂上轻轻抹掉剑上残留的鲜血,之后轻叹了一口气。 倒在李祎身下的不是旁人,却正是李氏大夫李磐,以及李府二公子李固。看样子,他们竟是死在李祎的剑下! 李祎身边围着不下三百名李府家兵,见到眼前这弑父屠兄的一幕,这些家兵却是无动于衷。 李祎收回剑,对身边的血杀低声道:“先生伤势还好?” “无妨。”血杀道:“再杀一个李磐也是绰绰有余。” “那劳烦先生转告大公子,从此之后,李府甘为大公子鞍前马后之臣,绝无二心。”李祎道。 血杀闻言却暗自撇了撇嘴,一个连父兄都能杀的人,血杀可不指望他能忠心到什么地步。不过,看来这个一只手的家伙比起李磐来却更加明白事理啊。大公子目前风头正盛,更是日后慕容家主的人选,此时站在大公子的队伍里,就等于是抓住了一个靠山,比起李府自己发展要好很多。 这个家伙,应该是比李磐更聪明,也更可怕的人物啊。 李祎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眼底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往日的隐忍和积怨,终于在这时得到了释放,愚蠢的父亲,狂妄的二弟,凭你们的才能,恐怕只能毁掉李府的家业。你们安心的去吧!不要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看着吧!李府,一定会在我手上发扬光大! 其实李祎在李磐做出杀纪擎天这一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隐约觉得事有蹊跷。终于,李祎探知了被李磐隐藏的血杀,更知道了李磐过河拆桥的整个计划。 李祎立刻察觉这是一个自己重新上位的机会,于是,李祎将自己的亲信家兵混在了李磐带出来的部队之中。之后与血杀商定一计,借血杀之手将李磐李固引离大部队,继而令亲信围而杀之。而李磐要做的,就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大公子的队伍之中。 “对了,还有件事。”李祎忽道:“纪擎天是不是必死无疑?” 血杀想了想:“那就要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地方出产雷公藤或者狼毒花了。” 李祎道:“有。梦龙山脚,此时还能找得到雷公藤。” “那我建议你迅速派兵到梦龙山脚,如果有来寻找雷公藤的,格杀勿论。”血杀迅速的道。 李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明白。” 言罢,李祎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夜,似乎更加黑暗了。 ------------ 第二十九章 梦龙山之战(上) 翌日清晨,纪府军营之中,秦焰、纪倾城以及纪然三人身骑白马,三千整装待发的家兵列阵于三人面前。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即便是出去寻药需要大量人手,却也不可能将所有家兵带出真定城。三千这个数字,是纪倾城反复斟酌之后的结果。 盾刀手、长枪兵、轻骑兵、弓箭手、刀斧手、甚至还有战车部队,每个兵种皆是五百人,看来这是经过了纪然仔细挑选的精锐战士。纪然昨天晚上不顾伤势,亲自选了一夜。纪然相信,自己所选出来的这些战士只要兵种之间配合得当,三千人要正面抗衡六七千单兵种部队完全不成问题。 “大小姐。”纪然略显担忧的看着纪倾城:“你确定你要跟我们一同前去吗?” “家里的事已经交给几位大执事管理了。”纪倾城道:“现在,我的身份不是纪府大小姐,而是纪擎天的孙女。这趟寻药,我必须去。倒是你们,秦焰,你救了我爷爷一次,咱们之间的账就算一笔购销了,你可以自由离去,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还有纪然将军,你身上有伤,不如......” 秦焰望着天道:“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再听一次那老头子可恶的笑声而已啊。” 纪然则笑了笑:“丈夫出阵,岂有无伤之理?区区小伤,不碍事的。” 纪倾城目含感激的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之后一声清喝:“出发!” 三千纪府家兵组成的寻药队伍,浩浩荡荡开往梦龙山下。 正午时分,梦龙山脚。 李祎亮银色的铠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李祎惊觉之后,赶紧拿了件白袍将铠甲盖住。 此时,他已经带着李府的四千家兵在梦龙山埋伏了两个多时辰。依照那血杀昨夜之言,今日纪府必然派人来寻找雷公藤,但为什么现在还不见踪影呢? 还有,家中自己留下了一千亲信家兵,并且令心带这些兵腹铲除府中异己。却不知那边进展如何了。 李祎正想着,忽听得斥候回报:“主上,前方五里之外出现纪府士兵,人数三千!” “三千人吗?”李祎点了点头,人数上来说,自己还是占优势的:“传令,纪府士兵接近时不要妄动。他们必定会散开队形来寻找雷公藤,只要纪府士兵分散,我们便伏兵齐发!” 秦焰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前头,远远的眺望着这座梦龙山。传说,两百年前羽朝一位皇子在此山夜梦惊龙,故而就破天人造化,一举成为剑圣,梦龙山也因此得名。 至于传说的真假,秦焰现在并不在意,秦焰真正的关心的是梦龙山的“气”。 山水皆是涵养灵气之地,这灵气即便是看不见,却也能感受的到。但今天,秦焰却从这山里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没有鸟鸣,没有兽吼,甚至连风都没有。整座山就像死了一般,静,静的让人恐惧。 终于:“呼啦啦”一群不知名的飞鸟冲出山林,杂乱的飞向远方。秦焰仿佛听见了它们的叫声。 它们在叫,杀,杀,杀! 秦焰猛然惊觉,终于知道这座山那种不和谐的“气”是什么了!那分明是杀气! 这群飞鸟,分明就是被山上的伏兵给惊走的。 秦焰策马来到纪倾城身边:“喂,注意点,山上有伏兵。” 纪倾城侧目看了秦焰一眼,也不惊慌:“伏兵纪然被看破,也就称不上是伏兵了。纪然将军,你来安排吧。” 纪然应了声,即刻改变了阵型。 三千纪府家兵组成了一个空心的方阵。一百辆战车,每辆车上五个士兵,列在最前方一字排开,战车后面是排列成三个梯形横队的五百弓箭手。左右两侧届有二百五十名盾刀手负责护卫,同时二百五十名长枪兵跟在盾刀手之后,防止敌军骑兵突袭侧翼。五百轻骑兵清一色列在后排压阵,方便主动从后阵出击,而阵中则是五百刀斧手,负责保护纪倾城等三人。 大阵缓缓接近梦龙山,待到离山脚百步之遥时。纪然叫停了三军,之后吩咐弓箭手向山中放箭。 “嗖嗖嗖......” 漫无目的的箭雨射入山林之中,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李祎看到这些箭矢破空而来,心里却是一惊:“对方发这么一波箭雨过来,是想告诉我,他已经看破我的伏兵了吗?不可能吧!我埋伏的位置绝不会被发现的。” 李祎哪里知道,他的位置虽然没有暴露,但是因为他而惊走的那些飞鸟却出卖了他。 纪然见山林之中没有反应,又一挥手,这次是一波带着火光的箭矢飞了过去。 火箭落在雪地上,便也熄了,有的钉在树上,却将山木烧出了一个个焦黑的印记。看这意思,如果再来上几波火箭,这座山林怕都会烧起来。 李祎终于明白,看来对方之中存在一个经验十分老道的将领啊。 哼,堂堂阵战便又如何。我李祎自幼学习兵法,八岁上战场,十二岁统千军,我还怕你不成! 心念及此,李祎沉声喝令:“全军,下山列阵!” 山林之中几乎有些动静,纪然极目望去,就见山脚之下,渐渐聚起了一股青黑色的洪流。那洪流越聚越多,也越来越近,正是李府的长刀兵! 看这些长刀兵的架势,怕是不小于一千之众。 长刀兵出现之时,斜倚着山脚下,影影绰绰又散布了无数的李府弓箭手。 之后,也是长枪兵与盾刀手的混编队形,护在了长刀兵的两翼。 杀气弥天。 飞鸟迅捷而匆忙的从天空掠过,发出不明意义的悲鸣声。 大战之前惯有的寂静和压抑。 “攻!” 李府军阵之中暴起了一声喝令,之后引来了如海潮般的喊杀声。 “刷刷刷刷.......”李府弓箭手依靠山林,率先发动了一波箭雨。箭矢如飞蝗般掠过军阵的上空,顿时,纪府前阵的弓箭手中有四五十人倒了下去。 纪府军立刻将战车横置,车上的战士竖起坚固的橹盾,便组成了一道简易的木墙。依仗木墙,纪府的弓箭手也立即还以颜色,不过目标却是对方的长刀兵。 “噗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不断传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长刀兵顿时纷纷倒地,前冲之势也为之一缓。 李府军中,盾刀手迅速抢到阵前,以手中盾牌掩护后面长刀兵的前进。 百步的距离,双方因为箭矢而造成的损伤各有一百多人,这相比于接下来的白刃战,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嘭! 李府军冲至纪府木墙之前,盾刀手迅速散向两侧。长刀兵冲至阵前,手中明晃晃的开山刀向着纪府战车狠劈而去! “咔嚓”、“轰隆”..... 但听得橹盾破碎之声不绝于耳。那橹盾本就是防箭的,遇上这种甚至可以用来拆房子的长刀兵,自然不消几下便被拆成数块。 战车上的士兵也不甘示弱,纷纷持刀枪反击。长刀兵更是勇悍,借着前面打开的突破口,精要强行冲破战车防线。 这边战车上一个战士刚用长枪刺翻李府一名士兵,那边李府的长刀就掠过了他的胸膛,顿时鲜血狂飙而出! 简直是一对一的疯狂绞杀!不,如果论兵种的话,甚至是这些长刀兵更胜一筹。 “弓箭手后退,刀斧手上前!”纪然猛然喝令道。现在弓箭手已经不能发挥什么大作用了,要对付这些长刀兵,就要使用更霸道的斧钺兵! 刀斧手应声而上,飞身上前之际,先甩出了随身的小型手斧。顿时,一片鲜血在李府长刀兵真正蔓延开来。 之后,刀斧手举着那大得吓人的斧子,冲到了战车防线,与车上还在苦撑的士兵相互配合,一起挡住了李府的长刀兵。 纪倾城眼中难掩慌乱,无论如何,她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女人,有些惊慌也是正常的。 秦焰捕捉到了那丝慌乱,过去拍了拍纪倾城的肩膀:“静下心来,如果现在恐惧,还不如想想一开始为什么要来。” 纪倾城一怔,听到秦焰这番话后,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眼神中已经满是坚定:“是啊!我可是为了救爷爷才来的,这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啊。谢谢你,秦焰。” “无妨!”秦焰一摆手,又似自语,又似在告诉纪倾城:“千万不要乱了方寸啊!大战,可还在后面!” ------------ 第三十章 梦龙山之战(下) 在前方进行着血腥杀戮时,两侧的盾刀手也遭遇了来自李府盾刀手的打击。 李府盾刀手借着盾牌挡下了弓箭,之后盾刀手带着其他混编步兵,顺着木墙绕道了纪府军阵的左右两侧,与两侧的盾刀手混战在一处。 盾牌格挡开长枪,单刀刺入敌人敌人胸膛。 长枪避过盾牌,一枪刺穿敌人的软肋。 刀枪齐举,这边自然又是大量的鲜血被制造出来。 “碰!” 竟是一声枪响。 硝烟缓缓冒出,纪府的几个盾牌手难以置信看了一眼手中被穿透的盾牌,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秦焰猛然间向李府的混编步兵中看去,正看见在盾牌手和长枪兵的后面,有百十个手握着黑铁管的李府战士。 这些人用的应该是最古老的的火铳,但其弹丸的穿透力也不是寻常弓箭可比。虽然在射程上,火铳远不及弓箭,不过此时用作近战,却正得其法。 “纪然将军。”秦焰忙对身边的纪然道:“立刻让弓箭手将那些火铳兵收拾掉,他们是盾牌手的灾难。” 纪然点了点头:“那些都是小事。秦焰,我帮你缠住敌人的长枪兵,你带上骑兵队,从侧面冲击长刀兵如何?前线的损失太大了!” “这种硬仗损失在所难免。纪然将军,长刀兵阵可不是盾刀手的进化,而是长枪兵的进化。长枪是骑兵的克星,长刀犹是!再者敌人的兵力应该远不止这些,我就不信在梦龙山前这一片开阔地,对方会不用骑兵。”秦焰道。 对于秦焰这丝毫不给面子的一番话,纪然想发作,想了想却又忍住了:“那你说怎么办?” “退!”秦焰飞快的道:“对方以有心算无心,此间事已不可为。如今兵力相当还好,一旦敌人另有伏兵,咱们再想退也来不及了。” “现在双方已经绞杀到一处了,一旦退兵,敌人要追杀过来就有全军覆没之险。你现在让我退?再者说,雷公藤还没找到,这就能退了吗?”纪然大吼道。 “必须退!”秦焰气愤的道:“我让你退这是为你们好!战车兵是干什么吃的,就算是冲阵也能冲出一条路来。敌人的骑兵一旦从后方堵过来,我们四面被困,肯定要活生生被绞杀在包围之中。雷公藤回去以后我自有办法,别犹豫了。” 秦焰本来还觉得纪然此人颇有些能耐,能和秦烈不相上下。但如今秦焰才算看透此人,这纪然虽有一些才能,却是纸上谈兵之辈,不堪重任。以古人比之,与那马谡马幼常却有些相像了。 堂堂战阵,他打的中规中矩,但如果突遇伏兵,纪然方寸必乱。 “纪然,退吧。”纪然还想要发作,却听得旁边纪倾城冷冷的道:“你自己回头看看。” 纪然莫名其妙的回过头,那一排橘黄色如跃动的火焰般,映入了纪然眼中。 那橘黄色越聚越多,也越来越近。 终于看清了......那是将近一千名骑兵! 此时前方和左右两侧皆是地方步兵,如果后方被敌军骑兵一个冲锋,那这场战争也就可以定胜负了。 纪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在这里足足安排了四千多人啊。 “弓箭手登车!战车兵从车头方向突围,骑兵策应,步兵左右掩护。”纪然立刻吩咐道。 此时他对于秦焰的能力才算有了新的认识,这家伙竟然能有这么强的战场预见力,却也不愧是秦战之子啊。 本来纪然只是感念秦焰在危难之时对纪擎天的仗义相救。但现在,纪然知道自己不得不郑重的对待这个少年了。 “你带飞天火鹞了吗?”秦焰懒得和他废话:“带了就赶紧发出去。但愿对方的统帅是个谨慎的人吧。” 纪然不明白,在这种离真定城几十里开外的地方发飞天火鹞,怎么可能叫来援军。不过,他还是依言掏出鹞子来发了出去。 亮蓝色的“纪”字在天空中炸开,即便是青天白日之下,却也清晰可见。 李祎骑在战马上,紧张的看着远方厮杀的局势。本来骑兵压阵是一招妙棋,李祎想着,这些骑兵的出现,必然能终结这场战争。心里的石头刚刚落地,忽然就看到天上一个“纪”字闪了出来。 “这......”李祎沉思片刻,忽然大叫一声:“把骑兵都调回来!快!” 中计了?李祎简直难以置信,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安排了一支部队吗? 不对,难道是故布疑阵?但如果是真的,此时双方胶着一处,如果把骑兵派上去,敌人的伏兵再压上来的话,恐怕就有全军尽没的危险啊。 算了!李祎终于下定决心,反正此刻看来,己方也隐隐有占上风之势,稳扎稳打总是没错的,贪功冒进反而遭人算计。 谨慎,在事情没有把握之前绝不出手。这正是李祎自从断手之后便形成的个性。 纪然看见这队催命符一样的骑兵都冲到离己方三四百步远的时候,却又突然调转马头,就这样回去了。这时候纪然才恍然大悟,看向秦焰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丝敬佩。 这小子刚才用的,不就是当年的空城计吗? 可亏自己还熟读兵书,在战场上竟然将这么简单的计策都给忘了。 此时战车兵也已经准备完毕,纪然身先士卒,冲到了战车阵的最前面,战车之上的纪府家兵虽然身处夹击之中,却个个奋勇。或以长枪,或以弓箭,击杀周围的敌军。战车的驭手也似不要命了一般,带着战车疯狂的冲阵一路之上所过之处必然见血!那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纪府骑兵随后压上,发挥着骑兵的机动能力,手中的刀剑疯狂收割着李府士兵的生命,但是也有不少的骑兵撞上李府长刀长枪组成的刀枪阵,胸口被长兵器贯穿而过,或者马腿直接被砍断,骑士跌落马下,气绝而亡。 向外突围的每一步,几乎都沾满了鲜血。 就在这血路之中,纪府军带着剩下不到一半的人马,冲破包围向着真定城逃去。 一开始,李祎还以为纪府军这声诈败。毕竟目前双方都没有显露颓势,贸然退兵,其中有诈的几率不可谓不大。 但过了良久,李祎终是没有见到纪府的伏兵。此时李祎方才醒过味来,想要派兵追击,却早已追之不及。 不过李祎却也是十分高兴的。清点战场的时候,李祎统计的结果是,纪府损失一千五百人,李府损失一千一百人。无论如何,也算得上小胜了。而且还成功阻拦了敌军寻药的目的,纪擎天老贼一死,就等于倒了纪府半壁江山。 李祎得意的大笑几声,便吩咐收兵回营。 而纪府这边,则是雪上加霜了。 密室之内,秦焰与纪倾城对面而坐。纪倾城此时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去救爷爷,奈何去寻找雷公藤却遭遇到离家的伏兵。现在,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看着纪倾城无助的眼神,秦焰也微微有些心疼。自己只是在家里受了些屈辱罢了,但她呢?年纪轻轻,恐怕整个纪府的大业就要交到她手上了,这么重的担子,她那单薄的身躯,可扛得动吗? “秦焰。”纪倾城轻声道:“听纪然说,你还有办法寻来雷公藤,是吗?” 秦焰点头。 纪倾城的眼神里带着哀求:“那么,秦焰,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说着话,犹豫再三,纪倾城终于用决然的语气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我就以身相许,如何?” “什么!”秦焰着实的吓了一跳。 ------------ 第三十一章 穿越时空的逆袭 “如果你帮我寻来雷公藤,秦焰,我愿意以身相许。”纪倾城看着秦焰的眼睛,认真的道。 “不要在这种严肃的时候说出这么惊人的话啊!”秦焰叫道。 纪倾城咬了咬嘴唇:“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秦焰静静的打量着美若天人的纪倾城。前世,他可是标准的那啥丝,遇到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主动提出这种请求,不由得让秦焰心跳加速。几乎在这女人说话的同时,秦焰的脑海中满满充斥了同一个声音: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不过...... 秦焰轻轻摇头:“你知不知道,你的提议对我的诱惑有多大?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其实我也很欣赏你这样的女子。但是,你觉得我秦焰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秦焰目光灼灼:“如果你的许身相许是以雷公藤为条件的,这种交换来的爱情,对不起,我不想要。”这不是矫情,而是男人的骨气! 纪倾城满面通红的低下头:“对不起......我......我就是那种凡事只懂得用利益来衡量的女人啊!我,不懂得你所说的爱情是什么啊.......”纪倾城说着,一滴滴的眼泪划过那白玉凝脂的脸庞,滴落在地上。 秦焰轻叹了一声,他当然知道纪倾城不会是这样的女人,自己的话,是否伤了她的心? 秦焰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拭去了纪倾城脸上的泪:“那个老头子,我会想办法救的,所以,你不要哭了啊。” 感受着秦焰手上的温暖,纪倾城竟是一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秦焰也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和一个美女接触,不过短暂的尴尬后,他也马上恢复了常态。 秦焰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想要救老头子,必须要先想清楚这个毒是谁下的。倾城姑娘,以你所见,那夜行次我们的会是哪方面的人呢?” “自然是李府的人。”纪倾城道:“秦府投鼠忌器,肯定不会选择这时候对爷爷动手。而且事发当天,纪府和秦府还是联合对付李府的状态,李府气急败坏,也有可能出此下策。” 秦焰道:“不错,所以今天在梦龙山伏击我们的人,其实也应该是李府的人。他们想让老头子死,那么,我们就如愿,让老头子死。” 纪倾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焰笑着点点头,这女人的脑子反应不慢嘛。 秦焰道:“有句话我曾经很喜欢,‘如果你活着,你早晚会死;如果你死了,你永远活着’,这句话,与君共勉。” 纪倾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第二天,纪府发布了纪氏大夫失踪的消息,同时宣布由纪倾城暂代纪氏大夫之位,直到寻回纪擎天为止,此消息同时上报慕容家。 而蹊跷的是,李府在半个时辰之后,同样发出了李氏大夫失踪的消息,同时宣布李祎继任李氏大夫。 两个消息先后发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要稍有头脑的谋士就会明白,所谓“失踪”不过是两府的托词,堂堂家臣,岂有轻易失踪的道理?况且还是这么蹊跷的两个家臣一起失踪。所以,这个失踪的背后,必然是......死! 也就是说,两府的两个氏大夫竟在同一时间死了吗?这样的话,是不是说,他们是相互攻杀而死? 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推理成了“两个家臣夜间火并,结果玉石俱焚”这样的结局。 于是,李纪两府夜间一场大战,双方氏大夫战死的谣言,被编撰成了各种版本,在市井之间流传起来。 有的说是为赌一时之气,有的说是为了四十年前的一段爱情,还有人甚至说其实双方的子嗣是从小派过去的卧底。 更有自作聪明的某些人士,说这是秦战设下的二虎竞食之计。因为这件事最后得利最大的反而是秦府了。 一时之间,真定城内谣言四起,各种版本的说辞传的沸沸扬扬。 对于这个结局,李祎是愿意见到的。因为如此一来,杀死李磐的仇恨便会转移到纪府,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统领起李府的势力。同时,纪擎天既然死了,纪府只有一个小姑娘在苦撑,正是最为薄弱之时,如果现在对纪府下手的话,未必不能将纪府变成自己的傀儡! 想到那只见过一眼,却令人神魂颠倒的纪倾城,李祎的嘴角不禁扯上了一丝邪气的笑容。 而纪倾城对于这种结局也是相当愿意接受。对于李府发出的消息。虽然纪倾城不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纪倾城却知道,纪府与李府经此一役,必定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现在即便是被舆论将这种仇恨推到了风口浪尖也无所谓。 虽然“那边”必然会派人来调停或斥责,但只要在“那边”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在不伤及民众,不影响经济因素的前提下,想必“那边”反而会支持这种矛盾的产生。 最关键的一点,李府既然发出失踪宣告。无论李磐是真的发生意外还是转入地下,都说明李府已经相信了纪擎天死亡这件事,那么之后的行动便可以顺利进行了。 消息发出的三天后,子夜时分。 两个黑衣人翻出纪府的后墙,墙外早备好了两匹雄健的黑马。 两个人矫捷利落的翻身上马,前面那人回头看了后面的黑衣人一眼,后面那人点点头。两个人不再言语,双脚一踹绷镫绳,两匹战马疾驰而去。 此二人在前的正是秦焰,后面的则是纪倾城。对于纪倾城的坚强和执着,秦焰算是彻底领教了,本来今晚秦焰只打算一个人前去的,但纪倾城却非跟着不可,秦焰实在是拗她不过了。 二人此行的目的,却是几天前大战发生的所在——梦龙山! 按照秦焰的说法,一般人都会有一个心理盲区,那就是很少再去关注已经确认过的事情。在梦龙山脚,李府成功阻击了纪府的大部队,之后,纪府宣布了纪擎天的失踪。 李府自然就会想到,是自己的阻击,成功阻止了纪府想要救回纪擎天的计划。这样的话,李府就会认定纪擎天必死无疑,自然也不会再关注这梦龙山的雷公藤了。 就利用这个盲点,秦焰推断,只要今夜再去寻一次药,必能有所收获。 黑夜寂静无声,唯有两匹骏马疾驰的马蹄声哒哒作响。 马蹄声踏碎落雪,踏过黄沙,踏破了塞北江南的书生梦。 月光温柔的洒在这对少男少女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梦幻轻柔的薄纱。 纪倾城马不停蹄的冲到了自己前面,看着那个焦急却坚定的窈窕背影,秦焰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些心动。 这家伙,这的会对自己以身相许么? 秦焰笑了笑,这还真是...... 穿越时空的逆袭啊。 ------------ 第三十二章 我会保护你! 秦焰与纪倾城的两骑马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也方便也不少。两人星夜疾驰,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梦龙山脚。 几日前在山脚下发生的大战恍如梦境,此时的梦龙山,皑皑白雪洗净了地上的血迹,双方战士的尸体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但只看现在这片银白的雪地,谁也料想不到,前几天这里有七千多人上演过一场死斗。 秦焰感慨的一声轻叹:“倾城姑娘,这次只有靠我们两个人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寻药了。这也许会很累,你坚持得住吗?” 纪倾城坚定的点点头:“当然。” 秦焰不复言语,将两匹马拴在一棵树上,带着纪倾城走入了这片山林。 月亮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斑驳的光,夜间的梦龙山显得格外幽静。这静谧的环境,仿佛是给少男少女天然的幽会场所。莫名的,纪倾城觉得气氛似乎有些暧昧,不禁俏脸微红。 这个时候,自己怎么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纪倾城轻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间,一群蝙蝠从树林间低掠而过。纪倾城毫无心理准备,忽然就看见一帮狰狞的小东西呲着獠牙飞了过来,女儿家的天性,对于蝙蝠这类的东西尤为恐惧。纪倾城也是不能例外,却见她惊叫一声,转身猛然钻进了秦焰的怀里。 “呃,这......”秦焰心神一荡,怀中女儿家淡淡的幽香传来,温香软玉在怀,一阵旖旎缓缓升上秦焰心头。 蝙蝠扑啦啦的飞了过去,纪倾城却迟迟没有抬起头。直到秦焰轻轻拍了纪倾城一下,她才如受惊的小鹿般仓皇逃开。月光之下也许看不真切,但秦焰可以确定,这丫头这时候一定是脸红了。 “倾城姑娘,你......还好吧?”秦焰柔声问道。 “嗯,没事的。秦焰,刚才真是抱歉了。”纪倾城的声音细如蚊呐:“还有,那个......以后叫我.....叫我倾城就好......” 秦焰一笑,大胆的伸出手来,捋了捋纪倾城略显散乱的头发:“好的,倾城。” 这一声倾城出口,秦焰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也在渐渐融化了。也许,所谓的爱恋就是简单的如此不可理喻吧。 “咦?”秦焰望向纪倾城的身后:“倾城,你告再诉我一次,雷公藤的特征是什么?” “雷公藤,叶片椭圆形,先端短尖,基部近圆形或宽楔形、边缘具细锯齿,上面光滑,下面淡绿色,主、侧脉在上表面均稍突出,脉上疏生锈褐色柔毛。”纪倾城不明所以,还是将雷公藤的特征复述了一遍:“秦焰,你想到什么了吗?” 秦焰略带欣喜的笑道:“不是想到什么?而是......你自己回头看看。” 纪倾城回头望去,却见刚才那蝙蝠飞来的方向,生长着几株植物,看那特征,不是雷公藤又是何物? “找到了!”纪倾城兴奋的大叫一声,便抢步冲了上去:“爷爷,爷爷终于有救了!” “这次还真是多谢那些蝙蝠了哦。”秦焰的笑声里似乎有些深意,却不知是谢蝙蝠带来了雷公藤,还是谢它们拉进了秦焰和纪倾城之间的距离。 纪倾城离着那些雷公藤还有一丈多远时,秦焰忽然被密林深处的一道金属亮光晃了一下眼。 密林中怎么会有金属光芒的? 秦焰立时心生警觉,大喊一声:“倾城小心!”猛然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密林深处一道寒芒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直袭纪倾城! “噗......”血溅三尺。 “你......还好吧。”面前男人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却是秦焰在那一瞬间冲到纪倾城身前,伸出手来为她挡下了那必杀的一刺。 纪倾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赶忙将手臂被刺伤的秦焰护在身后,凤目圆睁,等着面前手持峨眉刺的不速之客。 那人看到纪倾城,冷笑道:“我就知道,纪擎天没那么容易死。你们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寻药。临离开真定城前,就让我血杀完成最后一件事,送你们上路吧。” 血杀看秦焰和纪倾城的眼神,已经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 确实,一个一级剑士,外加一个连剑士都不是的人。这怎么能从五级武士血杀的手上逃掉呢? “秦焰,你怎么样?”纪倾城心知现在情况十分危险,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秦焰的伤势。 “没事。”秦焰强笑道:“我好的很。倾城,快跑,这家伙是个......五级武士!” “我不能走,雷公藤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再说,你还有伤.......我来对付他,秦焰,你快走。”纪倾城急道。 “你们以为自己还跑得了吗?”血杀扬起嘴角,不屑的笑道:“还是乖乖受死吧!” “倾城,药不止这里有。走啊!”秦焰大吼着,一把拽起纪倾城飞奔而去。血杀嘲讽般的一笑,不紧不慢的跟在秦焰身后,永远和秦焰保持这一丈多远的距离。看来,他是想要等到秦焰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将秦焰二人慢慢玩死。 但此时秦焰即便知道,还是不能停下脚步。 跑,拼命的跑!稍慢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秦焰此时心里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计策被人看破,武功又不如人,甚至...... 甚至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吗? “我需要力量啊!”秦焰回头看了一眼纪倾城:“至少,给我能够保护这个女人的力量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绝世的高手!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剑圣! 一直以来,总以为在这个乱世,只要有智谋就足够了,总觉得冲锋陷阵是匹夫之勇。但现在,秦焰终于明白了这种匹夫之勇的重要。 秦焰愤恨的想着,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泪,混合着血一起淌下。有些血泪,不小心流进秦焰怀中,滴在那把庙会上买来的匕首上。 秦焰跑着跑着,忽然就发现,自己的怀中竟放射出了亮眼的光华。 不知何处的石室中,一个苍髯老人猛然的睁开了双眼。老人抬起头,轻叹了一口气:“多少年了?七十年,还是一百年?终于,让我等到了吗?” 而血杀这边,在漫漫黑夜中,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升起,人双目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没错,是短暂的失明! “可恶!”血杀用手臂遮了一下眼睛:“你们两还要耍什么花招,莫非,你们以为自己还跑得了吗?” 光芒散去,血杀重新适应了这黑暗时,抬眼望去,山林之中却早已经没了二人的踪迹。 “什么!”血杀既惊且怒,抢步上前几步,才看清原来前方乃是一个大坑。那大坑比乡间猎户猎熊用的坑要大三倍不止,血杀望向坑内,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 “原来竟是掉进这里面了?”血杀哂笑道:“那就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了。受死吧!” 血杀说着,便要跃入深坑之中。但...... 突然之间,血杀就觉得周身充满了杀意,那寒冷刺骨的杀意,竟然令得身为五级武士的血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那是......何等恐怖的杀气! “走.......” 苍老悠长的声音回荡在血杀的耳边,以血杀的本事,竟然也捕捉不到声音的由来。 “何方鼠辈?出来与我一战!”血杀有些色厉内荏的喊道。 “走......” 又是一声“走”,却如暮鼓晨钟般狠狠的敲在了血杀心头。 “呜哇.....”血杀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凭着声音就能让自己吐血,这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血杀不敢再想下去了,即便是六级也绝不会有这种本事的。这个声音的主人,绝对在八级以上! 对方让自己走,却也真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估计这老人要杀自己,怕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血杀不甘心的冷哼一声,转身飞快逃离了这片令他感到恐惧的山林。 此时,纪倾城却紧紧抱着秦焰,两个人一起缩在深坑底的一角。 刚才摔下深坑的时候,纪倾城以为自己必然是死定了,岂知这坑底下全是柔软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两个人摔下来却也没设么大碍。 这个深坑看来至少有五六米深,而且四壁竟然是十分光滑大理石。这些大理石看起来显然是人力所谓。虽然不知道用途何在,但看来想要上去是难上加难了。 唯一的出路,却是坑底的一道石门,那石门紧紧关着,上面刻着些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壁画,只留出了一个钥匙孔。纪倾城过去推了推石门,甚至还朝着门上斩了一剑,却是丝毫没有效果。 偏偏此时,秦焰却是脸色青紫,嘴唇泛白,手臂上流出的血竟然带着些幽蓝色的光。想必,秦焰也是中了血杀峨眉刺上的毒,只是中毒较轻,不至于马上发作而已。 “秦焰......”到了此时,纪倾城却也顾不得那许多礼法了,她紧紧抱着秦焰,眼泪渐渐滴落下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呵,倾城,别这样。”秦焰抓住纪倾城的柔荑,游离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石门:“今生能遇见你,已经是秦焰的荣幸了。” “而且!”秦焰说着话,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放心吧!倾城。我一定会保护你!” 秦焰起身朝着那石门走过去,此时,他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莫非,你有破开石门的办法了吗?”纪倾城怔怔的望着秦焰,难以置信的道。 ------------ 第三十三章 英雄葬剑之处 “可以试试,说不定能行呢。”秦焰说着,走到石门前,从怀里掏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这个石门上画的图案里,不就有这个匕首吗?” 说着,秦焰将匕首插入那钥匙孔中,竟然是契合的丝毫不差。 这一刻,秦焰心里真是十二万分的庆幸和激动,如果秦罗敷在这儿的话,秦焰真想把小丫头抱起来转几圈。要是没有这丫头,秦焰也不会去庙会,也不会玩套圈,也不会得到这把匕首。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今天恐怕就要困死于此地了。 秦焰向左扳匕首,匕首丝毫没动。再向右扳动,匕首缓缓走了一小段,一阵低沉的石板摩擦声从门后转来。 秦焰精神一震,猛力向左扳动匕首,随着匕首的转动,两扇厚重的石门缓缓向左右分开,一阵亮眼的光从门后透了出来。 “真的开了!”纪倾城欢呼一声,看向秦焰的眼神中竟满是钦敬:“这是什么技术?神偷吗?” “呃.....”秦焰被纪倾城噎的一怔:“你以为我经常开别人家的锁吗?别闹了,走吧。” 匕首又被秦焰收入怀中,秦焰拉起纪倾城的手,一同走进这石门之中。 甫一进门,秦焰便发现这里面乃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大厅,整个大厅也是大理石铺就,汉白玉的墙壁上高高低低悬着无数盏长明灯,整个大厅雕龙描凤,看起来颇有些美轮美奂的感觉。 大厅的尽头是四扇门,那四扇门旁边各挂了一副画。 第一幅画上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手持长剑,怒目而视,看来已是天下无人能敌。 第二幅画上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此时他正端坐在皇位上,似乎在睥睨着大殿上站立的一众文武。 第三幅画上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他站在一艘船的船头,那船上堆满了如山的珍宝,但他的眼睛却似乎写满了寂寞。 第四幅画上是一个年轻书生,他搂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二人的眉宇之间,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这四幅画,似乎是男人一生最向往的四样东西。绝对的武力,至高的权柄,无尽的财富,以及挚爱的女人。 在这四幅画上面,墙壁上还刻着三个大字...... “不可说!” 不可说,是什么不可说呢? “看来是四选一啊。”秦焰笑道:“这些画还有这三个字应该就是线索了吧!四扇门只有一条是正确的。不可说,究竟什么是不可说的呢?” “是佛吧?”纪倾城道:“不可说三个字最早也是从佛家流传出来的。” 秦焰摇头道:“如果是佛家的话,那么这四幅画明显都是世俗追求。这岂不是相互矛盾吗?” 纪倾城无奈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个又盯着这四幅画和这三个字看了半天,希望找出什么线索,却还是苦无所获。 “不可说啊......”秦焰摇头道:“到底什么是不可说的呢?这是从哪个庙里找来的谜题啊......” 说到这里,秦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庙!庙!对啊!就是这个!” “庙?”纪倾城不明就里:“哪有庙啊?” “我是说!”秦焰兴奋的大叫道:“不可说的东西啊!好吧!换一种说法,不可说,也就是不可言。那么,什么东西是不可言的呢?” “妙!原来是妙!”纪倾城恍然大悟:“世人皆说,妙不可言。这妙乃是‘少女’,所以......” 纪倾城抬头看向第四幅画,画上那个少女,似乎正在对着他们微笑。 “从这里走吗?”纪倾城问道。 “当然!”秦焰点点头,向着第四扇门走了过去。 走进那扇门,门后面是一道近百米的长廊,待二人走近,那长廊中呼地刮起了一阵风,接着,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长廊墙壁上的长明灯继而连三的亮了起来。 长廊入口处离着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般写着这样的句子: “长嗟叹,如此天骄,风云笑傲! 我于苍穹之巅,方知江山微渺。 走马过雁门,踏碎黄沙古道。 我提三尺龙泉,人笑武功潦草。 此剑尚锋利,可斩十万宵小。 我听细雨潇潇,洗净浮沉喧吵。 英雄仰天哭,城上龙旗画角。 我自觉醒晨光,一场风月音杳。 红颜葬骨处,春深不嫌梦老。” 一口气读下来,却有一种英雄寂寞之感充盈心头,秦焰不觉想要仰天长啸。 下面还有几行小字:“羽英雄,羽神宗次子,因看惯皇室权谋心术,心灰意冷,故远离争斗,欲寄情山水之间。过梦龙山时,夜梦惊龙,而得一举成剑圣之境界,自此英雄建剑冢于此,葬剑于梦龙山下。” “羽英雄?”秦焰干笑两声,算是明白这个时代的人起名字是多霸气了。女的可以直接叫秦美人啥的,男的更直白——羽英雄!谁敢说这货不是英雄! “羽英雄?”纪倾城微诧道:“这就是两百年前那位被称为‘梦龙剑圣’的皇子啊!没想到我们竟然来到他住过的地方了。我们要往前走吗?” “难道有第二条路吗?”秦焰撇撇嘴,忽然心头传来一阵绞痛。 看来,毒素就要入侵心脉了啊。秦焰如是想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带着纪倾城顺长廊走了过去。 百米长廊走过,尽头处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大厅,威严耸立的石门,比刚才的四扇门大了至少一倍。石门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两边还有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这是......”纪倾城望着这副对联,眼神中竟有些神往。 “这是......”秦焰望着这幅对联,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奈:“羽英雄你个老匹夫!你丫有病吧!怎么过了字谜又是字谜啊!你是字谜强迫症啊混蛋!” 这次的字谜正是石门上的对联,而那对联秦焰前世也是领教过的。 上联是石刻上去的,写的是“烟锁池塘柳”。 下联是石板却是平的,上面是用金粉写的字“炮镇海城楼。” 本来应该是对上了吧!但石门却还是紧闭的,看来这位羽英雄所希冀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这也难怪,在21世纪,这副对联仍然被传为绝对。虽然不少文人墨客都挑战过这个上联,但所对的下联却没几个能算佳句。即便是纪晓岚所对的“炮镇海城楼”,虽勉强算是工整,却也在意境上输了几分。 这个对联的关键就在于,上联区区五个字,占尽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意境上却又无甚违和之处,想要找出同样的事物,用五行表现出来,并且要与上联对仗,那绝不是简单的事。 秦焰心里暗暗叫苦,如今让他秦焰来对这个?打死他也对不上来啊。 不过随着秦焰的叫喊声,一个人却缓缓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秦焰不禁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才认清了这是一个纸符人,怪不得可以从门缝里钻出来。 等等? 秦焰脑子里一阵恍惚,突然觉得思维有些短路,纸,纸人?还会动? 这真的不是西方的魔法世界吗? 正在秦焰纠结之时,那纸人却先开口道:“欢迎二位来到英雄葬剑之处。我家主人羽英雄,在剑冢内恭候二位,请二位对出此联,之后与我同往。” ------------ 第三十四章 烟锁池塘柳 “果然还是要对出那个绝对啊。”秦焰哀叹一声:“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跟一张纸说话,总感觉很诡异啊。 “我是纸人甲,是主上用无上真气幻化而成。请多指教。”纸人鞠躬道,而且,这声音里似乎还能听出一丝笑意。 “纸人甲!”秦焰由衷赞叹道:“好霸气的名字!” “谢谢。”纸人道:“但是恭维我也是没用的呢。必须要对出下联才行。” 秦焰又是一声轻叹,这声叹却是在感叹所谓圣阶的强大。竟能创造出一个新生命来,圣阶的力量竟如此不可思议。 感叹归感叹,对联却还是要对的。 秦焰上上下下来回的打量这个上联,同时脑海中苦苦思索着前世看到的那些对联:“我对......灯垂锦槛波。比那炮镇海城楼意境上要高出几分吧。” 纸人缓缓摇头:“不工整。请重对。” 秦焰眉头微微一皱:“真不好打发啊......那么,桃燃锦江堤。上联的五行正好与下联的五行成相克之势,够工整了吧。” 纸人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意境不佳,请重对!” 还来! 秦焰心里可真有些没底了,刚才那两个下联,乃是前世时自己所知的两位大才所对,这样的绝世妙对都入不得这羽英雄的法眼吗? 秦焰甚至都恶狠狠的想着,要不我干脆给你对个“板城烧锅酒”算了! “......烽销极塞鸿!”秦焰没好气的道。 纸人摇头:“对不起,请重对。” “靠!我就知道!”秦焰愤愤的大叫一声,又开始了低头冥思。 纪倾城在旁边也是思索已久,但却也苦无对句。刚才秦焰所说三联在纪倾城听来无不是绝佳的对联,纪倾城早已被秦焰的才华所折服。但这纸人偏偏就说不过关,却真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了。 看了看秦焰还在流血的伤口,纪倾城也是心急如焚。她心知若是耽误片刻,说不定秦焰就要毒气攻心了。 看秦焰在那里苦苦思量,却也不得结果。纪倾城情急之下,抓起墙上的一盏灯,逼近了那纸人:“这位无理取闹的纸人,我想问,你是不是纸做的呢?” “呃.......”纸人干笑了两声:“姑娘说笑了。我,我当然是纸做的啊!姑娘你不要拿着盏灯过来好吗?” 纪倾城笑语嫣然:“那么纸人公子,你觉得,如果我用这盏灯在你身上烧一下,你会怎么样呢?” “不,不要闹了吧。”纸人一步步后退,如果他的设定是可以流汗的话,那么现在他肯定是冷汗满身了。 纪倾城笑意更浓:“那么,劳烦纸人公子替我们开门好吗?否则,就烧了你哦。” 眼看着灯火越来越近,纸人委屈的点点头:“好好,姑娘,有话好说,不要动火啊。”说着,纸人转身在石门上不知画了个什么图案,石门缓缓分开。 “这都行?”秦焰不禁瞪大了双眼:“早知道我还对个毛啊!直接放火烧丫啊!”情绪激动之下,心脏的绞痛更深了一分,秦焰不禁再度用手捂着心口。 “秦焰,你怎么样?”纪倾城关切的走过来扶住秦焰:“还能走么?” 秦焰脸色泛青,似乎隐约有一丝黑气浮现,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没事儿,走吧。接下来还不一定有什么挑战呢。” 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过了这一关,石门之后,却是另一间大厅。大厅的正中央只摆着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石台,石台上零零落落的似乎摆着些国际象棋的棋子。 “呵,这次是下棋么?”对于这重重关卡,秦焰倒也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感觉国际象棋出现的太突兀,但还是走上前去,准备厮杀一局。 不过走到棋盘之前,秦焰却愣住了:“这是.....” 这个棋盘像是围棋那样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方格,方格上刻着一些符号,符号旁用小字标注着“山”“林”“平原”等等,看来是地形标记。棋子也不是在横竖线的交叉点上,而是在方格里面。 而那棋子也不是秦焰平日所见的,那些棋子中,有的是骑马冲锋的骑兵,有的是高举长枪的枪兵,有的是手握盾刀的步兵,甚至还有冲车之类的攻城兵,基本上这个世界能出现的兵种,在这棋子中都能找到。 “战棋?”纪倾城疑惑道:“这一关倒简单了,竟然是战棋这种东西吗?” “倾城,你很擅长这个?”秦焰一听纪倾城这满不在乎的语气,顿时心中充满了希望。 “嗯,这个学过一些吧。战棋这东西,本是军营中流传出来的玩意,通过这种战棋,倒是能测试出个人的指挥才能。我跟着爷爷学了四年多,勉强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对方棋艺如何。”纪倾城轻声道。 这时,刚才的纸人走到了棋盘的另一端:“恭喜你们来到这里,在下纸人乙。只要你们能在这战棋的棋盘上胜过在下,便可以继续前进了。” “你不是叫纸人甲吗?至少也给我换张纸再出来啊喂!”秦焰大叫到。 “咳咳!”纸人尴尬的咳嗽两声:“那些细节请不要在意,两位,请出来一个与在下对弈一局吧。” “我来吧。”纪倾城轻轻一笑,秦焰点头同意后,便在棋盘的一侧站定:“棋盘是洛阳攻防战么?我攻,你守,如何?” “悉听尊命。”纸人说着,已经在棋盘上的洛阳城内摆开了战阵。 这方寸之间的棋盘,马上就会变成激战的沙场! 纪倾城将重步兵摆开一列战阵,第二列则摆开了一排冲车,主攻目标正是洛阳城的东门。 纸人的防守军则以弓兵占据了城墙的有利地形,以箭雨阻击缓慢前进的步兵攻城队。 纪倾城的步兵队采用的是稳扎稳打的正攻法。虽然在一路推进的路上,重步兵都一个个被拔除,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在作为肉盾的重步兵全灭前,冲车队必然能兵临城下。 正在此时,防守军中一小队骑兵从东门冲了出来,目标正是纪倾城那一队完全不能抵抗肉搏战的冲车。 骑兵的移动能力领先步兵将近一倍,领先冲车更是一倍有余。看起来过不了四个回合,冲车就将和骑兵近距离接战,届时冲车队必将全灭。 纪倾城一笑,南门待机多时的一队水军忽而顺流而下,顺水行舟,其机动力甚至比骑兵更高。抢在骑兵之前,水军到达了东门战场,战船上枪兵登陆,护卫冲城车继续前进,另外留在船上的弓兵也开始进行弓箭掩护。 防守军的骑兵见状就要后退,纪倾城不管那些,将所有骑兵调往西门。铁骑压境,防守军将枪兵全数增援西门。纪倾城仿佛要带着防守军的枪兵兜圈子一样,在敌军枪兵压上来时,又依仗骑兵的机动力,将骑兵开到了南门。 此时防守军才预感到了事情不妙。枪兵现在西门,如果扑过去追击纪倾城的骑兵,那么,纪倾城的骑兵绝对可以在防守军枪兵到达西门之前就全数转到东门,对东门外的防守军骑兵围而杀之。 想来纪倾城将骑兵调往西门的时候,打的就是兜圈子围杀东门敌兵的主意。 秦焰不禁赞许的点点头,虽说只是一盘棋,但纪倾城已经学会充分利用优势。想来,如果纪倾城真上了战场,也会是一员优秀的女将吧。 防守军立刻做出反应,将处于西门和南门夹角的枪兵队全数调往东门,同时其他几个城门的士兵也不惜一切支援西门,是要挡下纪倾城的铁骑。 果不其然,纪倾城的骑兵最后还是绕回了东门,此时纪倾城几乎将大部队都集中到了东门,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防守军见状也迅速向东门集合。 而北门,偏偏正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北门忽然神乎其技般出现了纪倾城的一小队骑兵!那是刚才集合西门时,不经意间拨出去的一只小部队。 此时这支不起眼的部队见北门防守空虚,却是长驱直入,破开了北城门,直袭城内的主帅。 战棋规则中,双方主帅都是不得离开大营的。因此,防守军只好仓促调兵回援。 但,纪倾城比防守军更快! 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纪倾城的骑兵小队如同旋风般冲到了守军主帅面前。此时,纪倾城仅仅有一个骑兵! 偏偏就是这一个骑兵,啪的一下,打掉了棋盘上防守军的主将。纪倾城勾起一丝笑意,沉声道:“将军!” ------------ 第三十五章 高山流水 纸人点点头:“姑娘好战法。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纸人说着话,拿出钥匙插入棋盘上一个不显眼的钥匙孔,轻轻一旋,纸人身后的墙壁赫然而开:“二位且请前行。我家主人在里间恭候。” “终于能见到这位羽英雄了么?”秦焰笑道:“现在我倒真想会会这位老爷子呢?倾城,走吧。” 纪倾城点点头,搀扶着脚步越发虚浮的秦焰,缓缓走进里间的大厅。 这个大厅却是正圆形的,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却是满堂的花草,品种各异,争妍夺艳,看来甚是赏心悦目。在室内能养活如此多的花木,足见主人对其倾注的心血。 在大厅入口处,还摆放着不少乐器,细看之下,琴瑟笙箫竟是应有尽有。 三百步外,大厅的尽头,一苍髯老者燃着了身边的香炉,之后端坐古琴之前。这老者虽是须发皆白,但其面色之精神,却是年轻人都及不上的。 老者手抚琴弦,顿时一串叮咚悦耳的声音传来:“二位,且听我一曲,如何?” “这位老先生,敢问您可是梦龙剑圣羽英雄吗?”秦焰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剑圣级别的高手,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着啊。 老者眉头一皱,低声道:“莫要聒噪,听琴。” “听琴”二字声音虽轻,却如同在秦焰耳边打响了一个惊雷。秦焰心神一震,连忙缄口,不敢再问。 先是,一串清越的旋律从老者的指尖流出。 “家住沧澜山外,闲过落雨城边。皇图霸业空云烟,一曲作笑谈。”老者一声长叹,已将一道道真力注入了琴弦之中。指法一变,那清灵琴音也变得如山岳般沉稳厚重,大气恢弘。 秦焰正沉浸于琴音之中,忽然看见身边的几株剑兰向自己靠拢了过来,那剑兰的叶子竟然反射出了金属的光泽。这老人,竟有用琴声控制植物的力量? 秦焰不敢怠慢,拿过面前的长箫,强撑着中毒的身体,真力注入其中。 像是和应,但更像是挑战一般,从对面传来了一阵箫声。箫声飘渺空灵,似是北雁南飞,在夕阳之下,水天之间的起起落落。这箫声传出,那围拢过来的剑兰竟缓缓退了回去。 马上就掌握要领了吗?真是可怕的小鬼啊。 老人摇摇头,闭上眼睛,使自己努力忘记箫声的存在。 面前,依然是巍峨入云高山,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老人曲谱不变,只是又加注了几分灵力,而后专注于琴声之中,什么箫声、花草,再也不去顾及。专!这是一场战斗,老人和秦焰比较的,就只有这个“专”字! 不知何时,那箫声已消失了,只是,另一阵不和谐的琴音却传了过来、这琴声似风似雷,雷声隆隆,风声萧萧,黑云压城城欲摧,便是高山,似乎都能被这劲风疾雷给拦腰轰断! 老人一声轻叹,曲谱不变,但琴音的意境已由高山改变为明月。月光皎洁,净白无瑕,丝毫不受外物困扰,任尔风雷变幻,能奈我月光如何? 果然,风雷般的琴音渐止,然不多时,却又响起了古乐器“尺八”苍凉辽阔的音色。 尺八之声短促却连续不断,如同激流一般。月光不会被风雷影响,但是若被囚困于水中呢? 水中月,只能随着水纹的变幻而被打散。 渐渐地,尺八之声越发激烈,而老人的琴声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现在即便老人想换曲子,也不可能了。这是胜负的关键,在这个时候换曲,和认输没什么区别! 终于,明月一段弹奏完毕,此时老人的琴音已经有了紊乱的迹象,但接下来,他的谱中又是一段高山。 还是巍峨之山,水能破月,但如何撼山?这段高山之音一出,老人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此时曲调已成,秦焰再想诱导琴音,已不可能了。 老人沉声道:“小子,你,很不错,这么多的曲子都能得心应手。可惜,火候还差一些呢。” “呵,没想到,这样都胜不了你。”秦焰扯出一抹张扬的笑意,锐利的眼神,似乎比繁星都要耀眼。 见到秦焰这抹笑意,老人却怔住了。那个笑容,竟如两百年前年见过一般。 那样熟悉的笑,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你一开始用的是箫曲《平沙落雁》,然后是琴曲《风雷引》,最后是尺八的曲子《泷落》,你选的曲子都是针对性很强的,不得不说,你临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只是,曲子多了难免杂而不精。这就好比,你的攻击虽然范围很广,突破的也都是我的弱点,但是攻击力太弱,且不能持久。故而你的曲子虽然给我造成了很大困扰,但是因为你频繁变更曲子和乐器,所以,你刚才的音乐中,并没有‘魂’,试想,无魂之音,又怎能引导我有魂之音呢?我只是一曲《关山月》,意境就在高山与明月之中,未曾动摇。”老人依旧悠闲的弹着琴,缓缓道来的语气,就如老师在教导学生。 秦焰略一思索,旋即笑道:“关山明月,固然不错。但是,我可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的。” “是什么?”老人平静的看着秦焰。 “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 秦焰的话一出口,忽然就从琴架上解下一具短琴,之后食指如刀,狠狠的向琴弦划了过去! 老人心中猛然一跳,好家伙,居然用这种办法...... 如果是战场的话,这可是玉石俱焚的招数啊! 铮!铮!铮!铮!铮!铮!铮! 七声刺耳的声响,那短琴的七根琴弦已全部被秦焰划断。而每断一根弦,秦焰便会吐出一口血,那刺耳的声音便会让老人的琴音紊乱一分。 七响之后,终于,老人的琴音再也无法维持下去,无奈的一按琴弦,停止了弹奏。 “好!”琴声随乱,老人反而大笑起来:“好一曲《惊梦》!如果不能引导我的琴音,就干脆毁灭它,好魄力,好境界!小子,老夫很欣赏你!” “过奖了。”秦焰勉强的一笑,之后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血杀所留下的毒,终于在方才攻至心脉。 “秦焰!”纪倾城吃了一惊,连忙将秦焰扶住。 “抱歉啊!倾城。本来还想着......一直保护你的。”秦焰费了好大力气说完这句话,便昏死在纪倾城的怀中。 “秦焰!”纪倾城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绞,是什么时候,这个热血肆意的少年,这个被误会偷窥自己的家伙,这个温柔而坚强的人...... 是什么时候,他悄然无声的走进自己的心里,又悄然无声的拨动了自己的心弦呢? “不!”纪倾城声泪俱下,声若杜鹃啼血:“为什么?为什么......” 泪,滴在秦焰的脸上。 其实那不仅仅是泪,更是一份连铁石人都能融化的,眷恋。 “女娃子,别哭了。”苍老的声音传来。 纪倾城抬起头,那苍髯老者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了近前:“这小子的命,我能救!” ------------ 第三十六章 烈焰惊鸿 “什么?”纪倾城又惊又喜,转念一想,这老人可是传说中的梦龙剑圣啊!要救下秦焰还不是小事一桩。 老人微微笑道:“怎么,还不信的我的话么?” “不敢,不敢。”纪倾城忙道:“那烦请老人家救救秦焰吧。” “这么紧张他,这小子是你丈夫么?”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挪揄的笑意。 “老人家,您别说笑了。”纪倾城俏脸微红:“我们,我们......”说到这里,纪倾城猛然怔住,是啊!自己竟如此在乎秦焰。这家伙,到底算是自己的什么人呢? 老人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过去抓住秦焰的手腕,手搭在脉弦上静思片刻:“是毒发了么?无妨,此毒好解。” 纪倾城激动的道:“老人家,这毒,对您而言.....真的好解吗?”纪倾城的激动不仅是因为秦焰,也是因为自家老爷子纪擎天。纪擎天和秦焰所中的都是血杀峨眉刺上的毒,如果这老人说此毒好解,也就表示,秦焰和自家老爷子都有救了! 想到此处,纪倾城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 老人微微诧异:“女娃儿,你这是......” “请老人家救救秦焰,同时也救救我爷爷吧。不瞒老人家,我和秦焰这次来梦龙山就是为了寻找雷公藤解爷爷身上的毒,后来被人追杀,这才误打误撞到了老人家您的住处。爷爷和秦焰都是被一人所伤,老人家既然能救秦焰,也请您救救我爷爷吧。”纪倾城眼含热泪,说完这些话,之后长跪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轻轻点头:“如此孝心,难得。既然是和这秦焰小子中的同一种毒,我多抓一副药也无妨,只是......丫头,这小子我要留下,只好让你独自回去了。” “为什么?”纪倾城问道:“老先生,我想留下来照顾秦焰。” 老人摇摇头:“秦焰之毒,要完全化解需要七日之功,你家中还有病人,能等得了七天么?再者说,我跟这小子还有其他话说,丫头,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放心,这秦焰小子,过不了多久我便会还给你的。” 老人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倒是又把纪倾城弄了个大红脸。纪倾城思忖良久,终究是放心不下府中的情形,料想秦焰有这老人照顾,断然无碍,于是也只好暂且搁下那一份离愁,期待来日再见了。 纪倾城思考时,老人已经从这一片花草之中摘出来几株,用三层纸细心的包好。此时见纪倾城似乎已经做出决断,老人将纪倾城扶起,将药草递到纪倾城面前:“草根煎汤内服,花瓣捣碎外敷,三天便可以解毒,不过解毒后不要让伤者下床,要静养上十天半月的才能痊愈。” 纪倾城接过草药,感激道:“老先生救命之恩,倾城永生不忘!” 老人不置可否的笑笑:“我会派纸人送你出去的,你回去以后,这里的事,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呵,算了,反正你小心些就是,其实即便你说了,也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的。” 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这是强大的自信么?不过,有那种近乎无敌的实力,也就应该会有这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吧。纪倾城笑着摇摇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领路的纸人走了。 ...... 这是什么地方? 熟悉的操场,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青春笑脸。 这里是学校啊。自己回来了!? 又回到原来了世界了吗? 不,眼前的世界瞬间碎裂成了千万片,这里不是前世,这里也不是学校! 这是战场!燃烧着无尽战火的战场,金戈嘶吼,铁马悲鸣,箭矢遮蔽天空,鲜血染红苍穹! 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爱。 活下去吧!一定要活下去!在这乱世之中,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啊! 秦焰的脑海深处,一个声音怒吼着。 秦焰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之上,旁边苍髯老人盘膝端坐于竹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入定。 秦焰用力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理说,那样的毒,自己也是必死无疑了吧!现在居然完好无损吗? “醒了?”入定的老人仍旧闭着眼,淡淡的道:“你的体质比我想的要好。” “老先生,是您救了我吗?”秦焰也不是笨人,略一思索,当即明白应该是这位剑圣高手对自己施以援救了。 “那种毒对我而言也太简单了些。”老人笑道:“秦焰,你小子很不错,能闯到这里来,虽说是机缘巧合,但更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那实在要多谢老先生了。”秦焰道:“不过,您说的命中注定是......” 老人道:“你不知道么?是你怀里的烈焰神剑将你带到我这儿来的。而你,小子,你很不错。我没想到,你能懂得那么多,不光是字谜,甚至还有乐器。” 秦焰笑了笑:“乐器不过是以前闲来无事练着玩的,杂而不精,倒让老先生见笑了。不过烈焰神剑又是什么?难道是那个锈的都拔不出来的玩意?”说着,秦焰下意识的从怀里将匕首取了出来。 但秦焰定睛细看时。却不禁微微吃惊。此时匕首之上那里还有什么锈迹?整个匕首似乎经历了一次雷火的淬炼一般,表皮的一层薄铁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红玉的剑鞘来。 那玉红的像血,也像一团燃烧的火。上面飞龙走凤雕刻着无数精致的符文,剑鞘正面写着苍劲有力的“烈焰”二字,背面则是正楷的“惊鸿”二字。 “烈焰......惊鸿?”秦焰喃喃自语着,不自觉想要拔出匕首。那原本死也拽不开的匕首此时被秦焰轻轻一拨,竟是应手而出。 那一瞬间,秦焰的眼中闪过一抹亮银色的光。 匕首通体是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却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而成。不足一尺的匕首上神华内敛,表面看不出任何光泽,但若细细品味,那短短的锋刃中蕴含的恐怖杀意却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这把匕首,可谓是刺客的利器。 仿佛是知晓了秦焰的想法,老人轻笑道:“你以为烈焰神剑只是用来行刺的吗?那你太小看它了。现在,你脑中想一直兵器,同时将真气送入剑内。” 秦焰将信将疑,在脑中飞快的构思出前世他最向往的冷兵器,同时一道真气缓缓送入匕首中。 “轰——!”匕首陡生异变,前面的剑刃猛然间缩回了剑柄中,同时无尽的火焰从剑柄上飞快的蔓延出来。虽是火焰,秦焰本人身处其中,不但感觉不到灼烧之感,甚至连一点热度都未曾察觉。 火焰渐渐的似乎凝成了实体,秦焰举手一握,将那火焰凝聚的枪杆握在手中,分量却正好合适。紧接着,剑柄也变成了枪杆的一部分,而尽头处,却赫然是向外喷吐着火龙的方天画戟! 俗话说,枪乃百兵之王,棍乃百兵之祖,刀乃百兵之帅,那么戟呢? 秦焰说,戟乃百兵之霸! 文兵为剑,武兵为戟。这便是秦焰前世最喜欢的两种冷兵器。 秦焰持方天戟在手,忽然有了一种俾睨天下的豪情。这种豪情不仅使得他仰天一声长啸。而旁边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目,那澈明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也是喜欢用方天戟么?真是,越来越像了啊......” ------------ 第三十七章 机遇 秦焰此时心里什么感觉?激动,惊喜,还有十二万分的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把生了锈的匕首,居然是可以随意幻化任何兵器的神物。 秦焰持戟在手,胡乱的挥舞了一番。这才转过头对老者笑道:“老先生,这把匕首真是件神物啊。你刚才说是它带我来的,莫非老先生可以感应这把匕首的存在吗?” 老人点点头:“烈焰神剑觉醒百年后会进入一个休眠状态,直到新主人对它进行滴血认主,它才会重新觉醒。而在它觉醒之后,原来的主人也可以凭借留在神剑上的真气,与神剑遥相感应。那天是你的血滴在了剑上,这才唤醒了神剑吧。” 秦焰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形,确实,自己受伤奔跑的时候,保不齐就有血滴在这把剑上,误打误撞之下,自己居然成了这把剑的主人了么? “不要太得意。”老人沉声道:“虽然你现在神兵在手,不过你的实力......呵,说实话,你的那点实力在我看来就跟没有一样。现在的你,就如同一个三岁的孩子捧着金碗,如果招摇过市,那必然引来杀身之祸。” 秦焰心神一凛,刚才的得意立刻消弭于无形。秦焰谨慎的将方天戟变回短剑,收回了剑鞘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秦焰还是明白的。 “对了老先生,倾城呢?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她还在么?”秦焰冷静下来,猛然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伊人的影子,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老人笑道:“一个两个都那么紧张对方么?现在的年轻人啊......放心,我给了她一副解药,将她打发回去了。而你,秦焰,拜我为师吧!我教你一骑当千之法。”老人说完,从竹椅上走到秦焰身边,双目之中满是傲然,似乎就等着秦焰磕头喊师父了。 秦焰疑惑的眨眨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焰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种情景似曾相识。 秦焰那天收服刺影军的时候,也是用一种特别容易遭雷劈的语气,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跟我走吧!我教你们用两个人打败五百人的方法”,没想到今天报应居然来了,也被一个老爷子这么说了啊。 “秦焰,你笑什么?”看到秦焰没有想象中的受宠若惊诚惶诚恐,老人也不禁有些尴尬。 “啊!没什么没什么。”秦焰连忙道:“老爷子你也太草率了吧!我听说收徒弟都是要有见面礼什么的,嗯,知道据我所知都是这样,老爷子你还什么都没给我呢?” 老头心里这个气呀!丫丫个呸的你这臭小子,想当年多少人为了给我当徒弟都争得头破血流的,你小子还敢讨价还价! 偏偏这时,秦焰又不温不火的道:“老爷子,我看您不是那种连个见面礼都不肯给的人吧?” 老头怒极反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知道两件事。第一,老先生你究竟是不是羽英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第二,老先生你收我为徒,究竟是为了什么?”秦焰沉声道。 老人赞许般的点头道:“好小子,原来是这些问题么?我还以为你要讹我点儿东西呢。” 秦焰嘿嘿笑道:“若老先生真的成了秦焰的老师,自然会倾囊而授。那时候秦焰还怕老先生吝啬么?” 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老人一时无言,现在的年轻人啊!尊老的美德都扔到哪儿了? 老人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声音竟是低沉而压抑:“首先,羽英雄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空有梦龙剑圣名号的一副躯壳而已。你要记得,老夫,已经不再是羽英雄了。 第二,我收你为徒,是有条件的。当今天下,正值大争之世,最后无论谁改朝换代做了帝王,其实都无所谓。我授予你力量。是想请你保住羽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将来你称王也好称帝也好,我都不会怪你。但我要求,你的剑不要伤害任何姓羽之人,同时,我需要你尽可能的保护他们。秦焰,这些,你能答应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焰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位羽英雄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雄壮志,也可以说是看透了世间的权力争夺,所以,他不想出山干涉天下大势。但是,身为羽氏家族的一员,他又希望能有人帮他保住羽氏家族的血脉。而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又误入了这片山林。于是,他找上了自己。 秦焰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是让我振兴一个家族的话,恐怕我没有那个精力和兴趣。但如果只是保护一个人,那么,老爷子,我答应你。” “好,好。”羽英雄长处了一口气:“秦焰,其实,你刚才手执长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你和他,却有几分相似呢。” “是谁?”秦焰问道。 “就是烈焰神剑最初的主人,本朝开国皇帝,‘惊鸿照影’羽惊鸿。”羽英雄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崇敬:“想当年,太祖爷自创了三套剑法两套戟法,这五套功法五一不是惊世的绝学。你资质虽佳,但基础并不太好,目前我只能传授你一戟一剑。不过就凭这些,也足够你称雄于当世了。秦焰,还不来拜见师父么?” “是。”秦焰单膝跪地,抱拳道:“子弟拜见师父。” “好!”羽英雄从腰间抽出长剑:“那从今日开始,为师先教你《七杀剑典》,看好了!” 说了一声“看好了”,羽英雄一跃跳到旁边的开阔地,一套《七杀剑典》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 秦焰怔怔的看着,不禁有些痴了。 那是什么剑法? 那不同于战场上霸气而一往无前,傲视苍生的剑法,而是一个人寂寞的在月光下舞出的犀利肃杀的剑法,那是包含着毁灭,却不惜一切的爱的剑,行云流水,光华绚丽。 夺目的剑光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如浪涛般滚滚而来。 那把剑,在羽英雄手上仿佛就不是剑,而是天上的龙,水中的鲛,是横扫人间的离火雷霆! 七杀剑共分七式,每一招皆是杀意凛冽,一往无前。 羽英雄将这七杀剑练了几遍,收回长剑,对秦焰道:“小子,你估计你要多久能记住七杀剑的招式?” “不出三天。”秦焰笑道。 羽英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秦焰,自信是好事。但是不要过于狂妄。我当年学七杀剑,也用了整整十五天!” “我只要三天。”秦焰道:“因为,这套剑法我只打算学一招。” ------------ 第三十八章 破茧 “哦?”羽英雄听了,却出奇的没有生气,只是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秦焰道:“这套《七杀剑典》,说它是天下第一杀人剑也不为过。不过,这七招剑法每一招都是舍死忘生一往无回,未伤敌先伤己,是以命换命的剑法。我秦焰可只有一条命,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把命拼掉。再者说,这路剑法,剑走偏锋,最适合的还是刺杀或者高手之间的搏斗,无论如何,这是一人敌。这种剑法,学一招和学七招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我真正要学的,是万人敌。” “完全是西楚霸王的口吻啊!小子。”羽英雄笑道:“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人物了。好,那就只学一招,学成之后,我教你《天下戟》和《破军剑》。” “那也是太祖所创的武功么?”秦焰问道。 “当然,世人皆知当年太祖一戟一剑创江山,却不知,其实太祖有《七杀》、《破军》、《贪狼》三套剑法和《天下》《山河》两套戟法。”羽英雄傲然道。 听到这话,秦焰也不免暗暗产生了对那位传奇英雄的向往。 羽英雄摆出一个架势,道:“如果只学一招的话,那就用你自己的身体去领会吧。注意了!” 羽英雄一声清喝,长剑忽然幻化出四道剑影,分刺向秦焰的咽喉、心脏和左右两肋。摄人心魄的杀气顿时紧逼而来,秦焰气息一滞,连忙闪身后退。 岂料那剑光忽然加速,冰凉的剑刃准确的在秦焰咽喉、心脏已经两肋都虚点了一下,那刺骨的寒意不免将秦焰惊出了一身冷汗。 羽英雄抽身后退,淡淡的道:“不要分心,想好怎么躲再行动,同时记住我出招的顺序。再来!” 说一声“再来”,又是四道剑影分刺而来....... 凛凛的剑光,宣告着秦焰悲苦的修业生涯的正式开始。 第一天,秦焰被羽英雄收拾的遍体鳞伤。 第二天,秦焰已经大概记住了《七杀剑典》的第一招。 第三天,秦焰正式开始学习《破军剑典》。 ...... 时间如同指尖上的流沙飞逝而去,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密室中,秦焰也不知洒下了多少汗水,不知受了几次剑伤戟伤,不知多少次辛苦的练习导致身体虚脱。 每一次倒下去,都是一种历练。 每一次站起来,都是一种成长。 外面雨雪霏霏,室内剑光霍霍。 外面朔风似刀,室内戟风刺骨。 太阳每天清晨依旧升起,月亮每天夜晚依旧高悬。日子似乎在一天一天不痛不痒的过去,只有付出努力的人,才知道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 艰苦的修炼,没有丝毫乐趣可言。 没有夕阳西下的断肠人,没有气寒西北的秋心剑,亦没有西飞的白鹭,南去的青山。只有黑暗,在这似夜非夜的密室中,与光明交替,与光明相融,与光明永生。 少年身上的伤口在增加,但他的眼神愈发坚定,他的心志愈发顽强,他的实力愈发提高。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此番出山之时,便是自己真正掀动天下风动之时! 如是,苦修的日子一晃三个多月,直到春回大地,草长莺飞时。 这一天,秦焰一如往常在和羽英雄过招,不过羽英雄这次用的却是五级剑士的实力。 这是秦焰第一次挑战如此高级别的剑士。 秦焰这番用的却不是烈焰神剑,而是秦战送的那把写着“唇亡齿寒,玉石俱焚”的剑。羽英雄不止一次提醒过秦焰,凭秦焰此时的实力,最好还是不要将烈焰神剑显露于人前,对于羽英雄再三的提醒,秦焰自然也牢记于心。 秦焰剑在手,秦焰横空劈出一个之字形的斩折,三道剑光向着羽英雄横掠而来,剑光之后紧跟着却是一百余道如飞蝗般密利的细小剑芒。 羽英雄长笑一声,一跃而起一脚踏在剑光之上,竟借着剑光之力由上而下如泰山压顶般向着秦焰便是一记猛攻。 秦焰抽身飞退,同时长剑在身边旋转出一个小型的龙卷风。秦焰剑一挥,那龙卷风便向着羽英雄席卷而去,沿途的地板上甚至也留下了一道道的刻痕。 此时羽英雄那迎头的一击去势已尽,正是需要变招的空档。如果羽英雄此时落地,却正好会落在那阵龙卷风中。 羽英雄人在半空,却不慌不忙,诡异的横过身形,整个人如一道旗花火箭一般,在空中由直立变成了平躺。平躺着的羽英雄飞速旋转起来,就如同一只离弦的利箭。羽英雄的身体就像烧着了一般,整个人化作一支火焰尖锥,狠狠刺向秦焰。 秦焰心知这是七杀剑中的绝技,这一招决不可与之硬拼。但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秦焰心知,七杀剑的弊病就是若不能一击毙命,那杀招之后就是明显的破绽。故而,秦焰身形如鬼魅般向左移动,羽英雄从离着秦焰不足一尺的地方险险擦过。灼热的风甚至吹痛了秦焰的脸颊。 而一击过后,羽英雄收招之时身形果然有所动摇。秦焰瞅准机会,闪身到羽英雄背后,长剑带着吞吐山河的气势猛然刺出!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 羽英雄不愧是剑圣级别的高手。虽然只拿出了五级的实力,但眼力和经验却是秦焰拍马也及不上的。 羽英雄本来是背朝着秦焰,在秦焰长剑刺过来的那一刻却以十二万分不可思议的姿势转过身来,手中剑准确的拦下了秦焰的进攻。 双剑相互硬拼一记,便各自退开站定。羽英雄收剑笑道:“不错,秦焰,这几个月来你进步很大。现在你虽然只有三级武士的实力,但只要凭借破军剑和天下戟,要在一个五级武士手下自保却也不成问题。如此,为师也可以放心的放你出去了。” “师父,我这就要出山了吗?”本来应该高兴的,但秦焰听到羽英雄这番话,不知怎么,更多的却是不舍。 “去吧!外面才是你的天下。”羽英雄笑着说:“再说,你小子这几个月在这里吃我的喝我的,我都快被你给吃穷了。老夫我可没钱再养活你喽。” 说着这样的话,羽英雄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有这样的弟子还真是不错”的神情。 秦焰也笑了:“放心吧!师父,不,老爷子,你的授业之恩,秦焰是不会忘的。” 说罢,秦焰小心收起自己的眼泪,转过身,就这样直接走了。 没有冗长的珍重和道别,因为秦焰明白,老爷子需要的不是那些。 梦龙山外,依旧是阳光明媚的晴朗世界。 在梦龙山苦修三个多月,不知不觉见,已经是冬去春来。 秦焰站在山脚下,深深吸了一口这春天的风,风中似乎带着阳光的味道。 天下啊!我秦焰,破蛹而出了! ------------ 第三十九章 变数(上) 当清晨干净的阳光洒满整个街道的时候,纪府的两个门岗就看到长街的尽头,一个清瘦的少年带着满身风尘,缓缓走来。 这两个门岗都参加过梦龙山那场寻药之战,所以少年走近时,他们虽有疑惑,但随后便认出这少年正是秦焰。 “秦焰公子!”一个门岗惊喜的道:“公子,您,您回来了!” 哦?纪府的人怎么会对自己如此的恭敬了? 秦焰虽是疑惑,却也没有多心:“嗯,我回来了。老爷子怎么样了?倾城呢?她还好吗?” 从梦龙山出来以后,秦焰犹豫过是回秦府还是回纪府,之后,他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理清了头绪,毅然选择了回纪府的路。 现在的秦府,李氏的影响虽然大不如前,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现在自己一身实力,根本不用惧怕李氏夫人,却还是要考虑一下父亲的感受。 自己回秦府,必然要继续和李氏夫人斗下去。如果一个不慎,李氏夫人死在自己手上,那父亲即便不会怪罪自己,但他心中想必也是悲痛至极的。想要对付李氏夫人,其实最关键的办法是釜底抽薪,彻底消灭李氏大夫。贸然对付一个李氏夫人,其实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而纪府,正是自己对付李府的强有力的工具。自己身在秦府,碍于不能引火到家里,行事多有不便,而如果在纪府的话,只要借助纪府势力,要对付李府就方便很多。 秦焰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他心里却隐约觉得,也许选择纪府之路的原因,不止如此。 更重要的,恐怕是纪府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自己回去吧。 “秦,秦焰......”熟悉的声音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 那个温柔的,坚强的,如水般清澈的声音,从似乎很遥远,却又似乎很贴近的地方传来。像是已经分离了千百个轮回,又像是昨天刚刚见过面。 秦焰回过头,眼中正是朝思暮想的伊人那略显消瘦的倩影。 依旧是一场美丽的梦,依旧是那素净的白衫,依旧是那个纪府的倾城人。只是,她的眼睛里多了些叫做“思念”的东西。 “秦焰!”纪倾城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纪倾城此时却浑然不顾了,她猛然冲上去,不顾旁边还有门岗,紧紧的拥住了秦焰。 “秦焰。”纪倾城喜极而泣:“你回来了.......” 秦焰此时却有些尴尬:“倾城,那个......咳咳,有人看着呢。” 纪倾城整个人缩在秦焰怀里,撒娇般摇摇头:“看就让他们看嘛。”说着话,纪倾城又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反正爷爷都同意我们之间的事了。” 不过,此时秦焰对于这些却毫不知情。 回到纪府,秦焰先洗去了这满身的尘土,换上了纪倾城精心准备的一套战袍。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一身行头换上之后,秦焰俨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将形象了。 秦焰本想看望一下纪擎天老爷子的,不料想纪倾城却爆出了令秦焰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老爷子带兵去进攻北盟城了?”秦焰略显意外:“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机呢?北盟城可是南宫家的重镇,里面光守军就不下三万。倾城,你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盟城在真定城和北平城之间,是慕容家北上攻南宫家时首当其冲的要塞。而且,北盟城地处慕容家、南宫家、王家三家交接之处,又处于陈国和赵国接壤的边缘,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可以说,谁占据着北盟城,谁就占据了赵国北上南下的总大门。 另一方面,北盟城的冶铁业十分兴盛,同时带动了兵工业的发展,这座北盟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座天然的兵工厂。 这座城的重要性,南宫家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南宫家早就派遣了四大家臣一共两万精兵驻守北盟。后又任命南宫家的名臣魏师为北盟太守,增驻了一支数目不详的部队,目前北盟城内,至少集结了南宫家总兵力三成以上的战士。 所以,秦焰才会疑惑,为什么突然之间,纪擎天老爷子会去啃这块硬骨头。 纪倾城解释道:“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我带着解药从梦龙山出来以后,回到家里,当即便给爷爷服了药。第二天,爷爷就缓醒了过来,但身体却十分虚弱。大概静养了半个月后,爷爷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了,所以他继续进行了那个针对秦府商收的计划,因为秦战叔叔的配合,计划很顺利,现在基本上秦府的商收已经再也看不到李府人插手了。不过爷爷说,鉴于李府有高手介入,现在已经错过了杀李氏夫人的时机。所以作为补偿,爷爷将七成收益让给了秦府,同时七十万现银转到了......你的名下。” “老爷子这是大出血啊。”秦焰叫道:“怎么想的这是?又给钱又给地的。不过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反正如此一来,李氏在秦府基本等于被架空,杀不杀她反倒是小事了。” 其实秦焰哪里知道,纪擎天这是拿他当准姑爷看待了。 纪倾城白了秦焰一眼:“真是呆子。好啦!我接着说,在这个计划进行的时候,李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李氏大夫李磐突然重病暴毙了。” “什么?”秦焰几乎跳了起来,自己在梦龙山的短短三个月,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这个消息确定吗?” “千真万确。”纪倾城点点头:“我亲眼看着李磐出殡的,而且这时候本应该出现的李固也不知所踪,继任李氏大夫的,反而是那个断了只手的李祎。” “李祎?”秦焰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李祎不是一直不受李磐重视吗?怎么会......等等,难道说,是李祎杀的李磐?” “这,不会吧?”纪倾城也被秦焰的推论吓了一跳:“自古以来,哪有儿子杀父亲的道理?” “不!”秦焰道:“还记得我们对外诈称老爷子失踪的那次吗?那次李府紧跟着也发出了李磐失踪的宣告。当时我们关心则乱,都以为李磐失踪是李府用的障眼法,目的是洗清李府的嫌疑。其实,在那时候李磐应该就已经死了,同时死的还有李固,而李祎就正式成为了李府的话事人。李祎杀人的动机,应该就是夺权,看来,他也对自己家人的排斥十分不满啊。” “但就凭那个李祎,怎么可能杀的了李磐和李固两个人?”纪倾城疑惑道:“那怎么说也是四级和二级两个武士啊。” “如果,那个叫血杀的人是李祎请来的呢?”秦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如果李祎和血杀勾结,完全有可能设下圈套杀死李磐。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血杀背后必定还隐藏着一方势力,如果李府和这个势力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现在纪府就必须和秦府达成共识,一起防御李府。而且能派出五级高手的势力,肯定是家主那一级别的了。当然慕容家主不会派人来杀自己的家臣,如果是其他家主派来的,李祎又不可能和他们合作。毕竟李祎就算再疯狂,也绝不是傻子。和外家图谋本家的结果,他应该是有预见的。所以,派出血杀的人,地位应该在家臣之上,家主之下,那就应该是......” “少主!”纪倾城和秦焰两个人同时道。 ------------ 第四十章 变数(下) “如果是慕容家少主所派的话,这条线就能顺清楚了。”秦焰道:“我记得在秦府时候遇见过一个自称‘穆兰’的人,那个人应该就是慕容家的少主。也许,血杀是他派来拉拢吸收各地家臣的,也未可知啊。” 纪倾城噗嗤一下笑了:“这个‘穆兰’是慕容少主不假,却绝不会是指使血杀的人。‘穆兰’应该是慕容家二公子慕容岚的化名,但这位二公子却是一个志大才疏之人,他手下可招揽不到五级的强者。相反,大公子慕容宇手下猛将如云,而且血杀离开真定城后,马上有一支百人左右的部队进驻李府,这个做法是对李府的支援,同时也是监视。以我所见,这件事的背后就是大公子慕容宇在策划。目前,李府应该已经成为大公子队伍里的家臣了。” “等等!”秦焰对于这番说辞,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真的是大公子,那他现在急于收服李府的目的何在呢?而且,血杀和二公子同时出现在真定城,那是不是说......” 想起那天慕容岚那一身的伤,秦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血杀本来是追杀慕容岚的,收编李府只是顺手而已。如果是这样,那么血杀身后必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也就是说,大公子也来真定城了?” 纪倾城诧异的看了看秦焰:“是啊!进攻北盟城就是由大公子和二公子共同领兵的。话说回来,你居然能凭借那么几个线索就知道大公子来真定城了,你怎么算出来的?” “倾城,我这是推理好吗?”秦焰抹掉了额角上的汗珠:“怎么你说的我跟算命的一样。话说回来,如果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参与了进攻北盟城的战争,那么情况应该是大公子想要趁此机会除掉二公子,派来杀二公子的血杀却意外失手了。二公子因此身受重伤,这才成了白胡子的俘虏。而血杀应该是被李府所救,本来想利用血杀来削弱秦府和纪府,奈何李磐这是引狼入室,李祎和血杀达成协议,最终设计杀了李磐,而李府也正式站在了大公子的队伍里。” 纪倾城点头:“不错,爷爷之前也是这么分析的。所以他才说现在不仅要小心李府,联合秦府也是必要的事。” 秦焰笑道:“老爷子的担心不无道理。李府受到大公子支持的话,实力必然大增,如果两府不联手的话,早晚会被李府吞并的。哎,说了半天,倾城,你还没说进攻北盟城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嘛。”纪倾城道:“在李府,李祎杀父夺权,对整个李府进行了一次换血。值得一提的是,李氏夫人也摆明了态度支持李祎的行动。至于我们纪府,爷爷说这时候最好隔岸观火。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左右,直到十天前,突然有慕容家使臣到访,宣布了家主进攻北盟城的计划。计划中说,由大公子慕容宇统领精兵两万,二公子慕容岚统兵一万,并且由接壤北盟城的真定、保定两城的五大家臣中各抽调家兵四千,共计两万,一共是五万大军,由大公子慕容岚为总帅,在三月开春之际进攻北盟城。爷爷、秦战叔叔和李祎在几天前都各自领着家兵奔赴前线了。本来我也该去的,不过我......我想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纪倾城说到最后,脸色又有些微红。 秦焰心中不觉有一股暖意漾开,他伸手轻抚着纪倾城的长发,低声道:“倾城,我们去找他们吧。” “去前线?”纪倾城惊道:“那怎么行?且不说现在前线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就说那是万人级别的战场啊!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 秦焰微微一笑,抓住纪倾城白皙的玉手:“放心吧!倾城,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这时纪倾城才猛然想起,秦焰正是学成归来的时候。纪倾城稍微感受了一下秦焰的气息,当即惊喜的道:“秦焰,你是剑士了?” 不仅仅是剑士,而且纪倾城发现,秦焰现在的实力,应该远在自己之上。这三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秦焰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按等级来说的话,我目前是三级剑士。”秦焰微笑着,神色中也不免有一丝得意。 “那也不能得意,知道吗?即使是三级,在万人的战场上自保也是需要处处小心的。”纪倾城嘱咐了秦焰几句,却还是着人备了两匹快马,一路星夜疾驰,飞奔北盟城下。 夜凉如水,月光温柔而多情的照进了北盟城柳氏大夫府内,但府内的气氛却一片肃杀。 “未央,明日真的要为魏师出战吗?”公孙龙站在柳未央身后,怒气不平的道。 “魏师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柳未央沉声道:“但是公孙,你别忘了,我们保护的不是魏师,而是北盟城。这,就是身为家臣的责任。” 公孙龙冲到柳未央面前:“可是明日之战,魏师的安排分明是想借慕容家之手除掉你!这也无所谓吗?未央,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立即联合其他四府家臣,我们一起废了魏师,由你做北盟太守!” 柳未央沉默良久,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公孙,我们有多久,没有真正用过手中的剑了?” 公孙龙凝望着柳未央剑上的一点寒光,长叹道:“四年有余了吧。” “四年了。”柳未央道:“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直面天下英豪的机会。公孙,你甘愿就这样放弃吗?就算你我愿意,‘长夜’也不会愿意吧!它已经寂寞太久了。” 说着话,柳未央高举手中的长夜剑,那高大的身影宛如天神一般:“公孙,明天就堂堂正正的与敌人决战吧。当年白马踏江山的公孙龙,如今胆气还在吗?” 公孙龙长笑道:“白马依旧,公孙依旧!” 长笑声中,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握在了一处。 柳未央,公孙龙。两个南宫家的重臣。明天,这两个人就要直面慕容家五万重兵。 翌日清晨,慕容家的战阵在北盟城下缓缓排开。前方是精悍的盾刀手和长枪兵方阵,中间夹杂着重骑兵的锥形阵。第二列则是弓箭手和重弩组成的雁行阵,再后面是家臣各自的家兵混合军阵。最后压阵的则是在骑兵、步兵拱卫下的一座座重型攻城器械。井栏冲车投石车等等可谓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门直径两尺左右的火炮。如此齐全的攻城设备,足见慕容家攻城之决心。 见慕容家战阵缓缓排开,北盟城上则咚咚咚的敲起战鼓来。那鼓声不似示警,却更似一种挑衅。这挑衅的鼓声,咚咚咚的一共响过了三通。 “这是邀战单挑的鼓声。”慕容宇坐在战马上,双眉微皱。“现在士气正旺,如果拒绝单挑恐怕会影响全军士气的。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会有敌人的阴谋?” “大哥,敌人可是发出单挑邀请了呀。咱们快派大将上场吧!”旁边慕容岚兴冲冲的道。 慕容宇冷笑一声,斜眼看了一眼慕容岚,却正好瞥见慕容岚身侧的秦战。 慕容宇嘴角带起一丝笑意,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反正即便血杀重伤,自己手下也还有另一个五级高手。现如今,却不妨让秦战去试试敌人的深浅。如果战胜了固然是好事,如果战败甚至战死了,那也无妨。第一,自己那时已经摸清了敌人的嫡系,足可以派高手收拾残局。第二,却也正好借助南宫家削弱秦府势力,变相帮助李府在真定城发展壮大。 心里打着这个主意,慕容宇当即道:“敌军挑战,无疑是自寻死路。秦战将军,就由你去将敌人这一干宵小收拾干净吧。” 秦战乃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此时大敌当前,自然也就不想那么许多了。 秦战双手抱拳:“末将领命。” 策马仗剑缓缓行至双方战场中间,同时,慕容家这边,同样挑衅的鼓声回敬了过去。 北盟城城楼之上,一人一骑却是如神兵天降一般直跃而下。轰隆一声,在战场之上扬起漫天沙尘。 北盟城上的守军齐声喝彩,气势上似乎便高过了秦战三分。 北盟城上跳下来的战将将手中的宝剑直指秦战:“柳未央在此,敌将可敢通名!” 狂热的战意迎面而来,秦战整个人也似乎被这战意烧痛。 秦战提剑在手,大喝道:“吾乃常山真定城秦战是也!” ------------ 第四十一章 北盟城攻略战·前篇(上) 秦战与柳未央互通名姓,之后双方各自一提丝缰,两匹马长嘶一声,如流星对撞一般狠狠向着对方激射而去! 秦战人离着柳未央尚有十丈之遥,长剑之上,凌厉的剑气已经破空而出。数十道剑气织成了一张剑网,猛然向着柳未央袭来。 面对秦战的攻势,柳未央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冷笑:“雕虫小技!”手中长夜剑忽然暴起了万千星辰! 白日里,怎么会有星辰的? 那哪里是星辰,那分明是多如繁星的耀眼剑光! 剑网与星辰对拼在一出,发出了一连串的爆响,秦战的剑网被这星辰般的剑光死死锁住,一并消弭无形。 第一击,双方都没有用出全力。但是十丈距离眨眼即过,双方已经冲至近前。秦战先发制人,借着冲力横剑平削向柳未央的脖颈。柳未央挥剑上挑:“当”的一声,格开秦战的长剑。 两匹战马一个错身,秦战兜转马头又向着柳未央背心刺来。柳未央身形不懂,连头都没有回,反手用了一招“苏秦背剑”,竖起长剑准确拦下了秦战的进攻。 之后,柳未央一跃而起,舍弃战马,以凌空之势飞扑秦战,一瞬间已经连续三十三剑由不同的方向向着秦战递出。 秦战低吼一声,举剑相还。只听得秦战周身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宇凝视着远方的战局,轻声问身边的侍卫:“刹那,你看此二人孰强孰弱?” 慕容宇身边的五级剑士有着一头耀眼的银发,皮肤却显得略黑。听到慕容宇的问话,剑士微微一笑,笑容里却似乎藏着无尽的戾气:“公子,柳未央曾是北平一带的豪侠,后来才成为了南宫家的家臣。而秦战大夫,他上位并不是因为武功。” 慕容宇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刹那的意思:“那么,待会儿便由你去战他,可有把握?” 刹那缓缓抽出腰间的芳华剑:“四年之前,我与柳未央交过手。那时我们平分秋色。四年之后,我依然是剑客,他却变成家臣了。” 慕容宇笑了,他很喜欢跟刹那说话。因为刹那说话总是不直接说破,而是绕个圈子来表达意思,慕容宇认为,这才应该是聪明人的对话方式。当然,他也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至少比起旁边那个纯粹来看热闹的慕容岚要聪明许多。 战场上的情况果不出刹那所料,柳未央与秦战对剑不到三十个回合,已经从守势顺利转为攻势。原来一开始柳未央处处防守,一则是观察秦战的实力,二则是消磨秦战的锐气。 此时秦战几乎可以说的强弩之末,眼前入目之处几乎全都是长夜剑的剑影。秦战将长剑舞的风雨不透,但柳未央的剑却可以说是破开风雨的尖锥!秦战手中的剑已经显得左支右拙起来,照此下去,看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战必败。 在旁掠阵的纪擎天不禁捏了把冷汗,正盘算着要不要上去帮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雷暴喝! “父亲,秦焰前来助战!” 随着喊声,纪擎天放眼望去,却见从慕容家军阵的阵脚中斜刺里陡然杀出了一员小将,一骑乌骓。 一人一马如同一道墨色的闪电,迅速的划过整个战场。秦焰手持大戟,横向的插入了秦战两人的战圈之内。 “什么?”突入其来的变化令得战局中的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而秦战震惊的程度比之柳未央尤甚。秦焰被送入纪府后,秦战几次借机想要探望一下秦焰,却都被纪擎天搪塞了过去。直到秦战发怒,纪倾城才无奈告诉秦战,秦焰进山修行的消息。 那时节秦战自然放不下心来,派人去梦龙山搜寻了一番,却也毫无收获,于是秦战心中虽然焦急,寻人之事也只好作罢。 岂料三个月后,今日竟在战场之上,生死关头父子重逢! 秦战在惊喜之余,忽然想到了秦焰那微不足道的实力,于是赶紧喝道:“焰儿回去!此地危险!” 话出口时,秦焰却已经如一道旋风般来到了近前。 “父亲莫慌,待孩儿前来战他!”秦焰笑了笑,将手中那杆从士兵手上抢来的长戟舞得如同风车一般,转出了一个圆形,狠狠砸向柳未央。 此时秦战才惊喜的发现,原来秦焰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三级。看来,这孩子这几个月确实是在努力修行吗?进步还真是神速啊。 身为五级剑士,柳未央自然也能探知秦焰的实力等级。待知道来人不过是一个三级武士时,不由得轻笑一声,打算凭借等级上的差距,直接将秦焰斩杀。 但很快,柳未央就发现自己错了。 柳未央的长剑灌注着真气刺入那一片戟影中时,秦焰的长戟总能避开自己攻势最为凌厉的时机,转而攻击自己防守最为薄弱之处。长戟忽而为枪,忽而为刀,忽而作槊,突然又化为万里山河的寂寞。 一连几次,柳未央的剑不仅近不得秦焰的身,反而被秦焰用长戟逼得几次险象环生。直到这时候,柳未央才真正重视起秦焰来。 这小鬼,他的功力明明还浅薄的很,却怎么掌握了如此精妙的戟法! 就在柳未央诧异之间,秦战瞅准时机,再一次挺剑杀至,父子二人一左一右双战柳未央。 柳未央这时候即便想迅速击杀秦焰也没机会了,秦战的剑光和秦焰的戟影已经将柳未央牢牢困在了中间。 柳未央收起了轻敌之心,长夜剑一改刚才以快打快的剑法,却变得如流风回雪一般俊秀飘逸。就是这飘逸的剑法,却每次都能准确的拦下攻过来的戟与剑。而且秦战敏感的察觉到,在柳未央的眼底,杀意正一点一滴的积聚着。 这时候秦战才发现自己真正遇到了难题。自己与儿子此时困住的分明是一只猛兽,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困他多久。何况猛兽的杀意正在一点点的积聚,带他杀意飙升至顶点时,那样的攻击自己和儿子又能否承受的住? 终于,柳未央的双眼彻底变成嗜血的红色,他猛然一挥剑,荡开对面一双兵刃,同时厉声道:“分胜负吧!” 秦战和秦焰双双凝神,柳未央的最强攻击,终于要出手了么? “索桥外,苍烟淡。斜照里,岗光暗。” 柳未央轻吟着词句,身上被一股淡淡的烟气缭绕起来。秦焰虽然觉得这时候是攻击柳未央的好时机,但心底却本能感到了危险。似乎,这时候如果有谁靠近柳未央,必然会像导火索一样将杀气全部引过去,当场就将被柳未央绞杀。 “正霜天染就,冷枫红遍。” 柳未央的长剑缓缓挽出一个剑花,同时那血红的眸子渐渐又恢复了澄澈。 “往昔空吟锦绣句,而今只了丹青愿。” 柳未央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掠过,同时手中长剑横举。 “务雕虫、抛却虎钤编、龙泉剑。” 柳未央最后一句诗词出口,秦战和秦焰两个人心头却同时仿佛遭到了重锤的打击,一声抑郁悠长的太息在二人耳边响了起来。 秦战首当其冲,就觉得一股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寂寞迎面扑来。寂寞,英雄末路,家山何在? 秦战不由得想到了死去的兰儿,想到了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孩子和妻子,虽身为家臣,却连一个好丈夫,好父亲都做不到。这一声浑浑噩噩,注定孤独终老的话,反而不如一死...... 寂寞,寂寞,夜雨潇湘时,杀人的寂寞! “父亲!”眼看着柳未央的剑已经来到了父亲面前,秦焰大惊,山河戟法带起万丈华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柳未央狂轰而去! 我父子二人并肩上阵,相互扶持,何来寂寞! 那一戟,包含着浓烈的亲情和爱。 那一戟,也包含着对前世的诀别! “轰——”战场之上,以戟剑交汇之处为圆心,耀眼的白色光芒扩散而出。虽是大白天,那夺目的光华却也耀得人看不清战场中的状况。 终于,光芒散去,秦战安然无恙,身边的秦焰手上的长戟却已经断为两截,不仅如此,秦焰身形一晃,一个不稳便从战马上栽倒在地。 “秦焰是吗?此战之后,整个南宫家都会记住你的名字。”柳未央声音嘶哑的笑道。 “噗——”话刚说完,柳未央背后突然迸出了一道血箭。而秦焰则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一击,秦焰只是被剑风扫倒在地,他的长戟却在柳未央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南宫家的白马公孙赶忙出城,将柳未央接了回来。 慕容阵中,慕容宇看着那高举半截长戟,正在受大军喝彩的秦焰,眉头不由得拧紧:“这个小子,有谁知道他的来路吗?” 慕容宇身边的李祎声音低沉而恶毒的道:“大公子,此人名叫秦焰,是秦战的四子。我李府上下,与此子不共戴天。” ------------ 第四十二章 北盟城攻略战·前篇(下) “那么。李大夫,如果本公子要强收他呢?”慕容宇冷冰冰的声音在李祎耳畔响起来。 “这......”李祎稍一犹豫,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李祎唯有对公子尽心竭力,不作他想。” 慕容宇哈哈哈大笑,对于他给李祎的这个下马威,他还是很满意的。 目光再度转向战场上的秦焰和秦战,即便撇开秦焰不谈,光说秦战此人,比起李祎来,能力和智谋又要强上许多。慕容宇如是想着,不禁也有了收服秦战的念头。 秦战父子二人并马而行回到阵中,对于秦焰的成长,秦战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一个五级剑士竟然都败在这小子手上,看来,以后焰儿的成就会在自己之上吧。 秦焰此时身上并不好受,刚才虽然及时避开了柳未央致命的一剑,但是那刚猛的剑风却也让秦焰受了些内伤,好在并无大碍。秦焰很庆幸自己那一日一夜的疾驰,只要晚一步出现在军阵上,那自己能做的只有给父亲收尸了。 一路回到秦府军阵,秦焰却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众人的焦点。慕容军阵的几万大军都向秦焰投来了钦敬和赞赏的目光。试想,本来秦战就要败了,秦焰却突然如神兵天降一般,与秦战联手击破敌将。秦焰的出现,简直就如雪中送炭一般,及时挽救了慕容家大军的士气。 秦府家兵一个个也兴奋的脸色涨红,挺直了胸膛。怎么样,厉害吧!那就是我们的主上,我们的少主! 当然,军阵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秦府阵中,秦风策马缓缓靠近,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四,几个月不见,你进步神速啊。” 秦风是一个月前刚刚晋级为三级剑士的,那时候他还窃喜了好久,毕竟像他这么年轻就迈入三级门槛的,整个真定城也没几个。可是今日,秦焰的表现让他大吃一惊。 曾经连剑士都不是,任由自己欺负玩弄的可怜虫,现在居然已经和他同样等级了。 “哼,就算都是三级,也有强弱之分,我就不信,你这胆小鬼会比我强。”秦风在心里恨恨的想道。 秦焰的眼神中透出冰凉的杀意,秦风与之对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一股恐惧之意涌上心头。就是这一个眼神,竟然使得号称勇武的秦风的双腿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秦焰冷笑一声:“秦风,你现在就在我五步之内。若不是看你姓秦,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哼,以后好自为之吧!” 秦焰说完不再理会秦风,这时秦风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秦风吃了一惊,连忙退开几步,与秦焰保持着距离,但眼中却是无尽的怨恨,当然,这怨恨中更夹杂着恐惧。 旁边的秦战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他明白,秦焰和李氏的矛盾本就发展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如此秦焰学成了一身本领,想要他不报复李氏也是不可能的。自己也只有尽量保住这三个孩子罢了,至于李氏..... 秦战心中哀叹一声,随她去吧...... 此时攻城的战鼓声响了起来,随着鼓声,慕容家前军的方阵开始快速推进,同时后方的攻城部队也徐徐向前。主帅方向,家臣部队由左右两侧进攻的指令也传了下来。 秦焰本想跟着父亲一同攻城,但忽听得旁边有人喊他的名字。秦焰听得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转头望去,却是那时在白莽原救下的那位‘穆兰’公子。当然,他的真实身份是慕容家的次子,慕容岚。 秦焰微微一笑,便策马到了慕容岚的身边:“穆兄,好久不见。” 慕容岚哈哈大笑:“秦公子别来无恙?” 听到慕容岚大叫秦焰为“秦公子”,远处秦风的心彻底凉了。秦焰这小子究竟用了什么妖法。不光实力大增,而且,而且还认识少主? 如果秦焰有了少主做靠山,那即便真杀了秦风,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秦风第一次感到,也许当时过分欺负秦焰是个错误。 而远处的纪擎天却是满脸春风,自己这个未来的姑爷真是太露脸了。第一次上战场就打败敌将不说,还与家主这边关系良好。虽然说这个慕容家的二公子有些不靠谱,但毕竟是家主的亲儿子啊。秦焰若能跟着他,以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纪擎天暗自佩服自己,怎么自己眼光就这么好呢。当年谁都认为这个秦府四少爷是个受气包,只有自己在家中力排众议,决定向秦府提亲。看看现在,人家秦焰比秦府另外三个出息多了吧! 纪擎天哈哈大笑:“都看看,这是我纪擎天的姑爷,秦焰!” 身边刚刚赶到的纪倾城脸色通红的瞪了纪擎天一眼:“爷爷,你乱说什么呢。” “哎呀,我宝贝孙女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好,老头子我不说啦!不说啦。”纪擎天笑道。 秦焰来到慕容岚身边,有些诧异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少主,这家伙怎么会笑的如此没心没肺了,这和当初见到他时那种神华内敛的形象大相径庭啊。 “秦焰,你身上的变化可不小啊。不错。来,陪我一起观战吧。对了,那边还有我大哥,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慕容岚笑道。 “是。”秦焰听慕容岚特别加重读了‘大哥’二字,立刻明白了慕容岚的意思。慕容岚在演戏,在伪装,他表现出这种没心没肺的形象,是故意让让慕容宇蔑视他。 远处的慕容宇看到慕容岚与秦焰如此亲近,轻蔑的冷笑一声。此时他心中已经暗自决定,这个秦焰若不能收为己用,就绝对留他不得!就算老二是个废物,这秦焰可绝不是废物。 “刹那。”慕容宇阴沉着脸色:“你在多少招内能打败秦焰?” “......不知道。”刹那出乎意料的回答使得慕容宇神色一凛。 别人不知道,慕容宇心里可如明镜一般。虽然对外宣称血杀是慕容宇手下第一高手,但那其实是刹那不愿意跟血杀争名罢了。 慕容宇手下的最强剑士,应该是这位人称“刹那芳华”的刹那才对。而就是这个最强剑士,他刚刚说,他不知道多少招才能打败秦焰。 这小子,真的强到连刹那都没把握对付么? 就在场上各人自怀心事之时,慕容家前军的军阵已经到达了北盟城下,城上也是滚木礌石弓弩刀枪严阵以待。 大战,一触即发...... ------------ 第四十三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一) 慕容宇收起心神,专心投入战场的指挥。 看着前阵的战士,慕容宇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传令前阵,盾刀手掩护,龙刃营攻城!” 令旗摆动,前方五千多盾刀手严密的方阵一列列分开,让出了几条通道。盾刀手后面,一队队手握长枪的精干战士扛着攻城云梯冲上前去。这些战士大概有三千之众,应该就是慕容宇所说的龙刃营了。 秦焰看着战局,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安:“这......长枪兵云梯攻城?” “攻!”前阵不知哪位将领一声大喝,这声喝像是一根导火索,使得整个慕容家的大军都有了反应。 “杀——!” 惊天的喊杀声响彻了全军,无数的士兵如同一片片乌云般向北盟城压了过来,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三千龙刃营。 只是,龙刃营还没冲到北盟城的护城河前,城上已经是箭雨齐发!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不断传来,龙刃营这种长枪部队,根本连一块简单的盾牌都没有,身上的皮甲却也无法防御箭矢的攻击。只是一波箭雨,龙刃营冲在最前面的百十来人就如同割麦子般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血花一朵一朵的在龙刃营军阵中绽开,伴随着战士濒死的惨叫,情况甚是惨烈。 慕容阵中的战鼓声突然急促了起来,这是催促前方进攻的信号。 慕容宇这时候居然选择了强攻! 龙刃营也不愧是百战上兵。虽然继而连三的袍泽死在箭矢之下,却他们还是毫无畏惧,顶着箭雨,架起云梯继续前进! 当然,这前进的路上,每一步都会倒下一批龙刃营战士,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咔嚓.....” 终于,在付出了八百多人的代价后,七八座云梯艰难的架上了城头。龙刃营战士一首持着枪,一首扒着云梯,开始攀城。 北盟城守将魏师毫不含糊,敌人近在城下时,魏师一声令下,滚木礌石对着龙刃营的战士倾泻而出。 两三百斤的木石岂是闹着玩的。有的战士攀爬云梯刚刚爬到一半,云梯的前端就被礌石轰隆一下砸成了碎块。失去支持的云梯轰然倒下,上面的战士自然毫无幸免,全部栽死在城下。 不多时,这几座云梯无一幸免全部被毁,龙刃营赶紧加上第二波云梯。这个时候,龙刃营根本还没攻击到一个敌兵,却已经损失了将近半个营的兵力! “糟糕的指挥,同样糟糕的战斗。”秦焰压低声音,愤愤的道:“长枪兵居然用来攻城,而且还没有重型攻城设备和箭雨的掩护,这不等于是活靶子吗?这哪里是攻城,简直就是送死!” 虽然秦焰只是低声自语,但这些话还是传入了慕容岚的耳中。慕容岚饶有兴趣的看向秦焰:“秦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攻城呢?” 秦焰想了想,道:“北盟城城高墙厚,还有护城河环绕。如果是我,我绝不会用人命填城。首先,我会让这些龙刃营掩护井栏推进到一定距离,井栏上的射手立刻用重弩与敌军展开对射。依仗重弩的射程,井栏队要压制敌军弓箭手应该没问题。当然这个过程中敌人应该会派遣骑兵来破坏井栏,这时就需要龙刃营死守井栏队了。 等到我军井栏压制敌军城上部队后,我军立即派火炮和投石车向前推进。两者的射程都比井栏短,但是破坏力比较起来却强大很多。当然,不要妄想用它们砸烂北盟城,它们的任务只是在城墙上砸下几个缺口。等到缺口出现,盾刀手立刻抬着云梯开始攻城,之后派遣一个高手,斩断城门吊桥上的铁索,冲车这时候在井栏和火炮的双重掩护下开到城下,冲击城门。只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北盟城城门可破。” 慕容岚听得秦焰的战略,笑着点了点头:“从战术角度来说,这是很不错的打法。不过秦焰,你毕竟不是我的大哥慕容宇。” “嘿!这位大公子的指挥才能,真叫人不敢恭维。”秦焰无奈的笑道。 慕容岚却摇头道:“大哥的指挥能力是我们三兄弟中最优秀的。今天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龙刃营乃我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什么?”秦焰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大公子是借魏师的刀消灭二公子你的势力,所以他让龙刃营送死根本就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秦焰打量了一下这个笑看着自己的精锐部队送死的二公子,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琢磨不透起来。这位二公子,要不然就是绝顶的聪明,要不然就是纯粹的傻瓜。究竟是哪一种,秦焰还真不敢定论。 “二公子,那你不想个办法么?”秦焰问道:“难道就这样白白让龙刃营葬送掉?” “笑吧。”慕容岚眺望着远方,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飘渺:“这种时候,只要大笑就好了。越是遇到困境,就越要大声的笑出来啊。而且,如果他是单纯的拿龙刃营当炮灰的话,他也就不是我认识的慕容宇了,你看着吧。” 说完,慕容岚立刻变成了一副懵懂少年的嘴脸,对着远方的龙刃营高喊道:“上啊!我的龙刃营!给我冲上去,把敌人都杀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的人,但凡有点心眼的都在暗自叹息。 这个二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大公子已经将龙刃营当做炮灰了吗? 你说龙刃营是你的,那就说,大公子根本就是针对你来的。可怜你二公子现在还浑然不知啊。 慕容宇却是不屑的一笑,同时暗自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小心了。自己把这样的人当做争夺家主之位的大敌,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个龙刃营反正是留不得的,他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 慕容宇想到这里,视线重新回到战场。城头之上,似乎为了回应慕容岚的鼓舞一般,龙刃营战士费了好大的力气,在牺牲了足有两千人之后,终于,第一个龙刃营枪兵登上了城头。 城上早有魏师安排好的守军,那守城的军兵见一个龙刃枪兵攻来,便是刀剑齐出一拥而上,眼看那龙刃枪兵就要被分尸于乱刃之下。 但龙刃枪兵对没有丝毫畏惧,长枪卷起一道强风,竟然以一己之力主动攻向周围的敌军。龙刃枪兵挺枪直刺,丝毫不顾旁边刀剑的攻击。 “噗——!”至少四把刀剑刺穿了龙刃枪兵的身体,但与此同时,龙刃枪兵早已经挑死了三名敌军。 之后,更多的龙刃枪兵冲上城头,让北盟守军彻底见识了龙刃营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 区区九百多人,竟悍然对城头上的数千守军发起了攻击。每个龙刃营的战士都像是一条出水的蛟龙,手中的长枪以翻江倒海之势挥扫敌军。 鲜血,在龙刃营前进的路上蔓延开来。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但龙刃营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 基本上,每杀死一个龙刃营枪兵,北盟城这边就要付出三四个战士的代价。双方这一场血腥的厮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龙刃营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而北盟城守军已经损失了两千多名战士。 最关键的是,北盟城上,弓箭手的队形已经被打乱。在龙刃营全灭之前,城头上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箭雨了。 而这,才是慕容宇的真正目的。 让龙刃营做先锋,目的其实是两个。第一,消耗慕容岚所掌握的势力,其实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在于,第二,以龙刃营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破坏敌人弓箭手阵型,然后...... 慕容宇冷笑一声,也不管北盟城上是否还有活着的龙刃营战士。他的手一指城头,喝令道:“趁敌人无法反击,弓箭手,万箭齐发!” “嗖嗖嗖....”锐利的箭矢破空声在天空中响起,慕容军阵中,暴起了一片似乎能遮蔽日光的箭雨! 箭矢如飞蝗般打在城头上,顿时濒死的惨叫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倒下的大部分是北盟城守军,但那一百多名龙刃营战士,却也无法避免这遮天蔽日的箭雨! 箭雨一共三波,狠狠的将城楼上每一寸角落都犁了一遍。在这不分敌我的箭雨之下,仓促准备的北盟军损伤惨重。城上四千多名守军,活下来的最终不到四十人。 而慕容岚的最强亲卫龙刃营,也在这场箭雨中全军覆没。这不是简单的借刀杀人,而是驱虎吞狼,或者说是...... 荆轲刺秦,公子献头! 献的是龙刃营,刺的是整个北盟城! ------------ 第四十四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二) “大人,城头上由几家大夫组成的四千守军已经全灭了!第二阵的将领本想要上城,但城上一直被敌军箭雨压制,登城部队也伤亡惨重。请大人定夺。”斥候兵将城上的噩耗飞报进了太守府内。 太守府主帅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将领,却不如说更像个商人,他的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留着几缕短须,整张脸油光可鉴,五官却是端正无可挑剔。可以所,如果没有脸上这些油光,此人也能算个俊朗风流的人物。 这人,便是北盟城太守,人称“金玉圣手”的魏师。 魏师听到斥候的回报,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神色,只是双目之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大人。”旁边的副将陈慎坐不住了:“立即派兵驻守城头吧!或者派骑兵出城。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眼看着敌人登上城楼啊。” “急什么。咱们四千一般兵,换了敌人三千精锐。这是咱们赚了才对啊。”魏师不紧不慢的道。 旁边坐着的公孙龙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是,您是不急。未央被打败您不急,城上失守您也不急。什么时候等敌兵开进太守府了,那您最好也别急。” “公孙大夫,你放心吧。”魏师轻轻一笑:“城终究是咱们的城,城头也终究是咱们的城头。陈慎,传令神风营和翼虎营,炮声一响,立刻冲上城头,翼虎营负责护卫,神风营用弓箭将敌人的弓箭手压制回去!” “炮声?”这次轮到公孙龙疑惑了:“魏太守,北盟城有炮吗?” “我说有,自然就有。”魏师傲然一笑:“金玉圣手要是连几门火炮都弄来,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战场之上,慕容宇见北盟城头已经被己方弓箭压制,当即下令井栏队前进,掩护冲车部队,三千盾刀手和两辆冲车向城门推进。盾刀手的统领是一名三级剑士,他的任务就是斩断吊桥的铁索,然后由冲车队攻击城门。 井栏队不多时已经推进到城下,六座井栏一字排开。井栏其实也就是装备了重弩的可以移动的大型箭塔,射程略高于火炮,远高于弓箭。 在重弩的威胁下,本来有几支北盟城的小部队打算重新登城,却也被射成了刺猬。 没了北盟士兵箭雨的压制,城下的冲车当然行进的十分顺利。不多时,盾刀手已经护卫着冲车来到城下,眼看就可以斩断铁索,放下吊桥,然后冲撞城门了。 慕容宇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冷笑:“哼,名臣魏师?看来也是徒有虚名罢了,连这么简单的速攻法都防御不了的家伙,其实根本不值得我亲自出手啊。” 慕容宇正这样想着,抬眼向北盟城望去时,笑容却猛然僵在了脸上。 慕容宇清楚的看见,在城墙后面,不知何时冒出了八座比城墙还要高出一丈的木台来,而每座木台之上,赫然是一门火炮! 足足八门火炮! 慕容宇还没反应过来八门火炮同时被点燃,目标赫然是—— 井栏车! “轰,轰——” 炸响之声不绝于耳,八门火炮每四门集火一个井栏,命中率还是比较高的。仅只一次齐射,两辆井栏车便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木片纷飞,最后轰然倒塌,里面的重弩和士兵也无一幸免,不是摔死,就是被火炮炸死。 “怎么可能!”慕容宇震惊的吼声这时才发出来。 火炮和火铳一样,作为新式兵器,威力大自然不必多说。但是一门火炮要多少钱,慕容宇可是清楚的很,那可是白银五十万两!即便是他慕容宇,也才勉强预备了两门火炮,谁想到,魏师居然一口气就变戏法般弄出了八门火炮! 八门炮,四百万两,这几乎是一个家臣的全部身家了! 这时候,慕容宇才明白魏师这个“金玉圣手”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这家伙,竟然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了么? 但慕容宇现在想什么?却也都晚了。 八门火炮漆黑的炮口再次瞄准了剩下的四座井栏。 本来,诚如秦焰所言,井栏的射程高于火炮,但这却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火炮的攻击方式是仰射,井栏却是平射或俯射。 而如今,依仗木台的高度,八门炮完全是在俯射井栏车。如此一来,火炮的射程反而在井栏之上了。 无论井栏怎么前进,木台都会后退到井栏射程之外的距离,然后依仗其射程轰击井栏。 秦焰看着战场上的突变,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冷气:“咝.......敌军守将真是个可怕的人,攻城队完了。” 慕容岚低声冷哼道:“若不是贪功冒进,攻城队也不会全军覆没的。魏师既然身为南宫名臣,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哼,今天的攻城必定是无功而返了,而且还失去了攻城的重器械。现在必须要重新策划怎么攻击北盟城了,不仅如此,还要想想怎么破解这八门火炮的炮阵才行。” 秦焰点点头表示赞成。慕容宇本来是用精锐的龙刃营拼死夺下了对北盟城头的压制权,但魏师竟然像是算到了慕容宇这一步,准备了足足八门火炮,就为了摧毁慕容宇的井栏和冲车! 这样算下来,反而是慕容宇损失重大。 面对火炮的轰击,盾刀手部队和前阵的弓箭部队也丧失了战意,纷纷后退,连冲车都丢下不顾了。火炮却也不管这些逃兵,轰塌了慕容家的六座井栏以后,又直接摧毁了城下的冲车。此时魏师的神风营和翼虎营重新登上城头,摆出严密的阵势来,守备比刚才更为严谨坚固。 眼看着战机已失,慕容宇也心知今日之事已不可为。无奈之下,只好咬牙下令退兵。 城头之上,公孙龙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不由得放声大笑,同时伸手拍了拍旁边魏师的肩膀:“老魏啊!真有你的。我就说你在城里造的那些木架子是什么玩意呢?感情把横躺着的木架子竖起来,就能当炮台用!你居然还偷偷藏了八门炮,真行啊你!” 魏师笑道:“今日之胜,全仗我军奋勇作战,还有我主上神威齐天,这才令敌军闻风丧胆,大败而回呀!这件事,公孙将军,你功不可没,我魏师可是什么都没干呀。” “可是这火炮分明......”公孙龙疑惑的道。 只是,公孙龙话还没说完,魏师赶紧拦住了他:“公孙大夫,这话可说不得呀。哪有火炮,我们可都没看见啊!没看见........” 公孙龙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八门炮加一起要四百多万两银子,这钱从哪儿来的?十有**,是魏师不知道从什么款项里捞的油水,如果上面追查下来,魏师不仅无功,说不定反而有罪。 公孙龙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明白了。魏大人,没有火炮,北盟城里连一颗火药沫子都没有。” 说着话,公孙龙的眼神又重新瞟向远方慕容家的军阵,原本一直看不起魏师的他,此时心里却是充满了信心。 魏师这个太守,主上还真是派对了啊。 只要有这位魏太守在,哼,慕容家便休想取北盟城! 正在此时,魏师忽然附在公孙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公孙龙先是一惊,之后露出了然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一丝莫名的笑意挂上嘴角...... ------------ 第四十五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三) 春夜,细碎的雨粉洋洋洒洒从夜空中飘下,滋润着刚刚苏醒的大地。 俗话说好雨知时节,但慕容宇此时却没有欣赏春雨的心情。 今日一战,龙刃营的全灭倒还是小事。关键的问题是,这次带来的攻城队经此一战损伤大半,现在就只剩下了六台投石车,两门火炮和两辆冲车。再想要夺取北盟城的话,说不定就要用云梯攀城,拿人命去填了。 最让慕容宇感到烦心的,还是北盟城内的八门火炮。 慕容宇在大帐之内来回度着步,转了好几圈,终于对旁边侍立的刹那和血杀大吼道:“八门火炮!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魏师是从什么地方搞来八门火炮的?” 刹那微微一欠身:“魏师人称‘金玉圣手’,这些火炮恐怕来路不正。” “来路正不正的有什么关系,问题是火炮现在就在魏师手上,我要的是办法!”慕容宇怒吼道。 刹那一怔,摇头不再言语。 其实慕容宇现在也是气火攻心,没时间去考虑刹那话中的深意了。刹那说火炮来路不正是什么意思?这是告诉慕容宇,可以从南宫家家主那边入手,发动金钱攻势,使权臣诬告魏师。 如此一来,则不管南宫家家主信不信这种诬告,必然会派刺史来调查魏师的情况。那时候,如果魏师私自购买大批火炮的事情泄露,南宫家主必然会因为忌惮魏师而查办他,至少会剥夺他的指挥权。 如果换一个指挥官的话,肯定不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这八门火炮。那时候攻城难度就会小很多。 可惜,慕容宇盛怒之下,却连这些都想不到了。 倒是旁边的血杀笑道:“区区八门火炮而已,公子莫忧。我今夜就带几个高手潜入北盟城,毁掉那些火炮也就是了。” 刹那冷笑道:“魏师不是傻子。” 慕容宇轻叹了一声:“刹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血杀又道:“公子,魏师不仅不是傻子,而且他太聪明了。以他的聪明,他绝不会将您当傻子的。我们能算到魏师今晚有防备,魏师肯定也能算到我们知道他有防备。因此,魏师肯定会认为我们不敢偷袭,故此魏师反而不会派重兵防守。要我说,我们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派一支小部队去试试,成了固然可喜,败了损失也不会很大。少主您觉得呢?” 慕容宇轻轻摆了摆手:“好,你去选人吧。” 血杀领命出帐,去挑选夜袭的战士。血杀走后,刹那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公子......要防守八门火炮并不是困难的事,魏师无论算不算得到我们去偷袭,他派人守卫火炮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我知道。”慕容宇轻叹道:“但一时之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现在,就赌一次吧。” 血杀走出慕容宇的大帐,一路前往自己的营帐中。行至半路,忽然听见旁边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你......是你?” 血杀转过头去,正看到纪倾城一脸惊怒的站在一座营帐外。 纪倾城本是来找爷爷商讨如何对付北盟城的火炮的,但两个人商量了许久也没有什么结果。纪倾城只好告别纪擎天先回营帐了,岂料刚一出纪擎天的大帐,正撞上匆匆赶路的血杀。 血杀白天的时候作为守备军留在大营里,所以纪倾城和秦焰都没见到他。此时纪倾城见到仇人近在眼前,又岂能不怒。 纪擎天听到外边有动静,也赶忙从大帐走了出来。一见孙女和血杀撞上,纪擎天当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纪擎天赶忙用眼神制止了纪倾城:“倾城,不可无礼。这位是大公子麾下的第一武将,血杀将军。”说话的时候,纪擎天刻意重读了“大公子麾下”这五个字。 纪倾城当即明白了纪擎天的意思,现在整个慕容大军的统帅就是慕容宇,就算自己将血杀暗杀爷爷和秦焰的事捅出去,在慕容宇的影响力之下,这事件肯定也会不了了之,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血杀有所防范。 “血杀将军。”纪倾城马上收起惊怒之色,对着血杀施了一礼。 血杀冷笑一声,也不理纪倾城和纪擎天,径自离开了。 此时慕容岚的帐内,慕容岚坐在桌子后面,满面笑意的看着对面而坐的秦焰:“秦焰,这么晚把你找来,是想问问你。你又什么办法毁掉北盟城的火炮吗?” 秦焰笑道:“有。给我三十门火炮,我跟城上对轰,肯定能都给他毁了。” “废话!”慕容岚笑骂道:“军中要有那么多火炮,我大哥直接就带去把北盟城城墙轰塌了。说个切实一点的办法。” 秦焰摇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八门炮魏师一定是准备了很久的,我可没办法短时间内毁掉它们。 慕容岚道:“那你估计,我大哥会用什么办法?” 秦焰笑道:“你们这些少主的心思,我可说不准。” 慕容岚微微一笑,眼神中似乎带着些鄙夷和冷冽:“他现在,应该会狗急跳墙的派一队武士去连夜摧毁火炮吧。” 秦焰闻言一惊:“那岂不是故意送死吗?” 慕容岚的笑意更浓了:“明知送死他也会做的,因为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这就是我大哥,堂堂阵战是他的长项,可是遇到紧急情况,他完全是束手无策的。” 秦焰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哦?二公子,听你的话说,你现在有办法?” 慕容岚高深的道:“我的办法,对人而不对事。我大哥出战之前,详细比较了敌我双方的军事情况,认为我军必胜,这才出兵的。而我就不用考虑这些,我只是调查了一下北盟城中四大家臣和那位魏师太守的详细资料。而通过调查,我发现了这个魏师的一个特点。” 秦焰不由问道:“是什么?” “贪!”慕容岚斩钉截铁的道:“魏师虽然有能力,但是却贪财成性,而且最会谄媚逢迎。若不是因为他逢迎家主,就凭这一个贪字,南宫家家主早将他贬为平民了。” 秦焰疑惑道:“二公子,你的意思是......贿赂魏师?” 慕容岚笑道:“贿赂只是手段。魏师贪归贪,但他是个能分辨大是非的人,绝不会因财失节,否则他也不会被称为‘金玉圣手’了。我的计划是,从魏师的老家昌平,将魏师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请过来,由他们来说降魏师。同时,我贿赂南宫家近臣,让那些近臣向家主进言,说魏师有不臣之心。你猜,南宫家主会怎么想?” “着啊!”秦焰拍掌大叫:“家主本来就对魏师保持着戒心,如果有近臣向南宫家主进言,不管南宫家主信不信,都必然会派刺史来北盟城的。那时候,如果刺史正巧看见有人在贿赂魏师。刺史肯定会质问魏师贿赂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而如果那人只是跟魏师唠家常的话,魏师的嫌疑就更大了。这时候,如果我军再攻城,魏师还敢不敢把火炮调出来呢......?” 慕容岚惊讶的看向秦焰,这办法可是他一晚上想出来的。没想到秦焰这么快就看破了,这家伙,究竟长了颗什么样的脑袋啊。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秦焰冷静下来,又沉思道:“二公子,从北盟城派人到昌平找魏师的故友,同时到北平贿赂南宫家的近臣,这一趟来回至少要半个月吧。我们可是攻城军,利在速战,哪有时间等半个月?” 慕容岚点点头:“我们当然没有时间等半个月。因此,我在知道魏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就已经从晋阳城将手下人派出去了。估计用不了五天,我的部下就会带着我需要的人来北盟城汇合。” 秦焰不由得也对慕容岚刮目相看:“你在出兵之前就已经算准了现在的情况?” “我又不是神仙。”慕容岚嗤笑道:“我都说了,我是在算人,而不是算事。所谓料事如神者,其实也不过是在料人罢了。” 秦焰闻言,不由得也对慕容岚钦敬起来。秦焰此时已经被慕容岚带动了思路,思索片刻,一个主意顿时闪现在秦焰脑海中。 秦焰目光灼灼望向慕容岚,神秘的道:“二公子,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如,我们双管齐下?” “怎么算是双管齐下呢?”慕容岚饶有兴趣的道。 “我这就不是算人,而是算事了。”秦焰道:“我们如果想要对抗魏师的火炮,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一试。” “哦?”慕容岚问道:“你想起什么好办法了么?” “筑、城。”秦焰一字一顿的道。 ------------ 第四十六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四) “筑城?”慕容岚微微一怔,旋即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你是说在北盟城对面,近距离的筑起一座城来?” “即便不是城,是一座简单的要塞也好。当然,墙一定要高,更要厚。”秦焰沉声道,“今天在战场上,我大致观察了一下火炮的威力。火炮这种武器,对付士兵和攻城武器,甚至对付橹盾,效果都是极佳。但我可以确定,八门火炮的冲击力,绝对轰不开城墙。” 慕容岚点头:“那当然。如果是对付城墙,至少要二十门火炮集中攻击一点才有效果。而且火炮攻城墙这本身就是个败家的行为啊。” 说到这里,慕容岚瞬间也猜出了秦焰的想法。 “秦焰,你是说……我们在北盟城火炮的火力范围内建造一座要塞来防御火炮?甚至,我们可以直接从要塞向北盟城发动攻击。而且,这样一来我们甚至连大营都不需要了,直接将所有辎重存进要塞就好,这样更保证了我军后方的安全。一举数得啊,秦焰!” 慕容岚说着夸赞秦焰的话,伸手拍拍秦焰的肩膀。 “不仅如此。”秦焰笑道,“据我所知,我们这边还有六架投石机和两门火炮吧。如果我们在要塞里,搭起比魏师那边还高的木台,然后居高临下攻击魏师城上的火炮,那压制北盟城岂不是简单多了?” “有道理。”慕容岚沉思片刻,又道,“不过,你好像少说了些什么吧。” “有些话说一半就足够了。难道你打算把这些合盘向那位大公子托出么?”秦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慕容岚眼中的笑意比秦焰更浓:“不对吧,怎么能是我去提议呢?这主意是你想的,自然应该你去跟我大哥说啊。” “别闹了。”秦焰笑意不减,“李祎还在大公子手下呢。大家聪明人,话不用说透吧。” “那总得找个人去跟我大哥提一下筑城的事儿啊。”慕容岚苦笑。 秦焰想了想,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挂上嘴角:“我有人选,真定城家臣里的一只老狐狸,倒是可以用啊。” “那还不快去?是要本公子亲自去吗?”慕容岚佯怒道。 “得,谁让您是金枝玉叶呢。那小人我这就告辞了。”秦焰半开玩笑的对着慕容岚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开慕容岚的大帐。 “外面下雨了,带把伞吧。”秦焰背后,慕容岚又突然叫住了他。 秦焰回过头,一把油纸伞赫然出现在面前。 秦焰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终于微笑着说了声“多谢二公子”,之后将伞接在手中,再次转身走了。 望着秦焰离去的背影,慕容岚忽然想笑,大笑。这次是真正开心的大笑。 “我可爱的大哥呀,你真是做了件不错的事啊!你收服李祎,收的好!你要是不收李祎,刚才秦焰也不会接我的伞吧。” 慕容岚和秦焰刚才都心知肚明,接下那把伞,就表示秦焰要效命于这位二公子了,至少在北盟城这段时间是这样的。 其实刚才慕容岚说“这主意是你想的,自然应该你去跟我大哥说啊”,这就是在询问秦焰,究竟是打算投入自己麾下还是慕容宇麾下。毕竟,这样一个好主意送到正束手无策的慕容宇面前,慕容宇若不对献策之人另眼相看才是怪事了。 如此一来,慕容宇必然出言招揽秦焰,秦焰如果不接受招揽,慕容宇必然要将秦焰除之而后快。 这些事,慕容岚和秦焰两个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秦焰才会回答“李祎还在大公子手下”。这是告诉慕容岚,慕容宇既然已经招揽了自己的大敌,那么自己必然不会再投效于他。 所以,慕容岚才会如此开心。因为他可以确信,这个秦焰,日后定不是区区百里之才! 春夜微寒,帐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些。 北盟城城墙之下,夏侯雷带着六个二级武士沿着城墙排成一列,七个人皆是一身紧身黑衣,手里是攀城的铁索和涂了毒的短剑。 这,便是血杀亲自挑选的夜袭部队。 血杀堂堂五级武士的身份,夜袭这种事是不会亲自前来的。不过他还是细心挑了一组战士,这六个二级武士在同级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而这领队的夏侯雷,更是一位资质不错的三级剑士。 此时,七个人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这倒不是春雨淋的,而是这七个人为了防止北盟城守军发现,根本是从护城河里游过来的。 夏侯雷看了看两旁的二级武士,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上城之后,动作一定要迅速。全都跟紧我,有一个走散的,我们整个行动就完了,明白吗?” 六个二级剑士点头应是。 夏侯雷这才低声命令道:“行动!”血杀在夏侯雷临出发之前,跟夏侯雷说的很清楚。这个任务必须完成,即便是豁出性命。 血杀那时候都已说了要照顾夏侯雷家小这种诀别的话,夏侯雷岂能不知道此番任务的危险性?但是身为慕容家的武将,夏侯雷也早有了战死的觉悟。 七个人同时蒙上了面巾,之后,夏侯雷第一个将手中的铁索抛上城墙,试了试感觉绳索固定后,夏侯雷一跃而起,攀着绳子双脚连连点在城墙上,借力一路上升,不多时便翻过了城墙。 同行的二级武士有样学样,也用铁索纷纷攀城而上。 城墙之上,竟只有两三队巡逻兵。夏侯雷带人轻巧的避开这些岗哨,翻入城内,一路来到那些放置火炮的木台旁边。 “就是这个了!”夏侯雷激动的道,“血杀大人说,只要毁了这个木台,上面的火炮自然会高空坠落,摔个四分五裂!真一趟真是太顺利了!” 只是,夏侯雷话音还未落。远方的黑暗中,一道悠闲而戏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是啊,太顺利了。这位将军,那你能不能用你那颗猪脑袋想想,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呢?” 夏侯雷大吃一惊:“谁,出来!” 随着夏侯雷的和声,一个白袍如月光,马白似雪莲的骑士带着几十个同样白袍白马的骑兵,出现在夏侯雷面前。 马上的骑士手中长剑被春雨洗濯后,泛着冷冽的杀意。骑士冷笑一声,对着已经愣在当场的夏侯雷笑道:“我白马公孙,等你们这帮鼠辈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啊。竟敢让我等你们,还真是罪孽深重的人啊,所以,就去死吧!” 公孙龙说到最后,一人一剑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夏侯雷狠狠刺来。公孙龙身后的白马义从,同时向着夏侯雷带来的六个人发动了冲锋! 血,蔓延在被春雨淋湿的青石板街上。 夏侯雷当胸被开出了一个血洞,他的眼神带着不甘和愤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后的六个二级武士也无一幸免,全部葬身与白马义从的铁骑之下。 看着这些仅仅一个冲锋就被杀死的敌人,公孙龙不屑的冷笑一声:“这些人,天亮时扔到慕容家大营前面。哼,不自量力的家伙,慕容家,也不过如此。” ------------ 第四十七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五) 清晨,下了一夜的雨水似乎变成了朝露,滴在刚刚发芽的绿草和嫩叶上,看起来格外的轻松惬意。 当然,慕容宇此刻的心情绝不轻松。 军营的辕门之外,慕容宇看着那整齐排成一列的七具尸体,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这七个人的死,早在慕容宇的预料当中。只是现在火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莫非必须拿人命往城里填了吗? 陪在慕容宇身边的血杀轻叹了一口气,刹那则是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没说话,但眼神中都已经流露出了一个意思:“果不其然”。 “好了,现在,偷袭也偷了,人也死了,你们谁还有别的办法?”慕容宇无奈的道。 血杀和刹那均是缄口不言,两个人一个已技穷,另一个却似乎是不愿意说话。 “大公子!”正当气氛压抑之时,慕容宇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慕容宇回头望去,却是纪擎天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 “纪大夫,您有什么事?”面对这位老臣,慕容宇还是相当客气的。毕竟老爷子的资历摆在那,即便慕容是少主,也理应对人家表示尊敬。 纪擎天也收起了平日里豪放的做派,变得恭谨起来:“少主,关于昨天北盟城的火炮。老臣想了一夜,要防御那些火炮,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哦?”慕容宇惊喜的抢步上前,握住纪擎天的双臂:“纪大夫计将安出?” “筑城。”纪擎天一边说着话,同时心里暗骂秦焰。这小子自己不想引起大公子的注意,自己想出个计策,居然让老头子我出来献策帮你顶雷。哼,要不是看你小子是我家的准姑爷,老夫我非抽你小子不可! 不过纪擎天也往更深处想了一层。秦焰既然想出了办法却又不想引起大公子注意,这分明是不想被大公子招揽,看来秦焰对大公子的评价并不高。再联系到,秦焰和二公子交情似乎不错,莫非秦焰要投效的是二公子? 秦焰可绝不是傻子,他既然舍大公子而投二公子,就表示,二公子必然有过人之处。所以说,二公子人前那些不谙世事的张扬纨绔的做派,应该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这样的话,纪擎天心里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说,纪府也该考虑一下站队的问题了? 这些念头都在纪擎天脑海中飞速转过,而明面上,纪擎天还是在跟慕容宇汇报着筑城的详细计划:“火炮不可能轰塌较厚的城墙,我们可以就可以筑起要塞,利用城墙来防御火炮。并且在要塞里建造更高的木台,利用我军的投石车和火炮来压制北盟城的火炮。” 纪擎天简明扼要的短短几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慕容宇的心头。 慕容宇大喜过望:“纪大夫,真的要多谢你献此良策。传令兵,通知各府家臣和各位将军到帅帐内议事。” 只通知家臣和将军,可偏偏,没说要通知那位二公子。 传令兵应了声是,便跑去通知一众家臣和将军。 纪擎天看着眼里,心中也不由得冷笑。一个人气量多大,日后的成就就有多大,慕容宇若只有这般气量,在这种事情上还要和慕容岚计较,那这人日后怕也成不了大事。 再者说,这么大张旗鼓的通知众人议事,慕容岚又不傻,他怎么可能不参加。 “纪大夫,走吧,随我同去帅帐。”慕容宇退后半步,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对纪擎天道。 约莫一刻钟后,大帐里众家臣和将军都已经到齐。当然,二公子慕容岚也不请自来了。 慕容宇在帅位上坐定,看也不看身边的慕容岚一眼。慕容岚笑了笑,自己寻了个椅子,坐在了纪擎天旁边。 “众位大夫,众位将军。”慕容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昨日我军攻城,由于敌军火炮突发,我军损失不可谓不大。今日议事,就是问问大家,可有破敌之策?” 除了纪擎天之外的家臣和将军们纷纷摇头,这些人也都琢磨了一晚上,但实在没想出什么良策。说实话,谁也能看出来,大公子必然在为这些火炮的事儿着急,这时候如果能献出良策,那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可惜,八门火炮集中使用的战例,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如何对付火炮这种新式武器,他们脑海中还没有形成系统的概念。因此这帮人都是琢磨了一晚上,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见众人摇头,慕容宇也不着恼:“既然诸位都没有好办法,那么我这里有一个提议。这是纪擎天纪大夫所提出来的,各位听听此计如何?” 说着话,慕容宇便将纪擎天所说的筑城计划宣布了出来。 众人听得此法,立时觉得茅塞顿开。他们都局限在了速攻北盟这个牛角尖上,想的是如何破坏火炮,迅速取下北盟城。却没有退一步想想,如果只是防御住火炮的话,要取北盟也是可以的,而且比速攻要现实的多。 保定城的家臣杨展站起来回禀:“大公子,筑城一事看似可行,但实际上,即便是建造一座勉强能防御住火炮的要塞,估计也要三五天的时间,而且,筑城的材料从哪里来,这才是关键问题。” 慕容宇微微一笑:“这个我早有打算。李祎,你和杨展大夫,分别负责从真定、保定两城采买石料建材,我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之后,足够的材料要出现在北盟城下。之后,也由你们负责筑城。此时我也给你们五天时间,一共是十天,我不问过程,但是十天之后,我要看到一座要塞。” 李祎大喜应令,这道命令摆明了是刻意提拔自己和杨展大夫。运送石料这种任务,风险小不说,里面的油水那可是高的吓人。再者,如果这座城真的由自己筑起来,那家主那边必然也会给自己记上一功。 李祎此时越发觉得,那日听从血杀之言归顺大公子,是个不错的决定。 吩咐好了这些,又多少交代了一下这几日大营内的防务,慕容宇便让众人散了。 家臣和武将们纷纷告辞离帐,慕容岚如同看客一般看了整场戏,便也离开了。纪擎天刻意走在了慕容岚的身后。纪擎天似乎看见,在转身出帐时慕容岚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冷笑。 “二公子,”纪擎天几步追上前去,压低声音半开玩笑的道,“你在笑什么?” 慕容岚一怔,回头一看是纪擎天。慕容岚旋即笑道:“老爷子,您眼力可真不错,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老啦,看东西总要谨慎一些,才能把一件东西原原本本看的清楚啊。”纪擎天轻叹一声。 两人目光交汇,之后,同时仰天大笑。 这笑声中蕴含的深意,怕也只有这两个人才懂。 ------------ 第四十八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六) 夜深,月明,星稀。 人未眠。 这是自慕容宇攻城后的第四天。 北盟城太守府内,魏师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半夜三更差人在院子里加了个烤炉,魏师亲手烤了两只羊腿,此时正拿起一只细细的品着。 “魏太守,老魏,我们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随着一阵笑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推门进了院内。 魏师抬眼一看,却正是柳未央与公孙龙二人,刚才那声大笑,便是白袍的公孙龙所发。 “哟,行啊老魏,半夜三更的,自己在院里烤肉吃?”公孙龙自来熟的拉着柳未央在魏师旁边坐下,拿起架子上的另一只羊腿来,“嗯,闻着还挺香。嘿,这还是刚烤熟的,看来我们哥俩来的挺巧啊。” “本来就是犒劳你小子的。”魏师呵呵笑道,“我琢磨着肉烤好了你也该回来了。没想到你把柳大夫也带了来,早知道我该多预备一份的。柳大夫,你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魏太守关心,未央差不多已经痊愈了。”柳未央轻轻笑道,“您的所作所为,公孙已经全部告诉我,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误会魏太守了。” 魏师连忙站起来道:“柳大夫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折煞魏某了?那天派柳大夫阵前单挑,其实本来算准了柳大夫必胜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秦焰来。” “哦?”柳未央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毛,“魏太守,你怎么算得我是必胜的呢?” “算人。”魏师神秘的笑道,“在慕容宇兵临城下的时候,我就研究过这个人的有关情报。慕容宇擅长快攻法,而且最喜欢用敢死队,手法之铁血令人骇然。但是,他的敢死队几乎每次都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更深一层研究的话,就会发现,他每次派出的敢死队,都是被他视为异己的部队。 故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每次作战,慕容宇都是在一边对付敌人,一边清除异己。也就是说,他在驱虎吞狼。若是这样的话,我派柳大夫你去阵前单挑,慕容宇必然会派一个被他视为异己,实力又稍逊于你的人。一方面观察你的实力,一方面借你之手除掉异己。所以我本来断定,第一战你是必胜的。只要胜了一场,我会立刻将你调回来,那时候慕容宇即便再想派人单挑,我就是不答应,我就是死守城门,他又能耐我何? 只是没想到,那个秦焰突然出现,坏了我的计策。” 若是慕容岚听到魏师的这番话,一定也会将魏师引为知己。因为魏师至少明白了“料事如神就是料人如神”这个理论。 不过,魏师和慕容岚的差距就在于“知己知彼”四个字。 魏师知彼而不知己,所以他贪而受忌,却混不自觉。 慕容岚知己而知彼,所以他假装纨绔,小心保护自己,同时精心算计着魏师和慕容宇之间的一切。 柳未央听得慕容宇这番话,嘴角也扬起了笑意:“虽然你的计策失败了,但我还是想说。魏太守,你可真够阴的。”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夸奖吗?哈哈哈哈……”魏师哈哈大笑。 “老魏,别乐了。说正事。”公孙龙插话道,“慕容家这两天的动向,已经让我查出来了。你猜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往北盟城下运建材!根据密探回报,慕容家的第一批建材明天一早就能抵达。” “建材?”魏师略一思考,旋即恍然:“原来如此!哈哈,竟然打算在对面筑起一座城来吗?公孙,带上你的白马义从,明天不管运输队从什么方向出现,你立刻扑过去,杀人毁建材,决不能让慕容家在北盟城前垒起一砖一瓦!” “明白!”公孙龙扯出昂扬的笑意,“且看公孙龙,白马踏江山!” 正午,微风吹来阵阵凉意。 张著雨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堆木头上,嘴上叼着一根刚刚发芽的小草。他的身边,那柄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关山大刀也静静的躺着。 “真没意思。”张著雨抱怨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徐徐前行的车队,大喊道,“喂,还没到北盟城吗?” 让自己堂堂一个四级武士,来保护李府的运输队伍。这种事大公子还真做得出来啊,其实完全用不着自己护送吧。 李祎听到张著雨的抱怨,连忙策马赶到张著雨身边,陪笑道:“著雨少侠,就快到了,还有不到五里路程而已。” “还有五里啊!”张著雨哀叹一声,“太慢了吧!” 正在此时,前方的运输队忽然发生一阵骚乱,紧接着李府家兵凄厉喊声传了过来:“主上,骑兵,骑兵!” 李祎和张著雨同时抬眼望去,一股白色的洪流如同雪崩般滚滚而来! “嗖嗖嗖——”还未至近前,那雪白的洪流中忽然暴起一片寒芒,箭雨似飞蝗般掠过,顿时将近两百个李府家兵中箭倒地。 “不要慌!敌人只有一千人,结阵!”李祎连忙大喊道。 可是,收效甚微。 谁都知道一千骑兵对于三千步兵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府勉强依靠运输车结成了防御阵,但那一千名白马骑兵却丝毫没有冲阵的意图,只是在阵前兜了个圈子,又绕了回去。同时,又一波箭雨袭来。这次又是一百多名李府家兵倒下。 “可恶!”李祎心中暗骂一声,“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慢慢磨也会被敌人磨死的!” 而就在此时,李祎身边的张著雨忽然一跃而起,拎起关山大刀直奔那群耀武扬威的白马义从而去! 张著雨两条腿的速度,竟然快过了白马义从的精锐战马! “噗——!”不多时,张著雨已经追上了后面的几个白马义从,张著雨狂奔的去势不减,只是横刀急斩,关山大刀闪过亮眼的光华! 之后,三名白马义从竟然硬生生被这一刀从中斩为两段!六段尸体之上,鲜血狂飙而出,张著雨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旁边的白马义从眼看敌人竟有如此神威,一时间不敢硬战。白马义从纷纷开弓搭箭,十几支羽箭向着张著雨激射而来! 张著雨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关山刀带起一圈刀光,刀光所过之处,羽箭纷纷化为齑粉,而射箭的骑士胸前皆是绽开了一朵血莲,不甘的倒在地上。 张著雨收住刀势大笑几声,眼中是已经烧红的战意。 但不管张著雨如何了得,他毕竟只是一个人。 在他杀死这十几个白马义从的时候,这些白马军已经消灭了李府将近五百名战士。 李祎长叹一声,心知此间事已不可为,立即下令撤军。命令一下,所有李府家兵如蒙大赦,纷纷后退。 但,张著雨没有动。 张著雨此时已经被将近一百个白马义从包围住,而他的脚下,已经倒下了四十多个白马义从的尸体。他的肩头本来似乎中了一箭,但那支箭已经被他毫不在乎的拔掉了。 这个人,战意依然。他仿佛来自九天十地的恶魔,不知道恐惧,不知道疼痛,只知道战斗,杀戮! 张著雨嘴角带着冷笑,打量着这些包围着他却又不敢上前的白马义从:“哟,怎么了?这就是号称精锐的北盟城战士吗,怎么连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呢?难道,就没有更有骨气的人了吗!” 最后一声问句也是一声怒吼,听到这吼声,白马义从们心神一凛,不由得纷纷后退两步。 “小贼休要猖狂,接我一剑!”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惊雷暴喝。张著雨紧接着就看见一道亮眼的银光向着自己狠狠冲了过来。 张著雨举刀相迎,“当”的一声,乃是金铁交击的脆响。 张著雨被对方这一击之力震退了四五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张著雨转过身,甩了甩发麻的虎口,又重新握紧了刀。 对面,一个手持长剑的骑士,马似天山白雪,人如浩然明月。白银铠甲之外是雪一样的白袍。这人,正是人称白马公孙的……公孙龙! 刚才一记对拼,公孙龙也不好受。差一点,他就被张著雨刀上强横的力道给掀下马来,自己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才勉强占得上风。这个用大刀的家伙,果然是块硬骨头。 哼,硬骨头又能如何? 公孙龙冷笑一声,再给你三年,也许你可以胜我,但现在…… 公孙龙向着,提起手中剑又再度攻向张著雨:“妄想向白马义从的刀剑挑战,那就受死吧!” 张著雨笑意更浓,他一跃而起,手中大刀荡开公孙龙的剑,同时左脚凌空一十三腿向着公孙龙连环踢出! 公孙龙依仗右臂上装着护手盾,巨臂连连格挡张著雨的进攻。张著雨的十三脚全都踢在了护手盾上。那精钢锻造,可以防御破甲箭的护手盾,竟然被张著雨踢出了一个个浅浅的凹坑,张著雨一脚之力,可见一斑。 这一轮攻击结束,张著雨落回地面。趁此机会,公孙龙的白马人立而起,战马的一双前蹄飞踢张著雨的双肩。张著雨正是新力未生之际,仓促之下,便横过刀身,以关山刀的刀背来抵挡公孙龙的攻击。 “当,当”两声脆响,张著雨连退两步,身形一晃,手中的大刀险些落地。 公孙龙趁胜追击,长剑向着张著雨连连攻出。张著雨先机尽失,此时却被迫防守,被公孙龙的剑招逼的左支右拙起来。眼看着只要张著雨一个分神,公孙龙就可以将其力斩于马下! 公孙龙正盘算时,李府方向忽然一人一骑飞驰而来,沿路之上十几个想要阻挡此人的白马义从,均被他一剑挑飞。 看到此人快马赶来,公孙龙心里却猛然一沉,手中的剑也没了刚才的犀利。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家伙居然来了。 “刹那芳华”,刹那…… 公孙龙摇摇头,自己还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啊。 ------------ 第四十九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七) 公孙龙正想着要如何对付刹那,斜刺里忽然闪出一骑乌骓,在这如雪般的白马军中,甚是耀眼。 柳未央,不声不响的站在公孙龙身边,等着刹那冲过来。 刹那冲至近前,却在柳未央五十步外站定。时光一点点流过,两个人静默的对峙。 似乎周围的喊杀声,都不存在一般。 长夜未央,刹那芳华。 绝世的神兵,绝代的人。 同样冰冷的眼神,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却让人仿佛回到了六月。 冰冷的对峙。 最终在对峙里破土而出的,会是刀光剑影的杀伐,金戈铁马的嘶吼,红巾翠袖的芳魂。 “著雨,退。”刹那眼睛死死盯着柳未央,却对身边的张著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是。”对于刹那,张著雨还是比较信从的,应了一声,当即拎起关山刀,骑上一匹无主的白马离开了。 “芳华剑,别来无恙?”柳未央看着刹那的眼睛道。 “长夜剑,尚锋利否?”刹那轻笑道。 又是一沉沉默。 良久,柳未央缓缓的道:“其实,我挺想现在就杀了你的。” 刹那道:“不过很可惜,现在你杀不了我。” “时机未到罢了。”柳未央轻叹一声,“刹那,乱世无常……留着性命,等我来取吧!” 说罢,柳未央转过身,带着公孙龙和白马义从,疾驰而去。 “乱世无常……长夜剑,珍重了。”刹那低声自语道。 环顾四周,巨大的石块滚了一地,木材之类能焚毁或者破坏的东西,都已被白马义从破坏殆尽。 刹那长叹一声:“果然如此,魏师不会甘心让我们筑城的。但,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半个时辰以后,保定城方向来的运输队,同样遭受了三千骑兵的袭击,这三千骑是魏师的嫡系力量,领兵者乃是魏师手下亲信部将陈慎。 两支运输队被破坏,也宣告着筑城计划的破产。 当初秦焰给慕容岚献计之时,慕容岚说秦焰“少说了些什么”。而今这些情况,就是秦焰当时少说的内容。 魏师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家在城下筑起要塞,必然会派精锐来阻扰要塞的建设。而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怎么办? 秦焰没有说,慕容岚没有问,而慕容宇则根本没有想到。 慕容宇在得知运输队被袭击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剑将面前的桌案砍城了两截。 “混账,废物!”慕容宇气急败坏的咆哮道,“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连运个石头都运不了吗!” 杨展和李祎同时低下了头:“大公子,对不起。对方的骑兵战斗力极强,我们……无力抗衡。” “无能为力?”慕容宇怒极反笑,“你们知不知道,就光那些石头就花了我四十万两银子!再加上那些木料,我跟你们说,这次损失的钱都够我买一门炮了!” “大公子。”杨展委屈的道,“属下一直按令而行,丝毫不敢大意。而且,属下的家兵这次也损失惨重……” 慕容宇恶狠狠的盯着杨展:“杨大夫,你的意思是。这次失败全是本公子的错了?” “不,属下不敢!”杨展心神一凛,连忙认错。 慕容宇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李祎和杨展,他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几个字:“传令,所有家臣将军,帅帐议事!” 一旁有传令兵前去传令,聚将鼓咚咚的响起。不多时,帅帐之中已经坐满了将军和家臣,与上次议事的情景极其相似。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比上次沉重了许多。 “各位。”慕容宇坐到帅案前,长叹一声:“筑城,是个好办法。但是架不住敌人派兵横加阻拦,第一波筑城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现在我需要你们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摆脱敌兵的阻挠,并且顺利筑城?” 慕容宇说着话,目光早已经望向纪擎天。当初筑城的提议就是纪擎天提的,如今就算是弥补失误,慕容宇也要让纪擎天拿出个主意来。 纪老爷子倒是不慌不忙,反正老爷子也明白,他这次是肯定要替秦焰把这个功劳或者说是黑锅给扛下来了。 秦焰的筑城计策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上次议事,老爷子提出的只是前一部分,当然,那时候老爷子也只知道前部分。 现在,秦焰的整个计划纪老爷子都已经了然于胸,看来,也是时候和盘托出了。 心念及此,纪擎天老爷子长身而起,对着慕容宇轻笑道:“大公子,魏师实乃狡诈恶徒。但也无妨,老臣已经连夜拟定了一个战术。八千家兵,三天期限。三天后,北盟城对面必有一要塞。” “三,三天?”这次反而轮到慕容宇吃惊了,“纪大夫,你确定你能用这么短的时间筑城?” “当然可以。”纪擎天笑道,“不过,我还需要大公子手下的血杀、刹那两位大人相助,方可确保无虞。” “那没问题。”慕容宇应道,“不过此时我真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大公子,此时恕老臣不便直言。”纪擎天神秘的一笑,“明日,老臣的运输队也将抵达北盟城下,届时请大公子在营中一观便知。” 黄昏时分,北盟城北门方向,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其实说奇怪,这个人的穿戴长相却也都平凡的很。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个时候北盟城正在打仗,哪有小老百姓这时候还敢单独跑到城下的?可偏偏这位就来了。 “来者何人?”守城的兵士一脸戒备神色,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这个人。 “哎,慢着慢着,自己人,自己人!”此人一见士兵的弓箭,当即大惊失色,高喊道,“我是魏太守的旧友,我叫林方。你去回禀太守一声,就说林方有要是要与太守商榷,太守定然会开城接我的。” 这士兵一听,将信将疑的通知斥候去报信了。 这边厢太守府内,魏师听说有旧友林方来访。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登上城头亲自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魏师当即大笑道:“林子正,还真是你啊!” 林方也笑了:“魏文谨,你还记得当年的老朋友啊!” “快开城,让这个人进来。”魏师一边吩咐手下人,一边心中暗自盘算着。 林子正,据说这一声不喜官场是非,偏爱四海行商。据说,林子正现在可是标准的富商了啊。 魏师这样想着,越想越是眉开眼笑。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突然来找自己是什么用意,但说不定,这次还能从这位老同学身上捞上一笔呢。 ------------ 第五十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八) 魏师将林方一路接进太守府,两个人在太守府大堂上分宾主落了座。 魏师喜不自胜的道:“子正,你能来我北盟城,可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今天你就别走了,留在城内,咱哥俩好好痛饮一番。” “文谨,”林方的脸上却并不轻松,“这一路走来,我看你城中戒备森严,人人如临大敌。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魏师诧异的看了林方一眼,“慕容家来派人攻城了,这事儿估计整个南宫家都知道了。” 林方轻大吃了一惊:“什么?攻城?那你这里岂不是危险?文谨为了找你,我半个月之前就从家里出来了。这一路上消息闭塞,我……你无论如何可要守好这座城啊!” 魏师自信的一笑:“放心吧,子正你多虑了。有我魏师在此,慕容家攻不进来的,话说回来,子正大费周章的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这……”林方稍一犹豫,环顾了四周侍立的仆人一眼。 魏师当即会意:“你们都下去,守好院门,别让外人进这个院子。” 几个家丁应声而去,这时林方才走到魏师身边,压低声音道:“文谨。我有难处,实在是不得不来求你。你也知道,我无心官场,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做生意。我弟弟林真你还记得吗,他是一直在咱们老家昌平一带做生意,不过,他最近犯了点事儿。” 魏师眉头微微一皱:“林真我知道,那小子鬼的很。他遇到什么难处了?” 林方轻叹一声:“他……他卖马让人告发了。” “卖马而已,怎么会让人告发呢?”魏师一笑,之后猛然悟道,“等等,他买的不会是……战马吧?” 林方苦笑着点了点头。 魏师恨铁不成钢似的的:“这小子,这不是火中取栗吗?” 俗话说“金王银沈玉慕容,燕山铁马尽南宫”。赵国之强,全在骑兵。而赵国骑兵的战马,一大半是出自南宫家的。在南宫家的领地上,战马的贩卖已经被家主所垄断,南宫家家主规定,凡私自交易战马总数达五十匹以上,又不向当地报备者,均属走私行为。 魏师不有道:“林真这小子真糊涂,卖马利润再高,那也是黑钱,为钱丢脑袋的事儿怎么能干呢!子正,林真经手了多少匹马?” 林方忙道:“两百匹。” 魏师点点头,两百匹战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倒也能给林方解决。 魏师沉思片刻,道:“那这样吧,子正,我马上写两封信,第一封你拿着就在北盟城内将林真走私的战马报备了,然后让他们把报备证明开出来,就说马是我让买的。第二封你回到昌平以后,哪位大夫抓的林真,这封信你就送到哪位大夫府上,相信在昌平,几位大夫还都能给我魏某人个面子。不过,你可千万告诉林真,这种事以后决不可再做。” “是是是,”林方连声应道,“那就多谢你了,文谨。” 说着话,林方偷偷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文谨,好久不见,这是给你的一点东西,你可一定收下呀。” 魏师佯怒道:“子正,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林方急忙道:“文谨千万别误会,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家乡的一点特产。老朋友之间的一点小礼物而已,文谨收着吧。” 魏师眉开眼笑,将盒子揣进了自己怀里:“行,谁让咱俩是老同学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魏师拿过纸笔,飞龙走凤的写下了两封书信,交给林方,林方接过信,当即便告辞走了,魏师挽留了一句,自然也没留住。 估计这林方走的远了,魏师才将那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方汉白玉的狮子镇纸。这方镇纸雕工虽然不错,但绝算不上名家手笔,只能说是平淡无奇,市面上也就能卖出个二百两上下。 魏师微微一笑,他心知林方绝不是那么吝啬的一个人。揭开盒子里保护镇纸的几层绸缎,果然,在绸缎底下,压着三张纸。 魏师将纸抽出来,原来竟是三张一万两的银票,三张银票就是足足三万两。 魏师会心的一笑,这位老同学,办事还是挺上路的嘛。 魏师从正堂摆着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一看,那本书中心赫然是镂空的,里面是几十张银票,张张都是一万两。 三张银票被魏师小心的叠好藏在这本书里,至于那个镇纸,魏师随手往桌案上一扔,便也不管它了。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公孙龙就已经风风火火的闯进太守府:“老魏,老魏,快出来!” 几个家兵连忙将公孙龙请到正堂,同时立即通报魏师。过了一会儿,魏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内堂慢慢走了出来:“怎么了公孙,这么火急火燎的?” “两件事。”公孙龙急切的道,“第一,根据斥候回报,北盟城外,又出现了慕容家的运输队。第二,家主那边的近臣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家主委任张霆为北盟刺史,假节钺,命其率军来北盟城督战。张霆的队伍,最迟今天正午就会到达。” 听到第一个消息的时候,魏师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张霆”两个字,魏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时间睡意全消。 “张霆!”魏师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这两个字,“身为近臣的时候,张霆就和我一直水火不容。现在家主居然在这个关头派一个政敌过来,到底怎么想的。” “莫非……”魏师灵光一闪,“张霆领了刺史的职责,假节钺等于又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由此可见,张霆分明是来监视甚至是审查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派来这家伙……” “是了!”魏师大叫道,“釜底抽薪之计!肯定是慕容家的人贿赂了张霆,张霆这才巧言说动家主,带着人来审查我!” “哼,”公孙龙冷笑一声,“难道张霆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吗?” “张霆打的必然是攘外先安内的主意。”魏师苦笑,“而且,他肯定认为慕容家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他张刺史一来,就会望风归降的。” “那老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公孙龙问道。 “先别慌。”魏师道:“公孙,现在你就带着北盟城内六千精骑兵和你的白马义从,七千骑火速出城,袭击敌军的运输队,这次运输队的出现,很可能是个陷阱,你无论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明白么?” “明白。”公孙龙点头,“那么,张霆的事……” 魏师道:“我会先把火炮全都藏起来,到时候谨慎一些,张霆查不出证据,也就无可奈何了。” “藏了火炮?”公孙龙不禁问道,“要是敌军趁这时候来攻城怎么办?” 魏师冷笑道:“如果是那样,那我就会和张大人一起喝醉,或者一起被人下毒,或者一起被盗贼劫走。届时,若我和张霆都不在北盟城,你就搬出火炮,我看他慕容家谁敢妄动。” 公孙龙了然:“原来如此。毕竟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要做什么,比这位张大人可方便多了。” ------------ 第五十一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九) 公孙龙从太守府里出来便立刻召集全城骑兵,每个家臣的一千骑兵,再加上魏师的三千精锐骑兵,七千铁骑统归公孙龙一人率领,如同一阵狂飙的劲风般,迅速刮出了北盟城。 北盟城外十五里处,杨家五虎带着刺影军,仅仅一百多人,护送着七八十块巨大的城砖向前行进着。 这次他们送的城砖大概有半人多高,两三尺厚,和上次李祎送的那种石料可是大不相同的。石料都是些巨大的石块,要经过加工才能变成城砖,而城砖则直接可以用来筑城。无形中,这就节省了一大段筑城时间。 而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城砖的四个角都被凿了个小孔,那小孔大概也就拇指粗细,具体是做什么的,却也不得而知了。 这三个多月锐士级别的训练,已经将这些刺影军的眼神训练的坚毅而勇敢,一个个精壮的身子板就好像铁打的一般。别的不敢说,老杨仁可以保证的是,这支刺影军单兵作战绝对可以一换五,如果是在山林地带,比例还会更大。 此时老杨仁走在车队的中间部分,以方便照应前后。前队的杨义策马来到杨仁身边。 “大哥,”杨义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忧虑,“今天这事有把握吗,咱们是不是太冒险了点儿?” 杨仁轻轻点头:“放心吧,这条路两边都是树林,公子不是说过吗,敌人肯定清一色全是骑兵。只要我们进了树林,管他是七千骑还是一万骑,也休想伤的了刺影军。再说,敌人也不会追的。” “为什么?”杨义不解的道。 “一是不值,二是不能。”杨仁笑道,“等会你就明白了。” 说话间,杨仁就隐约听到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震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杨仁双目中精芒一闪:“敌人来了,散!” 一声令下,左右两边的刺影军纷纷向两侧的树林中散去。 公孙龙的白马疾驰到运输队近前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几十个刺影军仓皇向树林中逃窜的背影。 “主上,是否要追击敌人?”旁边的副将见状,连忙回禀道。 公孙龙轻轻一摆手:“不用。区区百人的队伍,还不值得我们浪费人手去追,把这些建材毁了便是。” 副将扫了一眼运输车,面有难色的道:“主上,这批建材……只有城砖而已。” “只有城砖?”公孙龙诧异道,“不用粘土和石灰,只运过来几十块城砖怎么筑城?简直就是笑话。等等,难道说……” “主上!”一名白马义从此时忽然冲到公孙龙面前,“刚才斥候骑兵发来飞天火鹞,慕容家又有一支运输队,位置是咱们现在这个地方的东南方十二里左右。” “果然如此。”公孙龙恍然道:“这几十块砖只是障眼法,真正的运输队直到现在才出现吗?” “全军!”公孙龙高声喝道,“调转马头,跟我来!” 七千骑兵轰然应令,滚雷般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副将问道:“主上,那这些砖怎么办?” 公孙龙道:“把运输车烧了吧,没了车和马,这城砖也就是废物了。” 副将点点头,放起火来,不多时二十几辆运输车便被焚烧成灰烬。而公孙龙早已经带着骑兵,向着新发现的运输队扑了过去。 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公孙龙终于寻到了新出现的运输队。而这支运输队,也仅仅是一百多人,也是运送的几十块城砖,见到公孙龙后,也是撒腿就跑。 之后,公孙龙立刻又收到了西北方向十里外发现慕容家运输队的消息。 “照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啊。”公孙龙恨声道,“尽是些小鱼小虾的,这样下去我还要带着七千人跟他玩捉迷藏么?” “斥候!”公孙龙大叫道,“下次的情报,给我写清楚运输队的规模!” 而第三次出现的运输队,公孙龙本来打算只派去五百骑兵的。但想了想,公孙龙还是害怕陷入惯性思维,所以派去了足足一千人。 之后,公孙龙干脆把骑兵分成了七个千人队,分别划定区域,每一队都务必扑杀该队负责区域内的敌军。若是遇上敌人大部队时,则用飞天火鹞求援。 而事实果然如公孙龙所料,在队伍划分好之后,慕容家的运输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而每支队伍都只是一二百人,七八十块城砖。但就是这些队伍,却让公孙龙这一上午带着部队转了个不亦乐乎。 就在公孙龙忙着截击运输队时,北盟城内,魏师大张旗鼓远接高迎的请进来一位贵客。 这位客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生的魁梧粗壮,长着连鬓落腮的大胡子,却偏偏一身文士打扮,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文士马。此人正是南宫家主新任的北盟刺史,张霆。跟着他一起进程的,还有五千精悍的铁骑兵。 “张刺史!”太守府外,魏师早已经满面堆笑的恭候多时了,“恭喜张刺史高升啊,魏某在北盟城得知张刺史要来时,要就已经望穿秋水,翘首以盼了。今日得见刺史威仪,魏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哎呦,魏太守这番话可是折煞张某了。”张霆阴阳怪气的笑道,“不过也请魏太守放心,你在北盟城奋力抗击慕容家大军的事情,家主都知道了。家主派我来,主要也是对魏太守进行慰问。绝对没有要调查魏太守的意思,更不会让魏太守大权旁落。” “调查”和“大权旁落”这两个词,张霆故意说的特别重,魏师一听,自然也没白了张霆的意思。 魏师心中一凛,但还是面不改色,笑呵呵的道:“哪里哪里,张刺史说笑了。来来,张刺史快请下马,魏某已经在府中略备酒菜,正要好好款待张刺史。” “不忙。”张霆倨傲的一笑,忽然大喝道:“左右!将魏师这卖国叛臣给我拿下!” “是!” “等等!”魏师大喝一声,也收起了笑脸:“张刺史,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霆冷笑一声,“昨天是不是有一个人想进城没进来,结果将你将他从城外接近来了?” “是又如何?”魏师道,“那是我同乡的老朋友,林方,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哼哼,”张霆笑道,“不是可疑人物?有人亲眼看见,你这老朋友从北盟城出来后,直接去了慕容军大营!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吗?” “什么,不可能!”听到这句话,魏师真的慌了。 ------------ 第五十二章 北盟城攻略战·一夜城篇 (十) 三月,正是春暖时节。 北盟城太守府前却是一片冰冷肃杀之意,时光似乎已停止,空气似乎已凝结。 张霆带来的骑士和魏师的家兵之间,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双方都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只要任何一方敢动,大战就会在太守府门前爆发。 静,死一般的静,甚至连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压迫感如同从九天十地破空而出的魔鬼,紧紧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阳春三月,如临冰渊。 魏师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惊愕,惊慌……甚至惊恐。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与他相交十几年的林方居然也被人收买了,联合起来一起算计他。 不过转念一想,张霆空口无凭,即便有节钺在手,也不敢对同级别的自己怎么样。说不定,这只是张霆的诈术吧。 魏师强作镇定的道:“那人只是我的同乡而已,张刺史,去慕容军营的是他可不是我,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我怎么拦得住。而且,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霆冷笑一声:“他先来找的你,然后就去了慕容军营。这还不能证明问题么?” 魏师道:“这只能证明是他有问题,跟我可没有丝毫干系。而且,张大人,林方到底去没去慕容军营,在场的人可全都是在听你的一面之词,你这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张霆神色一凛:“魏师,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我问你,林方来找你这件事,总是真的吧。” 魏师轻笑一声,张霆这家伙果然是个聪明人,见那个话题无法入手,马上退了一步,换了个角度又开始了进攻。 所谓谈话,其实也是一门艺术。在真正的高手之间,两人谈话丝毫不比两军交战简单。 魏师从不敢夸口自己是个谈话高手,但他自信要对付张霆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师笑道:“林方来找我,据他说,不过是路径北盟城,顺便来看看我而已。” 张霆道:“那么,他应该送给你什么东西了吧?” “送了。”魏师坦然道,“一个汉白玉的狮子镇纸而已,其价过不了二百两银子。张刺史,这玩意儿,算不上行贿吧?” 魏师坦然承认收了东西是有他的考虑的,这种形势之下,如果自己硬抗到底,说自己什么都没收,反而惹人怀疑,更会成为张霆搜查太守府的借口。一旦太守府被张霆搜查,那自己藏的那些银票,但凡被查出一张来,张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自己抓走。 这时候退一步,抛出这个不痛不痒的镇纸来,反而能收到以柔克刚的效果。 果然,张霆盛气凌人的神情明显怔了一下。之后,似乎不甘心的道:“没别的了?” 魏师不屑的笑道:“张刺史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少于一万两的礼,是不屑一顾的?” 张霆冷哼一声:“不行,我要看看你说的这个镇纸!” “请便。”魏师终于放下心来,他明白,张霆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风月,带几个人跟我进来。其他人在此待机,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妄动。”张霆吩咐一声,一个三级武士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七个一级武士,跟着张霆走进了太守府。 魏师听得这声应答甚是清脆,不禁向那名唤“风月”的三级武士望去。那武士虽然是男装打扮,但魏师只一眼就已看出,此人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无疑。 而魏师的注意力被风月吸引走时,却没注意到,旁边张霆脸上的一丝冷笑。 魏师领着张霆的人来到大堂,看也没看,直接就把书案上的狮子镇纸抛给了张霆:“张刺史随便看吧,这东西你要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张霆结果镇纸端详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张霆无奈的摇摇头,将镇纸又交给了随行的风月:“风月,你是鉴宝的行家,仔细看看,可别走了眼。” 风月点点头,接过镇纸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起来。 张霆此时突然漫不经心的道:“魏师,听说前几天你用八门火炮大败了慕容家的军队?好威风啊。” 魏师心神一凛,旋即冷笑。哼,果然是无计可施了,突然问我这个,是要趁我疏忽供出火炮的事么? 魏师笑道:“张刺史,话可不能乱说。你何时得见我有八门火炮了?我能打退慕容家进攻,那是全凭我主上神威无敌,士兵们都高呼着主上的名字,拼死奋战!绝不是依靠火炮之力。” 张霆还没说话,风月在旁边忽然冷笑道:“魏太守,别再口是心非了。你对南宫家早有不臣之心,还是乖乖认罪吧。” 说着话,风月将手上的狮子镇纸递道了张霆手上:“大人,这方镇纸暗藏的机关,就在狮子的双眼上。” “哦?”张霆饶有兴趣的点点头,同时满眼笑意的望了魏师一眼。张霆轻轻按下狮子的双眼,却见镇纸下方忽然打开了一个小口,一个小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张霆捡起纸条,低声念道:“一切照旧。今日子时三刻,城上举火为号。魏先生献出四大家臣头颅,我军即刻进城。事成之后,慕容家对魏先生有黄金三百万之重谢。” 念完之后,张霆狞笑一声,将纸条揉成一团摔在魏师脸上:“哼,好大胆的魏师,你还要狡辩什么!” 魏师如遭雷击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此时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冷汗,已经遍布了魏师的全身。 明白了,从一开始,张霆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这最后的杀招。 从一开始提起林方,到后来怀疑自己受贿,再到后来突如其来的问自己火炮的事,这一切都是指东打西的假象。 提起林方,只不过是混淆魏师的试听,让魏师不知道张霆的攻击方向。 诬陷受贿,不过是张霆进入太守府接触镇纸的借口。而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不管魏师回答什么,张霆都有理由顺利进府。毕竟,假节钺三个字也不是闹着玩的。 之后突然提及火炮,其实是转移魏师的注意力。魏师可以肯定,自己当时收的林方的那个狮子镇纸,是绝对没有机关的。那镇纸肯定是后来被那个叫风月的女人给掉包了! 至于掉包的手段。当时大堂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方镇纸上时,张霆突然问到火炮之事,魏师的注意力自然会转移到火炮上。就趁这个机会,风月如果袖子里早就藏好了一个有机关的狮子,肯定这一瞬间就能完成掉包。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啊。 而张霆怎么会对狮子镇纸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呢?再想远一些,张霆怎么会对林方、火炮这些在他来之前发生的事都知道呢? 魏师的脑袋里闪过一丝明悟:“莫非,张霆和慕容家已经勾结到了一起?还是说,林方和张霆其实都是慕容家派来陷害我的?” 想到这里,魏师看了一眼旁边的风月:“也许,这个女人就是慕容家派来的人也说不定!” 当然,这些,他都只能想想了。此时他不管再说什么,也不过都是些笑话了。 “风月,下了魏太守的官帽。”张霆冷笑道,“把魏太守押入天牢,择日发落。” “明白。”风月干净利落的回答一声,三下五除二,便将魏师五花大绑。 魏师连反抗一下的心情都没有了,良久,他终于长叹了一声:“北盟城,完了!” ------------ 第五十三章 北盟城攻略战·激斗篇 (一) 城中,魏师已经被关进天牢,张霆宣布接管城内一切政务。 柳未央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但他一个家臣之力,却也无法抗衡张霆。柳未央本能的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急忙策马出城来寻公孙龙。 公孙龙这时候在做什么? 公孙龙此时的情况比魏师绝对好不了多少。 六千多名骑兵在公孙龙的率领下,组成了一个锥形的冲击阵。 他们的正对面,是三千名慕容家的步兵。 步兵们排成了一个雁行阵,以减缓骑兵的冲击。雁行阵的中心是一辆战车,战车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秦焰,同时,秦焰还轻轻搂着一个风姿倾国的美人,那正是纪府大小姐,纪倾城。 当然,在两军阵前被这样亲昵的搂着,饶是纪倾城也是脸色泛红,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秦焰笑着,冲着公孙龙招了招手:“对面的将军,奔袭了一上午,挺累了吧。下马来歇歇如何?” 相比于秦焰的悠闲和从容,公孙龙则是一手紧紧握着剑,另一只手抓着缰绳,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还是中计了吗? 本来,公孙龙将队伍分成了七个千人队后,这一上午遇到了四十多个慕容家运输队。而且全都是那种只有几十块砖和一百多人的障眼法一般的小部队。 在公孙龙都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西南方向发出了飞天火鹞,那里的千人队示警遇到了敌人的大部队。 公孙龙大喜,催动全军飞奔到示警之处,却发现竟在一片密林之中,而早先示警的那一队骑兵只剩下了不足四百人。 对面是慕容家三千人的步兵阵,阵后面,是大量的城砖、木料、石灰等建材。 七支部队陆续出现,公孙龙整合了一下部队,组成锥形的冲击阵。 但此时,公孙龙却不敢贸然下令部队进攻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足以令他全军覆没甚至饮恨于此的大事! 看到公孙龙带着骑兵都已经摆好了阵势,却迟迟不来进攻,秦焰哈哈大笑道:“这位将军,据说你的骑兵前两天可是让我军吃尽了苦头啊。如今,怎么不敢过来了,来啊,发动一次冲锋试试看啊!哈哈哈哈,你敢吗?” 不错,公孙龙所担忧的这件事,正是“马力”!七千骑兵已经长途奔袭了整整一上午,现在马力几乎都要消耗殆尽,疾驰已经勉强,再要发动冲锋,无异于让战马自杀的行为! 公孙龙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这一切,难道都是你的计划?” “没错。”秦焰笑道,“从一开始那队对你而言微不足道的运输队开始,你就已经踏进我的陷阱了。一队你不杀,两队你也不杀,不杀不是你不想,而是你觉得不值。但是你想过没有,四十个百人队如果集合到一处的话,那就是一支四千人的队伍!” 公孙龙道:“原来如此,你的百人队只要按时出现,引我的骑兵过去就算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就立刻逃跑到这里来集合。所以,你的每支百人队只需要行动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可以休整,但我的骑兵却要马不停蹄的来回奔袭!” “正是。”秦焰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消耗的就是你的马力!就算你的骑兵再强,长途奔袭几百里后,战马还有力气发动冲锋吗?现在,你就算想跑也没机会了!” 公孙龙沉声道:“但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些百人队如此精确的出现的。” “说白了,我打的是时间差。”秦焰笑道,“第一支部队出发后,我根据他们的脚力,算出他们会在什么时间到达什么位置,而在那个位置肯定是会被你的骑兵发现的。所以,我会告诉他们在什么时间,出现在那个位置的五里之外,什么时间出现在三里之外,什么时间准时被你们发现。换句话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部队,都是被我设计好的。” 公孙龙点点头:“如此一来,你给他们计划好不同的时间和位置,在特定的时间,特定位置的部队就会开始行动,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一个接一个的拔出你的百人队。最无奈的地方在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派出真正的筑城队,所以你的百人队出现一次,我就必须去袭击一次。奔袭一趟就是十几里,四十个百人队,等于我们在北盟城外的树林里跟你们绕了四百里!” 秦焰道:“正是如此。而且,其实你单纯的把那些运输队视为干扰,本身也是个错误。那些,绝对是运输队不假。” “是啊,运输队。”公孙龙笑道,“就运那些现在还躺在树林里的城砖么?” 秦焰摇摇头:“那些砖,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北盟城下,并且开始筑城了。” “怎么可能!”公孙龙大惊,“莫非,你又派了车队去将那些砖运走了?” “我怎么会有那个时间。”秦焰轻笑道:“我在每块城砖的四角都凿了小孔,只要在小孔里装上木轮,这些城砖就可以轻易推动了。所以,其实我现在率领的,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些百人队的集合。那些百人队本来就只是诈败而已,你既然不追杀他们,他们在你走远后自然又会秘密返回,之后化整为零,继续运送城砖。现在,他们估计已经作为筑城队,在北盟城下准备筑城了。” 公孙龙强作镇定道:“那怎么可能,他们连木料和石灰都没有,怎么可能筑城?” “现在是春天。”秦焰轻声道,“是河水都已解冻的阳春三月,而慕容河与北盟城边的清河又是相连的,这位将军,你明白了么?” “你是用船将木料和石灰运过来的?”公孙龙微微一怔,“不可能,清河一共就那么宽,有船经过的话,没理由不被北盟城发现!” “所以我根本没用船。”秦焰道,“我秘密派人带着零散的木料和石灰来到了清河上游,之后将木料扎成一排,就成了简易的木筏。之后,将石灰捆在木筏上,趁夜里从上游顺流而下。木筏的体积比船可小得多,而且上面根本没有人,你北盟城没发现也很正常。而我们慕容家的人,只需要在下游木筏就可以了。” 公孙龙听得暗自心惊。化整为零,化零为整。这少年只是用了这么两个办法,就将自己的七千骑兵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小子将来会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公孙龙连想都不敢想了。 不过,小孩子也毕竟是小孩子。就算智谋是有的,经验却还是不足啊。 想到这里,公孙龙笑道:“你所谋划的一切,我不得不佩服。但是就在刚才,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哦?”秦焰饶有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你猜,我为什么要跟你扯皮扯这么长的时间?”公孙龙笑道,“本来,刚才我的部队马力已竭,基本上只能任你宰割。但现在,战马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想冲锋固然不可能,但我要退,你也绝对拦不住我!” 秦焰戏谑的一笑:“是么?”说着话,秦焰掏出一个飞天火鹞扔了出去,亮眼的光芒在天空中炸开。 “现在,你还认为自己跑得了么?” 随着话音,公孙龙就听得两边的密林中一阵响动,似乎有无数的战士靠近了过来。转过身,来时的路上则已经站好了一千长枪兵。 密林中有伏兵,对面有秦焰的步兵阵,背后有长枪兵,四面被围,公孙龙的骑兵已经身处死地。 “这……怎么可能!”公孙龙真的慌了,“你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秦焰冷笑道:“一支百人队需要分出七十人继续运输城砖,那么剩下的三十人来作什么呢?四十支百人队,每队三十人,你自己算一下,我还可以聚集多少战力?” 冷汗,遍布了公孙龙的全身。这家伙,居然连每一个士兵都算了进去! “众将士!”公孙龙大喝道,“我军现在已经身处死地,身为南宫铁骑,如今唯有拼死一搏,报效主上!跟我冲!” 悲壮的呐喊声,揭开了惨烈厮杀的序幕。 ------------ 第五十四章 北盟城攻略战·激斗篇 (二) 铁骑轰鸣,公孙龙的七千骑士如同一把尖锥,向着秦焰猛刺而来。 但,还没冲出十几步,骑兵阵前方的几十骑战马忽然发出了绝望的悲嘶,战马一匹匹口吐白沫,脱力倒地。 在一个疾驰的阵型中,前方的骑兵脱力倒地,对于后面意味着什么? 没错,是灾难! 十几匹战马倒地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后面的战马本来就马力枯竭,此时被那些倒地的战马一绊,更是成群的倒地,落马骑士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还没冲到秦焰的步兵阵前,公孙龙已经损失了几百名骑士。 趁此良机,秦焰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变阵,偃月合围!” 雁行阵瞬间变成了半圆形的偃月阵,迅速向公孙龙的骑兵围拢了过去。 顿时,鲜血在双方的阵脚前弥漫开来。 秦焰的长枪兵挺枪疾刺,长刀也在半空划过华丽的弧线。几乎是每一枪每一刀都可以带走一个公孙龙骑兵的性命,而骑兵们虽然有心反击,但终究因为战马后力难继,在关键时刻使得这些骑兵纷纷落马,命丧黄泉。 “白马义从跟我直取敌将,其他人下马!”公孙龙心如滴血,但他清楚的明白,这时候其他骑兵的存在反而是碍手碍脚。 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靠着自己的精锐部队,以鱼死网破之志硬拼一回。他相信,无论如何,那些自己精挑细选的精锐白马肯定还是有一定战力的。 其他的南宫骑兵也明白,这时下马对于骑兵来说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他们更明白,这时候决不能成为白马军冲锋的阻碍。 来吧,我们好歹也是堂堂南宫家的骑兵,就算死,也要拉你们一起陪葬! 以血还血的想法一生出来,便收不住了。 南宫家的骑兵们都红了双眼,从战马上飞扑下来,有的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撞开慕容家的军阵,甚至舍弃了刀剑,用牙齿死死咬住敌人的胳膊,只为了给袍泽争取还击的时间。 二换一,哪怕三换一都不管了,南宫家的战士,即便是死也要让敌人感受到恐惧! 在南宫骑士的拼死反扑下,慕容家的偃月阵居然也产生了一些动摇。此时他们感觉自己面临的根本不是敌人,而是一群野兽! 秦焰轻轻点头,此时敌人士气正盛,如果任由他们这样打下去,这一战必然会变成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惨胜。这种事秦焰是绝不会做的。 战争,说穿了其实也是士兵士气之间的一场角逐。 比士兵更可怕的是野兽,那么比野兽更可怕的是什么呢? 战神! 秦焰大喝一声:“伏兵箭雨,目标,敌人的白马骑兵!”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秦焰抓过战车上的一杆长戟一跃而起,一路上借力踏碎了七八名南宫骑兵的头颅,之后落入了南宫战士的重围之中。 两方面的所有战士都吃了一惊,秦焰这突入其来的动作,甚至连纪倾城都没有料到。那一系列的动作如电光火石一般,纪倾城反应过来时,想要阻止早已来不及。 纪倾城担忧的望向秦焰,恨不能自己也提剑冲过去。 而士兵们的惊愕却在于,秦焰刚刚发布了箭雨指令,然后马上孤身入阵,这说明什么? 难道这位秦焰将军不仅不怕周围的这些敌人,甚至他还自信箭雨也伤不了他吗? “这是自信吗?”公孙龙握紧了手中的剑,“可是,这和狂妄又有什么区别?” 几步之外,秦焰挥戟扫倒身边的南宫战士,对公孙龙笑道:“区别就在于,实力!” 在秦焰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两侧的密林中就飞出了无数亮眼的光芒。 多如繁星的雕翎箭,它们的目标正是那些还没从战马上下来的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正准备冲锋,先是被秦焰的突然出现震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慕容家的箭雨就已经如飞蝗般激射而来! 白马义从也不愧是精锐的骑兵,猝然的一波箭雨袭来,他们竟然毫不惊慌,纷纷以护手盾抵挡,或者俯身闪避。箭雨过后,竟然竟是损失了最外围的七十多名骑士而已。 公孙龙冷笑:“小子,你太小看白马义从了,自己送死,怨不得人!”说着,公孙龙一挥手,数百白马义从一齐冲向了秦焰一个人。 面对几百人其冲而来的阵势,秦焰却是丝毫不惧。秦焰心中了然,就算几百人围攻自己,真正能和自己接触的也不过就是七八人而已,这就等于是对面在和自己打车轮战。况且,旁边还有自己的弓箭手对这些马白义从进行漫射。 秦焰相信,在自己筋疲力尽前,这七百骑兵绝对会先一步被杀干净了。 哼,你们这些号称精锐的家伙,就成为我秦焰立威的垫脚石吧! “龙战于野!”秦焰大喝一声,天下戟法霍然出手!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秦焰手中的战戟就如同一条在野的惊龙,带起耀眼的光华横扫正前方的三名白马义从,三名义从离着秦焰还有七八步远,忽然就觉得一股强劲的冲力迎面而来。三个人收势不及,先后到底。 秦焰战戟毫不拖泥带水,划出一个圆弧之后,精准的刺入左边一个白马义从的心脏。在那名白马义从露出惊讶的表情时,战戟又被抽回,流利的在旁边的战士胸膛上开了一道尺许长的伤口。 秦焰的长戟仿佛就是一道索命符,戟风覆盖范围内血雾弥漫,却没有人能在那长戟下多活几秒钟。 渐渐的,秦焰周身白马义从的尸体越来越多,五十,一百,二百…… 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多少白马义从倒在了秦焰脚下。秦焰的战袍已经染成了血红色,使他看起来尤为可怖骇人。 其实,那些白马义从只有一部分是秦焰杀死的,还有另一部分,则是被树林中的箭矢射中而死的。 但无论如何,秦焰面前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外人看来,那分明就是一个人一杆戟的破坏力! “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秦焰低着头,轻吟着这首《男儿行》。 长戟插在地上,此时他已经不用再动手了,因为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再靠近他。 秦焰猛然抬头,充满杀意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战场上所有南宫家的战士:“还有谁,活的不耐烦了!” 被秦焰的眼神一扫,所有人的心底都生出了一种彻骨的恐惧感,看向秦焰的眼神已经满是畏惧。 “魔,魔神呀——!”凄厉的叫声不知道先从哪个方向传出来,但这叫声就像是一根导火索一般,点燃了南宫战士们心底最终的恐惧。 刚才如野兽般的南宫战士,此时却转过身开始了仓皇的逃窜! 白马上的公孙龙怔怔的看着这些败退回来的南宫战士,此时他仅存两百白马义从,已经毫无用处。 四面被围,除了拼死一战,难道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公孙龙发白的指节紧紧握着剑,就准备跟秦焰决一死战了。他实在想不通,区区一个三级武士,怎么会有如此强横的个人实力。 正此时,后方忽然产生了一阵骚乱。公孙龙回头望去,却看见柳未央带着他的八百神剑营剑士,已经冲开那一千长枪兵的防线,向自己的败兵靠拢了过来。 公孙龙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柳未央来了,他是绝对死不了的。 黑色的身影转瞬间来到白马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冰冷却关切的声音:“退!” ------------ 第五十五章 北盟城攻略战·激斗篇 (三) 晶莹白皙的俊秀面庞,俊美的不似凡人,反倒像是天上的仙君。 几颗血珠滴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狠厉之色。 黑衣,黑袍,墨色的长夜剑。 那是与自己这白马公孙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啊。什么时候,开始追随这个人,敬仰这个人,或者说,崇拜这个人了呢? 公孙龙怔怔看着护在他前面的柳未央,竟有些莫名的感动。 “你怎么来了?”公孙龙低声道。 “我看见你的飞天火鹞了。”柳未央道,“城内有变,别在这里耽搁。快,我带你突围出去。” “不,那小子太可怕了。”公孙龙咬着牙道,“无论如何我们应该联手先除了他。” “秦焰吗?”柳未央轻叹道,“我也很想杀他,但此时我们杀不了他。你看敌人军阵后面。” 公孙龙依言极目望去,只见慕容家的军阵后,静静的站着两名骑士。 那两个人神色平静,对于眼前的惨烈厮杀似乎毫无感觉,那必是看惯了杀戮的人才会有的心理素质。 公孙龙一眼就认出了二人:“刹那和血杀?” 柳未央点头:“我们二人合力击杀秦焰自然十拿九稳,但我们的实力也必将有所消耗,那时候我们如何应对血杀和刹那?所以,现在只有撤退才是上策。” 公孙龙只得应了一声,赶紧收拢败兵。 “傲雪寒梅阵!”柳未央默契的指挥神剑营上前,接替公孙龙的部队,与慕容家兵战在一处。 神剑营的剑兵以五人为一组,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圆阵,这些小圆阵又组成了一个大圆阵,看起来就如同梅花绽开一般。 这朵梅花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着前进,就如同锋利的刀刃刮过,轻易便分开了慕容家兵与南宫骑兵的缠斗。 勉勉强强,公孙龙收拢了一千三百多名骑兵,而神剑营为此也付出了将近一百人的代价。当然,为了消灭这一百人,秦焰消耗了足有两百多战士。 公孙龙将骑兵收拢之后,在柳未央的掩护下冲出了秦焰的包围,两人带着两千残兵迅速向北盟城方向退去。 秦焰也不追赶,只是下令给刚才指挥长枪兵的秦烈,命其将所有己方士兵集合起来重新列阵。指挥,秦焰一个人策马来到刹那与血杀二人近前。 “今日这一战,多谢二位随军压阵。”秦焰在马上轻轻一抱拳,看向刹那的时候是平和的微笑,转向血杀时,眼里却是一抹凌厉的杀机。 那杀机自然逃不过血杀的眼睛,血杀狞笑道:“秦四公子休要客气,但愿四公子能在战局之中保住性命吧。你若在这场胜仗之中不小心死在柳未央或者公孙龙的剑下,那可就太冤了。” 秦焰心知,血杀这是借柳未央来传达暗示。血杀真正的意思是说,如果秦焰稍微不小心,就会被血杀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给暗杀掉。 秦焰毫无畏惧:“多谢血杀大人提醒。不过,我也要告诫血杀大人,不要稀里糊涂的就被敌人给包围了啊。就算你是五级武士,那你一个人能杀死多少士兵呢?七百,八百,还是一千?” 说着话,秦焰轻轻指了指身后的士兵,便不复言语。 刚刚玩了一回一骑当千的秦焰,心里真如明镜一般。什么一骑当千,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刚才自己杀那几百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那些白马义从,其实有大半都是被弓箭射杀的。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那需要用多大的气力!真的要杀一千人,累也把自己累死了。 所以他敢断定,就算强如血杀,如果被上千人围攻照样是必死的结局。 人力有时而竭,秦焰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如今秦焰带着秦府和纪府一共五千家兵,当然敢在血杀面前口出狂言,如果真打起来,秦焰确信就算车轮战也照样能把血杀慢慢磨死。 血杀重重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言。唯有刹那用余光撇了一眼秦焰旁边跟过来的纪倾城,嘴角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整顿好士兵之后,秦焰下达了直接前往北盟城下的命令,他要以全部人手迅速投入筑城之中。一夜筑城,正是秦焰的根本计划。 秦焰进军的同一时间,北盟城太守府的密室内。 光线昏暗的密室,即使在白天也要点上一支蜡烛。那蜡烛也是特制的,燃烧起来带着松香的味道,似乎是为了驱散密室内的那股潮腐之气。 烛光之下,映出了茶风月那精致绝美的俏脸。 张霆坐在一张书桌后面,他的背后是八扇绢白的屏风。他凝神望着面前这个女人,使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女人的嘴角永远噙着一丝微笑呢? 或许,是她真的每时每刻都很开心? 又或许,微笑只是她掩饰心中无尽悲伤的面具? 无论如何,那张绝美的脸,终因为那一抹微笑而变得传神,变得倾倒众生。 不过,张霆毕竟是官场上打滚过来的人,他轻轻咳嗽一声,驱散了脑子里那些旖旎的想法:“风月,事情都办好了么?” “是的。”茶风月道,“魏师已经打入天牢,您放心,恐怕您死之前他都不会再从牢里出来了。” “这叫什么话!”张霆怒道,“太不吉利。你们慕容家的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茶风月轻轻一笑,俏脸微红的道:“习惯了,您见谅。” “罢了。”张霆面沉似水,“不过既然魏师已经被收拾了,那么我与慕容家的合作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茶风月问道,“张大人,您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张霆笑道:“你们慕容家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以为我张霆是那种为了排斥异己,甚至都不惜出卖家主的人吗?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既然现在北盟城由我执掌,那么我就会将这里布置得固若金汤,你们慕容家,休想再进一步了。” 茶风月道:“看来,您是铁了心要和慕容家作对了?” 张霆轻轻一摆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小看我张霆,是他攻城失败最主要的原因。从这一刻起,我与慕容家便是敌人。让你的主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愚蠢吧。” 茶风月讶然道:“张霆大人,您还肯放我去传话?” “只有你的话,你主子才听得懂。”张霆笑道,“因为,我会把你变成一具尸体送回去!不缓!” 说一声不缓,八扇屏后迅若惊鸿的闪出一道修长的人影来。 一个女人。 黑衣,佩剑。 眸若星辰。 长发被她用一根宝蓝色的带子随意系在脑后,白玉般的容颜上,左脸不知怎地划了一道细长的疤痕。这看似凌乱的一切,实则为她凭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只是,她的表情很冷。 冷的就像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这个女人出现的同时,茶风月却身形一晃,软软的倒在地上。 茶风月惊到:“这……张霆,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张霆大笑,“蜡烛本就是迷香所制,茶风月,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难得了。” 说着话,张霆走到近前,细细的打量着茶风月:“老实说,像你这样的美人,要是杀了还真可惜。不过,谁让你命不好,偏要投效慕容家呢?不缓,动手!” 剑光闪过。 血溅三尺! 她的剑就和她的名字,一样。不缓,准确而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张霆看着胸前冒出来的一截剑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艰难的转过头,嘶哑着道:“徐不缓,你……” “噗……”长剑抽出,张霆的鲜血狂飙而出。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徐不缓走到茶风月面前,轻轻在茶风月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不要吞下去,慢慢含着,有半刻钟就没事了。” “好的,缓缓。”茶风月乖巧的道,“终于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咳咳,”徐不缓白玉般的脸上竟也闪过一丝绯红,“不要说这种暧昧的话好吗?” “本来就是啊。”茶风月道,“你都在张霆这个蠢猪身边潜伏四年了,整整四年,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徐不缓道:“哼,张霆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居然还说主上小看他。他怎么会知道,主上早就将他看的一清二楚了,这种人也只有些小聪明罢了,还想算计主上,实在是笑话。” “不过,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四年的人啊。”茶风月轻叹道,“据说,张霆是一个温柔而又细心的人呢。说实话,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刚才杀他的时候有没有一点舍不得啊?多少,还是会有些感情的吧?” “没有。”徐不缓干脆的道,“很多年以前,我就忘记所谓‘感情’是什么东西了。” 是啊,忘记很久了呢,自从遇见那个人以后,就再也不知道,对其他人还会有“感情”这回事了呢。 “缓缓……”茶风月轻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你恢复过来以后,赶紧回军营吧。”徐不缓说着,轻轻用手一遮脸,再换上一身宽袍大袖,转身再看,赫然便是张霆的模样。 徐不缓最强的不是剑术,而是易容。她的易容不仅仅是改变声音、容貌、体型,关键在于,她会揣摩被易容者的性格。这种连性格都模仿的易容,正是最难识破的。 正因如此,所有认识徐不缓的人,其实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包括茶风月。 她平常确实是以那张有剑伤的脸出现在别人面前。但说不定,这张脸也是徐不缓的面具之一呢。 徐不缓道:“这段时间,我会假扮张霆的。告诉主上,要攻城就趁这一两天了。” 说完,徐不缓转身离开了密室。 望着徐不缓的背影,茶风月也有些痴了。 徐不缓…… 面具下的徐不缓,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面具之下,停驻着讨厌血的少女。 面具之下,栖息着喜欢血的野兽。 面具之下,有为脸颊的伤痕而伤心的女孩。 面具之下,有以脸颊上的伤痕为荣的剑士。 面具之下,有珍藏感情的徐不缓。 面具之下,有忘记感情的,鬼! 究竟,那是个怎样的人? 谁也看不破,谁也说不清。 茶风月唯一肯定的是,徐不缓回来了,带着北盟城,一起回来了。 ------------ 第五十六章 北盟城攻略战·岚城篇 北盟城太守府的大堂内,林天、陈表两位氏大夫已经急得不知道来回转了几圈。 “张刺史还没回来吗?”林天气急败坏的对太守府的执事吼道,“我们都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老实说,张刺史究竟去做什么了!” 那位执事冷汗都下来了:“二位大人,刺史大人去做什么,哪里是小人能知道的。请二位大人,再,再稍候片刻……” “啪!” 一只茶杯狠狠摔在这执事的脸上,将这执事砸的鼻血直流。 陈表厉声道:“还稍候!姓张的还是人吗?老子等了他一个时辰了,你知不知道城外现在发生什么了!老子等得,慕容家可等不得!” “陈大夫为何动此大怒啊?”陈表正发作时,大门外,张霆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张大人!”陈表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气,“你跟魏师的事儿,我陈表不管,我也管不着。但防守北盟城可不是儿戏!就在今天上午,慕容家派出了一支部队,如今这支部队正在北盟城下建筑要塞。张刺史,如果北盟城下再筑起一座城,那北盟城墙几乎就变成了摆设。我陈表恳请张刺史派兵摧毁敌人的筑城队,张刺史,此事宜早不宜迟。” “陈大夫,注意你的态度。”张霆倨傲的道,“另外,区区一个筑城队而已,怎会值得你们如此惊慌。莫急,就让他筑城,我张霆还会怕了慕容家么?” 林天耐心的解释道:“张大人,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从战术角度来说,慕容家的城对于北盟城而言就如同骨鲠在喉,不除不快呀。” “哼。”张霆冷笑一声,“林大夫这是在教导张霆如何用兵吗?敌人若筑起城池,我自有办法将敌人聚而歼之,你们又懂得什么了!陈大夫,林大夫,如果你们只为这件小事来找我,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张霆摆摆手,已然下了逐客令。 林天看了看陈表,无奈的长叹一声,二人告辞离去。 “哼,什么魏师、张霆,全都是一个模样!”走出太守府,陈表气哼哼的道,“一派作威作福的神气,结果呢,还不是搞内斗搞的不亦乐乎,真正对外的时候却束手无策?” 林天赶紧拦住陈表:“陈大夫,祸从口出。说话可要小心些啊,再者,其实魏师还是挺有能耐的,现在换了个张刺史,说不定,他也有其过人之处呢。” 陈表道:“管他过不过人呢。林大夫,要不然咱们各自带上家兵,怎么也能凑出六千多人,咱们带人先跟慕容的筑城队打一场吧。只要战端一开,我看张霆即便想袖手旁观也不可能了。” 林天摇摇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如果张霆真的留了后手,我们这一打岂不是坏了大事?” 陈表愤愤的骂了一声,自己生着闷气走了。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柳未央回到北盟城,同样因为慕容家筑城的事找到了张霆,而张霆给柳未央的也是同样的说辞。 柳未央什么也没说,深深的看了张霆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那一眼,也许有责备,也许有愤怒,也许有失落。更也许,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悲哀。 无论如何,最终结果是,北盟城在慕容家筑城的事件上,选择了沉默。 北盟城下,筑城的工作依然是有条不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奇怪的是,身为敌人,北盟城却连一队骚扰筑城的战士都没派来。 筑城的工地上,秦焰看着这些忙得热火朝天的筑城战士,轻轻点了点头。照这个进度的话,估计只要加班到今夜子时,这座城就可以建成了。 省去了木料石料的麻烦,直接拼装好的城塞……真可谓是一夜之城啊。 秦焰这样想着,不自觉也轻笑了出来。 “累不累?”温柔如水的声音在旁边想起,纪倾城用随身的手绢轻轻为秦焰擦去了额角的汗珠。 “我又不用亲自搬砖筑城,有什么累的。”秦焰笑着从纪倾城手上接过那一方手绢,“嗯,好香啊,归我了哦。” “什么呀,还给我!”纪倾城红着脸,伸手去夺自己的手绢。 “哈哈,不行,这可是能当做定情信物的哟,才不给你!”秦焰忽然玩心大起,忍不住要逗逗面前这俏脸羞红的佳人。 两人一追一逐,欢声笑语洒了一路,连旁边正在施工的战士们都忍俊不禁,看着这一对活宝在人流中穿梭。 “咳咳,”秦焰跑的正欢,忽听得面前一声熟悉的咳嗽,秦焰连忙收住脚步,这才险险避开了和来人相撞的尴尬局面。 抬头一看,面前两个人,一脸严肃的正是父亲秦战,而旁边满脸笑意的则是老爷子纪擎天了。刚才那声咳嗽,正是秦战所发的。 见双方的家长都在,秦焰和纪倾城也不敢造次,两个人都装出了乖宝宝的模样,静等着二位家长的训话。 秦战一本正经的道:“焰儿,那个……那啥,这里是军队,注意影响……” 秦焰尴尬的道:“呃,是,父亲,我知道了。”说完,偷偷对着纪倾城做了个鬼脸,纪倾城又羞又气的轻轻踩了秦焰一脚,干脆转过头不理他了。 纪擎天笑呵呵的道:“焰儿,没事儿。年轻人嘛,又活了就好。嗯,我们俩是不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爷爷!”纪倾城嗔道,“就数你为老不尊。” “哈哈哈哈,”纪擎天大笑,“你这小丫头反而数落起爷爷了,哎,女生外向啊,以后说不定就不理我这老头子喽。算了,我还是找焰儿说事吧。焰儿,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这座城,你打算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你估计,是叫岚城好,还是叫宇城好?” 秦焰点点头,已然明白了纪擎天的意思。 叫岚城的话,就无异于公开表示秦府和纪府要支持慕容岚。 叫宇城的话,虽然并不是公开表示支持慕容宇,但是慕容宇必然会因此而产生收揽秦纪二府之心。 纪擎天这么问,其实也是在问秦焰,是要支持慕容岚还是投靠慕容宇。 秦焰想了想,虽然他已经认定了要帮助慕容岚,但终究不适合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秦焰笑道:“这种事,还是交给咱们的大公子自己决定吧。身为家臣,贸然参与其中,反而会得罪人的。” 纪擎天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不错。这本来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儿。这座岚城,最后还是交给大公子命名吧。” 秦焰故意笑道:“说是交给大公子命名,可是老爷子,你刚才都已经叫这座城叫岚城了啊。” 纪擎天道:“反正交给大公子命名的话,最后也肯定是这个名字。不是么,焰儿。”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对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双方默契的一方筑城,一方闭城,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流过。 直到入夜时分,在秦焰的监督下,要塞已经完成了七成左右。 夜深,人未眠。 慕容宇在帅案前,看着桌子上这份纪擎天送来的情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主上。”帅帐外面,清脆中带着些许妩媚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慕容宇的眼中忽然充满了欣喜和向往,似乎,还有一丝眷恋。 慕容宇整理了一下衣冠,温柔的轻唤道:“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么?” 茶风月挑开帅帐,于是,那如梦一般亭亭秀立的佳人,出现在慕容宇眼前。 慕容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茶风月已经做自己的近臣将近一年了,但每次见到她,慕容宇还是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月儿,坐吧。”慕容宇说完,才发现好像整个帅帐就只剩下自己这一把椅子了。 慕容宇赶忙站起来:“来,月儿,坐这里。” 茶风月轻笑着摇了摇头:“主上不要玩笑了,我还有重要情况汇报呢。” “不急不急。”慕容宇轻笑着,从桌案上抓起酒壶满上一杯酒,“春夜寒凉,月儿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谢主上关心了,”茶风月还是笑得那样轻,那样柔,却没有接慕容宇递来的酒杯,“主上,张霆已死,现在北盟城内军心正乱,攻城正是时机。” 慕容宇无奈的放下酒杯:“好,那么月儿,你帮我传令吧。明天全军开拔,进驻岚城,后天以岚城为根据,全军攻城。” “主上,岚城是哪儿?”茶风月问道。 “哦,是北盟城下的一座要塞。岚城是它的官方名字,现在所有人应该还叫它一夜城,你传令的时候说是一夜城就好。”慕容宇道。 “是。茶风月一抱拳,“主上,那我就告辞了。” “月儿,”慕容宇轻唤道,“再陪陪我,好吗?其实每天晚上,我一个人……” “主上保重!”茶风月似乎根本没听见慕容宇后面这些话,飞也似的离开了帅帐。 慕容宇怅然若失的盯着茶风月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这才重新坐回帅案。 看到桌上自己提名的那“岚城”二字,慕容宇嘴角带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岚城。 慕容岚,我的好二弟。 这次攻略北盟,恐怕功劳为兄就要占了。 但南宫家的仇恨么…… 只要有这个“岚城”在,哼,我的二弟,你就乖乖吸引南宫家的仇恨,成为为兄的挡箭牌吧! ------------ 第五十七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一) 清晨的时候,柳未央登上城楼,赫然就看到一座坚固的城塞伫立在北盟城下。 这座城塞虽然城墙比北盟城要薄许多,但是高度居然建造的比北盟城还要高出一些。 看到这座城的时候,柳未央没有多少吃惊,敌人筑城本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柳未央叫上了公孙龙,前去报告刺史张霆,柳未央很想知道,张霆到底想用什么计策对付这座要塞。 但太守府执事给柳未央的回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张刺史一夜未归?”柳未央诧异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执事结结巴巴的道:“大人,我,我也不知道啊。张大人昨天晚上连一个侍从都没带就出府了,到现在一直都没回来呢。” 柳未央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别等了,赶紧找,发动全城士兵,围着整个北盟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张刺史找出来!” 那执事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去召集人手。旁边的公孙龙低声对柳未央道:“未央,要不然我们干脆把老魏放出来吧?” “能放我早就想办法放了。问题是,魏师被关在什么地方只有张霆知道。我去过北盟大牢了,老魏根本不在那里。”柳未央道。 公孙龙恨声道:“可恶,如果老魏在的话,昨天怎么可能让慕容家那么安稳的把城筑好!” “算了。”柳未央轻叹道,“还是专心找张霆吧。但愿这家伙能有些惊人之举,慕容家的要塞一建起来,北盟城如今就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柳未央和公孙龙召集了全城一大半的人马,在城内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而与此同时,慕容宇也将大军缓缓开进了岚城。 北盟城内整整搜了一天,柳未央依旧毫无所获。无奈只得先让这些搜索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太守府内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整个北盟城的宁静。 “不好了,张,张霆大人他,他死了!!!” 张霆的死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全城,将城内的四位家臣全都吸引到了太守府。 张霆的尸体实在太守府大堂被发现的,他死的时候趴在桌案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他身上只有一处伤口,是一道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的剑伤。仅仅这一道伤,就足够要了张霆的性命。 公孙龙凝神看了张霆的尸体良久,问旁边太守府的人道:“你们昨天有没有人看见张刺史回来,或者有没有人看见有谁进了这间屋子?” 太守府一众下人纷纷摇头。他们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可偏偏这位张霆大人就是不回府。大堂就更不用说了,大堂这里晚上还有两个门岗,而这两个门岗根本没看到有人靠近过大堂。 柳未央捏了捏张霆的尸体,轻叹道:“不用在意昨天的事了。根据尸体的硬度和温度来判断,张大人的死亡时间是两天前。” 公孙龙疑惑道:“两天前,那时候我们不是还跟张霆见过面吗?” “那个张霆恐怕是假的。”柳未央道,“应该是有人先秘密将张霆杀了,之后假扮张霆,阻止我们出兵。如今此人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他昨天夜里就离开了北盟城,而且将张霆的尸体运到了正堂,这样做的目的是引起城内的恐慌。如果我所料不差,慕容家马上就要……” 柳未央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名斥候高喝着一声“报”冲进了太守府。 “报,报告几位大人,慕容,慕容军攻城!”斥候气喘连连,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果然!”柳未央一拍桌案,急道,“来的可真够快的。” “柳大夫,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群龙无首之下,林天和陈表也有些慌了神。 柳未央深吸一口气:“各位,你们信得过未央么?” 听到柳未央这句话,林天和陈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信,当然信。如此危急关头,柳大夫,就请你统筹全局了!” 论实力,柳未央可是堂堂五级剑士。 论战力,柳未央的神剑营单兵能力北盟城无出其右。 论资历,柳未央是在场四人中最早成为家臣的,而且是直接受家主提拔的重臣。 这种时候,自然要让柳未央上位了。 “好。”柳未央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必须分析一下敌我双方的战力。一开始,敌人的兵力是五万左右,我军是三万左右。第一场接触战,我军损失了四千多人,而敌军同样损失了四千人,另外,攻城武器也损失过半。之后敌人第一次筑城,我军派人袭扰,敌人损失了两千多人,但随后第二次筑城,我军又损失了五千人。另外,张霆的到来也给我军带来了五千援军。这样算下来,我军依旧有两万五千人的战力。敌人应该在四万三千人上下,不过敌人的攻城武器已经不多了,他攻城的压力远比守城要大。” 陈表道:“柳大夫,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部署兵力?” “兵分两路。”柳未央果断的道,“第一,林天陈表二位大人,请你们带上家兵随我登城防守。第二,公孙龙,你想办法调动魏师和张霆两个人的直属军队,我们现在能指挥的只有自家家兵这一万多人,这根本守不了多长时间。公孙,你的动作一定要快。” 三位大夫齐齐点头:“明白。” 林天和陈表二人立刻去调动自家的家兵,而公孙龙却低声问道:“未央,要调动太守和刺史的士兵,必须要用虎符,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该怎么办?” 柳未央道:“张霆的节钺不是还在桌上么。有时候用些暴力的手段也许更有效果。” 公孙龙望向空空如也的桌案:“未央,这哪有什么节钺啊?” 柳未央沉声道:“怎么没有,你想让它有,它自然就有了。” 公孙龙一怔,旋即笑道:“明白了,原来如此。此间果然有节钺!” 站在城楼之上的慕容宇,面对着北盟城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后,是几千名精锐的弩兵战士,再之后是架着天梯的攻城队,最后面,则是投石车和火炮压阵。 整整两万人,全都是慕容宇最嫡系的力量。这就是慕容宇安排的第一波攻城队,也是唯一一波攻城队。慕容宇此刻的想法就是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北盟城! 此时他统帅着千军,俯身望着近在咫尺的北盟城,忽觉得豪气顿生。北盟城,似乎已经变成了他慕容大公子的囊中之物。 再看看身边自己的四大近臣,刹那,血杀,张著雨,茶风月,无一不是冲锋陷阵的上将。待鼓声响起,他们四个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北盟城头,将北盟城献到自己面前。 看再看岚城内还在待机的慕容岚以及那些家臣,哼,他们这些人也只配分写残羹剩菜而已。这座北盟城,本来就该是我慕容宇的舞台!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慕容岚长吟着一首悲壮苍凉的词句,缓缓抽出了长剑。 长剑带起绚丽的剑光,剑尖直指北盟城。慕容宇脸上闪现出一抹张狂的笑意,他大喝一声:“攻,城!” “咚,咚,咚……” 缓慢而有力的鼓点似乎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杀气,在北盟城前弥漫起来。 ------------ 第五十八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二) “嗖嗖——”遮蔽天空的箭雨从岚城倾泻而下,狠狠罩向北盟城守军。 今天可真是慕容家弓箭手报仇的日子,往日北盟弓箭手依仗着城墙防护,慕容家的弓箭都要仰射才能勉强攻击到北盟士兵。反之,北盟弓箭手只要简单的俯射就可以了。 而现在,慕容家弓箭手站在更高的地方,俯射的一方换成了他们。往日的旧账,自然要好好找回来了。 “噗,噗……”一朵朵血花在北盟城的城头绽开,无数北盟城战士握着胸口的箭矢倒了下去。 北盟城战士立刻张弓搭箭,还以颜色。但岚城内却早已经架起了一片橹盾,北盟城的箭雨纷纷钉在了盾牌上,这一波箭矢打过来,慕容家兵的损失还不足百人。 一方损失四五百,另一方损失不过百。 相差明显的伤亡比例,这与士兵的训练度、战术和地理位置都有关联,但更重要的还是士气的差距。 无论什么样的精锐战士,看着敌人突然拥有了一座城,这对于其自身士气的打击也是极大的。 所谓“物量作战”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第一波猛烈的箭雨过后,双方开始了连绵不绝的箭矢漫射。趁此机会,慕容宇手一挥,几十架超长的云梯平躺着从岚城的垛口处探了出来。 这些超长云梯,慕容宇给它们取名为“天梯”,这些梯子都是由**架云梯接在一起,之后用麻绳和钢索固定而成的。 一般云梯攻城,都是竖起梯子架在被攻城池的垛口上。但这个云梯则不然,岚城垛口相对于北盟城而言,本来就居高临下。所以这梯子根本不用竖起来,而是平躺着一点一点的向北盟城方向送过去。 不多时,一部分天梯已经从岚城垛口顺利搭上了北盟城的垛口。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在岚城与北盟城之间,搭起了一座座斜下走向的木桥。 这些天梯的中间,都有两道最为结实拇指粗细的钢索。慕容家的战士们人手一个铁钩,纷纷钩住钢索,从岚城中一跃而下。 借着地心引力的特性,这个钩子必然是顺着天梯斜下着划向北盟城。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慕容家的战士顺着天梯从岚城城头直接滑到了北盟城城头。北盟城的城墙顿时失去了作用。 虽然在滑行的过程中,偶尔会有两三个慕容家战士一时失手摔落城下,但更多的战士却眼含着怒火,喊着震天的“杀”字,飞扑北盟士兵! “嘭!嘭!” 很多北盟城士兵都不是被刀剑逼退的,而是活生生被慕容士兵这种居高临下所产生的的冲击力给撞退的。 慕容家只有六百名士兵登城时,北盟城上的军阵就已经有些乱了。 慕容家的战士还是一波接一波的冲到北盟城之上,双方人马迅速的绞杀在一处。 血腥气蔓延起来,北盟城那本来有些胆怯的战士们,也忘记了所谓恐惧。这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手中的刀枪送进敌人的身体里,别的根本也来不及多想了。 一名慕容家盾刀手飞扑而来,撞开一名北盟士兵,手中单刀狠狠刺入北盟士兵的胸膛,然而,他还没抽回刀,旁边一道剑光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收拾掉一名敌人的北盟剑兵还来不及庆幸时,一并长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前线无数的战士倒下,后面的人立即冲上来,然后重复的倒下,重复的向前冲。不算宽敞的北盟城头,此时几乎已经变成了一方修罗杀场。 遍地都是鲜血,遍地都是尸体,残损的武器也散落了一地。 但没有人有时间理会这些,此时此刻,他们连为袍泽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杀,迅速的出剑,挺枪!慢一步,就是敌人的刀下亡魂! 在这惨烈的战斗之中,慕容家这边却出现了四个真空的圈子。 不,说是真空,倒不如说是他们身边根本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 刹那的芳华剑舞动起来剑影如同落英缤纷,每一道剑光都能带走一个北盟城战士的性命。 血杀的峨眉刺如同锐利的蛇牙,行动之间,周围的敌人几乎都被血杀在要害上开了一个血洞。 张著雨的身边,却是连自己人都不敢靠近。只因他的刀法太霸道,太强横,张著雨的身边已经卷起了一道血雨腥风,那三百六十度无差别的剑光,任谁卷进来都是必死无疑。 茶风月持着双手短剑,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但凡她没到一出,那里的敌人都是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茶风月斩于剑下。 四个人分成四路迅速的突进,为身后的大军冲开道路。 岚城之内,秦焰身边是慕容岚派的两千长枪兵和三千盾刀手,他们中间还保护着一辆冲车,那正是慕容军中硕果仅存的两辆冲车之一。 “出发吧,秦焰。”秦焰身边,慕容岚轻笑道,“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楼上,城门的防御肯定是最弱的。此时便是冲破城门的最佳时机。” 岚城正门缓缓打开,秦焰点点头,率领着大军徐徐出城。 北盟城的吊桥依旧高悬着,秦焰取过一张铁胎弓,两支雕翎箭连环射出。 “轰,轰!” 箭矢钉在吊桥上,却同时产生了爆炸。原是秦焰自知射术达不到例不虚发的水准,只怕一箭射不断吊桥的铁索,故而在箭头上都绑了一小包炸药。 那箭矢即便不能准确命中铁索,但要钉在铁索附近的木板上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钉在木板上之后,炸药爆开,便轰碎了那木板附近的一片区域。 这样一来,木板与铁索失去了联系,吊桥自然便会落下来。 果不其然,在这“轰轰”两声爆炸过后,北盟城的吊桥轰然砸向地面,城前被这一砸之力甚至震起来三四尺高的灰尘。 “冲车攻城!”秦焰当机立断,一声令下,冲车立刻被推到了前线。铁皮的冲车,对于弓箭之类武器防御效果极佳,所以并不怕城上偶尔飞落的箭矢。冲车内部有五六十个战士,他们负责合力拉起冲车内部的巨大檑木,之后如同撞钟一般狠狠砸向城门。 “嘭——!”第一击,城门上木屑纷飞,两扇城门开了一道缝,但马上被城门口的守军顶住了。 “嘭——!”又是一击,城门已经微微有些变形,中间被冲击的部分甚至都凹了下去。 “嘭——!轰隆——!”第三击,城门的门栓处轰然破裂处一个大洞,秦焰身先士卒,带着慕容家的战士们一拥而上,强行挤开了北盟城的大门。 城门口区区几百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慕容家的士兵淹没。 秦焰大喝一声,举起战戟左挥右扫,戟下难得活口。 身后的长枪队和盾刀手们一路挺进,鱼贯蜂拥一般涌入了城中。这时候,城楼上的拦截部队才刚刚冲到城门。 秦焰嘴角微微冷笑,这时候再来拦截我们又能如何? 北盟城,已经破了! ------------ 第五十九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三) 城上城下双线作战,顿时使得北盟城的兵力捉襟见肘。 秦焰面对一帮毫无章法冲过来的北盟士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鹤翼阵!盾刀手两侧压阵,长枪队后阵布防。”秦焰飞快下达了指令。 秦焰的部队当即后退变阵,在城门之中,左右两翼排列盾刀手,最后方则是长枪兵。所有士兵布阵成了一个“u”字型,就像一只张开的口袋,正等着猎物进来。 乱哄哄的北盟城士兵身在其中,却哪里晓得这座鹤翼阵的玄机。见秦焰的士兵后退,当即一窝蜂的一拥而上。 如此一来,这些北盟战士就要面对三面临敌的尴尬境遇。正前方是严阵以待的长枪对,左右两侧却是杀气腾腾的盾刀手,三个方向的慕容战士同时围拢,攻向北盟城军队的一点。 刀光枪影之间,尸体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大部分是北盟城的,偶尔也有慕容家战士的,伤亡比例达到了四比一。这就是有阵型和无阵型的差别。 在慕容家兵的围攻之下,北盟城士兵一层一层的倒下,血漫红了城下的青石板。终于,北盟士兵围成的圈子越来越小,最后,将近两千的北盟士兵完全被围杀在慕容战士的人海之中。 清除了城下的拦截部队后,秦焰立刻改变了部队的阵型:“全军一分为二,以偃月阵守住城楼的楼梯,与大公子的士兵组成夹击之势。不要让一个敌人下城!” 慕容战士自觉的分成了两个小阵,每阵一千七百人,拦截在城门边登城的台阶口。 这时候秦焰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意:“哼哼,来吧,大公子。城上可就需要你浴血奋战了哦。马上,你就会领教到什么叫做背水一战了。” 刚才盲目冲下来的两千人被秦焰全歼,这使得城楼上的柳未央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城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此时对于柳未央而言,正是前有强敌,后无退路,已经是一方绝境。然而在绝境之中,反而激起了柳未央侠客的豪情。 “战士们!”柳未央抽出了长剑,“生于乱世,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我知道,在战争中,有人会畏惧,会恐慌,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绪。但是畏惧、恐慌只能将你送向地狱,能让你们活下来的,只有手中的剑,只有身边的兄弟!现在我军已无退路,只有奋力将这些慕容家的走狗赶下城去,才是唯一的生机!让我看到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战士们,用你们的行动告诉我,南宫家的战士,只有站着死的男儿,没有跪着活的奴隶!” 说完这段话,柳未央身先士卒冲到阵前,剑光闪耀之间,慕容家的战士纷纷倒地。柳未央一人一剑,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血路。 这种壮举,很容易便能激励己方战士的士气。使己方觉得“原来敌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本来处于下风的南宫战士受到柳未央的影响,竟如同回光返照般士气大振,节节败退之中的南宫战士忽然奋起反击! “噗!”慕容战士的长剑刺入一名南宫士兵腹内,岂料这士兵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血灌瞳仁,大吼一声,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手里的大刀砍在慕容战士的身上。两个人竟是拼了个同归于尽。 就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使得慕容军阵前进的步伐为之一顿。一直占着上风的慕容军始料不及,猛然间居然后退了几十步的距离。 望着自家的战士如退潮一般退了回来,慕容宇咬着牙,冷冷的问道:“敌人怎么会突然开始反击的?” “这,属下不知。”旁边的副将低下头道。 慕容宇轻叹一声,得力的近臣都已经派到前线了,这时候身边还真是连一个可以分析战况的人都没了啊。 慕容宇的目光瞟向城下,刚才秦焰攻城的全过程慕容宇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作战指令里面可没有让秦焰攻击城门这一项,所以秦焰这支部队必然是老二派来捡便宜的。 当时自己没太将秦焰的这支部队当回事。但是,如果秦焰入城,将南宫家的部队都困在城头上的话,那么,南宫家必然因为退路被截而心生死志。这样一来,等于是秦焰把南宫这条疯狗逼急了,然后这条狗立刻来咬自己了么? “可恶的家伙。”慕容宇恨恨的道,“先是筑城的时候,你帮着纪擎天坑了我一次。现在,你又坑我一次。秦焰,这笔账,我会跟你慢慢算的。” 话是如此说,现在却要慕容宇怎么办? 慕容宇本来想立刻让自己的部队后退,也许这样南宫家就会立刻转头攻击秦焰。但马上慕容宇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南宫家之所以被逼急时不攻击秦焰,一则是自己的军队威胁更大,二则是自己在主动攻击,而秦焰只是挡住了南宫的退路而已。所以若此时退兵,南宫的反应应该不是掉头攻击秦焰,而是一鼓作气冲到自己这边来。 那还能怎么做? 慕容宇思索片刻,决然道:“传令,秦战纪擎天带家兵进北盟城内,从登城台阶配合夹击南宫部队。” 一丝冷笑挂上慕容宇的嘴角,秦焰想处于防守状态来避开南宫家的锋芒,但我偏偏要将你卷入这战局,届时你身处前线,想不主动攻击也不行了! 传令兵领命离去,慕容宇望向北盟城头,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好一把凛冽的长夜剑,好一个豪气的柳未央。 慕容宇赞许的点点头,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取我的枪来。” 旁边的副将诧异道:“公子,您……” “我说,取我的枪来!”慕容宇寒声道。 “是!”副将噤若寒蝉的一路小跑,将慕容宇的风神长枪递了过来。 “风神枪兵跟我上,目标,敌军大将!”慕容宇长喝一声,一跃而起,带着一千精锐长枪兵冲向北盟城。 慕容宇亲自上阵的目的,就是柳未央。 柳未央,我慕容宇麾下第五近臣的位置,给你留定了! 于此同时,秦战也纪擎天也带着一共六千人的部队开进了北盟城,迅速与秦焰的士兵合流。 “焰儿。”秦战道:“没想到这座城居然是座空城,那么占领街巷也没什么必要了。现在我们加在一起有一万人,要不然,我们就一鼓作气,吃掉城上的南宫部队,如何?” 秦焰撇了撇嘴:“慕容宇还真够爱惜自己的士卒的啊。我本来以为他会派杨展之类的人来督战呢,没想到直接把父亲和纪老爷子给打发来了。不过这样也正合我意,本来我也只是想让慕容宇吃个小小的亏罢了,真正的目的还是夹击南宫家。此时的情况来说,虽然我们强攻会带来一些损失,但我至少不用担心背后会有人捅刀子。” 秦焰正打算下达攻击指令时,北盟城主大街的另一头忽然尘土飞扬。 然后,秦焰就听到一声震雷般的鸣响。 “嘭——!” “轰——!” 军前忽然硝烟弥漫,几十个士兵被炸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秦焰猛地吃了一惊:“糟了,攻城太过顺利,居然将北盟城内的这东西忘了!” 八门火炮,一万两千大军,在公孙龙的带领下,缓缓向着秦焰逼近而来。 公孙龙,终于完成了对魏师和张霆部队的整合。 南宫家的生力军,终于投入了战场。 ------------ 第六十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四) 公孙龙满脸的血腥杀气,一言不发的凝望着面前秦焰的一万战士。 他的脸上,隐约还可以见到几滴血珠。 整合这一万两千人的队伍,过程并不顺利。魏师的士兵还好说,本来魏师的副将陈慎就对公孙龙颇为尊重,所以接到公孙龙命令后,二话没说便整合部队跟着公孙龙走了。 而张霆的五千骑兵就比较难缠了。张霆虽死,但率领这些骑兵的将领依旧要公孙龙出示张霆的兵符。公孙龙趁其不备,手中高举着刚刚仿制的黄铜钺,大喝一声,力劈此将领于马下! 这些骑兵虽然群情激奋,但一来明白掌握节钺者就等于是掌握了生杀大权,二来公孙龙大军在侧,这些骑兵群龙无首,那敢造次?便也只好听从公孙龙的指挥。 收归了这些人后,公孙龙立即从地窖中抬出了魏师埋下的八门火炮,准备支援柳未央。 到了前阵,公孙龙便发现了柳未央现在的处境是何等的危急。公孙龙当即做出了攻击秦焰这支拦截部队的决定。 虽然现在是城上城下两支慕容部队夹击柳未央,但换个角度想的话,自己出现攻击城下部队,不也等于是柳未央形成了夹击之势么? 公孙龙不再犹豫,八门火炮的炮口全部对准了秦焰的军阵,誓要将秦焰轰杀在城门之下。 秦焰却是额头见汗,心神有些乱了。用步兵阵冲击八门火炮,这和自杀行为没什么区别,但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用呢? 秦焰暗暗告诫着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应该冷静。同时却又暗自苦笑:“早知道,带上一千精骑就好了。” 这种毫无防护暴露在阵前的火炮,只要一千骑兵一个冲锋,想必就更够毁掉了吧。可秦焰手上此时却连一支像样的骑兵队都没有。 正在秦焰盘算时,似乎为了响应先前的一门火炮般,其余七门炮同时开火。顿时,震天的炸响声在秦焰的军阵前想了起来。 这爆炸声中,还夹杂着士兵濒死的惨叫。 这一轮齐射下来,秦焰少说也损失了五百战士! “散开!各小队的队长带着部队就近寻找房屋掩护!”秦焰急忙喝令道。 开玩笑,这样的齐射来上几次,这一万人就完全失去战斗力了。 在大炮面前,就算是重步兵身上的装甲,也会变得像纸糊一样脆弱! 听到秦焰这声命令,两个军阵顿时炸了锅。就近找房屋掩护,这个命令下的太模糊了。 各队队长都拼了命般向着前方的房屋和街道跑去,这一跑毫无阵型可言。各队之间人挤人人撞人的情况屡见不鲜,疏散士兵的进度极为缓慢。 “轰——!” 趁着秦焰士兵的混乱,公孙龙又是一轮火炮齐射,顿时秦焰军阵又是七百人命丧黄泉。 虽然明白战争总免不了死人,但这七百人的死绝对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秦焰心念及此,不免满心愧疚。 原来,自己还远远没有成长到足以争雄天下的地步吗? 秦焰颓丧的低下头,已经做好了跟公孙龙同归于尽的打算。 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秦焰的透顶。 秦焰抬起头,正好看到父亲秦战温和而有鼓舞人心的笑容。 秦战对着秦焰低声耳语道:“焰儿,身为全军主帅。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方寸。打起精神来,你听我说……” 听着秦战说话的秦焰精神一震,抬头大喝道:“全军,不想被火炮轰杀的,统一听我号令!弓箭手雁行阵后退,长枪对长蛇阵向左侧移动,盾刀手锥形阵右侧移动。其余部队,家兵团统一由左侧台阶登城,公子部队由右侧台阶登城!” 全军被秦焰先是喝的一怔,之后,马上开始按照秦焰的命令行动起来。 弓箭手退入了城门洞中,盾刀手和长枪兵分别由左右两个方向疏散进各个街巷。秦战纪擎天带着剩下的斧钺兵长刀兵之类的家兵登上左侧城墙,秦焰则带着慕容岚的一些战士登上右侧城墙。 本来看到公孙龙援军的南宫战士就大受激励,一开始柳未央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所以严令与秦焰部队接壤的战士必须以守备为上。但此时这些战士看到自家援军,秦焰登城又顿时刺激了他们本就敏感的神经。于是,后阵的部队也一拥而下,在登城台阶上与秦焰的战士绞杀在了一处。 至此,弓箭手退到了火炮射程外,长枪队和盾刀手又潜入了街巷中,其他慕容部队却又和自家战士缠在了一起。公孙龙无奈的摇摇头,看来火炮已经不能再盲目使用了。 “全军!”公孙龙高举手中的剑,“骑兵后阵保护火炮,盾刀手在前弓箭手居中,长枪兵侧翼掩护,与城上部队夹击敌军!” 全军轰然应令,巨大的方阵向着秦焰这散成几块的军阵撞了过去。 只是,还没冲到近前,刚才潜入街道的长枪对和盾刀手共计五千人便对公孙龙从两侧发起了攻击。 公孙龙自然早有准备,刚才长枪兵侧翼掩护就是为了防备这些人。公孙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部队分成数个小队,也潜入了街巷内,逐屋逐街的与慕容士兵展开了巷战。 这街道中的居民? 笑话,战端一开,哪有在城中保留居民的道理? 早在慕容家围城之日,这北盟城中所以的居民就已经被护送到了其他城池。 也正因为如此,今日双方都可以施展开手脚,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激烈的杀戮之下,不出一刻钟,两边街道的墙壁都已经被鲜血染成恐怖诡异的颜色,尸体塞住了街道,有时候甚至要搬开尸体才能继续战斗。 在巷战之中,公孙龙的军队也缓缓的行进着,不过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公孙龙心中暗暗着急,生怕支援晚了,城上部队被击破,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公孙龙正要催促士兵速战速决时,忽然看到正前方一阵尘土飞扬,竟有一哨骑兵奔袭而来。 这支骑兵队座下皆是乌骓战马,彪悍异常。骑士也是黑盔黑甲,手中的佩刀也漆成了黑色,整个看起来就如同地狱的索命修罗一般。 这支骑兵大概有三千人,相对于公孙龙的一万人老说,算不上太多。但是公孙龙看到这支骑兵,冷汗却从额上淌了下来。 这支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陈慎见公孙龙面色有异,忙问道:“公孙大夫,您怎么了?” 公孙龙深吸一口气,像是回答陈慎,又像是喃喃自语般道:“魔……魔……” “什么?”陈慎没听清楚,凑近一听,才知道公孙龙说的根本不是“魔”,而是“墨”。 公孙龙着了魔般反复说着两个字: “墨军”! 若干年后的史书上,曾出现这样一段话。 《赵书·柳血张公孙列传》:“……龙遂募河北义士,愈三月,得万人。龙复审慎精兵,存十二乃已。龙以精英之志策御其众,众无不服者。次岁,其众皆锦衣白马,号为‘义从’。纵横北地,贼寇无不丧胆。南宫家主大喜,谓龙曰:‘此天下骁骑之冠军者乎?’龙喟叹曰:‘否,天下骁骑之冠军者,乃‘墨军’也’。” 不知道那位史官是从何处得到这段对话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段对话的正确性。 墨军,神出鬼没,通常只在夜晚出现的传奇骑兵队。 仅仅三千人,却创造了无数令人向往甚至令人畏惧的传说的骑兵队。 这支队伍,从没人知道来历,从没人知道统帅是谁。 但令公孙龙万没想到的是,这支军队居然是慕容家培养的! 在大白天就把墨军派出来,难道是代表着,慕容家已经稳操胜券了吗? “长枪队!”公孙龙大喝一声,“结阵,拦住对面的骑兵!火炮准备,能轰就给我把这支部队轰杀掉!” 紧张。 危机感一点点裹住了公孙龙的心脏。 这时候自己的部队正在和慕容家的步兵队进行巷战,若这时候被墨军来一次冲锋,那后果…… 不堪设想! ------------ 第六十一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五) 五百多名长枪兵在街道正中央排成了几个厚实的方阵,后面还有一些长枪兵陆续汇聚而来,意欲以枪林挡住墨军的冲锋。 枪兵方阵中留着几个空隙,那是给火炮队预备的。后阵的火炮队在骑兵的掩护下将火炮和炮弹推到了前阵,只要骑兵一到跟前,他们就立刻开火,近距离八门火炮的轰击,足够瞬间杀死一千人! 然而…… 这三千墨军尚在公孙龙大军四百步外时,却纷纷停住了脚步。 炮兵们首先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就要填装炮弹。但,墨军比他们更快! 墨军手上的佩刀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把造型奇特的手弩。 墨军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放”! “嗖——” 顿时,一片箭影向着公孙龙的前阵飞来。 四百步的距离竟然就敢放箭,这绝不是墨军的骑士们疯了,而是说明这种强弩的射程足够远,射速足够快! 最奇特的地方在于,这些强弩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竟然都迎风自燃起来。 若是在一般的对阵中,自燃的火箭最多也就是增加一部分杀伤力或者震慑敌军而已。但现在…… 这些弩箭的着落点赫然是放着一堆炮弹的公孙龙前阵! “轰——!” “轰轰轰……” 不知道是哪颗炮弹率先被引燃,却顿时起了连锁作用。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公孙龙前阵瞬时火光冲天! 在这持续的大爆炸中,北盟城引以为傲的八门火炮被爆炸出来的气浪掀起老高,摔落在地上的时候,早已经四分五裂。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那些位于前阵的长枪兵,本来为了阻击墨军骑兵,前阵就聚集了大批的长枪兵,结成了密集厚实的方阵。现在这一阵爆炸,长枪兵根本就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公孙龙仗着四级剑士的实力,险险避过了爆炸,却还是受了个不轻不重的伤。而且,公孙龙离爆炸区域还算是远的。 紧挨着的长枪兵,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残肢断骸甚至焦黑的尸体被炸上天空,鲜血如雨般狂飙而下。哀嚎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很快又被爆炸声淹没。 公孙龙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喝令全军后退。他明白,爆炸结束后必然是墨军恐怖的冲锋。 爆炸持续了五分钟的时间,待硝烟散尽后,公孙龙却没有看到墨军冲锋的影子。 “怎么回事?”公孙龙心下疑惑,“墨军怎么会突然离开了,放弃绝佳的冲锋机会,敌人究竟想做什么?” 正此时,公孙龙又看见对面一队整齐的弓箭手徐徐迫近,同时在弓箭手的侧翼,秦焰带着精锐的长刀兵斧钺兵等等,也一并向着自己压迫了过来。 这些人,不是正在和城上的部队缠斗吗? 想到这里,公孙龙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抬头望向城上。 “当啷。” 公孙龙万念俱灰般,扔掉了手中的长剑,整个人都似变傻了。却原来,城头上原本飘扬的南宫军旗,此时已经换成了慕容旗。 换言之,城上部队,已经被击破了吗? “公孙大夫,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陈慎想来也发现了城头上的异常,面色苍白的问道。 公孙龙长叹一声:“陈慎,这是我的最后一道命令,退吧,将我们剩下的部队带到其他城去。未央一败,再死守北盟城也失去意义了。我们……动作太迟了。” “公孙大夫,那你呢?”陈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公孙龙顿了一下,才道,“我去找未央,我去,接他回家。” 说完,公孙龙一抖丝缰,白马前蹄高高扬起,之后带起一溜尘土,直奔着秦焰的军阵冲去! 甚至连一把剑都没有带!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 “公孙……”陈慎再想阻拦他已经来不及,只得轻叹一声,收拾队伍向北方永年城的方向退溃而去。 秦焰见公孙龙一人一骑,竟连剑都不带就向自己的军阵冲过来,不禁长叹一声:“公孙龙吗?真不愧是当世豪杰啊!” “焰儿,敌将进入弓箭射程了。放箭吧。”纪擎天低声对秦焰道。 秦焰摇摇头:“老爷子,我打算亲自会会他。” “哦?”纪擎天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你打算生擒他?” 秦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同样是什么兵器也不带,策马向着公孙龙冲了过去! 生擒公孙龙……这可不是我的打算,而是献给“那位大人”的礼物呢。 公孙龙一心只顾着柳未央的安危,对于秦焰的几千人根本都视而不见,更不用说现在只是一个秦焰拦路了。 “滚开!”公孙龙恶狠狠的大喝一声,战马去势不停,竟然硬生生向着秦焰的战马撞了过去! 秦焰大笑一声,也毫无顾忌纵马向着公孙龙撞去。 两匹马都在高速疾驰中,这一撞之力,不仅战马要**迸裂,马上的骑士说不得也要摔个骨断筋折。但双方似乎谁都不在乎这结果般,转瞬间便到了咫尺之遥。 关键时刻,公孙龙展现出他绝佳的骑术,战马巧妙的一个腾挪,避开了两马相撞的危险,之后公孙龙毫无停留之意,继续向着柳未央的所在冲去。 未央,你一定不能出事。 等我! 公孙龙估计秦焰会因为战马的惯性而被自己甩出去老远,但一不留神,忽然公孙龙就觉得战马好像重了一些。 公孙龙刚感觉出不妙时,小腹和脖颈已经被两只手臂紧紧勒住!身后,秦焰的笑声在公孙龙耳边响起来:“公孙大夫好骑术,不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秦焰了?给我下来吧!” 原来刚才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公孙龙虽甩开了秦焰的战马,秦焰被人却早已经一跃而起,落在了公孙龙的战马上。 秦焰轻喝一声,双手同时发力,身体猛然向左倾。公孙龙猝然之下使不上力气,当即被秦焰狠狠掼倒在地。 “卫队!”秦焰毫无将军形象的在地上死死勒住公孙龙,“赶紧把这家伙给我捆起来!” 秦焰身边的亲卫战士这才如梦方醒。 好家伙,这位秦焰大人竟然如此神勇?赤手空拳,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把敌将给生擒了? 其实这还真不是秦焰神勇,而是公孙龙关心则乱。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公孙龙至少能和秦焰对战百招而不败。 亲卫队像捆粽子一样将公孙龙紧紧捆了起来,秦焰在公孙龙耳边轻笑道:“对不起了,公孙大夫,暂时先委屈你了。” 公孙龙闭着眼一语不发,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死人。 “来,把这位公孙将军送到城头上。”秦焰又吩咐道。 一听这话,公孙龙猛然睁开眼睛,忍不住问道:“秦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焰没好气的道,“我还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二公子,你故意给自己的敌人壮大羽翼,究竟是要干嘛? 秦焰心中暗自苦笑。 但马上,一道灵光闪过秦焰的脑海:“不对,难道……是为了那个人?” 想到这个可能,秦焰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他,岚啊,你这家伙的线放的还真是长啊。” ------------ 第六十二章 北盟城攻略战·破城篇 (六) 凛冽的风刮过北盟城头,卷起一阵又一阵的血腥气。 柳未央傲立在城头阁楼的房顶上,北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心更疼。 柳未央看着激战半晌,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在苦苦支撑的南宫战士。虽然一万人拼掉了对方一万四千多人,战死的士兵们足以安息了。但,敌人还有六千人,自己手上却没有可以再用的士兵了。 屋顶的四角,刹那等四人分四个角站定,隐约呈现包围柳未央的态势。和柳未央一起的林天陈表早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柳未央倾注心血的神剑营也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现在柳未央能依仗的,只有手中的长夜剑。 柳未央的正对面,是手握着风神长枪的慕容宇。 “未央。”慕容宇言辞恳切,“长夜剑的光辉不应该在这区区的北盟城埋没,以后就跟随我,可好?” 柳未央只是冷笑,一言不发。 慕容宇轻叹:“你不愿说话么,那看来只有用兵器交谈了。” 说罢,风神枪卷起刚猛的劲风,向柳未央疾刺而去。 肃杀的枪势,带着一往无前的霸道。 但在这无尽的霸道之中,柳未央却能敏锐的感觉到那一丝寂寞孤独。 什么是寂寞? 寂寞是一杯穿肠酒,寂寞是一支锥心箭。寂寞是少年白发,寂寞是红粉骷髅。 寂寞是被锋镝洞穿了的温柔之梦。 慕容宇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事业的巅峰期。他的妻子是当今赵王的女儿,芳华正盛,美艳无双。他手下有两万多精锐部队,南征北战无往不利,为他建下了赫赫功名。 他更是家主慕容延最器重的儿子,也许慕容延百年之后,家主之位就要传给他继承。 事业,爱情,权力,金钱,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但是,拥有这些,就真的快乐吗? 夜深人静,百花寂寥。陪伴慕容宇的,也只有军营里的一点灯火,桌案上的一杯苦茶。 回家么?家里只有那个永远和自己相敬如宾的妻子,只有那个和自己保持着距离的儿子。那本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没有爱,更谈不上亲情。 争名逐利,到最后,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缺能留下什么?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还是英雄的宿命就是寂寞?慕容宇不敢想这些,他能做的只有在寂寞的征途上,如同苍狼般咬着牙坚韧的前进。 这便是君王的寂寞,古来如此。否则,君王何必自称孤寡。 在这寂寞的枪风卷起无匹的战意时,柳未央的长夜剑响起了同样寂寞的回鸣。 独标孤高的剑。 傲世无双的人。 长夜剑回风舞柳般卷起了一层层剑芒,那剑芒之中,有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寂寞。 若说慕容宇是君王的寂寞,那柳未央便是侠客的寂寞。 侠客,漂泊无家,浪迹江湖。 外人看来自己是多么洒脱快意!但,各种凄楚却只有侠客自己才能明白。 侠客就像是不能落地的荆棘鸟,一辈子都要在天空中飞翔,即便是寒风刺骨,羽翼凌乱,他都必须奋力扇动着翅膀。他今生要一直飞下去,到死的时候才能落地。 无枝可依,无家可归。 那种寂寞虽然不死慕容宇般凛冽,却更加凄怆,悲凉。 “当!” 神兵的交锋,眼神的互换。那一瞬间,似乎有一道光芒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 那是寂寞的共鸣?抑或是英雄的绝响? “够了,未央!”掠阵的刹那忽然大喝道:“你看看底下是谁!” 柳未央一怔,向城下望去,赫然看到公孙龙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城楼上。 “公孙!”柳未央顿时紧张起来。 “未央,对不起。我来晚了。”公孙龙苦笑道。 慕容宇低声道:“还不晚。”之后,又转过头对柳未央道,“未央,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公孙龙一个机会。同时,我会给你们纵横天下的舞台。未央,长夜剑真的甘心寂寞的逝去么?” 柳未央紧紧握着长夜剑,“给公孙龙一个机会”,这句话使得柳未央无法拒绝。如果自己答应投效的话,至少公孙可以活下去吧。 反之,若是自己顽抗到底,那岂不是害死了公孙? “加入吧,未央。”刹那也在旁边劝道,“时间长了,你会渐渐了解大公子的。” 良久的沉默。 终于,柳未央直视着慕容宇道:“大公子,从今天起,长夜剑便供你驱驰了。” 说完,柳未央又转头对公孙龙道:“公孙,谢谢你一直陪我。但是今天,未央要和你说声对不起了。我要去……慕容家。” 公孙龙轻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未央,你去哪里,白马就跟随到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旁边的慕容宇哈哈大笑:“早闻公孙龙乃是天下间少有的骑兵战奇才,公孙将军投效,慕容宇欢迎之至!” 主将投降之后,剩下不足千人的南宫部队也早失去了战意,纷纷成了俘虏。于是慕容宇长枪一摆,下令大军进驻北盟城。 冰冷潮湿的地牢,散发着恶心的腐臭气息。 “想不到,我慕容岚居然有一天也会到这种地方。”一间牢房内,慕容岚坐在稻草上,仿佛自嘲般笑了笑,“说起来,这里的气味还真不怎么样。” “不喜欢这里,你可以出去啊。”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嘶哑憔悴的声音道,“反正你和我不一样。你这不请自来的家伙。” “要说不请自来,恐怕我们整个慕容大军都算呢。”慕容岚轻笑道,“不过,藏你的这个地方还真是隐秘啊。明明已经知道大概位置了,可我还是带着三千骑兵找了一刻钟才找到这地牢的入口。” 如果这句话被公孙龙听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公孙龙一直以为那三千墨军是慕容宇的部队,可事实上,那是慕容岚的一万大军中最后的三千人。 慕容岚的一万人,龙刃营在第一次攻城的时候战死,之后四千步兵交给秦焰统帅。慕容岚身边当时只剩下了三千骑兵,其实那些骑兵也根本不是什么墨军。那只是一般的骑兵部队,他们依仗的不过是手弩的优势而已。 这当然也是慕容岚的一个计策,让这些骑兵穿上传说中墨军的铠甲,冒充墨军,为的就是给南宫家士气上的打击。 所以,这些骑兵绝不可能和南宫家的部队正面接战。要不然,只要一个冲锋这些骑兵就全露馅了。 角落里的人听到慕容岚这些话,苦笑道:“竟有时间如此悠闲的找我?看来,慕容家已经完全控制北盟城了吧。”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慕容岚道,“我大哥估计正忙着接收他的两个新将军呢。” “是指未央和公孙?”那人道,“那可是两个了不起的人。你竟然敢让那个慕容宇将他们两个吸收,如果将来打起来,那两个人可会让你吃尽苦头喽。” 慕容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仅仅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得出至少三个信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在你之前就只有秦焰那鬼小子了。” 那人轻叹一声:“你说你大哥在接收将军,而这次攻城的队伍里,有资直接招募将军的只有慕容宇和慕容岚。你叫那人叫大哥,所以你必然是老二慕容岚,接收将军的则是老大慕容宇。而北盟城值得接收的将军,也就只有公孙和未央这两个。得出这些信息,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容岚道:“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会和我大哥打起来呢?” “因为你来找我。”那人叹道,“你如此肯定的说这时候慕容宇在招募柳未央和公孙龙,那么就表示这件事必然是你一手策划的。而你的目的,就是使你大哥无瑕进城,同时降低你大哥对我的关注,然后,你就在他招募柳未央的同时,打算招募我。对么?” 慕容岚点头:“没错,但招募你怎么就会成为我和我大哥打起来的原因呢?” 那人道:“你背着慕容宇招募我,说明你和慕容宇表面虽然和气,但实际上却相互提防,都在暗自发展自己的实力。如果你瞒着一个人做一些事的话,这件事十有**是对他没好处的。所以,你肯定已经将慕容宇视为了敌人,你们之间的决战,只是时间问题。我说的可对么?” 慕容岚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把那两员武将送给我大哥,也要来找你的原因。你真的太可怕了。魏师!” 角落里的魏师缓缓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稻草:“张霆死了吧?” “那是我大哥手下的茶风月将他杀死的。”慕容岚道。 魏师摇头:“我敢确定两件事。第一,杀死魏师的绝不会是茶风月。第二,茶风月绝不会是你大哥的手下!” 慕容岚问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魏师道:“张霆虽然心胸狭隘,但毕竟不是傻子。与虎谋皮的时候,他肯定留有后招。其实他陷害我的那天,我就想到过,那个茶风月应该是慕容家的人。不过同时我也明白,我一死,张霆就会马上对付茶风月。” “但茶风月没死,张霆却死了。”慕容岚接口道,“张霆处处堤防茶风月,怎么会被茶风月杀死。所以,这其中必然还有一个变故。这个变故就是张霆死的原因。” 魏师长叹道:“老实说吧,你究竟是多久之前就在张霆身边布下棋子了?” “四年前。”慕容岚笑道。 魏师惊叹道:“果然是好长的一条线呀!”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比如张霆,更比如你。”慕容岚笑道,“怎么样,魏师,来做我的近臣,如何?” “如果我这时候不答应,好像连宁死不屈的芳名都留不下吧。”魏师笑道,“你既然肯将这么多机密都告诉我,那我也不妨,就跟着你疯狂一次吧。岚公子。” ------------ 第六十三章 北盟城攻略战·后篇 (上) 随着柳未央和公孙龙的归降,北盟城攻略战以慕容家大胜的结局宣告结束。 “南宫家此战共投入三万五千名战士,此数目为南宫家总兵力三分之一。而这些战士,最终只有不足八千之数活着回到南宫。 本家此次出兵五万余,连番苦战之下,死伤将近两万。乃本家总兵力五分之一 另,林天、陈表、张霆、魏师四人战死,如折南宫一臂。柳未央、公孙龙二将被劝降,则我慕容家实力大增。 综上,南宫家短期内必不敢与本家再生冲突。然则,恐西北方向王家有所异动,望父上早作准备。” 慕容宇写好最后一笔,将信纸交给身边的斥候:“立刻快马送到慕容府!” “是!”斥候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这里是北盟城太守府,魏师,张霆曾经住过的地方,此时这里住的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宇。 一想到这地方出了两个死人,慕容宇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也就毫无顾忌的住了下来。 话说回来,魏师和张霆死的还真是凄惨呢。张霆被月儿一剑刺死倒还好些,那魏师竟然在地牢里被活活饿死了。 慕容宇摇了摇头,只是想想就觉得那画面必然惨不忍睹。 慕容宇写完那封信后,抬头看了看旁边站立多时的李祎。 “李大夫,这次攻城,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公子打算赏你些东西,你一下如何?”慕容宇轻笑道。 李祎喜道:“多谢大公子!李祎必当为大公子竭智尽忠。” “可是,赏你什么呢?”慕容宇假意思索了片刻,终于笑道:“有了,我赏你一桩婚事,如何?” 李祎不明就里:“婚事?大公子所指的是……” 慕容宇笑道:“李大夫,我看你对纪府的那个小姑娘似乎颇有心意嘛。我打算让你二人成婚,你说如何?” “纪倾城?”李祎惊道,“公子,这……” 李祎这时候很有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其实如果是十几天之前,慕容宇要是这么说,李祎必然是五体投地感激涕零。纪倾城那精致的小脸蛋,那标准的小身段,那对惹人怜爱的眸子,李祎对这些早就魂牵梦萦了。 但现在,慕容宇突然说出赐婚这样的话来,李祎就不得不多想一层了。 把纪倾城赐婚给我?好吧,就算你大公子有这样的力量。但你又不是没看到,纪倾城跟秦焰之间那种暧昧的神态,都快赶上小两口了。而且纪擎天不但没反对,还当众说出过“秦焰是纪府的姑爷”这样的话。 这说明什么?说明纪府和秦府的联姻已经势在必行了。 这时候你要我横插一杠,把这门亲事搅黄,那两家的怒火还不都迁到我头上?他们是惹不起你大公子,可是俩个老家伙一起对付我那还不跟吃盘菜一样? 都不用说那两个老家伙,就单说那个秦焰。他居然能打赢一个五级武士,这样的怪物,我再明目张胆的招惹他,这不是找死? 李祎神色不免有些愤然。这慕容宇,杀人不用刀啊!这样秦府和纪府的联姻倒是破坏了,可自己的李府不也完了么? 慕容宇似乎看穿了李祎的心,他目光如电望向李祎:“李大夫,你在害怕么?佳人即将在手,李大夫却畏缩不前了么?” “佳人虽好,李祎却无福消受。”李祎低声道,“大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秦焰他……” “秦焰?”慕容宇冷笑一声,“过了今天晚上,就再也没有秦焰这个人了。” 说着,慕容宇傲然环视了一下自己的近臣团。 刹那,血杀,张著雨,茶风月,柳未央,公孙龙。 无一不是四级以上的高手! 这样的阵容,要真打定主意杀个秦焰,还不是易如反掌? 其实,慕容宇本来是想将秦焰收入近臣的。但根据血杀报告,一来秦焰和血杀、李祎都有仇恨,而来秦焰和慕容岚走得很近。这样一来,这个人就肯定不能收了。 如此一个人,虽然他的本事自己还没完全了解。但不能收,也就决不能让老二收走。所以,就杀了吧。 慕容宇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秦焰,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李祎顿时也明白了慕容宇的想法,不由得也是眼睛一亮。如果这个时候秦焰死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小雨,”慕容宇又取出两封密信交给张著雨,“你先一步回晋阳城。将这两封信秘密交给我父亲。” “公子,这是什么信?”张著雨漫不经心的将信揣在怀里。 “认真点!”慕容宇严肃的道,“这里面一封是给未央和公孙晋级军职的申请,另一封是给李大夫赐婚的申请。” 李祎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喜。家主亲自赐婚的话,就算的两府的大夫也不敢违抗吧。李祎似乎已经看到温香软玉在怀的那一天,不由得面露笑意。 “血杀,公孙,风月。”慕容宇又命令道,“你们去整肃一下进城的战士,做好安排。敌人可能还有残党在城内,千万不要放过。要不然有人被这些残党刺杀就不好办了。” “残党”、“刺杀”两个字慕容宇说得特别重,三个人顿时明白了慕容宇的意思。 “悉听遵命。”血杀应了一声,便带着茶风月和公孙龙前去安排部队。 “刹那,未央。”慕容宇对二人道,“你们帮我邀请各位将军、各家家臣,就说今晚我在太守府摆酒庆功,所有人都必须来,这是军令。” “二公子呢?”刹那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他……能来就来,不来,也不用强求。”慕容宇道,“反正,他住的地方说不定也会潜入南宫残党呢。” 柳未央深深看了慕容宇一眼,此刻他终于觉得他败在慕容宇手上真的不冤。 如果二公子赴宴,那么半路上就会遭到截杀。 如果二公子不赴宴,那么其它将军都离开了,他自己孤立无援,要杀他就更加容易。 所以,二公子无论怎么算都是死定了。 “可怕的人。”柳未央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 ------------ 第六十四章 北盟城攻略战·后篇 (下) 夜阑珊。 太守府里已经坐满了将军和家臣,慕容岚赫然也在其中,而且是在慕容宇左下方最显眼的位置。 酒席之上,慕容宇举着酒杯先敬过五位家臣,随即道:“这次能攻下北盟城,各位大夫功不可没。回晋阳城后,我会如实回禀家主,列位皆有封赏。” 五位家臣谢过慕容宇,只有秦焰微微冷笑,对身边的纪倾城道:“看着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果然,慕容宇话锋一转:“只不过,本公子现在尚有一个难处。还望各位大夫施以援手啊。” “公子这话说得太重了,但有什么吩咐,公子只管说便是。”李祎立刻回应道。 有了李祎这句话,其他家臣自然也不好再说别的,只好纷纷喝应。 慕容宇对李祎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大夫了。是这样,北盟城攻下后,我和岚两个人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在北盟城留下一万人。如果有敌人来犯,一万人要守住北盟城并不容易。所以,在新委任的家臣来到北盟城之前,还希望各位大夫能派驻自家家兵,共同守卫北盟城。” 说白了,其实就是跟在座的几位家臣要兵。 这次没等李祎抢白,纪擎天先大喊道:“没问题!大公子,不就是派兵嘛,老头子我愿意出五百精兵!” 这个“五百精兵”纪擎天说的极其肉痛,似乎是压箱底的宝贝被人抢了一样。 秦焰却差点乐出声来:“这老爷子,太坏了!” 纪倾城伸手捏了一下秦焰腰上的软肉:“不许说爷爷坏话。” 纪擎天这一说,秦战马上不高兴了:“老爷子,你这话就不对了。驻守北盟城需要多少人?区区五百那不是杯水车薪吗?大公子,我出八百!” 慕容宇心里这个气啊,这俩人是不是成心来捣乱的! 慕容宇本来打算每家家臣都至少出一千人,这样五千战士自然能形成一股战力。可是这五百八百的,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这时李祎鄙夷的冷笑道:“两千!” 只说了这两个字,别的什么都没说。但他眼神中却毫不掩饰的是对纪、秦二人的不屑。 不过也确实,如果李祎肯出两千,这比纪秦两府加起来出的都多。人家自然有资本嘲笑这两人了。 “李祎这是激将法吗?”纪倾城问道,“莫非是想要惹怒咱们两家,让咱们跟他竞争出兵数量?” 秦焰听她说“咱们”这个词,不由得心中一暖。秦焰夹起一颗葡萄塞到纪倾城嘴里:“错了,罚你的。李祎是在给慕容宇找台阶,其实这几个人都明白,最后出兵数量必然会落在一千,老爷子不过是故意给慕容宇难看罢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嘿嘿,派兵还能讨价还价,简直成了买菜了,有意思。” 慕容宇听得李祎说两千,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李祎看来也不是很笨啊,可以培养一下。”慕容宇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李大夫,你现在家中总兵力还不到四千,你一下子就派出来大半,还如何在真定城立足?依我说,谁也别出太多,谁也别出太少。在座的五位大夫,每位出一千人,如何?” 在座的五位家臣纷纷称是,他们也明白,现在北盟城防务薄弱,协助守城是必然之举。 这件事确定后,慕容宇便只谈了些无关痛痒的事,又夸赞了各位家臣和将军一番,似乎这场酒宴就是为了要兵而设的。 酒过三巡,将军和家臣们都有些微醺,纷纷离席告辞。 “秦焰,我们也走吧。”纪倾城轻轻拽了一下秦焰。 秦焰嘴里嚼着一大块牛肉,含混不清的道:“唔唔,青藤,里千真老杰子肘吧!” 纪倾城又好气又好笑的递给秦焰一杯酒:“听不清哎,把东西咽下去再说好不好啊,笨。” 秦焰结果酒杯,将牛肉顺了下去:“我说,倾城,你先跟老爷子走吧。我要送二公子回去,你看他都醉成什么样了。” 纪倾城扭头看去,果然,慕容岚都已经搂着慕容宇大叫“兄弟,你就是我大哥”了。 纪倾城轻轻摇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小心些。” 秦焰目送纪倾城离开,之后转身扶过慕容岚:“二公子,行了行了,咱走吧。” “不行,我还要跟我大哥痛饮三百杯!” “走吧走吧,别丢人了……” “不行,秦焰你放开我,要不然……军法从事!”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的渐行渐远,在他们身后,留下的是慕容宇那略带残忍的冷笑。 月黑风高,杀人的好天气。 秦焰和慕容岚走在一条不知名的街上,因为没有居民,所以一到晚上,这些街道就好像死了一样。黑暗,阴沉,而且静的可怕。 “秦焰,我觉得恶心……”秦焰肩膀上的慕容岚有气无力的道 秦焰扶着慕容岚,无奈的道:“那我给你找个地儿你先吐去?” “等不了了!”慕容岚说着就向街边一条小巷跑去。 慕容岚跑进去后,秦焰忽然神色一凛,高声道:“大公子既然想派人护送岚公子,各位又何必鬼鬼祟祟,快请出来一见吧!” 随着声音,四道黑影先后从房顶上跃下,在秦焰左侧列成一排。 这四个人从身形上看是三男一女,但都是身穿黑衣,面覆黑巾,让人看不透他们的身份。 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笑道:“想不到啊,我们能在这里捞到这条大鱼。” 另一个马上道:“慕容家的,告诉你们,南宫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敢夺我们的城池,哼,今晚我就来个杀一儆百,小子,受死吧!” 听到喊声,慕容岚从小巷里跑出来,看到面前的情况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两个五级,两个四级……”慕容岚低声道,“所谓的‘南宫家’,还真是重视我们啊,秦焰。” 秦焰一脸严肃:“二公子,你喝醉了,现在根本没有战斗力。你快退,我挡他们一会儿,马上去和你会合。” 慕容岚微微一犹豫,之后道:“小心些,那就交给你了。”说完,慕容岚转身向右跑去。 “来吧,就算只能挡你们一小会儿。我也会拼尽全力的!”秦焰缓缓抽出佩剑。 岂料,四个蒙面人一个都没动,甚至,眼神中还带着些嘲讽。 秦焰正疑惑时,忽然听见身后慕容岚一身惨叫! 秦焰急忙回头,却见右侧不知何时也冒出来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将匕首狠狠刺进慕容岚体内,透胸而出。 “什么!”秦焰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阵金风透背而来。 “噗……” 一截剑尖由秦焰背后穿出,秦焰怔怔的看着那剑尖,之后,缓缓倒在地上。 杀慕容岚的黑衣人试了试慕容岚的鼻息,抬头问对面的四人:“成了?” “成了。”相当肯定的回答。 “退!”似乎是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五个人又化为五道幻影,在房屋间辗转腾挪,迅速消失不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秦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二公子,没事了,出来吧。” 出来?那位二公子不是就在地上躺着么? 刚才慕容岚进去的那个小巷里,赫然又有个慕容岚走了出来:“秦焰,怎么样,你伤得重不重?” “我没关系。剑偏了几分,没伤到要害。”秦焰笑道。 “不过也真有你的,居然真的找到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慕容岚说着,走过去碰了碰那个替身,忽然觉得质感不对。 这个替身摸起来好像是纸做的一样。 等等,难道真的是纸人?慕容岚瞪大了眼睛,细细端详了半天,方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秦焰,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纸人吗?”秦焰笑道,“那是家师所传的方术。雕虫小技罢了,没什么用处的。再说,这纸人只要见到阳光就会变回一堆废纸了。” “雕虫小技吗?”慕容岚轻笑一声,给没有生命的物质赋予生命。这种能力都叫没什么用处的话,那慕容岚真不知道什么样的技能才算有用了。 “话说回来,二公子,你怎么知道大公子今晚必定要杀你?”秦焰显然不愿意在纸人的话题上再纠缠下去。 “因为我了解他。”慕容岚道,“而且,他身边我有线人。” 秦焰问道:“他近臣团中的一个?” 慕容岚神秘的笑道:“算你说对了一半吧。” 秦焰道:“二公子,那现在你要怎么办?” “这里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慕容岚道,“今晚应该是慕容宇最松懈的时候,你趁现在从小路送我回真定城,之后我转道回晋阳。只要到了晋阳,我就算安全了。” 秦焰点头:“明白!” 慕容岚带着秦焰秘密潜出北盟城东门,东门外一片小树林中,一人牵着三匹黑马,似乎早已经在东门外恭候多时了。 三人相见,那牵马之人首先跟慕容岚打过招呼,之后又对秦焰道:“秦焰,久仰大名!” “阁下是?”秦焰疑惑道。踏在慕容岚身边根本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魏师。”那人轻声道。 “你……!”秦焰差点没叫出声来,“好家伙,你还活着啊!怪不得呢,我就说那天岚公子把柳未央和公孙龙送给大公子,必定是有所图。果然,他为的就是你啊!” “承蒙岚公子抬爱。”魏师道,“今晚李代桃僵,秦焰,你也是好手段啊。” “我猜,你和我想的一样。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等着接人。”秦焰笑道。 “我猜岚公子跟我们俩想的都一样,要不然他不会一方面让你负责实施计划,一方面让我负责接应。”魏师也笑道。 三个人相互对望几眼,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走吧,秦焰。”慕容岚翻身上马,“目标,真定城!” ------------ 第六十五章 我不甘心! 北盟城攻略战就此落幕。在这场足以改变赵国势力局势的大战中,秦焰的活跃并不见于任何史书的记载。 《羽书·冠臣侯本纪》只有这样的描述:“冠臣侯年十六,于北盟破柳未央,并见岚公,为帐下之臣。岚公以冠臣侯为将,再破公孙龙,北盟终溃。时岚公遇刺,得冠臣侯及魏师幸保脱难。” 而反对秦焰的《臣贼传》则描述更简单:“焰见岚公,并以诡诈破北盟。” 而北盟城下那座岚城的兴建,似乎和秦焰完全没有关系。 只有纪擎天的起居录中,有这样一段记载:“……秦焰来找我,并且说出了他要筑城的计划。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秦焰不是区区百里之才。也许有一天,他会超越当时在北盟城的所有人……包括慕容公子!” 清晨的露水微微沾湿了袍袖,但阳光依然温暖。 真定城外,通往晋阳的一条小道上。 “你真的不跟我走?”慕容岚脸色有些憔悴,但目光依旧清澈而神华内敛。 其实憔悴是难免的,无论是谁在那种崎岖荒凉的小路上奔波六天,都会看起来很憔悴。 逆光的微笑。 秦焰忘了前世谁说过这样一段话:“逆光的微笑像风吹过金黄色的稻田,也许你征服我,只需要这一次逆光的微笑。” 那是情人的告白,当然,秦焰和慕容岚绝不是这种关系。 但秦焰看到眼前这个面若冠玉的人时,还是莫名的觉得,这是一个很能让人心动的家伙,不论是让男人还是让女人。 秦焰笑着摇头:“我不去了。我在这里,还有些事需要完成,而且,还有人等我回家呢。” 慕容岚思索片刻,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给秦焰:“这是我的令牌,见此牌如我亲临。你在真定城如果想做什么,用这个东西会很方便。” 这家伙,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心思啊。 这样想着,秦焰接过玉牌:“谢过岚公子了。” “无论什么时候想来找我,慕容岚的大门都会为你而开。”留下这样一句话,慕容岚和魏师便调转了马头,绝尘而去。 秦焰目送着慕容岚走了很远很远,一直到他消失在路的尽头。 秦焰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暴戾和阴沉渐渐浮现:“现在,是和你算算账的时候了,李氏!” 清晨起来,李氏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甚至把仆人送的早饭都打翻在了地上。 情绪不好的原因是她的有眼一直跳个不停。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预感或许别人不信,但李氏一向信的很,李氏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甚至连李氏知道秦焰在北盟城大放异彩时都不曾产生过。 李氏在紧张,在恐惧,若是以前,她还可以去找自己的丈夫缓解一下。在丈夫温柔而有力的怀抱中,她总能找回安全感。 但是现在,秦战已经将近四个月没用正眼看过她了。 就这样,李氏怀着忐忑的心,等来了一个她绝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娘!秦。秦焰回来了!”长子秦风慌慌张张的跑进李氏的房间,“他还带来了一百多人,说是二公子的特使。现在秦焰已经被父亲接进院里了!” 听到这话,李氏心中的恐惧忽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如死灰般的绝望。 她悔,她恨。 她悔不该将秦焰赶出秦府,那步棋本来就走错了,结果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但,如今无论她如何悔恨,都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秦焰回来了,带着高明的武艺,带着荣耀的身份。 也带着曾经的恩怨。 李氏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的脸。不知不觉,岁月已经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几道的痕迹。 李氏摩挲着铜镜,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帮娘收拾东西吧。” 秦风不由疑惑道:“娘,你要出门吗?” “是啊,出门。”李氏苦笑,“而且,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在这里,姓李的人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秦府大门口,秦焰上下打量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秦府。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但似乎一切又都差不多。 只是离家四个月而已,但感觉上却好像离开了四年一样。 “焰儿,”秦战沉声道:“你把他送走了么?自从那天宴会之后,你和他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好歹还留下一封信,呵,你倒好,连个信都没有就跟着他去了。” “让父亲挂心了。”秦焰当然也知道秦战说的“他”是何人,不过谁都不用点破而已,“父亲,你和纪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回城的?” “秦烈和纪然带着两千人驻守北盟城,安排他们浪费了些时间,我们也是昨天下午才回来。”秦战道,“倾城那丫头还担心着你呢,一会儿去找她报个平安吧。” “不急。”秦焰冷笑,“父亲,我从这里被纪老爷子带走的时候,曾经在心里暗暗发下了一个誓言。等我再回秦府的时候,一定将李氏踩在脚下!父亲,今天,我回来了。” 秦战眼中是难以掩饰的伤痛:“焰儿,我累了。” “我明白。”秦焰的手轻轻抚上父亲的肩膀,“我不会让一个人死的,我保证。” 秦战长叹一声,“……便随你吧。” “好的,父亲。”秦焰坚定的点头,“帮我把府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处吧,我想说些事情。” 秦战低声道:“可以。” 听说是秦战叫府上全员集合,哪有人敢怠慢。不多时,全府上下的家丁和执事,亲眷都集中到了前院。李氏母子自然也在其中。 秦焰等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秦焰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喝道:“大家静一静!慕容少主手谕!” 说着话,秦焰高举起慕容岚的令牌。 听过秦焰这几个月经过的人,根本都没敢怀疑那个令牌的真实性。开玩笑,这位四公子据说和慕容家的少主交往深厚呢,他还至于用假令牌骗人么? 秦焰这一声喊,底下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秦焰扫视了一眼全场,目露冷笑,他明白,今天至少会有一半人从秦府滚出去。 “二少主慕容岚谕,”秦焰继续高喊道,“二少主对真定城的山水风光颇为喜爱,要在秦府中选择几间宅院,建造一座别院,以供二少主游玩时居住!现在,本公子亲自给岚少主挑选别院,被选到的房间宅院,原主人必须搬出,不得有异议!” “是。”下面想起一阵杂乱的应令声,其中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感情,高兴者有之,不屑者有之,低落者亦有之。 李氏苦笑,对身边的三个儿子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秦焰的手段了。他首先选的,必然是咱们娘几个的屋子。” “那咱们搬到别的屋子里不就行了?”秦云不屑的冷笑,“反正秦府大得很。” 李氏连斥责秦云的心情都失去了:“我们往哪儿搬,秦焰接着就会选哪儿。你放心吧,秦焰不会给我们留任何容身之处的。” “那怎么办?”秦雨略带焦急的道,“娘,要不我们去请爹想个办法吧?” “你父亲?”李氏的眼中似乎已经有了泪光,“他不会帮我的,再也不会了。” 秦风冷哼一声:“没关系的,娘,大不了咱们去舅舅那里。我们跟你一起走!” “不!”李氏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你们三个不能走。我自己走就行了,别忘了,你们姓秦,不姓李。哪怕是让秦战给你们在军营里安排个住处,无论如何,你们也要留在秦战身边。” “为什么?”秦风疑惑道。 “因为,”李氏咬着牙道,“我,不,甘,心!” ------------ 第六十六章 换血 “娘,您究竟要我们怎么做?”李氏这样一说,秦风更是如坠五里雾中。李氏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她见识的长远,却不是这三个孩子可比的。 “你舅舅在帮大公子。秦焰在帮二公子。两个少主之间必定有一场对决,那时候,也许秦府就会变成改变战局的最后一根稻草。还不明白么?”李氏冷冷的道。 秦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明白了!我们留在秦府,是要把秦府想办法绑在李府的战车上。” 而此时,秦焰已经带着他的一百刺影军来到了李氏房前。 秦焰装模作样的打量了李氏的屋子几眼,之后道:“这间屋子不错啊。你们觉得如何?” “很好,少主必然满意!”身后一百人齐声喝道。 “好!”秦焰指着李氏的屋子,“这就是第一间了。” 李氏苦笑着望向秦风:“风儿,东西都帮我收拾好了吧?” 秦风轻轻点头。 李氏无奈的笑笑:“那我就走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你们兄弟三人千万要记住两个字,忍耐!明白么?” “知道了。娘,放心吧。”秦风辛酸的一声轻叹。 接着秦焰又挑了几处宅子,不外乎是三秦的房间还有一些李姓执事的房间。如此一来,在场的人就算再迟钝,也都反应了过来。看来,四公子这次回府,就是来给秦府彻底换血的。 不多时,宅子已经挑选完毕。秦焰回到众人面前,指了指身后的百余人,又对众家丁道:“这些人,乃是岚少主亲自挑选的服侍家丁,从今天起就要住在秦府。但,这样一来必然造成秦府的冗员现象。因此,我要在秦府内辞退一批执事和家丁。杨仁,花名册。” 身边的杨仁闻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名册递给了秦焰。 秦焰展开花名册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家丁和执事,可以去库房领一年的薪俸,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说着话,秦焰目光如电扫了一遍在场的众人。被秦焰的目光扫过,众人皆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秦焰朗声念到:“李原、李通、李伟、李瑞……” 所有李姓的家兵和执事一个一个被点到,可以说是毫无遗落。 念了大概一百四十多个名字,这时候在场的李府一脉家兵已经全部被点到。此时秦焰才啪的一声合上花名册:“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今晚之前搬出秦府。去吧!杨仁,你带人给他们帮帮忙吧。” 杨仁低声应是,他明白,所谓帮忙,其实就是监视这些人。怕他们把什么细软或者重要的机密物件趁乱卷跑了。 “我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驱逐我们!”李氏家丁中不满的声音顿时如潮水般爆发。 他们中大部分人对秦焰的认识还是“受李府欺负的小鬼”,此时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被这个小鬼给驱逐了,心中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谁在吵嚷,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秦焰一声大喝,“我奉岚公子手谕,胆敢不服者皆可斩之!你们有谁想试试我手中的剑不成?” 秦焰眼中杀机陡现,霍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凛冽的剑光配上秦焰那凛冽的杀意,竟是让这些吵嚷的人个个噤若寒蝉的闭上了嘴。 “这个人,还是以前任人欺负的秦焰吗?”所有李府家丁脑子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些家丁求助般的打算寻找李氏夫人,却发现,不知何时李氏夫人早已经没了影子。 “公子。”杨智在秦焰耳边低语道,“李氏已经从后门乘坐马车离开了。我们要不要在半路上……”说着,杨智比划了一个下切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秦焰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在父亲的目光中,他竟然似乎看到了……一丝哀求? 秦焰一阵心酸,轻声道:“算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罢,秦焰暂时不再理会前院这些杂事,他明白,杨家五虎必然会替他将一切料理好。秦焰跟父亲打过招呼,便径自去了后院。 刚刚踏进后院门,秦焰的双眼忽然就被一双柔嫩的小手遮住。然后,一个故作粗犷的小女孩声音响了起来:“不许动,猜我是谁。” “你啊。”秦焰笑道,“一定是个又馋又懒的小笨蛋,对不对。” “敢这么说我,哼,不理你了!”秦罗敷收回小手,气哼哼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乖。”秦焰揉了揉秦罗敷的小脑袋,“让我看看,我们的小罗敷又变漂亮了没有?嗯,不错,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哟!” “哼,”秦罗敷依然是气哼哼的,“是不是大美人跟你才没关系呢。离开那天你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回家就看不见你了。哼,坏蛋哥哥,再也不要理你了!” 话说到最后,秦罗敷的声音竟然还带了些哭腔,看样子这小眼泪立刻就要忍不住了似的。 “小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秦焰连忙温言安慰,“哥哥这次把李氏那帮坏蛋都赶跑了,以后再也没有讨厌鬼欺负咱们了。小丫头,哥哥给你道歉哦,别哭啊,据说小丫头经常哭会长不大的。” “我,我才没经常哭呢。”秦罗敷赶紧擦了擦眼角,“笨蛋哥哥,几个月以前有个倾城姐姐来我们家了,说是要和哥哥‘定亲’。那个姐姐好漂亮呢!” 秦焰笑道:“以后我们的小罗敷会比倾城姐姐更漂亮哦。” “是么?”一向自恋的小丫头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那哥哥以后也和我‘定亲’好不好?” “呃……”秦焰再度被小丫头的惊人话语雷的外焦里嫩,“我说,小丫头啊,你知不知道‘定亲’是什么意思啊?” “呃,不知道哎。”小丫头仰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想出“定亲”是什么。 “……算了,还是带我去见奶奶吧。”对于这个蠢萌的小罗敷,秦焰是彻底无语了。 秦焰见过了老夫人,老夫人自然也是老怀大慰,连声说着“回来就好”,还亲自给秦焰做了午饭。 之后,秦焰一整个下午都忙碌在督促李氏家丁离府的事务中。 从一开始李原的财政权被夺,李氏对秦府的财政控制就开始出现缺口。后来纪擎天毁坏秦府商铺,在秦战的故意纵容和配合下,对李氏控制的财政权又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而另一方面,秦战也在积极想办法夺权。直到秦焰回府,其实李氏对秦府的控制已经所剩无几。秦焰此举,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最后一辆独轮车离开秦府,宣告着秦府“李氏时代”的终结,即将诞生的,是以秦焰为首的“秦氏时代”。 夜。秦焰依旧躺在他那小破房间的小木板床上,辗转难眠。 终于,这个秦府已经完全姓秦了,接下来,就该是自己放开拳脚施展一番的时候了吧? 秦焰踌躇满志,前世很多经济学的原理用到这个世界,都可以创造出大量的财富。关于振兴秦府的计划,秦焰想了无数个。 另外,秦焰也想到了纪倾城。 过几天,如果日子合适,就真的把婚事办了吧。 想到这里,秦焰也不免露出一丝笑意。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喜欢纪倾城的呢?是因为她在纪府蒙难时那柔弱中却透露坚强的眼神?还是因为她在梦龙山之战中对自己的信任?抑或是在自己重伤时的真心吐露,不离不弃? 秦焰想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纪倾城身上有着太多值得秦焰留意和感动的东西。 秦焰想着纪倾城那如花笑靥,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秦焰早早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去拜访纪老爷子。当然,主要是去看看纪倾城。 但秦焰方才出门,迎面却有一个秦府家将匆匆赶来:“公子,主上请你去他房间一趟。” “哦?”秦焰认得这人就是父亲“锐士”部队的一员,知道父亲不会对他保留什么机密,故而问道:“父亲说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家将面露难色,“好像是说倾城小姐出事了。” “什么!”秦焰大惊失色,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向着秦战的房间冲了过去! ------------ 第六十七章 逃婚 “父亲!”房门被一把推开,秦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倾城她怎么了?” 一进来,秦焰看到纪擎天老爷子也在父亲房内,父亲和老爷子此时相对而坐,却是面沉似水。两个人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卷大红色的帛书。 看到两个人这番表情,秦焰微微放下了心。如果倾城出了大事,这两人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他们的沉默,说明这件事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做起来有一定难度而已。 二人看到秦焰闯进来,也没过多表示。纪擎天抑郁的长叹一声:“这是昨天晚上‘那边’送来的,秦焰,你拿去看看。”说着,将那卷帛书扔给秦焰。 秦焰接过帛书来,只见上面飞龙走凤般写着一段文字: “纪氏擎天大夫启: 吾始闻卿有一女,年正韶华,姿容绝丽,才情俱佳。今李氏大夫李祎,年少有为,北盟陷城,功不可没,乃青年之才俊。吾为卿两氏之主,本愿两家结为婚配,不知纪卿意下如何? 慕容氏延顿首” 秦焰将帛书气愤的扔在了地上:“这算什么?家主的赐婚书?” “不是赐婚,不过性质上差不多。”纪擎天道,“这封书信盖的是家主的私章,而且用的敬语也是平级的。说明这是家主私人的意思,不带有政治因素。所以,这封婚书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可以无视它的效力的。” 秦战接口道:“但问题在于,这件事是家主亲自提出的。身为人臣的,谁有敢明目张胆的驳主上的面子?所以说,这封私信和公文类的赐婚书,作用也差不多了。只要纪老点头,过不了几天正式的赐婚书便会传达下来。” “可以无视效力,但不可以无视作用?”秦焰强压下怒意,“先不管家主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赐婚。但如果想要躲过赐婚的话,办法似乎只有……拖。既然没有效力,那么就以各种理由无限将婚期延迟下去。只要倾城不出现,不让婚书发生作用,这封婚书自然会不了了之。” “我也是这么想的。”纪擎天道,“所以我当时回绝了下书的信使,说倾城去参加晋阳城两年一度的文武大会了,一切要等倾城回家才能给他准确答复。” “文武大会?”秦焰微微意动,才想起这是慕容家一条特殊的人才选拔途径。 慕容家文武大会,参加者不分国籍性别,也没有年龄限制。文武大会分文会和物会两项,意在选拔出最高明的十名武士和十名谋臣,为慕容家所用。 文会采用对战与考试结合制度,武会则完全使用比武制度。 当然,如果感觉自己有能力,文武两会同时参加也是可以的,慕容家在文武会之间留足了时间差。 为了参加文武大会,有些人从大会开始半年前就由家中出发了。而这时候离大会开始还有两个月,所以纪擎天的理由完全说得通。 “只是,文武大会之后,还要用什么理由呢?”秦焰不由问道。 大会最多也就拖上半年左右,半年之后,又用什么说辞拖延婚书呢?而且,这样一来秦焰和纪倾城的婚礼不也就遥遥无期了么? “我想到了,所以我刚和秦战小子研究了一下。”纪擎天道。 秦战点头:“我们决定,让你和倾城都去参加文武大会。并且,你们两个都至少要取得文武两项其一的前十名。” “这又是为什么?”秦焰疑惑道。 纪擎天沉声道:“当你和倾城都取得前十名的时候,文武会结束后,家主会亲自接见文武前十。那时候你可以向家主提出请求,恳请他为你和倾城主婚。这样一来,你和倾城的故事必然会传为佳话,故而可以吸引更多有才之士来参加大会。家主就算是为了这个目的,也会当众同意为你和倾城主婚的,到时候,这个没什么效力的帛书,自然就成了一纸空文。” 秦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今天就动身吧,倾城呢,她走了没有?” “为了避人耳目,我已经让倾城连夜出发了。”纪擎天道,“秦焰,你不要着急。准备妥当后再走。其实,这个计划太难为你和倾城了,文武大会上高手名臣如云,要你们硬生生博得前十,并不太容易。” “再难,也必然会成功的。我输不起。”秦焰的声音低沉却坚定,“而且我想,倾城也是这么认为的。” 纪擎天眼中光芒闪动:“我相信你和倾城。焰儿,我和你父亲去帮你准备东西,那你今天下午就动身吧!” 与此同时,李祎也知道了纪倾城参加文武大会的事。这场赐婚他可是新郎官,如果女方拒婚的原因不告诉他,那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纪府丫头去参加文武大会了?”李祎皱了皱眉,“李应先生,你觉得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不是蹊跷,而是纪倾城根本就是为了逃婚才去参加文武大会的。”李应冷笑道。 李应虽然姓李,但他并不是李祎府上的人,而是慕容宇派来的所谓“援军”,李应和其弟李阔,皆是三级好手,而他们带来的八百精骑,虽然不似公孙龙的白马义从那般骁勇,却也称得上“彪悍”二字。 援军只是名,实则是监视李祎。因此,这李应李阔两人对李祎诸多不敬,李祎也只好忍下。 “那依先生所见,李府应该怎么办?”李祎问道。 李应思索片刻,道:“兵分两路,第一,由李大夫你亲自率领一队骑兵,迅速奔赴晋阳城,沿途截杀秦焰。但是记住,如果你想得到纪倾城,决不能用鲁莽的办法将她劫回来。第二,我带领本部八百骑兵,以击杀秦焰为主要目的,同时暗中保护李大夫进入晋阳。总之,秦焰无论如何不能再文武大会出头。” 李祎点点头:“明白。如果纪倾城去参加大会,秦焰没理由不去。我们正好趁他势单力孤的时候派人暗杀他。问题在于,我若离开李府,府中事务该如何管理?” “由我弟弟李阔代管就好。”李应云淡风轻的道。 李祎暗自叫苦,这样一来,不等于大权都被李阔夺去了么?李祎有心不去,可也知道去晋阳城参加大会非他不可。李祎又想着让姐姐李氏帮忙打点,可是姐姐自打从秦府出来,回家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李祎苦劝了良久也没有办法。 李祎思前想后,终是答应了李应的提议。精锐的骑兵在李府军营中开始忙碌起来。 将近黄昏,真定城,北门外。 秦焰身上穿着崭新的战袍,背着包袱,坐在一匹黑如宝石的神骏战马上。 “笨蛋哥哥,”秦罗敷将自己的荷包塞到秦焰手上,“这是我攒下来的钱,留给你路上用。” 秦焰笑笑,本想推回去,但看到小丫头坚定的眼神,还是温柔的点点头,将荷包收下。 “早去早回。”秦战一声轻叹,“刚回来一天就要走,真苦了你了,焰儿。来,这把战戟你拿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凑合着用还是可以的。” 秦焰接过战戟掂了掂分量,沉重的质感,用起来却是出奇的顺手。 身后,奶奶、纪擎天老爷子,还有秦、纪两府的执事都在向自己挥手告别。秦焰大笑一声,向众人挥了挥手,调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 “秦战小子,我们真的不派人保护焰儿么?”秦焰走远后,纪擎天来到秦战身边,无不担忧的问道。 “没问题的。”秦战笑道,“刺影军已经跟上去了。再说,焰儿这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身处险境的人啊。” 夕阳西下,一骑绝尘。 只是当时谁都不知道,秦焰此番离开,将对整个赵地的局势产生多大影响。 ------------ 第六十八章 一杆枪?一条龙! 真定城通往晋阳的一条小道上,秦焰放匀了马速,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 到今天为止,距离秦焰出真定城已经三天。 这三天里秦焰没敢走官道,虽然官道离晋阳城最近,但秦焰明白官道上必有李府的人在等着拦截自己。且放下李府人不论,官道这个时候正是人多事杂,如果真的遇上事耽误了行程,也是秦焰不愿意见到的。 秦焰一路上晓行夜宿,有时候错过了宿头甚至要倚树而眠。苦是苦了些,不过秦焰心知这样的走法必然安全许多。 正午,金乌高悬。 虽然还在四月,可是正午的阳光已经足够让人额头见汗了。 秦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却见正前方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寮。秦焰心中微喜,这大热的天气,若是喝上一碗凉茶,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秦焰甩镫离鞍,将战马拴在路旁的树荫处,径直向那茶寮中走了过去。 茶寮不大,仅仅有十张桌子,而此时五张桌子上都已经坐了人。秦焰跟店家要了一碗凉茶,顺便要了些牛肉和干粮,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秦焰等着店家上茶时,打量了几眼周围的客人。 一桌是商旅打扮的五个人,他们穿的很薄,料子很精致,而且他们并不太适应春天的风沙,如此看来这些应该是南方商人。五人中为首的一个实力二级,其余四个都是一级。 后一桌有一老一少,看起来像是爷孙两人。老爷子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却是咳嗽连声,看起来是久受病痛折磨了。他身边的小孙子和秦焰也差不多年纪,不听的为老爷子拍打后背。这两个看起来就是普通人,根本连武者都算不上。 在旁边一桌是四个白衣佩剑的女子。四个女子算不得倾城姿色,却都透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此外,她们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顺着风甚至都能飘到秦焰的鼻子里。四个人都是二级剑士,每个人都配双剑,却不知是何门何派了。 再旁边一桌则是六个身形彪悍的粗壮汉子,这些汉子穿着无袖的坎肩,看起来像是更北面的胡人,不过也有可能是山贼响马。他们人人配着弯刀,将大块的牛肉用刀尖往嘴里送。同时还大声谈笑着,话题自然是旁边那四个白衣女剑士。他们的实力参差不齐,最弱的连一级都不是,但最强的却已经是个三级武士了。 最后一桌,却是孤零零的一个蓝衫文士。这个人微闭着双眼,一小口一小口品着茶盅里的茶,似乎外界的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文士的脸色微微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起来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但秦焰能判断出,这个人的实力至少在三级。更奇的是,他的身边,插着一杆至少三十斤重的盘龙钢枪。 一个文士,居然用这样一把刚猛的大枪?秦焰笑笑,觉得此人颇有意思。 正此时,一个白衫公子骑着白马翩翩而来。他翻身下马之际,衣袂中似乎都带起了一阵檀香之风。白衫公子轻摇折扇,坐在了四个女剑士那一桌。同时轻声吩咐道:“店家,龙井。” “龙你奶奶的井!”那六个壮汉似乎喝高了,本来几个人对着这四个姑娘品头论足正在兴头上,可偏偏这时候闯来一个小白脸。最可气的是这个小白脸一个人就独霸了四个姑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两个壮汉端起手中的酒碗,歪歪扭扭向着这四女一男走了过来:“大男人连酒都不敢喝?来,老子敬你一碗!” 秦焰微微冷笑,等着看这群山贼的笑话了。他虽然感觉到那个白衣公子只是个二级武士,但身为武者的直觉,却让他明白此人绝不简单。 还没等这白衣公子说话,四个女剑客同时杏眼圆瞪,四个人闪电般拽出四柄剑,齐刷刷向着这边两个壮汉刺来。 两个壮汉连忙侧身闪避,那长剑险之又险的从壮汉胸前划过。 按常理说,这时候四个女子应该转身再刺。但,她们没有。 一切的异变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生! 四个女子居然剑势不改,向着那蓝衫文士狠狠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刚才还在和这些女子闹别扭的壮汉,也抽出马刀向着这文士冲了过来。 四个女子没人都只用了一把剑,她们那桌子上还留下四把。 于是,那商旅打扮的五个人,其中四个取过桌上的剑,同时蹂身而上,而商旅中那个领头人,则飞快的射出了七发甩手剑! 一切的攻击,契合的天衣无缝。等于是铺天盖地一般给蓝衫文士布下了一个杀阵! 秦焰微微吃惊,莫非刚才那个白衫公子的“龙井”二字是一个暗号,这些人本就是安排好了要一起算计这蓝衫文士的? 陡遇强敌,蓝衫文士却处变不惊。随着一声冷笑,那盘龙钢枪不知何时已经被蓝衫文士握在手上。 “涛龙杀!” 惊雷般的一声暴喝,蓝衫文士手中长枪如同怒龙般向前攻出。枪影一分为四,分刺冲在最前的四个女剑士,竟令人分不出那枪影哪个是假,哪个是真。 四个二级剑士,又是主动攻击,而且还是以有心算无意。但就是这种情况,四个人依然没有防住蓝衫文士的龙枪。 “嘭嘭嘭嘭!”接连四声气劲爆响,却见被四个剑士几乎是不分先后同时被龙枪扫中,吐血倒飞了出去。 不仅如此,这四人飞出的方向却正是那白衫公子甩手剑飞来的方向,七发甩手剑都打在了四女的背上,顿时又是几道血花飞溅而出。 仅仅一招,这个实力仅在三级的蓝衫文士就解决了四个二级剑士。枪法的精妙,也着实可见一斑。 首轮失利,但此时杀阵已发,六个壮汉连看也没看飞出去的四人,反而欺近蓝衫文士身前,马刀如泰山压顶般劈砍而来。 文士一声清喝,长枪在一个壮汉手腕上一砸一刺。那一砸,壮汉的刀顿时脱手,再一刺,那把刀却如同风车般在枪尖上快速旋转起来。 旋转的刀锋毫无阻塞的划过它原来主人的胸膛,只是划过,却留下了整齐的五道刀伤。一片血雾顿时在胸前爆开。 刀轮去势不减,继续攻向后面的五个壮汉攻去。壮汉中唯一的三级武士不甘示弱,一声大吼马刀上十七道刀气飞射而出,“叮叮当当”与那刀轮拼作一团。 刀气终于被完全抵消时,枪尖上的马刀也已经被震成了几段。 蓝衫文士一声长笑,长枪左挥又扫弹开四个实力不济的壮汉,同时枪尖上一道银芒向着那三级武士飞去。 秦焰认得这分明是剑法中的招数,这个蓝衫文士居然用长枪使出了剑法? 秦焰正惊讶时,蓝衫文士的枪法却又变了。 长枪被文士舞的虎虎生风,整条枪在他手上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专攻敌人的要害之处。没过几个回合,居然就将同样三级的壮汉打的左支右拙。 那真的是一杆枪? 秦焰长叹一声,这分明,是一条龙! ------------ 第六十九章 一杯毒茶 这壮汉明显不敌之时,那五个商人已经欺身而上,四把剑和漫天的暗器又对着蓝衫文士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蓝衫文士大喝一声,他的身体陡然间裹上了一层亮红色的光芒。在光芒之中,秦焰分明听到文士的长枪发出了一声龙吟! 那龙吟带起来几尺高的气浪,暗器与气浪甫一接触,竟被震成了粉末。四个用剑商人似乎被攻城的巨锤击中般,同时吐血飞退。 借着气浪,蓝衫文士再度转身,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同时枪尖精准的划过那边三级武士的脖颈。 三级武士瞪大眼睛,等到血呼呼的喷洒出来,这才不甘的倒在地上。 蓝衫文士的长枪没有丝毫停留,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圆圈后,又狠狠刺入了剩下那个商人的胸膛。那商人口出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叫声,挣扎着想用手抓住枪杆,但终究还是软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此时秦焰忽然大喊一声:“小心!” 蓝衫文士听见秦焰的提醒想要闪避,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嗤——”鲜血飞出,蓝衫文士的小腿上被锋利的小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文士讶然转身,才发现刚才那看似弱不禁风的一老一少正握着短刀,眼带嘲讽的看着他。 秦焰也微有些惊讶,这一老一少刚才根本感觉不出有任何真气波动,但现在,秦焰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人的实力都在三级。这两人刚才应该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这才隐藏了气息。 再加上那桌上的白衫公子,就会变成三个三级武士围攻蓝衫文士一人。 刚才的围杀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此时方才显露出来。 秦焰轻叹了一口气,正盘算着要不要去助这文士一臂之力。正此时,蓝衫文士的嘴角却扯出一抹张狂的笑意。 “自寻死路。” 哦?秦焰听到这话,却打消了援手的念头。在三个同等级武士的围攻下依旧如此嚣张的人,秦焰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白衫男子轻笑一声,折扇在桌案上轻轻一拍。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便无声却迅速的朝着蓝衫文士射去。 蓝衫文士左脚在地上猛力一蹬,化作一道蓝色的幻影。秦焰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再看,那蓝衫文士竟然凭空没了踪迹。 好快的速度! 秦焰心中暗赞一声。 “在上面!” 持刀老叟惊恐的喊声吸引了秦焰的注意。秦焰抬头望去,却见那蓝衫文士如流星坠地一般,从十几米的高空向着地上的白衫男子猛砸而来。 白衫男子不甘示弱,以扇作刀,整个人化为一支利箭,主动迎向蓝衫文士。 “涛龙杀,落星式!” 天空中一声清喝,秦焰就看那蓝衫文士硬生生在空中诡异的一个腾挪避开白衫男子的一刺。这时候两个人正在平行的位置,而白衫男子人在半空却无法入蓝衫文士般自由变招。于是,蓝衫文士出手了。 一片枪影! 快到数不出数量的一片枪影狠狠刺在白衫男子身上。不过一呼一吸之间,那白衫男子至少中了几十枪! 鲜血从半空中如雨般滴落。 两个人同时落地,而这时候白衫男子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全身至少被刺出了一百多个血洞,死状可怖之极。 秦焰轻叹一声,这蓝衫文士的武功和心计实属厉害。 秦焰已经看出来,如果对方三个人同时围攻蓝衫文士,文士必不能全身而退。但刚才文士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一人。 这样一来,第一逼迫对方和自己一对一,这是以及之长攻敌之短。第二削弱了对方的战斗力,使得对方不能再形成围攻之势。第三敲山震虎,那血腥手段必然打击了敌人的士气。 果然,那一老一少两人见到白衫男子的死状,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蓝衫文士像是扔破布一样将满是血洞的尸体扔到一片,对剩下的一老一少狞笑道:“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那两人哪还有再战的胆量,怪叫一声,两人一前一后撒腿就跑。 蓝衫文士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追他们,反而目光如电般看向秦焰:“还有一个吗?” 秦焰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也真的很想和这文士大战一场。秦焰扪心自问,刚才的杀阵,即便是他,也不见得能比这蓝衫文士做得更好。 蓝衫文士也没有动,仔细审视了一下秦焰,只有将手中枪插在地上,整个人倒在一张长凳上,像是虚脱了一般。 秦焰问道:“你不和我动手么?”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蓝衫文士有气无力的道,“你身上没有杀气。而且,如果要杀我,凭你自己就可以,完全不用让那些人来送死的。” 秦焰不由一笑:“仁兄太高看我了。”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他们的人,还有一个原因哦。”蓝衫文士神秘的一笑。 “什么原因?”秦焰不由有些好奇。 “稍后便知。”蓝衫文士卖了个关子。 此时那茶寮老板竟步履沉稳的走了出来,他走得很稳,而且很镇定,连端茶的手都没有颤抖。 茶寮老板竟似对这里发生的一切血腥都没有看到,反而对蓝衫文士笑道:“少侠好俊的功夫。” “给老板添麻烦了。”蓝衫文士浅浅笑道,漫不经心的口气,似乎不是杀了十几个人,而只是不小心洒了茶汤般。 老板嘴角带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不过,少侠你实力如此高强。这些人偏偏要来送死,真是不够聪明。杀人这种事,总要做到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只有我知。” 说着话,老板已将手中的茶杯茶壶送到蓝衫文士面前。 蓝衫文士低头看着茶杯,若有所思般道:“比如说……在这茶水中下毒?” “没错。”老板笑着将茶水倒满,“少侠敢喝吗?” 蓝衫文士二话不说,抓起茶杯来一饮而尽。 秦焰轻叹一声,这人行事怎么如此鲁莽?三言两语就喝下了这来历不明的一杯茶?如果真的有毒岂不是悔之晚矣? “真是好茶呀。”蓝衫文士放下茶杯,轻声赞道。 “少侠喜欢便好。前程艰险,少侠路上小心。”茶寮老板提醒道。 “无妨。”蓝衫文士轻笑一声,转而对秦焰笑道:“这位兄弟,相逢即是有缘,请我一杯茶,如何?” “好。”见蓝衫文士无碍,秦焰也松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老板,这杯茶算我的。” ------------ 第七十章 奈何 “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蓝衫文士眼中一抹精芒闪过,“冲这句话,林彦交你这个朋友!林彦,三级武士,年方弱冠,不知兄弟尊姓高名?” 秦焰笑着对林彦伸出手:“秦焰,三级武士,年十六。” “啪!”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说起来,林兄你怎会遭人围杀的?”秦焰忽然问道。 林彦没有正面回答,却指了指路旁拴着的坐骑:“路上说。” 秦焰点头,留下一锭银子,便与林彦并马绝尘而去。 二人走远后,茶寮老板的嘴角却慢慢浮现一丝冷笑,当然,这笑容是谁也看不到了。 两人疾驰在赶奔晋阳的路上,此时林彦才说出了事情的始末:“雇佣这些人来杀我的,是我的大师兄张勋。我的门派叫‘问天门’,是一个枪术流派,开山宗师‘神枪问天’李宗曾经是一个八级武士。传到我们这一代,我本来是最弱的弟子,但是直到我遇到一位奇人指点,功力大进,成了问天门的第一把枪。师父临死前把我叫到身边,本打算让我做下一任掌门,但大师兄却横加陷害,硬说师父是我害死的。” 说到这里,林彦狠狠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满是悲愤。直到秦焰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彦这才继续说下去: “虽然后来证明了我的清白,但是大师兄利用他在门中的威望,一味阻止我继任掌门。最后,我和大师兄相持不下,便订立了一个赌约。赌约的内容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参加文武大会,谁的名次更高,谁就是下一任的掌门。” 秦焰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所以你的大师兄自知公平决斗定不是你对手,他就雇佣杀手要取你性命,至少也要损耗你的战力,让你在大会上发挥不出全力来?” “正是如此。”林彦坦言道,“而且,今天的杀手估计只是开胃菜而已,秦兄,如果你和我同行,说不得哪天就会被我拖累啊。”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秦焰笑道,“谁拖累谁还真不好说。林兄,你跟着我走,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遇上大队的骑兵围杀呢!” “大队骑兵?”林彦闻言猛然一怔,也许他这种江湖人还不晓得大队骑兵究竟是什么概念。不过,应该是比十几个杀手可怕得多吧? 林彦想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秦焰,秦老弟!可真有你的啊,我越来越觉得,你定非池中之物了。” “彼此彼此。”秦焰高深莫测的笑道,“现在,我们该要回去看看了吧?” “回去?去哪儿?”秦焰这话似乎完全不找边际,却让林彦有些摸不着头脑般。 “林兄还要隐瞒么?”秦焰笑道,“刚才身后有一骑褐色战马一直远远缀着我们,现在那战马已经调头了,你才他会去哪儿?” “这都瞒不过你,真是服了!”林彦由衷赞叹道,“没错,那是我的五师兄张炎,他是我大师兄一党的,他缀着我们,其实就是为了看我死没死。但我喝下了那杯所谓的‘毒茶’却安然无恙,张炎肯定是找那茶寮老板算账去了。” “其实他们围杀你就在你意料之中。这个计划中,这些杀手本来就是弃子,他们的存在只是混淆你的试听,让你降低对茶寮老板的戒备,真正的杀招则是茶寮老板送上的毒茶。”秦焰道,“但你大师兄没料到的是,你和那茶寮老板本身是旧识,所以你将计就计,不但杀了那批刺客,还保证了你安然无恙。怪不得你当时敢那么爽快的喝下那杯茶,也怪不得那老板跟你说话时我总觉得话中有话。但既然你们是旧识,那你这个五师兄去找茶寮老板,他最后的下场就会是……” “真是可怕的人。”林彦低语道,“那么零散的线索,你居然推断出了瓦全正确的答案!不错,这一切其实也是我的将计就计。今天肯定有一个人会喝下那杯毒茶,不过可惜,那人不是我。” “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有兴趣去看看了。”秦焰说着,调回马头轻喝一声,一骑当先策马而去。林彦无奈苦笑,却也紧随其后。 依旧是刚才的茶寮,依旧是那样的干净,整洁。所有血迹都已经消失不见,桌椅板凳也洁净如新,丝毫看不出。刚刚这里还发生了一场血战。 “银子带来了?”茶寮老板坐在长凳上,斜眼睨着一个将身体隐藏在黑袍中的人。 黑袍人听到老板问话,却是冷哼一声,愤然道:“我带什么带!我问你,林彦为什么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是当然。”茶寮老板不慌不忙的道,“因为他没有喝毒茶。” “什么!”黑袍人愤怒的站起身,“你敢耍我!” “错错错,”茶寮老板轻轻摆手,“我不是要耍你,而是……要杀你!” 随着老板一声大喝,黑袍人忽然“噗”地吐出了一口污血。 “你……”黑袍人惊恐莫名的望向茶寮老板。 老板低声道:“记不记得两天前你委托我下毒的时候,我给你喝过一杯茶?那才是真正的‘奈何茶’。” 黑袍人大惊:“为什么……”声音凄厉而绝望。 但已经没人再回答他了,或者说,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回答了。 黑袍人的七窍同时流出黑色的血,他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茶寮老板轻叹了一口气:“二位,出来吧,已经死了。” 藏身在树林中的秦焰低声问道:“他在叫我们?” 林彦没有回答,却径直向着那老板走了过去。 “多谢你了,徐公子。”林彦对茶寮老板抱拳道。 老板微微点头:“无妨,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还是那句话,前程艰险,路上小心。” “果然,你们早就认识。”秦焰露出了然的微笑。 林彦道:“这位徐公子精通药理,在医药之学上,乃是不可多得的一位天才。我认识他,是因为他和我都算是那位奇人的弟子。那人教会了我涛龙杀,也教会了徐公子无数药理。” “不过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珍贵的药材。”徐公子撇了撇嘴,“所以,你最好把自己保护周全一些,可别弄得伤筋动骨再来麻烦我。” “明白。”林彦笑应道。 徐公子将一张地图和一封银子交给林彦,之后便不再理会,继续收拾着他的茶寮。 秦林二人拜别了徐公子,重新策马登城。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徐公子则邪魅的一笑,轻轻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赫然是徐不缓那虽有一道伤疤,却惊艳绝世的俏脸。 这位“徐公子”诡异的笑道:“二虎相争,抑或是……驱虎吞狼?呵,好戏这时候才算开始吧。” ------------ 第七十一章 马跃临江 “林彦,你那地图上怎么标的?”秦焰靠在一棵大树的阴凉下,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林彦。 林彦盯着地图看了半晌,道:“咱们从离开茶寮,到现在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徐公子给我的地图画了五条线路,但你也知道,越是平坦的大道危险度就越高,但如果走小路的话必然会耽误很多时间。我在权衡究竟选择哪条路线。” “好吧。”秦焰道,“那你权衡出结果了没?” 林彦沉吟片刻,道:“要我说,这五条线路我们最好都用一遍。” “哦?你的意思是?”秦焰收起干粮凑到林彦身边。 林彦道:“我们先选择第一条路线,从西南方向走。之后绕一个弯,今天晚上到临江码头,选择第二条路线走五十里水路,但我们要半途在南皮登岸。然后,选择第三条路,从南皮官道往平原县赶。在平原县,走第四条路线,我们翻过中间这座山,到达邺城和晋阳城的交界地,最后走第五条路线,从邺城小道赶赴晋阳。这是最省时间也最安全的办法了,我不能保证不会遇上敌人,但我确定这样遇上的敌人一定是最少的。” “好办法。”秦焰赞道,“你这走法根本让人捉摸不透踪迹,敌人的搜捕队伍只有各自为战,绝不可能对我们形成合围。好,那现在就走吧,争取天黑前赶到码头。” 林彦点点头,两个人牵过骏马,绝尘而去。 月光照在临江水上,被打散成细碎的光晕,那是一种别样精致的美感。 天涯明月,春梦无痕。 桨声打碎了初春的梦,渔火温暖了浪子的心。 天空和江水,似乎都被月光染成了宝蓝色。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神秘,梦幻而又带着朦胧的诱惑。 码头四下一片催促声,这是临江码头今天最后一条客船,客船上人出奇的多。 掌船的老船翁眯着眼睛,惬意的欣赏着临江水的恩赐。三十年了,这临江的明月依然那么圆,那么亮啊。 “船家,还不开船么?” “是啊,黑了,船家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客船上不满的喧吵声响了起来,打断了老船翁欣赏美景的兴致。 老船翁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船上那三十多个提刀佩剑的所谓豪侠名士,眼神中满是鄙夷。 白首为功名,一生碌碌只求名利二字。这样的一群人,又怎么能体会到临江明月的美呢? 老船翁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至少这五十多年,他很少有烦恼的时候,因为他所追求的幸福是那么平淡和简单。 但这些人呢?他们有的胸藏锦绣,有的勇冠千军,但他们真的有一天的快乐的吗? 他们是为自己而活的吗?不,说白了,他们只是为了名利而活罢了。 老船翁长叹一声:“哎,天下熙熙者皆为利来,天下攘攘者皆为利往。”说着话,他还是解开了缆绳,手中船桨在岸边轻轻一点,客船缓缓离开陆地。 客船驶入江中才十来丈远,老船翁忽听得岸上有人大喊:“船家,慢些走,有人上船!” 老船翁循声望去,却见两骑马卷起一路烟尘飞奔而来。 老船翁这就打算调转船头回去接人,但船上的客人听到这声喊,却纷纷嚷道:“两个小子,船上没有空位了,你们等下一艘船吧!” 旁边立时有人喝应道:“船家,快开船,莫要管那两人了。否则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你担待的起么?” “对啊,船家,你看那两人都骑着马,这船上绝对站不下的。别管他们了。” 老船翁喟叹一声,他知道这些人不想让这两人上船,也是打着在文武大会之前排挤对手的主意。这帮船客只要早到晋阳一天,就能早做一天的准备,而其他参与者,不管是不是对手,但只要不是同伴,就应该想尽办法阻扰他们参赛。 老船翁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不过他也明白这帮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而且他们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老船翁如是想着,对岸上的秦焰和林彦喊道:“二位,船上没位置了,二位等下一艘吧!” 话刚喊出,船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却立时到:“没关系,二位且请上船,这里还有位置。” 秦焰二人听到这个女声,却同时精神一震。 “哼,这帮江湖客,自私自利,还好意思参加文武大会么?”秦焰冷笑一声,“林彦,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好!”林彦长笑一声,策马冲到岸边,忽然连人带马一跃而起,居然就直接向着那艘穿跳了过去。 船上的人群顿时传来惊呼。 “马跃临江!” 将近二十丈的距离,凭着一跃之力打算跳过来。这是船上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尤其这一跃十分轻松写意,更是难得。 “嘭。”骏马一跃几丈高,似乎都挡住了月亮的光芒。之后,骏马的四蹄稳稳落在船头,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对林彦炉火纯青的马术却也惊叹不已。 秦焰轻笑一声,也是策马跃起,冲向船头。但秦焰战马跃起的一瞬间,船上所有人几乎都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因为秦焰跳跃的高度太低了,最多也就一丈高。这种高度,战马八成会落在水里。船上的人基本都可以想象到秦焰落水的场景了。 果然,冲出不到七丈远,秦焰的战马以及划出抛物线,向江水中栽了过去。 但就在秦焰的战马前蹄接触到水面时,异变陡生! 秦焰的战马前蹄砸在水面上,居然溅起了两小朵水花。秦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借着战马落水那一瞬间水面的浮力,让战马在水上硬生生来了个二次发力。 简直就像在平地上一样,秦焰的战马从水中再度跃起,带起一溜水珠,精准的落在船头上。 “彩!”不知谁先喝了声彩,顿时带起船上所有人齐声喝应。 “彩!少年英雄!” 林彦和秦焰展示的这两手出神入化的技术,已经为他们赢得了船上所有人的尊敬。 老船翁对秦焰二人笑道:“很不错,年轻人。送你们这趟水路,老夫我分文不取!” “这怎么好意思。”秦焰笑道,“多谢您了,老爷子。” 这时候一阵江风吹来,秦焰眼前顺风飘来一个白影。秦焰伸手抓住,竟是一条素白色的纱巾,那上面留着点点余温,以及少女特有的香气。 与此同时,船舱中的客人们却骚乱起来。 “什么,世上竟有如此佳人!” “陈兄你快看,看这个姑娘。” “天人啊,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红颜无双,倾国倾城!” 林彦就见身边的秦焰听到“倾城”二字,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莫名。 “秦焰,你怎么了?”林彦不由问道。 秦焰没理会他,小心收起纱巾往船舱内走去。 难道,真的有那么巧么? 倾城,莫非我会在这里遇上你么? 但愿吧…… ------------ 第七十二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 船舱内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秦焰很容易找到了那个被众人围观的女人。 但看到这女人的一瞬间,秦焰失望了。 不是倾城。 虽然容貌比起倾城来也毫不逊色,虽然也是一张精致绝美的脸,但这个女人和倾城绝对是两个类型的人。 倾城长发披肩,眼神中时常流露出一些让人心疼的目光,是那种温柔而坚强的白莲花一般的少女。 这个人却不同,这女人浑身散发着阳光一样的气息。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一丝轻笑,头发只是随意的用绳子束成一个马尾,还有几缕没被绳子绑进去,调皮的垂在额前。她的眼睛像是太阳般,散发着明亮耀眼的光芒。浑身上下,是一种青春和野性的特殊魅力。 她手中握着一支长箫,比起一般的长箫来还要长处四寸有余,上面别有别的雕饰,只用小楷刻着两行诗。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看出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别致的女人,别致的长箫。 想来怀中的纱巾必然是这个女人的,也许就是怕惹上多余的麻烦,所以这女人干脆蒙了面。只是后来纱巾意外的被江风吹跑,这才露出了她那惊为天人的容颜。 秦焰想着,将纱巾送到女人面前:“这位姑娘,这方纱巾是你的么?” “谢谢。”面前的女人微笑着接过纱巾,却是直接收进怀中。她这个动作,却令得不少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这样随意的把东西往怀里塞? 其实这事儿没来没什么,可就怕想的太多。而今晚船上这帮人,想太多的实在不少。 “这玩意应该也用不着了。”女人轻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很不错。” 这女人一说话,秦焰就知道她正是刚才提醒自己船上有位置的那个人。秦焰忙谢道:“刚才承蒙姑娘仗义执言,要不然我兄弟二人想坐船恐怕就要等明天了。在下秦焰,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林洛儿。秦焰公子无需客气,那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女人淡淡回道。 秦焰点点头,这个明媚潋滟的女人,当一个“洛”字,却也无愧。目光转向林洛儿手中的长箫,秦焰不由低吟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呵,最终,不过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罢了。” 林洛儿眼中的光芒猛然间明亮起来:“秦焰公子,你念的是这首诗的下文?” 这次反而轮到秦焰奇怪了:“怎么,洛儿姑娘尚未通读全诗么?” 按理说,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应该是传世名篇才对啊。 林洛儿苦笑:“恕小女子浅薄,不过秦焰公子,我想这整艘船上,除你之外也再没有能通读全诗的大才了。因为,惊鸿大帝本人也只留下了这两句诗而已!” “羽惊鸿?”秦焰大吃一惊,不,是吃了两惊。 第一,原来张若虚竟是不存在的,这两句诗竟然出自羽惊鸿之口。 第二,羽惊鸿知道这两句诗,那么是不是说全诗他也知道呢?更大胆的假设一下,是不是说,羽惊鸿也是个穿越者呢? 林洛儿热切的道:“秦焰公子,你后面那两句诗究竟出自何人手笔?” “呃,这个嘛。”秦焰略有些尴尬,这时候要怎么说,这帮人连张若虚都不知道啊。 无奈之下,秦焰只得随便搬出一个人来:“这首诗全文其实是我私塾的一位老先生教我的。我以为这是前人大作,却不知原文只留下了一句,是我浅薄才对。” 秦焰说是这么说,在场的名士们可不会这么想。 私塾老先生?那是什么水准,也就是秀才及格,举人不第,那种水准的人能补全惊鸿大帝留下的名句? 莫非,是这个小家伙自己补全的,这时候搬出一个莫须有的老夫子来,是给自己这些大儒名士留面子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所有名士这么想着,脸上都不觉泛起了一丝笑意。顿时觉得秦焰亲切了起来。 林洛儿却没想那么多,只是道:“洛儿有一不情之请,敢请秦焰公子诵读全文,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秦焰笑道:“这当然没问题。却不知姑娘能否以长箫和我?” “这……”林洛儿略带愧意,“公子,洛儿手上的长箫若不饮血,是奏不响的,此时此刻,洛儿实在无法以箫声相和,万望公子见谅。” 林洛儿这番话出口,人群中顿时传来遗憾的叹息。人人都在想着,这一双龙凤般的人儿,若是鸾凤和鸣会是怎样美妙的一幅画面,可没想到这姑娘的长箫居然还有这般讲究。 “无妨!”秦焰倒是洒脱的很,深吸一口气,之后幽远深邃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中:“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本来这些名士都打算给秦焰喝彩的,但秦焰四句诗一出口,四下里却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这诗句所震惊! 惊才绝艳,精妙绝伦!这是怎样的诗,怎样的故事!在这种诗面前,一切的赞叹是饶舌,几乎是亵渎。 张若虚那寂寞萧索的身影在秦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一刻,似乎两个人超越了千万年的时空,产生了一种似有若无的共鸣。 《春江花月夜》,自秦焰的口中缓缓诵出。 船中坐下,惊叹者有之,泫泣者有之,沉思者有之,目蕴神光者亦有之。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终于,最后四句诗诵完。秦焰转过身,对着在座的所有人轻轻点了点头。 “彩!”如雷般的喝彩声这时才崩发出来! “好,好诗,好句!” “哎,本公子今日才明白,我这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 “你那算什么,老夫我已是花甲之年,这辈子能听到这样的诗,真是死而无憾啊!” “穆老先生说得对啊,朝闻道,夕死可矣!” 正在此时,林彦忽然从外面快步冲了进来:“各位,赞叹的话还是以后再说吧。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所有人闻言大吃一惊,“此间居然会有**?” 秦焰沉声道:“各位不用慌,我们船上至少有二十个武士,根本不用担心**。各位请在船舱中稍候片刻,我和林彦去去就回。” 所谓名人效应大抵就是这个意思,见识到秦焰的马术和诗文后,不管文士还是武士,对秦焰都充满了信任。所以秦焰几句话,使得场面安定不少。 秦焰对林彦打个眼色,两个人便要一起离开船舱。 “哎,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秦焰身后,却传来林洛儿的声音。 秦焰转过身,正对上林洛儿那坚定的眼神。几乎是鬼使神差般,秦焰点头道:“也好,你来吧。” ------------ 第七十三章 林洛儿的剑 本来秦焰以为,所谓**也不过就是一两条贼船罢了。但出去一看,才发现情况远没自己想象那么乐观。 一共四条战船,分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将自己这条客船死死围住。 这种战船虽然体积不大,但也足够装下五十个战士,并且还配备了两门重弩。这样四条船要击沉自己乘坐的客船还真是轻而易举。 秦焰倒吸一口冷气:“两百人,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官方水道上会出现百人级的**团!” “是我拖累你们了。”林彦苦笑道,“看来我们遇上围杀的大部队了,大师兄一共动用了四百人,这一下就出现了二百,还真是时运不济啊。” 此时,东南角的战船上,一个大嗓门吼了起来:“船上的听着!大爷今天不要财,也不要命,只要一个人!我知道秦焰在你们船上,你们把他给大爷交出来,大爷保你们安然无恙。否则的话,玉石俱焚!” 秦焰一怔,旋即苦笑道:“林兄,你不用自责了,这帮人是冲着我来的。” “靠,你究竟招惹了多可怕的人物!”林彦愤然道。 “你不也一样?”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 听到两个人的笑声,林洛儿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大战的紧张感顿时冲淡了不少。 林洛儿冷静下来,分析道:“敌人虽然有两百人,但是分散在四条船上。既然是东南角发布命令,那么敌人的主帅应该是在东南角的船上没错。如果我们能迅速靠近那条船,擒下敌人主帅,敌人群龙无首之下自然不能形成战力。” 秦焰讶然的看了一眼林洛儿,他以为林洛儿不过是一个武林人士,没想到居然对于兵法也有涉猎。 秦焰沉声道:“理论是对,但实施起来有困难。我们的船移动力和防御力都比不上对方,而且关键问题是,只要我们做出主动攻击的姿态,必然会招致敌人弩炮攒射,就这小船,恐怕连一轮攒射都挡不住。” 林洛儿笑道:“其实是有一个办法的,秦焰公子,敌人最终的目的是抓住你,所以说穿了,他们的目标不是船,而是你这个人。” 秦焰忽然觉得牙疼:“洛儿姑娘,你不会是想说……” “不错。”林洛儿笑道,“只要你离开船,那这艘船就是相对安全的。所以,我的计划是由你去引开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船上这些人假意逃亡,接近敌人的主帅时,趁其不备突起发难。” 秦焰苦笑:“这是要拿我当饵吗?洛儿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狠了些吗?” “不会啊。”林洛儿笑着,芊芊玉手紧紧抓住秦焰的手掌,“因为,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林洛儿吐气如兰,掌心中的温度令得秦焰心神一荡。 旁边林彦轻咳一声:“这样一来,是不是我再跟着你们俩就有点太煞风景了?我看还是由我统一船上的武士,伺机进攻吧。” “那就拜托你了,林兄。”秦焰笑道。 “集中精神。”林彦酸溜溜的说了一句,之后钻进船舱中。 李庄拄着巨剑,傲立在战船的船头。他是李应手下亲信的三级剑士,颇受李应重用。否则李应也不会将两百精锐骑兵交给他来统帅。 其实这一路追踪下来,李庄实在是吃尽了苦头,尤其是自己得到线报说秦焰曾在这附近出现,追上来时却发现必须要走水路。李庄不得已之下,只好将二百骑兵的战马全卖了,这才换了四条战舰,下了临江。 可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庄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终于让他遇上了秦焰乘坐的这条客船。李庄这回已经打定了主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秦焰再逃脱了。 不多时,那小船上的人似乎是怕了自己的威胁,一个白衣女子将秦焰捆好,用一条小船送了过来。 李庄扬声大笑,能兵不血刃的拿下秦焰,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小船离李庄的战船越来越近,李庄看清楚小船上那个白衣女子后,狠狠的吞下了一口口水。 那是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女人。 李庄目光中不由得露出淫邪的笑容,这样的美人主动送上来,自己岂可错过呢? “下去几个兄弟,把那两个人接过来吧。”李庄吩咐道。 身边的士兵应令而去,一艘小船从战船上放下,六名战士坐着小船靠近秦焰二人。 “好了,你们……”一个看似小队长的校官刚要跟二人招呼一身,他的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接着,他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没有脑袋的身体,那个身体好像很熟悉,那好像,就是自己? “噗——”小队长脖颈之中热血喷洒而出,大好头颅扑通一声栽入水里。 秦焰再看林洛儿时,她竟然将长箫的一节抽了出来,而那一节居然是剑柄,藏在长箫里的赫然是一把狭长而锋利的宝剑。 怪不得林洛儿刚才说她的箫必须要饮血才能奏响,原来如此。 秦焰见林洛儿已经动手,他也不再迟疑,一把扯下身上虚绑着的绳子,将绳子挽出一个圈向战船上抛去。 绳子精准的套在一具弩炮上,秦焰认准时机,攀升而上,一翻身已经稳稳站在船头。 “秦焰!”李庄的瞳孔骤然收缩:“杀了他!” 身边四个多个战士齐声应令,一拥而上。其余三艘战船看到帅船的情况,也纷纷赶来支援。 看到这四十个战士冲过来的架势,秦焰笑了。 不屑的,嘲讽的,冷笑。 这些战士,说精锐则却是算精锐,不过他们精在骑兵战。但现在,战场可是在船上。 而这些战士,根本毫无水水战经验,还是按照骑兵冲锋的架势朝自己冲过来,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秦焰一跃而起,全身真力灌注双脚,狠狠往下一压! “嘭!” 随着秦焰一压之力,千斤重的战船顿时向秦焰这边倾斜过去。 这些急冲而来的战士重心本就不在叫上,被秦焰这一闹,这些人重心不稳,纷纷摔倒在地,甚至还有几个边上的战士直接掉进了水里。 李庄仗着三级武士的真力,硬生生稳住身影。见士兵倒地,李庄虎吼一声,向着秦焰冲来,李庄料想,秦焰之所以强悍,全凭他的戟法。此时他手无寸铁,定非自己对手。 李庄的大剑横扫而来,秦焰轻喝一声,左足点地一跃而起,凌空二十四脚连环踢向李庄。 李庄横剑变为竖剑,剑锋回收,斜削秦焰双足。 李庄料想,秦焰或者后退,或者俯身。如果后退,李庄就直接射出剑气,如果俯身,李庄的剑就改削为拍,照样将秦焰拍死在剑下。 但,李庄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秦焰的双腿与大剑接触的瞬间,秦焰不退不闪,竟然双脚并拢,两手撑起,整个人变成一个拱桥形,竟死死夹住了大剑的剑身。 宽大的剑身足有一尺多,这让秦焰发力十分容易。如此一来,秦焰李庄两个人各执大剑一端,却变成了两人蛮力的角逐。 李庄却不打算和秦焰费这种力气,李庄从腰间解下随身的短弩,如此近的距离内,短弩绝对可以贯穿秦焰的脑袋。 “嘭!”第一支弩箭射出!李庄都几乎可以想象到秦焰被短弩射穿的场景。 “啪!”弩箭正中秦焰,秦焰的脑袋由于惯性猛然向后仰去! 但出奇的是,一点血都没溅出来。 李庄正感到诧异时,却见秦焰的头又抬了起来。 天!李庄大吃一惊,因为秦焰的嘴里赫然咬着一支弩箭!那支箭居然被秦焰用嘴咬住了,这家伙,还是人吗? 正在此时,李庄就看到秦焰眼中带起一丝笑意。李庄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背心一凉。 李庄低下头,一截狭长的剑尖从他胸前冒出来。 李庄回过头,看到自己向往的那个绝色美人,缓缓收回了她的剑。 李庄声音嘶哑,不知道吼了声什么,之后身体软软倒在地上。 秦焰这才松了口气:“你再晚来一步,我就死在这家伙的弩箭下了。” “切,”林洛儿不屑的道,“我才不信你是那么容易死的家伙。” ------------ 第七十四章 看见自己 秦焰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洛儿,你的剑很特殊啊,居然藏在长箫里。这把剑有名字吗?” 林洛儿笑道:“这不过是我觉得好玩自己做的而已,不是什么有名的剑。你要有兴趣,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两个人的都没发觉,一个已经称呼对方为“洛儿”,另一个则直接称呼对方“你”。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近了一大步。 “好啊,”秦焰笑着,一脚扫倒旁边一个还想要冲上来的战士,“不过,还是先把当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吧!” 林洛儿轻笑一声,合剑而上。这些战士刚刚经历主帅被杀的惨剧,正是士气动摇之时,转瞬间这女杀神又来到近前,不少战士根本连武器都来不及捡起来就死在了林洛儿剑下。 顿时,畏惧的喊叫和濒死的惨呼响彻了整条战船。 秦焰拾起李庄的大剑,掂了掂分量,很不趁手,不过总比没有强。 “破军剑,横扫千军!” 一片剑影如千云叠浪般滚滚而来,那纵横天下的霸道剑气激射四方。每道剑气轰在战船的一处,那处就像是被投石车击中般被轰出一个大洞,周围的士兵更免不了血肉横飞的惨状。秦焰这一招“横扫千军”舞出了十三道剑影,却令得这条船已经破败不堪,似乎再稍一用力,这船就会立刻散成碎片。 而死在这一招之下的,却只有区区二十多个敌兵而已。因为剩下的敌人,全都死在了林洛儿那狭长而锐利的剑光中。 放眼望去,这条船上,已经在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 “轰隆!”侧方惊天的巨响传来,秦焰侧目望去,正是林彦带着十几个武士竟直接弄穿了对方一条战船的船底,林彦用的居然是“水鬼战法”! 顿时,这条船中灌入大量江水,整艘船斜斜的向江水中没去,船上的战士自然也无一幸免。这些精锐骑兵对于水性可是一窍不通,是以虽然极力挣扎,却最终淹死在冰冷的江水中。 见己方主帅已死,两条船也都被秦焰的人破坏,余下的百名敌兵虽然人数占优,却哪儿还有再战之心,赶紧调转船头,依仗战船的速度,迅速溃退而去。 望着对方败退的战船,秦焰冷笑一声,这种程度的拦截,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不多时,老船翁划着客船缓缓而来,秦焰携着林洛儿轻轻一跃,跳上客船。老船翁清喝一声“坐稳喽”,客船再度向前驶去。刚才的一场血战竟丝毫没有使老船翁感觉畏惧,似乎在临江摆渡这么多年,他已经见惯了生死杀戮。 “秦焰,怎么样?”林彦几步赶过来,“没受伤吧?” “放心,区区鼠辈,伤不了我的。”秦焰笑道,“再说,我旁边还有一位剑法超群的女侠在呢。” “你的剑法明明不在我之下,所以你其实是变相的夸奖自己吧。”林洛儿笑着轻轻捶了秦焰一拳。 林彦看到林洛儿这亲昵的举动,立刻换上一副暧昧的笑意,眼神瞟瞟秦焰,又看看林洛儿,偷偷对秦焰竖起大拇指来。 秦焰轻咳一声,偷偷的一记五百斤老拳砸在林彦身上。 林彦如梦方醒般大叫道:“啊,那个,对了,刚才好像船舱里有人受伤了,我去看一下,你们两个,嗯,嘿嘿……那个嘿嘿……” 在秦焰郁闷的想要抄起战戟捅人的时候,林彦这才一溜烟逃进了船舱。 望着林彦仓皇逃窜的背影,林洛儿忍俊不禁。再回过头时,那老船翁都不见了踪影,月光之下,天地之间,似乎之剩下了她和秦焰两个人。 渔火和月光照在水面上,映出少年的英姿和少女的倩影。江畔树林之中似有若无的传来阵阵虫鸣,清风和流水也仿佛有了声音,有了灵魂。 气氛静谧而梦幻。 一向心直口快的林洛儿此时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秦焰几次望向林洛儿,终于没话找话的道:“洛儿,你剑法很好啊。跟师父学的吗?” 林洛儿的神情中忽然露出一丝凄楚:“不,剑术都是父亲教的。” “那洛儿的父亲很厉害啊,是一位将军还是江湖的高手呢?”秦焰问道。 “是陈国柳家的家臣,林氏大夫。”林洛儿底下头,“他是五级剑士,而且是五级巅峰的剑士。据说,父亲的剑法已经到达通玄境界了,但是,再强的剑术,也敌不过险恶的人心。有人向家主进谗言,说父亲要取柳家而代之,柳家家主竟然相信了这种可笑的话,将父亲……当街斩首!父亲死的那天,整个临潼城的百姓,全都哭了。” 秦焰心神一震,忙道:“洛儿,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妨。”林洛儿勉强一笑,“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本来以父亲的实力,完全有机会逃走的,但他没有。他说,君虽无道,然臣不可失节。臣节……就是为了这么可笑的东西,父亲他,连反抗都没有就死在了那昏主的刀下!” “臣节么?”秦焰长叹一声,“洛儿,也许你会不理解。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为你的父亲而自豪。因为,他选择了真正男人应有的死法。臣节,这东西在别人看来也许一文不值,但是对于这位大人来说,这是比生命和灵魂都更加重要的东西啊。” “是啊,我是不理解!”林洛儿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为了这个他自认为重要的东西,他就可以抛下妻子儿女,一个人离开吗?这真的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吗?” 秦焰一时无言,家国天下,如何衡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谁也不能说,别人的答案就是错的。 林洛儿眼神空灵的望向月光:“我最后见父亲的时候,他穿着囚服,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说,‘丫头,我走以后,你要坚强的活下去。虽然你是庶出的女儿家,但我最心疼的就是你这个小丫头。你比你的哥哥姐姐都优秀,这点我比谁都明白。丫头,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束缚你了,去自由的飞吧。’可是父亲……若没了你,我一个人飞得再远又能如何?” 看着林洛儿月光下清瘦的背影,秦焰忽然有种想将林洛儿拥入怀中的冲动。 那绝不是**,而是……心疼,或者说是保护欲。 也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同样伟岸的父亲,同样坎坷的庶出命运,同样精妙的剑术,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真正引起秦焰共鸣的,是林洛儿内心深处的萧索和凄凉。 明明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的伤痛,却还要装作坚强,从不表现出脆弱和悲伤。像是受伤的野兽,咬着冰冷的牙,蹒跚的走在冷寂的树林。 这一刻,秦焰似乎在林洛儿身上…… ------------ 第七十五章 秋心何意 秦焰忘了谁说过,一个坚强的人若人肯在你面前展示出软弱的一面,那她必然将你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那么,自己算不算是林洛儿最亲近的人呢? 秦焰走到林洛儿身边,柔声道:“洛儿,我的母亲,也是一位大夫的妾侍,我甚至都没见过她一眼,她就生病死了。在那个地方,我孤苦无依,受尽了欺凌,但一次次,我都咬着牙挺了过来。洛儿,人世无常,譬如朝露。不要悲伤,坚强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不会再一个人飞,我会陪着你,天上天下,不离不弃。我,会一直在。” 林洛儿惊讶的转过头,眼中似乎犹自闪烁着泪花:“你……” 话没有说完,两片嘴唇堵住了林洛儿下面的话。 短暂而忘记身份的吻。 这一刻,似乎他不是秦焰,她也不是林洛儿。他们只是在这红尘中受伤的两个寂寞的旅人。 他的嘴唇,薄而温暖,那是丝毫不带情欲的吻,那只是一种心情的感应。甚至,与爱情无关。 林洛儿忘情的回应着,虽然不曾经历过这种事,可她也明白。这并不是恋人之间的吻,那应该怎么定位呢?林洛儿也想不清楚。 良久,两个人缓缓分开。 秦焰的目光清澈而温柔:“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洛儿。” 林洛儿低声道:“秦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我很怕,怕我一不小心会爱上你。” 纪倾城浅笑的俏脸在秦焰脑中闪过,秦焰犹豫了半晌,道:“洛儿,你是不可取代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可取代,是不可取代的朋友,还是不可取代的恋人? 林洛儿故作洒脱的一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长箫凑到嘴边。顿时,清越幽邃的旋律在夜空下缓缓盘旋。 那声音如泣如诉,像是幽怨,像是渴望,也像是太息。 秦焰静静听着这首不知名的曲子,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月下舞剑的清秀身影。剑法被演练了一遍又一遍,无数的苦练,只为了得到一句赞扬而已。 没有人陪伴,没有人交流。只有月光为朋,寂寞为友。 那是谁的影子?是洛儿,还是自己? 又或者,本来自己和洛儿就是同样的人? 一曲终了,秦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洛儿……” 林洛儿一根白净的手指抵住秦焰的嘴唇:“够了。我不需要你做出选择。” 说完,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还要给这支箫取名字吗?你想叫它什么名字?” 秦焰思索一会儿,笑道:“有了,就叫‘秋心’如何?”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秋心?秋心拆两半的意思么?是说我的长箫可以拆成两半?”林洛儿的眼睛笑成了两弯好看的月牙。 “才不是吧!”秦焰笑道,“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当腰。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斗大明星烂无数,长天一月坠林梢。这首诗就叫做《秋心》,不觉得很符合你这把剑的意境么?”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林洛儿重复着这两句诗,眼神中闪过莫名的神采。 剑刃收如长箫内,林洛儿对长箫道:“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秋心’,知道吗?” 此时已是夜凉时分。一阵凉风吹过,林洛儿本身穿的单薄,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夜深了。”秦焰脱下外套,披在林洛儿身上,“休息吧,洛儿。” 身上是让人安心的温暖,和少年特有的草木般的清新气息。林洛儿俏脸微红:“嗯,晚安,秦焰。” 船的另一头,老船翁一声轻叹:“人不风流枉少年,莫待无花空折枝。呵,年轻真好啊。” 翌日清晨,客船穿过江上特有的湿润薄雾,停靠在南皮码头。 “停船喽!”老船翁扯开嗓门一声吼,顿时叫醒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船客。 林彦睁开眼,想叫秦焰一起下船,找了一圈,却没发现秦焰的影子。 林彦心中疑惑,出船舱一看,秦焰和林洛儿已经梳洗完毕,在码头边的茶摊上等候自己多时了。 林彦跳上码头,几步来到两人旁边,挪揄的笑道:“二位,起的可够早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嗖——”一团白影向林彦飞来,林雅一手抓住,却是一个肉包子。 “赶紧吃,”秦焰没好气道,“把你那嘴堵上,省得聒噪!” 林彦嘿嘿一笑,在面前的长凳上坐下:“那我们还照原来的计划走么?就怕这一路辗转,翻山越岭的,林姑娘会不适应啊。” “我考虑到了,”秦焰喝了口豆汁,“而且通过昨晚的事件,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我看,不如我们就从南皮官道直走进平原,再从平原走官道到晋阳。” “一直走官道?”林彦查点没噎着:“疯了吧?现在咱们躲还躲不过来,你这么招摇过市的,生怕追杀的人不知道咱们位置吗?” “这就需要一些技巧了。”秦焰低声道:“林彦,追杀你的是你大师兄,追杀我的则是李府的骑兵。所以换而言之,那些骑兵不会以你为目标,而你大师兄的杀手不会以我为目标。而且,这两拨人之间没有丝毫联系。如果李府的骑兵为了保护你而跟你大师兄的人打起来,那么……” “切,那些骑兵怎么会保护……等等,难道你想……”林彦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没错,我刚跟洛儿商量过了,这个办法一劳永逸。”秦焰笑道,“你附耳过来。” 林彦依言附耳过去,秦焰在林彦耳边低语几句。林彦眼中顿时满是惊愕,压低声音对秦焰吼道:“好家伙,你还带着一百人……?你这计划真行得通?” “我估计两个时辰以后我这一百人就能追上我们了,我在路上给他们留了特殊记号。”秦焰道,“林彦,那边就要你负责了。记住,平原道上,聚而杀之。” “好!”林彦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场赌,我跟你了。” “我运气一向很好,跟我没错的。”秦焰笑道。 林彦跟老船翁要回坐骑,之后别过秦焰二人,一路绝尘而去。 “这个计划,你的真有把握吗?”林彦走后,身边的林洛儿也忍不住问道。 “那就要看林彦的水准如何了。”秦焰道,“我相信他的能力。至于这个计策……你放心,这招数我不是第一次用了,把握是绝对有的。” 坐山观虎斗,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啊。 秦焰如是想着,喝下最后一口豆汁。 就如同饮下最后一口,乱世的凄凉。 ------------ 第七十六章 蝉与黄雀 古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意思就是计策之后还有计策,猎人之后还有猎人。 一层一层的揭开幕后真凶,到最后一层时,往往掌握这一层者正是收益最大之人。 但有时候“螳螂”却想不到,“黄雀”为了捕捉他们,是会故意放出“蝉”的。 这三天,林彦充分体会到了做“蝉”的痛苦。 从南皮码头刚上官道,林彦当天下午就遇到了十几个来追杀他的江湖侠客,这些人当然远不是林彦的对手,但令林彦郁闷的却是自己根本不能对他们出手。 打不了怎么办?当然是跑! 于是乎,这三天林彦就上演了一场逃亡大戏。穿树林,过小溪,翻山坳,这些苦难自不必说,让林彦最感气愤的是,逃跑的时候还要故意给追杀者留下追踪线索。这叫什么事啊! 仅仅三天,由于林彦的高调逃亡,追杀林彦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一百多人。这个数字表示,追杀林彦的人已经全部汇集到了一处。 “林彦,交出枪法秘籍!我保证饶你一命!”身后大师兄张勋高喝着,率领百余人紧追林彦,那些呼啸而过的飞刀暗器,怎么也不像是“饶你一命”的架势。 林彦狼狈的向着平原城方向逃去:“聚而杀之,可别还没到平原城就先被这些家伙杀了吧!” 苍林,古道,夕阳。 风卷过细碎的尘沙,却卷不走这弥天的杀意。 李应紧握着手中的长剑,身经百战的他忽然感觉有些紧张。 按说,自己这边还有四百精锐骑兵,就算是秦战纪擎天那样的高级剑士,李应也自信能将其击杀于此。但,面对区区一个三级秦焰,李应却不敢贸然下令进攻。 他不敢贸然下令的原因,正是秦焰的弱。 一个三级武士,竟敢单人独骑出现在四百敌骑的面前? 本能的危机感告诉李应,这事必然有诈! “怎么,你们好歹也算骑兵吧!四百多人来追杀我,却连上前几步都不敢吗?”偏偏这时候,这可恶的秦焰还在出言挑衅。 秦焰越是这样说,就证明他的底气越足。 秦焰必然安排着后手!李应暗自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家伙的奸计得逞。再者说,这小子被自己发现的时机也太蹊跷了,简直就像是故意让自己发现一样! “切。”秦焰不屑的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没胆过来,那小爷我可不奉陪了,再会!” 说完,秦焰缓缓转过身,策马就要离去。 李应分明看到,秦焰转身的一瞬间,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在紧张! 李应大喜过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秦焰做出这番姿态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其实他根本就势单力孤! “冲锋!截杀秦焰,生死不论!”李应手中长剑一挥,一马当先率先冲了上去。 几乎就在同时,刚才还缓缓策马的秦焰猛然加速,竟像是仓皇逃窜一般。 “果然是假的!”李应更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否则他不会跑的这么狼狈!” 李应大喝一声:“众将士,机会难得,决不能放跑了秦焰!杀秦焰者,拔擢千夫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李应这话,四百精骑更是舍死忘生般,四百人组成一个尖锥阵型,如同一把钢刀狠狠刺向秦焰。 秦焰慌不择路的往旁边的密林中逃去,这四百精骑不愧精锐二字,竟也毫不犹豫的转入林中,稀疏的树林对于他们精湛的骑术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是没有拉开,秦焰领着这些骑兵到了一处密林,却突然大笑一声:“中计了吧,伏兵队,出来吧!” 随着秦焰一声喊,顿时林中冒出了一百多穿着各异手持各色兵器的战士,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队游击兵般,毫无章法。 李应仰天长笑:“秦焰,这就是你的伏兵?你打算用这种程度的部队来阻拦我的铁骑吗?真是幼稚的打算。” 李应神色一肃:“各位,不用理会这些伏兵,一鼓作气冲过去!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非我之敌!” 四百铁骑轰然应令,卷起漫天沙尘,向着这支百人队狠狠撞来。 见到如同长河奔流般冲过来的铁骑兵,这一百步兵瞬间面色惨白。 不指谁大喊了一声:“秦焰,你害我!这种部队,我才不带着兄弟送死!”说完这句话,这支百人队竟然一刀一枪都没动,反而向着树林中四散奔逃而去。 “你们!”看到自己的伏兵居然这么不争气,秦焰顿时吃了一惊,“可恶,毫无信义的小人!” 李应哈哈大笑:“秦焰,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脑袋吧!” 说话间,双方间隔居然已经不过十丈,再差几步,就可以说是马头衔马尾了。 秦焰似乎真的慌了,胡乱选了个方向拼命败逃,李应则是穷追不舍。双方一前一后,赶向了平原县方向。 日薄西山,天上已经出现了一抹白色的月影。 平原官道,张勋追着林彦已经一百多里。终于,在这个地方,林彦的战马不堪重负,栽倒在地,林彦也被掼在地上。 张勋刚要追上去一枪结果了林彦,林彦却拼着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 “张勋!”林彦喘着粗气,厉声道,“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 张勋冷笑:“刚才乖乖交出枪法秘籍,还能饶你。但现在,你已经错过了活着的机会。” 林彦听到这句话,眼神中忽然带过一丝嘲笑:“张勋,这句话,我同样奉还给你。你已经错过了活着的机会!” “困兽犹斗吗?”张勋嘴角挂上残忍的笑意,“勇气可嘉,但充其量不过匹夫之勇罢了。” 林彦笑道:“张勋,你以为,我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吗?” “什么?”张勋一怔,旋即笑道,“别耍小聪明了,林彦。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在这里埋伏了千军万马吧?” 张勋这句话刚说完,却见到密林深处烟尘大气,同时一阵闷雷般的铁蹄轰鸣声由远及近。 真有伏兵! 张勋勃然色变。 “轰!”随着一个黑马骑士的率领,无数精锐骑士从树林中冲出,直奔张勋的百余人而来。 见到这队骑士,林彦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秦焰大喝一声:“全部就位!” 秦焰立即回应道:“是,全部就位。” 两人这一问一答,在两拨人听来却有不同的效果。 李应本来差点就能追到秦焰,此时冲出密林,却见官道上又出现了一支百人步兵队拦路。 此时就听那队人中为首的一人说“全部就位”,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秦焰的伏兵已经全部就位了? “这些乌合之众,来几次都一样!”李应才不管什么全部就位,当即大喝道:“冲,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张勋听到对面那黑马骑士回应的“全部就位”,却以为他说的是骑兵全部就位,就等着突击自己这一百多江湖客了。 果不其然,那人说完全部就位,这数百名骑兵就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张勋一咬牙,大喝道:“杀!”同时挺起长枪,率先迎了上去。 一场正规军对战江湖人的战斗正式展开,而始作俑者的两位,却躲到了一边,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 第七十七章 秦焰的忧虑 李应的骑兵保持这尖锥形冲入张勋松散的队伍中,张勋一个武林中人,怎晓得战阵之法。顿时,张勋带来的人就如同切豆腐一样被李应从中央突破,分成了左右两拨。 一次冲锋,卷走了十几个江湖人的性命。 血性的江湖人哪里管他什么骑兵,敢杀自己的兄弟,那就得血债血偿! 这十几人的死顿时激起了所以江湖人的凶性,他们怒将起来,虽然毫无组织章法,但个人战力却犹在这些骑兵之上,尤其不少人还顶着武士的头衔,战力自然不可小觑。 李应收拢骑兵打算再度发起冲锋时,却发现了一个让他吐血的事实。 每个江湖人几乎都在独斗一个组成阵型的骑兵小队,这种情形分明应该是骑兵小队占上风,但是江湖人却凭借自己的实力强行逆转了局面。平均下来,每个江湖人死时都要带走四五个骑兵。 李应大惊,这样下去,对面这一百人还没杀完,自己的骑兵倒全拼尽了。 决不能做这种傻事! 李应高喝一声:“听令,车悬之阵!” 小队骑兵的巅峰阵型,车悬之阵。此阵方圆阵相似,主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设,结成若干游阵,临战时向同一方向旋转,轮流攻击敌阵,形如一个转动的车轮。 其意义在于:向敌军的一部不断地施加压力,使其因疲惫而崩溃,己方则因为轮流出击而得到补充和休整,恢复战力。 不容质疑,这种战术是很优秀的。至少此时在李应手中正得其法。 三百余骑如同一个漩涡般将七十几名江湖客卷入其中,顿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绞杀。 一名江湖客大刀刚刚拦下五把骑兵刀,第六道猛攻而来时,他的臂力终于支持不住。“噗”的一声,江湖客大刀落地,脑袋上开出了一道恐怖的口子。 江湖客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开始渐渐三三两两组织进攻,专攻敌军大阵的一点。于是,更多的骑兵栽落马下。 当遇上旗鼓相当的敌人时,战争就会变得尤其惨烈。现在这情况正是如此,拼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李应的四百精骑就只剩下了一百五十多人,而张勋则只剩下十几个武士苦苦支撑。 李应的张勋都是心如滴血,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追杀对象会有这样一支强力的援军。 无论如何,这里的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擒贼擒王! 张勋的眼神自然瞄向了一直指挥部队的李应,李应也看向了最为活跃的张勋。战意的火花在两人眼中迸发! 李应连人带马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张勋,长刀由上自下斜斩而来! 恶招临头,张勋心知不可硬接,整个人飞身后退,长枪却如毒蛇寻穴般直刺而出。依仗长枪的长度优势,如果李应敢直接往前冲,长枪就会在他胸前留下一个血洞。 李应急忙勒马,三道刀气组成一个之字形激射张勋。张勋人枪合一,如游龙般蹂身而上,与李应一瞬间就互攻了三十三招。 两个人旗鼓相当,却是越打越心惊,不知道对面这个难缠的对手是怎么被秦焰(林彦)请来的。 两人缠斗的的同时,李应的骑兵已经剩下了不足百人,张勋更是只剩下了七八个部下。两人都是心如滴血却又莫名其妙,这么惨重的代价,究竟对面的是哪路高人? “当!” 刀枪对碰一记,趁着双方较力的时机,李应先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帮助秦焰?” 张勋冷喝道:“老子可不认识什么秦焰!倒是你,我问天门清理门户,碍着你们军方什么事,为什么派兵杀我兄弟!” 听到这话,李应大吃一惊:“等等,兄弟!误会了,我们所杀的不过是秦焰一个人而已!” “可我根本不认识劳什子的秦焰!”张勋都快哭了,“也就是说,咱们两拨人根本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惨仗?” 李应痛苦的点点头。 “啊——!”张勋仰天长啸,“秦——焰——!” “嘭!” 一声如击败革的闷响,打断了张勋的长啸。 一蓬血雾从张勋背后迸出,之后又从李应背后暴起。一把战戟,同时贯穿了两个人。 本来要是单独对上这两人,秦焰无论如何都没有胜算。但此时两人苦战已久,早就精疲力竭,又心神不稳,秦焰瞅准机会,竟是以弱胜强,一招克敌。 秦焰大喝一声:“刺影军,攻!” 百余手斧忽然从两旁的树林中飞出,顿时砸倒了二十几名骑兵。 杨家五虎带着百余名经受训练的刺影军在树林中早已经待机多时,听到秦焰的命令,这百余人立刻投入战场。 这就是秦焰的计策! 一方面让林彦引诱他大师兄的追杀部队,另一方面秦焰自己则去引诱李府的骑兵队。最后,两方人马在平原官道相遇。 然后由刺影军做出援护秦焰的姿态,并且故作不敌,一触即溃。此时李府的骑兵队必然赶来追杀秦焰。 秦焰就将这些骑兵队引到林彦所在的位置。 追杀林彦的武林人士见到大队骑兵,神经紧张之下自然会本能的做出敌对姿态。而李府骑兵队看到这些武林人士的装扮,必然会认为这些人是和刺影军一伙儿的。 这样一来,双方的大战就在所难免。 而最后无论是哪一方取得胜利,结局都会是一死一伤的局面。这时再由刺影军收拾残局,就可确保万无一失。 但让秦焰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名刺影军挥剑刺向一个骑兵,那骑兵反手一刀斩下,刺影军战士居然下意识的横剑抵御。 下场可想而知。骑兵的战刀顺利折断了刺影军战士的剑,一刀将这战士劈于马下。旁边一个刺影军赶忙过来给这骑兵来了一飞刀,这才结束了他的生命。 刺影军全体压上,骑兵和江湖客之间的仇杀也在继续。顿时,三方一场混战,最终,江湖客里面只剩下两个三级武士勉强逃了出去,而骑兵则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刺影军迅速的打扫完战场,杨仁回来向秦焰报告:“公子,敌方攻五百人战死,另有十几人负伤。我方十五人战死,十七人负伤,可算大捷。公子当真神机妙算!” 秦焰脸色阴沉,没有任何表示:“那些受伤的敌人,一人给一刀,我们没时间带俘虏。死伤的兄弟,你给我安顿好。完成这一切后,你们五兄弟给我过来一下。” 本以为公子打了胜仗会高兴,却没想到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杨仁不明就里,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林洛儿甩掉剑上的血珠,快步走到秦焰身边。刚才对付剩下的那七八个武林人,完全是靠了林洛儿一人之力,否则的话,刺影军的伤亡肯定还要增加一倍。 林洛儿见秦焰沉着脸,不由问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秦焰长叹一口气:“我在担心这支队伍的明天。” “你的刺影军么?”林彦在旁问道,“他们的作战能力很强啊,这一百人至少能拼掉一个普通的三级武士了。再说,他们今天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啊,你还在担心什么?” 秦焰冷哼一声:“可圈可点?一百人对付筋疲力尽的八十人,居然还死了十五个,这叫可圈可点?敌人战死五百,我方战死十五人,听起来倒是很唬人啊。可是仔细想想,这五百人大部分是死于自相残杀,真正和刺影军接战的就八十残兵,一百对八十,还产生十五死十七伤,这还是我秦焰的部队?” 林彦以手扶额:“老天,你是打算对你这支部队要求多高?你干脆全让他们变成一级武士算了。” “一百个武士算什么?”秦焰冷笑,“今天这一百武林人怎么样?个人实力再强,还不是都被拼掉了?我真正要的,不是一百个个体,而是一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团队!” 林彦惊叹一声:“可怕的想法。” “公子,我们来了。”说话间,杨家五虎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来到秦焰身边听命。 “我很失望。”秦焰面沉如水,“我让你们跟我来,是为了什么,你们还记得吗?我让你们训练又是为什么,你们知道吗?” “公子,我们知道。公子说,身为热血男儿,应该鹰翔万里,龙腾九天!”杨义略显激动的道。 “但你们让我看到了什么?”秦焰厉喝道,“刚才我们死了十五个兄弟,十五个!你们每一个对我秦焰而言,都是手足,虽然战争中死伤无法避免,但我不希望我的部队发生任何无谓的死伤!比如刚才,谁教你们用剑抵挡骑兵的马刀的?你们不知道应该抽身后退然后放飞刀吗?” “这……公子,可能是那位兄弟还没上过几次战场,第一次厮杀,未免出现纰漏……”杨仁尝试着辩解道。 哪知秦焰听到这话更是勃然大怒:“第一次厮杀难免纰漏?蠢话!只要出现一次纰漏,他的命就交待在战场上了!杨仁,你听着,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是我的财富,我不希望你们在战争中把命送掉,所以你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知道吗?我的部队,不需要白白送死的匹夫!” “是,公子!”杨仁的声音有些哽咽,也有些愧疚,一直以来,他以为所谓战士,不过是这些上位者用来争夺利益的工具罢了。但此时此刻,杨仁终于知道,他们所追随的这位公子,是切身实际的在为他们每个人的性命着想。 秦焰自知话说的重了些,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这本册子,乃是秦焰在跟随羽英雄习武的闲暇,根据前世特种兵和特级杀手的训练法则改善而来:“这是我写的东西,你拿去,就按这个办法训练我们的战士。半年之内,我不会给你们实战任务,但是半年后,我要见到一支真正的精锐。如果你们合格了,我会再亲自训练你们的。” “明白。”杨仁激动的结果这本册子,只觉得这薄薄的册子却有千斤之众。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现在的晋阳城人满为患,你们没办法驻扎的。”秦焰吩咐道,“你们回真定待命,若有紧急情况,一切听我父亲安排。” “是。”杨家五虎领命退开,他们暗暗下定决心,在遇见公子时,必然要让他看到一支全新的刺影军。 刺影军离开后,秦焰长叹了一口气,眼望着晋阳城的方向道:“洛儿,林彦,走吧。我们,去晋阳!” ------------ 第七十八章 风月连城 晋阳城,城高九丈,厚六丈余,乃是慕容家主的居城,也是整个赵国最为坚固的重城。按说家主的居城,其坚固度是不可以超越国君的,否则便是僭越。 慕容家敢建造如此坚城,乃是因为,此地也正是赵国国都,是赵王睿的居成! 慕容家当代家主慕容延在政治上做的最为出彩一笔,就是“挟王侯以令众家”,彻底架空了赵王的权力,这与当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因为如此,慕容家在赵地四大家中占了绝对优势的地位,隐然有超越其余三家,统一赵国的趋势。 阳光从晋阳城内缓缓升起,攀过城墙,冲淡了晨曦的薄雾。 踏着晨曦的雾,三道年轻俊秀的身影出现在晋阳城下。 秦焰缓缓勒马,抬头望向城门上遒劲的“晋阳”二字,长叹了一口气。数天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 此时虽然天色上早,但城门口想要进城的已经是人满为患。秦焰三人排队都排了半晌,等到他们真正进城,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洛儿,我第一次来晋阳,人生地不熟的。你说咱们住哪儿比较好?”秦焰牵着马在晋阳的主大街上信步闲游,似乎是因为文武大会的关系,街上满都是提刀佩剑的武士,或者白衣翩翩的书生,熙熙攘攘,倒是颇为热闹。 “我也不知道啊。”林洛儿无奈的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呢。” 林彦轻咳一声:“还是跟着人流走吧,总会找到地方落脚的。” 秦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三个人跟着街上的长龙一路挤过来,人流七转八折,最终来到了一座牌楼之下。 这座牌楼可堪称珠玉为骨,琉璃为盖,晨光照耀之下,端的是华彩万分。牌楼上飞龙走凤般写着四个大字——风月连城! 牌楼两旁汉白玉的石柱上各刻着一行诗,秦焰不由自主的将诗句缓缓念了出来: “一缕郁轮袍,风月指尖绕。” 随着诗句,秦焰脑海中不由勾勒出一个盛装美人,芊芊素手,轻轻弹奏古琴的场景。秦焰可以想象出,那声音必然清越神妙之极,就像是…… 一场错过的风月。 “好,好一句风月指尖绕。”秦焰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哦?这位公子,你觉得这两句诗很好么?刚才不少高人雅士可都狠狠批评了一番呐。”柔媚入骨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秦焰转过头,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火红色华丽衣袍的女人,这女人分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但秦焰却感觉到她一颦一笑之间,无一不带着淡淡的诱惑和妖娆。 莫非,所谓的烟视媚行就是如此么? 林洛儿忽然紧紧攥住秦焰的手,好像怕秦焰跑了一般,林彦却是狠狠吞下一口口水。 这女人见到面前三人这副反应,也不由得轻笑一声,却不知是在笑谁了。 秦焰笑着回应道:“好就好在,风月未必多情,但沉醉于风月之中的人,却未必不多情。敢为姑娘芳名?” “茶风月。”女人勾勒出一个能让世间所有男人心跳漏拍的笑容,“秦焰,你的回答我很喜欢。” “秦焰,你们认识?”林洛儿有些紧张的问道,一见到这个女人,林洛儿就莫名的有些紧张,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林洛儿自己也不清楚。 难道是怕她把秦焰抢走么?林洛儿在心底苦笑着自问一声。算了吧,秦焰若真喜欢这个女人,那也是秦焰的事,和自己也没关系吧。 心里这样安慰着,但还是控制不了紧张的情绪。 秦焰回给林洛儿一个安心的微笑:“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有时候却也终生难忘哦。”茶风月半开玩笑的说出句让林洛儿更紧张的话,之后才不紧不慢的道,“你们也是来参加文武大会的么?” “是的。”林彦连忙抢白道:“这位风月姑娘,你也参加今年的文武大会么?那可要早些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姑娘不如和我们三人同行如何?这样找起旅店来也方便些。” “那还真是谢谢。”茶风月轻笑道,“不过我就不用找旅店了,因为,‘风月连城’……”说着话,茶风月指了指牌坊后面的街道,“这整条街都属于我的名下。由于文武大会的关系,这条街所有旅店我都已经收拾好,专供参加大会的各位在此休息。” “呃……”林彦着实吃了一惊,尴尬的道“原来姑娘是这般手眼通天的人物,林彦倒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感情这位居然是这条街的大东家,自己刚才要邀请人家一起去找旅店。想到这里,林彦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丢人呢! 茶风月又道:“你们三位也看到这里的情况了,要正常的排队找旅店,恐怕道下午也未必能找到。这样,我带你们直接住风月楼好了。” 风月连城街的正中央,向阳面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三层建筑,匾额上“风月楼”三个字写得张扬之至,仿佛在告诉行人,这里就是风月连城街的权力中心。 离着风月楼越进,秦焰就感觉身边的高手越多,在风月楼门口,秦焰还遇到了几个他探不出实力的高手,也就是说,那几个人的实力至少在四级之上。 茶风月让秦焰三人稍后片刻,自己则进去安排房间。 趁这空档,林彦低声问秦焰:“说实话,你跟这女人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肯让我们住这么豪华的地方?” 林彦问这话的时候,林洛儿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我跟她真的就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啊。”秦焰苦笑,“这女人,他是大公子慕容岚的近臣啊,怎么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她这么殷勤的对待我们,也许会有所图谋。”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林洛儿在一旁促狭的笑道。 “玩去!”秦焰委屈的叫道,“今天她要不说名字我都不知道她叫茶风月,什么就看上我了!万一是看上林彦了呢?” 林彦一脸无辜的道:“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她看我的眼神明显就是嘲笑加不屑啊。看上我的几率还没看上你大呢。” “那她会不会是看上洛儿了!”秦焰神经病一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秦,焰!”林洛儿咬着牙举起白嫩嫩的小拳头,“见过吗?信不信我让你鼻血直下三千尺啊!” “女人让男人鼻血直下三千尺的方法有很多,用拳头是最不明智的方法。”随着声音,茶风月袅袅婷婷又出现在三人面前:“三位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随我来吧。” 秦焰对两人使个眼色,同时交换了信息:“万事小心”。 于是,秦焰带着林洛儿林彦,三人跟着茶风月进了这座风月楼。 茶风月给三人安排的是东南朝向的一排并列的三间单人客房,见茶风月没使什么坏,秦焰也暗自松了口气。 将姓李都收拾好,已经是正午时分,秦焰躺在床上稍事休息,同时也在琢磨茶风月此举的意义。 茶风月是大公子的人,那么她的行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大公子的意志。她开放风月连城街给文武大会的参与者落脚,是想收拢人心,控制舆论,发现人才吗?这些当然无可厚非。 但是,二公子真的甘心让大公子这样安稳的收拢人才,发展实力?他相应的动作又会是什么呢? 其实这些都不是秦焰要考虑的关键,现在当务之急要考虑的是,大公子的人,对自己表现出殷勤的态度,这代表了什么? 两种可能,第一,大公子想要招募自己。 秦焰马上就推翻了这种设想,就冲着血杀和李祎,大公子都不会招募自己的。但是,他又不会眼看着自己为二公子所用。 因此,第二种可能就是,大公子想要杀自己,至少,这场文武大会,他会竭力阻挠自己上位。 想通了这一层,秦焰不得不提高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现在自己三人就在大公子的地盘,他要出什么招,自己还真是一无所知。 秦焰双目中闪过一道精芒。哼,就算用些伎俩又何妨,我秦焰,却也不会怕了你! ------------ 第七十九章 慕容三公子? 秦焰料想大公子不敢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暗杀自己,于是放心的睡了。因为一路劳乏,秦焰第二天醒来时早已经日上三竿。 “笃笃笃”,秦焰正穿着衣服,门口忽然想起了敲门声。秦焰问道:“门外何人击户?” “还击户呢!”林洛儿没好气道,“猪啊你,睡这么死。我都来敲了三遍门了,你再不起来就自己饿着吧!” “呃,其实你要是着急可以破门而入啊。”秦焰笑道。 “破门而入。”林洛儿以手扶额,无奈的道,“你以为我是女土匪吗?谁知道你睡着的时候都穿着什么,呸呸呸,我跟你讨论这个干吗,赶紧起来吃饭了。” 说着话,秦焰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且以生平罕见的快速度梳洗完毕,给林洛儿打开了房门。 “早晨不要吃太油腻太丰盛啊,十五个菜就差不多了。”秦焰一见林洛儿,就说出一句让林洛儿想要暴走的话。 “说你是猪还真没错啊!”林洛儿咬牙切齿的道,“大少爷,我们没银子了啊,没银子了懂吗?现在能保证三餐就不错了!” “是吗?”秦焰神色凝重的略一思索,之后凑到林洛儿耳边低声道,“要不我们把这里的老板娘绑了卖钱怎么样?看那身段,看那小模样,肯定能值个好价钱。” “呼——” 客店大堂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忽然看到一团黑云从二楼楼梯上疾飞而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那黑云在空中变了个姿势,擦着两张桌子飞过去,有惊无险的落在地上。 定睛观瞧,这位从天而降的奇人不是秦焰又能是谁? 秦焰面对围观的群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心里暗自苦笑。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吧。哪有直接往外扔人的道理。 看到秦焰郁闷的样子,林洛儿也是忍俊不禁。她轻笑一声,跟着翻身而下,正落在秦焰旁边,低声道:“看你还敢乱说话。” “两位,大早晨的练轻功么?真是好兴致啊。”淡淡的调笑声从身边传来,秦焰侧目望去,只见茶风月笑意盈盈的站在身边。 “老板娘呀。”林洛儿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秦焰还跟我说起你呢。” “哦?秦公子刚才说我什么?”茶风月笑道 “咳咳……”刚刚还商量着把老板娘卖了,秦焰当然是尴尬无比。这这,总不能让我说实话吧! “那个……”秦焰支吾道,“老板娘,刚才我夸你来着。说老板娘真是倾国之色,价值连城啊。” 林洛儿顿时为秦焰的狡辩暗自偷笑不已,确实是说老板娘价值连城来着,而且还商量着把老板娘卖了呢。严格来说,秦焰这还真不是说慌。 “价值连城?”茶风月莫名的觉得这个词有些诡异,不过她不是个纠结琐事的人,当即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秦公子了。秦公子,有位公子,请您入内堂一叙,您看是否方便?” 慕容宇请我一叙?他要做什么? 秦焰一时没搞懂慕容宇的用意,不过他可以肯定,慕容宇不会再风月楼这个地方害自己,只要小心些,总不会有事的。 “好。”秦焰点点头,“洛儿,跟我走吧。” “唰——”一把展开的折扇拦在林洛儿面前,林洛儿不得不停下脚步,望向扇子的主人。 茶风月啪的一声又将手中折扇收好,浅笑道:“对不起,姑娘。那位公子只邀请了秦公子一人。” 林洛儿柳眉倒竖,就要发作。秦焰轻轻按住林洛儿,柔声道:“无妨。洛儿,你稍等我片刻就好,没事的。” 听秦焰这么说,林洛儿也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茶风月引领着秦焰,一路走到客店后面一座别院中。茶风月退开院门走了进去,秦焰自然紧随其后。 院中种着几株桃树,此时桃花开的正盛,却是妍丽宜人。 桃花树下摆着一张棋盘,一只茶炉,茶炉上袅袅的飘着一缕水汽。棋盘后面的年轻公子举起茶杯,恰逢一瓣桃花飘落杯中,这年轻公子轻轻一笑,毫不在意的一饮而尽。 秦焰却吃了一惊,因为这人根本就不是慕容宇。慕容宇已到了而立之年,而眼前这年轻公子却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再者,此人与慕容宇虽有五六分相似,却丝毫没有慕容宇那种杀伐果决的戾气,有的只是淡雅的书生气,使人一眼望去就觉得这人很顺眼,很舒服。 “秦焰?”年轻公子抬头轻笑,“久仰了,快请坐。” 年轻公子那种儒雅和从容不得不使秦焰另眼相看,秦焰坐在棋盘对面,发现这公子摆的是正规的围棋,而不是战棋之类的玩意儿。 “阁下是?”秦焰审视着年轻公子,不由问道。 “慕容清,慕容宇是我大哥,慕容岚是我二哥,我是慕容家最小的一个。”年轻公子说着话,给秦焰面前的空杯续上茶水。 “慕容三公子?”秦焰暗自吃惊,这号人物,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见到秦焰略带震惊的表情,慕容清当即明白了秦焰的想法:“没听说过么?也难怪了,我大哥和二哥都是掌兵参政的大人物,而我,并没有那么远大的报复。我只想做一个诗人或者画师,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可以带着自己的喜欢的人一起游览山水,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想我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家伙,秦焰应该没听说过的。” 秦焰笑道:“志向不分大小,只要你自己能感觉到快乐就可以了。人这一生也无非就是追求快乐的过程,不让自己背太多的包袱,走起来就会轻松很多。三公子,你很聪明。” 慕容清哈哈大笑:“其实,家里有两个热衷权力的孩子,就足够老爷子头疼了。我可不想再成为第三个。” 秦焰轻舒了一口气:“说真的,我很羡慕你这样的生活呢,三公子。人的一生就是负累太多,才引来了无数的苦恼。其实无论怎么争名夺利,到最后,也不过冢中枯骨罢了。话说回来,三公子你找我来做什么呢?” 慕容清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秦焰,你想不想做文武大会文试第一名?” “什么?”秦焰惊讶的站了起来,“三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要内定我为文试第一名?” “很幸运的,这次我有这个能力。”慕容清笑道,“今年的文试,恰巧我是阅卷官之一。只要我开口,那些名宿大儒们也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但是,为什么?”秦焰看着慕容清的眼睛道,“为什么三公子要如此厚待我?” 慕容清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秦焰拱手道:“不敢当,三公子明言就是。” 慕容清道:“我得到确切消息,南宫家主派出了赵地最强杀手,也就是他手下的颜氏大夫,意图在文武大会上行刺我父亲。秦焰,我需要你保护我父亲的安危。如今,杀手混入参赛者中,想要揪出他来并不容易。但是,文武排行前十的所有参赛者,都会得到我父亲亲自接见。如果颜氏想动手,这就是最佳时机。秦焰,我希望你届时能够帮我拦住杀手。” “在赵国,武功高的人比我多的是,为什么公子一定要选上我?再者说,这件事告诉大公子或者二公子,不是更好吗?”秦焰问道。 “武功高的人是不少,但是,武功高又有头脑的人却不多。”慕容清道,“而你,正是这不多的人其中之一。至于大哥二哥,我跟本不敢告诉他们,说实话,父亲老了,而大哥二哥又那么热衷权力,如果父亲真的在这时候死了,也许,反倒成为他们上位的机会吧。他们想要家主之位,而我只不过想要父亲而已。” 秦焰轻叹道:“我明白了。你是怕两位公子反而会借机会推波助澜?” “不错,所以,我也有我的苦衷。”慕容清道,“怎么样,秦焰,你可以帮我吗?” “好,我答应你。”秦焰沉声道。 “糟了,糟了,当家的。”正在此时,风月楼一伙计高喊着从远处冲了过来。 “站住,”茶风月神色冰冷的拦住伙计,“你慌什么?” 伙计怯怯的看了一眼秦焰,之后在茶风月耳边低语几句。 茶风月闻言,也是勃然色变。 “三公子,”茶风月走上前来,轻声道,“我和秦焰恐怕没办法在这里陪您了。因为,和秦焰一起同来的那位公子,在正堂失手杀了人。” “什么?”秦焰和慕容清同时惊叫起来。 ------------ 第八十章 风月楼杀人事件(上) “林彦杀了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焰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怎么会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杀人呢?” “茶老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冤情?”慕容清在旁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两位如果有兴趣的话,跟我道正堂来吧。”茶风月说完,带起一道香风,已经率先离开了别院。 “走吧。”慕容清也道,“秦焰,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秦焰道,“事不宜迟,请茶老板带路吧。” 风月楼正堂之上,依旧那么多,但周围的气氛却静的可怕。只有一个哭的哑了嗓子的声音在高喊着:“你不能走,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林彦却是一脸的无辜和慌乱:“这,这跟我有何干系?我林彦从不滥杀无辜,此人真不是我杀的。” 林彦身边僵硬地倒着一具尸体,尸体面色青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还出现了点点尸斑,眼看正是个死人无疑。 “不是你还能是谁,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居然还敢狡辩!”那人抓着林彦不放,“你当着这么多人,居然就一掌打死了他!你很厉害是吧,我郭子诚今天跟你拼了我!” 说着话,这人竟然冲上来打算掐林彦的脖子,林彦手臂一震将他弹开。那人跌倒在地,之后又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别哭了!”相同的声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林洛儿和秦焰一前一后走到林彦身边。 见到林洛儿也挺身而出,秦焰不禁一怔,对林洛儿轻轻一笑:“你先说吧。” 林洛儿点点头:“我估计我们想说的是同样的内容。” “各位。”林洛儿转身对众人道,“刚才我观察多时,林彦绝不是杀人凶手!” “你凭什么这么说!”地上大哭的郭子诚止住哭声,对林洛儿大吼道。 “你先说说,林彦是怎么杀死你兄弟的?”林洛儿沉声道。 郭子诚又哭道:“我兄弟本来从他身边路过,不小心和他撞了一下。然后他就不依不饶,和我兄弟撕打死来,最后一掌……活生生震碎了我兄弟的心脉呀!” “混账!”林彦嚷道,“明明是他故意摔倒讹我银子,我不过是推开他而已。我连真力都没有用上,怎么可能打死他!” “好了,我明白了。”林洛儿道,“证明林彦不是凶手的证据就是,尸体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那,那又如何?”郭子诚一怔,方才道,“尸体当然会出现尸斑。” 林洛儿道:“问题在于,尸斑会不会消失。”说着,林洛儿用手中长箫点了点尸体上一处尸斑,那尸斑依然存在,并未因为受到压迫而消失。 “尸斑不会受到外界压力消失,说明尸体死亡已经三个时辰以上。再者,尸体全身僵硬,体温也偏低,这是刚死的人应该有的征兆吗?” “这……”郭子诚起初无言以对,旋即又道,“这不对吧!你说我兄弟是三个时辰之前死的,但是刚刚他还跟我有说有笑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了。林洛儿道,“有没有听说过赶尸人的故事?尸体为什么会听从赶尸人的命令?” “那不过是传说而已,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郭子诚道。 林洛儿道:“当然有。赶尸人能让尸体跟随他的命令行动,其实用的是一种药,也可以说是一种蛊。这种蛊专门对死人下,因而会带有很浓重的腥臭气。而巧合的是,你的兄弟,他身上就有这种腥臭气。也就是说,他是死后被人下了蛊,他和林彦发生争执,其实完全是某人一手策划的栽赃嫁祸!” “就算你的理论都对,但是证据呢?”郭子诚恨声道,“而且,如果他不是凶手,真凶是谁?” “证据很好找。”林洛儿转头对茶风月道,“老板娘,麻烦你帮我查一下,现在入住的客人之中,来自苗疆和湘西的共有几人。” “早已经查好了。”秦焰笑道,“一共是五个人,分别为吕湘,赵印,刘介,张庭甫……郭子诚!” 眼前目光如电望向郭子诚:“张庭甫就是死者,而凶手,应该就在这四个人之中。” “少说笑话!我会杀害我的兄弟吗?”郭子诚怒道。 “那也说不准。”林洛儿道,“一切都要经过查探之后才能知道。” “我查人,你查房间?”秦焰问道。 林洛儿点头:“正有此意。” 两人兵分两路,林洛儿按照茶风月的指引去搜索房间内的线索。而秦焰则继续调查尸体。 死者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身体肥胖,穿着华贵,看来必是富贵人家。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出来讹人钱财。 死者的食指上有常年带戒指压出的戒痕,但戒指却不翼而飞。此外,死者手上全是练掌法留下的老茧,手臂粗壮有力,看来死者应该不是庸手。 很巧合的,死者的致命伤正是胸前的一掌,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伤痕。一掌将一个掌法行家打死,看来凶手不是武功高出死者许多的人,就是死者所熟悉的人。 死者指甲留的很长,指甲缝里残留这一些纸屑。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便没有什么线索了。 此时,四个有嫌疑的人全部被召集到秦焰面前。秦焰点点头:“我要依次询问。吕湘是谁,先跟我过来一下。” 一个面容清瘦的书生走过来:“我是吕湘,有什么尽管问吧。” 秦焰点点头,带他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吕湘,死者你认识么?” “认识,张大老板嘛。”吕湘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秦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吕湘道:“四年前吧,那时候我家道中落,曾经跟张大老板借过五百两银子。借过,到了现在,变成了欠他一千三百两。” “高利?”秦焰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你来晋阳城是做什么的?” “这还用问么?”吕湘笑道,“当然是参加文武大会了,比武咱不是长项,但自问文采还是过得去的。” 秦焰问道:“那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吕湘到:“半年前吧,张大老板来跟我要账。后来我没理他,连夜跑来参加文武大会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死了。” 秦焰笑道:“是啊,他一死,你欠的钱也就不用还了。” 吕湘脸色一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 “一切都不好说,你先回去吧。”秦焰道,“再有问题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吕湘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秦焰又将赵印带了过来。 赵印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个魁梧的汉子,一身腱子肉好像铁打的一般。而且,还是个三级武士。 秦焰问道:“赵印,你认识死者吗?” 赵印道:“我只听说他家挺有钱的,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认识经常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郭子诚,那是我师弟。” 秦焰道:“师弟?那你俩学的是?” 赵印眼带着崇敬道:“重义门,‘铁掌关山’卫律老先生,那是我的老恩师。老师一共收了六个弟子,我排第三,郭子诚排第五。不过说实话,姓郭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人虽然有练武的天赋,却贪财好色。师父都说,如果老五能安心练武的话,日后的成就肯定在师父之上。” “知道了,谢谢你。”秦焰说着,将赵印也送了回去,又将刘介带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赶紧问。”秦焰还没说话,刘介却先抢白道,“我还要去养红线蛊呢。” “养蛊!”秦焰听闻暗自吃了一惊。 ------------ 第八十一章 风月楼杀人事件(中) “对啊。”刘介脸上带过一抹得意的笑容,“没听说过养蛊吗?蛊是很厉害的东西哦。” 秦焰轻叹一声:“我当然知道蛊的厉害。刘介,你觉得蛊能杀人吗?” “当然能啊,用蛊毒杀人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等等,你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刘介紧张的道。 “死者的死因不是蛊毒,而是当胸一掌。不过,却有一条蛊毒有关的线索,希望你如实告诉我。”秦焰道,“有没有一种蛊,能让死人像活人一样走路说话的?” 刘介面色忽然严肃起来:“有,至少三种。活死人蛊,赶尸蛊和回魂蛊。其中活死人蛊最为厉害,堪称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中此蛊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会按照下蛊人的意志做事,会变成恐怖的战士,因为这样的活死人,即便是将他的脑袋斩下来,他依然还会攻击你。再次一些的是赶尸蛊,赶尸蛊会让死人恢复状态,时间大概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尸体也会完全服从下蛊人的命令。最后一种回魂蛊则是危险性较小的,只是让刚死的人短暂回复神智以交代后事而已,不过回魂蛊所回的魂完全就是死者自己的意志,是不受下蛊人控制的。” 秦焰点点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在被害人身上下一个回魂蛊?他肯定清楚真凶是谁。另外,可否请你帮我判断一下,被害人死后中的是什么蛊?” 刘介立即肯定道:“绝对是赶尸蛊,那种腥臭气我一闻就能分辨出来。不过再种回魂蛊是不可能了,第一,培养回魂蛊造价极高,我只是低级的蛊师,根本用不起那种东西。第二,死者一旦被下了赶尸蛊,他的魂魄也就不复存在了,用回魂蛊也是无效的。” “谢谢你。”秦焰道,“最后一个问题。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亥时,那时候你在作甚么?” “那时候我正准备睡觉了。”刘介犹豫道,“对了,我睡觉前,蛊盅忽然嗡嗡嗡的乱动,有一只蛊虫居然从蛊盅里跑了出来,我赶紧把那只蛊虫捉了回去。这事让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的蛊虫平时都很驯服,很少乱跑的。” 秦焰沉思片刻,方才让刘介回去,又带过了郭子诚。 郭子诚一双哭肿的眼睛恨恨的盯着秦焰:“你想问什么?” “昨天亥时,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秦焰冷声道。 “昨天亥时?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啊。昨天晚上月亮出奇的好,我在床上睡不着,本来想去找庭甫喝两杯的,但敲他房门他却没反应,所以我就回房间了。”郭子诚道,“但谁想到,今天一早,我看到的庭甫,就已经是……已经是……” 说着,郭子诚又有了准备哭的迹象。 “你的房间在什么位置?”秦焰赶紧止住了郭子诚发作。 “西南角,寅字三号房,庭甫住四号,我们两个是同时住进来的。”郭子诚道。 “你和张庭甫是怎么认识的?”秦焰问道。 “这你有必要知道吗?”郭子诚愤然道,“这也和案情有关?” 秦焰道:“很有可能,所以你最好能如实告诉我。” 郭子诚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早年,我和庭甫一起喜欢上一个姑娘,后来我和他打了好几架,越打越熟,最后就成了兄弟。那个姑娘,最后却都不再提了。” “明白了。好,你先回去吧,真相一定会揭晓的。”秦焰道。 郭子诚冷哼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就在秦焰询问这四个人时,林洛儿已经完成了对房间的搜查,来到秦焰身边。 “你这边进展怎么样?”林洛儿问道。 “还好,已经确定死者的身份,只是有一个说话有漏洞。”秦焰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值得注意的证据有三个,一个是死者房间床头摆着的账本,那个账本上记着很多重要的账目,不应该随意的扔在床头。第二是吕湘房间内发现的一枚戒指,那枚戒指绝不是吕湘这个穷书生能买得起的。第三是刘介房中的这个……蛊盅!” “我拿着这些去问问他们几个吧。”秦焰接过林洛儿手上放着证物的托盘,首先来到吕湘身边。 “吕湘,这个戒指,你认识吗?”秦焰拿起证物中的戒指,这个戒指看纹路来说,就和死者手上的戒痕完全吻合,这东西绝对是死者的无疑。 “你怎么找到这个的?”吕湘紧张的道,“这个,这东西,是自己从天而降的。” “从天而降?”秦焰皱眉道,“说详细一些。” 吕湘定了定心神,道:“昨天晚上亥时左右,我正在床上躺着,这个东西忽然就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我当时以为是暗器,吃了一惊。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这么一枚戒指。我看这东西也挺值钱的,就收下了。” “明白了,谢谢。”秦焰告别吕湘,又来到刘介身边,“刘介。你看这个。” 说着,秦焰将蛊盅送到刘介面前:“这是你的蛊盅吗?” “啊,是的……等等!”刘介忽然大叫,“这里面混进了其他人的蛊!” “什么?”秦焰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红线蛊都是带着茉莉花香气的,但你仔细闻闻,现在整个蛊盅都变的腥臭了!”刘介悲痛的道,“而且这个臭味……赶尸蛊,绝对错不了!” 刘介突然想到了什么,两步冲到秦焰身边,掀开蛊盅一看,顿时,刘介放声大哭。 原来,这蛊盅里面所有的小蛊虫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只体型比其他蛊虫大三倍的,犹自在摇头摆尾,还不时啃食着其他蛊虫的尸体。 “是谁!是谁要这样害我!”刘介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风月楼,“把红线蛊还给我!混账,把红线蛊还给我!我的红线蛊……” 秦焰低声道:“先不要着急,刘介。现在,整个事情的线索已经理清的差不多了。我想,杀张庭甫的和毁你红线蛊的必然是同一个人,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拜托你了,秦焰。”刘介犹自淌着泪,“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会尽全力的。” “好。”秦焰道,“刘介,那你先帮我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死者那里吧,是该让真凶现行的时候了。” 刘介应了一声,便也去了。不多时,几个嫌疑人人又被集中在死者张庭甫的身边。此时,晋阳城官府的官差也已经到来多时了,他们本想把尸体运走的,但是慕容清拦下了他们。于是,这些官差也就只好等秦焰将现场查探完后再做打算了。 秦焰目光如电,在四个嫌疑人身上审视一遍。 “刚才,我和洛儿分别查探了你们的房间,也问过了你们各自的证言。我下面的结论,就是通过现场的种种线索推导而来。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你们刚才的证词,可都属实吗?” “属实。” “当然属实。” “属实。” “你还打算怀疑我吗?” 秦焰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 之后,秦焰食中二指戟指而出,大喝一声:“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 第八十二章 风月楼杀人事件(下) “我?”郭子诚啼笑皆非的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接近张庭甫的目的并不单纯,其实你就是贪图他的钱财。而昨天晚上,你因为和张庭甫在账目上发生争执,你一怒之下,一掌拍死了他。之后,你为了逃避责任,使用赶尸蛊操纵张庭甫与人争执,这才有了林彦失手错杀张庭甫的假象。”秦焰道。 “那是我兄弟!”郭子诚怒吼道,“我怎么会杀他!你给我说清楚!” 秦焰冷笑,举起证物中的账本道:“你要杀他的目的,就是这个!这个账本里面记载了你们两个认识以来,你跟张庭甫借的所有款项,零零总总加起来,足足八千两!八千两,你根本还不起,所以你索性杀了他,一了百了。证据就是死者指甲缝里的纸屑,想必当时你与他正在争论还账的事情,你忽然一掌攻向他,他临死之时,全身肌肉紧绷,这才从账本上扯下了纸屑。你可以确认一下,死者指甲缝里的纸屑和账本的纸质必然是相同的。” “那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郭子诚道,“我说了,我不会杀自己的兄弟。那个账本上也记着吕湘的账,他比我嫌疑更大!” “吕湘只是一介书生。”秦焰道,“而且张庭甫的死因是当胸一掌拍碎了心脉,根据赵印的证言,你和他都是学习掌法的武者。张庭甫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搏斗或反抗的痕迹。赵印和张庭甫并不熟悉,吕湘不会那种掌法,所以,凶手就是你。” “开什么玩笑。”郭子诚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昨天晚上就没有进过庭甫的屋子,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讲!” “可笑的证言。”秦焰笑道,“没有进过张庭甫的屋子?你刚才所说的证言,最大的漏洞就在于此!你说昨天晚上月亮出奇的好,你在床上睡不着,就想去找死者喝酒,问题就在于西南角寅字三号的方向房根本看不到月亮,但在正南的四号房却有可能!也就是说,你看到月亮出奇的好,那时候你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 “那,也许是我记错了……”郭子诚道,“先别说那些,你不是说庭甫被杀以后,又被人下蛊了吗?我身上可没有蛊,反而刘介才是养蛊的人,难道他的嫌疑会比我小吗?”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犯下的打错!”秦焰喝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蛊盅?”郭子诚接过秦焰手上的蛊盅,打开一看,面色旋即变成惨白,“这怎么可能?” 秦焰冷笑:“刘介养的只是促成男女爱情的红线蛊,对人是无害的。但昨天晚上,刘介说他见到一只蛊虫跑了出来,他连忙将那只蛊虫放了回去。但,那只虫子其实不是刘介的,而是你用剩的赶尸蛊!现在,这只赶尸蛊已经将刘介所有红线蛊都毒死了。刘介是一个蛊师,他即便养了两种蛊,也不会放在同一个蛊盅里,这是常识。所以,赶尸蛊绝不是刘介的,而是你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所有人都有嫌疑,凭什么说是我!”郭子诚狡辩道。 “就凭这个!”秦焰拿出死者的戒指,“这枚戒指也是你用的障眼法吧,半夜的时候,你在房顶上系了绳子,然后下到二楼,将戒指扔进吕湘房内,然后你又掀开瓦片,将蛊虫扔进刘介房里。但你忘了一件事,昨天春深露重,因为寒雾的原因,房顶上的尘土都变成了一层薄泥。也就是说,你在房顶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郭子诚,你还要狡辩吗?” 没等郭子诚说话,刘介先冲了上去:“好哇,郭子诚,你还我蛊来!还我!” 郭子诚一抬手,将刘介震出老远,冷笑道:“不错,你说的都对。张庭甫就是姓郭的给杀的!区区八千两算什么?告诉你,只要他张庭甫一死,艾娜和他的二十万家产,就都是我的!” 赵印长叹一声:“张大老板遇人不淑啊,郭子诚,师父当年将你逐出门墙,果然没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子诚大吼道,“我虽然输了,但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你们,从一开始你们就都看不起我,我就是要证明,我郭子诚是个人物,我活的比你们都好!我的位置比你们都高!” “还有一个问题,”秦焰道,“你陷害林彦,是受人指使,还是随意为之?在你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受人所托,委托我的人正是南……”郭子诚话说到一般,忽然哇的吐出一大口污血,之后他倒在地上,急促的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他的背上,赫然是一支乌黑的弩箭。 林洛儿探了探郭子诚的鼻息,摇头道:“死了。” 此时秦焰忽然冲过来一把搂住林洛儿,将她扑倒在地。 林洛儿被秦焰扑倒,正觉得唐突,忽然就见三支弩箭从头顶飞了过去。 虽然温香软玉在怀,秦焰却无暇旖旎,冲着弩箭的方向大喝一声“追”!整个人恍若一道流星,率先冲了出去,林彦也急忙缀上。 林洛儿也忙站起身,惊鸿一般急掠而出去寻秦焰。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老板娘茶风月安抚众客人几句,又请官差将尸体运走。这些客人大多也是江湖豪客,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死了个把人,他们倒是并不在意,反而成了饭桌上的谈资。 只是谁也没注意,茶风月脸上那一丝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 林彦追过小巷,却见秦焰一人站在小巷中央,却已经不追了。 “怎么回事?那人跑了?”林彦不由问道。 “嗯,转个角就看不见人影了。”秦焰道,“这人必然是个职业杀手。” “有线索吗?”说话间,林洛儿也已经追了上来。 秦焰摇头:“不好说。郭子诚临死前说了个南字,不知道是南宫家还是南方诸侯国。不过我看南宫家的可能性大一些。” “南宫家?那他们制造这起案子,目的又是什么呢?”林彦问道。 “恐怕是为了某位大人物吧。”秦焰轻叹一声,“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林彦道。 “慕容岚府。”秦焰沉声道。 从慕容清的委托,到杀人事件,两件事都指向了南宫家,这说明南宫肯定会在晋阳有所动作。但南宫家的动作是不是如同慕容清所说的呢?又或者,在背后会不会隐藏了些什么? 说实话,其实秦焰并不十分信任慕容清。 画师?诗人?寄情山水,不慕权力?屁话! 慕容清要是不贪权,他绝不会建立风月连城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虽然这个组织名义上属于慕容宇,但秦焰明白,这楼真正的效命对象必是慕容清无疑。 这一点,从茶风月提起两人时的语气,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慕容清既然有这样庞大的情报组织,他的心志必然不在他的两位兄长之下,只是他生的太晚,没有合适的时机掌权罢了。而如今,他对自己说要拦一个杀手,这又是什么样的计划呢? 秦焰左思右想,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东西绝不简单,而且也绝不是目前的他所能完全窥探的,他必须找人了解这些事。 秦焰首先想到的就是二公子,他相信,慕容岚绝不会利用杀手暗杀自己老爹的机会,来达成其上位的目的。 这不是分析,而是直觉。本能的,秦焰就原因信任慕容岚。即便这次,他的直觉使他犯错,他也不会怪任何人。 风月楼,内堂别院。 “公子,消息传回来了,秦焰已经去了慕容岚府。你这个传声筒,真的是很好用啊。”茶风月对慕容清笑道。 “呵,我就知道,以他的才智,肯定能看出我究竟志在何方。”慕容清轻抿了一口茶,“他若不是岚的心腹,我还真想招揽他呢。不过也算了,该知道的,岚最终会知道。宇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放出去,慕容宇最迟明天就会得到南宫杀手潜入的消息。”茶风月道。 慕容清邪魅的一笑:“好,现在晋阳的水已经浑了。然后就要……” “混水抓鱼。”茶风月在旁笑道。 ------------ 第八十三章 再见倾城 “还真是奢华的宅子啊。”秦焰望着慕容岚这雕梁画栋,朱门金匾的宅邸,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这宅子,豪气是有了,不过……俗!俗不可耐! 匾额是金的,门上的钉子的金的,门是大朱漆的梧桐木,连门口的狮子都是纯银的,为了这俩狮子,还特意修了两个小凉亭,派人在亭子里日夜守着,生怕狮子让人偷了。 尤其是宅子左右两侧的对联,居然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知道的这是慕容二公子的宅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暴发户住的。 “这堂堂慕容家二公子,这品味还真是……大众化啊。”林彦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暴发户,二世子,纨绔子弟。”林洛儿一针见血的抛出三个形容词,皱眉道,“秦焰,这位二公子究竟是……” “韬光养晦。”秦焰低声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纨绔的时候,就是他最安全的时候。” 三人对着慕容岚大门品头论足时,门口已经出来了一员小将。 “我是慕容府轮值家将,邹庆。三位在慕容二公子府前,意欲何为?”小将走到三人面前,不卑不亢,抱拳施礼,倒也颇具风范。 “原来如此。看仆识主,慕容岚能有这样的家将,他本人也必然不差。”林洛儿低声道。 “那是自然。”秦焰轻笑一声,对邹庆道:“烦劳将军通禀,秦焰特来拜会岚公子。” 邹庆听到秦焰这名字,却明显表现出吃惊:“你……阁下就是秦焰?可是真定秦焰么?” “真定城,秦氏大夫四子,秦焰。”秦焰沉声道。 “好!太好了!”邹庆惊喜道,“阁下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邹庆喜不自胜的回了慕容岚府,不一会儿,随着一阵爽朗的清笑,一条俊秀的白影闪道秦焰面前。 “秦焰!”慕容岚一把攥住秦焰的手,似乎生怕他跑了,“我琢磨着你也该来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岚公子知道我要来参加文武大会?”秦焰不由问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在我这里住着一位客人。你待会儿见到这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慕容岚说完,才注意到秦焰身后仅有半步之遥的林洛儿,以及旁边的林彦。 “二位是……”慕容岚轻轻抱拳问道。 “哦,这是林彦,三级武士,我哥们儿。”秦焰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林洛儿,我的……知己。” 慕容岚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旋即恢复正常,轻叹道:“既是贵客,也不能怠慢了,二位也请入府一叙。” 慕容岚带着三个人往正堂走去,一路上慕容岚似乎几次想跟秦焰说话,但碍于有旁人在场,都忍住了。最后,慕容宇终于急不可耐,攥住秦焰的手,轻轻写了四个字。 感觉出这四个字的内容,秦焰吃了一惊。因为慕容岚所写的居然是…… “倾城在此”!! 什么,倾城居然在慕容岚的宅邸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焰!”秦焰正惊疑时,却听得一道清脆的女声。抬目望去,纪倾城浅笑嫣然,斜倚在正堂的门框上,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美人如画。 “倾城。”秦焰的声音就是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听见那温柔的呼唤,林洛儿眼中闪过一道失落,不动声色的退开秦焰半步。 原来,他还有一个“倾城”么?这温柔的呼唤,想必也只有“倾城”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吧。 “秦焰,你身后这两位是……?”纪倾城马上注意到秦焰身后的两人。 林彦悄悄上前半步,恰好与林洛儿保持在一条线上,这样看起来就好像这两个人关系很是亲昵般。换句话说,林彦不动声色的为秦焰做了个掩护。 林彦抱拳道:“林彦,姑娘幸会。” “林洛儿。”轻轻一抱拳,略带疏冷的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这两位都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嗯,这是倾城,我的……未婚妻。”秦焰略显尴尬的道,这时候他忽然有一种负罪感,既觉得对不起倾城,却又觉得辜负了洛儿。但他心里却并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也许是因为,林洛儿和纪倾城,都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烙印吧,“倾城,话说回来,你怎会在二公子府上呢?” “现在,又变成朋友了么……”林洛儿秋水般的眸子中,失落之色越发浓重。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原来,终究只是朋友啊。是我自作多情了,秦焰公子。 林洛儿低下头,嘴角带起自嘲般的苦笑。她努力闭上眼睛,以免泪水夺眶而出。 纪倾城道:“我从真定城出来,一路上遇上无数江湖仇杀。似乎文武大会的时候,也是武士之间私斗之风最盛的时候。我索性用黑巾蒙了脸,一路上处处小心,倒也有惊无险。来到晋阳城的时候,在城门口二公子无意间看到了我,我将事情原委告诉二公子,他说我如果住在外面,恐怕大公子的人看到会对我不利。而且,二公子说你来晋阳后一定会来找他的,于是我便在二公子的宅邸中借住了几天。秦焰你呢,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还好。”秦焰笑道,“李府曾经派人在半路截杀我,幸亏这两位相助,我这才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就在刚才,我还和洛儿一起破了件杀人案呢。” “洛儿?”纪倾城眼中闪过疑惑的光。 不得不说,女人的关注重点和男人永远不一样,如果是男人的话,大概关心的会是“杀人案”而不是“洛儿”吧。 “好了,你们就这么喜欢站着说话么?”慕容岚笑道,“有话还是进去说吧。” 男人间特有的默契就是如此,当一个男人陷入两个女人之间时,另外的男人都会尽量圆场避免他的尴尬的。 果然,一行人进正堂落座以后,刚才的话题便也被抛在脑后了。 秦焰也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再纠缠,连忙转移话题道:“岚公子,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岚公子,在北盟城的宴会上你可喝的不少啊。回晋阳以后,没再喝多过吧?” 慕容岚一怔,旋即明白了秦焰的意思。秦焰当然不是问喝没喝多,而是问慕容宇有没有再刺杀慕容岚。 慕容岚笑道:“酒是个好东西,但是我体质不太好,所以很少喝。在晋阳,更是滴酒不沾了。” “嗯,酒还是少沾的好。”秦焰道,“却不知家主酒量如何呢?” “什么?”慕容岚神色骤然紧张起来,“父上酒量好的很,寻常的酒可休想让他喝醉。” 秦焰神色一冷:“若是南宫家的酒呢?” “那就要看那杯酒什么时候到了。”慕容岚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秦焰和慕容岚两个人这种打机锋的对话,却让其他人听的一头雾水。纪倾城经历过北盟城的事,还能隐约猜出一些信息,林彦林洛儿以及旁边侍立的家丁却是全不知所以然了。 “好了,不讨论那些。”慕容岚洒脱的一挥手,“正午了,先吃饭。秦焰,下午还有位老朋友想见见你呢。” “明白。”秦焰点头,听得慕容岚这么说,他已经知道那位老朋友是谁了。 ------------ 第八十四章 魏师四策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而晴朗,是出行的好天气。 不过对于北方人来说……看到那漫天的沙尘,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的好。 慕容宇刚从午睡中醒来,他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同时隔着门问门口的近卫:“中午有人来找我吗?” 近卫恭谨的答道:“主上,有位大人拿着您的腰牌说要见您,此时他正在偏厅等候。另外,风月大人来过,见您睡下,她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 “知道了。以后风月来见我的话,可以直接叫醒我。”随着话音,房门霍然而开。慕容宇抬眼望了望这弥天的沙土,轻叹一声:“见鬼的天气,有朝一日,非要在这晋阳城种满枫树不可!” 枫,与风同音。 枫树连城,则风月连城。 至少这位大公子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宇不疾不徐来到偏厅,一个家仆打扮的人在厅内早已等候多时。 “郭防,你怎么来了,老二那边有什么消息么?”慕容宇在来人对面坐下。 “是。”郭防应道,“秦焰来慕容岚府了。” “秦焰!”慕容宇的瞳孔骤然射出一道寒芒,“李应这个废物,八百精骑都盯不住一个人吗?哼,在北盟城侥幸逃脱的两个人又凑到一起了么……他们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郭防犹豫道,“他们就是谈了些家常,然后吃了顿午饭,再之后就各回房间休息了。对了,秦焰还劝慕容岚不要饮酒来着……” “都是琐事,就不要提了。”慕容宇打断了郭防的话,“果然,以那两个人的谨慎,不会在人前商议什么机密的。郭防,现在交给你两项任务。第一,弄清楚秦焰来找老二的目的。第二,秦焰这个人,留不得。” 说到最后,森然的杀意已经弥漫了整个偏厅。 “明白。”郭防点头应是。 “嗯,注意安全。事成之后,立即身退。郭防,你妹妹的病……你再从库里取五百两银子吧。”慕容宇柔声道。 “多谢公子。”郭防冰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感情,之后身形一闪,消失在慕容宇面前。 慕容宇一声轻叹,所谓的杀手,间谍。看似是冷酷无情的人,其实谁不需要一份关心,一些温暖呢? 慕容宇回到卧室,取出茶风月送来的帛上写的是《论语》和《道德经》乱七八糟拼出来的东西,寻常人根本看来根本是不知所云。 慕容宇极有耐心的,将这几百字一个个又誊抄一遍,之后将原卷投入水中,用力搓洗了几遍。 在搓洗之下,帛书上一些墨迹纷纷掉落,但另外一些墨迹却丝毫无碍。 慕容宇洗过几遍后,将帛书平摊开,只见原卷段落之间被洗掉了不少字词。 其实一般的密信,在这些字词洗掉之后,剩下的便是有价值的信息了。但慕容宇却反其道而行之,被洗掉的才是密信的真正内容。不得不说,这种做法极大增加了密信的保密性,敌人即使截获了密信,即使想到了用水洗这招,那也不过是将密信毁掉了而已。 而慕容宇,则可以对照着这些空白部分,从他誊抄的副本中找出原文来。 慕容宇在副本上勾出几处,拼接起来却是这样一条消息: “秦焰进城。风月楼发命案,另,有客刺上……” 这是前文,后面还有一句话。慕容宇读到最后一句话时,不免大吃了一惊。 慕容宇赶紧将副本用真力震成粉末,口中却喃喃道:“竟会如此……你可真让我大吃一惊啊,老三!” 那最后一句,赫然写的是:“有客刺上,疑与慕容清内通。” 看来,派风月到老三那里卧底是个明智的决定啊。哼,老三,亏你还装出一副无心权势的样子,果然……我这两个兄弟,没有一个可以小看呢。 “老三,里通外国,刺杀父亲,算你狠!”慕容宇冷哼一声,忽然大喝道:“近卫,把四位近臣都给我叫过来!” 慕容岚府,慕容岚卧房之内。 秦焰看见面前的“老朋友”,也不由得哈哈大笑:“魏师,果然我就知道是你!怎么,在晋阳城过得还不错?” “还可以,就是钻地道钻的有些麻烦。”魏师轻笑道。 慕容岚笑道:“叙旧的话一会儿再说也不迟。魏先生,秦焰今天带来了一个消息,南宫家的颜氏大夫想要行次家主,你觉得这件事可能性有多少?” “九成。”魏师肯定道,“颜氏大夫,其人我虽未曾见过,但是我知道他是整个赵国最强的刺客。其实他原本是宋人,肯做南宫的家臣,是因为他当年刺杀宋太子后被宋王通缉。危难关头,南宫家的少主救了他一命,颜氏大夫是感念这份恩情,才入了南宫家。他的本事我不用多说,就看他能刺杀一国太子,其能力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文武大会的时候,因为参加大会的人太多,晋阳城内的巡防兵力可以说是捉襟见肘,这正是混进晋阳城的好时机。如果让这个颜氏大夫获得文武大会的前十名,然后在家主见这些人时,颜氏大夫暴起发难,那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没有武器也是十拿九稳。而且我们刚刚和南宫家开了一仗,南宫家完全有报复的理由和动机。”秦焰接口道。 “但是仅凭颜氏大夫一人,要刺杀家主也并不容易。”魏师显然不愿意在“开了一仗”这个话题上深究,“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关注的是两件事。第一,秦焰消息的来源。第二,谁是内鬼。” “有没有可能,这两件事的答案,指向的是同一个人?”秦焰沉思道。 “我看不无可能。”慕容岚道,“秦焰,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三公子,慕容清。”秦焰道。 “什么?”慕容岚难以置信的道,“老三?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 魏师正色道:“主上,我必须提醒你。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种环境下,你最好不要把任何人当孩子。” “老三还太年轻。”慕容岚道,“但愿我们的怀疑是错误的,否则的话,老三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我更担心的是,三公子是受人利用了。”魏师道,“目前需要有四步棋走。第一,安排我们的人参加文武大会,尽量保护家主安全。第二,提醒家主,并且加强警卫力量。第三,派人监视三公子,防止他有异动。第四,暗中查探颜氏大夫的下落。” “秦焰,你看呢?”慕容岚问秦焰道。 “我看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岚公子若有用我之处,秦焰万死不辞就是。”秦焰道。 慕容岚看着面前的秦焰和魏师,轻叹道:“秦焰,魏师,有你们二人在,千军万马又何足惧!” ------------ 第八十五章 再见,洛儿 夜,清风徐来。月亮还是如同在船上那一晚,那么圆,那么亮。是不是有情人太多的思念,将月亮都装满了呢?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老槐树的枝桠上,林洛儿单腿伸直,斜倚着树干,抱着酒坛侧望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月光能映出那张她令她爱恨交加的脸。林洛儿叹了口气,轻轻饮下一口酒,她的眸子若寒星般闪亮。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喝醉的时候,眸子就会越亮。 “睡不着么?”秦焰不知何时来到树下,仰起头问道。 月光和林洛儿精致的面容相映成辉,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林洛儿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欣喜,也有一闪而过的悲伤,最后回归于寒星的冰冷:“秦公子。” “洛儿,对不起……”平日算得上巧言舌辩的秦焰,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相顾无言,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对不起。” “不必。”林洛儿狠狠吞下一口酒,她知道秦焰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无论如何,暧昧终究只是暧昧罢了。 秦焰,或许终究是将自己当做知己而已吧。反倒是自己自作多情,惹来这许多麻烦么? 呵,其实这样也好吧。若是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一只酒杯从树上飞下来,秦焰接住酒杯。那些晶莹的,似乎不止是酒,还有林洛儿的泪。 “干杯,秦焰。”林洛儿遥举酒坛,又灌下一大口酒。 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秦郎是路人。 秦焰苦笑:“你醉了,洛儿……” 林洛儿又像是对秦焰,又像是对自己,痴痴的道:“若一开始,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洛儿。”听到这教人心碎的话,秦焰再也忍不住,飞身将林洛儿抱了下来。 “你喝了多少酒!”落到地上,秦焰才发现林洛儿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了。 “七坛而已啊。”林洛儿傻笑了两声,然后即刻推开了秦焰,“秦公子,请你自重。我,我自己能走……” 但是刚刚走两步,林洛儿便又是一个不稳,瞬间又跌入了秦焰怀里。 秦焰百分百确信,林洛儿绝对是醉了。 “不要离开我。”林洛儿紧紧抱住秦焰,生怕他消失一般,眼泪如断线珍珠,不多时浸湿了秦焰的衣裳。 在父亲之后,秦焰是唯一一个会温柔的和林洛儿说话,会逗她笑,会让她感觉温暖的人。 林洛儿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以她的容貌自然少不了风流公子,江湖少侠的追求。但那些人,林洛儿看透了他们浮华的心和丑恶的嘴脸。 那些平时涎着脸,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扬言倾尽一生会保护自己的家伙。在遇到危险时,便抛下自己逃之夭夭了。 但秦焰不同,林洛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敢确定,但是对于秦焰,林洛儿出奇的感到安心。在他身上,林洛儿能找到久违的安全感。就要像一方飘零的孤舟,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那时候,林洛儿也曾想过,便将此生,就与他付了吧。 但天意弄人,谁料他已有了一个倾城。 想起秦焰介绍那个浅笑嫣然的人儿,语气温柔的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时。那一刻,林洛儿分明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也许,碎的就是这颗心吧。 恨不早相识。秦焰,今生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吧…… 虽然这样想着,虽然反复的在告诫自己应该和面前的人保持距离,虽然明知道要他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但,当再次靠近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当再次听到他温柔的呼唤时,林洛儿却说什么也不想离开。 “秦焰,不要离开我……”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了自己的脆弱。那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秦焰情不自禁,紧紧抱住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洛儿,我不会离开你的。今生今世,我都会陪着你。” “秦焰,我想回家。”林洛儿呓语道,“你告诉我,家在哪儿……?” 秦焰轻轻捧起林洛儿的手,放在自己心上:“就在这里,洛儿,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你喜欢我吗?秦焰……”这是林洛儿意识清醒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嗯,洛儿,我喜欢你,从那天在船上的时候,从听到你的箫声,从知道你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就很喜欢了。”秦焰语气温柔而坚定。 低头一看,林洛儿却已经沉沉睡去。 秦焰摇头苦笑,横抱起林洛儿,将她送回了房间。 这一大晚上,林洛儿时醒时醉,又哭又笑,当真是毫无形象。秦焰终究是放不下心,衣不解带的小心照顾了一夜。 这一夜,房间内灯火通明。窗外,纪倾城凝望着那摇曳的灯影下,映出的忙碌的人,不禁摇头轻叹。之后,却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转身离开。 纪倾城不担心秦焰是否变心,因为她明白,她和秦焰,永远都在彼此的心里。 林洛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林洛儿揉着宿醉的脑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身边秦焰满脸憔悴,带着些许血丝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见林洛儿醒来,秦焰笑道:“终于醒啦,我的女酒仙!” “去你的,什么女酒仙。”林洛儿白了秦焰一眼,旋即反应道,“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是啊。”秦焰道,“啊,那个,不过你放心。我是担心你喝醉了难受,不该做的事儿我可什么都没做。” 看着秦焰那憔悴却依然勉强摆出的小脸,林洛儿神色复杂,心疼的道:“秦焰,你累了一夜了。去休息吧。” “啊,一晚上而已,不碍事的。”秦焰强笑道,“倒是你,洛儿,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吧。对了,我去帮你煮绿豆汤吧,那东西对宿醉很有效呢。” 林洛儿的眼神有些闪烁,她温柔的轻笑道:“好啊。” 笑的那么好看,那么美,那么迷人。 秦焰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煮汤。待秦焰走得远了,林洛儿轻叹一声,走到书案边取过纸笔。 “秦焰,对不起……”林洛儿的泪与墨一起在宣纸上晕开。 秦焰本来想去借用一下慕容岚府的厨房,可是走到半路,却看到纪倾城坐在一座凉亭的石桌上,桌上放着一个餐盘,里面却是一个砂锅,只是不知道砂锅里面是什么。 “秦焰。”纪倾城看到秦焰,轻轻招呼一声,示意秦焰过来坐下。 秦焰面色有些尴尬,此时此刻,秦焰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向纪倾城解释林洛儿的事。 “累了吧?”见秦焰走过来,纪倾城关切的道,“还照顾别人呢,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 “倾城,我……”秦焰想说话,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什么都不用说。”纪倾城的手指抵住秦焰的嘴唇,“我明白的。” 纪倾城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但渐渐却变为了向往:“我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丈夫。他的身边总少不了会有红颜知己,有故事的人,其实是会相互吸引的。但无论如何,我知道,在这里,你无论装了多少人,都不会丢了我,对么?” 纪倾城的手指了指秦焰的心,接着道:“其实从你当众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打定主意,倾城此生,就是你秦焰的女人。我也许会吃醋,也许会耍小脾气,但是我不想让你感到苦恼和悲痛,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快乐的。秦焰,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秦焰堂堂男儿,被纪倾城这几句话感动的几欲垂泪。秦焰紧紧攥住纪倾城的手,低声道,“倾城,对不起……谢谢你!” “好了,她昨天醉的很厉害吧?”纪倾城笑道,“这是绿豆汤,快去扮演你的好男人角色吧。” 秦焰宠溺的揉了揉纪倾城的脑袋,“你也一起来吧。” “我?”纪倾城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也好。” ------------ 第八十六章 说你爱我! 纪倾城明白,自己和林洛儿总有一天要相见的。秦焰此举,也是为了趁这时候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然而,两人推开林洛儿房门时,却未见到林洛儿的影子。 “洛儿呢?宿醉还没醒,怎么一早就出去了?”秦焰疑惑道。 “秦焰,这里有洛儿给你的信。”纪倾城看到桌上宣纸墨迹未干,当即将信交给秦焰,自己连一眼都没扫。 秦焰接过信,那带着林洛儿斑驳泪痕的娟秀字迹,映入眼中。 “秦郎: 妾今以此书与君诀别。妾生家臣之府,然人微位庶,命途多舛,少失亲父,颠沛流离。个中凄苦,不足为外人道也。幸天怜妾,得遇秦郎,数日光阴,妾已知秦郎之心。本待以心相许,托付终身,然郎之卧榻,已有倾城之人在侧。妾虽有慕郎之心,唯恐郎烦忧悲切,抉择两难,妾虽愚钝,亦知鸠占鹊巢,竖人不齿。望郎恕妾不辞而别,妾身虽去,然今世今生,妾心皆系于秦郎一身,妾便了却红尘,亦当于庵院之中,为郎诵经祈福。望郎珍惜佳人,莫负倾城,勿念,勿念。 妾林洛儿 含泪顿首” 字里行间,包含着无尽的情意,和撕心裂肺的悲伤。林洛儿,她是需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秦焰看完信,沉默良久,眼中不觉也已经含了泪。同样的一个问题,两个女人都怕对方会吃醋,也怕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于是,一个选择包容,一个选择退让。 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人。以及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人。 毫无疑问,她们都是深爱着自己的,但就是这样的深爱,却造成了一个悲剧的结局。 “倾城,洛儿走了……”秦焰长叹一声,将这封信交给纪倾城,“明明,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离开的。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人啊。” “洛儿也许不会走的太远。”纪倾城道,“现在追说不定来得及。” “好!倾城,我要将洛儿追回来!”秦焰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秦焰走出房门,运尽全身真力一跃而起,凌空五十多米高,整个晋阳城尽收眼底。 但是,依然看不到林洛儿的影子。 秦焰人在半空,大喝道:“洛儿!洛儿!我知道你听得到,洛儿,回家吧!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 秦焰的声音宛若晴天霹雳,一时间,晋阳城所有人几乎都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那是谁家的痴情郎,对着全城呼唤他的佳人? 无数少女芳心暗许,无数少男视为楷模。当然,也有更想深一层的人。 茶风月望着半空中的秦焰,若有所思。旋即下令整个风月连城的情报网:“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找到林洛儿。” 慕容清停下手中的琴,冷笑道:“可怜世上痴情人呐,痴情早死,痴情早死啊……” 慕容宇第一时间找到了血杀:“血杀,你告诉郭防,原定计划立刻取消,让他不要暴露身份。另外,你带上五百家兵,让郭防配合你,无论如何要将林洛儿绑来见我!” 另外有一个隐藏在黑暗处的人影,则发出了一声轻笑:“真是纠结的两个人,看来,是需要我出手帮个忙了。” 秦焰连连呼唤,刚走出慕容岚府不远的林洛儿早已经泣不成声,听到秦焰的呼唤,却更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秦焰,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待我真心,但是…… 秦焰,不要喊了,让我走吧,我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呢…… 秦焰,真想听你亲口说一句爱我啊…… 秦焰呼唤了几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战力虽强,但毕竟只是个三级武士,真力远远不济,于是,没过半柱香的时间,秦焰就有真气枯竭,想要坠落的趋势。 正此时,秦焰却觉得脚底一轻,似乎有别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秦焰低头望去,慕容岚、魏师、林彦,甚至倾城,四个人将真力凝成一个气旋,保证了自己稳稳的站在半空。 异样的感情从秦焰的胸腔中升腾而已。 爱人,朋友…… “有你们,真好。”秦焰低声道。 之后,秦焰抬起头,运气仅存的真力大喝:“洛儿!我爱你!洛儿!你听到了吗?洛儿!我爱你!” 快步前行的林洛儿陡然间停住脚步,不敢置信的望着天空中的秦焰。 他说,他爱我。 他真的说了…… 秦焰……说他爱我! 秦焰,洛儿心中无憾了。如果我能再次遇到你,洛儿即使给你为奴为仆,也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林洛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发了疯般向前跑去。她想逃,逃开这个让她伤心又让他思念的地方。 但没跑出几步,一道人影却闪现在林洛儿面前:“姑娘,天空中那位公子,可在喊你么?” 林洛儿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清瘦人影,不觉提高了警惕:“你是谁?” 人影却不答话,只是手中折扇向着林洛儿一扇。顿时,一股甜腻的香气钻入林洛儿口鼻之中。 “迷香?”林洛儿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之后就再没了知觉。 这人轻轻抱起林洛儿,再轻笑时,却是清脆的女声:“哎,秦焰应该能完成这种程度的任务吧,否则,他也就不配得到这样好的姑娘了。哼……” 白色面具被扔到一边,面具下,是徐不缓精致的脸。 秦焰在天空中喊了将近半个时辰,嗓子都已经嘶哑,但依然没看到林洛儿回来。秦焰失落之极,无奈的将自己关进房间,黯然神伤去了。 与此同时,血杀和郭防带着五百家兵,却在一条小巷旁边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林洛儿。 “大人您看,此人就是林洛儿无疑。”郭防说着,探了探林洛儿的鼻息,“还活着。” 血杀点点头:“把人绑了,找辆马车来,送回大公子府!” 一旁几个家兵过来将林洛儿绳捆索绑,不多时,又有家兵找来马车。血杀押着林洛儿进了车篷,马车缓缓向着慕容宇府驶去。 马车上一路颠簸,倒将本来中迷香就不深的林洛儿给颠醒了。 林洛儿睁开眼,看到是却是面色冷峻的血杀。 “你,你是谁?”林洛儿本能的想要拔剑,却想起剑已经留在了慕容岚府,而且,林洛儿发现了一件更为不妙的事——她被人绑了。 “少说话。”血杀神色冷然,“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哼,你们这种行径,算什么英雄!”林洛儿愤然道。 血杀轻笑一声,不为所动。他可从没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 第八十七章 潜入慕容宇府 “这就是林洛儿?”慕容宇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面前被捆绑着的林洛儿,“不错,秦焰果然好眼光。” “你究竟是谁?”林洛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慕容宇轻笑道,“遇此佳人,却忘了自报名姓,还真是失礼了。我复姓慕容,单字名宇。” “慕容家大公子?”林洛儿惊道,“那你绑我是什么意思!” “我若说是仰慕姑娘国色,想要一睹芳容,姑娘可相信么?”慕容宇笑道。 林洛儿冷哼一声,懒得理会慕容宇。 “哦,抱歉,这种说法还真是唐突佳人了。”慕容宇笑道,“好吧,无论如何。对秦焰来说,姑娘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人吧?若姑娘在我手中,你猜秦焰会不会来救你呢?” “你……你敢动秦焰一根汗毛,我……”林洛儿气急败坏,苦于被紧紧绑着,却不知道改说什么。 “你待如何?”慕容宇笑道,“你的性命都在我手上,还有空去担心别人,真是奇怪的女人!” “刹那。”慕容宇道,“派人给慕容岚府发信,说想要救林洛儿,就备齐白银万两,去晋阳城西的废庙赎人。” “我去,未央去,林洛儿不去。我不是我,未央不是未央,大公子不是大公子。”刹那当即明白了慕容宇的意思。 慕容宇笑道:“没错。这女人先关起来吧,废庙只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救人的。记住,你们的身份只是盗匪而已。” 下午时分,慕容岚府一座凉亭内。慕容岚魏师几个人强将秦焰拽了出来,意在让他换换气,可是秦焰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纪倾城轻轻拍了拍秦焰肩膀:“多少吃些东西吧,这样才有力气去找洛儿啊。” 秦焰摇摇头,轻叹道:“倾城,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也知道应该坚强起来,但是我就是坚强不起来啊,哎,洛儿,究竟去哪儿了……” 慕容岚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吩咐旁边侍立的郭防:“把菜撤下去热热吧。” 郭防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饭菜。 “不用了岚公子。”秦焰苦笑,“我真吃不下。” “等等!”慕容岚忽然一声大喝,却把郭防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公子……”郭防怔怔的道。 慕容岚二目似电,望向郭防:“你今天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有啊。”郭防道,“掌勺的老李,还有买菜的小张老徐,还有拖地的刘婶……” “行了行了。”慕容岚打断郭防,“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说着,慕容岚伸出手,从郭防的后衣领取下一支一寸来长亮银色的飞刀来! “这,这……这是什么呀这……”郭防看到这飞刀,也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柳叶飞刀,再往前一寸,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慕容岚细细端详柳叶飞刀,忽然又叫道,“刀上有字!” 说话间,慕容岚将飞刀展示到众人眼前。那飞刀上赫然刻着两行小字:“欲救林洛儿,须秦焰本人带白银万两赎人,旁人若去,等于要林洛儿死。城西废庙,今夜子时,过期不候。” “绑匪?”林彦疑惑道。 慕容岚摇了摇头:“阴谋!” 秦焰霍然起身,撩衣拜倒在慕容岚面前:“岚公子,秦焰恳请您先借我万两白银。从今以后,秦焰这条命就是岚公子的。” “先别急。”慕容岚道:“关心则乱。我们必须先知道对方是谁,再想想对方信息的真实性……”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秦焰喝道,“我一定要救出洛儿!” “你疯了是吗!”魏师以更大的声音喝道,“秦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失魂落魄,像个傻子一样被敌人玩的团团转!对手就想看到你这一脸的败相,就想让你乱了方寸!你倒好,就这么简单中了敌人的计?你这样下去,本来能救回来的人,都回不来了!”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秦焰咆哮道。 “简单,秦焰,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潜入慕容宇的府邸,救出林洛儿。”凉亭外的一个声音,缓解了凉亭内紧张的情绪。 随着声音,一个白衣书生手持折扇,缓缓走来。 书生走到慕容岚身边,躬身施礼:“徐某见过公子。” “徐公子!”秦焰和林彦同时讶然,“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的茶寮老板,那位徐公子无疑。 “徐先生乃是我府上客卿,怎么,你们认识?”慕容岚问道。 “岂止认识,徐先生还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彦笑道。 “林兄言重了。”徐公子道,“秦焰,我最后一次见到林洛儿时,她已经被血杀控制住了。” “血杀……”秦焰恨的咬牙切齿,“又是这个血杀!” 魏师了然道:“原来如此。血杀的动作应该代表了慕容宇的意志,而慕容宇劫持林洛儿,肯定不是为了白银万两。所以,这个飞刀信上的内容,只是一个陷阱,让你误以为是普通盗匪劫了林洛儿。如果你带着银子去了废庙,不仅见不到林洛儿,还会被慕容宇的高手当场击杀。” 慕容岚接口道:“所以,慕容宇完全没有必要将林洛儿带到废庙去,反而会将其安置在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也就是……” “慕容宇府!”秦焰一字一顿的道,“问题是,以慕容宇府的守备程度,想要潜入并不容易。” “我有办法。”徐公子道,“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不是秦焰了,而是……郭防!” “郭防”两个字一出口,就见郭防整个人飞身而起,手中一颗黑色的圆球掷向众人中间。 徐公子比他更快,手中折扇一挡一挑,竟将那圆球稳稳收入袖中。继而,折扇直指郭防,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向郭防背心刺去。 “呃!”郭防再快,却也没能躲开徐公子的飞刀。顿时,郭防的后背泛开一大片血迹,郭防也从半空坠落下来。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郭防竟然是内鬼!”慕容岚冷着脸道,“哼,真想不到,是我疏忽了。” 魏师则立刻冲了上去:“郭防,你的同党还有谁,说出来,可以饶你一命。” “没用的,别问了。”慕容岚道,“我大哥善用死士,郭防在任务失败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自尽了。” 徐公子将郭防翻过来,果然,郭防面色惨青,七窍流血,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徐公子看向秦焰:“秦焰,我会给你郭防的一切资料,今天晚上,你就潜入慕容府救人。” 秦焰道:“问题是,我就算再怎么易容,总会被看出破绽的吧。这招数真的行得通么?” “你放心。”徐公子笑道,“我的易容术,是绝不会被看出破绽的。从现在你,你就是郭防!” ------------ 第八十八章 套话 黄昏。慕容宇府。 正堂之上,慕容宇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隐忧:“郭防,你怎么又回来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最好不要频繁的离开岚府,以免暴露身份。” “郭防”却是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主上,事情紧急,我不得不离开。” 慕容宇问道:“什么事?和秦焰有关还是和岚有关?” 郭防道:“都有关系。听秦焰说,南宫家已经派人潜入晋阳,恐怕会对家主不利……” “就这个?”慕容宇哑然失笑,“这我昨天就知道了。不过……岚既然也知道了消息,他肯定会有所行动。那秦焰呢?他接到信没有?” 郭防点头:“秦焰接到柳叶飞刀后,整个人便乱了方寸。他和慕容岚借了一万两的银票,然后就单人独骑往城西废庙去了。” “岚呢?没派人跟去吗?”慕容宇道。 “没有。”郭防道,“慕容岚似乎对秦焰失望之极,根本懒得管他。” 慕容宇冷笑:“秦焰此人,莫非也就如此气量而已么?哼,城西废庙的杀阵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不过……郭防,这样一来你也不适合再回岚府了。算了,你以后还是回到这边来吧,还做你的老本行,情报收集。” “是!多谢大公子。”郭防喜道。 “对了,郭防,你妹妹的病差不多快好了。我可等着喝她的喜酒呢。”慕容宇笑道。 “有劳大公子挂心了。”郭防躬身谢道。 慕容宇听到这句话,脸上却突然冷了下来:“哼,算了,你下去吧。” “是!”郭防领命退下。 出得正堂,秦焰隐约觉得慕容宇的表现似乎有些异常,尤其是最后,为什么听到自己答谢后,他反而冷下脸了呢? 秦焰记得徐公子给自己的资料上是写着郭防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这并没有错。但为什么慕容宇会表现如此异常呢?莫非慕容宇有意染指郭防的妹妹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表现虽然会惹怒他,却反而更不会引起他怀疑吧。 秦焰不在考虑这些,他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救人。 转到角落无人之处,秦焰从袖中取出徐公子给他准备的慕容宇府结构图。整个图以鸟瞰视角大致绘出了慕容宇府的外部结构,但是秦焰相信,慕容宇必定是将林洛儿关在了某间密室之中。那种密室,恐怕从外部是看不到的。 不过秦焰也有秦焰的办法。 此时正巧有一个提着扫帚的老头从远处走过,秦焰见了这老头,大喊道:“哎,老周,老周!” 那老人闻言,疑惑的停下脚步望着秦焰。 秦焰走到老人身边,亲昵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巧啊,老周,我这刚回来就碰上你了。” “郭爷,您认错人了。”老人笑道,“我哪儿是老周啊,我是老李。” “老李呀。”秦焰做出恍然的表情,“你看看,我这多长时间没在府里待了,连人都不敢认了。老李,对,老李,经常跟老周在一块的那个,是吧?走吧,晚上外头吃去,我请你喝酒。” 老李根本不知道这“老周”是谁,不过既然听郭爷这样的人物要请自己喝酒,老李当然高兴了:“行,行,郭爷,您说去哪儿,咱这就走。” 此时天已经擦黑,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秦焰带着老李找了间酒馆,两个人点了几个小菜,一边吃着,一边胡侃。酒过三巡,眼看老李已经有了些醉意,秦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李,听说昨天府里绑进来个人?有这事儿吗?” “还真有。”老李点头道,“郭爷,您外出这段日子可能不知道。那人据说是从二公子府上劫来的一个丫头。这话我也就跟您说,跟外人那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秦焰道:“那这人现在在哪儿呢?我在府里转了一圈怎么都没瞧见呢?” “让人藏起来了呗。”老李含混的道,“还别说,那人我还见过一眼,长得嘿,那叫一漂亮。” “是吗?”秦焰讶然道,“老李,让我见见行吗?” “呃,那可不成。”老李连连摆手,“那可不是能随便见的,郭爷,您要早回来一天您都能看见她。现在她早就被关密室里了,看不着啦。” “密室?”秦焰心中一动,“哪个密室?” “哪个密室?那我可不敢说,这是机密。”老李嘿嘿笑道。 秦焰佯怒道:“对,机密。就为了防你家郭爷,是吧?也对,我是外人是不是?我是慕容岚的人,我是秦焰,我来刺杀大公子来了,我要把那小丫头给救走,是吗老李?” “郭爷,郭爷,您消消火。”看见秦焰翻了脸,老李赶忙赔笑道,“我没有那意思,我能不信您嘛。” “哦,那你老小子是唬我呢是吧?跟我这胡吹大气,你压根也不知道这密室在哪儿是吧?”秦焰斜了老李一眼。 “这叫什么话!”老李道,“郭爷,您这话有点瞧不起人了。问别人可能不知道,我老李是什么人?大公子府本来是咱们老家主住的,后来让给了大公子。老家主那时候,我就在府上了,论起来,我比大公子在府里待的时间都长。府里那几个密室,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是密室,其实我们这帮老人谁不知道啊,就是不想说得了。” 秦焰笑道:“又吹牛,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信呢?你要真知道,来你给我画出来。” 老李一听这话,热血上涌:“谁吹牛了!郭爷,那咱打个赌。我要是能画出来,怎么办。” 秦焰道:“好,那咱们赌十两银子,你敢吗?” 老李一听,撇嘴道:“还十两银子?要赌就赌五十两!” 秦焰惊讶的看了老李一眼:“哎呀,行。老李你这是长脾气了呀。来来来,五十两就五十两,我给你预备纸,你画!” 老李咧嘴笑道:“预备纸啊,先预备钱吧您呐。” 此时,慕容岚府中,魏师和慕容岚正围着郭防的尸体低声讨论。 “先生,郭防随身的物品都找遍了,他身上也搜过了,有什么重要线索吗?”慕容岚问道。 “别的倒还好说,飞刀,短笔,还有暗器什么的,这都是间谍常见的东西。但问题在于……”魏师沉吟着,抬起了郭防的右手,“就是他右手上的戒指……” 郭防右手上的戒指,是一枚鸳鸯扣,这是晋阳城情侣夫妻之间普遍喜欢佩戴的戒指。这种戒指每一对的合缝都不一样,一对鸳鸯扣中任意一只,和另外的任何一对鸳鸯扣也是拼不起来的。因此,情侣二人一个一只,就代表着夫妻之间的永结同心,独一无二。 “糟了!”魏师凝视戒指片刻,忽然大叫道:“秦焰有危险!” ------------ 第八十九章 绝境 “秦焰有危险?”慕容岚惊道,“怎么回事?” 魏师取下郭防的戒指,道:“公子你看,有鸳鸯扣,说明郭防是有妻室的人,至少是有恋人的人。但是我们给秦焰的资料中,却丝毫没有提过郭防的妻室或恋人。如果大公子不经意的问起来,秦焰岂不是要暴露了么?”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秦焰早已经出发多时,肯定都进了我大哥府上了。”慕容岚急道。 魏师轻叹道:“但愿还有时间。岚公子,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一队战士,去城西废庙看看,如果废庙那边已经没人了,那就表示秦焰已经被看破了。而二公子,你去拜访大公子,在他的府上,想办法让大公子和秦焰不要过多接触,另外找机会提醒秦焰,让他快撤。” “只好如此了。”慕容岚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两队精锐骑兵从慕容岚府中冲出,一左一右,向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入夜,慕容宇府上灯火通明,但,再亮的灯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阴暗的角落里,借着月光,秦焰打量了几眼老李刚刚给他画的图,不由得轻笑一声。 五十两银子换这么一幅图,还真是便宜啊。 按照图的指使,秦焰蹑足潜踪的来到一间小院的偏厅前,小院里很静,没有灯,乍看之下也空无一人。 但秦焰凭着气息,能感觉到这四周至少潜伏有三个一二级的武士。 秦焰并没有贸然现身,他在等,等他的陷阱发动。 大概平息静气的等了一刻钟左右,安静的慕容宇府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火焰迅速升腾而上,如同一条火龙窜到了慕容宇府的上空。 这是秦焰在仓库设下的机关,仓库外的灯笼上,被秦焰拴上了一根导火线,只要灯笼的蜡烛烧到一定程度,就会引燃导火线,然后埋在仓库中的炸药就会爆炸,同时引燃火油,引起火灾。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过去时,秦焰一个闪身来到潜伏的三个暗哨中的一处,左掌无声而迅速的切下。 那暗哨闷哼一声,口鼻流血,再没了声息。 秦焰如此往复三次,三个一二级武士远不是秦焰对手,被秦焰逐一解决。 之后秦焰小心感知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了敌人,这才潜入偏厅之中。 偏厅内床桌俱全,墙角下还靠着一排大瓮。 有的瓮中的大米,有的瓮中是白面。秦焰找到唯一一个装着黄豆的瓮,将整个瓮用力向左旋转。 随着隆隆的开门声,一道向下走的石门从墙上显现出来。 密室阴暗潮湿,在黑夜之中,透露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秦焰无暇理会这些,三两步几乎是跳一般奔下墙后面的台阶。 此时,城西废庙。 “大人,”一名骑兵禀报道,“四周都查过了,有马蹄印,说明有人来过,但现在他们已经都走了。” “现在离子时还远,居然全都走了?”魏师哀叹一声,“果然,他们已经看破秦焰了。现在,只能祈祷岚公子力挽狂澜吧。走,我们回去。” “去哪儿?大公子府么?”骑兵问道。 “这种情况去什么大公子府。”魏师没好气道,“赶紧回咱们府上,大公子府那边有主上一个人就够了。咱们去再多人也无济于事。” 密室之中,一片黑暗,更有无数曲折的岔路。秦焰索性拿出烈焰神剑,燃气光亮当火把用,并且一路在墙上做着标记,这样一来,绕了几次,才终于看见了一点光亮。 这是一间牢房,光亮的来源就是牢房墙壁上的灯。守着牢房的还有两个慕容宇的家兵,这两个人发现秦焰,刚要示警,便被秦焰两道剑气终结了性命。 “洛儿,”秦焰冲到牢房边上,向牢笼内的林洛儿喊道,“我来救你了!” “秦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洛儿死灰般的眼神中忽然焕发了生机。随即她抬起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洛儿,是我。”秦焰说着,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林洛儿一怔,旋即泪水布满了双颊:“秦焰……你来了……” “我来了。”秦焰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我来接你回家。” 但秦焰还没顾上和林洛儿温存痴缠,就听门口传来慕容宇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随着慕容宇的大笑,整个地下密室墙壁上所有灯火一起点燃,数百盏灯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慕容宇道:“秦焰,果然是你。” 秦焰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吧?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秦焰冷着脸问道。 慕容宇道:“从你回来跟我汇报情况的时候,我就发觉你不正常了。那时候我说你妹妹病快好了,还要喝她的喜酒,你还记得你的反应吗?你反应的相当平淡。” “那又如何?”秦焰问道。 慕容宇道:“问题就在于,郭防的妹妹,其实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从青楼赎出来的一个女人。此女身染重病,只能缓缓救治,在治好之前,为了保全郭防的面子,我和郭防都用妹妹来代称这个女人。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其实是郭防的爱人。” 秦焰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说郭防妹妹病好了,想要喝她的喜酒。其实,你是在说郭防可以和她成亲了?正常人面度这样的事,肯定会表现出兴奋的,但是我的表现,太冷淡了。” “不错。”慕容宇道,“正因如此,我对你才产生了怀疑。后来我派著雨暗地跟踪你,发现你居然跟扫地老李去喝酒了,我就觉得这事情不太对。于是在你们喝完酒后,我就问老李你们俩都说了什么,这才确认,原来你是为了救林洛儿来的。” “那为什么你非要等到这时候才来抓我?当时直接抓住我不就好了?”秦焰冷笑。 慕容宇道:“在外面,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因为当时我身边的高手都被我派去城西废庙了,身边只有一个著雨,要抓住你是比登天。但现在你看看,我身边都是谁!” 随着话音,刹那、血杀、柳未央、公孙龙,张著雨,五个人同时从慕容宇背后现身。 慕容宇冷笑:“这地方唯一的出口就是入口,现在这个口已经被我堵死了,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你一个人是不是能挡住他们五个呢?这就是请君入瓮,然后,我可要瓮中捉鳖了,秦焰,滋味如何?” “呵,我可真不想被你形容成那种东西。”秦焰摇头苦笑。 “慕容宇大公子,秦焰可不是一个人啊。”旁边,林洛儿的声音响起,她的目光炙热却又坚定,“他的身边,还有我。” ------------ 第九十章 隋王地宫 “有你又何妨?”慕容宇冷笑,“不过多一个人给他下去作伴而已。刹那,未央,动手!” 慕容宇心知,此间地势狭长,多人围攻反而施展不开,倒不如两人合攻秦焰,也免得束手束脚。 秦焰现在的水准,也就勉强能和血杀一战,对上一个刹那已经是力有未逮,再加一个与刹那实力相仿的柳未央,秦焰根本没有胜算。 然而出乎秦焰意料的是,刹那却没有上前,反而对慕容宇道:“主上,我看,不如就让未央独斗秦焰吧。” 慕容宇看了一眼刹那,思索片刻,道:“也好。” 慕容宇知道刹那的用意,北盟城时,柳未央曾败于秦焰秦战父子联手,今日让两人独斗,也是为了柳未央身为武者的自尊。 慕容宇确信自己的布局万无一失,即便秦焰胜了柳未央,他也逃不掉,故而,慕容宇才放心的答应了刹那。 柳未央闻言,也向刹那报以感谢的眼神。刹那摆手笑笑,示意柳未央上前。 柳未央走到秦焰跟前道:“秦焰,来吧,我会洗清北盟城的耻辱的!” 秦焰冷笑一声,烈焰神剑火光大炽,幻化为长剑的形态:“来!” 柳未央将长夜剑平举,横剑削向秦焰。但柳未央冲过来后,原地居然还有一个柳未央。 第二个柳未央则改削为刺,剑尖直指秦焰胸腹刺来。 然后出现了第三个,改刺为斩。 最后是第四个,一跃而起,如苍鹰般疾刺而来。 四个柳未央,从四个不同方向发动了攻势。 “计都罗喉暗剑杀!”公孙龙忍不住道,“未央居然已经学会这招了!他进步的好快!” 恶招临头,四个幻影封住了秦焰所有退路,秦焰不得不以力抗力。秦焰怒吼一声,破军剑法“震兵式”轰然出手。 秦焰周身翻腾起炙热的火焰气浪,强横无匹的冲击力立刻令秦焰面前的两个幻影被震飞了出去。在幻影失重的瞬间,一道强烈的火焰剑气横斩而出,准确斩在两个幻影身上。这两个幻影同时消散无形。 但此时,凌空扑来的幻影攻势已到。秦焰不得不仰身闪避,然则此时左侧的幻影业已攻来。秦焰整个人如一座拱桥般,此时见幻影杀招袭来,秦焰双手撑地,双腿飞起凌空踢向那幻影。 幻影一连接了秦焰十三记重击,终于被击退,但也在秦焰脚上留下了一道剑伤。 而刚才凌空袭来的幻影已经到了秦焰身后,秦焰不等他站稳身形,早借着凌空之势与其拉开了距离,之后烈焰神剑幻化为一张大弓。 秦焰拉开弓,一支火焰箭赫然出现在弓上。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这一道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了最后的幻影,这幻影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此时,柳未央的真身无端出现在秦焰面前,正是长夜剑的最佳攻击距离。 柳未央带起一抹冷笑,长夜剑毫不犹豫斜斩而下! 秦焰飞身后退,长夜剑贴着秦焰的脸险险擦过,冰凉锋利的剑刃甚至带走了秦焰额前的几缕发丝。 而柳未央等的正是秦焰后退。早在出剑之前,柳未央的左腿已经蓄势待发了,此时左腿先发而后至,秦焰后退途中无法闪避,是以柳未央一脚准确踢在了秦焰的小腹上。 “轰隆——”只听得一声巨响,柳未央一击之力,竟然将秦焰轰穿了牢房的木栅栏,将秦焰轰进林洛儿所在的牢房内,不仅如此,还将牢房的后墙开了一个大洞,秦焰整个人跌进了墙后。 看到这一幕,柳未央心生疑惑,慕容宇却勃然色变。 所有人都料想,这种防守严密的地下密室,墙后面应该是坚实的石块或者土地。正因如此,柳未央才敢击出这样强横的一脚,可没想到,墙后居然是另一个空间?那是什么地方? 柳未央询问的目光望向慕容宇,慕容宇比柳未央心里的震惊更大。 自己在这地方住了近十年,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挖的密室旁边,就有别人挖的密室?可笑,真是可笑! 如果有人在那间密室满满藏下炸药的话,那后果…… 慕容宇真是不敢想了。 此时墙后传来了秦焰的声音:“洛儿,快来!” 林洛儿一直在担心秦焰,听到秦焰喊她,立刻飞身从洞内翻了过去。 “可恶!” 慕容宇正要下令追击时,却有近卫禀报道:“主上,二公子到访,非要见你不可。” “老二……”慕容宇不耐烦的道,“不见!” “但是二公子说,今日他来找你商讨之事,事关家主生死。”近卫道。 慕容宇一停,当时就明白慕容岚要说的是什么事了。肯定是那个南宫家杀手的事,这事儿慕容宇早就知道了,也商定好了对策,但既然慕容岚说要以此事相商,那慕容宇就不得不见了。否则,“不关心父亲生死”这大帽子扣下来,也够慕容宇受的。 慕容宇气的牙痒痒,这时候分明是绝杀秦焰的大好时机,自己居然非要去应付慕容岚。 “刹那,你来领队,全力追击秦焰。见到以后,不用讲什么规矩,格杀勿论!” 丢下这句话后,慕容宇便气哼哼的跟着近卫走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从破洞中追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漫长走廊,看不到方向,也不知道周围的具体情况。 洞口照进来的微弱光芒,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林洛儿知道秦焰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但是她找不到他。 “秦焰。”林洛儿轻声呼唤,“你在哪儿?” “这里,洛儿。”温暖坚实的手掌握住林洛儿的柔荑,秦焰轻轻将林洛儿拉到身边,“嘘,别说话,动作要轻。我们……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大麻烦?”林洛儿问道,“怎么了秦焰?”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秦焰苦笑道,“羽朝开国之前,是大隋的江山。而这个地方正是……隋王地宫!” ------------ 第九十一章 机关 “你怎么知道是隋王地宫?”林洛儿讶然道。 “在我们正前方五米之遥,有一块石碑,上面最大的四个大字就是‘隋王地宫’四字。”秦焰道。 “你能看得清?”林洛儿越发惊讶。 “以前在梦龙山的时候,我老师教过我夜视之法,勉强能看清楚吧。”秦焰道,“在我们十米之外,有铁甲卫士,一共有二、四、六……至少十六个。” “他们……还活着?”林洛儿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是铁甲机关,负责守卫隋王地宫的。”秦焰道,“一切闯入者,都会遭受他们无情的格杀。” “那为什么他们没攻击我们?”林洛儿道。 “我们声音和动作动很轻,而且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并没有到达出发机关的限度。所以我们小心些,应该没事的。”秦焰道。 “我倒觉得……”林洛儿笑道,“这些家伙会是很好的帮手哦。” 秦焰一怔,旋即到:“好,我也觉得是呢。那咱们就赌一次。” “轰隆!”墙上的破洞被砸成了一人多高的大口子,光线毫无保留的照射进来,但由于角度的原因,只能照见一定区域内的一部分地面。里面是什么情况,依然不知道。 血杀冷哼一声,吩咐人:“点火把。” “等一下。”柳未央插口道,“此地非同寻常,我们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血杀轻蔑的一笑:“柳大人,过分的小心可是容易被误会为胆怯的。这里面一片漆黑,不用火把,我们如何寻找秦焰?” 说着,也不管柳未央,血杀径自点燃了一支火把。 “呼呼呼……”火把接二连三的亮起来,瞬间这不大的地方就被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火把的光芒亮起来时,血杀第一个发现了躲在石碑后的秦焰和林洛儿。 血杀哈哈大笑:“两个小娃娃,走投无路了吗?以为躲在这种地方就安全吗?你们还不给我纳命……” “纳命来”的“来”字还没出口,血杀就觉得面前金风大作,无尽黑暗的走廊中,几个身穿铁甲体型彪悍的战士挥舞着巨剑向血杀等人急冲而来。 “小心!”血杀也不愧是四级武士,面对突然袭来的敌人,犹自能做出反应。血杀一个侧身避开巨剑,同时手中峨眉刺一左一右刺在两个铁甲战士身上。 但是峨眉刺刺入的一瞬间,血杀就感觉到不对了,因为手上传来的感觉根本不是刺入肉体应有的感觉,倒像是……刺进了铁块之中,震得血杀虎口都有些发麻。 这时血杀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凝神向这些战士看去,这一看之下,血杀也是大吃了一惊。 后面还陆陆续续有铁甲战士冲过来,加在一起怕不有十几个?最关键的是,这些战士完全就是精铁组成的机关人,如果不能破坏他们的中枢,他们就可以一直战斗下去。 像血杀刚才那两刺,对于机关人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铁甲战士几把巨剑一起朝着血杀斩来。血杀顾不得拔出峨眉刺,连忙向后飞退:“是机关人。” 柳未央和刹那闻言也是脸色微变,但还是第一时间挺身而上。对付浑身是铁的机关人,也只有凭借他们那锋锐无匹的剑气了。 但后面有一个却用更快的速度,迎着机关人冲了上去。 张著雨! 张著雨将关山大刀舞成一个刀轮,大开大合的招式此时对付起这些群起而来的机关人倒是恰到好处。张著雨刀光过处,火星四溅,铁屑崩飞,不时有铁块从机关人身上掉下来,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张著雨面前的一个机关人碎成了一堆铁块。 “快追!这些机关人交给我就好,不要放走了秦焰!”张著雨冷冷的道。 刹那当机立断:“血杀、未央,跟我追击秦焰,公孙,你带着士兵在此援护小雨。” 说完,三个人化为三道流苏,从张著雨破开的缺口冲了过去。 张著雨单人单刀,面对眼前十几个铁甲战士,嘴角扯起好战的笑意:“好,小爷我就陪你们玩玩!” 秦焰林洛儿二人借着秦焰的夜视之能,见到岔路口的时候也顾不得细想,匆忙选个方向就跑了下去,转过两个角,却忽然见到前方迎面又是一队铁甲战士。 “怎么还有!”秦焰赶紧放轻了脚步。 “秦焰,怎么办?”林落儿道,“我们耽误在这里的话,恐怕后面的追兵一会儿就要到了。这里可没有石碑之类的掩体,若是铁甲战士被发动,那咱们可就是首当其冲了。” 秦焰沉声道:“洛儿,容我想想,这件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林洛儿问道。 秦焰道:“咱们刚才是撞破了墙壁进来的,那里恐怕不是真正的入口,但却驻守了一队铁甲战士,而现在这里又有一队铁甲战士。因此,我想这地宫之中,恐怕没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队铁甲战士守卫。” “也许是这地宫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林洛儿猜测道。 “但这地宫不光要防御敌人,设计者自己也要留下自己通行的路才对。”秦焰道,“也就是说,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控制这些铁甲战士是机关。” “机关?那会是什么呢?”林洛儿问道。 秦焰叹道:“那就要仔细找找了。”秦焰自信的在周围搜寻着异常之处,终于,他发现脚边最底下的几块砖似乎有些异常。 “这里有句诗。”秦焰说着,蹲下身凝神细望,“气吞五霸半江山。好像是个字谜啊。” “气吞半江山?是什么字?”林洛儿问道。 秦焰笑道:“重点不在那里,而在五霸上。你知道五霸是什么时期的事情吧?” “当然啊,”林洛儿道,“不就是春秋……等等,明白了,是秦字!半个春秋,春取上一半,秋去左一般,加起来就是秦嘛。” “没错,这里正好有一个刻着小篆文字的石砖。小篆,就是秦国文字。”秦焰说着,轻轻将那块砖按了按,果不其然,石砖轻松被按了进去。 “轰!” 整齐划一的铁甲移动声从不远处传来,柳未央精神一震:“我们跟对了,就是这条路,他们在前面又遇上机关人了!快追!” 说着,柳未央加快步子率先冲了过去。 秦焰望着眼前这十几个铁甲战士,轻轻点了点头,刚才铁甲战士们摆出的都是攻击姿态,但现在他们将见竖起来,却好像是一队禁卫军在恭迎自己的主上一般。 秦焰挽起林洛儿的手,毫无惊险的从铁甲战士中间穿了过去。 秦焰刚走过去,就看见左侧墙壁上一个铁轮盘,秦焰再不懂机关术,也知道这铁轮盘是做什么的了。一时间,一抹坏笑浮上秦焰嘴角:“洛儿,我们等等那些追兵,再给他们送一份大礼吧。” ------------ 第九十二章 丹药 “秦焰,你逃不了了!”刹那一声大喝,高举着火把出现在秦焰和这些铁甲战士对面。刹那看到秦焰居然毫发无损穿过了这些铁甲战士的拦截,也是微微吃惊。 但还没等他吃惊结束,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秦焰转动了墙壁上的一个轮盘,然后,这些一动不动的铁甲战士忽然像是灵魂附体般,同时举起剑向着自己三人冲来。 后面是秦焰张狂的笑声:“对不起了,刹那大人,秦焰无暇陪你,就让这些铁甲战士略表敬意吧。” 说完,秦焰与林洛儿事施施然转身走了。刹那三人却是气的牙根痒痒。 “怎么办?刹那?”血杀冲到刹那身边问道,“我们三个短时间内不可能解决掉这些家伙,要不留一个人在这,其余两人继续追击?” “退吧。”刹那轻叹道。 “退?”血杀叫道,“你开什么玩笑?放跑了秦焰责任算谁的?” 刹那不耐烦的道:“就算再分出人追,秦焰再找一队铁甲战士来干扰怎么办?最后让谁去追?这样算下来,反而我们的战力都要消耗在这里。秦焰明显已经找到了控制铁甲战士的方法,这种情况下,秦焰的优势比我们要大很多!” 血杀思索片刻,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道:“好吧,那就……退!” 掌握破解铁甲战士的窍门口,秦焰也不再着急,甚至还取出来烈焰神剑照明。秦焰心知,刹那他们是断然不会再追来了。 不多时,秦焰二人已经走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尽头处,是几十级石阶,二人登上石阶,最高处,一扇石门出现在二人面前。 石门上写着一个斗大的“隋”字,秦焰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这个字时,整扇石门忽然光芒大作,刺得人眼睛生疼。强光过后,石门自动左右分开,露出后面的大殿来。 “哇……”见到这间大殿,林洛儿也不由得惊叹出声来,不为别的,这间大殿实在是过分的精致奢华了。 这里没有金,没有银,甚至没有铜。 为什么说奢华呢? 这里有玉!有水晶,钻石! 两侧墙壁上,大殿房顶上,不计其数的夜明珠如同漫天的星斗,给整个大殿映出一层璀璨的光辉。 整个地板,是用红玉为砖铺成的,就这样一块玉砖,恐怕就比当年在秦府的时候,李氏那个“素心雕龙”要珍贵十倍不止。 红玉砖的大殿正中是一个池子,里面是一潭寒泉,犹自往外冒着寒气。寒泉之中,漂浮着无数颗钻石,不过秦焰可不敢去拿,因为就看这寒泉的温度,只要一碰上,恐怕整个手都要冻掉了。寒泉之上则是青玉的石台,石台正中,则是寒玉早就的棺材。 看来,那里面就是这地宫的主人无疑了。 “此间主人还真是大手笔啊。”秦焰惊叹道,“别的不说,就明面上这些东西,其价值要说可以买下一座城池都毫不夸张!既然如此,那陪葬的东西其价值也不必多说了。” “秦焰。”林洛儿低声道,“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别去惊扰死者了。那些铁甲战士已经帮了我们大忙,若我们不知感恩,还要像盗墓贼一样取走墓主的陪葬品,那我们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么?” 秦焰怔了怔,点头道:“也好,我们从寒泉外侧的小路绕过去吧。” 其实秦焰不想惊扰死者,还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这墓穴中珍宝如此之多,怎么可能只有铁甲机关这一道防线?这地宫中必然还有其他机关惩治盗墓者。 现在秦焰二人还是以逃离此地为第一要务,至于地宫中的宝藏?呵…… 秦焰想到此处,不禁握紧了林洛儿的手。这天下间,还有比这更为珍贵的宝藏么? 两个人贴着墙壁,从寒泉外的小路上一点点的走了过去。走到一半,林洛儿却指着墙上一处道:“秦焰你看,墙上有字。” 秦焰回头望去,赫然见到墙上刻着几行米粒大小的楷字,若不是眼明心细,倒还真忽略了过去。 “见此文者,必当世之君子也。此地宫,实乃吾父隋烈候之墓,吾父一生戎马,为人子者,不忍其死后再受闲人叨扰,故在此多设机关。君切记不可接近吾父玉棺,亦不可取此地锱铢之物,否则将受寒泉浸体之苦。然即为君子,吾有微薄之礼,藏于墙壁之内,望君笑纳,不使君空手而归。” “好险。”林洛儿道,“如果我们乱动这里的东西,莫非寒泉就会淹没整间墓穴么?” “应该是的,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在这墙壁里留下了些什么。”秦焰笑着,在写有文字的这块砖上摸索一阵,果然找到一条极细的缝隙。秦焰沿着缝隙将这块砖掀开,果然,砖后是一个紫檀木的方盒。 秦焰打开那方盒,一个药瓶安静的躺在盒内。旁边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化神丹,一瓶十粒,服者可平添一定真力,然切忌滥用,否则药性居于丹田不化,反成祸患。”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秦焰笑道,“真是捡到宝贝了。好了洛儿,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吧。” 林洛儿点点头,两人走到墓室另一头,打开石门,再七转八折经历过几条岔道。终于,推开一扇石门后,一缕月光出现在二人眼前。 抬头看看,天生的星斗如此明亮,如此闪烁。 秦焰终于确信,他们出来了! “呦呵!”秦焰欢呼一声,紧紧拥住林洛儿,此时此刻,他们重新在一起,此时此刻,天地间不会再有人将他们分开。 “秦焰,别闹了。”林洛儿俏脸微红,“我们好像在一口井里哎。” “管它呢。”林洛儿的俏脸近在咫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使得秦焰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她的眼睛中,闪烁着比星辰更为明亮的光。 美人如斯,佳期如梦。 秦焰不由自主的向着林洛儿娇嫩的红唇狠狠印了上去。林洛儿本能的有些闪避,之后却也被秦焰似火的热情融化,主动伸出娇俏的舌头,忘我的回应着。 两个人彼此之间贪婪的索取,疯狂的缠绵,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令得谁都不愿意将对方放开。 很久,很久。 两人几乎都快窒息的时候,这才气喘吁吁的分开。林洛儿痴痴的望着秦焰,明眸之中满是浓情蜜意:“秦焰……” “不用说话。”秦焰轻轻搂住林洛儿,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洛儿,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我也是。”林洛儿罕见的露出小女儿的姿态,静静的依偎在秦焰身边。 无论外面北风呼号,还是暴雨如倾。在这里,永远有林洛儿最温暖的港湾。 ------------ 第九十三章 大会在即 夜很冷,秦焰的目光更冷。冷的像是腊月里的寒风一样。 “你来了。”秦焰斜睨着来人,冷冷的道。 林彦道:“不错,我来了。” 秦焰道:“你不该来。” 林彦道:“为什么?” 秦焰道:“因为你这是在逼我出手。” 林彦朗声大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一决胜负吧!” “好!” 随着一声惊雷暴喝,秦焰长身而起,赫然递出左掌! “八匹马呀!” “五魁首啊!” “四喜财呀!” …… “嘻嘻,这两个笨蛋。”纪倾城轻笑道,“洛儿,他们划个拳为什么还要弄得跟高手过招一样啊?” “啊?呃……”面对纪倾城,林洛儿还是有些躲闪,“我,我不知道……” 自打秦焰带着林洛儿回到慕容岚府后,林洛儿就一直不敢直视纪倾城的眼睛,就好像是做了亏心事,偷了纪倾城什么东西一般。 纪倾城再如何坚强,毕竟也是个女人。她的心里又何尝不会泛起酸意呢?不过纪倾城明白,她既然选择了包容,就应该大度宽让一些的。与其让三个人都痛苦,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难受些。这笔账,纪倾城算的很清楚。 更何况,林洛儿也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姑娘,纪倾城实在找不出讨厌她的理由。 于是,纪倾城开始主动找机会和林洛儿接触,试图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但每次,林洛儿都像是害怕纪倾城一样逃开,使得纪倾城也无可奈何。 “秦焰,今天这顿酒,一来是给你们压惊,再来,也算给你壮行了。后天,文武大会的文会就要开始了,秦焰,好好发挥。” 文武大会文试的举行日前是在武试的三天前。这样也方便了既想参加文试又想参加武试的全才们。至于为什么文在武先?那必然啊!武试的时候刀剑无眼,万一打个昏迷或者带个伤,那还怎么文试? “放心吧。”秦焰笑道,“我可是咱们三公子内定的第一名哦。” “说起来,那位三公子好像策划了些什么行动吧?秦焰,你可要小心些,不要成为这位三公子利用的棋子啊。”林彦在旁道。 “这你就放心吧,”秦焰笑道,“想利用我,这不是玩火么?哼……岚公子,应对突然事件的措施,你都布置完成了么?” “放心吧。”慕容岚笑道,“不光有我的人,肯定我大哥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我敢说,我父亲出现的当天,比武台上绝对是整个晋阳城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不过有的地方还是有疑点。”魏师道,“其实我总觉得三公子是故意将消息放出来的,否则的话,公子和大公子知道消息的时间不可能巧合的那么准。但是,如果他意在行刺家主,那他完全没有放出消息的必要啊。或者说,其实他的目标是……你们两位公子?” “很有可能。”慕容岚道,“我和大哥若都被刺死,那老三自然就是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了,这样一来,既达到了他夺权的目的,慕容家也不至于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好个老三,如果这样,岂不是把我们和南宫家都算了进去?”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秦焰道,“三公子手上动用的力量,够不够他完成这次刺杀。那位颜氏大夫,摆明了是为刺杀家主而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显然他已经被三公子给卖了。那么,刺杀你们两位公子的,又会是谁呢?” 慕容岚道:“这两天我倒是派人暗中监视着老三,不过他倒没怎么跟外界接触。唯一异常的是,他搬进了风月楼,而且和楼主茶风月交往甚密,但茶风月的实力和我不相上下,她应该没有刺杀我的把握,而我大哥,呵,茶风月更不是他的对手。” “不。”秦焰打断了慕容岚,“岚公子,以我所见,茶风月可能只是个传话人。晋阳城里,也许埋伏着更为可怕的怪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慕容岚沉吟道,“若不得以,我也只有采取一些极端的办法了。” 此时,风月楼内。 “主上,”茶风月为慕容清斟上一杯酒,“林洛儿今天被慕容宇劫走了。” “嗯。”毫无喜怒的回答。 “然后,现在又出现在慕容岚的府上。” “哦?”慕容清点点头,“秦焰?” “是。”茶风月道,“我们的情报网只能知道他假扮成慕容宇的人,潜入了府中,至于他怎么做到的,便不得而知了。” “呵,不要在意。”慕容清笑道,“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就任他闹吧。最后一批人进城了吗?” “已经从地道接进来了。”茶风月道。 “守军呢?”慕容清道。 “已经安排好了,事发之日,不会有任何援军的。”茶风月道。 “哎,”望着面前这清冷却又美好的佳人,慕容清微笑道,“陪我喝一杯吧。” 茶风月面色不改:“主上,没事的话,属下告退了。” “当然有事。”慕容清抓过茶风月的手,“这件事过去后,我打算娶你为妻,可好?” 温润如玉,却又带着邪魅笑容的公子,看似戏谑,却神色认真的请求。 慕容清的笑容,世上很少有女人能够抵抗。 但偏偏,茶风月却正是这“很少”之一。 茶风月抽回手,神色冷峻的道:“对不起,主上。属下告退。” “没关系,”慕容清道:“什么时候你改了主意,随时回来,我一直等你。” 茶风月一语不发,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什么?老大,我,我去参加劳什子的文试?我可是堂堂武将!”慕容宇的书房内,张著雨不满的高叫道,“不是说好了我去参加武试的吗,怎么改成公孙了?” “计划要改,我总觉得老三的目标不光是家主。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所以必须尽量保留战力。”慕容宇道,“再说,小雨你是有军职的人,再参加武试没什么意义。公孙最强之处在于他的骑兵训练之法,所以我必须要给他安排军职。而且你没看,未央我也安排的是文试么?” “问题是……文试什么的,我完全不会啊。”张著雨叫屈道,“考了不也白考么?” “笨。”旁边血杀哭笑不得道,“既然让你去,自然不会让你考的太差的。” “血杀,刹那,你们都是往届大会的佼佼者,这次我需要你们相机而动。届时南宫家行刺目标不一定仅家主一人。”慕容宇道,“包括老二那边,不管谁出现了危险,你都要去救援。” “二公子也要救?”血杀问道。 “趁乱,救了他!”说着救,慕容宇却不动声色的比划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不是救,而是…… 杀! ------------ 第九十四章 卧梅又闻花? 清晨,晨曦的微光,雀鸟的脆鸣,渐渐热闹的街市,拂面的微风。好不惬意的一番光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魏师看到路边居然有卖豆汁焦圈的摊子,很是稀奇,带着秦焰过去要了两碗。像是喝什么人间美味一般,拿个小勺细细的品尝着。 “啧啧,味儿还行,虽然不如北平的豆汁味正,倒也难得了。”魏师眯着眼睛享受了半天,看秦焰还是一勺没动,于是催促道,“来,尝尝呀,一会儿上场别饿着。” “尝什么尝啊!”秦焰没好气道,“我这好歹也算上场露脸了,你们早上不管我一顿好的也就算了,现在临上场连个送我的都没有,就你一人儿出来。这叫什么事啊!我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不是你无足轻重。”魏师笑道,“我也是闲着没事出来溜溜弯儿,顺便送送你。” “所以等于是完全把我无视了对吧!”秦焰大叫道,“你们这群人太没良心了吧!” “大伙儿都忙着呢,谁有功夫陪你干这个。”魏师道,“再说了,你反正是内定好的状元,送不送都一样。” “哎,交友不慎啊。”遇到这种人,秦焰除了哀叹也没什么办法了。 “对了,倒是有件事你要注意一下。”魏师突然说道。 “哦?怎么了?”秦焰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了吗?要不我们回府商讨一下?” 魏师笑了笑,将豆汁一饮而尽:“不是,就是我出来忘了带钱,你把豆汁钱给了吧。” 说完,魏师扬声大笑,站起来去得远了。 “无耻!混账!”秦焰除了对着魏师的背景骂两句,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旁边却突然有人疑道:“秦焰?” 秦焰回头一看,也笑了:“吕湘!” 身后位置坐着的书生,不是风月楼时的吕湘,又是何人。 秦焰端着盘子凑到吕湘的桌子上:“怎么在这儿遇上你了,你干嘛去?” “那还用问,考试啊!”吕湘笑道,“我准备多年,就为这一朝博取功名。秦焰,你又是……” 秦焰道:“巧了,我也去考试。” “是嘛!”吕湘讶然道,“祝君高中啊!” 肯定是高中啊,内定第一嘛。 秦焰这么想着,却还是对吕湘道:“借您吉言。” 两个人既是顺路,秦焰也免了问路的麻烦,付过早点钱后,与吕湘结伴而行,不多时之间前方人山人海,只留出了几尺长的通道,专供考生通行,另一边还有一间小黑屋,里面是专门关那些作弊的考生的。 而这些围观的群众,大部分都是考生的亲眷们,看起来倒颇似现代高考时考点门口那种景观。 通道的尽头,是一男一女两个兵士,分别搜查男女考生。参加文试的女子竟然颇为不少,这刀让秦焰有些惊讶。这世界居然没有受到“女子无才便是德”那种思想的荼毒,倒是难能可贵。 “吕兄,他们还要搜身啊。”秦焰讶然道。 “你以为直接放人过去?”吕湘像是看怪物般看着秦焰,“那会场里还不抄翻天了?” “好吧好吧。”秦焰道,“那啥,吕兄,你带笔了吗?我忘了拿……” 吕湘如果方才看秦焰是在看怪物,现在看他基本就是看疯子了。这么大的考试,来了居然不带笔,丫是真疯了吧! 最终,秦焰带着从吕湘这里借来的一支笔和半块墨,施施然进入了考场。 无论在什么世界,等待开考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监考台上的老学究先讲了一通天下大道,又讲了些“国无文不兴,邦无文不正”的套话,最后讲了一通考试规则和作弊惩罚,这才下令发卷。 秦焰这才清楚文试的规则。文试采用的是九十分制,其中分为“韬略”“经纬”“诗书”三个部分。 韬略者,顾名思义,考的是文韬武略,兵书战册,这是专为那些体质较弱,但却有统兵之才的文将们所设的。 经纬者,乃经天纬地之能,也就是治国安邦之道,这里选拔的是政治方面的人才。 诗书,则是传统意义的诗文考试,考察一个人的文学素养。 三份卷子,正午之前收卷,不得提前退场。 卷子发下来,题目全都是繁体正楷,用金粉写的,手抄的试题,看着就像是印上去的那般。 秦焰先看了看韬略卷子:“某役,惊鸿大帝以五十骑退敌千军,此役孰名?惊鸿大帝此役所用,乃何种兵法?是否完备?请细论之。” 羽惊鸿五十破一千?很了不起么?老子还两个人对付过五百人呢! 问题是,谁知道羽惊鸿这仗叫什么名字啊!五十破一千,秦焰至少能想到七种办法,谁知道那货用的哪一种啊?感情这不是考韬略,是考历史吧? 再看经纬卷子:“子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又有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试论之。” 这个秦焰倒是知道,但是写起来……太麻烦了啊! 秦某人反正是来走过场的,太长不写! 秦焰又看诗书卷子,题目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春》! 这个好。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挂上秦焰嘴角。 秦焰跟巡考的借了点水,直接在桌上磨好墨,然后笔走龙蛇,刷刷点点,在三份卷子上各写下几句话,然后笔一扔,睡觉! 所有人都看秦焰,心说这小子可真狂,刚发下卷子就写完的,从没见过。 有人也在暗暗钦佩,如此狂人,必然有狂的本事,这位显然不是百里之才啊。 趴着睡不舒服,过了会儿,秦焰干脆跟巡考的借了个垫子,铺在地上,秦焰仰望天空,望着望着就睡着了。 直到收卷的钟声想起,秦焰这才悠悠醒来,也不看周围投来的各种或鄙夷或敬仰或疑惑的目光,把卷子一交,转身便走。 吕湘看着秦焰的背影,长叹道:“想不到秦焰竟然有如此才华。是我看走眼了,这次文试的状元,怕是非秦焰莫属了。” 当日下午,阅卷房内。 “好!好哇,好文章!”一位老学究拍案而起,拿起吕湘那份卷子笑道:“各位,你们都来看看这份卷子,要老夫看,这卷子必然是这次考试的状元无疑!答题缜密,又不乏奇思妙想,尤其其诗文瑰丽惊艳,颇有太白遗风啊!这个吕湘,无论如何,老夫保了,你们都看看。” “好!好哇,好画工。”还没等一众阅卷官围过去,旁边又有一个老爷子拍案而起,继而苦笑道:“各位,你们看看这份卷子。三张卷子拼成一幅画,画了一把大刀。署名是……张著雨!这位可真是刀痴啊!”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心说这个叫张著雨的小子这不是捣乱么? “好!好哇,好不是东西!”笑声未止,旁边又一个老学究拍案而起,怒道:“你那画把刀的算什么,你看我这个!你们都看看,他写的这是什么玩意。谁来念念!” 有好事的阅卷官,接过卷子来,朗声念到:“卧春。卧梅又闻花,卧枝绘中天。鱼吻卧石水,一透答春绿。啧啧,韵律意境完全不对,不过老爷子您何必生那么大气呢?” “何必?”老学究怒道,“你们告诉他,他刚才念的是什么?” 众人这时候已经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张大人念的是……‘我蠢。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欲问我是谁,一头大蠢驴。’哇哈哈哈……” “这这……”阅卷官脸也红了,“真是有辱斯文!这卷子谁写的?” “我看看,叫……秦焰!啊,就是考场上睡觉那个狂生!”老学究怒道,“我说他怎么考场睡觉呢,感情就是来捣乱的!这卷子,撕了!” 说着,老学究就要撕秦焰的卷子。 “老爷子,”旁边赶紧有人拦,“秦焰的卷子,撕不得。三公子不是交代过吗,秦焰,无论如何要让他是第一名。” “对了,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又有人道,“那个刀痴,张著雨,大公子交代说也要多关照他。” “一帮二世祖!文人的前程就是这么被他们毁了的!”老学究愤然道,“二公子呢?他关照的是谁?” “二公子谁都没让关照。”刚才答话的那人回道。 “可算还有个有救的,要不然慕容家……哼。”老学究冷哼一声,终究无奈的道,“那就这样吧。让这个秦焰第一,让张著雨第二,吕湘第三。” “好好。” “我们听您的。” “老先生说的极是啊……” 听着周围的恭维声。老学究不由怒道:“都闭嘴!是什么是,老夫我亏着心呢!” ------------ 第九十五章 武试海选 依旧是清晨,晨曦的微光,雀鸟的脆鸣,渐渐热闹的街市,拂面的微风。和文试开始的那天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秦焰的心态可和文试时大不相同。那次除了魏师来坑他一碗豆汁,其他人谁都没送送秦焰。这次可不一样,秦焰身边,林彦、林洛儿、纪倾城三人紧随左右。 “状元郎,”纪倾城笑道,“听说,你文试的时候请魏师吃了顿早点,结果放榜一看你就高中第一了。今天正好,你再请我们三个吃一顿,说不定武试也能得个第一哦。” “双第一?我疯了么?”秦焰没好气道,“你们也是,尽量杀进十强就好,不要盲目争第一,保存实力,以应付几日后可能的突发事件。” 林彦撇嘴道:“明白明白,你都说多少遍了。” 几个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比武台前,这个比武台,光是擂台本身就有两个足球场地加起来那么大,加上周围的观众台,其规模之浩大已经不得不使人侧目。 最使人惊讶的是,这样的擂台,足足有三十二个! 这样大规模的擂台,差不多足够六千余人同时上场了。 秦焰几人感叹了一下擂台的规模,便立刻去报名了。林彦三人报名都十分顺利,秦焰就看他们三个都拿出个小木牌对负责报名的兵士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兵士就给了三人一人一个竹签子,让他们进场了。 而轮道秦焰时,却有了些小麻烦。 “等级证明?”秦焰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就是四级武士啊,刚才过去那三个人都可以给我证明。” 服过地宫里的丹药之后,秦焰的实力水平又提升了一级,而且在四级中还处于上层,差不多硬拼真力的话,秦焰现在已经能和纪擎天老爷子不相上下了。 但现在,这个看门的小兵居然问自己要什么证明? 见鬼的是,自己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那兵士一听秦焰这话,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秦焰:“你没有去剑士道馆或武士协会考取过证明?” 秦焰诚实的点点头:“没有。你说的这俩词儿我都第一次听说。” 兵士一脸为难:“没办法证明你是剑士或者武士的话,那你根本进不了大会啊。” “真麻烦。”秦焰嘀咕道,“总之证明我是武士就行了是吧。看好!”说着,秦焰抄起随身的战戟,一道刃芒冲天而出。 激射气劲,这是剑士武士最明显的镇明。 兵士点点头,给秦焰登记上:“秦焰,一级武士……” 秦焰一脸黑线,真有把这小兵掐死的节奏。秦焰都说自己已经四级了,这小兵居然还给自己登记一级,故意找茬么? 秦焰刚要发作,小兵此时已经递上了竹签,并对秦焰低声道:“大人莫怪,这是岚公子的意思。” 秦焰当即了然,看来慕容岚也是打算让秦焰保存实力,尽量在前期不使他成为惹人注意的目标。会意之后,秦焰也没说什么,径自往会场去了。 这次来报名参加武试的一共有大概两千人,而官方的海选安排则是,每个擂台五十到八十人不等。每个擂台进行大混战,一直打到剩下两个人为止。然后,由这六十四人进行正式的比赛。 海选的规则是限时两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为分出胜负的,整个擂台皆判定为失败。战斗中,只要被打下擂台即为失败,当然,认为自己实力不济主动认输的,也可以直接离场。还有一条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杀人,如果判定为故意杀人的,直接取消比赛资格,压入大牢听候发落。暗器可以用,但不能带毒。什么,你就是用毒的高手?对不起,那请你参加半年之后的药师大会吧。 稍事休息,等开场白之类的繁琐程序过后,秦焰被安排到了第十五号擂台。 上台之后,秦焰首先观察了一下整场的情况。场上大概有六十多人,其中需要注意的有两个三级武士,一个四级武士,其余都是一二级的小鱼小虾,不足为虑。 可惜的是没有遇上洛儿倾城她们,要不然就可以一起组队了。 不过秦焰转念一想,便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要是同时遇上她们俩,那三个人里肯定还要淘汰一个,那不就尴尬了么? 秦焰正胡思乱想着,此时擂官已经宣布完规则,随着一声铜锣,三十二个擂台,同时开战! 四下里喊杀声大起,秦焰这个擂台却出奇的静。所有人都在凝望着对手,全力采取守势,生怕冲的太快,背后遭人暗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六十多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正习惯着守势时,突然左侧一个武士暴起一声大喝,手中长刀的刀背横扫而去,瞬间将两个一级武士拍出擂台。 秦焰认出,此人正是那两个三级武士中的一员。 这长刀武士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一整个火药桶。长刀武士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向着他冲了过去。 趁着那边一阵骚乱,秦焰身边也有打算投机取巧之人。一个二级剑士见秦焰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顿时挺剑刺来。 秦焰冷笑一声,刚才他不过是故意做出注意力被吸引的姿态而已,其实早有防备。秦焰的长戟绕着身体转了一圈,戟尾准确扫在这剑士的腰上。剑士痛呼一声,却没有飞出擂台,而是被扫倒了人群之中。 这边的人群见一个剑士飞来,不明就里,以为这边战端以开,纷纷向这剑士攻来。 剑士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只是想捡个便宜,却不料怎么成了众人围攻的目标了? 不过几个回合,这二级剑士就已经支持不住,立即将长剑一抛,逃命一般奔下擂台。 刚才还一齐对付剑士的十几人,此时对望一眼,不约而同举起兵器向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秦焰身边自然也少不了有人上前攻击。秦焰干脆退到擂台边缘,长戟像风车一般飞快舞动,近得秦焰身的,无论剑士还是武士,皆被战戟挑下了擂台。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十五号擂台上便只剩下了四个人。一个是秦焰,另外三个,正是秦焰一开始注意的两个三级和一个四级。 那两个三级武士看起来应该是孪生兄弟,装束、武器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个用的左手刀,另一个则是右手刀。秦焰明白,这种一左一右的夹击方式,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 这两个三级武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向秦焰冲来。果不其然,用的是一左一右的交错攻势。 秦焰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两人,两把刀同时斩下时,秦焰横过战戟,挡下两把长刀。两人斩在戟杆上,却并不收招,而是同时向下发力,打算以二人之力逼得秦焰长戟脱手。 秦焰猛提一口气,正打算以力抗力时,却见那个四级武士居然也挥刀向自己攻来。 秦焰此时真有些慌,同时对付两个三级尚可,再加一个四级,那就真是胜负未知了。 秦焰猛然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擂台边缘。听到台下有人惊呼时,秦焰才反应过来,连忙用长戟刺入擂台,秦焰整个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这才险险落回擂台上。 但是刚回到擂台,那四级武士的刀就横斩而来。秦焰连忙俯身,刀几乎是擦着秦焰的头皮惊险的掠过。 身处危境,秦焰也不再保留实力。天下戟第一式横扫千军,长戟化作千万浪涛,向着三个武士滚滚席卷而去。 在这浪涛的攻势中,那四级武士一触即退。两个三级武士却被卷了进去,一左一右,飞出了擂台。 “当!” 又是锣声想起,擂官大声道:“十五号擂,胜负分晓。胜者,秦焰,宇文正宗。” 那叫宇文正宗的刀客抬起头望了一眼秦焰,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嗜血光芒:“你功夫不错,但你要小心些,这只是个开始。若正赛中遇上我,我会让你见识宇文一氏的可怕。” “乐意奉陪。”秦焰冷笑道,“只要不再是三对一的战法就好。” ------------ 第九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敌人 “秦焰,怎么样,没受伤吧?刚才你从台上往下摔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秦焰刚下台,纪倾城就拉着林洛儿惶急的跑过来问道。 “我没事,这不是赢了嘛。”秦焰笑道,“说起来,你们俩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林彦呢,没见他人?” “没有,他估计还在打吧。”纪倾城笑着道,“至于我和我家洛儿妹妹,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们被分到同一个擂台了!” “什么?”秦焰讶然,“这么巧。” “是呢,倾城很照顾我,保护了我很多次。”林洛儿笑道,“我们两个联手,很顺利就取胜了。” 看来,经历过这一场混战,林洛儿的心结已经完全打开。她知道纪倾城是真的没有怪罪她,因此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基本都是在给洛儿帮忙而已。”纪倾城道,“说起来,洛儿那一手剑法还真是漂亮呢。” “喂喂,你们两个女人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呀。”秦焰道,“你们都不来夸奖我一下吗?没觉得我最后那招横扫千军用的很恰到好处,很厉害吗?” “说起来,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林洛儿完全无视了秦焰的自吹自擂,“我们那一场,有几个人像是串通好了一样,相互配合将其他参赛者都打败了。后来我们醒悟过来后,组织起大队人来反抗,这才将他们都扫出擂台。这算是作弊么?” “我看是的。”秦焰道,“我这里也碰上了同样的情况,一个四级武士和两个三级武士相互串通,最后不是还差点把我给打下去么?” “但是,擂台上的选手都是随机分配的,这些作弊的人,他们是怎么顺利分到一个擂台的呢?”林洛儿疑道。 “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秦焰冷哼一声,“同一个组织,只要安排上二三百人,不管怎么随机,每个擂台还是会出现他们的人的。” “秦焰,你的意思是……所有擂台上的作弊行为其实是同一个组织所为?”纪倾城道。 “不错。”秦焰道,“而且想必,这些人也是出自南宫家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真正的刺杀者提供方便。二三百武士,好大的手笔啊。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高手?” 两个人女人同时摇头:“我们那个擂台上最高级的也就一个三级武士,还是帮我们对付南宫家那些人的。” “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叫做宇文正宗的家伙,这家伙眼神很可怕。”秦焰道,“总之,你们万事小心就好,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武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不要拿性命开玩笑。” 秦焰正嘱咐二人时,林彦出现在三人身后:“秦焰,你们怎么还不去抽签啊?马上就要决定对手了。” “我说你刚才跑去干吗了呢,在哪儿抽签,快带我们去。”秦焰抢过林彦手中的竹签,笑道,“十七号,怎么没写跟谁打?” “现在不能告诉选手对手的名字。”林彦道,“应该是怕选手提前知道对手是谁,会使用某些手段吧。反正我就知道我的对手是十八号,至于那是谁就不知道了。” 随后,林彦带着三人抽签,秦焰抽了六号,纪倾城四十二号,林洛儿则是三十七号。跨度还是比较大的,看来几个人不会一开场就遇上。 因为六十四进三十二的比试明日才开,四人当即便回了慕容岚府,秦焰将南宫家派遣大部队的消息告诉慕容岚,慕容岚也是吓了一跳,当即写下一封密折送往慕容延府内。密折中,慕容岚恳请调用护城精兵五千,按照比武的花名册,按个找出当日参赛的武士。如果不在城内也就罢了,还在城内的,则必须将其控制起来。 就这样,各怀心情的众人,终于迎来了第二日的晨光。 正式赛的观众比起海选来又多了数倍不止。毕竟,高手过招,比起打群架来还是更为精彩的。 不仅如此,旁边还有官方设置的博彩。每个擂台前都有下注,届时根据选手的等级和外在形象差距,设置的赔率也不一样。这博彩的资金,也是文武大会的重要收入之一。 “魏师,”秦焰来到下注点前,对魏师笑道,“一会儿你帮我买一百两,就压我赢。” “我买一千两,你要赢了咱俩对半分。”魏师道。 “好!”秦焰哈哈大笑,“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输啊!” 不多时,比武场开放,秦焰等选手纷纷入场,依旧是昨天那个擂官,只不过这次比赛规则改了。 比武时间缩短为一个时辰,并且落地后不算立即失败,而是落地后五声鼓响,判定为失败。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动。 “比赛采用一号对战二号,三号对战四号,以此类推的形式。现在,选手上场!” 擂官一声大喝,秦焰缓缓走上擂台。但看清对面自己的对手之后,秦焰却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是你!” 对面那人吃惊比秦焰更大:“怎么会是你!” 这时候,三号擂台落下条幅,公布了两人的名字: “五号,李祎,三级武士。” “六号,秦焰,一级武士。” 秦焰笑着摇了摇头:“李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祎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李祎现在的心情很郁闷,郁闷的要死! 本来听李应的计策,他带着一队骑兵,沿途搜索纪倾城的踪迹,但没想到一直追到晋阳城下,还是没见到纪倾城的影子。李祎想要带队进城,还没看见城楼上的士兵呢,就被晋阳城外的守军给拦下了。 李祎好说歹说,守军就是不放李祎的骑兵进城。李祎一怒之下,就这些骑兵当道扎营,打算恶心一下守军。守军二话不说带着弓箭队和长枪队就把李祎给围了。李祎无奈,只好让这些骑兵的队长带队先离晋阳几十里外去等着他,而李祎本人,则独自进城,报名参加了文武大会。 李祎本来预想能在文武大会遇上纪倾城,但没想到,先遇上的居然是秦焰。 说实话,李祎对秦焰还是比较畏惧的。那个柳未央是何其强悍的人物,却竟然没打过一个秦焰? 现在要自己跟秦焰打,这不是有些作死么?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李祎真是觉得骑虎难下了:“来,来吧,秦焰,我不怕你。” “噗。”秦焰一听这话,差点笑喷出来:“我也没说你怕我呀。我的真定城李氏大夫!” 秦焰这句话喊的声音特别大,这样一来,李祎就算想认输也不肯能了。他丢的起这个脸,“李氏大夫”四个字可丢不起。 “可恶的秦焰,我,我今天跟你没完!”李祎色厉内荏的道。 “随便啊。”秦焰将长戟往地上一插,对付李祎,他根本就不打算用武器了。 魏师看着下注点这个可怜的一比一的赔率,叹息道:“一个一级武士,跟一个一只手的家伙打,怪不得也没人想在这里下注了。哦?林洛儿和纪倾城那边人倒是很多啊,啧啧,美女效应就是厉害……” 随着魏师的唠叨,擂台上一声铜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 第九十七章 对战李祎 秦焰就在李祎五十步外,随意的一站,连一个起手的架势都没有。但李祎却还是不敢贸然出击。 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李祎是个谨慎惯了的人,对手越是反常,李祎就越是小心。李祎将长剑掩在身前,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秦焰靠近。 四十步,秦焰没有任何反应…… 三十步,秦焰已然无视李祎…… 十步!秦焰还是不做任何架势! 太近了!李祎大喜,十步,这是一剑绝杀的范围,这一剑绝不是你区区秦焰能闪的开的。 但,李祎还是觉得有必要再近两步。 但是,就在李祎又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秦焰动了。 李祎根本还没看清秦焰的动作,就觉得迎面一片乌云袭来。 “嘭!”秦焰飞起一脚正中李祎面门,这时候李祎才刚刚作出举剑的动作。实力之差距,可见一斑。 “噗——”李祎口鼻冒血,被秦焰一脚踢飞到八丈开外,狠狠栽倒在地。 李祎惊怒交加,他实在想不通,秦焰现在怎么会成长到如此地步。 这就是曾经让自己饱受苦难的李氏族人? 这就是曾经绞尽脑汁日思夜想想要搞垮的李府? 这就是那个一直设计自己,陷害自己的李府? 秦焰看着眼前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李祎,没来由的感到了愤怒。 他觉得耻辱,他觉得,曾经自己高看这个李府,将他们当做敌人,实在是一种耻辱!尤其是刚重生时,还因为一条鱼整蛊了李氏夫人而沾沾自喜,真是幼稚可笑!李氏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做我秦焰的对手! “李祎,我不怕敌人。”秦焰的声音冰冷,“但我怕愚蠢的敌人。因为我和你们为敌,我觉得恶心,我觉得这是在贬低自己!” 李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眼中也早已经是怒火中烧:“秦焰!小瞧李府,小瞧我李祎,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说着,李祎再度摆起架势,一步步向秦焰靠近。即便是在狂怒中,李祎依然保持着一个剑手应有的冷静,这是十分难得的品质。 像李祎这样的剑士,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必然是雷霆绝杀! 可惜,这种谨慎在实力超越自己太多的人面前,终究不过是一场笑话。 李祎刚走出不到五步,忽然眼前一花,下一个瞬间,秦焰已经来到了李祎的右侧。 李祎见秦焰打算从右侧发动攻击,心中大喜。 秦焰,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人! 李祎只有一条左手,所以他明白,真正与人过招时,敌人往往会以为他右侧是弱点,从而攻其右侧。李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剑法中,从左往右进攻的剑法尤为犀利,如果敌人在右侧,那真是正中下怀。 李祎冷笑一声,右臂抬起,长剑如毒蛇般从腋下探出,直取秦焰小腹而来!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秦焰早算准了他有此一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秦焰没有丝毫惊慌。顺势一把握住李祎的手腕向后一推一拉。 “咔嚓!”李祎的右臂登时脱臼,剑势也被秦焰带偏了方向。 秦焰一个闪身避过剑锋,一只手抓住李祎握剑的左手,大喝一声“松!”手在李祎的脉门上用力一按。 李祎吃痛,五指张开,长剑当啷啷掉在地上。 秦焰欺身至李祎近前,右臂接连两记肘击砸在李祎胸腹之间。李祎分明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 剧痛还没来得及传遍全身,秦焰即刻又飞起一脚。李祎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般,被秦焰踢下来擂台。 “咚!” “咚!” ……计时的鼓声响过五声,李祎别说上台了,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号擂台,胜者,六号秦焰!”擂官大声报出了结果。 李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趴在地上,含混不清的道:“秦焰,你,你……” 一句整话都没说完,李祎已经疼昏了过去。旁边的医官赶紧抬来了担架。 看着担架上狼狈的李祎,秦焰冷哼一声:“杀你,我都觉得会脏了手!” 秦焰这一组胜负分的极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李祎就被打飞了出去。秦焰估计他应该是第一个结束比赛的了,但他走下擂台时,却发现林洛儿已经在台下等候多时了。 “哇,你这么快!”秦焰不敢置信,“你的对手是有多弱?” “喂,你难道就不能夸一句我是有多强么?”林洛儿白了秦焰一眼,“对手可是三级剑士!” “你现在应该也是四级吧,但是也不该这么快啊。”秦焰疑惑道。 林洛儿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我那对手犯了什么病,一上台就直接认输了,我连剑都没拔呢。” 秦焰露出了然的神色:“哦?莫非是洛儿天生丽质,对方舍不得下手么?” “教你再瞎说!”林洛儿轻轻捶了秦焰一拳,脸上却是一丝甜蜜的笑意。被心爱的男人夸奖,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两个人闲来无事,便对着擂台上的众选手品头论足起来,纪倾城剑法如秋水长天,看来赏心悦目。林彦的枪气贯长虹,虽然保留了一定实力,却还是能稳占上风。再看用剑者,用棍者,用斧钺者,都各有奇招。看来能通过海选的,也没有一个是庸手。 秦焰倒是格外留心了一下宇文正宗。宇文正宗刀走偏锋,刀势常常是从不可思议的方向攻出,逼得对手左支右拙,不多时,对手身上已经满是浅浅的伤痕。但宇文正宗看起来却好像是老猫戏鼠,脸上完全没有比赛的凝重,却更似在玩弄面前的对手。 “好了,好了。我认输!”宇文正宗的对手再也受不了这种羞辱,当即弃剑认输。宇文正宗冷哼一声,手中刀却毫不留情的向着对手头颅斩去! 对手已经认输了,他还要杀人? 秦焰一惊,这时看台上一个卫士急忙发出一道剑气,堪堪挡住了宇文正宗的刀势。 “对手已经认输,阁下还要取人性命么?” 官方看台上,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传了出来。 宇文正宗无所谓的笑笑,将那早已经吓坏了的对手一脚踹下擂台。发觉秦焰在观察他,宇文正宗又转过头,对秦焰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秦焰神色转冷:“我说过,乐意奉陪!但愿你别让我觉得脏了手!” 宇文正宗仰天大笑,走下了擂台。 不多时,林彦和纪倾城也已经击败了对手,相互客气几句后,几个人纷纷下台。 六十四进三十二,四人很幸运的全部通过。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纪倾城问道。 “宇文正宗,就是那边那个红头发,眼中杀意很浓的家伙。”秦焰指了指远处的宇文正宗。 “我注意过他,这人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林彦道,“不过我们应该没那么快和他对上吧。他的擂台离我们还挺远的。” “不一定。”林洛儿摇头道,“据说,一会儿要重新抽签决定出场顺序了。” “还要抽签?”秦焰哀叹道,“这么麻烦啊。” “没办法。”纪倾城道,“为了保证选手在比赛外的安全,就只有这么做了。这次抽的是擂台号,抽到同一擂台的两个人就要在一起对战了。” “好吧。”秦焰道,“那最好让我能和那个宇文抽到一个擂台。我倒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所有擂台都比完后,擂官先是公布了入围者名单,之后让入围的三十二人去抽取擂台号。 秦焰抽到了三号擂台,林彦五号,林洛儿十二号,纪倾城八号。四个人依然没有凑到一起。正待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宇文正宗面带冷笑走到了秦焰身边。 “你来做什么?”秦焰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人抽到这个擂台。如果有的话,那最好弃权吧,跟我对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宇文正宗狂傲的道,同时递过来手中的擂台号。 秦焰接过擂台号一看,面色瞬间有些苍白。 宇文正宗的擂台号赫然是…… 八号! 也就是说,下一场和他对战的是……倾城。 ------------ 第九十八章 秦焰之怒 “倾城,你听我说。这个宇文正宗非同等闲,经过岚公子调查,排除了他是南宫家臣的嫌疑,但魏师告诉我的消息则是。宇文正宗其实是一个庞大的佣兵组织之中的精英部众。这家伙绝对是个麻烦。倾城,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清晨,慕容岚府的门口。秦焰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自从知道纪倾城下一战的对手是宇文正宗后,秦焰已经劝了纪倾城无数次,但纪倾城说什么也不愿意不战而降。 “秦焰,我必须进前十强,否则那个婚约会生效的!”纪倾城道,“再说,用了那个丹药以后,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四级武士。加上我的寒冰劲,我相信能有一战之力的。” “不一样。”秦焰道,“我说了多少次,你见血的次数太少了。倾城,你仔细算算,死在你手上的,加起来有没有五十人?那个宇文正宗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他身上的杀气连我都不得不谨慎对待,你还是……” “不。”纪倾城坚定的道,“秦焰,我还是那句话。我必须去。” “那个见鬼的婚约!”秦焰无奈的叫道,“好吧好吧,总之你千万小心。记得,这绝不是可以大意的对手。那家伙,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几个人说着话来到会场,进入休息区时,却见宇文正宗已经等候多时。 见秦焰一行人到来,宇文正宗冷笑道:“据说,跟我对战的是一个大美人?是谁呢?” 说着,宇文正宗的眼神瞟向林洛儿:“是你么?” 之后又看向纪倾城:“还是你呢?” 没等两人回答,宇文正宗又自顾自的道:“没关系,不管谁都一样。我会一刀刀划破你美丽的小脸蛋,然后,把你的小手指头,一根一根全部捏碎!” 刚说完,一只老虎钳子般的手掐住了宇文正宗的脖子:“混账,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秦焰的眼神中火光大盛:“你再说一次,我现在就让你,碎尸万段!” 宇文正宗虽然受制于秦焰,却没有丝毫惧色,冷笑道:“想先来场热身么?小心我一不留神真的杀了你。” “选手入场!”擂官的大喝声即时阻止了这场冲突。 秦焰放开宇文正宗,冷哼一声:“再说同样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宇文正宗无所谓的笑笑,根本没把秦焰的威胁放在眼里。 秦焰四个相互嘱咐一番,也各自登上擂台。 “六号,秦焰,一级武士。” “二十二号,张旭东,三级武士。” 随着擂官的介绍,秦焰对面走上一个黑衣黑袍手持乌云大斧的汉子,这汉子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一个字,黑! 生的面如黑铁不说,连衣袍武器都全是黑的,这要在夜里一呲牙,非吓人一跳不可。 这一场的赔率是秦焰三,张旭东七。秦焰一个“一级武士”,在上一场电光火石般打败三级武士的战绩,已经在人群中广为流传,几乎所有人都将秦焰当做了这场的黑马。而真正的“黑”马张旭东,因为上一场战绩平平却也没人注意。 经历过昨天那一套开场程序之后,擂官宣布,比赛开始! 张旭东一晃手中的乌云大斧,摆了一个夜战八方,对秦焰笑道:“来吧,让俺老张也领教领教……呜啊!” 秦焰哪儿有功夫跟他废话,他一门心思全在纪倾城的安危上。因此,一上手就用上了极为强悍的天下戟第五式——“怒发冲冠”!整个人如一道流星般冲向张旭东,身上升腾起赤红色的火焰战气,看起来就像是须发皆张巨灵神一般! 张旭东的乌云大斧与秦焰一触即溃,被那刚猛无匹的劲风硬生生击退数百米!等张旭东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另一个擂台上了,还把台上正比武的林彦给吓了一跳。 被人一击打到这份儿上,张旭东也不好再战。连忙说了声惭愧,拎着斧子下场了,那黑铁般的脸上,竟还泛起了一朵红云。 打退张旭东后,秦焰甚至都没等擂官上来宣布胜利,就马上跑到了纪倾城的擂台。 到这边一看,秦焰也不禁暗自为纪倾城捏了把汗。 纪倾城一改往日秋水般的剑法,而是改走了刚猛一路,向着宇文正宗一通猛攻,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直把宇文正宗逼得没有还手之力。 但秦焰一眼就看出,宇文正宗不是没有还手之力,而是根本不想还手。他根本就是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戏谑的笑着,看着纪倾城的猛攻。 秦焰明白,纪倾城一开场出招就错了。纪倾城的剑法走的是轻灵一路,优势在于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变化,但现在,纪倾城完全舍弃了轻灵,改为以力打力,这样耗下去,纪倾城一个女儿家,比体力岂是宇文正宗的对手? 秦焰也在暗自自责,肯定是自己跟她说了那么多提醒的话,纪倾城紧张了,这才想要速战速决,不想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果然,没过多久,纪倾城的剑势就出现了一丝停滞。那几乎是很细微的一丝停滞。 但宇文正宗就偏偏抓住了这个破绽! 趁着纪倾城剑势的空档,宇文正宗的长刀转守为攻,在纪倾城的剑尖上一磕一挑,仅仅这两下,纪倾城的长剑便脱手飞出! “倾城,够了!回来!”秦焰见势不妙,连忙提醒道。 纪倾城还没反应过来,宇文正宗已经先冷笑道:“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放你回去吗?陪我好好玩玩吧。” 说着话,宇文正宗用刀尖连刺纪倾城周身的几个穴道。顿时,鲜血汨汨而出,而纪倾城本人却惊恐的发现,她的四肢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漂亮女人……”宇文正宗阴恻恻的一笑,忽然一拳砸在纪倾城的小腹上,纪倾城痛呼一声,被这一拳击倒在地。 “住手!宇文正宗,她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放开她!”秦焰焦急的大叫。 “放开她?”宇文正宗侧目看了一眼秦焰,“为什么?” 嘴上像是聊闲天一般说着话,宇文正宗却是动作不停,一脚踢飞了摔倒在地的纪倾城。 纪倾城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被这一击踢飞了几丈远,差一步摔落在擂台之外。 秦焰刚要去接纪倾城,却没想到,宇文正宗又拽着纪倾城的头发将她提会了擂台内:“哎呀,真抱歉,如果让你落在场外,那就不能继续玩了。来吧,大美人,现在,我就在里的脸上先刻几个字,你说我刻什么好呢?精忠报国,怎么样?说不定你以后就会变成个女岳飞呢。” “你这个……”秦焰怒不可遏,“王八蛋!” 随着话音,秦焰的战戟也到了宇文正宗面前! 秦焰盛怒的一击,即便是寻常五级武士也不敢硬接,宇文正宗也没傻到那种程度。他轻笑一声:“你很想要这个女人么?那就还给你!” 说话间,宇文正宗又将纪倾城踢向秦焰。 秦焰赶紧接住纪倾城,看她满身的伤痕和尘土,秦焰心如刀绞,流下了悔恨的泪:“倾城,对不起。我应该阻止你的,对不起……” “秦,秦焰……”纪倾城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对不起,我没有进前十……婚约……” “不要管什么婚约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秦焰流着泪道。 “我,我知道了……”纪倾城勉强一笑,之后昏倒在了秦焰怀中。 秦焰温柔的拍拍纪倾城:“乖,先休息一下吧。”说话间,已经将纪倾城放在了医官的担架上。 秦焰嘱咐道:“医官,麻烦你了,一定要尽快治好倾城。” 医官忙道:“公子放心吧,这位姑娘只是看起来伤势重而已,都是外伤,无碍的。” 整个过程,秦焰没有看宇文正宗一眼。 医官走后,秦焰抬起头,望着擂台上耀武扬威的宇文正宗,眼神中一片漠然。 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宇文正宗迎向秦焰的眼神,轻蔑的道:“记住,下一个就是……什,什么!” 没等宇文正宗的话说完,秦焰烈焰神剑已经出手! 火焰迅速缠绕秦焰周身,那一剑,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仿佛觉醒了千万师轮回的修罗! 无尽怒意,无尽杀气,指向的只有宇文正宗一人! 七杀剑典,秦焰唯一学的一招。 诛魔杀神,毁天灭地! ------------ 第九十九章 冷血之人,冷心之人 天!那是什么剑! 不仅宇文正宗大吃一惊,就连围观的群众,就连官方看台上的卫士,甚至连慕容家的三个公子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把剑吗? 不,那根本就是一场灾难,一场浩劫!那一剑,承载了心爱人被伤之怒,承载了秦焰自己的悔恨之血,承载了不惜一切的杀意和爱恋。 那一剑,仿佛能破尽轮回,仿佛能穿越一切空间与时间的限制,仿佛能让厉鬼战栗,让仙佛拜服! 那一剑上的决然,比荆轲刺秦的易水更冷。 那一剑上的寒光,比曹操谋董的星刃更锐。 那一剑上的霸道,比白起坑赵的杀意更让人恐惧! 那是怎样的一剑!是怎样可怕的一剑,是怎样恐怖的一剑! 周身之人感觉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被剑气锁定的宇文正宗。 宇文正宗连硬抗的想法都没有,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逃,但是,即便想逃,也没机会了。 那因为,那是秦焰以命搏命的怒火! 秦焰本来觉得七杀剑太过追求杀伤力,反而摒弃了防御,因此选择了杀伤力较弱,但不至于完全以命换命的七杀剑第一招——杀身成仁。 但现在,秦焰却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学的这一剑不够猛,不够烈,不足以表达他现在的愤怒! 只怕这一剑,不足以让对面这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火龙已经从四个不同方向无死角的锁定了宇文正宗,宇文正宗没有任何退路,全身血色真气飙升至顶点,几乎已经凝练为实质。宇文正宗料想,只要熬过这最强的一击,盛怒之下的秦焰也就不足为虑。 但是,他想的太天真了。秦焰倾尽力气所用的最强杀招,岂是宇文正宗随便接得的? “轰轰轰轰——!” 火龙轻易轰破了宇文正宗的护体真气,从他的双臂和双腿贯穿而出。顿时,鲜血如喷泉般从宇文正宗的四肢上飞溅出来。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之所以只伤了四肢,没有攻击要害,宇文正宗明白,绝不是因为他躲的及时,而是秦焰根本是故意打算慢慢折磨他。 宇文正宗,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他出生在宇文一族,而且很幸运是,是族中嫡系一脉。因此,宇文正宗自幼就开始接受最精英的杀手教育。在别的孩子都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学会杀人为乐。他漠视生命,不在乎他人死活,只有看到别人的绝望、恐惧和哀求,他才会感到无尽的快意。他杀人无算,却毫发无损。 他是令人恐怖的冷血杀手。 但是,他从没受过伤。 因此,在温室中长大,只会杀人的他完全不知道,原来受伤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伤口像是被火烧一样的冷,血如泉涌,身体的力气都随着血液在渐渐流逝。 我,我会受伤…… 那么,我会死吗? 紧张和恐惧,一瞬间紧紧包裹了宇文正宗的心脏。 宇文正宗被秦焰一击倒地,连忙大叫道:“等等,住手!我受伤了,我,我认输,我们日后再战!” 这个高傲的杀手,第一次向敌人低下了头。 等我养好伤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宇文正宗如是想着。 “你受伤了?”秦焰已经是血灌瞳仁,咬着牙狞笑道,“那你还记得,你刚才对受了伤的倾城,都做了些什么吗?” 什么!他……我已经放下尊严认输了,他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宇文正宗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后却是更深的畏惧。宇文正宗干笑两声:“我,我是精英,和那些凡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是吗?原来是精英啊,那还真是失敬了。”秦焰轻笑道,“那么,精英啊。你就来品尝一下精英特有的痛苦吧!” 说着,秦焰手中烈焰神剑猛然刺入宇文正宗的右腕,继而一个横斩,宇文正宗整只右手便冲天而起,竟是硬生生被秦焰削了下来。 宇文正宗又是痛苦的一声惨叫,没了右腕,基本上,他的杀手生涯也就宣告结束了。 然而,秦焰的动作并未停止于此。 “你这两只手,只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工具罢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秦焰做悲天悯人状,轻叹一声又一剑毫无阻塞的刺入宇文正宗的左腕,继而,宇文正宗的左手也被一剑挑飞。 宇文正宗的要哭出血来,现在双手都失去了,宇文正宗几乎已经是一个废人。 “我说精英啊,你怎么哭了呢?”秦焰笑道,“我听说,冷血的杀手,是不会流泪的呢。就算是这样做,也不会呢!” 说着话,秦焰又一剑刺入宇文正宗的腿上,这次秦焰却没有急着将这条腿斩断,而是让剑刃在宇文正宗大腿的肉里轻轻旋转。烈焰神剑上的火,不多时就将宇文正宗的腿灼烧的吱吱声响,血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甚至有的地方,肉已经由红变白,竟然已经烤熟了! 身处如此痛苦之中,宇文正宗再也支持不住,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怎么就晕了呢?我的精英?”秦焰一剑斩断宇文正宗这条腿,冷哼道,“还有一条腿呢,给我起来!” 剑不知刺到了宇文正宗身上哪一个穴位,宇文正宗受到刺激,惨叫一声,又从剧痛中醒了过来。这时候宇文正宗的双目已经涣散,看起来精神已有些不稳。 秦焰的剑刺入宇文正宗的另一条腿,这次秦焰仁慈的不再折磨宇文正宗,直接一剑将这条腿斩断。 于是,宇文正宗四肢皆断,他走不了路,拿不了剑,甚至连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连饭折磨之下,宇文正宗精神已经彻底的混乱,这时候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大小便也一同失禁,看起来,已经再无康复的可能了。 “所谓精英,最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么?”秦焰身上的杀意丝毫未减,“看你这么痛苦,我还是,送你一程吧!” 说着,烈焰神剑向宇文正宗那嚎啕大哭的嘴中疾刺而去! “秦焰,住手!”远处传来慕容岚的大喝,“杀了他你会失去资格的!” “哼,”秦焰冷哼一声,剑锋突变,在宇文正宗嘴里转了一个圈,削下他一排牙齿后,便将其一节舌头削了下来。 这下子,宇文正宗那含混不清的漏风哭声,便像是恶鬼的哀嚎一般,尤为凄厉。听的人心都凉了。 “我说过,我会拔出你的舌头,说到做到。”秦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毫无人型的宇文正宗,冷声道,“和你这种冷血杀手不同,我,可是连心都曾彻底冷过的。” ------------ 第一百章 宇文十二煞 从秦焰暴起发难,到宇文正宗受伤倒地,一切快电光石火。 旁观者一开始先被秦焰的招数和杀意所摄,后再秦焰那恐怖的折磨手段中感觉到恐惧,以至于,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宇文正宗已废,慕容岚一声大喝,却让裁判和观众都清醒了不少。 “秦焰!”一个裁判壮着胆子喊道,“这是别人的比武,还没到你和他比试,你怎么敢私斗对手!” “私斗么?”秦焰冷笑一声,“这里可有上万双眼睛都在看着,我这是私斗么?我且问你,你抗议我和他动手,那刚才他对付我的女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 “他若是打算伤及那位姑娘的性命,我们自会阻止。”裁判脸色有些发红,因为他明白,他们这次带来负责警卫的家伙们确实时常会开小差,更有甚者,只有濒死关头才会出手。一般的伤害,这些警卫根本都懒得去救。 “等你们阻止,太晚了!”秦焰喝道,“我秦焰就是要让他知道,欺负我女人的下场!一个大丈夫,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还有什么脸面笑傲天下苍生!” “秦焰,好样的!” “秦焰,说得好!” 秦焰洋溢热血的话,立刻赢得了台下无数少男少女的支持。 “家老,”慕容岚在旁低声道,“秦焰虽然鲁莽,但毕竟是个人才,我看,这件事不如就给我个面子,算了吧。” 那裁判一看慕容岚发话,也只好顺意道:“既是二公子的意思,我们哪有不从的道理。” “秦焰!”慕容岚喊道,“念你事出有因,又没有伤及性命,今次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的责任。还不速速离去!” 秦焰报以感激的目光,朗声道:“多谢!” 继而拾起战戟,飞身下台。而宇文正宗,早有医官将他扔在担架上运走,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秦焰这家伙,我们都太小看他了。”慕容宇的席位上,身边侍立的血杀低声道,“没想到这小子发起怒来居然如此可怕。” “这小子本身不可怕。”慕容宇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如果没有那把剑,他最多也就和你打个平手。” 当然,慕容宇这样说是客气的说法。现在的秦焰,只是真力比血杀弱了一级,但秦焰若依仗招数精妙,则血杀不会是秦焰的对手。 慕容宇这么说,其实主要还是想说明那把剑的可怕。 “血杀,未央,刹那,你们都注意到秦焰手上的剑没有?”慕容宇问道,“那似乎,是一把神剑。” “确实,我虽然见过不少能附带特别效果的武器,但像这种纯粹用火焰凝聚成的剑,真是从未见过。”柳未央道,“虽然我知道有人可以空手就变出一柄火焰剑来,但那种火焰无论是温度还是锋利度,都是取决于使用者自身实力等级的,而且那属于是招式的范畴。但秦焰这剑不同,他的剑锋利无匹,而且那火看起来就是货真价实的火焰,不是真力幻化而成。再者,我看那把剑简直就是专门为配合秦焰的招式而诞生的。这家伙,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出色的宝物?” “莫非是……”公孙龙猜测,“在那个地宫?” “行了,你快别提那个地宫了。”旁边张著雨郁闷道,“要不是我跑的快,就得埋在那里头。谁知道好好的地宫,我再下去一次,就会突然泛洪水了。” “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刹那在旁淡淡的道,“反正,我估计秦焰活不长了。” 慕容宇饶有兴趣“哦?为什么这么说?” 刹那道:“秦焰今天废的这个家伙,叫做宇文正宗。是‘宇文十二煞’之一。” “宇文十二煞!”慕容宇脸上瞬间凝重起来,“就是那个传闻曾杀死过六级高手的,宇文十二煞?” “不错,虽然那一站,宇文十二煞死了六个,但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六级高手。宇文十二煞的危险,可见一斑。”刹那道,“现在,这十二煞必然已经补全。现在死了一个宇文正宗,剩下的十一个,即使没有前辈那种围杀六级高手的实力,但要对付一个秦焰,想来是没问题的。秦焰,死期不远了。” 慕容宇轻笑一声,摇头叹道:“为了一个女人,秦焰呀,这可真不值得。” 众人正在为秦焰山呼喝彩时,秦焰已经默默离开了比武台,来到旁边纪倾城养伤的病房。 “先生,倾城伤势如何?”秦焰一进来便问在旁治疗纪倾城的医官道。 “没问题。”医官笑道,“虽然伤了几处经脉,但终究不是要害部分。最多休息上十天半月,便可痊愈了。” “秦,秦焰……”纪倾城勉强的睁开眼睛,声音微弱:“不用担心我,你……安心比赛。” 秦焰轻轻捧起纪倾城的手,贴在脸上:“放心吧,倾城。那个宇文正宗,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秦焰,你……怎么可以……”纪倾城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她想要喊却喊不出来,于是便成了不住的咳嗽。 秦焰连忙将纪倾城扶起来,顺了半天气,纪倾城这才情势缓解,却也无不担忧的道:“秦焰,你这样会被取消资格的。” “当时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秦焰道,“而且你放心,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擂官和裁判都没有为难我。” 说话间,林彦和林洛儿却也相继推门而入。林洛儿低声问道:“秦焰,倾城怎么样了?你刚才都把我吓死了。” “倾城没事,我也没事,放心。你们都比试完了?”秦焰道。 “看了你那种虐杀般的战斗,谁还有比试的心情,我们都是用了全力,将对手逼下擂台就赶来了。”林彦道。 秦焰不由得皱眉:“你们不应该这么早暴露实力的,不过也算了,反正颜氏大夫如果能进前十,他的注意力肯定也会放在我这里。说起来,宇文正宗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大赛打算怎么安排十六进八的比试?” “简单啊。”林彦道,“就当你和宇文正宗已经比试过了,我们这些人最后只要十四进七就行了。换言之,明天的比赛,没你事儿。不过裁判席也发表了声明,再有这种情况,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那正好。”秦焰柔情的看着纪倾城,道,“倾城现在正需要人照顾呢。嗯,我等着你们明天凯旋的消息。” “秦焰,”林彦调笑道,“你再这样,小心洛儿明天故意把自己弄个遍体鳞伤。” “去你的!”秦焰笑骂道,“我的洛儿才不是这样的人,对吧洛儿。” “说不准哦。”林洛儿一脸无辜,幽幽的道。 夜幕渐渐降临。一只黑色的羽鸽扑棱着翅膀,从窗台飞进来,正落在一只晶莹白皙的手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七岁的小姑娘,但外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其实是三十六岁。 此人,就是宇文十二煞的统领,人称天罚之龙的宇文兰芷。 “红信死了。”宇文兰芷拆开羽鸽上的字条看了一眼,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些许失落和感伤。 “怎么会?”宇文兰芷左手边,一个中年男人惊道:“红信的武功,即便面对五级高手也能全身而退,怎么会死了?” 宇文兰芷道:“他去参加晋阳城的文武大会了,在大会上伤了一个女人,然后,那女人的丈夫一怒之下,就把红信的四肢和舌头都削去了。” “那他毕竟还活着呀。”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插话道,“天罚大姐,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 “是我下令杀死他的。”宇文兰芷低声道。 房间之内忽然沉默,十一个人对面而坐,气氛压抑而凝重。 宇文兰芷道:“青原,红信现在活着,无疑是一种痛苦。而且,他不死,红信的位置就不能再上新人,我没精力在十二煞里面养一个废人。青原,蓝月,我希望你们这些新人都能明白。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总之,这就是十二煞的宿命了。也是,身为精英的宿命。” “……是。”沉默良久后,黑暗里,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回应道,“蓝月明白了。那么天罚大人,下一任的红信,有人选了吗?” “红信死后,担任‘红信之蛇’称号的,就是正宗的弟弟,长宗。”宇文兰芷道,“长宗回来后,立即上任。并且开始着手刺杀秦焰的计划。正宗死了,但我要让天下人明白,宇文一族,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今天召集你们,就是宣布这件事,好了,退吧。”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 “蓝月……”宇文兰芷犹豫了一下,道:“对不起,关于正宗的死,我很内疚,心里也很痛苦,但是……” “您不用道歉的,天罚大人。”蓝月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自从进入十二煞,我就明白我的命运了,我不会哭的,因为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十二煞的宿命……就算是未婚夫被自己人杀死,也是宿命罢了……” 说完,蓝月转过身,快步跑了出去。 “秦焰。”宇文兰芷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捏城粉碎,“十二煞,绝饶不了你!” ------------ 第101章 八强产生 “涛龙杀·天龙激浪!” 林彦一声暴喝,手中长枪化作一条蛟龙旋转刺出。对面那人本待举刀抵挡,但岂料刀刃遇上枪尖后,却被林彦长枪旋转的势头给带动了起来。这使刀的汉子看林彦是个文弱书生,本想以力抗力,岂止林彦从空中发力,场上挟带的力道远大于这汉子的大刀,没过三个呼吸,这汉子再也撑不住,大刀当啷啷被林彦挑飞。 这是林彦第三次击飞他的刀了。 “还要再来吗?”林彦好整以暇的收住招式,笑着问道。 “算了,算你小子有能耐,我服了!”那汉子倒也爽快,对着林彦一抱拳,便拎着刀下台了。 “第四擂,胜者,十七号林彦,三级武士。”擂官将结果公布了出来。 其实林彦完全可以成为四级武士的,只要他吃下林彦给的丹药。但他并没有吃,据他说,他的功法十分特殊,越是借用外力,后期的进境就越缓慢。若是这样的话,秦焰明白,这时候给他丹药其实是害他,所以也就没再强求。 林彦下了擂台,就看到林洛儿倚着墙不耐烦的站着。见林彦过来,林洛儿道:“你怎么这么慢,最后一个打完的?” “我一边打还得一边留心其他擂台的人,能快的了吗?”林彦无奈的道,“我哪儿跟你似的这么清闲。秦焰那边怎么样了?” “倾城已经能下地了,不过想要康复还是需要调养一段日子。”林洛儿道,“走吧,跟我去找秦焰,你观察到什么了,见面再说。” 两个人一路来到纪倾城的病房,秦焰见二人到来,连忙起身:“辛苦了吧,今天情况如何?” “我捡了个漏儿,今天跟我打的那人招式太死板了,轻而易举。不过洛儿那边倒是费了点事。”林彦笑道。 “对,”林洛儿道,“我遇上了公孙龙。” “什么?”秦焰讶然,“公孙龙?对了,说起来大公子肯定会派自己那些没有战功的嫡系来参赛的,一则保护家主,二则博取功劳,一举两得啊。那你和公孙龙打,最后的结果如何?” “公孙龙不是我的对手。”林洛儿道,“不过他说,如果让他上马的话,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秦焰笑道:“公孙龙人称白马公孙。比武不让他骑马,就好像锁住他两条腿一样,会败也是理所当然了。那么,八强如今有你、我、林彦,剩下的五个又都是谁呢?” 林彦道:“这五个人,分别是南宫厉,赵雪言,关山漠,蒋印,闫宗明。” “南宫厉?”秦焰心头一动,“你先详细说说这个人。” 林彦道:“你也想到了么?秦焰,这个人我一开始也认为是南宫家的人,但如果是南宫家,他们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派一个姓南宫的来执行暗杀任务呢?所以后来,我觉得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秦焰道,“这个人什么特征?” 林彦道:“这个人是个四级武士,看上去很彪悍,一头乱发,用的是一柄战斧,那斧子我看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而且他嗓门很大,又爱在人前炫耀。就这次比赛,他击败对手后,往往要举起对手来转两圈再扔出去。这样的家伙,太张扬,怕是很难成为刺客。” “我看,应该是烟雾弹吧。”秦焰道,“这个南宫厉,我看其实就是南宫家的弃子。虚则实之这一点,我们能想到,南宫家肯定也能想到。既然如此,他肯定能料到我们会注意这个南宫厉。因此,如果刺杀开始,南宫厉必然参与其中,但他的作用恐怕只是给真正的刺客阻拦敌人而已。” “有这个可能,毕竟南宫这个姓氏在这时候出现太敏感了。”林彦道,“第二个赵雪言,我认为他的嫌疑最小。” “为什么?”秦焰问道。 “直觉。”林彦道,“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根本是不屑当刺客的。秦焰,如果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我所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是一个独标孤高的剑客,整个人冷的就像天山上积年不化的白雪一样。那种人,虽然很危险,但绝不会做刺客。” “你见过他的剑法么?”秦焰道。 林彦摇头:“他虽然是个剑客,但是他一路闯到八强,却根本没用过剑!” “很唬人啊!”秦焰笑道,“不会这货是个拳脚高手,故意拿把剑掩人耳目吧。算了,剩下的三个人怎么样?” 林彦道:“第三个人叫关山漠,是一个用大刀的战将。他的刀法也不太适合刺杀,而且武功并不出彩,他能进八强其实运气成分挺大的,所以我估计他并不是刺客。第四个蒋印,用的是双手匕首,但那匕首后面则拴着七八尺长的铁链,也就说,这家伙的武器融合了枪、匕首、流星锤三种特性。不过他虽然身法灵活,却并不擅长以力抗力的打法。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刺客。第五个闫宗明,他每次出场,用的武器都不一样。而且这个人长得很……很没有特点。就是说,扔进人堆就找不到那种感觉。” 秦焰思索片刻,飞快的道:“南宫厉,蒋印,闫宗明,这三个人是首要防范目标。林彦,明天如果跟他们三个对上,发现他们保留实力,你也就跟着保留实力。我们真正的战场不是比武台,而是颁奖台上。” 林彦点头:“我明白。” 之后,四人闲谈了一会儿,林彦不愿意做电灯泡,便独自回去了。林洛儿本则留下来和秦焰轮流照顾纪倾城。 当夜,慕容岚书房内。 “先生,查到南宫家那些人的消息了么?”慕容岚问对面的魏师。 魏师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没有。海选被刷下来的武士们,还呆在晋阳城的大概有一千人,但他们的身份都是确定的,而且是清白的。至于我们怀疑的南宫家武士,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家主的人,都查不到任何线索。对了,另外还有一条消息值得注意,三公子往他的府里采购了一大批烟花,据说是准备文武大会结束后,庆祝之用。” “烟花?”慕容岚轻笑,“老三就爱搞些有的没的,随他去吧。” “我认为,这些烟花会不会作为南宫家行动开始的暗号呢?”魏师问道。 “那不可能,烟花从比武结束前就开始放,一直会连放三天。南宫家的理想时机根本不会藏在烟花里。”慕容岚道,“要我说,也许调查一下运送烟花的车队,会更有收获呢。” “哦?”魏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旋即笑道,“好,我明白了。” “对了,秦焰那边怎么样了?”慕容岚又问道。 “秦焰还是每天陪着纪倾城,不过我看他状态不错,不会影响明天发挥的。”魏师道。 “那就好。”慕容岚道,“明天他的对手,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 第102章 齐人之福 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在纪倾城的病床上。于是,纪倾城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看看趴在床头睡着的秦焰,纪倾城觉得幸福,却更觉得心疼。今天就是他进四强的日子,但晚上他宁愿一直守在身边照顾自己,他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秦焰,你何苦呢? 虽然是这么想,但纪倾城的嘴角还是挂上了微笑。因为她明白,秦焰这一切,都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关心和爱。 纪倾城轻轻拍了拍秦焰,秦焰这才呓语着醒过来。看见纪倾城满是笑意的眼睛,秦焰也不禁笑道:“一不小心,就在这儿睡着了。” “笨蛋。”纪倾城轻笑一声,掀起被子,向旁边挪了挪,给秦焰留下了半个床的位置:“过来躺下吧。” 秦焰顿时涨红了脸:“啊,倾城,这,这,我们……是不是太快了,再说,大早上的……” “想什么呢!”纪倾城又羞又气,“让你躺过来赶紧补个觉啊,一会儿就要上擂台了。你不过来就算了了啊。” 说着,作势就要放下被子。 “别呀。”秦焰赶紧脱掉鞋,一溜烟钻进被子里。纪倾城特有的少女幽香令得秦焰心神一荡,秦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纪倾城,“倾城,我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再乱说打你哦!”纪倾城白了秦焰一眼,“赶紧躺下休息。” “嗨,看我给你们买了什么。”正在这时候,林洛儿拎着早点盒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两个人,却马上又红着脸转过头去,尴尬的道:“啊,我没看到,没看到,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呀。”秦焰无奈的道,“仔细看看,穿着衣服呢!” 林洛儿这才转回身,仔细一看,两个人的衣服可不是端端正正的穿在身上么? 饶是惊魂稍定,林洛儿依然是俏脸微红:“秦焰,我可警告你,倾城现在可是伤者,你休想动什么歪脑筋。” 秦焰一时语塞,女人啊,永远别想跟她讲道理。才怎么会儿的功夫啊,林洛儿已经完全倒向纪倾城那边了。 林洛儿说着话已经走到秦焰身边,并将手中的早点盒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来,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有豆汁,还有……豆汁,以及……豆汁?” 秦焰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洛儿:“你这食盒从哪儿来的?” 林洛儿一脸无辜:“魏师给我的啊。” “靠,果然!”秦焰哀叹一声,“那混账家伙,他以为他喜欢喝的东西别人就一定会喜欢吗?混账!” “呃,那我再去买别的回来。”林洛儿忙道。 “等一下。”秦焰脸上忽然闪现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洛儿,你先过来。” “做什么?”虽然问着,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秦焰一闪身,腾出一半的位置,猛地将林洛儿拽倒在了床上。林洛儿大吃一惊:“喂,你到底……” 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环过林洛儿的腰,秦焰温暖的笑容,止住了林洛儿的抗议。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相互依偎着,静静的躺在一张床上。气氛显得有些暧昧,但更多的却是温馨。 很久,很久。 秦焰轻笑道:“你们说,所谓齐人之福,估计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回答他的是同时掐向他腰间软肉的两只小手。 “咝……”秦焰疼的抽了口凉气,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休息,休息。” 秦焰这一觉睡了大概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林洛儿已经准备好了精致的早餐。秦焰吃过早餐,洗漱完毕,正赶上外面选手入场的锣声响起。 秦焰藏好烈焰神剑,抄起大铁戟,对纪倾城道:“倾城,好好养伤,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嗯。”纪倾城轻轻点头,目送着秦焰与林洛儿二人离去。 秦焰这次被分在了一号擂台,与他一起登台的是一个高瘦的汉子,看年纪大概在二十七八,眼睛之中,不时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经历过不出所料的冗长独白后,擂官宣布,八进四对战开始! “六号,秦焰,一级武士。” “三十九号,蒋印,四级武士。” 旁边的条幅落下,秦焰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被林彦形容为天生刺客的蒋印。 “你很强。”尚未交手,蒋印却先对秦焰道,“尤其是你对付红信的那一招。本来我是想在这个擂台上和红信对决的,却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一个比红信强这么多的对手,有意思,你居然能杀了红信。” 秦焰却听得一头雾水:“红信是谁?” “哦?”这次反倒是蒋印惊讶了,“你将他四肢斩断,舌头都剜出来,结果使人家不治而亡,现在你倒问我他是谁了?” “宇文正宗原来还有个红信的绰号么?怎么,他死了?”秦焰冷哼一声,“死了也好,这种人留着也是祸患。”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蒋印道,“你杀红信那一招,是在你盛怒之下用处的,所以红信来不及闪避。但是现在,你的心情很平静,再用那样的招式,是杀不死我的。而且,你这招数用处的时候,你本身也会露出必死的破绽,也就是说,如果你一击不中,就要任我宰割了。” 秦焰笑道:“不用那一招,我照样能大败你。” “好个狂生!”蒋印长笑一声,“那就让我试试你的本事!” 蒋印一声清喝,赤手空拳就这么冲向秦焰。蒋印的身法极为诡异,忽左忽右,身形极快,而且飘忽不定。秦焰心中,若用戟法,也只有以静制动,故而,秦焰干脆摆出了防御架势,静待着蒋印的到来。 蒋印离着秦焰还有一丈多远时,忽然右手一扬,一道银光直奔秦焰面目袭来。秦焰定睛一看,却是一头拴着铁链的一支匕首。 秦焰战戟横挑那匕首,意在将其一戟斩断。然而戟头就要遇上那铁链时,铁链似乎有生命般,在半途中硬生生绕了个弯,避过秦焰的戟头,转而铁链缠上了戟杆。 秦焰以为蒋印打算用这招硬夺战戟,不由暗笑一声不自量力。蒋印那瘦小的身子,其力量必然也有限,比蛮力又怎会是秦焰的对手? 但秦焰发力往后夺战戟时,蒋印却借秦焰这道力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弧线,落在了秦焰身后。秦焰正惊讶蒋印的腾空时,却见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住了一圈铁链。此时蒋印就和秦焰在咫尺之间,他的袖口中,另一把匕首赫然亮了出来。 这等奇异的招式,秦焰实在没遇到过。值此恶招临头,秦焰急中生智,将手中战戟向天上一抛。 那战戟上的铁链本就和缠住秦焰的是一条链子,秦焰这一抛之下,战戟也带着秦焰身上的链子一齐飞出。秦焰赶紧向前就地一滚,在秦焰毫无形象的向前滚地时,秦焰原来所站的位置,正巧是一抹亮银色的匕首寒芒划过。 简直是千钧一发的时机,若不是秦焰见机的早,这一招之下,他已经败了。 但现在,秦焰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蒋印收回铁链,随手将战戟扔在擂台之外,戏谑的笑道:“这种笨重的东西,你还是趁早不要用了。用你对付红信时的火焰剑吧,否则,你不是敌不过我的。” ------------ 第103章 蒋印的杀招 秦焰丢了战戟,心中却涌起一丝明悟。 一味的追求武器,是不是连自己的招式也局限在了武器上呢?换句话说,如果手无寸铁,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吗? 不自觉地,秦焰想起了赵印的掌法。一掌可以隔空震碎对手的心脉,那是何等强悍的功夫。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那种强横的力道是一双肉掌发出来的呢? 秦焰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古龙小说,那里面天机老人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习武者的最下境界,手中有刀,心中无刀。第二境界,手中无刀,心中有刀。而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刀,心中也无刀。” 自己现在是哪种境界呢?怕只是最下境界吧,若不突破武器的限制,自己日后的成就,恐怕也是有限。 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也能伤人,这就是手中无刀的境界了吧。 而最高的高手,恐怕又和金庸笔下的扫地僧一样,不杀人,却能胜过任何人。 那时,想必那人已经看破了生死,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讨论大道的时候。因为秦焰眼前还摆着一个极大的危机。 蒋印见秦焰呆立在原地,还以为他被夺了武器故而不知所措了。蒋印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的光,似乎觉得宇文正宗败在秦焰手上,也败的不值。 蒋印轻喝一声,双手的铁索如双龙出水,一条攻秦焰面门,另一条直取秦焰心脏。 眼看着铁索接近,秦焰混沌迷蒙的眼神忽然闪过一抹光亮:“想到了,你的破绽,就是这个!” 话音未落,秦焰一个闪身,已经从原地消失。 “好快的速度!”蒋印正惊讶时,却见秦焰已经出现在铁链的一侧。 秦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将两条铁链握住,之后大叫一声:“倒!”同时手上猛然发力,铁链猛然向上一扬,于是蒋印就被铁链生生抛起,又狠狠摔落地面。 “果然没错。”秦焰笑道,“你能快速收发铁链的秘诀就是,你的铁链是绑在手臂上的。因此,这铁链也可以说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我制住了铁链,也就是制住了你!” “你真的这么想吗?”蒋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却带着一丝笑意,“如果你以为这就能制住我,那么,你错了!” 蒋印用足力气,左袖的袖口对准秦焰。 “嘭!” 一声闷响,接着硝烟从袖中徐徐升起。蒋印竟在袖中藏了一把火枪! 秦焰在蒋印抬手的时候已经有所警觉,枪响的同时,秦焰已经向一侧跳开。黑铁弹丸打在秦焰刚刚所站的位置,将花岗岩的擂台也打出了一个小坑。 而经此一枪,秦焰本能反应之下已经松开了铁链。蒋印一抖手,铁链便又飞回了蒋印手中。 “起舞吧,秦焰。”蒋印狞笑一声,火枪在此击出,秦焰连忙闪避,但落脚未稳,另一只袖子中的火枪也响了起来。 秦焰在双枪连击之下,连连闪避,却是近不得蒋印的身了。 “下一击,就让你倒地!”在连开了**枪之后,蒋印忽然笑道。 秦焰轻笑一声,“很好,那就来试试!” “嘭!”枪声再次响起,秦焰赶紧躲避,但跳出去的同时,硬接他的却是蒋印的铁链。 铁链毫不留情的砸在秦焰身上,秦焰痛呼一声,趴倒在地。 “原来如此。”秦焰顿时有了明悟,“刚才的**枪,他只是在试探我的躲避习惯。而现在,他利用火枪逼我闪躲,再通过我闪躲时的细微动作判断我闪躲的位置,这样他的铁锁就可以后发而先至了!” “做好觉悟了吧。”蒋印轻蔑的笑道,“是你自己认输,还是打算让我把你扔下擂台呢?” “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上当第二次的!”秦焰站起来,勉强笑道。其实他心里也很是没底,这种多维攻击,往往是最难防御的。 “是么?”蒋印冷静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芒,又是一枪打出,秦焰飞身后退,岂料那铁链竟如附身的鬼魅般又出现在秦焰背后。又是一声闷响,秦焰再度倒地。 “我都说了,让你做好觉悟。”蒋印向前走几步,袖中的枪口对准秦焰的脑袋,“若这里不是擂台,我只要轻轻一抬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秦焰倒吸一口冷气,却也无法否认蒋印的话。这时候,蒋印的枪近在咫尺,就算秦焰想要拔剑也没机会了。这时候必须突发奇招,才能克敌制胜。 其实,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意思,也许不是简单的不杀人而已吧。 秦焰忽然想到,也许最终的一层境界要表达的是…… 因为无剑,所以这世上任意东西都是剑! 其实秦焰这种想法是有误的,因为他此番悟出的,这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然而面对眼前的危机,这种境界,也足够应付了。 “蒋印,你知道狼吗?”秦焰忽然笑道。 “那是我很喜欢的动物,他们够隐忍,也够残忍。他们的个人战能力比不上狮虎,但他们拥有的,则是智慧。”蒋印道。 “狼,穿行于夜月之下,与北风共存。狼的生存之道就是,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不会放开獠牙。”秦焰道,“所以,那可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秦焰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蒋印!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偶尔也会喜欢猎杀狼啊!”蒋印也是一声大喝,弹丸对着秦焰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激射而出! 就在那同时,秦焰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刺出!他刺的方向,正是蒋印的枪口。 在万分之一秒般的瞬间,秦焰指尖边缘的锐利真气精准的从弹丸中间穿过,整个弹丸被这一指分毫不差的切割成两个均匀的半圆。 如此一来,弹丸自然偏离了轨道,两半弹丸分射向擂台两端。 而秦焰的指剑则去势不减,在蒋印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刺在蒋印左肩上! “呃啊!”直到此时,蒋印才痛呼出声,肩头上血溅三尺。 蒋印的眼神流露出惊恐,因为,他刚才根本没有看清秦焰是如何出招的! 秦焰这一指的冲击力,直接将蒋印打飞到了场外。蒋印当机立断,痛快的认输,捂着伤口下了擂台。 “一号擂,胜者,六号秦焰。” “三号擂,胜者,三十号闫宗明。” “四号擂,胜者,二十五号赵雪言。” “五号擂,胜者,六十四号公孙龙,五十五号周钧。” 四个声音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响了起来,看来,除了南宫厉对关山漠这一场外,其他擂台都已经分出胜负。 至于为什么会有五号擂,毕竟是要选出十强的,所以在十六进八中被淘汰的八个人,应该再决出第九和第十。 然而,因为秦焰将宇文正宗杀了,于是被淘汰的便只剩了七人。大会所幸让这七人一场混战,选出两个晋级的,然后四进二、五六强,七八强,九十强的比赛在同一天进行。 秦焰的目光穿过擂台,看到了面带沮丧的林洛儿。 秦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天下的高手不计其数,别灰心,能闯入十强,已经很不错了。” 林洛儿笑道:“没事儿。我明白,就是刚被打败,总会有些沮丧的。不过那个闫宗明,真的很强。” “话说,林彦似乎跟赵雪言对上了?”秦焰问道,“怎么我没看见他?” 正说话间,秦焰就听得比武场外有人大叫他的名字。秦焰循声望去,却是一个慕容岚府的家兵。 秦焰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家兵对秦焰耳语几句,秦焰闻言面色一变,连忙向外跑去。 “秦焰,怎么了?”身后林洛儿叫道。 “没事,你回去照顾一下倾城,我去去就来。”秦焰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没了踪迹。 秦焰怎么如此慌张?只因刚才那家兵对秦焰说的是:“秦焰大人,林彦大人一大早就被茶风月扣在酒楼里了。魏师先生刚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并且让我来通知大人。” “怪不得没看到林彦,原来是被人扣住了?”秦焰往酒楼的方向赶着,同时暗想道,“这样一来,那赵雪言岂不是不战而胜的?莫非,这是赵雪言用的计策?如此的话,茶风月,赵雪言……慕容清!” 隐约的,秦焰觉得他就要抓住一条关键的线索,但却模模糊糊,捉摸不透。 一路捉摸着,扣住林彦的酒楼,也近在眼前了。 ------------ 第104章 两坛酒:厚还是黑? 林彦紧咬着呀,怒视着面前那眸若寒星,却笑得妖娆倾城的茶风月。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酒碗,地上还有打碎了的一只酒坛。 林彦长身而起,将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怒喝道:“茶风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只喝了一坛酒!” 茶风月轻轻摇头,略带失望的道:“林彦,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想到,你喝了两坛酒,却只肯给一坛的钱。哦,我明白了,你林彦现在是慕容岚府的座上客,二公子手底下的人,当然是可以喝两坛酒给一坛钱的。不不不,或者说你一文钱都不给,这位店家敢说什么呢?林彦,你缺钱是吗?” 说到这里,茶风月的眼神转化为鄙夷:“你若缺钱,可以来管我要啊,别不好张口。要不,今天这酒钱,我帮你给?” “够了!”林彦喝道,“钱我不缺,但是一坛酒就是一坛酒,你说我喝了两坛,为什么这里只有这一个坛子?” “你先喝光了一坛,然后又用空坛装了新的,现在却要狡辩吗?”茶风月冷笑道,“这里店家的账上可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说林彦,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贪图一坛酒的人啊,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入了慕容岚府,结果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酒是我喝的,就算是少给了钱,也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二公子没有关系。”林彦说着,将身上所有银子掏出来摔在地上,“看见了吗?我会在乎他娘的他的一坛酒?” “你终于承认你少给钱了。”茶风月阴恻恻的笑道,“话说回来,这么多钱,你要买多少坛酒啊?人家是小本买卖,要个公平,你该给多少就给人家嘛。你慕容岚府的人平时就是这么欺负老实人的,是吗?”说到最后,已经是激动的怒吼。 “狗仗人势?还是狐假虎威?这些我都不管,但是你慕容岚府的人在晋阳城整日作威作福,就算你是少主,我们也不答应!”茶风月冷喝道。 酒楼上本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听得茶风月这么说,也纷纷义愤填膺道: “对,不答应!” “狗仗人势的东西,滚出晋阳城!” “滚出去!” 林彦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个套子分明是指东打西,表面上看来是对付林彦,实际上矛头直指二公子慕容岚。只是不知道,这是大公子的主意,还是三公子的计较。 林彦明白,自己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 给钱?笑话,给钱岂不是说明林彦心虚了,这岂不是把茶风月这套诬陷给坐实了? 不理她,扭头就走?更是笑话,那明天关于二公子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晋阳。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只喝了一碗酒。 可是,怎么证明? 现在包括群众包括店家,众口一词,所有人都说是自己多喝了一坛酒。这种情况之下如何翻盘? 莫非还要自己把酒全吐出来?那更不可能了,自己不光喝了酒,还吃了别的东西,全吐出来,那肯定也证明不了什么。 “哟呵,这么热闹,这是干什么呢?”正在林彦发愁的关头,随着笑声,秦焰和魏师一前一后挤过人群,来到林彦身边。 林彦如同遇见了救星般,长松了一口气:“你们呐,你们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人扣这儿了?”秦焰忙问道。 林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茶风月怎么诬陷,自己又说了什么,事无巨细,林彦一五一十全告诉了秦焰。 秦焰听了却是一怔。这这这,这不是《让子弹飞》里面的情节么?好家伙,可幸亏自己来得快,要不然说不得林彦就要学小六子切腹了。 魏师听完林彦的叙述,眼珠一转,却猛然间给林彦来了一脚。 魏师虽然武功不高,但突然之间,林彦根本想不到魏师会来这一下,当即被踢倒在地。 “魏先生,你……”林彦当场就愣了,心说你是哪头儿的啊到底。 魏师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表情,大骂道:“林彦啊林彦,你个天杀的腌臜泼才!你从大公子府来投二公子府,我本不愿让二公子收你,二公子宅心仁厚,见你可怜,这才留你做个差事。你倒好,在大公子府沾染的一身习气,到了我二公子府还是不改,怎么,你想一颗老鼠屎,坏了二公子府这一锅汤吗?” 魏师这话似乎是在骂林彦,其实是将皮球踢给了大公子。那意思分明就是,就算林彦喝酒不给钱,那也是被大公子带坏的,跟二公子没有关系。 这样一来,茶风月攻击二公子的言辞,其效用就要大打折扣了。但茶风月此时却不能站出来说“他不是大公子府的人”。因为一旦茶风月这么说,那魏师马上就可以说“他是不是大公子府的人,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是大公子府的人?” 如果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茶风月反倒是惹火上身了。 但是按照这个戏码,最后这个局岂不是就要不了了之了?茶风月绝不甘心此事就如此罢手。 茶风月不冷不热的道:“原来林彦曾经是大公子府的人啊,这我还真没想到。林彦初来晋阳城的时候,到处找客栈,我还以为他是外地来的呢。不过话说回来,连这等品行的人都肯要,二公子府也真是海纳百川啊。还是说,不管是什么样下五门的小贼,二公子都乐意接受呢?” 见以偏盖全的攻势难以奏效,茶风月立刻改变了攻击方向。 刚才茶风月是以林彦这个下位者来影射慕容岚这个上位者品德不端,可惜被魏师用了个移花接木,矛头又转到了大公子身上。 茶风月故而说林彦是个外地人,首先是替大公子洗清一些污点。其后,自上而下的攻击变成了自下而上。刚才是指责因为慕容岚品行不正导致手下人喝酒不给钱,现在则反其道而行之,品的不正的也许只是手下人,但是,既然手下人都品德不正,那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肯收容这种手下的慕容岚,他品行能好到哪里去呢? “茶姑娘说得对啊。” “是啊,是啊,二公子怎么要了这样的人呢。” “啧啧,听说啊,二公子还有断袖之嫌呢。你看这个林彦,长得还算是不错,二公子会不会……”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对二公子不利的谣言也越传越多。秦焰不禁微微一笑,和电影里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啊,茶风月为了这个套子,还找来了这么多群众演员呢,真是煞费苦心了。 魏师的眼中闪过一道赞赏的光亮:“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不妨就回到问题是原点上。如果林彦真的喝酒不给钱,那他自然是品行不端之辈。但是!” 魏师这一个“但是”几乎是吼出来的,被他这么一吼,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只喝了一坛酒,那他就是被人诬陷的!”魏师大喝道。 “你这厮也不晓事,这姓林的自己都承认喝了两坛了,你却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就是就是,我看你是故意包庇这人吧?” “哼,你们这帮走狗,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 人群又喧闹起来,大有将魏师一起指责的迹象。 “都给我住嘴!”魏师一声暴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精钢板斧。 魏师举起斧子狠狠往桌上劈去,随着“轰隆”一声,林彦喝酒的桌子被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酒楼之上,忽然涌来了无数荷刀带剑的家兵。这些群众演员一看这架势,顿时住了嘴。 “我已经从二公子府调来了五百精兵!”魏师大喝道,“今天在场的,谁都不许走,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林彦要是喝了两坛酒,只给了一坛的钱,那是他罪有应得,我就替二公子清理门户,并且给这酒楼的店家磕头道歉。可要是只有一坛,那就是有人说假话,有人诬陷!” 说着,魏师将板斧插入地板:“今天谁说假话,谁死!” ------------ 第105章 一道题:真还是假? 眼看魏师真的调兵过来,这帮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群众顿时不做声了。 魏师一看,顿时了然。若他们是不明真相的群众,或者他们百分百确信他们说的是真话。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更加群情激奋,对抗自己这些武装人员,来显示“庶民的力量”。 但是他们全都住了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心里没底!说明他们心虚!说明林彦就是被冤枉的! 茶风月却掩口轻笑:“这位大人好大的气魄。只可惜,你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现在酒已经喝了,我们说他喝两坛,他自己说他喝一坛。至于林彦究竟喝了多少,酒都在他肚子里,我们怎么能知道?” “简单。”魏师笑了笑,指着地上的板斧道,“咱们剖开林彦的肚子,一看便知。” “靠!”别人还没说话,林彦先受不了了,“老魏,你别坑我啊!” “没事。”魏师笑道,“就剖开看一下,完事了再给你缝上。” 林彦真有一巴掌呼死魏师的冲动!还缝上,肚子倒是缝上了,人还活吗? 魏师双目如电,扫向全场:“你们大伙儿谁都别走,都看着。今儿林彦肚子里要是有两坛酒,他白死。要是有一坛,刚才谁说两坛的,谁死!” “哎?刚才谁说两坛了?” “我不知道啊,年兄,你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来打酱油的呀。” “对了对了,家里火上还烧着水呢,我该走了。” “军爷军爷,我老婆要生了,我得赶紧回去,麻烦您让让路……” 魏师这一玩真格的,这帮起哄的首先受不了了,纷纷开始后退。虽然答应给的钱是不少,但是命更重要啊! 魏师也没为难这些人,一挥手,让这些群众演员都走了,在场的只剩下了茶风月已经酒楼的两个伙计和一个老板。 “这位姑娘,你这不能走。”魏师笑道,“到底是一坛还是两坛,谜底马上就揭开了。” 茶风月眼角跳了跳,终于咬牙道:“好!”其实她也是在赌,她赌对面这家伙没有杀死林彦的胆子。 谁知魏师毫不犹豫的拎起板斧,向着林彦肚子狠劈而下:“各位,看好了!” “靠,你玩真的!”林彦惊恐的大叫。 “慢!”一只芊芊玉手搭在魏师手上,阻止了魏师落斧。 魏师满眼笑意看着眼前一脸颓丧的茶风月,问道:“这位姑娘,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我。”茶风月轻叹道,“酒楼老板有话要说。” 说完,茶风月狠狠瞪了酒楼老板一眼。 老板立时会意,但还是犹豫了片刻。终究,老板一咬牙,跪倒在魏师面前:“请大爷责罚小人吧,是小人看错账了,这位大爷其实只喝了一坛酒。” “哦?是吗?”魏师轻笑道,“刚才不是还言之凿凿吗?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诬陷林彦呢?” “不,不是……”老板结结巴巴的道,“是伙计,对,是伙计!”说着话,老板狠狠瞪了一眼伙计。 两个伙计也赶紧跪倒:“是,是。老板跟我们说,一会儿让我们跟他串通好,指正这个客人喝了两坛酒,这样老板就能收……呃,呃……”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忽然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后,两个人四肢开始抽搐。挣扎了一阵之后,这两个伙计终究一动不动,嘴角,幽绿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杀人灭口么? 魏师轻笑一声,当然也明白茶风月此举的意思。刚才老板叫伙计,实指望这件事的责任让伙计担当下来,伙计就说记错帐或者看错了,料想自己这样的大人物也不好和两个伙计计较。 可谁知这两个伙计也是吓傻了,不知轻重的将实情几乎全盘托出,结果却惨遭了灭口。 “看来,一切罪魁祸首就是这两个伙计了。”茶风月寒声道,“他们此时已经服毒自尽了。这位大人,这下子你满意了么?” “这位姑娘,你可不要这么说。”魏师笑道,“说得好像是我逼死这两个人一样。我这人心地善良的很,扫地恐伤蝼蚁命,你这样诬陷我,会让在下寝食难安呢。” 林彦偷偷翻了个白眼,不管说谁心地善良,林彦都信。说魏师?林彦真是死都不信。 刚才往下砍那一斧子,那可是真的要取林彦性命啊! “不过,茶风月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姑娘解答一下?”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秦焰忽然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大公子的授意,还是三公子的授意呢?” 茶风月一怔,旋即道:“没有任何人授意,不过是我看不惯这种作为而已,没想到却是一场误会。” “算了秦焰,回去吧。”魏师心知茶风月警惕性极高,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于是叫上秦焰和林彦,收兵下了楼。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走在回府的路上,秦焰道,“居然就这么中计了,不从她身上取得什么情报,我总觉得亏啊。” “中计?”林彦道,“没有吧,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是啊,你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但是你的对手赵雪言不战而胜了你知道吗?”秦焰冷哼道。 “什么?”林彦讶然,“原来她把我困住,是为了不让我参赛?” “错不了。”秦焰道,“所以说,赵雪言这个人其实很有嫌疑,如果他和茶风月是一条线上的,那么就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是南宫家派来的。第二,他是慕容清派来的。如果是南宫家,那么颜氏大夫就是个幌子。如果是慕容清,那么到时候大公子和二公子都会有危险。” “这样推理过来,今天的事儿,应该也是慕容清给我下的套?”林彦问道。 “没错。”秦焰道,“是给你下套,但并不是针对你。我总觉得慕容清的目的不只是让赵雪言晋级那么简单,但他究竟要干什么。我却猜不到。魏师,你说呢?” “我觉得慕容清这买卖做赔了。”魏师道,“即便是在这里能坑死林彦,但我们依然会怀疑到赵雪言,如果赵雪言是慕容清最后的底牌,他这么早暴露,岂不是得不偿失?” “算了,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秦焰道,“慕容清,其实未必能想那么深远呢。” “也对。”魏师笑了笑:“倾城伤势快好了吧?差不多就把倾城接回来吧,老在比武场也不是个事儿,那边条件并不好。” “嗯,也好。”秦焰想了想,点头道,“那我们这就去吧。对了,还有件事儿,比武场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吗?我下一场跟谁打?” “我也是刚得出消息。”魏师道,“四进二,对手有赵雪言,闫宗明,南宫厉,你自己选吧。” 秦焰思索片刻,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就是他了。南宫厉!” ------------ 第106章 底力之力 无论是什么比赛,是比武也好,是比文也罢,甚至是选秀也罢,总逃不了有暗箱操作这种事。 秦焰这里也不例外。 “居然可以自己挑选对手,对我还真是照顾啊。”看着对面五大三粗的南宫厉,秦焰不由得自语道。 “六号,秦焰,一级武士。” “四十七号,南宫厉,四级武士。” 两边的条幅落下,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因为经过这几场比赛,所有观众都明白了,秦焰绝不是一个一级武士,他的实力至少在四级。 “一级武士。”南宫厉大笑道,“你是我见过最硬的一级武士。” “还好吧。”秦焰徐徐摆出个起手式,平静的道。 “你的眼神很不错。”南宫厉道,“看似平静,其实蕴藏着无尽杀意的锐利眼神。这是真正的战士才有的眼神。” “可惜,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了嗜血的火光。”秦焰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南宫厉大笑,“我这种人,与其说是战士,还不如说是好战的狂热分子更恰当些。就好像这家伙,它也很饥渴啊。” 南宫厉说着,举起手中的战斧:“这么好的机会,就用你的血来给它止渴吧!” “我的血可不好喝。”秦焰笑道,“总会带着悲伤的味道呢,要喝的话,还是你自己的更合胃口吧!” 秦焰说这话,已然长身而起,左脚凌空踢向南宫厉!随着这一击,炫蓝色的光刃在秦焰脚尖会聚成一支尖锥,更给秦焰的飞踢增添了几分威势。 “好!”南宫厉狂笑一声,手中战斧横斩而出,平削秦焰的左腿!如此一来,还不等秦焰攻击到南宫厉,南宫厉的大斧就已经可以将秦焰左腿废了! 双方差之毫厘就要接触之时,秦焰去势突变,左脚踏在战斧斧背上,同时借着这一踏,秦焰整个人在空中二次发力,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却正巧落在南宫厉身后。 不等南宫厉转身,秦焰右肘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南宫厉背上。这一击强大的冲击力,立刻将南宫厉击飞一丈多远。 “好招数!”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南宫厉不怒反笑,“身法不错嘛,小子。再来!” 说罢,整个人舞动起来,像是卷起了一道旋风,刮向秦焰。 “又是废招。”秦焰冷哼一声,这个旋风看起来防守严密,攻击也十分凌厉,但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 秦焰再度跃起,一掌按在旋风中心,那正是南宫厉的头顶之上!暴风虽猛烈,但暴风眼之中却是最安静的。 被秦焰这一按,南宫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头疼欲裂,赶紧停住了旋转。 “这就是你的本事?”秦焰微微冷笑,“那你还是休息吧!” 说着,秦焰已经闪电般来到南宫厉面前,当头一记老拳直击南宫厉面门! 南宫厉赶紧抬手防住这一拳,然而此时下身却空门大开,秦焰趁机一脚狠踢在南宫厉的肚子上。 经过跟蒋印对战时的明悟,现在的秦焰,无论是眼力、速度还是技巧,都已不是同等级的武士可以比拟的了。 南宫厉被秦焰又踹得连退了好几步,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渐渐从额头上流下来。 “还打么?”秦焰平静的道,“你认输吧。” 身处明显的劣势,南宫厉却狞笑道:“你在说什么蠢话,小子。胜负,才刚开始呢!” 说话间,南宫厉拔出随身的小刀,在自己手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汨汨流淌而出。 “这是……”秦焰正感到疑惑时,却觉得一股金风扑面打来! 依然是南宫厉,但秦焰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个南宫厉!他的速度,比刚才竟快了两倍不只! 只是划破手掌,就能提升如此实力? 秦焰来不及细想,急忙飞退,岂料那金风紧追不舍,金风之中,一把战斧以劈山之威怒斩而下! 冰凉的斧刃几乎是擦着秦焰的鼻尖划过,秦焰正庆幸退得及时,一直铁拳却已经到了胸口!秦焰忙举臂相迎。 “嘭!”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冲击力,将秦焰震得手臂发麻。秦焰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消去了这一记强拳。 “怎么可能。”秦焰站稳身形后,凝视着南宫厉那只受伤的左手,难以置信的道,“这是什么秘术?” “秘术?”南宫厉笑道,“你真是太高看我了。这不是秘术,而是我的功法,名字叫做……底力!” “意思就是,受伤越重,潜能就激发的越强?”秦焰问道。 “好小子,果然聪明。”南宫厉笑道,“所以别客气,痛快的打一场吧!” “这还打毛啊!”秦焰暗骂道,“伤越重战斗力越强,这怎么打?” 秦焰正琢磨战术,南宫厉早已经等之不及,战斧又一次横斩而来。 虽然看出了南宫厉出招的破绽,秦焰却也不敢破招,开玩笑,越打越强的敌人,这要怎么招惹? 南宫厉看秦焰连连躲闪,更是越战越勇,战斧如同秋风扫叶,带起一道道光刃,一并攻向秦焰。 秦焰躲闪之间,却感觉到隐约有一丝不对。刚才南宫厉的速度自己完全躲闪不了,虽说现在他的速度依然比刚开赛时要快,但明显比刚才受伤时要慢下不少。 莫非……? 一个大胆的设想划过秦焰脑海。 好,反正总不能一直耗下去,就拼了! 南宫厉又一斧劈来,秦焰躲过战斧,一拳向南宫厉砸去。南宫厉大笑一声:“又拼力气么?”也是一拳迎击而出。 “轰——!” 双拳一触即分,南宫厉退两步,秦焰退五步。 明明是劣势,但秦焰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南宫厉,认输吧,你的招式我已经看穿了!” “是吗?”南宫厉依然不为所动,“那你就来试试呀!”说着话,再度举战斧劈来。 “破军剑·残兵式!”秦焰并指为剑,身形躲过南宫厉的战斧,一道剑气射在南宫厉左腿上,顿时间鲜血飞洒。 南宫厉果不其然速度陡然提升,几乎眨眼之前就冲到了秦焰面前。秦焰这次却连跟他硬拼的想法都没有,南宫厉刚举起战斧,秦焰就已经逃开了几步。 南宫厉再追,秦焰却围着南宫厉绕起了圈子。好几次,南宫厉都险些捕捉到秦焰,但都秦焰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开去。 直到大概半分钟之后,秦焰看到南宫厉的身法明显慢了下来,才站在远处,对南宫厉笑道:“明白了吧,这就是你招数的最大缺陷!哼,底力,说起来还真是挺唬人啊,一开始还真搞得我不敢对你动手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了,你并不是只要受伤就能提升战力。你的战斗力提升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这个时间,战斗力又回慢慢回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对吧?所以,如果要继续打下去,我只要跟你保持距离,而且一触即退,慢慢消耗你的体力,你的整体实力不如我,所以最终,输的还是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南宫厉,当然,你要想跟我拼到底的话,我也乐意奉陪。” 听到秦焰这番言论,南宫厉顿时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半晌,南宫厉愤愤然扔掉战斧:“对,哼,算你小子赢了!” 听到南宫厉的话,秦焰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南宫厉保留实力,代表他极有可能在颁奖会上有所动作。所以他舍弃性命,换来短时间的底力一击……怕是在场的高手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不,也许有一个人吧。 秦焰的目光穿过擂台,落在远处的赵雪言身上。 赵雪言发现了秦焰的目光,转过身来,轻轻对秦焰点了点头,他的神色依然冷峻,像是绝世孤高的剑客。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刺客么? 秦焰总觉得,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 第107章 冠军之战 在四进二结束后,第三到第十名的争夺战也在昨日落下了帷幕。 三强到十强的名单已经公布,分别为: 第三名南宫厉,四级武士。 第四名闫宗明,四级武士。 第五名林洛儿,四级武士。 第六名蒋印,四级武士。 第七名关山漠,三级武士。 第八名林彦,三级武士。 第九名公孙龙,四级武士。 第十名周钧,三级武士。 而冠军争夺战的名单则是: “秦焰,一级武士。” “赵雪言,四级武士。” 对于最后的决战,整个晋阳城都报以了高度的关注热情。甚至连家主慕容延都亲自来观看决战的结果。 万众瞩目是感觉是什么? 激动?紧张?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秦焰这时候却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抬头看向对面冰霜脸的赵雪言,想来他的心境和自己是一样的吧。又或者是,自己这份平静,就是受赵雪言的冷所影响呢? 秦焰摇摇头,抛开那些无所谓的想法。这个赵雪言,是他必须认真对战的敌人。 随着一声锣响,擂官宣布决战开始。 双方都没有动手。 秦焰和赵雪言,都在默默审视着对方。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是一场雪?”秦焰轻笑道,“雪这种东西,平时看起来洁白、安静,而且脆弱,但是有时候,却会变成摧毁一切的强大雪崩。赵雪言,透过你的眼神,我好像能看到,你内心深处的暴戾。你不是平静的雪,而是摧毁一切,冰结一切的雪之洪流啊。” “火焰会让人感到温暖,也会夺取人的生命。任何可以燃烧的,可以融化的,都在火焰之中化为虚无,包括人们那脆弱的灵魂。”赵雪言道,“我如果是雪的话,毫无疑问,你就是一团火了,秦焰。你这样的人,比我更危险。”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秦焰说着,缓缓取出烈焰神剑,跃动的火焰升腾而上。 “呛——” 一声冷冽的剑吟,凄清,冰冷而耀眼的剑光。 “他拔剑了!”看台上慕容岚讶然道,“赵雪言正常比赛都没有用过剑,他居然跟秦焰一个照面就拔剑了。” “应该是他认为,秦焰是他值得拔剑对待的对手吧。”慕容延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慕容岚回头看去,正看到慕容延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用看我,岚,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去感悟他们的战斗吧。我虽然不了解这两个人,但同为武者的觉悟,是欺骗不了人的。” 慕容延说的一点不差,秦焰和赵雪言通过彼此的眼神,已经了解了对方。他们不需要掩藏实力相互试探,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全力以赴的宿命对决! “如斯夫……”赵雪言的一声轻吟,却如闪电般划过慕容岚的心头。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这是……逝水剑法?滚滚长江东逝水,难道就是那淘尽天下英雄的逝水剑法! 赵雪言像是舞蹈般的一剑刺出,秦焰就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一把剑,而是那浩瀚无尽滔滔不绝的长江之水! 像是被飓风卷起的千层浪涛,剑上洪流一般的杀意一层层铺天盖地般压向秦焰。秦焰独处这杀意的中心,就像是飘摇在暴风雨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 秦焰的精气神已经全数压迫到了顶点,他闭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看着,赵雪言的剑已经离他胸口不足半尺。 秦焰此时陡然睁开了眼睛,手中剑一左一右射出两道剑气,然后中路直取赵雪言面门! 说实话,看到秦焰这种反应,几乎所有人都惋惜的叹了口气。基本上,所以人都在期待着秦焰用那招霸道的“杀身成仁”来对抗赵雪言的逝水剑。但岂料,秦焰居然用的是这种小家子气的应对方法。 面对赵雪言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磅礴气势,区区两道剑气,外加一剑直刺,这种招数也就勉强算得上“武技”而已,可是这有什么用? 众人几乎已经看到了秦焰失败的一幕。 但如果有秦府的人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秦焰此刻所用的正是《秦剑》中的一招“长风破浪”。 秦战写在剑谱上的批注此刻仿佛又在秦焰耳边响起:“当敌人用无死角的攻势压迫而来时,以力抗力是最愚蠢的做法。真正有经验的战士,会寻找敌人攻势中最薄弱的一环,破其一点,则敌势荡然无存。若把敌人比作海浪,战士本身,则应该化身为破浪的长风。若敌人攻势无弱点可循,则直取敌人不得不守之处!” 此刻的秦焰正是贯彻了秦战这一理论,秦焰有把握,在赵雪言的剑刺入身体的同时,他的剑也能刺在赵雪言的额头上。 果然,这平淡无奇的一招却收了奇效。赵雪言的压迫气势瞬间消失,他横剑身前,拦下了烈焰神剑。 “以简破繁,好功夫。”赵雪言由衷赞叹道。 “真的是好功夫么?”秦焰却有些迷茫,“天下武功,什么是好?什么是差?其实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生相克罢了。万物皆有其克星,也皆会成为他人之克星。所谓招数也是如此,所谓好功夫,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杀人的手段罢了。若有更简单,更直接,更有效的杀人术,若是这种杀人术突破了一切招数的限制,那么,到底好功夫还算不算是好功夫呢?” 在场的武学大家听到秦焰这番话后,却旗帜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以为,招数乃是武学的根本之一,秦焰这番抛弃招数的话说出来,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而另一方则认为,秦焰能悟出这样的话,其前途实在是不可限量。他若是突破了一切招数的限制,那代表什么? 那代表,他将不会被任何招数所克制! 听到秦焰这番话,赵雪言也陷入了沉思。秦焰没有阻止他,因为秦焰也在思考。很久,很久…… 终于,两个人同时抬头:“我悟了!” 刚说完,所有人就发现,两个人的身影竟然从擂台上凭空消失了! 众人正在惊疑时,就听场上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那交击的频率简直比五十挂鞭炮同时响起来还要密集。 能做到这一步,只有一种解释。他们两个人的速度已经快到常人肉眼难以捕捉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两个人都已达到了五级的水准! 慕容宇那边所有人几乎都握紧了拳头,秦焰进步如此神速,若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不,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大患了。 两个人的影子不时闪现在擂台的各个角落,每次闪现都是对拼一剑,然后就又恢复了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 终于,这种情况持续了一炷香之后,两个的身影分别出现在了擂台两头。 秦焰和赵雪言都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更是被凌厉的剑气割成了碎布条,尤其显得狼狈。 但是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后,却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阵,两个人举起手中的剑,同时大喝道:“最后一击!” 整个比武场这时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已明白,下一剑击出之时,也就是这一届的冠军诞生之时! ------------ 第108章 真正的战争 “喝啊!”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清喝,想着对方冲来! 秦焰的烈焰神剑上火焰暴涨一尺,烈火之威似可燎原!赵雪言的长剑上相对的则凝出了一层冰霜,看起来像是可以冰结万物。 一冷一热,一冰一火,就这样毫无花甲的对撞在了一起! 两把剑还没有真正的接实,就已经难以寸进,隔空一尺多远,双方就开始了气劲的比拼。冰与火最终上升为水汽,或者凝结为水珠,外人看来,场上的这两个人就像是被烟雾笼罩了一般。 两个都是额头见汗,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谁都不肯退让! “要分胜负了。”看着场上的局势,慕容宇忽然轻声道。 果不其然,在慕容宇这句话出口的同时,秦焰赵雪言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喝,接着擂台上就闪过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过后,秦焰和赵雪言已经交换了位置,而且两个人都是背对着对方,看来胜负已经在那一击分晓。 “唔……”秦焰的肩膀上被开出了一个血洞,秦焰捂着伤口,单膝跪倒在地上。 莫非,是赵雪言赢了? 众人正如此想着时,却听赵雪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秦焰,雪言服了!” 说完,赵雪言一步步缓缓向擂台外走去。 随着赵雪言的脚步,他手中的宝剑开始出现斑驳的裂纹,一开始只是一道,随后迅速的蔓延整个剑身,然后,嘭的一声,赵雪言手中的剑碎成了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赵雪言的双手和左肩同时飙起了三尺长的血箭。赵雪言终于无力的仰天倒地,这下子,高下立判。 擂官过去扶起秦焰,朗声道:“本届文武大会,武试冠军,秦焰!” “噢——!” “秦焰,秦焰,秦焰!”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有人欢呼,也有人高喝着秦焰的名字,所有人都在为秦焰高兴。当然,其中以那些一二级的武士为最。 为什么? 因为人家秦焰可只是个“一级武士”!既然秦焰这个一级武士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 这种时候,无数的低级武士和剑士,都将秦焰当做了偶像和目标。 人群欢呼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 擂官对秦焰道:“秦焰,这时候你想不想说点什么?” 发表获奖感言么? 秦焰笑了笑,万众瞩目,他站在台上,台下所有人为他欢呼,为他喝彩。 他的手中,握着无尽的荣耀。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激动人心呢。 秦焰大喝道:“父亲,倾城,洛儿!我赢了!我的家人,我的爱人,我的朋友们,你们的秦焰,赢了!你们看到了吗?另外,现在站在台下的各位武士和剑士,你们要记住,只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你们,就会是下一个站在这里的人!” “秦焰!秦焰!秦焰!” 秦焰最后这句话,果不其然的点燃了这些武士心中的热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和秦焰一样的武士”,变成了晋阳城这些低级武士的座右铭。 “那么我宣布,本届的文武大会,圆满结束!”擂官高声道,“明天还在此地,举办文武十强的颁奖会,届时家主将会亲自为文武十强颁奖!” 人群中再度暴起经久不绝的掌声。 秦焰从擂台上一下来,林洛儿就赶紧过来扶住了他。 林洛儿看着秦焰肩上的血洞,眼中满是心疼:“你看你,也不知道小心些,这么拼命做什么。疼不疼?” “没事。”秦焰笑道,“我和赵雪言最后一招其实都留了力,看起来伤得重,其实都是皮外伤,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那还好,刚才都把我担心死了。”林洛儿嗔怪道,“走,先回府吧。” 秦焰依言,跟着林洛儿一道回了秦府,不多时,魏师,慕容岚也赶了回来。 “秦焰,打的不错啊。”慕容岚笑道,“文武双第一,晋阳城有十年没出过这样的奇才了。你都不知道,现在坊间都把你传玄乎了。说你一掌就能夷平一片树林,还说你有三十个红颜知己,每天一个,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感觉到林洛儿的小手又掐在腰间的软肉上,秦焰连忙道:“这是哪个王八蛋造我的谣!我有洛儿和倾城就够了,还三十个,笑话!洛儿你是知道我的,我秦焰是那种遇花摧花遇柳折柳的人吗?” “咳咳。”慕容岚也不忍看秦焰再受折磨,连忙转移了话题:“秦焰,现在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别忘了,真正的颜氏大夫是谁,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个线索。” 林洛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掐着秦焰的手:“二公子,我觉得颜氏大夫就隐藏在这十强之中。” “正是如此。”慕容岚道:“明天的台上,你们两个,还有林彦,再有就是公孙龙。你们四个人肯定不是,但剩下的六强全都有嫌疑,你们每个人要至少盯住两个。” “不止两个。”秦焰道,“如果他混在文士里面呢?” “那边我们不用管,有我大哥派的张著雨和柳未央。”慕容岚笑道,“明天整个比武台将会被围成铁桶,敌人除非从天上掉下来,否则绝对不可能进场。场下的卫兵我们都已安排好,届时台上我父亲的安危,就要托付给你们了!” “不对!”秦焰忽然道,“这两天东南风很大。” “东南风很大?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岚对于秦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么大的风,敌人说不定就可以从天上掉下来。”秦焰冷笑道。 “莫非是……”慕容岚略一思索,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驾鸢人?” “不无可能。”秦焰附到慕容岚耳边,低声道,“二公子,届时我们不如如此这般,我看可保无虞。” “哈哈哈哈,”慕容岚大笑道,“这种损招,也就你这家伙想得出来。” “二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把这当做是儿戏。”秦焰正色道,“有件事情,我想即便我不说,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了。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战争!” 慕容岚郑重的点点头,四方势力,多处明线暗线的部署,全都要在明天发动,一切胜负实难预料! ------------ 第109章 慕容清夺嫡战·明刺篇 (上) 五月二十日,晴天,大风。 今天的东南风刮得很厉害,在风声的嘶吼中,杨树的叶子哗啦啦的随着响动,柳条也随风舞起窈窕的身影。 这是入暑之前,最后一场大风了吧? 风,有时候会带来孕育生命的种子,但也有时候,会带来毁灭生命的烈火。 这样说起来,风也真是无情呢。 慕容清仰头看着天,轻叹一声,止住了琴音。 “老三,还有一个音吧?”旁边的慕容岚笑道,“你怎么不弹了?” 慕容清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从容和优雅:“这世上的事,岂能都做到尽善尽美呢?不,也许说残缺本身,就是一种美吧。有些东西,存在得太多了反而会造成困扰呢。琴曲中的音节也好,家主的继承人也好,太多了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吧。” 慕容岚笑道:“说得好,所以多余的东西,最好还是清除出去。老三,你的作风可越来越像大哥了呢。” “二哥你说笑了。”慕容清低声道,“怎么能把我和大哥相提并论呢?” “是么?”慕容岚道,“既然你们不一样,那我这时候劝你收手,你会听么?” “太晚了。”慕容清叹息道,“一切都太晚了呢,二哥。” 外面围观颁奖的群众热情依然高涨,但隐约的,却也感到气氛有一丝不对。戒备太严了!虽然说家主出现的地方,保持警戒是应该的,但是像今天这种近万战士围成几层人墙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家主到!”随着擂官的大喊,看台后的帷幕之中,慕容延大踏步的走出,声若洪钟,对着全场的百姓和战士大喊道:“慕容延的各位兄弟姐妹,各位父老,各位袍泽,大家向来可好!” “好——!” “家主万岁——!” 欢呼声和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慕容延也不得不等这些声音平息下来才继续道:“今天很荣幸的,晋阳城这一届文武大会,又选拔出了优秀的英才。来,把这帮小子们都叫上来,让晋阳城的父老检阅检阅,是不是真的英才!” 擂官喝道:“请文武十强入场!” 秦焰现在有些郁闷,他身上这件战袍可谓是价值不菲,纯金的肩饰,兴云缎染成天蓝色织成的披风,上面还缀上了满天星般的斑驳碎钻。上面还绣着虎啸山林,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这件袍子,简直就像把几千两银子穿在身上一样。 至于防御力嘛……那就只能说是哈哈哈了…… 而且最让秦焰不舒服的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入场之前,门口的卫兵会对每个选手搜身,一切武器都不让带上太。秦焰的大铁戟已经被卫兵保管了起来,烈焰神剑则留在了慕容岚府上,压根就没敢带。 但是不得不说,秦焰这一身行头立刻博取了众人钦敬的目光,在外人看来,这样一件战袍,可真是威风凛凛。 不光是秦焰,其他选手也都是精致装扮,各显其风范,只是分明在文试队中的张著雨却穿着一身耀眼的黄金战甲,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慕容延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对秦焰等人的卖相极为满意。只是数了一圈,慕容延却诧异道:“怎么少了一人?擂官,不是一共二十人么,这怎么才十九个?” “启禀主上。”擂官大声道:“秦焰一人,同为文试和武试两项第一,故而只有十九人。” “原来如此,”慕容延恍然,旋即大笑道:“这等的人才,老夫我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了。秦焰,机会难得,你不如现场练一趟剑,并且口占一绝,如何?” 这……一边舞剑一边作诗? 秦焰想了想,毕竟家主的面子也不好驳:“主上,秦焰自当从命,只是秦焰入场时未带寸铁,此时练剑……” “好说,好说。”慕容延哈哈大笑,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来递给秦焰,“你就用此剑。” 秦焰谢过慕容延,退到开阔地带,一套破军剑法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席卷而出。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带着苍凉杀伐之意的诗句,随着剑舞,缓缓吟诵而出。一首诗念罢,秦焰这一套破军剑也正好收势。 全场安静了两三秒,之后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掌声。 “好!”慕容延也是抚掌大笑,“好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够气势,文武双全,你秦焰当之无愧!” “主上过奖了。”秦焰将剑交还给慕容延,躬身道。说实话,他也是亏着心呢,这首诗又是剽窃前人之作,也非他原创。 慕容延将文试第一和武试第一的奖励发给秦焰只后,又解下腰上的玉牌:“秦焰,这玉牌便授予你,也没什么特殊效用,权当是个纪念。” “多谢主上。”秦焰赶紧接过玉牌。没什么效用?秦焰怎么会信这种话。这块玉牌是家主身上拿下来的的,这就是最大的效用。以后秦焰行事,即便有人不给秦焰面子,但是在慕容家的领地中,还有人敢不给家主面子么? 见过了秦焰,慕容延又转向赵雪言,不过见到赵雪言时,慕容延的神色却明显冷了下来:“你姓赵?” “是的。”赵雪言躬身道,即便是面对家主,他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冷。 “既然你姓赵,你就不该来。”慕容延寒声道。 赵雪言盯着慕容延的脸看了良久,终是道:“我只是个剑士。” “但愿如此。”慕容延冷哼一声,将奖励扔给赵雪言,便不再理会他。 “家主。”到南宫厉时,没等慕容延说话,南宫厉却先笑道,“我姓南宫。” “哪个南宫?”慕容延脸色突然一变。 “当然是北边的南宫!”南宫厉忽然一声大喝,举起左拳直捣慕容延面门,慕容延堂堂五级巅峰,自然是宝刀不老,毫不畏惧的一掌迎出,反到将南宫厉轰出几步开外。 “有刺客!”擂台上的惊变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呆立片刻后,擂官凄厉的叫喊声才响了起来,围观的群众也顿时哗然。 与此同时…… “你们看,天,天上!”不知是谁惊叫一声,引得众人往天上看去。 天空中,一百多名武士背上绑着巨大的风筝,借助强风滑翔而来,他们飞一样越过重重兵山,直奔比武台上的慕容延而去。 这就是慕容岚当日所说的驾鸢人! 操纵纸鸢,在强风天气执行突袭任务的特殊部队,他们的存在,使得地面部队的地形优势荡然无存。 而这时候,这一百多驾鸢人的出现,也就标志着针对慕容延的刺杀,正式开始了! ------------ 第110章 慕容清夺嫡战·明刺篇 (下) “主上小心!”最先从刺杀中醒悟过来的居然不是秦焰,而是离着慕容延几步外的林彦。 随着林彦这一声喊,几乎同时,蒋印那边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枪响! “嘭!” 弹丸带起一道火光,向慕容延飞射而去。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南宫厉和驾鸢人部队上,对于蒋印的发难根本没有预料。幸亏林彦及时提发觉,那弹丸几乎已经到了家主眼前,林彦伸出手险之又险的将其接下。但也因为弹丸的冲击力,林彦虎口震裂,一道血泉汨汨而下。 “蒋印!”秦焰怒视着蒋印,眼神中也带着惊疑。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把武器带来么?”蒋印笑道,“很简单,我准备了两套一样的武器,交出去一套,另一套就藏在身上。但是,我藏在身上的这一套,任他怎么搜,也搜不出的。” “刹那,随我上去保护父上!”慕容宇一声大喝,飞身向着比武台上冲去。 “魏师,点火!”慕容岚则对魏师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明白!”台下的魏师轻轻点头,吩咐手下人推出了两百多辆推车。 每一辆推车上,都是上百支烟花! “瞄准天上的驾鸢人,放!”魏师清喝道。 这些烟花,就是秦焰想出的对付驾鸢人的秘密武器。驾鸢人能在天上滑翔,靠的就是那些或纸或布的风筝,而只要这风筝沾上一点火星,那对于驾鸢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果然,烟花一起,这些冲向比武台的驾鸢人大惊失色,纷纷改变飞行路线,企图避开烟花。但是,上万支烟花齐放织成的烟花海,岂是这区区百人能逃开的。 驾鸢人或因为背上纸鸢着火,或者自身被烟花烧着,纷纷惨嚎着摔落在地面。轻的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毙命。 这些驾鸢人还没发挥应有的作用,就已经被烟花阻断在了离比武台老远的地方。 而擂台上,众人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秦焰,林洛儿,赵雪言,公孙龙,柳未央,张著雨,几人围攻蒋印与南宫厉,而另外的武士则护在了家主身前。 虽然秦焰等人都是赤手空拳,但毕竟人数上占优势,渐渐的,蒋印和南宫厉身上开始出现伤口,蒋印的体力越发不支,南宫厉却是越战越勇。 蒋印一声清喝,铁链扫退面前的三人,立刻左臂上又被锋利的气刃带起一串血珠。 “完了。”蒋印绝望的道,“南宫厉,咱们的奇兵就这么被破了,今日恐怕我们就要葬身于此了。” “拼了。”南宫厉发狠道,“蒋印,你给我一刀!” “什么?”蒋印一怔,旋即了然道,“好,拜托你了!” 蒋印一刀刺入南宫厉的背心,南宫厉顿时就像是发狂了一般,底力潜能完全激发而出! “嗷——!”南宫厉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瞬间身体涨大一倍,身上的衣袍也裂成碎片四散而出。 南宫厉猛然以发力,强横的真力四面八方冲击而出,秦焰几人竟然齐齐被冲退好几步。 南宫厉借着这一转瞬即逝的破绽,冲出几人的包围,向着慕容延冲去。那速度,即便是五级的秦焰都跟不上! 南宫厉拼死的一击,如果和家主对实,玉石俱焚之下,家主不死也要带伤! “保护主上!”离慕容延最近的闫宗明急喝一声,挺身迎向南宫厉,但,依然是慢了一线! 南宫厉的拳头已经带着摧山倒海的威势轰向慕容延,强劲的真力甚至使得南宫厉的拳头上都泛起了一圈雷光! 慕容延不敢怠慢,运气全身真力,双掌对轰而出。 “嘭!” “噗——!” 南宫厉终究不敌慕容延,对攻之下,像是破布般飞了出去,还洒下了一地血雨,看来是活不成了。 然而家主这边的状况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因为闫宗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匕首,而此刻,这支匕首就刺在慕容延的肚子上! “家主!”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林彦不顾手上的伤势,挥掌迎向闫宗明,闫宗明抽回匕首,与林彦战在一处。 而家主,则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父亲!”慕容宇冲上比武台,看到的正是慕容延倒地的一幕。 林彦一边与闫宗明交战,一边冷声道:“原来你才是颜氏大夫!闫宗明,哼,应该是颜宗明才对吧。” “你知道真相又能如何?”闫宗明大笑,“告诉你,蒋印南宫厉也好,驾鸢人也好,其实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只有我,一路低调到现在,才能不引人注意的取了慕容延的性命。你们杀了我又何妨,反正,你们慕容家的家主已经死了!” “谁说我死了!”苍老但依然坚定的声音响起来,闫宗明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却看到慕容延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什么!”闫宗明大惊失色,“不可能,你,你不是……” “哼,”慕容延冷笑一声,从腹部抽出一块钢板,“凭你那把钝刀,还想破了铁英甲?别开玩笑了。” 见家主无恙,众人不由得精神大振,一干人全部冲上去围攻蒋印闫宗明。不多时,二贼都已死在了众人围攻之下。 距离南宫厉动手,到闫宗明的死,一共也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事件的突然性,可见一斑。 而百姓们,这时候才终于确认了家主的安全。 “家主没事。” “是啊,你看,家主好好的站在那儿呢。” “哼,这般自不量力的宵小,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暗杀家主?做梦!” 周围百姓纷纷松了一口气,同时咒骂起这些该死的刺客来。 “父老们!”慕容延大喝道,“你们都看见了吧。我没事,好得很。哈哈哈,这种宵小鼠辈,想要刺杀我,还差得远呢!” “家主万岁!”人群中顿时传来欢呼,即便是对慕容延的治国之道有些成见的书生们,这时也由衷的为慕容延的生还而感到高兴。 “几位,今天若不是有你们。慕容延这一把老骨头就要搭在这里了。”慕容延转过头对秦焰等人道,“晚上我在府内设摆酒宴,你们几位一定要来,好让老夫当场答谢。” “为人臣子,这是本分。家主无需如此。”秦焰欠身道。 “不不,要的要的,你们一定要来。”慕容延说完,又吩咐慕容宇,“宇儿,你把尸体收拾一下,然后查查刺客还有没有潜伏同党。好,散了吧。” 说完,慕容延对着百姓挥了挥手,径自走下了擂台。 慕容岚看向慕容清,计划失败的慕容清,这时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老三!”慕容岚定定的看着慕容清,道,“你肯定还有后手!” 慕容清没有理会慕容岚,收起琴,从后面离开了。 而刚转会帷幕后的慕容延,再也忍不住,一大口血“哇”的吐了出来。刚才闫宗明的一剑,其实已经对慕容延造成了重伤。慕容延是一直强撑着下来的。 “还真是……老了啊。”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慕容延苦笑自语道,“以后,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张发生在白天的闹剧一样的刺杀,就这么短暂的宣告了结束。官方公布的结果,刺客无一例外全部身亡,而慕容家的武士和亲兵,只有部分轻伤。以至于事后,所有人都兴致勃勃谈论着秦焰等人的英勇。 但那时谁也预料不到的是,真正刺杀的计划,才刚刚发动。 ------------ 第111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一) 自打中午开始,晋阳城的百姓就大放烟花。仿佛烟花是他们的英雄一般。 其实说来也对,若不是那一万支烟花,也阻挡不了刺客的驾鸢人部队。而刺客只要多一人,家主被刺杀的危险就多一分。所以,全城的百姓感激这些烟花,更感激使用烟花的秦焰,和发给他们烟花的三公子。 此时,已经是浅夜,白色的月亮在天上发出微弱的光亮。疲倦的看着人间的喧闹和安详,今夜,谁生谁死,能怎瞒得过这皎洁的月亮? 晋阳城,慕容家主府。 这里,操纵着整个慕容家……不,整个赵国的命运。 每一夜,家主府都是灯火通明。但每一次,家主府的院中都没有今夜那么亮。 因为天上那无数的烟火,将大地也照得亮如白昼。 偏厅之内,慕容延坐在正位上,两侧坐的则是秦焰、林彦、张著雨等在白天的刺杀中表现活跃的武士。 “来,”慕容延举起酒杯,“这场宴会,是我对各位的一点谢意。大家不必拘礼,想吃什么随便吃。” “主上。”看着慕容延身边空荡荡的侧坐,秦焰问道,“三位公子不来吗?” “他们呀。”慕容延的眼中闪过一抹被隐藏的很深的哀伤,“他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呢。”说完,慕容延又看了看秦焰,“秦焰,你坐到我身边来,可好?” 略带着点点请求的问句,却让秦焰心头一动。他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纵横赵地的慕容延。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寂寞,独单,而又无可奈何。 “他们呀,都很忙呢。”慕容延自顾自的说着,秦焰似乎从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泪光。 同样的时间,慕容延的书房内。 “老三,你今晚把我们叫到这个地方,究竟要做什么?”慕容宇沉声道,“或者我该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嘘……”慕容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听我弹上一曲吧。” 激越铿锵的音调从慕容清的琴弦中迸发而出,那音调一改慕容清往日温柔淡雅的风格,变成了充满杀意的嘶吼之音。在琴声的意境里,慕容岚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帝王,手握宝剑征战四方。剑锋所指之处,血流成河,万骨皆枯,天下之间,无人能挡其锋利! 这一曲出奇的短,不多时,慕容清便收了琴声,静静看着面前自己的二位兄长。 童年时代,自己这位大哥就已经是雄姿英发的少年,他很少笑,也很少陪自己玩。但是,有一次自己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左腿无法动弹,就是这位大哥,在自己的床头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三夜。 二哥呢?他看着自己成长起来,自己也看着他成为一个惊才绝艳文武双全的奇才。自己拼命的学诗书,学琴,学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超越他吧? 而现在呢?一切都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大哥开始提防二哥,陷害二哥? 又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韬光养晦,却暗地里在部署对付两位兄长的计划呢? 慕容清几乎都忘了。 但是他知道,使他们分裂的,其实不过是一张椅子而已。就是他现在坐的,父亲的这张椅子。 “这真是一张会给人带来痛苦的椅子啊。”慕容清摩挲着椅子的扶手,低声道,“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是给我吧。兄长们,你们承担的太多,你们太累了,该歇歇了。” “啪,啪,啪……” 慕容岚有节奏的鼓起掌来:“《短歌行》,老三,你的琴音越来越有魂了,甚至超越了我。有时候我也在想,也许我们三兄弟中,你才是最优秀的也说不定。” “直到今天,”慕容岚语气一转,“我才知道我这个想法有多么愚蠢。为了这个位子,你连父亲都要杀死,仅凭这样的气量,你如何能做好这一家之主?再者说,你难道没看出来,南宫家明显是在利用你吗?届时就算你得到了这个位子,那真正掌权的也不会是你,而是南宫家。你,到时候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傀儡罢了。” 慕容清避而不答,眼神瞟向窗外:“大哥,二哥,你们看,多美的烟花呀,将整个世界都照亮了。但是,再美丽的烟花,在闪亮过一瞬间后,终究逃不开落为尘埃的命运。所谓的刺客,其实也和这烟花一样吧,在那一瞬间的使命完成后,也就是他消亡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将南宫家也算计在内了吗?借南宫家的手除掉我们和父上,再借助我们的旧部除掉南宫家的人。这就是你的打算吧,老三?”慕容宇冷笑,“还真是不错的算计。” 慕容清轻叹一声:“大哥,二哥。你们好久没来找我下过棋了。趁现在,我们下一盘棋吧?” 说着,慕容清将书桌上战棋的棋盘搬到了二人面前:“局我都已经布好了,我们来下一盘试试吧?” “棋盘就是晋阳城么?还真是符合情景呢。”慕容岚道。 “四个城门,每处都有父上的五千精兵。另外,十五里外的军营里,有父上的两万近卫军,以及二哥的五千战士。城外的军营里,是大哥的两万士兵。大哥的府上,还有五千家兵。而二哥府上的家兵也是五千之数。而家主府,四周的街道上埋伏的是茶风月的一千战士。府内一共只有三千常驻军,里面有两千人已经被我买通了,算是我的亲信部队,也是我唯一的正规军部队。还有一千人,他们的指挥官已经消失,此时正处于无指挥状态。家主所在的偏厅周围,有数目不详的南宫杀手。”慕容清不带任何感情的低声叙说着,仿佛这根本也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哼。”慕容宇冷笑,“老三,你这个布局也太幼稚了吧。虽然你的局部兵力占优势,但不管是我还是岚,我们只要调出一支五千人……不,只要三千人的部队出来,就可以阻止你的一切动作。” “大哥,你不愧是兵法的行家呢。”慕容清微笑道,“那你可以试着叫一支援军过来啊。” “哼,那还不简单。”慕容宇说着就伸手去怀里取飞天火鹞,但手伸到一半,就僵硬的停在那里。 良久,慕容宇苦笑道:“高明!我小看你了,老三。” ------------ 第112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二) “你是要取飞天火鹞么,大哥?”慕容清笑道,“我不会妨碍你的,尽管放吧。” “这我还取什么。”慕容宇道,“一开始你运进大批烟花,我还没放在心上。原来你的目的就是用烟花来掩盖呼叫援军的飞天火鹞。现在即使我把飞天火鹞放出去,也会被看做是寻常烟花吧。这样一来,不管是哪里的守军,都不会来救援的。” “至于你们身边的高手们,一大部分就集中在偏厅里,落下的,只有一个刹那,一个血杀,这两个人而已吧。”慕容清道,“为了对付这两个高手,我可也是煞费苦心呢。” 刹那和血杀平静的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茶风月,就好像第一见到这张倾城的脸。 他们手中握着武器,但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或者说,他们根本已经没有力气出手。 适才,二人正在书房周围警卫,忽然看到房顶上一道黑影趁着夜色闪过。那人的隐藏技术极好,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若不是这漫天的烟花,二人还真发觉不出此人踪迹。 “行踪可疑,而且是个高手!”血杀冷静的道。 “追!”刹那果断的道。 于是两人先后追出,远远缀上了那黑衣人。 追到一个角落,却见黑衣人一刀将面前的一人斩翻在地。而看那人的穿着打扮,赫然是……大公子! 二人来不及细想,连忙冲过去。那黑衣人仿佛早知道后面有人缀着他一般,不慌不忙返身迎战。 但让刹那二人惊疑的是,这黑人的武功却差的可以,三招之内,刹那和血杀已经同时将武器刺进黑衣人体内。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却裂开嘴,声音嘶哑的笑道:“你们,上当了……” 说完话,忽然从黑衣人的身体四周开始冒出大量浓烟。刹那血杀大吃一惊,虽然连忙躲避,但还是各自吸入了些许烟雾。 烟雾如体,顿时两人觉得身轻脚软,几乎连武器都握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候,刚刚倒下的“大公子”却站了起来,脱掉那一身繁杂的装束。于是,一个茶风月就变戏法般从那袍子里变了出来。 与此同时,二十多个茶风月的亲信战士,堵住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刹那血杀二人的退路。 “你来了。”仿佛好久算定了茶风月会来,刹那长叹道,“你终究还是变了,风月。” “我一直都没有变。”茶风月的眼中带过一抹深沉的哀伤,“变的只是这世界罢了。” “变得真是这世界么?还是,你的心?所以说,你分明是变了吧。”刹那笑道,“这完全不是你说话的风格呢。” 茶风月轻声叹道:“安心的去吧,我想,我也会马上去陪你们的。” 说着话,茶风月手中的剑在二人胸前划过。顿时,鲜血如涌泉般喷洒而出。 “风……月……”刹那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感情,还有深不见底的悲伤。 血杀满眼的不可置信。但终究,两个人还是一齐轰然倒下。 堂堂的五级武士,最后却也只落得如此下场。 也许,这就是武士的命运吧。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倒下的刹那和血杀,茶风月擦掉剑上的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主上,任务完成。”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 “进来说。”慕容清笑道。 “是。”随着声音,一个十**岁的俊秀少年推门而入,对三个人微微躬身施礼:“凌真见过三位公子。” “大哥,二哥。凌真是我新收的近臣,也是唯一的。怎么样,还算及格吧?”慕容清笑道。 “从长相上看,确实够了。”慕容宇道,“但是风月呢,她就不算你的近臣了么?呵,从我这里叛逃到你那里,你却连一个名分都给她,也未免太让风月寒心了吧?” “大哥,我必须纠正你两点问题。”慕容清眼中闪过凌厉的光,“第一,风月根本就是我派到你身边的间谍,现在我不过是把她收回来而已。第二,茶风月的名分可不是近臣,而是,家主夫人。” “呵,”慕容宇轻笑,“原来你也打的是这种主意。” 慕容清道:“先不用说那些,凌真,告诉他们,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凌真点头道,“风月姑娘已经除掉了血杀和刹那。我们的兵已经围住了偏厅,正在和防守偏厅的一千人对峙。对面部队没有将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投降了。风月大人的战士依旧守住了各个要道口,目前为止,已经截杀了十三个传令兵。” “很好。”慕容清道,“有什么新情况,随时来告诉我。去吧。” 凌真应是,抱拳退下。 “两位,”慕容说着话,拨动着棋子将偏厅围住,“现在该你们行动了,发挥你们所有能力吧。这个局,你们打算怎么救?” “哈哈哈,”慕容宇闻言却大笑起来,“老三,你不觉得你太心急了吗?你现在就围困偏厅,无异于是打草惊蛇。别忘了,偏厅里所有武士加在一起。想要突破区区两千人的围困还不是易如反掌?那时候,只要有一个突破你的包围网,那你就必死无疑。” 慕容岚则轻叹了一口气:“冷静些,大哥。老三隐忍了这么久,肯定不会犯这种冒进的错误的。我们以为他是打草惊蛇,实际上……还记得刚才的琴么?在老三弹琴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完成了另一件事。而这件事,想必就是针对偏厅里的武士而发动的。” “不愧是二哥。”慕容清笑道,“下面就是这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了,你们拭目以待吧。” 偏厅之外,守住偏厅的一千禁卫军,一个个都是目眦尽裂,眼睛里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们想不通,这些昨天还在一起饮酒放歌的袍泽,今天怎么会拿起武器对着他们。 “你们要做什么!”一个禁军战士大吼道,“家主的厚恩和赏识,你们都忘了吗?慕容家禁卫军的荣耀,你们就这样丢掉,也没关系吗?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发动这种大逆不道的叛乱!难道你们不怕日后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罪人吗?” “兄弟们,我们也不想和你们刀剑相向。”叛军之中,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大喝道:“我们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长起来的。我们一起训练,一个巡逻,一起保卫着这偌大的慕容府!何日今日兵戎相见?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们不了解三公子,不明白那是一个多么雄才伟略的人物!他的理想和抱负,还有他的才能,都是让慕容家崛起的资本!兄弟们,日后你们就会明白我们今天这样做的苦心。我们不是要毁了慕容家,而是要振兴慕容家!放下你们的武器吧,兄弟们,我们保证不攻击你们!” “慕容勇士,誓死不降!”禁卫军中穿出了泣血的怒吼。 统领轻叹了一口气:“那就对不起了,动手!” ------------ 第113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三) 听得对面的统领说声“动手”,这边这一千守卫军早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 然而,对面的叛乱军听到命令后居然没有动作。 怎么?他们为什么不攻击? 正当守卫军疑惑时,突然之间,守卫军的军阵中就暴起了一片血光。 在血光出现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战士濒死的惨叫! 前方的守卫军转过头去,就惊恐的发现,有一百多黑衣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此时,这些黑衣人闯入守卫军的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切瓜斩菜一般,几乎是一瞬间,就杀死了两百多名守卫军! “这些战斗力极强的家伙,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遭遇突然袭击,守卫军顿时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之中。 “如果你们细心的话,就会察觉到,在武试海选的时候有一些低级武士联手作弊,对吧?但是,你们仔细调查过这些人了吗?”慕容清笑道,“不过,就算你们调查,也查不出结果的。因为那些人的身份,全都是伪造的,他们就是南宫家派在晋阳的最强军。别看只有百余人,但要对付一个千人队,也是易如反掌!” “你是怕那两只跟随你的千人队念及袍泽之情,不肯对自家人下手。所以,你那两支千人队其实只是摆设而已。你真正的主力,是南宫家的这支百人武士!”慕容宇道,“哼,我又小看你了,老三。我以为白天出现在比武台的驾鸢人部队就是这些人,没想到那只是个幌子而已。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将这些人藏起来的,平日里我们搜都搜不着的一群人,居然在关键时刻就可以出现在家主府上,而且是偏殿这样一个准确的位置。老三,即便你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算出家主会在偏殿设宴吧?” “问得好。”慕容清傲然道,“大哥,你还记得比武台上驾鸢人出现的方式吧?” “从天上?”慕容宇疑惑道,“不可能,现在满天都是烟火,驾鸢人这时候出现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么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慕容清笑道,“大哥二哥,在你们攻略北盟城的时候,我在家里闲着没事,也鼓捣了些东西。我,挖了几个菜窖。” “菜窖?”慕容宇不明所以。 “我家有一个,城外有一个,风月连城有一个,家主府里各个重要的厅堂附近,也各有一个。后来我一想,这么多菜窖,我如果用地道把他们连起来,似乎也挺有趣的,你们说对吧。”慕容清道。 “原来如此。”慕容宇道,“我们搜查不到这些人,是因为你把他们都藏入地道了,然后,不管今天的事儿出在哪儿,这些人都可以从相应的地道口杀出来,打守卫军一个措手不及!老三,你真是又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更惊喜的,还在后头。”慕容清道,“这些人的作用只是清除守卫军而已。真正的杀招,现在就在偏厅里!” 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使得偏厅内的一干武士都紧张起来。 “外面怎么回事?”公孙龙首先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有人打,就有人死。”慕容延却处变不惊,“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杀戮,那么多的死亡呢?乱世啊,贪心永无止境,痛苦也就永无止境。就连杀人的剑,都是永无止境的。” 林彦浅酌了一口酒:“虽然一切都不可能停止。不过,要死的终究会死,能活的,也依然会活下去。就比如说,颜氏大夫,他真的死了吗?又或者,家主大人,你真的认为,您还可以活下去吗?” “林彦,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洛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但还没等林彦回话,林洛儿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林洛儿费力的转过头想提醒秦焰,却看到大厅里除了赵雪言和林彦之外所有人,都瘫倒在了座位上。 也包括慕容家主。 “林彦这个名字,以后不要再叫了。”林彦的眼中闪过从未见过的凌厉光芒,“我的真名,其实是倒过来读的。” “彦…林…颜临!那个通缉犯颜临!”林洛儿惊道,“原来如此,所谓颜氏大夫,也就是你了,对吧!” “不错。”颜临傲然道,“看来你对我了解不少嘛,哼,那个闫宗明,那种只配当炮灰的废物,怎么会是颜氏大夫呢?他不过是一颗扰乱你们视线的烟雾弹罢了。” “颜临,莫非你一开始就是在算计我?”秦焰吃力的道,“在那个茶寮里,你根本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和我结伴而行,是么?” “是。”颜临点头,“包括后来追杀我们的那些江湖人,还有在茶寮死的那些杀手,全都是我安排的,牺牲了那么多人,总算还是有效果的。” “但我不明白,你怎么可能如此准确的掌握我的行踪?而且,你为什么选择接近我?”秦焰道。 “很简单。”颜临道,“自从我接到刺杀慕容家主的任务开始,我就明白,这是个大生意。做这笔生意,就不得不小心谨慎。我调查了慕容延身边所有亲信的资料,经过研究,本来我是想直接进入二公子府的,但后来我发现了你。你秦焰,是从北盟城攻略战开始活跃的,是一个新人,而且很得二公子器重。当时我就决定改变计划,以你为突破口,进入二公子府。至于如何遇见你?那就更不是问题。当时我在各个道口都布下了眼线,只要发现和你特征相似的人,各道口之间就会立刻发飞天火鹞。而我,就会事先到你必经的道口去等着你。” 秦焰点了点头:“之后你所做的一切,包括在风月楼杀人,包括酒楼上被茶风月扣住,其实也都是为了加深我们的信任而演出的戏码。尤其是在擂台上,你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一个忠臣的形象,几乎连我的骗了过去。然后,在今天晚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刺杀结束,放松警惕之时,真正的刺杀其实才刚刚开始。我好像有些小看你了,颜临,你够狠,为了今晚的一击之力,你居然不惜牺牲那么多高手。” 颜临冷笑:“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对我而言,这世上是没有‘同伴’这种东西的,我区分人的标准,就只有‘可以利用的人’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现在,我变成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是吗?”秦焰苦笑,“颜临……不,林彦,我还是想这么叫你。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能与之交心的兄弟,你是第一个。林彦这个名字,我会永远将他当做兄弟。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一分一毫,将秦焰视为兄弟,视为朋友吗?难道说,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 听到秦焰的问话,颜临却不敢直视秦焰的双目。 颜临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 兄弟……朋友…… 像我这样的人,还配得到这样的东西么? 依稀,那个神采飞扬的翩翩少年。 依稀,那个声震全城的痴情公子。 依稀,那个笑谈功业的盖世英雄。 依稀,那个把酒言欢的交心兄弟…… 颜临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绞痛,他不知道这通是为了谁。也许是为了秦焰,也许是为了他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有过一帮兄弟吧? 一群人整日嬉笑怒骂,走马章台,花天酒地。那时候只觉得日子过得放荡不羁,洒脱快意。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在一次和街上的地痞混战之中,自己这些人不小心将对面打死了五个。于是,所有人都慌了,只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这些人活下来,将罪责全部揽下。 结果,这个人被杀头的那天,除了自己,其他的那些所谓兄弟,连个送行的都没有。 看着当日那人飞溅的颈血,看着他死时尤带着的笑容。那时候自己就觉得,他死的真不值,挑起那次混战的人,什么事都没有,却白白让他背上这黑锅。 这就是所谓兄弟么? 颜临的眼中闪过痛苦和哀伤,他强忍着将泪收回,低声道:“颜临这一生,没有兄弟!” ------------ 第114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四) “我明白了。”秦焰的声音同样低沉而哀伤,但是,他眼中的迷雾正渐渐散去,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强。 “无论你说的是真话也好,假话也好,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得不将其当做真话了。”秦焰道。 “还有什么区别吗?”颜临强笑道,“反正你们现在也都动弹不得,只要我和雪言一出手,你们就都会变成死人。” “赵雪言……”秦焰道,“是你的同伙吗?” “算不上。”颜临摇头,“相互利用罢了。其实也不妨告诉你,我是南宫家派来的人,雪言,他可是你们慕容三公子找来的。” “慕容清……”秦焰冷笑,“我就知道他的招数不止那么简单。不过我还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将毒带进来的?整个慕容家主府,审查最严密的地方就是饭菜了。且不说进府前有特殊训练的狼狗可以闻出毒药,即便你藏得很好,将毒药带了进来,也绝无机会将毒下在饭菜里。这些菜在端上来之前,至少试过三遍毒。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秦焰。”颜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休想再跟我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其实这不是毒,而是麻药,而且发作极慢。我事先将这药用蜡丸包住,含在嘴里,而解药我就藏在指甲缝里。一边吃着饭,我咬碎蜡丸,麻药就会沾到筷子上。然后,我用筷子夹菜,我夹哪道菜,哪道菜就会被我下毒,尤其是中间这碗鱼汤,为什么我先尝了一勺,就忙着给你们分汤呢?因为我的毒药至少有一半下在了这鱼汤里。而我和雪言,我们的指甲缝里都预先准备好了解药,只要喝酒的时候顺势服下,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说完,颜临解下腰间的短枪,直取秦焰咽喉,其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想象!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仅凭这一枪,秦焰敢断定,颜临的实力绝对超过自己很多! 颜临叹道:“让你做个明白鬼,也算对得起你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秦焰。” 这种时候,秦焰却忽然笑了起来。 慕容清轻叹一声:“时辰差不多了,我想,偏厅那边差不多也可以定局了吧。” 说完,慕容清看了看棋盘,又自顾自的笑道:“看看,光说我们一起下棋呢,怎么都是我在动棋子呢。这也太没意思了,我聪明睿智的大哥二哥,莫非你们的能耐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哼哼哼……”刚才静默的听着慕容宇和慕容清对话,自己却一言不发的慕容岚,这时候却突然笑了出来。 一开始只是低声的冷笑,但后来,就变成了张狂的大笑。 慕容岚笑着,将一颗棋子砸在棋盘上标示的“偏厅”处。这时候偏厅那边完全都是慕容清的棋子,慕容岚这一步,可以说是完全违反规则的下法。 “你这是……”慕容清疑惑片刻,旋即道,“莫非,二哥输不起了么?” “无知的家伙,看好了,我还有一步棋呢!”慕容岚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凌厉光芒,“这颗棋子的名字叫做,秦焰!” “当!” 一声金铁的交鸣。 谁也没看到秦焰是怎么抽出烈焰神剑的,但只看到秦焰一挥剑,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格挡开了颜临必杀的一枪。 “什么!”颜临大惊失色,“你,你还有力气!” “你说刚才那是最后一个问题,并不准确。”秦焰笑道,“我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你怎么就断定,我肯定中了你的毒呢?” “你……你没有中毒!”颜临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一丝颤抖,他实在想不到,如此谨慎周密的计划之下,秦焰怎么会安然无恙的。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秦焰从桌上一跃而起,烈焰剑化作一条火龙,咆哮着向颜临席卷而去!颜临一声大喝,周身暴起了刚猛无双的气浪,那一身文士长衫在这声暴喝之中轰然炸裂成片片蝴蝶,露出了颜临那一身钢浇铁铸般的肌肉。 火龙袭来,颜临根本都没用手中的短枪,只是向前猛力攻出一掌,而就是这犀利的掌风,竟将秦焰轰得飞退了回去。 “好强……”秦焰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虎口,叹道:“居然是六级武士,果然,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中毒!”颜临的声音显得阴沉而狠厉。 颜临杀人,绝无失手。 没人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颜临曾经放出话来,连六级武士他都可以杀死。所以,很多人猜测颜临的实力是不是已经到了七级以上。但其实,颜临也只是刚刚达到六级而已,他敢出此狂言,一方面依仗他强横的武力,但更重要的,还有他精密的计划。 但如今,他最得意的计划这一项,却被人看破了。 而看破者,居然就只是这么个小小的少年? 颜临觉得很不甘心,他不认为秦焰有这样的能力。 “也许只是侥幸吧。”颜临如此自我安慰道。 但秦焰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秦焰冷笑道:“你刚才不是得意洋洋的说,只要你吃什么菜,什么菜就有毒么?那很简单,我不吃你吃过的菜,不就成了?其实不光是你,只要别人吃过的菜,我刚才都是一口没动。” “怎么可能!你明明……”颜临说到一半,忽然怔住,刚才他只顾着自己下毒,却并未留心。现在回想起来,确实,秦焰在每道菜上来都是先吃几口,只要有其他人动过,这菜秦焰就不再吃了。 “明白了。”颜临的声音透着沮丧,“也就是说,你刚才是故意假装中毒的。不过我不明白,你怎么看出我会下毒的。” “我原来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但是就在刚才,我已经确定了。”秦焰笑道,“一开始赴宴的时候我就想到,刺杀家主,今晚才是重头戏。也就是说,真正的杀手还潜伏在我们中间。而在众武士包围之下,要刺杀家主可比在擂台上更难。那要怎么办呢?你能做到的就是下毒了。我想过了很多种下毒方法,只有你刚才说的那一种,听起来最不可思议,但却最有可能。所以,为了防你和你的同党,任何人动过的菜,我都没再碰过。哦,洛儿碰过的除外。” “那你又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颜临道。 “你的破绽太多了,真不明白,你这样的家伙也能算做是顶尖的刺客吗?”秦焰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有疑点。还记得咱们离开茶寮,你选择进城路线的那时候吗?你那个选择,完全不像是武林人,反而更像职业军人的习惯。另外,在船上对战李府那些水军的时候,你用的也是正规的水战战法,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应该不是个武林人,而是军旅出身。从那时起,我便对你有了好奇。” “仅凭这个?”颜临道,“这完全不是怀疑别人理由吧,你不可能是通过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怀疑到我头上吧?” “没错,那时候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完全没想到你会是刺客。”秦焰道,“直到后来,你在风月楼被人诬陷,深陷杀人事件之中。其实张庭甫的死,并不是郭子诚见财起意,而是你杀人灭口。郭子诚其实也是你们的人吧?张庭甫无意间撞见了你和慕容清在密谈,之后被你发现。所以,你指使郭子诚杀了张庭甫,再嫁祸给你,这样,一方面博取我和洛儿的信任,另一方面又清除了潜在的隐患。是也不是?” “这事虽然是真的,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没有其它证据,你绝不会怀疑到这件事的吧?”颜临道。 “那是自然。”秦焰道,“接下来你做的一切,才是真正令我起疑的地方!” ------------ 第115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五) “接下来?”颜临语气森然,“难道我真有那么多的破绽让你抓?” “假的终究是假的,不管你布置的多么周密,还是会露出不合理的地方。”秦焰道,“比如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那颗丹药。那绝不是你怕根基不稳,而是,你本身就是六级武士,若是吃了那颗药,那你隐藏的实力就会暴露了,对吧?再有,你跟赵雪言的那场比赛,你故意设计陷害自己,也是你不想跟赵雪言对阵,你的目的就是保存你和赵雪言的实力。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你明显露出破绽的时候则是……今天的比武台上!” “比武台上?我可是第一个替家主挡子弹的,这你都能看出破绽?”颜临道。 “当然能,原因就是你的快。你挡那颗子弹的反应,真是无以伦比的快,简直就像是知道蒋印会开枪一样。”秦焰道,“所以深一层的想想,并不是你知道他要开枪,而是蒋印分明是听到你的暗令之后,才开枪的!” “我就是顺着一个破绽,沿着这条思路一路倒着推理回去。然后我想起来,赵雪言的剑法……逝水剑法!听二公子说,那是昔日赵王赖以成名的剑法,而偏偏他又姓赵。最后我终于肯定了,你和赵雪言都有问题!”秦焰一双锐目傲视颜临,道。 “哼,哈,哈哈哈哈哈……”正在此时,颜临反而狂笑起来,“秦焰,你果然是个小看不得的人,不过你终究还是自作聪明罢了。就算你看破了我的计策,但现在我和雪言都站着,我们随便谁拦住你,另一个人,就可以一击将慕容延送上西天。” “那你就尽管送送试试啊!”答话的竟不是秦焰,随着苍老的声音,偏厅屏风后面慕容延大踏步走了出来。 “什么!”颜临又吃了一惊,惊恐的看向座位上那个慕容延:“怎么可能?两个慕容延?” 秦焰轻笑一声,弹了个响指,瞬间,座位上那个慕容延化成了一堆纸屑:“是纸人。” “可恶的家伙!”颜临恶狠狠的道,“雪言,牵制住秦焰。我迅速解决了慕容延再说!” “尔等休想!”随着声音,又是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书房之内,慕容清的脸色泛白,额头上也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因为刚才凌真过来报告说,偏厅里其他人都倒了,唯有秦焰没倒。 虽然明知道秦焰绝不是颜临的对手,但这个变数还是让慕容清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慕容清本能的觉得,秦焰或许会成为一个导火索…… 或者说,会成为局势逆转的开端。 “老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慕容宇凝视着慕容清,声音低沉而满是沧桑,“权势,名利,美色,财富,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些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的。只不过,有些人会带着梦想登上荣耀的顶点,而有些人会陪着梦想坠入深渊。老三,在你用极端的手段想要实现梦想的时候,其实已经注定了你的失败了。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不仅要看他付出了什么,还要看他是如何付出的。老三,你的路,一开始就是错的。” “哼,不过是多了一个漏网之鱼罢了,少得意!”慕容清恨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摆出一副大哥的嘴脸说教了,你所做的一切又都是对的吗?究竟我走的路对不对,就让事实结果来说话吧,我的计划不会有纰漏的,绝不会!” 慕容岚轻叹了一口气:“一切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正如同,一切从一开就已经注定了。” 慕容清捏碎手中的棋子:“不会的,最后的结局。赢家一定是我,咱们走着瞧!” “这……不可能!”颜临看见从天而降的两个人,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因为那赫然是计划中应该已经被除掉的刹那和血杀! “这是怎么回事!”颜临刚大喝出声,随着第三道人影落下,颜临便立刻住了口。 什么也不用说了,只要看到这个人出现,一切就都明白了。 颜临一双虎目瞪着最后落下的人,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颜临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茶,风,月!” 还用说什么呢?这个人既然站在这里就说明一切了。 她跟刹那血杀是一伙儿的。 所以,她杀刹那血杀只是做戏而已。 所以,她投靠三公子也只是做戏而已。 所以,她带来的所有战士,从这一刻起,已经算作是大公子的战力了。这样一来,至少能和自己这边拼个势均力敌。 颜临怒吼一声,短枪抖出一片枪影,每一道枪影都幻化为了一支锐利的光箭,激射向茶风月。 刹那血杀一左一右,拦下了大部分光箭最后近的茶风月身的不过三四而已,被茶风月轻松挥剑消去。 “刹那,血杀,拦下刺客!”茶风月轻喝道,“主上,殿外有士兵哗变,请您前去收拾局势!” “此间就交给你们了!”慕容延当机立断,一跃而起。颜临想要追击却同时被刹那三人拦住,虽然颜临是六级武士,但终究只是六级的初阶而已。被这三人围攻之下,虽然稳占上风,却也脱身不得。 另一边,秦焰和赵雪言也早已战在一处,难解难分。 “凌真!”书房内,慕容清再也忍不住如此压力,“告诉风月,让她带所有人冲进偏殿,围杀家主!” “孤注一掷么?”慕容宇冷笑道,“看来,你还真是等不了了呐,老三。如此没耐心,将来如何做大事?” “我的气量,远超过你们想象。”慕容清道,“别说一个慕容家,就是整个赵国,整个天下,我也可以收入囊中给你看看!” “主上……”门外凌真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恐慌,“茶风月的人,全都找不到了。” “什么!”慕容清大吃一惊,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找不到?这是怎么回事?那风月人呢?” “不用想了。”慕容宇微笑道,“风月带着人,已经去保护家主了。对了,同去的还有血杀和刹那。” 慕容清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 “他们明明是诈死!”慕容宇道,“从一开始你布这个局的时候,其实已经进了我设的局里。茶风月,这个女人,你以为是凭你的能力可以驾驭的吗?你还洋洋得意,以为将她埋伏在我身边是一招妙棋,其实我不妨告诉你,茶风月是双面间谍,在你将她安排到我这里之前,是我先将她安排过去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慕容清的声音几乎都带上了哭腔。 “或许真相对你太残酷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慕容宇道,“我从茶风月那里知道你的计划后,我就告诉过她,不管你让她做什么,都要假意完成,然后将所有的‘假’聚集在一处,就成为了一股改变战局的力量。对了,现在从我府上出来的勤王部队,差不多再有一刻钟的时间,总该到了。” 慕容清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在了椅子上。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枚棋子。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掌握了整盘棋,其实,最终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老三,我来告诉你,你不能胜过我们的真正原因吧。”慕容岚忽然道,“现在你还有一步棋可以走,只要你敢,立刻就能扭转局势!” ------------ 第116章 慕容清夺嫡战·暗杀篇 (六) “我还能怎么做?”虽然明知道慕容岚这么说,肯定也有了应对的策略,但慕容清还是忍不住问道。 慕容岚抽出腰间的佩剑,扔给慕容清。 “只要你有胆量,现在一剑杀了我和大哥。然后,你推脱这件事是我二人主使,届时你不仅无罪,而且有功。下任家主,也非你莫属。” 慕容岚说着,目光深深射进慕容清内心深处:“来吧,老三。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偏厅之外,叛乱军眼看着对面一千昔日的同伴纷纷惨死在暗杀者的刀剑之下,眼中也闪过了悲痛和愧疚。 兄弟们,对不起…… 我们也只是,想改变慕容家的风貌而已…… 家主已经老了,这样的家主,什么都做不了。唯有换上雄才大略的三公子,慕容家才能发展下去啊。 一千守卫军被斩杀殆尽,然而百名刺杀者也损失不小,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六十人,还几乎都挂着轻重不同的伤。 “外围清扫完成,冲进去!”看似领头的人对其他杀手吩咐道。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 正在此时,偏殿的屋顶上忽然传来慕容延苍凉雄浑的大喝:“各位慕容家的战士!” 那两千叛乱军闻言一惊,抬头望向慕容延。 慕容延高举着长剑,任由月华在剑锋上流淌出一道清辉。 “回答我,慕容军宣言,第一条是什么!”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两千战士整齐划一的将武器平举在胸前,回应道:“我以身为慕容军的战士为荣,此荣耀超越生命,超越灵魂!” “第二条,又是什么?” “慕容军的战士,永远忠诚于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此忠诚超越生命,超越灵魂!” “第三条,又是什么?” “慕容军的战士,皆为手足兄弟,今生今世,绝不言悔,此情义超越生命,超越灵魂!” “你们刚才是怎么做的?你们现在又该怎么做,你们的敌人究竟是谁,你们明白了没有!” 慕容延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明白!” 短短几句话,已经足够让叛乱军倒戈。因为慕容延已经告诉他们,家主还没有老,家主的剑更没有老。任何想要谋害家主的人,都是跳梁小丑! 两千战士发出愤怒的嘶吼,向着那五十几个刺客冲去。他们已经受够了! “杀!” 那些刺客甚至还没来得及组织阵型,立刻就被人海洪流给淹没了。 慕容延长叹一声,全身脱力般坐在屋顶上。那一瞬间,他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唔……”慕容延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扔下剑,双手紧紧捂住伤口。那个白天比武会上遇刺的伤,似乎又重了些…… 慕容清握着剑,手在微微的颤抖。平日里,韬光养晦,潜心谋划,早已经将这兄弟二人当做了仇敌。但刚才占尽优势的时候,慕容清扪心自问,眼前这两人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杀了么? 答案是,做不到。 也许,将他们二人软禁起来,也是一样的吧。 慕容清当时是这么想的。 如此,慕容清虽然已经是穷途末路,但要他拿起剑,刺向自己的二位兄长,他还是做不到。 他的心,远没有冷到如此地步。 慕容清额头上的冷汗不住淌下,眼神中带着痛苦和犹豫。 挣扎,煎熬,生死的决断。 “啊——!”慕容清发出一声近乎哀嚎的大喝,剑锋倒转,剑刃狠狠向自己胸膛刺去! “当!”慕容岚一挥手,一颗棋子弹在慕容清手上,打落他手中的剑。 慕容清不可遏制的痛哭起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什么精密的谋算,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原来,自己真的比不上两位哥哥么?自认为精妙的算计,终究是一场笑话,一切,都在这两个人的算计之中吗? 慕容岚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慕容清的肩膀:“老三,你明白了吧,这就是你赢不了我们的原因。你的心还存着善良,还不够冷,不够狠,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换做是我还是大哥,都会毫不犹豫的举剑刺过去的。对吧,大哥。” 慕容宇轻轻点头:“他说的没错。老三,你真不该这样做的。如果你不卷进这个漩涡,无论我上位还是岚上位,最终也会保护你的周全,但是你……哎……” “保护我周全?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样!你们动不动就摆出兄长的姿态,将我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凭什么!我也有我的志向,我也有智慧,有能力,为什么我一定要屈居于你们之下……不,不是这样,而是……大哥,二哥,为什么,自从你们渐渐成长,我们兄弟三个就越来越疏远了呢?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一起捣乱,甚至装成小流氓***架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三个整日里形影不离,跟你们在一起,是我每天最期待最盼望的事。可是后来,大哥变了,二哥也变了,你们各自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然后,你们相互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愿意说了。为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们这样,这还是我的大哥和二哥吗?” 慕容清哽咽的哭道。 “所以,我要夺权。我要看看,这么使你们着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在想,也许这个东西被我得到以后,你们心里的隔阂就会消失了吧?我们三个人,就会像以前那样,是同心的三兄弟了吧?可是……不管我做什么,果然还是徒劳啊,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实也不过是……也不过是……” 慕容清泣不成声,慕容宇和慕容岚叹息悠长。 无论结果如何,慕容清的夺嫡,确实是抱着些梦想家的目的啊。 “再见了,大哥,二哥。”慕容清捡起剑,强笑道,“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噗……” 剑刃划过脖颈,慕容清的颈血飞洒而出。 他保持着笑容,倒在了地上。 “哎……”门外传来一道轻叹,那个叫做凌真的少年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慕容岚伸手,将慕容清的眼睛合上。 此时,整个慕容家主府,各处的战斗都已弭平,颜临明知大势已去,依仗六级的实力远遁而去,在场的只剩下了一个赵雪言。 正当众人想要一拥而上围攻赵雪言时,和赵雪言一直对战的秦焰却叫道:“都别动,这小子交给我!他的剑法很诡异!” ------------ 第117章 慕容清夺嫡战·后篇 “算你聪明。”赵雪言冷笑一声,一招“惊涛裂岸”,卷起万仞剑光攻向秦焰。 秦焰将烈焰剑舞得风雨不透,同时迎着剑光,一步步朝着赵雪言逼近。 赵雪言岂会如了秦焰的意?整个人飞身而起拉开双方的距离,落地的瞬间,剑刃也刺入地下。 同人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秦焰已经飞快的先后退去。秦焰脚刚离地,地下就有一道锐利的剑气破土而出。秦焰退了七步,地下也冒出了七道剑气。险之又险,秦焰总算是避过了这一招。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在赵雪言吟出这首诗的同时,整个人已经换做一道幻影,绕着秦焰飞速旋转起来。 赵雪言的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极限,一般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动作,只有刹那、柳未央这等级数的高手能勉强看清,赵雪言一边绕着秦焰旋转,同时剑上射出了无数锐利的剑气。乍看之下,那些剑气已经织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球,将秦焰罩在了其中。所有剑气一同攻来,基本上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 这种凌厉的攻势,即便是刹那,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毫发无损的接下。 “这招太狠了,秦焰怕是不死也要重伤。”刹那如此想着,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随时进攻。 而秦焰的表现,又一次超出了刹那的想象。 剑气袭来,秦焰竟是以快打快,他人站在原地,挥剑的手却快到了能留下残像的地步。每一剑,都能挡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几道剑气,而在下一道剑气推进不到丝毫时,秦焰的剑也已到了。 就这样,秦焰的周身火花飞扬四溅,秦焰本人却像是被保护起来一样,没有一道剑气可以近身。 也不知挥了几百几千剑,秦焰终是将赵雪言的剑气系数接下。此时赵雪言的真力却支持不住他高速的运动,赵雪言身形一滞,便要从空中落下。 见赵雪言人在空中,秦焰岂能错过如此反攻的时机?秦焰一声清喝,破兵式一连七道斩折,直取赵雪言! 赵雪言虽然无从借力,脸上却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秦焰心道不好,刚有所警觉时,那斩折已经于赵雪言接实。却不知赵雪言用了什么办法,逝水剑一引一挑,使得秦焰七道斩折全都向着后面的众人攻去!幸亏众人离得较远,在斩折攻来之前,早已避开。 “果然,赵雪言,你这套剑法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可以用我的招数打击其他人。如果我们围攻你,那就和自己人打自己人没区别了。”秦焰沉声道。 赵雪言道:“不错,但仅凭你自己,你杀不了我。” “不一定!”秦焰蹂身而上,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只要比赵雪言快,在赵雪言反弹招数之前攻破他,就能将他一击必杀! 秦焰心念及此,烈焰剑更添了几分速度,剑影以不可思议的频率向着赵雪言接连斩去! 赵雪言冷笑一声,想要用快来破我,打算是不错,可是你的速度本就和我在一个级数上,再又能如何? 赵雪言转攻为守,全力防御,逝水剑洒出一片优柔水光。赵雪言防守游刃有余,秦焰攻的却倍感艰辛。两个人现在实力等级相差无几,秦焰还能打得如此辛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套逝水剑法,乃是不输给破军剑的精妙武学! 但是在攻击之中,秦焰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赵雪言可以反弹招式不假,但他反弹招式之前,必然会做出和被反弹招式一样的动作。 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禁冒上了秦焰心头。 “既然快攻不得,就用力攻!”随着秦焰的大喝,《七杀剑法》最强的杀身成仁赫然递出,四条火龙从四个角度遥相锁定赵雪言。 赵雪言冷然一笑,心知这必然是秦焰无计可施之下的最后一击,只要破开这一击,秦焰就任由他赵雪言宰割。 虽然这一击声威颇重,但是…… 还是接得下! 赵雪言眼中神光闪现,施展逝水剑法合身而上,同样长剑一挑一引,四条火龙悉数往人群中攻去。 “秦焰,你的招数已经被我破了。看你还有何能耐!”赵雪言冷笑。 “还没发现吗?”话音竟是从赵雪言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传来。 “什么!”赵雪言大吃一惊,回头望去,正看见秦焰笑嘻嘻的看着他。 赵雪言想避开秦焰,但身上却好像被施加了咒语般,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赵雪言发出难以置信的大叫,同时,烈焰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秦焰冷笑道:“就是因为你太相信你反弹招数的特技了。刚才那招七杀剑,出招之后人会有短暂的失控状态。在我进入失控状态时,你只顾着反弹招式,而你失控时,我已经来到你身后了。” 赵雪言瞳仁涣散,倒在地上,已经再也听不得秦焰说教了。 “呼……”秦焰长出了一口气,“危机解除!” 书房之内,慕容岚擦干净剑上的血,又将剑收回了鞘内。 “大哥,”慕容岚的声音听来疲倦而低沉,“我们将老三风光的葬了吧。” “嗯,老三是个可怜人。至少要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慕容宇道,“就说老三是为了保护父亲,被刺客杀了吧。” “大哥,老三就是因为太心急,所以才失败的。对吧。”慕容岚道,“你可不要太心急啊。” 慕容宇笑道:“岚,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会学老三?我有必要学老三么?我是家中的嫡长子,日后家主之位非我莫属。倒是你,岚,虽然你韬光养晦了那么久,但我依然可以看出,你比老三更聪明,也更有野心,更危险!” “所以你才要趁我羽翼未丰的时候,或者除掉我,或者先一步登上家主之位,对吧?”慕容岚道,“其实秦焰的存在已经让你产生了危机感。你怕今后,我的身边会聚起越来越多像秦焰这样的人,对吧?” “秦焰确实是个人物,本来他可以入我帐下的。可惜,可惜当初我太小看他了。”慕容宇道,“为了一个李祎,我居然丢了这样的大才。可惜啊,可惜。不过,区区秦焰,还不足以改变整个时局。” “不过已经让你按耐不住了,对吧?”慕容岚寒声道,“所以,你利用了老三布下的这个局,打算让父亲放权给你,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鬼话!”慕容宇冷哼道。 慕容岚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是当日闫宗明行刺家主的那把:“这是把好刀,但这种程度的刀,是绝对刺不破铁英甲的。” 说着,又掏出一块满是鲜血的布:“这是今天下午,从父亲房里扔出来的布。也就是说,父亲伤得很重。” “连这种东西都能搞到,也真是难为你了。”慕容宇勉强的笑道。 “那不重要。”慕容岚道,“问题在于,铁英甲只会过你和父亲两个人的手,难道还会是父亲自己将铁英甲换成了普通的铁甲吗?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你太心急了。” “哼,是我又如何?你没有直接证据,还想用这东西扳倒我么?”慕容宇冷笑道,“其实这样做对你也有好处,父亲肯定不会让我大权独揽的。老二,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呢。” “大哥,非要斗下去的话。我也只能奉陪了!”慕容岚双目似电,毫不示弱的道。 ------------ 第118章 一鸣惊人 当夜,慕容家主迅速处理了这次的暗杀事件,并且清除了尸体,又巩固了家主府的防御。一切反应迅捷而及时,恐慌总算没有蔓延。 于是直到第二天关于第二次刺杀的公告榜文张贴出来时,晋阳城的居民才知道他们的主上昨夜又被刺杀了一次。 这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当然,知道家主安然无恙后,所有人也都放下了心。 关于当夜的刺杀情况,慕容府通报如下: “昨夜,南宫家派大批精锐刺客潜入家主府,意欲刺杀主上,幸得众武士及军校拼死力战,最终全歼南宫刺客数百人,并杀其首领颜临、赵雪言。 故此,家主决定: 秦焰、刹那二人在昨夜战斗中表现突出,授予秦焰宣威将军,拔擢刹那为忠武将军。 近卫军战死的百余战士,追授烈士封号,并重恤亲属。近卫军第一队队长,追封怀化中郎将。 近卫军集体,授予勇士称号,第二队,第三队队长,皆拔擢归德中郎将。 慕容家三公子慕容清,昨夜为保护家主,死于刺客剑下。为感念三公子,故以王侯礼重葬之。 家主宣布闭关半年,半年之内,一切慕容家事项,由大公子慕容宇、二公子慕容岚共同商议决定。” 晋阳百姓看到这份公告,心情却也各不相同。有人在怒骂可恶的南宫贼,也有人在担心自己的儿子、丈夫、会不会出现在死难者的名单上,也有人为慕容清的忠孝之举感动落泪,也有人在暗自揣测,家主突然放权给两位公子的目的。 “太急了,太急了啊。”读完公告,魏师连连摇头,一边说着“太急了”,一边退出人群。 “太急了?先生此言何意?”旁边有好事的人问道。 “哦,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魏师说着,自顾自走了回去。 真是太急了啊。现在家主放权,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两位公子之间较量的开始!问题在于,岚公子手上有什么牌可打? 大公子发展到现在,手里至少有三万人,而且其中至少一万是整个赵国能排的上号的精锐。 二公子呢?他手里只有一万人,能称为精锐的也只有那三千“墨军”罢了。 再说武将,大公子有茶风月,刹那,血杀,柳未央,公孙龙,张著雨,至少六个高手,自己这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秦焰一人。即便秦焰现在已经到了五级,要对付那六人联手也是毫无胜算的。 所以说,自己这边明显劣势之下,二公子还要促成家主放权,这不是太急了么?至少,也要先把势力发展得和大公子旗鼓相当才好吧? 等等!魏师脑海中忽然涌起一丝明悟:“我好像少算了一个人?” 摸了摸脸上的易容面具,魏师嘴角又挂起了一丝笑意:“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从昨晚开始,我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这个家伙!呵,如果这个家伙是一步暗棋,那么,翻盘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魏师点了点头,快步往慕容岚府走去。 “岚公子!我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我觉得少了谁了!”岚府院内,秦焰低声对慕容岚道,“那位徐公子,最初认识的时候,他配合林彦,让林彦接近我。后来再出现,却是他让我化妆潜入慕容岚府。但是再后来,他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岚公子,这人是不是……” “嘘……”慕容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不可说,不可说。” “哦?主上,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还不可说了?”随着一阵笑声,魏师出现在二人面前,“敢请主上也让魏某见识见识?” “没什么。”慕容岚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旋即提起右手上的鸟笼子,笑道:“还不是这只鸟。我买来它三年了,每天就知道吃饭睡觉,连叫一声都不肯。我和秦焰正琢磨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我就说,这只鸟干脆就叫不可说得了。” 慕容岚指自己脸,也是暗示魏师脸上的面具,自然也就是在暗示魏师,他们在谈论的是关于那位徐公子的事。 “是吗?”魏师笑笑,冲慕容岚眨了下左眼,表示明白,口中却道:“主上可否借鸟一观?” 其实魏师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慕容岚,但是见慕容岚已经有了计较。他也就不再多问,这也是精明的臣子应该懂得的为臣之道。 慕容岚点点头,将鸟笼子递给了魏师。 魏师装模作样的瞧了瞧笼中的鸟,却将笼子打开,取出那只鸟来,突然奋力一扔,将鸟儿抛上了天空。 “魏先生,你这是……”秦焰还在惊讶,却忽然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洪亮悦耳之极的鸟鸣! 那只鸟儿一飞数十丈,竟像是要直入云层一般。留下了这一声响亮的鸣叫后,鸟儿便化作了天际的一个黑点,之后再没了踪迹。 “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魏师凌厉的目光直射向慕容岚内心深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慕容岚抚掌大笑,眼神却是前所唯有的坚定和严肃,“好一个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二位,你们随我来!” “敢问主上去往何处?”魏师笑问道。 秦焰凛然道:“主上自然是要去往天下之顶峰!” “我还没那么狂妄。”慕容岚哑然失笑,“务实一点吧,走,去吏部。” 魏师当即明白了慕容岚的意思,这时候去吏部,自然是要将那两位近卫军队长的拔擢令给取来,同时也是向此二人施恩,但…… “主上,此时去兵部是不是更稳妥一些。”魏师谏道。 确实,相比于给那两个队长施恩,这时候抚慰那些战死的士兵才是头等大事。换句话说,这时候谁站出来安抚这些士兵,谁就有可能争取到大部分民众和官兵的支持。 “放心吧,老大不会放弃这个笼络部队的机会的,他肯定早就去兵部了。”慕容岚道,“再者说,死了一千人,只发五百人的抚慰金,我可没这种本事。” “主上,你是说……”魏师猜测道,“有一半战士,其尸体被视为是敌人的尸体了?” “对,这也是老大的主意。”慕容岚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大动静,难道就说是区区一百人搞出来的?那肯定会引起民众的恐慌,还有百姓对慕容家军事力量的怀疑。对叛乱军不罚反赏,是稳定军心。多报敌人战死数,少报我方战死数,则是稳定军心,另外也可以掩盖老三的克上和近卫军的叛乱,再者,还能节省一大笔抚慰金的开支。我大哥这个想法,倒真是不错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给他玩个阴的。”魏师的脸上带过一丝邪笑。 “哦?”慕容岚道,“什么叫阴的?还有,把这个表情收起来,不要笑得跟奸臣一样。” 魏师强忍着守住笑容,低声在慕容岚耳边道:“主上,咱们别去吏部了。去枢密院。” “什么?”听到魏师这句话,慕容岚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同魏师差不多的那种邪笑,“好个魏师,真有你的。你这可叫釜底抽薪啊!” ------------ 第119章 兵部与枢密院 在羽朝之前的大隋,曾一度因为宰相专权而濒临亡国。惊鸿大帝羽惊鸿建立羽朝江山后,为了中央集权,削弱宰相的权力,曾设置参知政事为副相,分割宰相的行政权。设枢密使管理军事,分割宰相的军权。设三司使管理财政收入,分割宰相的财政权。这样宰相的职权一分为三,于是羽朝治下数百年,虽然有诸侯蜂起,却再无宰相专权的事件发生。 也正式这个原因,诸侯国和各大家纷纷借鉴羽朝官制,在自家设置了参知政事、枢密使和三司使。而枢密院,正是枢密使的办公所在。 虽然春秋征兵,兵力调动之类的事情统归兵部管辖,枢密院在慕容家能管的只有士兵的日常福利和死伤抚恤,但这就已经足够了。慕容岚这一军,就将在枢密院上。 “二公子好!”枢密院门口的卫兵看到慕容岚三人到来,连忙施礼。 慕容岚点点头:“枢密使李广衡大人可在吗?” “就在枢密院内!”卫兵忙道,“我为公子通报一声。” “不用了。”慕容岚道,“我亲自去找他。”说着,慕容岚抬脚就要往枢密院内走去。 “这……”卫兵面露难色,“公子,我还是……去通报一声吧。” 听得卫兵话音不对,慕容岚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怎么,你们枢密使大人在做什么不方便的事儿么?” “这,这倒没有……”卫兵支吾道。 慕容岚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卫兵。他有预感,说不定今天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刚接近枢密院正堂,里面的笑声就传了出来。与之同传的还有“东风”、“发财”之类的喊声。 这种家喻户晓的玩意儿,慕容岚自然也不陌生。慕容岚望了望身后的秦焰和魏师,三人相视而笑,看来是想到一起去了。 “李大人,你在枢密院做的好大事啊!”陌生的年轻声音在李广衡耳边响起,李广衡刚要斥责是哪个小子如此不懂事,一转头就看到慕容岚似笑非笑的站在面前。 “啊?”李广衡吃了一惊,“二,二公子?我,这……” “没事没事。”慕容岚温颜道,“我也知道李大人你的处境,平时你也没什么事,只能做这个消遣消遣了。” 说着,慕容岚看了看李广衡的牌,“李大人抓得一副好牌呀。” “二公子莫要取笑在下了。”李广衡苦笑道。打麻将被上司抓个现行,也不由得李广衡不尴尬。 “我是说真的,李大人,你看你这副牌,你把这南风打出去,钓一四七条,哪个来了都能赢啊。”慕容岚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李大人,你是武官出身吧?空有一副打牌的本事,却在洗牌的时候被洗成了一张南风。” 慕容岚将南风抓起来,扔进牌堆:“你看,说不定哪天,就这么被扔掉了。” “下官一介武夫,出身微寒,平日也不多和同僚走动,哎,又能如何呢?”李广衡听出了慕容岚的弦外之音,长叹道。 “过不久,慕容家就会进行一次洗牌。”慕容岚手一摸,正是一张七条,“李大人要站好队,才能变成一张有用的牌。李大人你的意思呢?” 李广衡犹豫良久,终于点点头:“反正枢密院这份差事我也不想做下去了,就跟着二公子赌一把!” “没那么严重。”慕容岚笑道,“赌赢了,你就是兵部尚书。输了,你还可以做你的枢密使。说起来,在昨夜刺杀中战死的战士名单,是由李大人这里统计的吧?” “是。”李广衡道,“二公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一共死了一千多人。但是大公子派人传下话来,说只领五百人的钱,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头,但是我没敢说什么。” “李大人,我需要你把所有战死者的名单交给我。”慕容岚沉声道。 “二公子,您这是要?”李广衡试探着问道。 “为死难者讨回公道。”慕容岚道,“我慕容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人死了,连一点棺材钱都不给,这算什么?” 李广衡本事武官出身的血性男儿,一听慕容岚这话,顿时热泪盈眶:“二公子若能为这些战死的兄弟讨个说法,广衡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公子大德!” “李大人不必如此。”慕容岚沉声道,“既然家主让我执政,那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这慕容家!” 城东广场上,慕容宇正亲自守着银两箱子,给每家烈属分发抚慰金,每人二十两,在乱世之中,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每个烈士家属来领银子时,慕容宇也免不得亲自安慰一番,有时还会陪着掉几滴眼泪,整个场面感人至深。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对这位慕容大公子心怀感念,这真是一位体恤士兵的好统帅啊! 慕容宇虽然脸上写满了悲痛之色,但心里却在得意,一万两银子,就换到了在场这么多人发自肺腑的感激。老二啊,你还没有想到这步棋吧?为兄可要先你一步了。 人来了又去,箱子里的银两越来越少。就在这五百人的抚慰金都要发放完毕的时候,慕容宇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好像有人,在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这种感觉使得慕容宇很不舒服,起初,他以为这是错觉,但渐渐的,似乎这样的眼神越来越多…… 慕容宇终于确定了,真的有人在恨他! 只是,会是谁呢? 带着猜测,慕容宇发完了最后一封银子。 慕容宇站起身朗声道:“各位晋阳城的士兵和百姓们,慕容宇在此保证,只要我一天在晋阳,就不会亏待晋阳的任何百姓,任何战士。我慕容宇为人处世只有四个字,那就是仁义公道!” “是吗?”带着哭腔的女子厉喝打断了慕容宇的话,“那么慕容大公子,为什么别人家丈夫死了有钱可拿,我丈夫死了就是白死呢?为什么朝廷对我们家不闻不问!” “哦?”慕容宇先是一惊,之后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只要能处理好这件事,那更可以树立慕容宇的公正形象。 慕容宇柔声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胡大勇!”女人咬着牙,发狠道。 “胡大勇?”慕容宇点点头,对身后负责审核的兵部侍郎道,“你仔细核实一下,看是不是少发了胡大勇的银子?” 兵部侍郎和几个官员连忙一阵核对,不多时,便出了结果。 兵部侍郎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这胡大勇,并不在名单里。” “什么?”慕容宇本能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还是对那女人道,“这位大姐,胡大勇并不在名单之内,料想是你搞错了吧。” 慕容宇却不想,此言一出,更多怨恨的目光向着自己射来。 芒刺在背。 慕容宇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终于可以确定了,百姓和士兵看自己的眼神,居然没了感激和爱戴,而是怨,是恨!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冷笑道:“真是我搞错了么?大公子,怕是你的名单,少了一半吧!” 慕容宇大吃一惊,厉喝道:“你这妇人,说什么疯话!” “是我说疯话么?那请大人你看看这个!”妇人说着,将一个纸团扔在了广场上。 慕容宇吩咐卫士取来,打开纸团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这,这怎么可能!” ------------ 第120章 官印与委任书 那纸团是一张榜文,上面写着“公布昨夜刺杀中慕容家战士战死名单如下,忠魂烈烈,一视同仁,请各位烈属及时领取抚慰金。”接着,是一份千人名单。 慕容宇认得,那份名单正是战死者的真实名单。 而接下来发榜的署名却是“慕容二公子·慕容岚”! “好个老二!”慕容宇这时候恨不得将眼前的榜文当做慕容岚给一并撕了,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明白,这时候撕了这榜单,就是真的输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慕容宇不得不佩服慕容岚的妙想,自己想到了发银子来笼络人心,人家想的更远。自己公布了一半战死者,慕容岚肯定是利用这个漏洞,直接上枢密院要来了所有死者的名单。 这样一来,自己只发一半人的抚慰金,也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只给一半,那另一半人难道就不是为慕容家卖命的勇士了么? 百姓如果这么想,那让他慕容宇如何圆场? 没得到钱的家属对自己怨恨不说,自己在百姓、士兵之中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 这样一来,自己完全就是骑虎难下,所谓的施恩也就变成了泡影。 刚才自己还说什么仁义公道,此时听来,却更像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了。 慕容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怨恨了,想必他们都是烈属或者之情的百姓,但这时候还能怎么办? 强撑下去,就说死了五百人? 笑话,人家没领到钱的要见人怎么办?不让人见显得自己心虚,让人见自己上哪儿找这人去,挖坟么? 慕容宇看向身后的兵部侍郎,虽然此人跟随自己已经两年多了,但该舍弃的时候还是要舍! “程道远,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宇将榜文狠狠扔在了身后的兵部侍郎身上,“一开始你就告诉我,只有五百战士战死,现在为什么变成了一千人?” “这……”程道远一看榜文,也先懵了,“下官……” “下什么官!”慕容宇根本不给程道远辩驳的机会,“说,是不是你玩忽职守,少算了一办的人!” 程道远听得慕容宇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变成了弃子。犹豫再三,在得罪慕容宇和得罪百姓之间,程道远还是选择了后者:“是,是小人一时不查,少算了一半的人。” “哼,好个一时不查,你知不知你差点酿成大祸!”慕容宇喝道,“来人,摘了程道远的乌纱,压入天牢听候发落!” “大公子开恩,大公子开恩呐!”程道远一路喊着,被人带了下去。 “刹那。”慕容宇又吩咐身边的刹那,“你去开我的内帑,取出一万两来,发给这些死难将士的家属。我慕容宇说过,仁义公道,我决不食言!”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刹那领命而去,这时候慕容宇才感觉到周围怨恨的目光减少了许多,但取而代之则是人们眼神中的冷漠。 果然,今天自己又搭银子又费力,真变成为他人做嫁衣裳了。百姓和士卒现在肯定是感激老二给他们还原了真相。至于自己花的这笔银子?呵,能买得晋阳军民不怨恨自己就很不错了。 慕容岚混在人群之中,看了看台上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慕容宇,轻笑着又退出了人群。 “公子?慕容宇反应如何?”秦焰忙问道。 “釜底抽薪,赫然奏效,老大现在正忙着赔银子呢。”慕容岚说着,旋即脸色一变,“秦焰,你刚才叫老大什么?慕容宇?这可不成。你记住,只要他还一天是公子,你就要喊他一天公子。不要落人口实,让人觉得我在和老大搞对立一样。时刻记住,咱们是想和老大和平相处的,要给人一种老大出招,咱们被动反抗的假象。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想被人指责,我在搞内斗。” “明白!”秦焰忙点头道。 慕容岚道:“老大要发银子,估计还得发一会儿呢。走吧,现在咱们去吏部,这不就游刃有余了么?” 慕容宇第二次发银子的时候,就没了刚才的心情,也懒得再说什么鼓励或者安慰的话,直接让人领了银子就走。慕容宇心里这气呀,也是气老二居然想出这么损的办法。也是气自己,当时直接报一千死者就完了呗,还怕恐慌扩大只报了一般。 结果如何?一千人战死,晋阳城也没什么恐慌,但不给另外一半人发钱,这可就招致民怨了。 在这种心态之下,又一万两银子,很快见了底。慕容宇这心疼啊,刚才是花公家的钱,现在这钱可都是自己的啊。 好容易发完了所有抚慰金,众人散去。慕容宇安排人收拾会场,自己则带着刹那匆匆向吏部赶去。 “主上。”刹那劝道,“您想得到去吏部,慕容岚不会想不到。现在去还有用吗?” “有。”慕容宇黑着脸道,“为了防老二钻这个空子,早晨的时候我就跟吏部尚书打过招呼了。关于那两个千人队长的委任书,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给,岚去了也是白去。” 两个人一路无话,径直来到吏部大堂,慕容宇叫道:“向大人何在?向尚书何在?” 吏部尚书向真赶忙从后堂接出来:“啊,下官见过大公子。” “礼就免了。”慕容宇道,“那两份委任书,我说过今日来取,你准备好了吧?没给别人吧?” “没有,没有。”向真连忙赔笑,“既是大公子吩咐过的,哪有给别人的道理?”说话间,已将两份委任书递道慕容宇面前。 慕容宇打开委任书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纰漏之后,才道:“很好,就这样了。你吏部的官印呢?拿来盖上吧。” 向真顿时面露男色:“大公子,这……官印让二公子调走了。” “什么!”慕容宇顿时怒不可遏,“你,你把官印给了老二!你这个吏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 向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下官也惹不起二公子呀。他非要调印,下官也不好阻拦……” “你,你这个……”慕容手指着向真,已经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 没了官印,这两份委任书和两块废纸有什么区别?人家是真听话,委任书给自己留下了,老二可倒好,又一个釜底抽薪,官印都给弄走了! 慕容宇一怒之下,将两份委任书撕个粉碎,气哼哼的走了。 但慕容宇没看到的是,慕容宇走后,向真嘴角露出的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 慕容宇刚出吏部大门,却见慕容岚带着秦焰魏师缓缓走来。正巧遇见,慕容岚笑道:“大哥,真巧啊,你也到吏部来看看?” 慕容宇冷笑:“你是来还官印的吧?” 慕容岚故作惊讶的道:“大哥,你还真是神算啊!连这事都瞒不过你。” 慕容宇又道:“那两个千人队长,感动的也都要哭了吧?” 慕容岚道:“大哥,你真是我大哥?不是诸葛武侯转世吗?算得真准!那俩人感激涕零,发誓效忠慕容家,头都磕破了。” 慕容宇冷哼一声:“老二,你做的真不错。这两招玩儿的可真漂亮。好,咱们这就开始了。” “不是早就开始了么?”慕容岚道。 ------------ 第121章 布局 “今天两位公子在发抚慰金的事情上过了招。本来大公子动作快,但二公子用了个釜底抽薪,大公子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二公子声望大涨。之后,两个人来到我们吏部,大公子要求保留委任状,二公子直接借走了官印。由此可见,依然是二公子更胜一筹。另外,下官听说,今日二公子府传出了这样一句话:‘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密室之内,吏部尚书向真俯身禀报慕容延道。 慕容延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老二,不是个一般孩子啦。老二长大了,好,你放手让他们斗,只要不出格,你就别拦着。我倒要看看,我这两个孩子究竟谁棋高一着。” “那如果有人危及到慕容家的利益呢?”向真问道。 “还用说么?”慕容延苍老的眸子中闪过凌厉的光,“我赐你尚方令,危及慕容家利益者,不管是谁,杀无赦!” 慕容宇怒气冲冲的回到府中,就听管家来报:“主上,夫人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告诉她别来烦我。”慕容宇正在气头上,也没了和那个毫无感情的女人虚以委蛇的兴致。 慕容宇丢下这么句话,就将自己锁紧了书房,独自生闷气了。 书房门外,柳未央和刹那踌躇良久,却也不敢在慕容宇盛怒之时敲门。 “主上老锁着自己也不是办法呀。”柳未央道,“要不把风月找来劝劝他?” “算了吧,就风月那个性子……”刹那道,“这种事她肯定不想管,再者说,夫人在府上,这时候让风月来劝不是无事生非吗?” “那你说怎么办?”柳未央皱眉道。 刹那沉思良久,道:“我看有个人倒也许能劝劝主上。” 书房内,慕容宇将拳头攥的咔咔作响,却依然是怒气不息。 “慕容岚,”慕容宇咬着牙发狠道,“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慕容宇正要发作,却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父亲,我可以进去吗?” 慕容宇一听这声音,暂时压住了怒火:“是珏儿?进来吧。”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鬼推门而入,这孩子虽小,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亮银色战袍,生的目似朗星口若涂丹,与慕容宇有六分相似,只是多了些阴柔,却也清俊可爱至极,可以看出,这孩子长大后必然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此子正是慕容宇的独子,慕容珏。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生的就如一块美玉般。 “珏儿,你在姥爷家玩儿的开心吗?”慕容宇笑问道。 “不开心,姥爷家规矩好多。”慕容珏道,“还是父亲身边好。父亲,你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吗?” “好孩子。”慕容宇轻叹一声,“父亲没事儿。” “父亲是在为了慕容岚而动怒吧?”慕容珏笑道。 “这话谁教给你的。”慕容宇赶紧捂住慕容珏的嘴,“孩子,我跟他再怎么斗,你也别搀和。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二叔,知道吗?” “切,什么二叔。”慕容珏满不在乎的道,“我知道,那是个坏人。今天父亲在广场上发钱他都要去捣乱,我都看见了。” “行了行了。”慕容宇笑道,“人小鬼大,你别想这么多。” “父亲。”慕容珏神秘兮兮的凑近慕容宇耳边,低声道:“你想不想扳回一句?我看,咱们不如就这样……” 听完慕容珏的话,慕容宇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慕容宇才道:“这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父亲觉得怎么样?”慕容珏笑道。 慕容宇长叹一声:“幸亏你是我儿子。你小子……真是个怪物!” 翌日清晨,秦焰挽着纪倾城与林洛儿,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不管什么时候,逛街对女人来说永远有着莫名其妙却不可抗拒的诱惑。这可苦了广大的男同胞,当然,也包括我们可怜的秦焰。 “我说,”秦焰无奈的叫道,“两位大姐,你们究竟要买什么呀,转来转去的都半个时辰了。” “才半个时辰而已,哪有你这样的。”林洛儿白了秦焰一眼,“陪着我们倾城这样的大美人出来还抱怨,倾城伤病痊愈就愿意跟着你出来了,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洛儿!”纪倾城俏脸微红,“哪有你这样的,我看要不是因为有你在,他才懒得跟着逛街呢。” “所以说受害者完全是我啊!”秦焰无奈的道,“你们两个女人就不要相互调戏了好吗?” “对了秦焰,我想起一件事。”纪倾城忽然正色道,“那天在台上,我们还没来得及说,就是那个婚约的事……” “婚约?”林洛儿眼中闪过一丝挪揄,“我们倾城就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啊?” “才不是呢!”纪倾城道,“是家主以前乱点鸳鸯的一个荒唐婚约,本来我来参加比武,就是为了请家主将婚约废除的。现在家主闭关了,我真怕这件事会被大公子拿去做文章。” 秦焰长叹一声:“大公子的文章倒是不怕,有二公子在牵制着呢。只不过,咱们的婚期怕是真要延长了。” “嗯,我等你。”纪倾城柔声道。 “话说,要不找个机会,我把你们二人一同娶了吧?”秦焰笑道。 “切,想得美。”虽是这么说着,二女的嘴角却还是挂起了一丝笑意。 三个人在这边斗嘴,浑不知旁边早有人盯上了他们。 “慕容珏,你说中间那个人就是秦焰?我看没什么嘛。倒是他旁边这俩妞可真漂亮。”一个和慕容珏差不多大的孩子,故作老成的道。为了显示自己已经有了某种能力,还极力的发出两声淫笑来。 “陆文,你居然小看那家伙?”慕容珏冷笑道,“没看路过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跟他主动打招呼吗?他现在可是晋阳城最热门的人物。” 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帮半大小子,有个甚至还搂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看这帮人,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二世祖。 而这些人里,大部分以慕容珏为首,另有一小部分,却以刚才的陆文马首是瞻。 听到二位“老大”对秦焰等人产生了兴趣,身后的小弟们也纷纷对秦焰品头论足,当然,话题更多的还是停留在纪倾城林洛儿身上。 “左拥右抱,哼,看这小子就觉得不爽!”慕容珏道,“陆文,咱俩赌一把怎么样?” “好啊,怕你便不是姓陆的!你要赌什么?”陆文叫嚣道。 慕容珏邪邪一笑:“谁能抢过秦焰身边的俩妞儿,然后讹他一笔银子,谁就算赢?敢不敢?” 陆文笑道:“那么老的妞儿,都得十六七了吧,我才没兴趣。要我说,谁讹来的银子多,谁就赢。敢不敢?” 慕容珏道:“那咱赌注是什么?这样吧,这一局谁赢了谁就是晋阳的老大,怎么样?” 陆文龙大喜:“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慕容珏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来。” “你来什么来!”陆文抢先一步,“我能让你丫的抢先?呆着,看我的!” “好,我看你的。”待陆文去的远了,慕容珏这才目露冷笑,眼中全是和年龄不符的阴冷光芒,“看你去送死吧,蠢驴!” ------------ 第122章 兵部尚书 秦焰与二女正走到一个陶瓷摊子前,秦焰本人看上了一个白瓷的笔洗,但二女却对那些瓷娃娃什么的大感兴趣。 秦焰不由得摇头苦笑:“那是给孩子玩的啊,两位大小姐!” “秦爷,您说这话可就外行了吧。”老板笑道,“这陶瓷娃娃做工这么细致,可是专门买来送给女孩儿的。您要是买两个给这两位姑娘,她们肯定高兴。” 秦焰想了想,倒也真是,这些花哨可爱的小玩意,也不就是女孩儿才喜欢么?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一样。一般来说,男人之间送东西,都是送酒送烟之类的,或者出手大方的,送个名牌的火机,或者岛国光盘什么的,总之是讲究实用性。女人则不然,她们相互之间就送些毛绒玩具啦,发卡啦,手链啦……反正只要亮闪闪或者很可爱就对了。 也正因为如此,男人送女人东西往往是件痛苦的事情。一般男生过生日,女生送个情侣项链什么的,男人心里虽然会想着“这玩意有什么用”,却也不得不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其实男生很可能需要的是一个新耳机或者新鼠标。 但女生过生日,你敢送个新鼠标?一般情况下,人家会面无表情的收下。二班情况下,人家会把鼠标扔你的碧莲上然后大叫“这玩意有什么用”!而且大叫的时候,她肯定已经忘了她电脑鼠标坏了好几天的事实…… 秦焰正在这儿自顾自感慨着,忽然就觉得自己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然后,一个稚嫩却故作凶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m,你走路没带眼啊!” 秦焰转头望去,咦?看不见人? 然后低下头,咳咳,一个身高只到他腰的小鬼正一脸凶相的看着他。 秦焰顿生哭笑不得。 刚才秦焰一直就在边上站着,他连一步都没走,这货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的。 秦焰深刻的认识到,他遇上碰瓷的了。 秦焰这郁闷啊,碰瓷就碰瓷吧,还被这么小个孩子碰瓷了。这要传到魏师和岚公子耳朵里,那两个损人不得笑掉了牙? 哎,也怪这世道啊。看看,这么小的孩子,不学好,就开始出来学人家碰瓷了。 秦焰笑着半蹲下来问:“小盆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啊?你在外面碰瓷,你家里人知道吗?” “小你mb!”那孩子道,“我说你是不是想死啊?” 碰上这么个野孩子,秦焰顿时也没了逗他的兴致。 “也不知谁家野孩子没管教好,算了,倾城洛儿,咱走吧。”秦焰无所谓的耸耸肩,拉起二人就要走。 “等会儿!”那孩子见秦焰要走,连忙抓住秦焰的衣角,天地良心,这招原本可是用来抓脖领子的,可是……秦焰的脖领子,这孩子也抓不着啊。 “撞了人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想走?”孩子叫嚣道,“天下哪儿有这便宜事!” “我说你这死孩子烦不烦啊!”秦焰随手一挥,本想着甩开这孩子。 却不想,这一甩,这孩子却倒飞了出去,而且好死不死,这一飞正好撞上了陶瓷摊子。更好死不死的是,这陶瓷摊子上一个陶罐被撞了下来,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更更好死不死的是,孩子往地上这一倒,脑袋却正摔在这堆瓷器碎片上。 “哎哎,你没事儿吧?”秦焰顿时慌了,心说自己根本没使劲啊,怎么这孩子就倒了呢? 秦焰本来断定,这孩子十有**是自己飞出去的。但是现在却又不敢肯定了,哪有碰瓷碰到这么狠,自己拿脑袋往瓷器碎片上磕的? 那可是脑袋!闹不好就出人命了! 秦焰刚要把那孩子扶起来,就看到从那孩子后脑勺流出一股鲜血来。 “秦焰,这……快送医馆!”纪倾城在短暂震惊后马上反应过来。 “哪位方便,劳驾报个官!”秦焰喊道,同时将现场保护了起来。守在被打碎的瓷器附近,不许任何人靠近。 顿时,整个街上全乱了。 若是平常人犯了这事,也就罢了。但这可是现在风头正劲的秦焰,虽说错不在他,但对方毕竟只是个孩子,何须下此狠手呢? 群众中埋怨秦焰者有之,但是更多人还是觉得这孩子太过无理取闹,却不全是秦焰的责任。 纪倾城抱着孩子匆忙往医馆奔去了,秦焰则端详着那摔成碎片的瓷器。有几片瓷器,尖锐处还带着血迹,想来就是这些碎片刺破了那孩子的脑袋。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就碰倒了瓷器,难道这件事会是有预谋的吗? 秦焰琢磨了半晌,还没有想出结果,纪倾城却已经先行回来了。 “孩子怎么样?”秦焰立即问道。 “没什么大碍。不过受到了些轻微的震荡,可能会昏迷几天,也有可能出现短时失忆。”纪倾城道,“还在已经包扎好了,现在就在医馆躺着。” 此时也有好事者将街上巡逻的卫兵带了过来,卫兵一看是秦焰,当即施礼道:“秦爷,真没想到您在这儿。” 秦焰苦笑:“案子就是我犯的,别想不想的了。刚才有个孩子被我推倒,结果不小心脑袋磕了。你看着吧,该抓人你就抓,该赔多少也别含糊。不过我总觉得这案子有蹊跷,你们最好仔细查查。” 本来秦焰是真想着赔人些钱的,谁知这卫兵一听秦焰最后一句话,完全就误会了秦焰的意思。他以为秦焰是在暗示他,这件事要把秦焰的责任推脱干净。 “谁家熊孩子呀,这么不让人省心?”卫兵大声道,“连秦爷的瓷儿都敢碰,不想活了?” 卫兵故意大声喊,是喊给百姓们听的。他这么一喊,顿时秦焰倒变成了受害者,秦焰不小心推倒那孩子,却也有情可原了。 却不想,人群中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道:“对不起了,秦爷,这是我家的孩子。” 卫兵和秦焰微微吃惊,同时扭头望去。这一望不打紧,那卫兵顿时脸色苍白,身体甚至还微微颤抖起来:“陆,陆大人。” “不要叫我陆大人。”来人叹息道,“养了这么个不孝子,我也不配做大人了。” 旁边围观的百姓见来人器宇不凡,也纷纷猜测起这人身份来。 “哎,这人是谁呀?这案子跟他有关系?” “看他这身行头……我想起来了,他是晋阳城军队的中流砥柱,兵部尚书,陆正风。啊,这样说的话,那刚才昏倒的孩子,就是他的儿子陆文?” 在人们的猜测之中,甚至还多了些期待。秦焰和陆正风,两强相争,究竟谁能压住谁,而谁又在背后渔翁得利呢? ------------ 第123章 面子 秦焰听得旁边人的议论,也是暗暗吃惊,这人竟是兵部尚书陆正风。 陆正风今年已经是知天命之年,虽上了些年纪,但也是堂堂四级武士,一身横练的硬功更不输给任何年轻人。此人的名号,秦焰在慕容岚那里可也听说过。六部尚书之中,就要属这位陆尚书城府最深,路子最广,脾气最硬,能耐最大。 只要他觉得对的事儿,就算再难他也要管下去。 只要他觉得不对的事儿,就算家主吩咐他也敢抗命。 而且,此人在军队之中威望极高。虽是内廷之臣,受士卒欢迎的程度却尤胜大部分武将。 可以说,陆正风一个兵部尚书,完全拥有和宰相叫板的资格。如此,其人的能力也可见一斑。 陆正风可是个棘手的点子,他一出来,秦焰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是一个阴谋。 因为陆正风出现的太快了,而且堂堂兵部尚书的公子,居然会跟自己碰瓷?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局应该不是陆正风布的。第一,陆正风没有对自己下手的动机。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争斗中,他就一度表明了中立态势。第二,陆正风即便布局,虎毒尚不食子,他又怎会舍得将儿子的生死置之度外?第三,现在陆正风神态虽然平静,但眼中的熊熊怒火却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既然如此,布局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好个一石三鸟的计策!”秦焰冷笑道。 “哦?”陆正风神色不变,“秦爷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有人意在利用陆大人的孩子,挑起陆大人与二公子之间的矛盾。”大庭广众,秦焰可不敢明说是慕容宇,不过有心人只要一听,心里也就明白了:“我跟您家小少爷起了冲突,第一,陆大人若告,我肯定免不了官司缠身。第二,届时陆大人的矛头必然指向我,若二公子为了周全,就不得不与陆大人争锋相对了。第三,这时候若有心人与陆大人联合,那他岂不是既打击了二公子,又壮大了他自己么?而陆大人恐怕就不会知道,真正布局伤了你儿子的,就是那时你要联合的人吧?” 这一番话绵里藏针,却把利害说明得很清楚。秦焰处处暗示,即便是刚才的卫兵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是说,这次事件是大公子挑起的阴谋。 但陆正风却好像不明白似的,冷然道:“秦爷这话,是辩解,还是恐吓呢?” 秦焰心里暗自叫苦,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人家偏不信,这有什么办法? “是劝告。”秦焰沉声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好,陆大人说要怎么处置,我绝不含糊。但是我也希望陆大人能明白,合则两利。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大人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其他层面上,毕竟您吃的可是慕容家的俸禄。” “威胁?”陆正风道,“秦爷,您可别吓我,我最怕的就是威胁。” 秦焰心里这个气,这人怎么完全听不进人劝呢?以他这种心性,怎么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的? 看他这样子,绝不像一个听不进劝的人。否则他早就暴跳如雷的冲上来了,那他现在想要的是…… 对了,是面子! 陆正风这种有资历的老人,肯定会极力在新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孩子才十二三,分明陆正风是老来得子,骄纵宠爱自不用说。而我是新近的将军,且近日里风头正盛。我这样的人,肯定是陆正风这种老人所排斥的对象了。 我即便什么都不做,恐怕这位陆大人还会觉得我狂妄,更何况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孩子摔了。然后又跟他侃侃而谈,旁人怎么想的不好说,但是这位陆大人肯定是觉得,我有二公子撑腰,没将他放在眼里。 其实不用我提醒,利害关系人家心里明白着呢!陆正风真正想看的,其实还是我的态度! 秦焰心念及此,犹豫半晌后,一咬牙单膝跪地,向陆正风一抱拳,无比诚恳的道:“对不起,陆大人。请恕秦焰无礼,今日之事,实有隐情,希望陆大人能原谅秦焰一时不慎。陆大人想如何处置秦焰,秦焰绝无怨言!” 旁边倾城和洛儿见状,先是一惊,之后怒火全都转向了陆正风,两女不约而同就要拔剑。 “倾城,洛儿。”秦焰低声喝止道,“不要轻举妄动。” 见秦焰如此作为,陆正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之后那凌厉的目光却略显柔和。 “秦爷这是做什么,折煞陆某么?”陆正风说着,却没有让秦焰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吩咐随从道,“大太阳地,秦爷跪着怪热的。来,搬个伞盖来挡上。” 随从连忙应声去了,不多时找来一顶伞盖,就要架在秦焰面前。 “哎,往哪儿架呢?”陆正风冷然道。 随从一怔,立时会意,将伞盖又驾到了陆正风面前。 陆正风又跟旁边商铺里借了把椅子,就坐在路中间,眼带戏谑的看着半跪的秦焰。 就这样一转眼又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带来了灼人的气息。秦焰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心说这老头也太狠了,虽然自己仗着是五级武士,这样跪一个月都没事。但问题是,这也太难受了。 被太阳晒了个汗流浃背不说,脚还麻了,还得动不动就用真力循环一下血液,要不然一会儿秦焰真怕自己站不起来了。 倾城和洛儿终究是没听自己的劝,跑去找二公子了。再看陆正风,趾高气扬的用眼角余光睨着自己,手里捧着冰镇的酸梅汁,还真是毫不享受啊。 “哎——”秦焰长叹一声,一会儿可别再闹出什么事儿才好。 陆正风一边喝着酸梅汤,眼神中却隐约闪过一丝不屑,当然,在这不屑的背后更多的是得意。 这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秦焰?老夫看不过如此,新人果然还是新人,中看不中用。一跪就是半个时辰,真是个胆小之辈。 要说我陆正风年轻时闯荡江湖,何曾这般窝囊过?哼,秦焰这种人,怎么进的慕容家? 不过此子也着实可恨,我那陆文孩儿又不曾将他如何,他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只会欺负孩子么? 但这件事也许没这么简单,说不定背后还真隐藏着些事儿呢。比如慕容珏那小子,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文儿被秦焰伤了?莫非这件事还真跟大公子府有关? 陆正风又看了一眼秦焰,顿时冷哼一声。 哼,不管那些了,先杀杀眼前这个秦焰的威风再说吧!这小子,看着就让人生气!旁边居然还跟着两个国色天香的丫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在陆正风胡思乱想之际,却见远处里扬起一片烟尘,紧接着一行四人如一阵旋风刮到秦焰身边,却正是刚才离去的两个女人,随她们同来的,是二公子慕容岚和他身边那个不知道具体名字的“魏先生”。 “秦焰,起来。”慕容岚的声音不带情绪,却坚定异常。 “是!”秦焰无奈的站起身,他明白,这次二公子是动了真怒了。 “二公子!”陆正风站起来,冲着慕容岚一抱拳,“真是巧遇啊。” 陆正风说话的同时,也斜眼睨了秦焰一眼。心说今天既然你救兵来了,就放你一马,但是这件事可还没完呢。 “陆正风。”慕容岚面无表情道,“准备滚出晋阳城吧!” 陆正风心下微惊,老家主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小子,老夫给你几分薄面,你还以为老夫怕了你么? 心念及此,陆正风冷笑道:“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袒护秦焰么?” ------------ 第124章 智者与愚者 “秦焰犯了什么罪,自有大理寺论断。”慕容岚道,“我说的是,你陆正风,准备滚出晋阳城吧!” 陆正风心中陡然一惊,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位二公子。难道就为了这么个秦焰?陆正风可不信慕容岚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会为了秦焰这样的新人而得罪他陆正风。 今天二公子的怒,应该也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吧。可我偏不想如你的愿,你收买人心可以,敢叫我滚出晋阳城?你老子都不敢这么说! 陆正风这时就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了。不过事实确实如此。陆正风十七岁时跟着慕容延闯天下,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他呆在慕容家的时间比那位大公子还长,更别说区区一个二公子了。 陆正风微微一笑:“二公子要赶我走,现在就可以派兵去抄我的家,我绝无怨言。” “我是少主,不是土匪。”慕容岚也笑了,但任谁都看得出那笑容中的寒意,“我要赶人,总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好话!好个名正言顺!”陆正风大笑,“那二公子打算怎么个名正言顺法?”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做了十几年兵部尚书,不止十万吧?”慕容岚笑道,“我要扳倒你,还不是容易的很?” “二公子,你可要想清楚!”陆正风说着,走到慕容岚身边,低语道,“为了这么个小子,失去我的支持,值得吗?” 慕容岚轻笑一声,在陆正风的耳边道:“比起这么个小子,你的那点支持,算个屁。” “好!”陆正风仰天长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我倒要做一回恶人了。岚公子,我就在家等着,你什么时候来赶,我就什么时候走。” 说完,陆正风带着随从扬长而去,连儿子在医馆里躺着也不管了。 “秦焰,对付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何须客气。”慕容岚怒气不息,“尾大不掉之臣,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公子,您为我开罪陆正风……恕我直言,怕是不值得。”秦焰认真道,“陆正风的势力很有可能影响整个晋阳城的局势,这种非常时刻,您这么做无疑是将陆正风推到了慕容宇一方。再者说,陆正风和家主的关系非同寻常,您如此一来会不会在家主那边的印象就……” “第一,慕容家的执政团队迟早是要换血的,这些老臣至少有三分之二会被刷下去,陆正风只是一个警告而已。第二,陆正风不可能和大公子真正联合,因为今天这件事就是大公子一手操纵的。即使两个人联手,那也是相互利用各自为战罢了。第三,家主的意见……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个意见,就快没什么用了。公子,想必是这样吧?”回答秦焰的不是慕容岚,而是旁边的魏师。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对。”慕容岚道,“咱们用了一招釜底抽薪,老大马上就还了一招驱虎吞狼。看着吧,老大肯定还会再那孩子身上做文章,我们要不去刑部打好招呼,估计秦焰就真要官司缠身了。” “那我们将那孩子接进府里如何?”纪倾城提议道。 “恐怕陆正风没把孩子抱走,等的就是我们这么做。”慕容岚道,“那时候他就要散布谣言,说我劫持他的孩子了。再者,要是那孩子死在府里,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孩子我们就不管了么?”纪倾城问道。 “不需要我们管。”慕容岚道,“我相信,就算我们不出面,陆正风也自然会派人管的。” “那我们现在走哪步棋?”秦焰问道。 “双管齐下。”慕容岚道,“魏师,你去派人查探一下,陆正风这段时间都和什么人接触过,这次咱们一定要把陆正风的势力网连根拔起。秦焰,你跟我去大理寺,我们去看看判寺大人的态度。” “明白。”两人齐声应是。 “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林洛儿道,“在事发的当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真力的波动,而且你们看,这碎片周围,一颗类似小石子之类的东西都没有。若说是陷害,对方是怎么做到让这个瓷罐摔碎的?” 秦焰点头:“没错,如果刚才能解释这个问题,和陆正风的矛盾其实也就能化解了。” 魏师盯着那堆瓷器碎片看了半晌,道:“明白了。你们看这个。”说着,魏师从中捡起了一块碎片。 “看一下,我手上的碎片明显是出自定窑的精品。魏师道,“但是其他的,就只是普通的瓷片而已。同一件瓷器上,可能出现两个窑的不同碎片吗?” 秦焰当即恍然:“你的意思是……有人用瓷器碎片击倒了瓷罐!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碎片混在一起,当然是任谁都找不出凶器了。” “没错。”魏师道,“秦焰,你把其他碎片拿回去拼起来,就可以知道,我手上这块是多余的。” 秦焰笑道:“魏先生,没想到你懂得还真不少啊。” 魏师笑道:“那还用说,我玩儿瓷器多少年了?家里那瓷器,不客气说,比玉都值钱!” “嗯?”包括慕容岚在内,四个人同时不怀好意的向魏师往来。 魏师干笑两声:“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行吗?那什么,我这就去查案了,告辞,告辞……” “家里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上呈主上!”慕容岚道。 “也不知道跟同僚分享。”秦焰又道。 魏师闻言撒腿就跑! “抓住他!”秦焰一声大喝。 “抢他东西,扒他衣裳!”慕容岚也不甘示弱。 四个人在追逐打闹中,也渐渐去得远了。 陆正风回到家中怒气不息,来到正堂,想喝口茶败败火,却忍不住一把将茶杯扔在地上。 “老爷,您这又是跟谁呀?”陆正风发怒的时候,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也只有他善解人意的夫人方婷兰才能说上几句话。 “跟谁?”陆正风怒道,“还不是跟慕容家那个二世祖!你知道今天在大街上,人家跟我说什么吗?说让我滚出晋阳城!你听听,好大的口气,他爹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他敢让我滚出晋阳城?” “毕竟是小孩子,老爷何须跟他一般见识。”方婷兰柔声道,“再说了,他再怎么无理取闹,毕竟也是慕容家的公子,您毕竟是做臣子的,还是谨慎一些才好。要我说,老爷您肯定是牛脾气又上来了。” “哼,谨慎?这时候用不着谨慎。”陆正风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慕容家的老小子快不行了,现在不管是他家老大还是老二,都应该尽力争取一切势力的支持。这个二世祖如此的不识时务,以后还想成什么大器!” “那老爷不如去找大公子,在二公子发难之前,先下手为强。”方婷兰道。 “我正有此意。”陆正风道,“对了,兰儿,你传下令去,今日起凡陆府中人不得收受外人一分钱的好处!还有以前收的银子,能退的就都退回去。这短时间咱们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被二公子抓住把柄。” “老爷,还有建军营的那笔银子。那十万两,怕是不好退了。”方婷兰犹豫道。 “这件事交给陆鸣来做。”陆正风取出一锭银子和一把匕首,“把这两个东西交给他,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说完,陆正风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爷,您刚回来,这又要去哪儿?”方婷兰忙喊道。 陆正风头也不回道:“去找慕容宇!” ------------ 第125章 匹夫 书房之内,慕容宇听完慕容珏的回报,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慕容珏一眼:“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慕容珏把玩着手里的瓷器碎片,道:“本来我只是给秦焰找点麻烦而已。却没想到,居然有了陆正风这个意外收获。” “老二居然当街跟陆正风决裂。”慕容宇轻叹道,“珏儿,你觉得你二叔在想什么?” 经此一遭,慕容宇已经将慕容珏当成了一个成人。至少慕容宇明白了,他的孩子有着不输于成年人的智慧,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这孩子就像一个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稍加修饰,必然能放出耀人的光华。 “敲山震虎。”慕容珏道,“慕容岚肯定是以陆正风为典型,在警示所有老臣。如果慕容岚能把陆正风堂堂正正的收拾了,那就是说,他还可以堂堂正正的收拾其他老臣。那时候,只要慕容岚对他们略施怀柔,则不愁这些老臣不归附于他。他这可是玩了一次大的啊。” “所以我们要联合陆正风,决不能让老二得手,对么?”慕容宇道。 “错!”慕容珏断然道。 “错?”慕容宇愣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慕容珏正想说话,忽听门外近卫禀报:“主上,兵部尚书陆大人有急事求见。” “来了。”慕容珏道,“父亲,你就抱着和他联合的心态去跟他谈,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好,你小子,真不像个孩子。”慕容宇笑着摸了摸慕容珏的脑袋,起身离去了。 此时大理寺外,秦焰一行四人早已站着等候多时。 “刚才那门卫已经报进去多久了,怎么也不见出来?”纪倾城皱眉道,“莫非大理寺判寺是故意的么?” “看来这位判寺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慕容岚冷笑,“这肯定是知道秦焰的事儿了,才敢摆出这个架子。哼,真以为我要求他么?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闯!” 秦焰赶紧拦住慕容岚:“二公子,这可不是枢密院。你确定要闯?还是说,你手上握着什么东西,是这位判寺所忌惮的?” “没那么复杂。”慕容岚道,“今天我打算莽撞一回。” 说完,慕容岚抬脚就往里闯,卫兵想要拦却被慕容岚一把退开,不得己,卫兵只好快步禀报判寺文仲。 还没到正堂,慕容岚就先听得文仲一阵大笑:“哈哈哈,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二公子,真是稀客,稀客。” 随着声音,一个年纪四十出头,文士打扮身形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四人面前。 “眼看中午了,我们来跟文大人蹭一顿饭,大人不介意吧?”慕容岚笑道。 “哪里哪里,文某求之不得。”文仲笑道,“还望二公子不嫌弃大理寺粗茶淡饭可好啊。” 慕容岚半开玩笑道:“我倒听说大理寺的牢饭做的别具风味,进去吃过一次的人,绝不想再吃第二次了,是吗?” 文仲一怔,连忙笑道:“二公子说笑了,大理寺一向秉公执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慕容岚道:“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对吧?” 文仲笑道:“这可是公子您说的。” 慕容岚道:“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来,文大人,咱们吃饭。” 文仲连忙摆下宴席,专请慕容岚四人。酒席宴上,双方自然少不了客套一番,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又有些微醺之意。慕容岚凑近文仲耳边,低声道:“文大人,我有件事儿要对你说,请你屏退左右。” 文仲自然也保持着清醒,左右思量一番,心料慕容岚可能真有要事,这件事也许就和陆正风有关。于是文仲屏退了左右所有侍从,整个正堂就剩下了慕容岚一行四人,以及一个文仲。 “二公子,您要跟我说什么事儿?”文仲问道。 慕容岚拿起那杯子来,似乎带着醉意,含混不清的道:“你……你看这个,这是什么?” “这是杯子呀,二公子,这杯子怎么了?”文仲道。 “没事儿。”慕容岚说声“没事儿”,然后将杯子狠狠往额头上拍去。 “啪。”随着一声脆响,杯子碎成小块,慕容岚额头上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这是,你拍的啊。”慕容岚指着额头上的伤口道。 文仲吓了一跳,顿时醉意全消,“不是,二公子,这是您自己拍的呀,怎么成我了?” “我问你们,这是谁拍的?”慕容岚转身问秦焰三人道。 三人不约而同指向文仲:“他。” 文仲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自己现在把所有人都屏退了,自然没有人证,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打伤少主的罪名一旦坐实了,那自己这大理寺判寺也就别想干了。 岂料慕容岚却话锋一转:“秦焰今天早上就是这么被人冤枉的,文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文仲当即了然,“这事儿大理寺不管了。” “不管不行,你要管,要秉正公断!”慕容岚义正言辞的道。 “是,是。”文仲连忙应道,“下官一定秉正公断!” “这就对了嘛。”慕容岚摸了摸还在流血的额角,“我这就是跟大人开个玩笑,来,文大人,咱们接着喝。” 这还喝什么呀?再喝酒都得横着下去! 文仲没好气的一推酒杯:“二公子,对不起,下官不胜酒力。” “你看你这人,没劲了不是?”慕容岚说着站起来,“那你歇着吧,文大人。我们走了啊。” 说完,便也不再客套,转身离去。 文仲愤愤的往桌上一顿酒杯,良久,却又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走出大理寺后,慕容岚立刻大叫起来:“快给我找个地儿包扎一下,疼死我了。”刚才那生气逼人的范儿立刻消失无踪。 慕容宇府正堂之内,同样摆着一桌酒席,不过参席的人更少,就只有慕容宇和陆正风两人而已。 “陆大人。”慕容宇端起酒杯,“我敬您一杯,也是替我二弟给您赔礼了。老二这孩子,年轻气盛,也不懂事,要有什么地方冲撞您,还请您多包涵。” 陆正风听着这话,心里美滋滋的。这才是懂事儿的少主,知道老人跟着打天下不容易。陆正风寻思,这慕容宇以后绝对比慕容岚要出息的多。 “慕容岚是慕容岚,你是你。”陆正风饮尽杯中酒,道,“老夫我也是看着你们俩孩子长起来的。你小子从小就懂事,也知道努力,也有本事,老爷子我看,你比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要强多了。” “陆大人过奖了。”慕容宇笑道,当然,虽然他在笑着,可他心里对于陆正风这倚老卖老的做派早就烦透了。 “你弟弟好狂妄的口气啊,要我滚出晋阳城。”陆正风冷笑,“不瞒你说,就老夫我的影响力,在晋阳要让你弟弟消失都不是没可能,知道吗?问题是,他毕竟是家主的孩子,我不能太出格。所以,我就得来找你了。” “陆大人的意思是?”慕容宇故作不解。 “哎呀,傻小子。”陆正风道,“你帮我对付你家老二,我帮你当上下任家主。就这么点儿事,这还不简单?” “陆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慕容宇忙道,“我跟老二之间一向和睦,怎么能如此冲突呢?我看,我还是帮你们调解这个冲突吧。” 慕容宇说着,握住陆正风的手,却将一个半圆的玉珏交到陆正风手中。 陆正风脸上顿时露出会心的笑容:“你小子真不知趣,算了算了!这顿酒我也不喝了,以后我还会再来,你可给我招子方亮点儿!” 说完,陆正风一甩脸,扬长而去。 望着陆正风的背影,慕容宇冷哼了一声,说实话,他真不喜欢这个老家伙。若不是他手握着兵部,自己还真不想搭理他。 ------------ 第126章 心计 回到书房,慕容宇还在生着闷气。 “父亲,谈成了?”慕容珏笑问道。 “成了,但这老家伙真是倚老卖老!”慕容宇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老不死,老匹夫!” “行了父亲,他越是老匹夫,我们反而越容易利用。”慕容珏笑道,“还记得我说什么吗?我们不是要联合陆正风。” “那你的意思是?”慕容宇问道。 慕容珏道:“我们要要利用陆正风,让他和慕容岚去斗,我们休养生息或者坐收渔利,都好。” “现在我已经答应了和他站在一条线上,要他对付老二自然是没问题。”慕容宇道,“问题在于,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因为有了我们,所以也报着坐收渔利的心态呢?” “不会。”慕容珏断然道,“就算我们和慕容岚斗的再凶,陆正风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打击了慕容岚而已。再者说,为了让陆正风全力以赴,我还有个主意。只要这个计划成功,不愁陆正风不跟慕容岚拼命。” “你又想到什么了?”慕容宇问道。 “陆正风不是有个儿子吗?”慕容珏的眼神中闪过森然之意,“杀了他,我看陆正风能不能沉得住气。” 慕容宇一怔:“那孩子不是经常跟你厮混在一起的小子吗?” 慕容珏冷笑:“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下午时分,慕容岚一行人回到岚府,却见魏师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魏师一剑慕容岚头裹着绷带,不由得大吃一惊:“主上,你这是……” “没事儿,拿茶杯拍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慕容岚道。 “怎么会没事!”魏师真是着急了,看向秦焰的眼神也带了些埋怨,“秦焰,你怎么不护着点?” “算了,这是我自己拍的,秦焰也来不及反应。不说这个了,你那边可有进展?”慕容岚问道。 “主上,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进展倒是有。”魏师道,“今天有个负责营建的工头死了。” 慕容岚失笑道:“这算哪门子的进展?” 魏师道:“如果我说,这个工头建造过一座军营,而钱是兵部批下来的,您觉得算不算进展呢?” 慕容岚一听这话是真乐了:“这个陆正风,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好,看来他也在紧张,他第一步棋就走错了。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事,魏师,你就沿着这条线查下去,一定要把陆正风贪污的证据给掀出来。” “明白。”魏师应令道。 月上中天,倚红偎翠阁,晋阳城中最具盛名的的烟花巷。 如果说风月连城在白天象征着晋阳的经济动脉,那么倚红偎翠阁就是夜间的销金窟。 在此风尘弥乱之地,却也有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 倚红偎翠阁的头牌,传说一曲就能勾人魂魄的美人秦越,她接待客人的地方不在楼上,而在楼后。 四层高的倚红偎翠阁,其阁楼后另辟了一处小院落,名为“琴瑟山庄”。美人秦越,就住在此处。 陆正风离着小院还有几十步远,就隐约能闻到院落中的阵阵幽香。与此同时,有几个兵丁拦住了陆正风:“前方禁止通行,大理寺文大人在此查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闲杂人等?”陆正风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就是来找他文仲的!滚开!” 陆正风将眼前的两个兵丁左右一推,把二人推出老远,还撞倒了身边的几个同伴。 “头儿,这人谁呀,这么横?”倒地的兵丁心有不忿。 “他你们也敢惹?疯啦。”领队的将军低声斥责道,“这是兵部尚书陆正风。” 文仲正听着秦越悠扬的琴声,如痴如醉,忽然间,这醉人的琴声却戛然而止。文仲不情愿的睁开眼来,轻声问道:“姑娘的琴音怎么停了?” “有闲客到访,琴音乱了。”秦越说着,收起琴道,“恕小女子失礼,先行告辞了。” 说完,秦越转过屏风,从后门离开了。 文仲恋恋不舍的盯着秦越摇曳生姿的背影,回味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正风闯入,文仲这才慌忙收敛了非分遐想。 “文大人。”陆正风冷哼道,“你可真是好兴致啊。” “陆老,您怎么此时回来这儿呢?莫非您对秦越姑娘也是……”文仲却毫不在意陆正风脸上的寒意。 “老夫可没你那种闲情逸致。”陆正风道,“今天我去大理寺找了你三趟,每去一次都说你在忙公事。好啊,原来你文大人忙公事忙到这里来了?” “不敢不敢,陆老,文仲惭愧,不过秦越姑娘的琴声真的能令人如痴如醉。陆老若有机缘,不如让秦越姑娘也为陆老弹奏一曲?”文仲连忙道。 “我没兴趣。我就问你一件事,我儿子当街被打的事儿,你知不知道?”陆正风冷哼一声。 “这……竟有此事!”文仲惊道,“是谁杀了您的公子?我这就派人去缉捕他归案!” “人没死,你会不会说话!”陆正风没好气道,“是打伤了,明白吗?” 文仲露出恍然的表情,旋即无奈的道:“那估计是小孩儿打架吧,这事儿我大理寺可不能管呀。您最好和对方家长商量着来……” “不是小孩打架!是秦焰,秦焰,明白了吗?”陆正风道,“你少给我打岔,现在就去把秦焰抓来!” “陆老。”文仲神色一肃,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有切实的证据吗?” 陆正风气不打一出来:“证据?你跟我要证据?好,那我告诉你,当时满街的人都是证人,明白了吗?” “那太好了!”文仲精神一震,“陆老您别着急,我一定替您主持这个公道。请你去跟两位少主要来海捕文书,我立刻派兵拿人!” 陆正风闻言一怔,之后仔细打量了文仲几眼:“文仲,你在成心跟我打马虎眼。你是故意的。” 文仲连忙惶恐的道:“哎呀,陆老,您这话从何说起呀?” “从何说起?”陆正风冷笑,“谁不知道秦焰是慕容岚的人?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要海捕文书。好,好你个文仲,这就是你,你这个大理寺判寺,给我好自为之吧!” 说完,陆正风一甩手,气哼哼的走了。 陆正风一走,文仲却冷笑道:“不识时务的老匹夫,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啪嚓!”一声脆响,一碗汤药从病房里扔出来,药碗摔的粉碎。 “我不喝药!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病床之上的陆文自从醒来以后就开始大喊大叫,都已经连摔了四个药碗了。急得医馆掌柜的都直搓手,不知道这孩子该怎么处置。 听说是个大人物家的公子,但至今也没见有人来领走啊。 而且刚才自己的小女儿给他送药,他一个十二三的孩子,还学会调戏小姑娘了,把大他两岁的小女儿给气的直哭。 这叫什么事儿啊。 掌柜的暗自撇嘴,恨不能早点送走这个小煞星。就在这时候,一个武士打扮的男人闯了进来。 “这位武士大人,您这是……”掌柜的见来人器宇不凡,连忙问道。 “哦,我来送小公子回去的。”血杀笑了笑,对掌柜的轻声道。 掌柜的虽然奇怪这人为什么说“送”而不是“接”,但既然肯有人领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掌柜的急忙将吵闹不已的陆文领了出来。 “公子,走吧,跟我回去。”血杀一双目光直射向陆文,那眼神中似乎有着让人迷醉的色彩。 “哦,好。”于是吵闹的陆文忽然安静下来,乖乖走到血杀身边。 掌柜的算过了陆文在这里的花项,又叮嘱血杀要让病人多休息,便千恩万谢的让二人走了。 ------------ 第127章 死亡连锁反应 医馆门外,一颗大槐树后,三个二级武士紧盯着医馆门口。 “哎,你看,那人把咱们的小公子给带走了。”一个武士忽然低声提醒道。 “果然有事,呵,多亏陆大人神机妙算,早知道慕容岚会对小公子不利。这样吧,我去回禀大人,你们继续跟着他,看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另一个武士接口道,“只要坐实了绑架的名声,就算是他是二公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三位,恐怕你们哪儿也去不了了。”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三个武士骇然的转过身,就见一抹绚丽的剑光迎面而来。三个根本来还不及反应,就觉得颈间一凉,然后是火烧般的剧痛。 三武士惊恐的看着来人,终于有一个勉强挤出了两个字:“刹那……” 之后,三人同时倒地,鲜血缓缓淌在大槐树下。 “明年,这槐树必将开的更茂盛吧。”刹那低声道,“真是讽刺呢。” 而另一边,在被血杀短暂催眠之后,夜风一拍,陆文却在半路上清醒了过来。 清醒的陆文第一反应就是呆立半晌,然后大叫了一声:“我为什么在这儿!” “我是来送你回家的,小少爷。”旁边的血杀阴恻恻的笑着,拉起陆文就往旁边的胡同里走去。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不回家了,你放开我,我不回家,我要找我爹!”陆文一个十二三的小孩子,早被血杀身上那弥天的杀气吓的乱了方寸。 即便再笨,他也知道血杀是真的要杀他。 陆文对血杀拳打脚踢,还大声喊叫以期招来别人注意,可惜,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注意这种偏僻的地方。 终于,两个人走到胡同尽头,血杀一把将陆文按在墙上,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峨眉刺。 看着峨眉刺上反射着的尖锐寒光,陆文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要杀我,我爹很有钱的,你要多少钱他都给你,不要杀我。” “哎,你要是个聪明孩子,早就没事儿了。愚蠢,虽然杀你这么个孩子我会觉得脏了我的双刺,但是,也没办法了。下到地府,就去怨你爹没把你管教好吧。”血杀不紧不慢的说着话,手中的峨眉刺也在一点点逼近。 “陆正风并不愚蠢,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纨绔。” 这是陆文今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他感觉到一阵被刺破的剧痛从眉心扩散开来,那种痛似乎使得他整个灵魂都要燃烧起来一般。 但马上,他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 血杀冷笑一声,蘸了陆文的血,留下一张字条,之后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翌日清晨,陆正风很不高兴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很不高兴,因为他是被人吵醒的。 昨天陆正风派了几个武士埋伏在儿子养伤的医馆附近,按陆正风的打算,慕容岚说不定要下手劫持孩子,那时候就让这些武士回来报告。但陆正风等到半夜三更,还是不见有人回报。 陆正风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是自己高看慕容岚了么?他居然会想不到劫持孩子这一招? 陆正风等到东方发白,再也熬不住浑身的倦意。于是,陆正风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两个时辰,好整理精神,接着跟慕容岚斗。 但他刚躺下一会儿,马上就被家丁吵醒了。 陆正风看看窗外,一轮浅白的月亮还挂在天上,也就是说,现在离自己躺下都还不到半个时辰。 陆正风大怒,对家丁道:“我说过什么?我好像说过,不许吵醒我吧。你耳朵是干什么吃的!” “老,老爷。”家丁惊恐万分,“这事儿我不得不吵醒你,少,少爷他,少爷他死了!” 陆正风一听“少爷”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他还以为家丁要说的是“慕容岚将少爷接走了”,他还正准备得意的大笑呢。 “哈……”陆正风刚出口的一个“哈”,硬生生的顿在那里。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良久,发不出任何声音。 “哈,哈哈哈……”渐渐的,陆正风老泪从横,却疯狂的大笑起来,一时间形同疯人,弄得身边的家丁都不敢靠近。 “哈哈哈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我的儿,你死的好!”陆正风大声哭号道,“你一死,为父我就再无牵挂了,我就放开手脚,跟慕容岚这个野狗生的杂种,娼妓养的贱人,我跟他决死一战!哈哈哈哈!” 陆正风笑着笑着,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昏倒在地。 家丁慌了,赶紧叫府上的医官来抢救了半天,陆正风这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身边却是已经哭红了眼的方婷兰,夫妻二人又是抱头一场痛哭。 “孩子呢?”良久,二人止住哭声,陆正风声音嘶哑的问方婷兰。 “入殓了,怕见着伤心。”方婷兰抽噎不止,“对了,孩子是在胡同里头被人杀死的,身边还留着这么一张字条。另外,咱们派去的武士也都被杀了。” 陆正风接过字条来一看,那字条就是用自己孩子的血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这只是个开始”。没有署名,但陆正风已经想到是谁了。 “慕容岚!”哭过之后,陆正风恶狠狠的叫出了仇人名字,“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方凝,方凝!”陆正风大声呼唤道。 “姐夫。”随着一阵香风,一个身段玲珑穿着紧身衣的女子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个叫方凝的女人,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就是胸前的波涛,和双腿迷人的曲线。但陆正风这时候显然没心情欣赏这些。 “现在你就出城,给我调宇文十二煞进来!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手段,十天之内,我要看到慕容岚的首级!”陆正风道。 “明白。”姐姐在这里,方凝也不好太放肆,尊了声令,便化为一阵香风又消失无踪。 “慕容岚,既然你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老夫我也不守规矩了。”陆正风恨声道,“我定要血洗你们慕容岚府,说到做到!” ------------ 第128章 声东击西 在慕容宇的驱虎吞狼计顺利进行,陆正风下定决心要鱼死网破时,慕容岚自然也收到了陆文死的讯息。 “糟了!”听到陆文的死讯,慕容岚第一个反应就是拍案而起,“我们中计了。” “没错。”秦焰沉声道,“陆文这小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不过他这时候一死,陆正风肯定会认为是我们下的手,届时他必然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对付我们。” “大意了。”慕容岚道,“我们总认为只要我们不动手,陆正风必然会保护他儿子周全。但我忘了把我大哥算进去,他为了让陆正风来攻我们,必然会对这孩子出手的!” “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魏师也连连感叹,“阴谋之中套着阳谋,真是可怕的计策。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能看破这个计策,却也不得不和陆正风斗下去。因为先入为主之下,陆正风必然已经将我们视为死敌。” “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处于被动。”秦焰道,“如果慕容宇真打算将陆正风绑在他的战车上,那我们拔除陆正风的同时,必然也能揭掉慕容宇的一层皮。” “魏先生,关于军营的事,你那边进展怎么样?”慕容岚问道。 “工头虽死,但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不过有些证人碍于陆正风的威压,不敢承认陆正风的贪污。”魏师道,“不过主上也可放心,只要再给我七天,必然有一份铁证呈上。” “你能不能成功,直接关系到能不能扳倒陆正风。”慕容岚道,“我就给你七天,七天之内,整个岚府势力都会配合你的行动。但是,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我能等你七天,陆正风可不一定。”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开个诗文会如何?将文武大会上取得名次的文士都邀请来,另外也邀请也名士和重臣来,大家热闹热闹,怎么样?”魏师思索片刻,忽然笑道。 “诗文会……”秦焰略一沉思,旋即醒悟到:“明白了,你这是在针对张著雨!” “也就是说,我们做出打击张著雨的假象,让陆正风以为我们开始对老大下手,从而掩护魏师的行动?”慕容岚问道。 “不错,”魏师笑道,“总之七天之内,想尽一切办法,务必扰乱陆正风的视线。等这案子一发,陆正风想不倒都不可能。” 三方面各自确定好下一步棋之后,却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慕容宇要静观其变,慕容岚在筹备诗文大会,而陆正风一边紧锣密鼓的部署亲信势力消除贪污证据,一边等待宇文十二煞的到来。 整整三天,三方谁也没有向谁发难,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红月之里,完全有宇文一姓组成的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外人难以察觉的存在。 而方凝这个女人,却轻车熟路的走水道,过山洞,一路迂回曲折径自闯了进来。 “来者何人?”看到“红月里”三个字的时候,方凝耳边也响起了宇文家卫兵的喝问声。 方凝身形不顿,不顾卫兵的阻拦径直向红月里内走去,同时轻轻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方凝。” 两个卫兵正要拔剑阻拦,一听这名字,两人就好像中了魔法般,立刻挺身敬礼。方凝也懒得看他们一眼,留下一片香风后转眼已经消失不见。 “方小姐。”幽暗的密室之内,宇文兰芷与方凝对面而坐。宇文兰芷身后则站着宇文十二煞中的十人,“半年未见,方小姐风采依旧啊。” “哪里,宇文大姐才着实让人羡慕呢。”方凝轻笑道,“实不相瞒,这次来叨扰大姐,实在有要紧的事。大姐,我需要你们十二煞出手,帮我搞定这几个人。” 说着,方凝递给宇文兰芷一张字条。 宇文兰芷展开字条,低声念到:“慕容岚?呵,可真是笔大生意啊。还有魏师,林洛儿,纪倾城……秦焰!” 宇文兰芷猛然抬起头:“就是文武大会上那个秦焰?” 宇文兰芷身后,“蓝月之羊”宇文霏忽然攥紧了拳头,旁边的“青原之马”宇文乐赶紧安抚她,这才没让方凝察觉。 “不错,就是那个秦焰。”方凝道,“大姐,这个任务是陆正风派下来的,所以为了‘那边’考虑,我希望大姐您能亲自动手。” 宇文兰芷冷笑道:“方凝,你的‘那边’对你来说或许很神圣,但对我来说,不过是众多合作伙伴之一罢了,更何况是为了你们‘那边’的一个棋子,我就要派十二煞过去,哼,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太高看陆正风?” “大姐,陆正风正准备要和慕容岚鱼死网破,如果这个时候他得不到您的强援,那他在晋阳城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方凝道,“大姐,此事之后,我家少主会亲自来拜谢的。要不这样,酬金我们再加三十万两,如何?” 宇文兰芷听方凝说起“少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意乱,但马上恢复了镇定:“三十万两?方小姐干脆买一门火炮去轰击慕容岚府算了。我还是那句话,在新的‘红信之蛇’没正式上任之前,十二煞不出任何集体任务。这样吧,我宇文家精英杀手,我任由你带走三百人,也算我仁至义尽了,至于十二煞,你最好还是别打主意了。现在十二煞里有五个是新人,他们还需要经过磨合才能出集体任务,明白吗?” “宇文大姐,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做的。”方凝为难道。 “但我也不能为你坏了规矩,更不能为你白白牺牲重要的杀手。”宇文兰芷说完,站起身向外走去,“话说到这份儿,也没什么意思了,方凝姑娘,你自便吧。” 方凝哀叹一声,这趟来时,她就对任务能否完成不抱希望。到这里后果不其然,宇文兰芷根本不会为了区区陆正风而派十二煞来。 那要怎么稳住陆正风?难道随便找些杀手,就说是十二煞么?可那有什么用? 方凝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踟蹰着来到了红月之里的出口。这里和入口一样隐秘,但出口有湍急水流,基本是只能出不能进的。 方凝深吸一口气,就要出红月之里时,忽听得背后一个女人叫道:“方凝姑娘,先请留步。” 方凝转过身,却见一个二十出头,身穿一身水蓝色衣衫的少女缓缓向她走来。 方凝一怔,旋即认出此人好像是宇文十二煞之一,具体是谁,方凝就不得而知了。 “方姑娘果真有心要杀秦焰么?”少女问话的声音带着难以消弭的恨意。 “这是当然。”方凝道,“却不知姑娘是?” “十二煞,‘蓝月之羊’宇文霏。我身后是‘青原之马’宇文乐,‘玄晨之犬’宇文胜,‘紫电之鼠’宇文宵。姑娘真有心要杀秦焰,我们愿带本部四百精锐刺客,助姑娘一臂之力。”宇文霏咬牙切齿道。 方凝敏锐抓住了宇文霏的表情:“姑娘和秦焰可是有什么仇恨?” “我的丈夫,就是被他杀死的!”宇文霏面无表情的道。 “明白了。”方凝点头,“那,方凝就拜托各位了。” ------------ 第129章 诗文大会 从清晨开始,就有差役在街道内张贴布告。这次布告的内容不是缉捕逃犯也不是推行政策,而是一项在晋阳百姓看来几乎是娱乐性质的活动——诗文大会。 “诗书礼乐,古之大道。今为弘扬晋阳城之文风,为鼓励晋阳城学子之心,慕容家二公子,定于三天后举行诗文大会,诚邀天下饱学之士参加。诗文大会能位列前三者,依次给予五千两,三千两,一千两之奖励。” 布告的署名是慕容岚,并且指名邀请文武大会前十参赛。 有这种热闹看,晋阳城的百姓自然是欢喜不已,那些自认有些才华的文人墨客也都积极参赛,还有在文武大会中不慎落选的文人,也要借此机会来证明自己。 只有慕容宇府的张著雨在发愁。 “主上。”张著雨无奈的叫道,“不要再叫我去参加这种……这种玩意儿了好吗?你还是让未央去吧,你让我提刀砍人都比这个容易啊!” “平时就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慕容宇笑骂道,“现在我看你怎么办?老二这摆明是要给你难堪,你要怎么下台?” “父亲,你可别拿这事儿当玩笑。”慕容珏在旁提醒道,“慕容岚要打击的不是著雨的面子,而是,你身为大公子的公信度!” “公信度?”慕容宇疑惑道,“此话怎讲?” 慕容珏道:“如果著雨真的参加了这个诗文大会,不用说,以他现在的程度肯定会出丑。那时候慕容岚必然会借机散布谣言,推波助澜。关于‘只要是大公子的人,哪怕文盲都能得文试第二名’这样的谣言就会传出来,届时,父亲怕是会大失人心的。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慕容岚和陆正风之间的争斗,差不多可以说到了白热化,这时候慕容岚突然向我们出招,是什么打算?” “看来是老二并不想让我们太好过吧。”慕容宇道,“珏儿,你有什么办法破他这招吗?” 慕容珏思索片刻,忽然看向张著雨,笑道:“有倒是有,就是得让著雨吃点苦头了。著雨,你要去和人打一架。” “这么简单?没问题!”张著雨闻言大喜,这哪儿是苦头啊,这分明就是甜头!这几天张著雨的拳头都快憋疯了。 “打架是不错,但你必须按照我给你安排的步骤打。”慕容珏道,“到时候,你如此这般……” 听到慕容珏的办法,张著雨一会儿露出笑容,一会儿却又面露苦色,最后只得哭笑不得的看着慕容珏:“必须这样吗?” “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就这样吧。”慕容珏拍了拍张著雨的肩膀,满眼笑意。 当天晚上,倚红偎翠阁来了一位出奇的客人。 说他出奇,因为他出手出奇大方,穿着出奇夺目,人长得也出奇讨人喜欢。 一袭白衣,一丝浅笑,一掷千金。 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几乎成了倚红偎翠阁中很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很多姑娘甚至愿意倒贴钱,也想陪他一晚。 这少年也着实了得,也不问价,直接走到楼上最宽敞舒适的雅阁,将背上的关山刀一解,一叠银票直接就摔在了老鸨脸上。 “这儿是最好雅间的吗?”少年嚣张的问道。 “啊,是,是。”老鸨一边回着话,一边点了点手上的银票。每张一百两,足足三十张! 三千两! 老鸨下了一大跳,一晚上花三千两的主儿不是没有,但是刚一出手,问个话就给三千两,这也太……太阔绰了! 老鸨更加谄媚恭敬:“大爷您可真是好气魄,好眼力。您这个位置,一般都是给贵宾留的,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一般人有钱也不能进的。”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少年冷笑。 “呃,这个嘛……”老鸨犹豫道,“恕我眼拙,大爷您可是实在眼生。我这拙眼真是认不出真龙来,还请大爷您赐教名姓吧?” “老子就是大公子府上近臣,文武大会文试第二名,张著雨!”少年一声大喝,着实又吓了老鸨子一跳。 “您,您是大公子府的近臣。”老鸨子眼睛里似乎都要放出光来,“真是贵客,失敬失敬。您喜欢哪位姑娘,可只管说。” “把你们的头牌叫过来!陪大爷喝酒!”张著雨叫道。 老鸨子一眼张著雨这做派,却不免掩嘴轻笑。这位大爷,明显还是个雏儿嘛,这气派虽然有了,可是也太夸张太做作了。 老鸨子当然不会点破,当即道:“大爷,我们这里的头牌是秦越姑娘,她一曲琴声就能勾人魂魄呢。不过可惜……她不会来见您的。” 张著雨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又是一千两银票甩了出去。 “怎么,嫌老子给钱少吗?”张著雨怒道。 张著雨心里这心疼啊,四千两,都够他买把好刀了,在这儿和这个老女人说了几句话,就没影儿了。 老鸨子先不动声色的收起钱,这才笑道:“瞧您说的,我们秦越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这样吧,我去问姑娘一声,如果姑娘愿意,我再把您带到姑娘的小院里,您看如何?” “快快快,这么麻烦!”张著雨不耐烦的摆摆手。 老鸨子像得了圣旨一般连忙出去了,不多时又喜上眉梢的回来道:“真是巧了,大爷,秦越姑娘也愿意见您,您随我来吧。” “老子还得主动去见她,这叫什么事!”张著雨叫的虽凶,却还是抓起刀跟着老鸨子走了。 穿过倚红偎翠阁,又走了近百步的距离,离得越近,张著雨就越能清楚闻到沁人心脾的幽香。 “花香?不对,像但绝不是,不会是体香吧?”张著雨问老鸨道。 “大爷您可真有见识。”老鸨道,“别的客人都还以为这是花香呢,其实这是秦越姑娘屋子里点的一炷香,那种香别人不知道做法,只有秦越姑娘知道。据姑娘说,这种香里最上等的,点起来可以香漫全城呢。” “太夸张了吧。”张著雨无所谓的笑笑,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那名为“琴瑟山庄”的小院前。 “秦越姑娘就在里面,你们二位慢慢谈。”老鸨说着,将张著雨留在此处,自己却退了回去。 “琴瑟山庄。”张著雨看了看这略显寒酸的小院,不由有了调笑之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木门,“在下张著雨,敢问此间山庄主人在否?” “公子远道而来,敝山庄蓬荜生辉。敢请公子入庄一叙。”随着轻妙悦耳的声音,两扇木门自动分开。 “有点意思。”张著雨一笑,迈步走进这“琴瑟山庄”之中。 ------------ 第130章 太白遗风 张著雨穿过小院,径直走进屋内,却见一个肤若凝脂,梦一般的女人,正轻抚着一具古琴,坐在张著雨正对面。 张著雨还没说话,那女人却先到:“先生来找秦越,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什么身份?有何区别吗?”张著雨轻笑道,“莫非达官贵人姑娘就笑脸逢迎,寒门儒子姑娘就提起扫帚赶人么?” 说话间,张著雨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失落和鄙夷。他鄙夷,是因为他认为这女人竟然也是这种追名逐利之辈。他失落,是因为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梦一般的,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竟然也逃不出这世俗名利的束缚。 “先生误会了。”看到张著雨的目光,秦越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先生若是以拜访庄主的身份来的,那秦越就以庄主之礼待先生。先生若是以娼客身份来的,那秦越就以青楼头牌的身份待先生。” 听得这话,张著雨一怔,盯着秦越看了好久,然而那眼神中毫无情欲。良久,张著雨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秦越回望着张著雨的眼睛,认真的道:“先生,和他们也不一样。” “那就真没得玩了。”张著雨哀叹一声,“那你好好的吧,我走了。” 说完张著雨竟然真的转身便走,对眼前这绝世的佳人竟然都没有再多看一眼。 秦越看着张著雨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张著雨走到门口,忽然半侧过身,声音低沉而温柔:“过几天我来接你走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秦越闻言浑身一震,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里,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剑客,也曾这样对自己说:“我来接你走吧。” 声音低沉而温柔。 秦越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嚷了起来:“小畜生,敢跟老子抢女人!” 继而是张著雨的声音:“老畜生,敢说这是你的女人?” 秦越出门一看,那叫嚷的人居然是大理寺判寺文仲,此时他正领着几十个卫兵,和张著雨两相对峙着。 青楼里,为争一个女人而打架,倒是常有的事。但在秦越门前却实属罕见,一个是秦越会出来制止,另一个是能来见秦越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大家一起发财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伤了和气。 但张著雨显然是个特例。 见到张著雨与人争吵,秦越出奇的没有制止。那判寺文仲当然更不会将张著雨当做什么显贵,只道他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小子。”文仲沉着脸道,“我数到三,你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就只能把你送大理寺吃几天牢饭了。” “那你倒是数数看啊。”张著雨变戏法般取出一坛酒,仰天对月,一饮而尽。 “一!” “啪!” 文仲的说话声和酒坛摔碎的声音同时响起,张著雨将那酒坛摔在一个卫兵脸上,顿时砸了他个满脸开花。 接着,张著雨一跃而起,刀不出鞘,直奔文仲攻去! “上!”文仲飞身后退,同时吩咐身后的卫兵道。 卫兵们扯出随身绑人的铁索,一拥而上。张著雨借着酒兴,虎入羊群般,施展出一套华丽大气的刀法,刀鞘过处,卫兵们纷纷被扫倒在地。 “秦望山头,看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最令卫兵们觉得气愤的是,这人打着打着,居然吟诵起诗词来,看样子竟是完全将这场打斗当成了一场表演。 “长空万里,被西风、变灭须臾。回首听、月明天籁,人间万窍号呼。”张著雨如同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游刃有余在卫兵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不断的又卫兵被张著雨打倒,文仲终于有些慌乱,赶忙命人去叫帮手。 “谁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麋鹿姑苏?”转眼间三十多人都已经倒在张著雨的刀鞘之下,张著雨长舒胸中一口浊气,还抽空对观战的秦越笑了笑,继而返身又冲入了对面群兵之中。 “至今故国人望,一舸归欤。岁月暮矣,问何不鼓瑟吹竽。君不见、王亭谢馆,冷烟寒树啼乌。” 战况越演越烈,而围观这场打斗的好事者们也不在少数。不多时,琴瑟山庄门前就已经聚满了人。其中有眼尖的,就将张著雨这文试第二名认了出来。 “哎,郭兄你看,那不是文试的那个张著雨吗?” “能文能武,真是我辈文士的楷模啊。” “哼,这都算楷模?他和秦焰怎么比?” “但是你听听他这个诗文,这完全不输给秦焰啊!” “醉酒狂歌,仗刀护花。这个张著雨,倒是颇有太白遗风啊!” 在众人的争议声中,张著雨已经打倒了将近两百人,但他本人也渐渐露出疲累之色,但文仲调来的人却越来越多,兵也越来越精。 终于,第一道铁链锁住了张著雨,立刻,就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相继而来。张著雨奋力想要挣脱铁索,但挣脱了几次却也徒劳无功。 文仲暗暗心惊,这小子还真能打,他连刀都没拔,竟然打倒两百多战士。 “带走。”文仲看了张著雨一眼,“让他在牢里呆几天!”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叹惋之声,为张著雨没能全身而退感到可惜。 但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文仲向着人群里使了个颜色,人群中的刹那轻轻点头,向文仲举起了大拇指。 这个戏演得太像了。 这就是慕容珏的计划,慕容珏让张著雨来倚红偎翠是假,寻隙滋事才是真。慕容珏一方面告诉张著雨,上去就点名要头牌,有人跟你争,就跟他打,而且一边打还要一边念诗。不仅如此,声势能造多大就要造多大,最好醉酒赋诗这件事全城都知道。 这首词是慕容珏写好了交给他的,张著雨背就背了一下午,本来还觉得挺痛苦的,此时读出来,他本人却真觉得有种高人风范了。 而文仲的出现,也是慕容珏的刻意安排。双方看起来像是巧遇,其实完全是由慕容珏一手策划。 这场打斗的结果暂且不论,但是通过打斗,明天张著雨的花边新闻就会传遍晋阳城。 随之被传出去的,还有三个信息。 第一,张著雨武功确实不错。 第二,张著雨确实有诗文才华。 第三,张著雨被抓进了牢里,所以不能参加诗文大会了。但谁也不会再质疑张著雨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也就是说,诗文大会针对张著雨的计划,也已经无疾而终了。 ------------ 第131章 最终部署 张著雨被抓的消息当夜就传到了慕容岚府,慕容岚对于慕容宇的应变能力深感意外,更是怀疑他是不是招揽了什么厉害的谋士。但怀疑归怀疑,诗文大会还是要继续举行。不过这次就纯粹变成娱乐性质的大会了。 于是时间又过了三天,也就是魏师查案第六天之时。 这一天,慕容岚和秦焰在诗文大会浪费了一天时间。 而身处大理寺监牢的张著雨,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探视者。 “哎呀,没想到你回来看我。”张著雨满眼笑意打量着眼前抱着古琴的秦越,“你不适合这里,很不协调。” “你倒是蛮自在的嘛。”秦越轻笑道,“看来在这里住的很舒服?” 张著雨撇了撇嘴:“以前因为打架也没少被人抓进来,习惯了。不过有女人肯来看我,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你这样的女人。” “我这样?”秦越轻笑道。 “嗯,你这样一个……美人!”张著雨道,“我女人缘向来不错,但很少有能像你一样吸引我的女人。不光是指容貌,还有你的整体的气质。” 吸引么?也许是相互的吧。秦越在心里暗道。 “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为你弹上一曲吧。”秦越说着,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下古琴,一串轻妙的音符流淌而出。 这时候,张著雨才相信老鸨说她可以用琴音勾人魂魄的事是真的,因为这琴声里确实带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好悲伤的琴声。”张著雨细细听着,竟然不由自主的留下泪来,“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你能听懂我的悲伤么?”秦越的声音变得阴郁低沉,“谢谢你。” 琴声缓缓收住。 张著雨擦了擦眼泪:“为什么将琴声收了?好像只弹奏到一半而已吧。” “我的琴声,真正的知己只要听一半就够了。”秦越说着,将一把钥匙交到张著雨手上,“这个钥匙,现在我留着已经没什么用了,送你吧。” “这是什么钥匙?”张著雨道。 “打开心锁的钥匙。”秦越神秘的笑笑,抱起古琴,又一如来时那般走了。 “喂,我说,过几天我会去接你的,说到做到。”秦越正要出门时,张著雨忽而大叫道。 秦越的身形猛然顿住,良久,她低声说了句:“别闹了。”然后转身离开了监牢。 “谢谢你。” 一个望着天空,一个望着手上的钥匙,两个人同一时间说出了同样的话。 “子烨,我好像又看到了你呢。”秦越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对不起,我终究是个没用的人,那个责任,我怕我背负不起……” 那时候白头偕老的誓言犹在耳边,但那良人却已永诀黄泉。 那个昔日鼎盛一时的琴瑟山庄,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那山庄中的一百余口,全都葬送在了杀手的屠刀之中。 “红月之里”,宇文一族。那是秦越毕生也忘不了的名字,但是她秦越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保护不了,到最后,也只能守着琴瑟山庄的招牌,弹几首催人泪下的曲子罢了。 同样在今天,慕容宇府和慕容岚府都接到了一张来自外面的密报。 慕容宇独处书房内,打开密报一开,顿时神色惊变,连忙叫过来慕容珏。 “父亲,您叫我吗?”慕容珏敲了敲书房的门。 “珏儿,快进来。”慕容宇道,“你看看这个。” 慕容珏接过慕容宇手中的密报看了两眼,顿时小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见鬼了,居然在这个时候。” “那我们怎么办?”慕容宇问道。 “压下这件事。”慕容珏道,“至少陆正风倒台前,这件事决不能让任何知道,尤其是家主!” “其实我担心的是老二,他的情报网不在我们之下。如果他把这件事捅到你爷爷那里……”慕容宇犹豫道。 “不会。”慕容珏笑道,“如今的晋阳城正是多事之秋,他现在比我们更怕出乱子,就算他知道这事儿,也不敢乱说什么的。” 慕容岚府。 一缕火光在字条上闪过,之后迅速蔓延,转瞬之间,纸条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慕容岚转头看了看秦焰,秦焰无奈的点点头:“目前只能这样做了,姑且算是缓兵之计吧。” “我们扳倒陆正风的动作要加快了,我们缓得,他们可缓不得。”慕容岚说着,指了指地上这堆灰烬。 那张被慕容岚烧掉的字条,和传入慕容宇手上的字条,写的是几乎一样的内容: “南宫家调集军队,逼近北盟城,兵力五万,预计七天后到达。” 也在今天,陆正风府上则在府上摇头叹息。 “十二煞就来了四个,方凝,其他人怎么回事?”陆正风脸色阴沉的可怕,“只有他们四个算什么?” “意思就是,只要我们四个,就足够杀秦焰了。”宇文霏冷然道。 陆正风气急败坏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完全搞错对象了?秦焰自然是要杀,但我最需要你杀的是慕容岚,明白吗?慕容岚!” “是么?”宇文霏冷笑道,“那先生自认为武功比慕容岚如何?” 陆正风傲然道:“慕容岚非我对手。” “那么。”宇文霏说着,身上开始泛起令人战栗的可怕杀意,“陆大人可知有一种剑法,十步之内一击必杀,从无失手。” 被宇文霏的杀气锁定,饶是陆正风也忍不住背后直冒凉气。宇文霏蓄势的一击,自己能不能挡下? 陆正风在脑海中想了十几种应对办法,答案都是——不能! 陆正风惊讶过后,也放下了心,既然自己挡不下,那慕容岚就更别想挡下。 “好,我已经联系过慕容大公子,届时他也会派杀手协助的。”陆正风说着,又瞟了一眼宇文霏,却发现这个女人蓝色的眸子格外有诱惑力。陆正风刚想说什么,结果宇文霏眼中杀意大盛,陆正风一惊,心知是唐突了这个女杀手,便也没了非分之想。 “陆大人,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啊。”旁边的宇文乐察觉道这边的情况,于是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方凝赶忙出来打圆场:“大人,除了这四位以外,他们还带来了四百名精锐杀手,现正在城外待命。” “嗯,很好,很好。”陆正风点点头,“那你们几位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行刺呢?”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明晚。”宇文霏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果断的道。 ------------ 第132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第七天。 也就是魏师承诺寻来陆正风罪证的最后一天,到今天之前,无论如何,魏师都要给一个答复。 “咱们府上周围,好像忽然多了不少人啊。”清晨一出府门,秦焰当即发觉了门口的异常。秦焰寻思片刻,沉声道:“看来,有必要加强一下警戒了。陆正风这老小子,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 “哟,秦焰,出来买早点啊。”旁边卖油条的大叔亲切招呼道。 “没错,府上那帮懒人,知道大叔你在这儿卖早点,最近他们早晨连火都不起了。”秦焰笑到,“老规矩,炸好了直接送府上。” “我看我干脆到你们府上专门做早点得了。就你这一单生意,就够我忙一早上的。”大叔笑道。 “您要是进了府里,说不定也得被传染上懒病了。”秦焰笑着将一块碎银放到大叔手上。 与此同时,秦焰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向右侧身。就在他侧身这一刹那,一支钢针贴着他的前胸擦了过去,钉在了一旁的树上。 “好险。”秦焰暗自庆幸,但再回过神寻找那发射钢针之人,却毫无痕迹可循。足见来人手法之利落,显然是精锐的杀手。 “你们干吗把我拽走,我要杀了他!”慕容岚府旁边的一条胡同内,宇文乐等三人紧紧按住宇文霏,而宇文霏手握着钢针,却已经泪流满面。 “蓝月,你冷静一下。”宇文乐道,“你连身为杀手的基本素质都忘了吗?我们只是来踩点的,你怎么就贸然出手了?而且,一击不中,你不立刻就走,还打算冲上去拼命,命是这样拼的吗?” “但是你们没听见吗?他是秦焰!是秦焰!红信就死在他手上!”宇文霏哭叫道,“红信这个混账,还说什么要和我地老天荒,可是他就被秦焰给……不行,我绝不饶他!” 宇文霏说着又要往外冲,宇文乐,一掌切在宇文霏的玉枕穴上,宇文霏顿时昏迷了过去。 “黄昏之前她应该不会醒过来了。”宇文乐深深看了宇文霏一眼,“先将她送回陆正风那里吧。” 慕容宇府内,刹那,血杀,柳未央三人都是一身黑衣劲装,武器也都用黑布罩了起来。 慕容宇看着眼前的三人,轻轻点头:“不错,记住入夜的时候再行动,你们这身打扮,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主上,我们真的要帮陆正风?”刹那问道,“还是说要……” “我不是说了吗,相机而动。”慕容宇道,“今晚不管是陆正风的人还是老二的人,你们都可以看做是敌人。关键在于谁占优势,如果陆正风占优势,我需要你们保证老二必死无疑。如果老二占优势,我需要你们立刻除掉陆正风!我们不能有口实落在别人身上。记住,今晚的关键,是不要暴露自己。” “明白。”三个人一起点头。 慕容家主府,密室内。 吏部尚书向真拱手禀报道:“家主,陆正风果然跟外面的势力有勾结,他已经从外面调集了四百精锐杀手,打算刺杀二公子。您看我们是不是……” “宇儿的反应呢?”慕容延闭着眼,沉声道。 “陆正风进过大公子府,看起来两个人似乎有某种密谋。不过目前为止,大公子都没有任何动作。”向真道。 “宇儿是个好孩子,他这是打算见风转舵呀。”慕容延轻叹道。 “主上,陆正风既有不臣之心,我们不如就……”向真试探着问道。 慕容延摆摆手:“不用管他,我对我这两个孩子有自信,他陆正风活不过今晚。其实我早就想除了他,哼,这老家伙简直就是一颗毒瘤。算了,关于北盟城那边的事儿,两个孩子都没提过吗?” “是。”向真点头,“主上,我看两位公子不一定知道南宫家进攻北盟城的事吧?” “别人不知道有可能,他们两个肯定知道。哎,把这件压下来,也算他们的一片孝心啦。”慕容延长叹道。 “孝心?”向真不解道,“家主此言何意?” “不懂么?”慕容延道,“我问你,如果南宫家进攻北盟的消息公布,我派去退敌的最佳人选是谁?” 向真道:“那自然是二位公子之一。” 慕容延道:“不错,但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笼络晋阳臣民的要紧关头,如果两个孩子有一个领兵出征,那剩下的一个,不用说,就是下任家主无疑。也就是说,我派哪个孩子出去,就等于是否定了他的家主之位。” 向真道:“这……倒也确实。” “但是那被否定的孩子会甘心吗?”慕容延道,“即便会甘心,但是他敢保证他的兄弟不对他斩草除根吗?因此,被派出去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在我没有正式宣布继承人之前,派人暗杀我!” “暗杀?”向真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无情最是帝王家。”慕容延带着悲色,道,“你想,如果我还没正式宣布继承人就死了,那两个孩子都肯定会责难是对方害死了我。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在道义上就相互扯平了,就算有个孩子在晋阳,但出去的孩子,也可以凭借他在外的兵力和家臣势力,跟晋阳城内的孩子一战。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懂了。两位公子就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故而压下了北盟城的消息。” “没错。”慕容延道,“但凡事总要有个结果的,孩子们,你们不做,我就来替你们做吧。” 夜色渐临,西方只剩下一抹残阳的余晖。 陆正风府邸的一间厢房内,宇文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宇文霏那如同睡着般安静而美丽的面容,想要伸手轻轻抚摸,却终于忍住了。 “你知道吗,蓝月。”宇文乐柔声道,“其实,我也很很喜欢你啊。我认识你的时间,比红信还要早,可偏偏,你就是喜欢红信那样的狂放洒脱。我也知道,我这人性格内敛,还总被你嘲笑是小老头,自然是配不上你的。但是红信已经死了,蓝月,你知道我看见你每天沉浸在悲伤里,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其实我多想娶你为妻,你知道吗?甚至我想我代替红信,我若是替他死了,你想必也就不会那么难过吧。” “好了蓝月。”宇文乐抓住宇文霏的手,“其实我很不赞成这次行动,但我还是跟来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我至少可以跟你一起死。我怕你在黄泉路上找不到红信,你一个人会孤单。好了蓝月,这些话,你醒来的时候我绝不会跟你说的,你再休息最后半个时辰吧。然后,我们去完成各自的宿命。” 宇文乐说完,提宇文霏盖好被子,径自离开了。 宇文乐离开后,宇文霏一直闭着的眼睛中,忽然涌出了泪水:“青原……对不起。” 那是她第一次为红信以外的男人流泪。 ------------ 第133章 黑夜里的杀阵 夜色正浓,无月。 天色很暗,看来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慕容岚站在胡同口焦急的张望:“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魏师还没回来。” 秦焰在旁劝道:“公子不用担心,以魏先生的武功和智谋,晋阳城还有几人能伤的了他?” “他只不过是个三级武士。”慕容岚轻叹道,“来个血杀就可以把他收拾了。对了,他不会是遇上我大哥那边的人了吧?” 秦焰笑道:“您这就叫关心则乱,太杞人忧天了,放心吧,魏师那老狐狸不会轻易出事的。” 慕容岚看了秦焰一眼,却忽然问道:“你怎么还背上弓了?这是练箭刚回来?” “闲着玩玩罢了。”秦焰神秘的一笑。 正说话间,街道尽头却传来魏师的声音:“主上,主上。哎呀,让主上久等了,是我之过。” 随着声音,魏师出现在慕容岚面前。 慕容岚神色微松,正要去迎魏师,却见秦焰摘弓搭箭,一连三箭向着魏师射去! 慕容岚大惊:“秦焰,你疯了!” 秦焰却大喊道:“魏先生快回来!” 随着二人的喊声,三支箭擦着魏师的身体飞了过去。顿时,魏师身后传来三声惨叫。 魏师回头一看,三个黑衣人握着箭杆倒在了地上。这下魏师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向着慕容岚的方向冲过去。 “你们的死期到了!”还没等魏师跑出几步,街道一侧忽然如鬼魅般涌出几十名杀手,将魏师围在了中央。 与此同时,更多的杀手则向着秦焰慕容岚二人冲来。 “哎。”魏师长叹一声,抽出宝剑,“尽早来救我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那你就不要撑了。”随着声音,宇文胜闪现在魏师面前。 魏师脸上的苦涩之意更加明显:“居然还有个领头的,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当然,此时慕容岚的近卫队也已经赶到,府中留守的二百卫士迅速与涌入的刺客展开了激战,而不远处的军营里,更多战士向着慕容岚府疾奔而来。 “我们的人最多能挡上一刻钟,速战速决!”宇文乐吩咐一声,抽出分水刀抢先攻向慕容岚。 慕容岚仗剑迎击,“当”的一声脆响,双剑交击竟是火花四溅,慕容岚倒退五步这才化解了宇文乐的刀势。 “挺强的嘛。”慕容岚笑道。 “你也不差。”宇文乐道。 “你们这是在夸谁啊!”随着声音,宇文宵鬼魅般的影子从慕容岚背后冒出,手中短剑直向慕容岚背心而来。 慕容岚身形不稳,前有分水刀,后有短剑。仓皇之下,慕容岚毫不顾忌身份的就势向左侧一滚,避过了宇文宵的一击。 而这时候,慕容岚就在宇文霏脚下!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完美杀阵,宇文乐宇文宵的动作不过都是佯攻,目的只是将慕容岚逼到宇文霏十步之内,再有宇文霏用她一击必杀的暗杀剑取其性命。 但就在这关键的一击时,宇文霏居然不动了! “蓝月,动手!”时机稍纵即逝,宇文乐当即提醒道。 “受死吧!”不知是宇文乐这句话刺激了宇文霏还是其他原因,宇文霏居然舍近求远,向着十几步外的秦焰冲去。 那剑上满怀恨意的凌厉杀气,隔得老远都让秦焰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宇文乐大吃一惊,谁能料到宇文霏居然中途变了攻击对象。顿时,宇文乐悔恨不已,他早该想到的,宇文霏是报仇心切,根本是冲着秦焰来的,自己却还制定了对付慕容岚的计划,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应该制定的是对付秦焰的计划才对! 可宇文霏什么都不说,自己说计划的时候也默默听着,谁成想,到现在却突然攻向了秦焰。 秦焰那边恶招临头,早已经用上了烈焰神剑,破军剑法一招困兵式旋绕而出,支撑一张火网罩向宇文霏,同时自身迅速后退。 困兵式旨在阻敌而不在杀敌,因此那火网虽然声势浩大,但速度却并不太快,只要宇文霏抽身后退,当即就可躲开。 但杀夫仇人就在眼前,却教宇文霏如何后退? 宇文霏牙一咬心一横,清喝一声:“千里不留行!”身形陡然加速,向着那火网撞去!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宇文乐见其如此,连忙大叫一声:“蓝月!同时抢身而上。” “鸿雷幻步!” “青原之马”宇文乐,最擅长的就是身法速度。 他最强的一招用出,整个人那一瞬间竟快如闪电,分明残像还留在原地,其实他本人已经冲到了宇文霏面前。 “轰!”困兵式的火网毫不留情的打在宇文乐身上,顿时网状的伤痕在宇文乐背后绽开。 “青原!”宇文霏见宇文乐替她硬挨了这一招,心神大乱,剑意也无法集中。 “噗——”本来必杀的一剑,只是堪堪刺伤了秦焰的肩膀。 宇文霏连剑都不要了,双手抱住宇文霏:“青原,青原!” “快走。”宇文乐拼着最后一口气,低声道:“别再想报仇,快走!” “青原,不,我要带你走!青原,我不要报仇了,你给我活下来,你答应我啊。”宇文霏哭道。 宇文乐微笑着,终于鼓起勇气,手抚上宇文霏的脸颊:“蓝月,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为妻……” 说完,宇文乐的手无力的垂下,那往日满含睿智和深情的眼神,再没了任何生机。 “青原!”宇文霏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杜鹃啼血,教人心碎。 宇文霏拾起宇文乐的分水刀,双目之中仿佛要滴出血来:“秦焰,我杀了你!” “愚蠢的女人。”秦焰早已经将宇文霏的剑拔出,此时见宇文霏毫无章法的扑过来,秦焰一闪身避开宇文霏这一刀,同时一剑从宇文霏的脖颈上划过。 鲜血喷洒而出。 宇文霏大瞪着眼睛,仇恨的目光中流下最后一滴眼泪,之后,缓缓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被众卫士以及慕容岚围攻的宇文宵终于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捉。 而街道口随着大批士兵的涌入,局势也开始有利于慕容岚一方。 “什么?”见到突如其来的大军,宇文胜大吃一惊,“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调动如此多的士兵?” “哼,杀手就是杀手,连一点兵法常识都不懂吗?”魏师冷笑道,“这个就叫做,伏兵!” “退!”眼见事不可为,宇文胜赶紧发出了撤退指令,最终,带着不足百人狼狈逃走。 魏师也不追赶,指挥士兵清理了残余杀手,之后好整以暇的去见慕容岚。 慕容岚一见魏师,当即关切问道:“魏先生,你没事吧?” “安然无恙。”魏师笑道,“主上这边情况如何?” “领头的死了两个,活捉了一个,这二百多杂鱼也全料理了。就是府上战死了几十个弟兄,哎……”慕容岚神色微暗,旋即到,“这些杀手训练有素,出手和算计也堪称一流。想来是顶尖的杀手团,陆正风居然跟这样的团体还有勾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主上,陆正风贪污的罪证已经找到了,另外还有他杀人灭口的罪证。”魏师道,“这些证人证据一旦呈上去,那就不是扳倒他了,而是彻底搞死他。” “他今天既然下此毒手,那也休怪我们手狠了。”慕容岚道,“明天我就去见家主,秦焰,魏先生,这里你们处理一下吧,别让人看出破绽。” “明白。”两人同时应道。 “再让陆正风睡最后一个安稳觉。”慕容岚冷哼一声,径自去了。 “陆正风真的还能睡个安稳觉吗?”魏师看了一眼秦焰。 “能,不过恐怕这一觉就永远安稳,醒不来了。”秦焰回望魏师。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同时大笑起来。 ------------ 第134章 兵部尚书的末路 陆正风在府邸内也换上了一身铠甲,焦急的等待着回信。 他来回踱步,又不时出去看看,甚至恨不得亲临现场了解情况。 他感到焦虑,甚至恐慌。 按理说,那四个人配合在一起,要杀一个慕容岚还是易如反掌的,但陆正风就是放不下心来。 “陆大人,还没休息吗?”正在陆正风坐立不安时,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陆正风吃了一惊:“你们是……?” “大人不认得我们了吗?”中间的黑衣人轻笑一声,掀开了蒙面的黑布。 “刹那!”陆正风一怔,随即想到了其中关键,神色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我派去的人完了,所以大公子是打算过河拆桥,对吗?” “算你聪明。”刹那冷笑,“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你们要杀我,还没那么容易!方凝!”陆正风大喝道。 但出乎意料的,方凝并没有出现。 “你是在叫这个人吗?”旁边的血杀和柳未央也露出面目。血杀冷笑着并且将一柄剑扔到陆正风面前,那正是方凝随身的佩剑,“这个女人看起来真不错,可惜就是太不听话了。” “你府上所有人都已经中了迷香。”柳未央低声道,“你再喊也没有用的,安心受死吧。” “好。”陆正风明知是死,却也大笑道,“刹那,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在骑兵世家出生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去统帅水军!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见风使舵?”刹那哈哈大笑,“你别傻了,陆正风。你以为是大公子最后出卖了你?哼,你这个老匹夫,其实你一直北大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还不知道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正风道。 “你儿子为什么会和秦焰起冲突,你知道吗?”刹那得意的笑道,“那都是我们少公子的计策。你家儿子就是被我们少公子怂恿去的,而且,刺伤你家孩子的瓷罐,也是少公子给打翻的。这件事上,其实跟慕容岚毫无关系。还有,杀死你孩子的根本不是慕容岚,而是我们。” 血杀舔舔嘴唇,狞笑道:“那孩子看着脾气不小,胆子可真不行。我杀他的时候,他吓得裤子都尿了。” “你们,你们……”陆正风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原来自己的仇人居然是自己一直联合的人,而自己视为大敌的,居然是和自己井河不犯的人。 陆正风感到前所未有的悔恨和屈辱。他悔恨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向秦焰发难,他因为自己被人利用而感到屈辱。 如果自己多冷静一些,也许孩子就不会死,也许自己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咎由自取,真是咎由自取。 但就算心里已经悔恨的滴出了血,陆正风还是不想在这三人面前认输。 “慕容岚!”陆正风拔出宝剑,大喝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尊老臣,你早晚被人消灭!若你能跟我低头,我们何来今天这一战,但是我不后悔,我即便是死,也会脱下你一层皮!我死了,也不放过你!” 说完,陆正风挥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锋利的剑刃顿时穿胸而过。 陆正风两只眼睛鼓出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我……不甘心。”陆正风声音嘶哑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接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家伙,他居然不恨我们这些始作俑者,却在临死前还在恨被他一直冤枉的秦焰。他这算什么,死要面子么?”血杀轻笑道。 “哼,匹夫。”刹那又在陆正风的身体上补了一剑,三人这才飞身离去。 翌日清晨,正是朝会的时候。 “魏先生,带上你的证据。秦焰,押上这个宇文宵。随我上殿,今天看来非要惊动一下父亲了。”慕容岚朝服衣冠收拾妥当,对二人道。 一行人一路走到慕容家主府的正殿,慕容岚现在代领执政,故而无所顾忌,直接就往正殿中走去,岂料侍卫官立刻拦住了慕容岚。 “二公子,您现在还不能进去。”侍卫官道。 “什么?我不进去?”慕容岚不怒反笑,“我不进去,今天的朝会由你来开?” “小人岂敢。”侍卫官道,“是家主说,要亲自主持朝会。” “父亲?”慕容岚心中微讶,“父亲不用闭关了么?”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侍卫官道,“等您面见家主时,一切自有分晓。” 侍卫官缄口不言,慕容岚也不便多问,余光瞥见大哥慕容宇也在旁边等着,心知不是他的计策,慕容岚便也放下心来。 不多时,侍卫官宣布百官觐见,于是,以两位公子为首,几十位朝廷重臣按照官阶列成两队,徐徐进入正殿之中。 正殿的座位上,慕容延依旧保持着他的雄风和威严,看起来那次刺杀的伤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现在似乎已经痊愈了。 待众人行过礼后,慕容延扫视了全场一遍,意味深长的道:“怎么,好像人不全呀?兵陆正风何在?” 直入主题?莫非昨天的事情家主已经知道了么? 慕容岚一怔,正要上前参奏陆正风。却听得慕容宇抢步上前道:“父亲,陆正风昨夜在家中自杀了。” “自杀了?”慕容延惊道,“这是什么回事?怎么就自杀了呢?” “父亲,陆正风的自杀,恐怕是畏罪。”慕容岚赶紧接话,虽然他也不曾听闻陆正风之死,但慕容宇既然言之凿凿,想必这件事不假。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派人做的。 “畏罪?”慕容延道,“陆正风何罪之有?” “儿臣现已查明,陆正风建造军营时,曾私吞府库银两近百万,这里有陆正风亲信的账本如下。另外,还有负责建造军营的工人,可做人证。另外,此事被儿臣发现后,陆正风更勾结外面的杀手,想要杀儿臣灭口。此时,那杀手中的一人还被关押在牢中。” “有这等事?将你那账本呈上来。”慕容延神色阴沉的可怕。 慕容岚将账本送上,慕容延翻看几页之后勃然大怒:“这就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臣!这就是所谓的栋梁!” “啪!” 账本被慕容延狠狠摔在桌案上:“刑部何在?” “臣在!”刑部尚书连忙出班。 “传我旨令,陆正风一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慕容延大喝道。 ”臣遵旨!“刑部尚书领了命,急忙退下了。 慕容岚劝道:“既然陆正风已死,父亲也不需大动肝火了。父亲,您身体刚好,还是静养为妙。” “岚儿,”慕容延静静的望着慕容岚,“你觉得父亲老了,是吗?” 慕容岚吓了一跳,忙到:“父亲误会了,儿臣绝不是此意……” “就算我老了,”没等慕容岚说完,慕容延却又道,“但是我的眼还没瞎,耳朵还没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话,慕容延将一封信扔到了慕容二兄弟面前。 ------------ 第135章 慕容延的决断 慕容宇和慕容岚虽然心有犹疑,但还是依言打开了书信。展信一看,二人齐齐色变。 那信上分明是南宫家进犯北盟城的军报。 令二人想不到的是,父亲在闭关之中,居然也能知道整个赵地的动向,那么是不是说,自己这些天所做的一切,也都在父亲掌握之中呢? “南宫家来袭。好像是前天,我接到的这份军报。我接到了我不信你们两个执掌慕容家军政的人会没接到!”慕容宇怒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不跟我说也好,那为什么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 面对慕容延的申斥,二人相顾无言。难道还能当着众臣的面说“为了父亲的性命”吗? “有些事情,你们不做,或许是不想,或许是不愿,也或许是不敢。”慕容延一语双关的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事,我来帮你们做!所有人到殿外候着,宇儿你跟我来。” 说完,慕容延转身离开了身后的屏风,慕容宇保持一定距离紧随其后。 这下子,朝堂之上顿时开了锅。所有人都边往外走着,边议论家主的用意。 把所有人包括二公子都赶到了外面,里头只留下了一个大公子。这是何等的亲密与器重! 莫非,家主已经决定,下一任家主之位要传给大公子了么? 秦焰也心神凛然,看了看慕容岚,却见这位二公子脸上毫无忧色,甚至还有一丝欣慰和得意。 “公子,你在想什么?”秦焰问道,“家主可已经把大公子叫进去了。” “没错。所以,我心里这块石头就落地了。”慕容岚道。 “石头?您的意思是?”秦焰不解的问道,明明这个时候,慕容岚的心应该是提到了嗓子眼儿才对吧? “父亲,先叫的我大哥。”慕容岚神秘莫测的道,同时,突出了一个“先”字。 秦焰略一思索,当即神光一闪,笑道:“了然。” 屏风后面,慕容延和慕容宇对面而坐,慕容延看了看自己这个大儿子,三十出头的年纪,岁月已经将他打磨的沧桑而坚韧,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巨斧。 慕容延满意的笑了:“宇儿,仔细看看你,才发现原来你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了。有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好,很好。一晃多少年了,咱们爷俩都没有好好在一起谈谈心,你母亲死得早……你弟弟刚出生的时候,你也就十几岁,我也顾不得管你,哎……苦了你了,孩子。” “父亲,那都是我应做的。”慕容宇道。 “宇儿,我也不多什么了。你们两个孩子,为父都了解。知子莫若父嘛,所以说,为父做的决定,也是出于为了整个慕容家考虑。”慕容延道,“宇儿,你也是,如果只看到眼前慕容家主的位置,那么一辈子你就都只是慕容家主。如果你放眼天下,那么你就可能拥有天下。你要时刻记得,你的手中所掌握的的应该是什么。” “父亲是说,要我不止步于家主之位?”慕容宇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喜悦,“儿臣一定谨遵父命。” 不止步于家主之位,那么很明显,就是要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喽? “不,我是说,不管你身处什么位置,我都希望你抛开个人恩怨,专心为慕容家着想。不管你是不是家主,这都是你身为长子的责任。”慕容延道,“其实,我是很希望你能和老二和平相处的。” “是,父亲。”慕容宇黯然道。 “看来你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慕容延叹息道,“那么你告诉我,你觉得谁更适合继承我的位子?是你还是老二?” 诛心之言! 就看他慕容宇敢不敢说真话。 说真话,当然慕容宇会投他自己一票,但是慕容延话里话外明显是不太希望慕容宇继承大位,而且还故意这样问。如果慕容宇说“儿臣觉得自己能胜任”,那岂不是成了没脸没皮么? 再者说,就算慕容宇敢说他能胜任,那也只是他个人的意见,徒然触怒父亲而已。也就是说,其实慕容延心中早已经将继承人选定了,问慕容宇,一是敲山震虎,二是走个过场。 慕容宇不甘心的低下头,紧咬着嘴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儿臣认为,二弟能继承家主之位。” 慕容延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你以后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好了,你走吧。” 慕容宇大步流星走出正殿,在出殿门时,看了看旁边的慕容岚,冷哼了一声,之后闷着头站在一旁,不再理会任何人。 “看来咱们的大公子心情不太好啊。”秦焰笑道,“恐怕家主把他给否决了吧。” 与此同时,殿内的侍卫官又叫道:“宣二公子进殿。” 慕容岚微笑着对魏师和秦焰点点头,走进殿中。 “父亲。”来到屏风后,慕容岚先对着慕容延施了个礼,这才坐下。 慕容延点点头:“岚儿,你还记得慕容家首任家主的宏愿吗?” 慕容岚点头:“太祖爷说,要创造一个没有天子,也没有诸侯、家臣,更没有纷争,真正代表多数人利益的大一统时代。” “我们这几代人,都是在为了这个理想而奋斗。”慕容延道,“我这辈子是不行了,不过我看你应该有这种才能。” “父亲,您怎么会不行呢。”慕容岚道,“您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雄姿英发的父亲。” “行啦,老了就是老了,不用哄我喽。”慕容延笑道,“可惜我不能看见你成家了。刚才我跟你大哥说了很多道理,关键的一点就是,你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想着慕容家,不能做有损慕容家的事,我希望你……” “我不会这么做。”慕容岚道,“我不会做什么都想着慕容家的。” “为什么?”慕容延的语气冷了下来。 “因为我要想的是整个天下。”慕容岚傲然道,“您不是说过吗,最后的大一统,是要代表天下多数人的利益的。而慕容家,比之天下而言是多数人吗?一味的维护慕容家,维护家臣,那不过是再造一个特权阶级而已。” 慕容延凝神望着慕容岚,良久,才缓缓的道:“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你的原因。我相信,其他的话我不跟你说你也照样懂,你能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总之,好孩子,不要让我失望,你去吧。” “我明白了,父亲。”慕容岚起身又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慕容延扯过一张纸,刷刷点点写下了几行字,之后唤来侍卫官:“将这分命令公布出去,然后让他们散了吧。” “是。”侍卫官点头道。 “公子,如何?”慕容岚一出来,秦焰连忙问道。 慕容岚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多时,侍卫官来到百官面前,朗声道:“宣,家主敕令。” 顿时,百官一齐安静下来。 “家主令:为抗击南宫家侵掠之兵,捍卫北盟城,现由慕容宇领兵马大元帅衔,统其本部战士两万,另统家主近卫军一万五千,再联合保定、真定两城家臣私兵,共计六万人,保卫北盟城。” 慕容宇不甘却又无奈的长叹一声:“慕容宇,领命!” ------------ 第136章 局势掌控者 新将领出征,本该是群臣恭贺的,但此时众人却只是草草敷衍了一番。 慕容宇也懒得和这些大臣们废话,朝会散后,便一个人独自回府收拾了。 而众人现在恭维的对象,却是慕容岚。 谁都能看出来,这时候晋阳城内分明是二虎争雄,不管是慕容宇还是慕容岚都在极力拉拢朝臣。这种时候,突然慕容宇离开晋阳去打仗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慕容岚可以毫无阻拦的在晋阳城拉拢党羽,培植势力。 这也就是所谓的,局势掌控者! 即便是慕容宇以闪电的速度击退敌军,然后迅速班师回朝,那也得用上小半个月。而那时候,慕容岚早已经将晋阳城变成他的掌中之物了。 看来下一任的家主,必然就是这位二公子无疑。 面对着众臣的恭维,慕容岚心头一动,笑道:“各位,今晚我在鸿宾楼摆宴,为我大哥壮行。各位也一定要赏光呀!” “当然,当然。下官一定前往。”此时此刻,这文武群臣巴结慕容岚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慕容宇回到府中,当即下令遣散所有家丁,不愿意被遣散的,就跟着慕容宇一起前往北盟。 从这一举动倒可以看出,慕容宇还是很的人心的,没有一个家丁愿意离开。于是,整个慕容宇府忙成了一团,府内大小物件纷纷开始装车,除了笨重的家具,其他细软之物基本上全带了,简直就像是举家搬迁一样。 当然,与此同时,士兵调动的敕令也传到了兵部和军营。现在兵部尚未任命尚书,那兵部侍郎却也不敢得罪慕容宇,因此,慕容宇生生多要了三倍的辎重。而军营之中也开始迅速的整备调动,只带明日清晨,整装出发。 正当慕容宇得不可开交时,慕容珏却出现在其身后。 看着慕容宇那忙碌的背影,慕容珏轻叹一声,皱眉道:“父亲,这就要走了吗?” “是的,要走了。”慕容宇并不停下自己的脚本,该努力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该他得到的,却还是得不到。 “不再回来了吗?”慕容珏突然道。 慕容宇骤然停下脚步,转头回望着慕容珏,声音低沉却坚定:“一定会回来的。” “谁来殿后?”慕容珏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其实“殿后”不过是一个托词,慕容珏问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谁负责杀死家主”。 慕容宇显然也是明白的,他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两个字:“未央。” “主上,您的信。”一个家丁跑过来递上一封信笺。 慕容宇拆信一看,不由得冷笑连连:“原来是岚这家伙,才占了些上风,就跑到我头上耍起威风了。鸿宾楼为我壮行?哼,回了,我可没时间凑他的热闹。” “父亲,依我看,您不如去一趟。”慕容珏道。 “我去做什么?慕容岚摆明了这是给我下的套,我还怎么去?”慕容宇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慕容珏靠近慕容宇的耳边,低语道,“到时候,您就如此这般。” 夜色降临时,鸿宾楼上已经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哎哎哎,上菜的快点。”掌柜站在后门连声招呼。 “哎呀,那么着急你赶死啊!把汤洒出来怎么办!”一个伙计连忙端着鱼汤往楼上跑,又被掌柜的一把拦下。 伙计委屈道:“掌柜的,不是您说让我快点吗?” “真没眼力见儿。”掌柜的撇了撇嘴,“再快也不能急,要做到有条不紊,知道吗?今天可是岚公子请客,千万不能丢了规矩。你松开,看我的。”掌柜的说完,从伙计手里抢过鱼汤,高喊一声:“慢转身,鲤鱼跃龙门喽!” 随着喊声,掌柜的一路小跑,平平稳稳的将鱼汤送到慕容岚包间的桌子上。 官阶比较低的大臣们都在隔壁的包间,慕容岚这一间坐的却都是各部尚书之类的重臣,当然,中间还有一个位子是给慕容宇留的,不过所有人都觉得慕容宇应该是不会来了。 百官和慕容岚寒暄几句,慕容岚略带叹惋的道:“哎,本来还打算给大哥壮行呢,看来大哥是公务繁忙,不肯赏我这个脸了。来吧,众位大人,咱们先开吧。” “谁说我来不了了。”随着笑声,慕容宇出现在包间门口,“我这是给老二去挑礼物,花了些时间,怎么,老二还不欢迎我这个做大哥的么?” “岂敢岂敢。”慕容岚一怔,旋即笑道,“大哥既然肯来,做弟弟的哪敢不欢迎。这场酒宴,本就是为大哥摆的。来,大哥,快请入席。” 慕容岚扶着慕容宇来到正位坐下,同时举起酒杯:“来,咱们痛饮此杯,祝大哥旗开得胜。” “祝大公子旗开得胜!”众人齐齐举杯,慕容宇含笑谢过,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多谢各位,慕容宇一定会早日退敌,早回晋阳!” 最后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心思重一些的大臣都微微色变,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慕容宇的弦外之音。 “哈哈哈哈,”慕容岚笑道,“好一个早回晋阳,那小弟我就要在城中做好一切准备,好给大哥接风洗尘了。大哥,你这次出征,我有一物要送与你,呈来。” 说一声“呈来”,旁边立侍的家兵立刻将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呈到众人前面。 “看意思,里面是把刀?”慕容宇乃是兵器行家,一看就看出这是专用的刀匣。 “大哥好眼力!”慕容岚碰过刀匣,双手递给慕容宇,“此刀乃是当年慕容家内乱之时,圣祖爷提此刀剿灭了家族内部的叛徒,这才统一晋阳周边,有了现在的慕容家版图。这把刀赠给大哥,望大哥以此为荣,以此为戒啊。” “以此为荣,以此为戒。”慕容宇深深望了慕容岚一眼,笑道,“好一个以此为荣,以此为戒。我记得了,老二,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慕容宇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交到慕容岚手上。 慕容岚一看,不禁莞尔:“《弟子规》?” “首孝悌,次谨信。”慕容宇道,“老二,这句话与你共勉之。” “原来如此,”慕容岚道,“好一个首孝悌!” 双方的礼物一送出,整个酒桌上顿时硝烟起息弥漫。桌上的重臣们都在官场上打滚多年,谁会听不出双方礼物的弦外之音? 二公子送刀,潜在的意思就是“当年圣祖就曾经诛杀过叛乱,你要以此为戒,否则我就会将你视为叛党诛杀掉”。 大公子当然不甘示弱,马上还以颜色,送出《弟子规》,意思就是:“老二你要记得,我是你哥哥,我才是嫡长子,你必须要听我的。” 表面上是送礼物,实际上,等于是双方已经在这酒桌之上宣战了! ------------ 第137章 生与死 这一顿酒宴,表面上虽然是尽欢而散。实际上所有人的酒都没喝出滋味来,唯一有些收获的反而是慕容宇,慕容岚这次借着为他壮行的名义而进行的拉拢计划被他的突然出现而打乱。当然,慕容宇也只能阻得了这一时了,只要明日他发兵一走,整个晋阳城,慕容岚要怎么活动那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回到家中,慕容岚也还在为慕容宇今日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捉摸不透。 “他怎么就会来了呢?按他的个性,不可能啊!”书房之内,慕容岚皱着眉头,对魏师和秦焰道。 秦焰略微思索,却道:“岚公子,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三公子夺嫡之前,基本上我们出什么策略,大公子都躲不开,他一直是被我们压着打。但突然之间,应该就是从陆正风的儿子开始,从那时起,我们的计策却会被大公子看破了。而且很多事情,我们觉得他不应该预料到的,偏偏他能预料到了。这说明什么?” 慕容岚道:“两种可能。第一,慕容宇自己的才智成长到了足以匹敌我们三人的地步。第二,慕容宇背后有一个才智过人的谋士。” “想要短时间提高智略能力,怕是不现实。”秦焰道,“应该是他府上有什么谋士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对付他必须更加小心。” “秦焰,你回一趟真定城如何?最好是能将秦大夫和纪大夫都接到晋阳来。”慕容岚忽然道。 秦焰顿时明白了慕容岚的意思,真定的纪府和秦府,各有五千家兵,这也是慕容宇那六万战士的一大部分。如果这时候把两位家臣接到晋阳,则慕容宇能指挥的就只有五万人,两位家臣的家兵则肯定会配合慕容岚行动,这样此消彼长之下,慕容岚就能获得不少的优势。 关键的一点,在击退南宫家的士兵后,慕容宇肯定要用秦府和纪府的兵来对付慕容岚,而慕容岚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更要对付这些家兵。如此一来,一方是慕容岚,一方是秦战、纪擎天,却让秦焰纪倾城夹在中间如何自处? 慕容岚主要还是怕这种情况出现,所以趁早让秦焰将二人接来。 “接……怕是不妥。”魏师道,“用调令吧,将二人调来,否则恐怕会落人口实的。另外这个调令一定要等慕容宇走了之后再发,否则慕容宇只要一日在晋阳,那么你们两位公子就必须共同执政,那调令慕容宇自然不会同意。而且还有一点,调令一定要比他的大军更早送到才行,我怕慕容宇提前到北盟的话,会用出什么非常手段。” “秦焰,你说呢?”慕容岚问秦焰道。 秦焰想了想,道:“就按魏先生的办法吧,越是风口浪尖,我们越要谨慎一些。” 晚上回去之后,秦焰将这事告诉了纪倾城,纪倾城听说要将老爷子接来,自然也不胜欢喜。 于是秦焰就等着慕容宇发兵了,可是一连三天,慕容宇都在准备辎重,竟然毫无动兵的迹象。 秦焰心中隐约有什么不妙的预感,却也强压了下去。 直到第五天,家主亲自传令斥责了,慕容宇这才极不情愿的缓缓发兵。 慕容宇一走,秦焰当即跟慕容岚讨了一份调令,快马出城了。 就在慕容宇发兵的当天,深夜。 慕容家主府,这平日绝不会被人潜入的地方,今日的守备竟各位松懈。 柳未央轻而易举的避过了几个岗哨,来到慕容延的卧房。使得柳未央难以置信的是,慕容延卧房四周居然也是空空如也。 “怎么连这里都没有守卫!”柳未央心生警惕,运用真力感知四方,最后,他终于确定,这方圆几十丈内,别说守卫了,连活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等等,没有活人的气息,难道说…… 柳未央心念及此,飞身进了慕容延卧房之中。 一推开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柳未央还是吃了一惊。 慕容延静静的坐在桌前,闭着眼睛。桌上是一滩血迹,血迹之中有一封信和三支羽箭。柳未央轻轻探了探慕容延的鼻息,确信,他已经死了。而且,看样子是一掌震断自己的心脉,自尽而死的。 柳未央轻叹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怜天下父母心。呵,矛盾么?” 说着,柳未央拿过桌上的信,借着月光,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你好。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总之我确定,你一定是一个杀手,而且是我的儿子派来杀我的。至于是哪个儿子,我已经不用去想了。虽然我觉得岚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我知道,宇一定是不服气的,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因此,我选择了死,这样也省下你动手了。既然我为你省了事,也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吧。桌子上的三支羽箭,你拿给你家主上,说是我临死的遗物,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柳未央读完信,深深对着慕容延鞠了一躬,之后拿起那三支羽箭,又转身投入了夜色之中。 翌日,天色还没亮,慕容岚就被家主府来的侍卫官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慕容岚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传令的侍卫官道,“这个点所有人都还没起呢吧,父亲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侍卫官道,“这是主上昨天下午吩咐的,让小人这时候来叫您。” “昨天下午?那你今天还没见过家主?”慕容岚隐约感到一丝不妙,“快,带我去!” 慕容岚也顾不得束发,就披散着长发,跟着侍卫官急匆匆的向家主府走去。 来在慕容延的卧房前,慕容岚敲了几下门,里面却也毫无反应。慕容岚轻轻一推,那门居然是开的。 慕容岚猛然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 慕容延坐在桌前,却已死了。 “父亲。”慕容岚当即就像是傻了一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轻轻走过去,试图唤醒慕容延,“父亲,我来了。您醒醒……父亲!!!” 慕容岚再也忍不住,保住慕容延的尸身,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父亲严厉却慈祥的身影还在脑海中回晃,谆谆教诲犹在耳边。但父子二人,已经是天人永隔。 “岚儿,你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啊……” “岚儿,你受伤了?不要哭,男子汉应该站起来面对!” “岚儿,你长大了。” “岚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岚儿,岚儿,岚儿……” “父亲!”慕容岚泪如雨下,“您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能啊!” “岚公子,不要哭了。”侍卫官在旁低声道。 “滚一边去,别管我。”慕容岚哭喊道,“你懂什么?” 侍卫官闻言,忽然神色一肃:“小人是不懂什么叫做父子情深,但是小人懂得家国天下。如今家主薨了这件事,决不能传出去,甚至连家主府内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的话,一则整个慕容家会顿时大乱,二则给了大公子指责您的借口。越是这种时候,公子就越应该冷静下来。家主的死讯,至少要等到大公子击退南宫家之后才能公布。” 慕容岚闻言,顿时也止住了哭声,看着侍卫官:“你叫什么名字?” “家主近身侍卫长,景澜。”侍卫官沉声道。 “景侍卫,”慕容岚叹息道,“你刚才说得很对,不过你也说了,这件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因此,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懂。”景澜沉声道,“在下引颈就戮。” “你真不怕死?”慕容岚问道。 “怕。”景澜道,“但能为慕容家而死,景澜虽死无憾。” 慕容岚凝视了景澜好一会儿,轻叹道:“好了,这里交给你处理吧。”说完,慕容岚转身便走。 景澜却又道:“主上请留步,家主还有东西要交给主上。” “什么东西?”慕容岚停下脚步,看向景澜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赞赏,“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主上啊。”景澜自然而然的道,“我已经看出您有收我之心。再者,老家主既薨,这句主上我是迟早要叫的。老家主留下的,则是这个。” 说着,景澜将三支羽箭递道慕容岚面前。 “三箭之誓?”慕容岚接过景澜的羽箭,轻轻摩挲这,说出了让景澜不解的话。 “三箭之誓?”景澜低声问道,“主上,这是什么故事?” 慕容岚眼角闪动着泪光,声音温柔而飘渺:“那是一个,三兄弟同心协力奋斗的故事啊。” ------------ 第138章 三箭之誓 那一年,慕容清十五岁,慕容岚十八岁,慕容宇三十岁。 夜。子时。 阴沉沉的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整个晋阳的夜空,完完全全挡住了月神的光华。 闪电凄厉的在天空中炸裂,大地上呼啸而过的是砭骨的寒风。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打在卫兵的铠甲上,溅起一朵朵的雨花。 这里是晋阳,所以他们都活着。 这里是晋阳,所以也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就要死了。 此刻站在慕容家主府外的所有的卫兵们都是这么想着,于是不足一百人的卫士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阵营。 长子慕容宇,次子慕容岚,三子慕容清,三方面的卫士都亲眼看着自家主上走进了家主的房中。也许,今夜就是确立继承人的时刻了吧。然而不管最后是三位英杰中的哪一位成为继承者,都免不了要和其余两位大战一场吧? 即使三个人是亲兄弟,但这可是有关大业的问题啊。在这种斗争里,亲情什么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吧? 屋外的人是这么想,屋里的人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屋内,略显苍老的慕容延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受不了这阴雨天的寒冷,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自己的三个儿子:勇武过人的宇,睿智果断的清,还有神华内敛的岚。这三个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将慕容家发扬光大吧?但无论由谁来做家主,必然会遭到其余两人的阻挠。内斗带来的往往只有灭亡,慕容延深深知道这一点。 “咳咳,老大,老二,你们两个人今次来,是来向我要兵的是吗?”慕容延略带责备的道,“可笑的孩子们,这里才是你们真正的家,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可不敢保证,这个家永远不会对我拔刃相向啊!”慕容宇冷静的声音中透着杀意,“而且,我已经够忍耐了,父亲!如果我现在出刀的话,那么我的两位兄弟,恐怕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吧。” 慕容宇的话顿时让慕容延心神一凛! 慕容清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是吗,兄长。那么你猜,我手下的刺客们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晋阳呢?如果是我死了,那么你也必然会和我一起死,那时候,就会有人去接收你那个群龙无首的慕容宇府,届时你的子嗣,恐怕也就一个不留了。” 这两边针锋相对,只有慕容岚一语不发,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明意义的轻笑。 “你……!”慕容宇听到慕容清的这番话,大怒而起,拔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刀。刀势凶若虎狼,向着慕容清急斩而去!但慕容清本人却不闪不避,简直像是没有看到这耀眼的刀光一般。 “叮、叮……”两声清脆的兵刃撞击之声。却是慕容宇的刀忽然改变了方向,由下劈变为了转身上挑。 慕容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背后传来了飞刀的破风之声。此时短刀与飞刀撞在一起,飞刀顿时被弹出老远。 “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慕容延怒喝道,“还不住手!” 见父亲发怒,慕容宇悻悻的收起了短刀,而慕容清轻轻一挥手,屋顶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后,便再无动静。 对于两个人一个公然在自己面前拔刀,另一个堂而皇之的将刺客埋伏在自己屋顶上的行为,慕容延能做的也唯有叹息了。他知道,自己真的要老了,今后的天下,将是孩子们的天下。 “好了,今天找你们来,并不是为了士兵的事。我的孩子们,我今天就来给你们上最后一课。只有听得懂我这节课的人,才有资格作为慕容家的家主。”慕容延异常严肃的道。 听到父亲一如既往的威严语气,三兄弟竟不约而同的有一种返回到童年的错觉。三个人都收起了自己的轻浮,不约而同的轻轻点了点头。 慕容延从墙上摘下自己的箭壶,放到了三兄弟的面前:“来吧,你们各自抽一支吧。” “抽一支?难道箭上有什么标记,抽到的人就可以做家主吗?”慕容宇半开玩笑的说着,抽了第一支箭,另外两人也分别抽取了一支箭,当然,什么特殊的标记都没有。 “下面,你们折断它。”慕容延道。 折断一支箭对他们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只听得三声脆响,羽箭应手而断。 “现在告诉我,你们学会了什么?”慕容延就像是寺院中的僧人一般,与三个儿子打起了机锋。 沉默,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也许,在这世界上,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出题人的答案。而世人的定律是,越是成长,便越猜不透出题人的用意究竟何在。其实这不一定是你的智慧下降了,很有可能是题越来越难了而已。越是往前走,道路就越艰险,越泥泞,然而为了心中的某些东西,世人们还是非要走完这条路不可啊。 对于不是自己所出的问题,也许谁也猜不出完美的答案。能做的,只有令自己的答案极力接近罢了。 “我想到了!”慕容宇第一个道,“父亲要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勇字,遇强则强,不管前方的敌人有多么强横,只要用手中的刀勇敢的斩断他就对了!” 慕容延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问慕容清道:”你的答案呢?“ “攻其一点。”一向以军略自负的慕容清道,“面对敌人向蛇一样长的军阵的时候,只要看准薄弱的一点进攻,将敌人断为两截,那么其中一截必然会陷入混乱,只要吃掉混乱的敌兵,剩下的敌兵士气必然大降,胜算就被我方掌握在手中了。” 慕容延叹了一口气,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一样,转而又问慕容岚:“岚儿,你说说吧。” 慕容岚思忖良久,却慢慢的把上半截的箭头和下半截的羽毛全摘了下来:“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父亲想说明的是这个道理吧。如果不能公正的对待手下的家臣,那么,就算宠臣会对家主忠心,那些受冷落的家臣恐怕也会心生怨恨吧。” 慕容宇和慕容清听见这番言论,心里均是咯噔一声。父亲问的分明是当家主应该注意的事项,自己却还自作聪明的回答什么打仗什么军略,真是贻笑大方。看来慕容岚肯定是会受到父亲赞扬了。 两个人同时向父亲慕容延看去,却发现父亲的目光中竟满是失望:“哎,你们没有一个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吗?那么,我们继续吧。你们再抽一支箭,折断它。” 三人心中均感到疑惑,但还是依照父亲的指示,又折断了三支箭。 “现在呢?你们学到了什么?”慕容延问道。 这次三人不再贸然提出见解,沉思之后,都是轻轻的摇头。 “那么再来一次吧。”慕容延道,声音中并没有多少责备。三兄弟如坠五里雾中,却又不敢反驳父亲,只得又各折断了一支箭。 “好了,现在。”慕容延清了清嗓子,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们每个人都依次折断了三支箭,你们折箭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费力吧?” “父亲,您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怎么会觉得费力?”慕容宇笑道。 “那好,”慕容延道,“那你们现在同时折断三支箭试试。” 此话既出,三个人同时怔住。三兄弟都知道,同时折断三支箭即便可以,也要用上不小的力气。 “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学到了什么?” 慕容岚叹了口气:“到了现在,要是还不明白父亲的用意,我还真是枉为人子了。大哥,你来说吧,我想,此时我们三人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吧。” “老三,你说吧。”慕容宇看了看慕容清,笑道。 慕容清想了想:“父亲是想说,一支箭容易折断,但三支箭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断。就像我们三兄弟一样,如果各自为战,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但是如果我们三人同心同德,那么毛利家就是用不折断的坚强堡垒。父亲,是这样吗?” 慕容延哈哈大笑:“是啊。我的好孩子们,你们各有所长,又能互补。如果你们同心协力,那么慕容家威震天下,也就指日可待了。” 三兄弟听着父亲的话,脑海中,已经是整个天下都插上慕容家徽旗的画面。慕容宇只觉得热血渐渐沸腾,他第一个伸出手,对着身边的两个人道:“二弟、三弟,今后请多指教了。” 两只手轻轻的放在慕容宇的手上,之后,三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这三只手的相握,曾经预示着一个时代的来临——一个属于慕容三箭的英雄时代。 但是三年之后的今天,随着时间流逝。曾经团结在一起的三个英雄又在此分崩离析,一个意欲独裁,两个韬光养晦,暗中发难。 最终,在对家主的刺杀中,慕容清丧命。 之后的夺嫡之争在老大慕容宇和老而慕容岚之间越演越烈,最终,导致了慕容延的自杀。 慕容延临死前留给慕容宇和慕容岚的遗物,也可以说是最后的劝告:“团结!” 但是,这个劝告,两个人是否能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回想起这个故事,慕容岚不觉又要落泪。 景澜连忙问道:“主上,您还在悲伤吗?” “不,我不是悲伤。”慕容岚望向父亲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羽箭。 我不是悲伤,我只是…… 在怀念一些逝去的东西。 ------------ 第139章 棋差一招 “大白天的居然来我这里,你还真是闲啊。大公子不是走了吗,你怎么还没走?”琴瑟山庄里,秦越为前面突然出现的张著雨倒上一杯清茶。 “我和另一个家伙,是最后离开晋阳的。”张著雨道,“临走之前,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你说。”依然平静的语气。 “我这次离开晋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张著雨的声音有着独特的低沉魅力,“如果我能回来,我娶你。可以么?” 秦越一怔,看向张著雨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简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然后,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别再说了,别再说这种话了!对我这种女人……不要再做出这种承诺了!我,我是个软弱的人,我无法回应任何承诺的……” 张著雨道:“我也不需要你做出什么承诺,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说完,张著雨快步走到秦越面前,猛然间深吻而下,封住了秦越娇嫩的红唇。四唇相接,二人只觉得身上一股莫名的热流淌过,秦越瞪大了眼睛,本能的想要推开,但却无法挣脱张著雨的怀抱,最终,却也迷失在张著雨火一样的热情里。 良久,两人才喘着气缓缓分开。 张著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站起来就走,只是在门口,他再次转过身,低声道:“等我。” 秦越眼看着他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心却莫名的疼了起来。似乎这一次分开,将会是永诀。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心痛呢? 明明认识他也没多久。 难道因为,他真的很像那个人么? 不是指容貌,而是指,以那种特有的方式,表达出的爱和温柔。 那时候,那人也曾说“如果我能回来,我娶你。” 而自己给的承诺是“如果你不回来,我陪你。” 那时候自己是真的想陪他下地狱的吧,但是自己还肩负着“琴瑟山庄”这个牌子,生不能由己,死也不能由己。 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能履行承诺的坏女人吧。因此,自己也不敢再给任何人承诺了。 “子烨,著雨……”秦越啜泣着,反复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对不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对不起……” “你白马银鞍,带不走半寸情缘。只换她泪如雨下,倾尽江山。”门外等候多时的柳未央长叹一声,“可怜世上痴情人呐,小雨。”虽然是叹息,但是瞎子也能看出他眼中的那抹笑意。 “别闹了。”张著雨轻笑道,“走吧,赶紧追上大公子他们。戏你也看够了,路上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如何?” 奇*书*网*w*w*w*.*q*i*s*u*w*a*n*g*.*c*c “我的故事?”柳未央道,“那可不是随便能对人讲的啊。” 这边张著雨和柳未央追奔慕容宇而去,慕容岚方面则迅速处理了慕容延的尸体,之后,慕容岚以父亲病重为名义宣布暂代朝政,晋阳城内军政大权完全由其一手掌握,俨然新君登基之势态。 有些聪明人已经开始猜测家主是不是出事了,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就算再怎么猜,也不敢将这种想法说出来。 慕容宇则表现出了极度的雅量和谦谨,一方面积极结交群臣,另一方面广布惠民政策,同时暗地里调动城内军队,开始重新布置晋阳城的防务。三管齐下,雷厉风行,没有了慕容宇的挟制,慕容岚完全展现的能力,令得所有人大吃一惊。 “乾卦九四,或跃在渊,无咎,利见大人。” 这是当时晋阳城所有懂得易经的人对慕容岚的评价。 意思就是,真龙终于从深渊中飞跃而出! 忙碌了一上午的慕容岚刚回到府中,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车和一匹马。慕容岚认出,那正是秦焰骑走的那匹马。 秦焰回来了?这,这也太快了吧,按说他应该连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过呢。 慕容岚心生疑惑,急忙走进府内。刚一进府,就看到秦焰带着纪擎天等三百多人站在院中,似乎已经等候慕容岚多时。 一见慕容岚,秦焰和纪擎天先见过礼,众人醒悟过来,也纷纷见礼。 慕容岚忙教众人免礼,之后问秦焰道:“这是怎么回事?秦焰,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秦焰愤恨的长叹一声:“别提了,咱们慢了一步。” “怎么会?”慕容岚疑惑道,“咱们的调令可是在大哥出兵当天就发出去的……等等!莫非大哥故意延迟那么久才出兵……” “没错。”秦焰叹息道,“慕容宇迟迟不出兵,其实他的密令早已经送到了真定保定两城。于是在真定城,他埋伏好的棋子就先我们一步发动了。李祎唆使秦雨秦云秦风这三个败类绑架了父亲,于是夺了秦府的兵权。同时纪府也出现了叛徒,意欲杀害纪老爷子,老爷子带着一千亲卫,护送着秦纪两府的老小一路辗转来到晋阳。原本的一千人,也因为连番追杀,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我是在半路才碰上他们的。” “哎,家门不幸啊。”纪倾城愤然道,“想不到慕容宇那小子居然能将身为同族的那帮人也给收买了,这真是……” “您的族人肯定是看我大哥声势浩大,兵力又强盛,所以打算为纪府找个好靠山吧。”慕容岚笑道。“万幸你们各位都没事,这就好。不过秦大夫被挟制,却是个难题。” “公子哥哥,你放心吧,爹爹不会有事的。”略带稚气的声音在秦焰身边响起,慕容岚循声望去,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就站在秦焰身边。 “公子哥哥?”慕容岚不禁哑然失笑,“小姑娘,你是秦府的人吗?” “哦,公子,这是舍妹罗敷,还小,不懂事。”秦焰笑着摸了摸秦罗敷的小脑袋,秦罗敷抗议似的轻轻锤了秦焰一拳。 “罗敷见过公子。”闹归闹,基本的规矩罗敷还是明白的。 “无妨,快免礼。”慕容岚笑道,“罗敷,你刚才说你爹爹不会有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秦罗敷扬起小脸:“因为三秦肯定要利用爹爹的威望才能控制秦府的家兵啊,若爹爹稍微有点意外,秦府的所有家兵都会哗变呢,三秦可没有这个胆子。” “这是你哥哥跟你说的?”慕容岚望向秦焰。 秦焰耸耸肩,秦罗敷则略带得意的道:“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才不是笨蛋哥哥说的呢。” 慕容岚哈哈大笑:“秦焰,看你还敢说她不懂事。得,你成笨蛋了吧。” “这次的事件上,咱们所有人都让慕容宇当笨蛋耍了。”秦焰冷声道,“真是棋差一招。” 慕容岚笑道:“别担心,秦焰。反正我们所要担心的人,现在都已经脱离危险了,至于兵力,如果数量上有差距,那就用策略取胜好了!” 当即,慕容岚给纪倾城和秦老夫人、秦罗敷以及一众家眷都安排了住处,另外将那二百多亲卫就安排在了府中,负责保护家眷安全。 安排好这一切,以及是夕阳西下。 于是,夜。 今夜月亮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思念和离愁,格外的圆,格外的亮。 “父亲,你放心,我马上就会救你出来的。”屋顶之上,秦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缓缓吞下杯中的酒。 “咳咳。”此时秦罗敷的咳嗽声突然在旁边响起来,着实把秦焰吓了一跳。秦焰扭头一看,小丫头不知轻重的喝了口酒,正咳得死去活来呢。 秦焰又气又笑:“小丫头,你跑上来干嘛,还有,酒这东西可不是你该喝的。” “我看你自己在这里喝,还以为你偷偷藏着什么好喝的呢。”小丫头缓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这个‘酒’好辣,你怎么喜欢喝这个的,笨蛋哥哥。”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秦焰宠溺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又恢复了那种悲伤的表情。 “在想父亲?”小丫头也是心思细腻,一眼便看破了秦焰的心事。 “嗯。”秦焰也不隐瞒,“我离开后,父亲身体可好?” “父亲好得很呢。”秦罗敷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都想不到,三秦那三个家伙在李氏离开后,开始考虑自己究竟姓什么了。” “哦?”秦焰微微意动,旋即明白,这肯定是父亲的主意。在父亲看来,三秦本来就是秦氏的血脉,只是一直被李氏控制,如今,父亲是在给三秦反洗脑么? “那他们三个怎么回答的?”秦焰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秦焰对于三秦向来没有好感,如果他们这时候选择姓秦,秦焰最多就是不对他们下杀手罢了,要饶过他们,秦焰却自知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他们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好像也很迷茫。”秦罗敷道。 “迷茫?这仨畜生把父亲给绑了,这还算迷茫?”秦焰愤然道。 秦罗敷道:“他们似乎,也在寻找着答案,究竟是姓李还是姓秦,他们自己也在思考。” “不管他们了。”秦焰笑着,将秦罗敷抱到自己身边,“罗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父亲的,绝不!” ------------ 第140章 慕容之争·前篇 (上) 第二天开始,慕容岚几乎就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军备上。 他首先拔擢原兵部侍郎为兵部尚书,以安抚老臣,又以景澜、秦焰为兵部侍郎,三个人协力进行晋阳军备。慕容岚的指令很简单:“用最短的时间,将晋阳城打造成金汤铁桶般的防御重镇!” 之后慕容岚亲自去户部核对了账目,在算出税收余额还可以养七千战士后,慕容岚马上开始进行征兵,数量为……一万。而不管能招募来多少战士,这些士兵都由交魏师亲自训练,当然,慕容岚只提供七千人的粮饷,其余的,您“金玉圣手”自己看着办吧。 接到命令的魏师也是哭笑一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岚公。”他来慕容岚府后攒下的钱,恐怕有一半要花在军饷上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慕容岚预计,按照正常的攻防战,慕容宇至少需要在北盟城耽误半个月,再加上,他需要至少五天的行军。这样算下来,二十天,足够慕容岚完成晋阳城的初步建设了。 但是,七天之后,一封加急密报传到了慕容岚的桌上,直接打乱了慕容岚的所有计划。 “什么!”书房里,慕容岚拿起密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南宫家退兵了!” 慕容岚脸色顿时有些泛白,他从没这么紧张过。至少旁边的魏师和秦焰景澜三人都没见慕容岚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 “主上,南宫家退兵?是怎么回事?”秦焰问道。 慕容岚道:“南宫家这几日一直在北盟城下,却围而不打,骂而不战。直到我大哥的大军开过去,南宫家的人就……就这么跑了!荒唐,简直是荒唐!” “不,一点也不荒唐。”秦焰沉声道,“至少对咱们来说,这不是个笑话。” 慕容岚想起已死的慕容延,点了点头:“不错,至少和大哥的决裂是不可避免了,而且提前决裂,完全让我措手不及,晋阳城防的进度都还没开展到一半。哼,南宫家的人何时变得这么怂了。” “这不是怂。”魏师道,“我反而觉得,南宫家动用大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本就没有夺取北盟城的打算,其根本目的是让你们两兄弟决裂。想必南宫家已经料到,经过慕容清的刺杀之后,你们两兄弟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时候如果派出来一个,那绝对是决裂的征兆,因此,南宫家就出兵逼一个公子出城,而只要他带兵出城,南宫家的目的就算达成。” “但是,南宫家真能算到这一层吗?”慕容岚疑惑道,“如果父亲不死,那他的计划根本发动不了,但是他怎么会算准了父亲会死的?” “还记得颜临吗?”魏师沉声道,“那天的刺杀中,颜临逃脱了,我怀疑他已经回到了南宫家,并且把他在晋阳的一切见闻告诉了南宫家主。若是这样,南宫家制定出针对我方的战略,也就说得通了。再者,公子你想一想,南宫家新逢大败,怎么可能再组织五万人攻取北盟,那几乎是连家底都不要了,完全的疯子行为。所以,南宫家肯定是想让慕容家决裂的,这恐怕就是一招二虎竞食之策。” “他的计策是成了,我们却成了不得不争斗的老虎。”慕容岚叹息道,“这种一切都在别人算计中的感觉,还真让人不舒服。秦焰,传令集合所有军队,以你为兵马大元帅,以晋阳城为中心,辐射布防。魏师,你率领谋士团,为我军总军师,并监管粮饷辎重。景澜,你负责总督后方,朝廷之中,有非议可以,甚至骂我也别管他们,但我不希望听到对我会造成实际伤害的言论。还有士人们,只要对他们安抚,他们就会帮我们说话的。记住,无论外面打成什么样子,晋阳城决不许乱!” “遵令!”三人表情严肃,同时应道。 羽神宗三年。这一年,慕容家注定要在动荡中度过。 五月慕容清发动刺杀行动的血迹还未干,秋七月,又爆发了慕容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之间的决裂战争,同时,也是争夺家主之位的战争。 史称“慕容之争”。 这场战争,以南宫家退兵,慕容宇进驻北盟城,之后不听慕容岚调令并公然宣布家主死讯为导火索而开始。战争像是剧烈的炸药,一瞬间震惊了整个赵地。双方分别以晋阳、北盟两城为大本营,以邺城为分界线,展开了一场兄弟相残的血性战争。 其时,大公子慕容宇拥兵四万五千之众,再加上由他支配的五大家臣的家兵和私兵,共计将近七万人! 二公子慕容岚,拥兵五万五千之众,但其中有将近一万人是刚刚招募的新兵,战斗力只能用“微弱”来形容,所以单从战力上来说,是慕容宇占上风。 但是,慕容岚占据晋阳,等于紧握着整个慕容家的经济和政治命脉,这样算下来的话,双方之间的胜负却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慕容宇在当日公布了老家主慕容延的死讯,并指责慕容延的死是由慕容岚一手策划。 慕容岚则反过来说是慕容宇在临出兵前就已经暗杀了家主,故而家主早已失踪,自己是怕影响闹大才谎称家主生病。并且,慕容岚宣读了家主的遗诏,遗诏中,指定慕容岚为新家主,并且负责讨伐叛逆。 而慕容宇则相应的拿出来家主的密诏,密诏中,指定慕容宇为新家主,并明示反对者可一并杀之。 顿时,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慕容家的臣民支持慕容岚者有之,支持慕容宇者亦有之。一时间舆论沸扬,真伪难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慕容家的内乱,这次确确实实的发生了。而且,是全国性的发生了。 战争一开始,慕容宇就以北盟城为圆心,以真定、保定两城为掎角之势,部署了天衣无缝的防卫。 此时,正是双方宣布开战的第三天。 北盟城,城主府中。 “南宫家从退兵之后就不再进行任何动作,摆明了是要座山观虎斗。父亲,不得不防。”看着桌案后巨大的军用地图,慕容珏低声道。 “仅仅是南宫家么?”慕容宇轻笑道,“珏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两个孩子在抢一块饼,被一个大人看见了,这个大人想要吃饼,但是他却同时打不过两个小孩,那他会怎么办?” “等小孩筋疲力尽的时候去抢?”慕容珏道。 “不,那时候小孩就会迅速把饼给吃了,那个大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慕容宇笑道,“所以,那个大人肯定会假装帮助一个小孩抢饼,先干掉另一个小孩,然后回过头来,把他帮的这个小孩也干掉,这样,饼就完全是他的了。” “父亲是说……”慕容珏试探着问道。 “我和岚就是那两个小孩,慕容家就是这块饼。而对我而言,王家,就是这个大人。”慕容宇道,“金王银沈玉慕容,燕山铁马尽南宫。王家可是从商发的家,天生的利益追逐者,我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他会不派人来和我们联合。” “但为什么是王家而不是沈家呢?”慕容珏问道。 “这就是我将大本营设在北盟城的原因。”慕容宇道,“北盟城地处慕容家、南宫家、王家三家接壤,如果王家与我结盟,别的不说,首先就打通了一条往陈国走的商路。再者,王家和我结盟,土地之间有接壤,可以形成合纵之势。至于沈家,他要是敢和我合作,首先就要面对被岚和老对头王家夹击的危险,他不敢的。” 说话间,外面忽然有人来报:“主上,王家使者求见。” 慕容宇笑道:“怎么样,珏儿,说来就来了吧。” ------------ 第141章 慕容之争·前篇 (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家派阁下来,怕不光是来我这送礼喝茶的吧?”家主府书房内,慕容岚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年轻人,沉声道。 年轻人虽面对慕容岚审视的目光,却也丝毫不带紧张之色:“沈明此来,只问慕容家主一个问题。” “我还不是家主,”慕容岚笑到,“还是叫我慕容公子即可。”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公子不日即可成为家主。”沈明道,“那么,公子这一战,是要胜还是要败?” “先生这话问的却也奇怪,打仗么,自然是要胜的。”慕容岚道。 “但看目前的情况,公子怕是胜不了。”沈明道,“慕容宇的兵力和将领,都要高于公子。”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众而在明。”慕容岚道,“慕容宇军中冗员现象严重,真对起阵来,胜负由未可知。” “有未可知。”沈明笑道,“换句话说,公子还是没有把握赢他。” “战争之中本就没有绝对的把握,当年曹孟德兵临赤壁的时候,把握如何?结果还不是落得个樯橹灰飞烟灭的下场。”慕容岚道。 “公子,你说的很对。”沈明道,“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战胜敌人,但我也许可以让慕容公子的把握更大些。” “哦?”慕容岚笑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沈家十万精兵!”沈明傲然说着,递上一份国书,“只要慕容公子签订这份国书,沈家马上可以出兵帮助公子,对付慕容宇。” “呵。”慕容岚冷笑,“我何须你们帮助。” “是么?”沈明笑道,“岚公子,你说既然我会来找你合作,那么王家会不会一直观望呢?慕容宇七万兵,加上王家的十万兵。岚公子,那你觉得自己还有的打吗?” 慕容岚沉默良久,终于叹息道:“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沈明伸出两根手指:“军费,二百万两。” “十万两。”慕容岚飞快的道。 “一百九十万。”沈明道。 “二十万。”慕容岚道。 “一百八十万。”沈明道。 慕容岚不耐烦的道:“先生明知道最后我们会在一百万成交,何苦来回扯皮呢?” 沈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好,一百万,但我们额外需要战马五千匹。” 慕容岚叹道:“都说沈家人会做生意,今天看来果然不假。我方正要开战,战马资源何其重要,你现在跟我要五千战马,这不是要我的短么?这样,免去战马这一项吧。军费我出一百一十万,另外,我还有五万,是给沈先生个人的馈赠。先生意下如何?” 沈明一听顿时大喜,本来他被派来,就是要以一百万两的加个促成沈家发兵的,这回多了十万两不说,他本人还有五万馈赠,沈明心中隐约觉得,这趟晋阳城真是不白来。 沈明谢过慕容岚,慕容岚与其客气了几句,双方约定明日当着群臣签订国书,之后沈明便告退了。 “出来吧。”确定沈明走远后,慕容岚一声低唤,秦焰魏师景澜三人从屏风后缓步走出。 魏师先道:“主上,沈家的野心恐怕不止一百万两这么简单。与虎谋皮,可要小心了。” “你认为他谋的是什么?”慕容岚反问道。 “当然是慕容家。”魏师道,“此时的慕容家,正是危急存亡之秋。沈家表面上是支持公子,实际上是想等你们二虎相争的时候收拾残局,渔翁得利。”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慕容岚高深莫测的笑道。 魏师一怔,旋即醒悟过来:“原来如此,所以您跟沈家争军费,不过是一种迷惑他们的假象而已。” 慕容岚冷哼一声:“所谓的商业世家,还是乖乖去做生意人的好。打仗,不适合他们。” 第二天,慕容岚在正殿之上,当众与沈明签下了共战协议,内容是由沈家出兵五万,帮助慕容岚对抗叛贼的大军。 而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在北盟城,慕容宇也与王家签署了同样的协议,王家承诺之兵,同样为五万之数。 于是,一场席卷整个赵地的大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开始了。在协议签署三日后,沈王两家的援军就分别开到了晋阳、北盟两城。 大战,一触即发。 首战在即,所有人此时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个往日毫不起眼的邺城。 不管慕容宇还是慕容岚,只要能占据邺城,那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对方本营而去。 针对这一点,慕容岚首先采取的策略是…… “什么!”听完慕容岚的策略,魏师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占据邺城,反而将士兵驻守在邺城的西南方向。主上,这可不成。” “我军在西南方向,另外我会派沈家的援军驻守西北方向,我们两方织成一个口袋,就等着有人往邺城里钻,钻多少人我就围多少人,这有何不妥?”慕容岚笑问道。 魏师急道:“最不妥的就是,主上你怎会如此信任沈家的部队的?怕就怕,到时候别说合围了,就算咱们的部队全灭,沈家不会救的。”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姿态呢。”旁边的秦焰忽然道。 “姿态?”这次却轮到魏师不明所以了。 “我们这个口袋阵,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往邺城里面跳。所以,其实邺城反而是最安全的。”秦焰道,“那么敌人会怎么打?一边是毫无相关的援军,一边是敌军主力,换做你是慕容宇,你打谁?” 魏师脑中涌起一丝明悟:“如果我是慕容宇,我就绕过邺城,奇袭西南角的我军部队。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秦焰点了点头,只说了四个字:“付之一炬。” “在北盟城留下精兵一万,由刹那、风月二人统领,其余将军和士兵,随我向前推进,兵进邺城!”北盟城城主府,慕容宇宣布完最后的决定,之后站起身,“各位抓紧行动,我们今夜就动兵,散会。” 众将纷纷起身应是,离开座位。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慕容珏才从旁边闪了过来:“父亲,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孩子,我这是要去前线,危险得很,你还是留在北盟吧。”慕容宇笑道。 “珏儿不怕危险。”慕容珏坚定的点点头。 “那也不行,你还太小了,再过了三五年,你不说,我也肯定带你去。”慕容宇道。 慕容珏思索良久,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那父亲记住,万事小心。遇到异常的情况,要站在敌人的角度想想。”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小军师,你快回去吧。”慕容宇连哄带骗的弄走了慕容珏,之后,他看着身后的大地图,望向晋阳城的目光变得炙热。 来吧,老二,我会让你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 第142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一) 夜,明月,西南风。 慕容宇统帅着五万五千人的军阵,走在大军最前方。所谓七万人,其实具体数字是六万七千,现在驻守北盟一万,另外两千作为先锋部队,故而慕容宇的军阵就剩下这个数字。 但即便是五万五千,也足以将慕容岚的军队碾压!因为这些人和慕容岚那良莠不齐的军阵不同,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精英! 慕容宇回身看看这军容整肃弥漫着战意的部队,刀枪在月华之下闪耀出冰冷的寒光,慕容宇点点头,和慕容岚一战的心也越发迫切起来。 “主上,军报。”军阵前方一骑白马飞驰而来,正是公孙龙新建的两千白马义从中的一员。此次的前锋,就是由这些精锐的白马骑士所担当的。 见是白马义从,慕容宇心知公孙龙定有消息传来:“你们大部队到哪儿了?前方情况如何?” “禀主上,我军两千骑已经到达邺城外十五里。但公孙将军带着一支分队去探明情况后,却发现邺城是座空城。”那白马骑士禀报道。 “空城?老二这又使得什么诈术,空城计么?”慕容宇冷笑,“慕容岚的大军在哪儿,你们可曾探明?” “慕容岚大军尚未探得具体位置,但我部发现了晋阳城西北方向有沈家军队的踪迹。”白马骑士道。 慕容宇点点头:“沈家?果然,沈家也按耐不住想要跟老二联合了。小雨,王家的部队在哪儿?” “我们身后,距离我们一天左右的路程。”张著雨立刻道。 “哼,就知道这帮人是来捡便宜的。”慕容宇冷笑一声,“拿地图来。” 张著雨忙地上邺城附近的详细地形图,慕容宇凝神看了一会儿,忽然在邺城西南方向画了几个圈。 慕容宇将地图塞到白马骑士手上:“我刚才标出来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慕容岚的军队,告诉你们将军,搜索那几个区域,如果找到慕容岚军,就发动奇袭!就算不能全歼,也要达到袭扰的目的。哼,想要做口袋抓我,还早着呢。” 白马骑士接过地图连忙领命而去,旁边的血杀低声问道:“主上,您刚才说做口袋,这是……” “不明白?”慕容宇笑道,“既然沈家在西北角,明显老二会把人藏在西南角,这样一来,一旦我进了邺城,他的人就像是锁口袋一样把邺城一围,只要他坚持围上几天,我们不就全完了?我拍公孙袭扰,就是要让他的围剿部队不得安宁,最后不得不进城驻守,这样一来,堂堂阵战,他慕容岚岂是我的对手?” 血杀信服的点头离去,而谁也没注意到,慕容宇低声说了句话:“老二,我可是花了大本钱在陪你演戏啊,你要是和我想的不一样,那我真是杀了你都不多。” 公孙龙接到慕容宇的地图后,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之后,公孙龙号令全军:“给我大张旗鼓的往西南方向冲过去,声势造的越大越好!” “将军?咱不是夜袭吗?”一个骑士问道。 “你懂个锤子。”公孙龙笑骂道,“夜袭不假,但咱们的目的是扰敌而不是歼敌。咱们只有两千人,想要扰敌,就要做出声势,让敌人以为咱们是千军万马,明白吗?” “是!”所有骑兵轰然应令。 战马的四蹄敲击在大地上,好似战鼓,更如雷鸣!雪白的神骏战马,马上骑士一袭白衣,手中的亮银的战刀,一个个就好似天兵下凡一般。 两千白马义从,组成了一个看起来至少五千人的宽松的锥形阵,卷起阵阵烟尘,向着西南方向冲去。 公孙龙按着慕容宇给的地图搜索过来,前两处均无所获,到了第三处,却看到了一片营寨,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五千人的军营。 “就是这里了!”公孙龙道,“弓箭点火,一轮箭雨之后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是!”白马义从闻言,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了火箭。 两千颗跃动的火苗离着军营越来越近,如同一阵旋风般,转眼间,就来到了这军营百步之外。 公孙龙大喝一声:“放箭!”同时手中的火箭率先射出,继而,就看到无数火箭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落在了慕容岚的军营之中。 但此时公孙龙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哪里不对呢?公孙再次望向军营。 对了!岗哨! 公孙龙大吃一惊,岂有自己冲到百步,对面岗哨还没发现的道理?那么,自己能如此顺利的冲过来,只能是一个解释,对方根本就没安排岗哨! 但,公孙龙醒悟的慢了一步。 “轰——”火箭落在军营之中,顿时整个军营变成了一片火海。 “烧得太快了。”公孙龙惊道:“这事情不对,快退。” 但还没等公孙龙掉头,他们身后的草地和树林也轰的一声着了起来。 “什么!”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前面的军营变成了火海,后面的草木变成了火墙,等于是他们这两千人被围在了一个圆圈之中,进退两难。 在烈火之中,公孙龙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味道:“硫磺焰硝!所有人赶紧下马割草!快,务必割出一条隔离带来!” 对付火攻,公孙龙还是有经验的,这种地方可以持续燃烧的无非就是脚下的草,只要将草都割掉,那任凭火焰在旺,也烧不过隔离带来。 但是一众骑士刚刚下马,却听见远处得意的笑声传来:“慕容宇军的各位,在下秦焰,知道你们还没吃晚饭,所以特意为你们升起一把火来,此火味道如何呀?” “秦焰!”公孙龙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卑鄙小人!” “哈哈哈,听声音,里面是公孙将军吧。”秦焰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战场之上,火攻乃是家常便饭,古之孙武早有火攻之法。将军不谙兵法,却能怪谁?” “少在那里呈口舌之利!”公孙龙冷声道,“有本事的,过来跟我决一死战!” 秦焰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公孙将军,我真佩服你的幽默感。现在你身处火焰之中,还要我穿过火墙跟你打么?秦焰可没有那种本事。” 公孙龙闻言,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是了,隔着火墙,他又能耐我河,只要火势一减,我带着白马义从立刻就走。我就不信,除了墨军,天下间还有哪支部队能追上白马义从。” 但公孙龙刚想到这里,下一刻,秦焰说的话令他脸色瞬间白如死灰。秦焰高喝道:“投石车准备,只要能把石头丢进那个火圈里就可以,这么近的距离,你们应该都没问题吧。” “遵令!”回答他的是攻城兵的怒吼和投石车绞盘转动的声音。 “注意防御!”公孙龙话音刚出口,就见一片碎石如雨点般砸来。秦焰心知对付的只是士兵,所以放弃了攻城使用的数百斤巨石,改成了每台投石车上七八十块五斤多重的碎石。三台投石车,那就是两百多块碎石齐射而出! “嘭嘭嘭嘭”一阵石块击中身体的声音传来,继而就是义从战士们的惨叫。这一轮齐射下来,至少有七十人死于乱石之中,骨断筋折者更是不在少数。 秦焰笑道:“看来效果还可以嘛,继续。” 说一声继续,攻城兵急忙填装碎石,随着绞盘再次转动,紧接着又是一阵雨点般的碎石。 这次造成的伤害却比刚才更大,那些在上一波投石中受伤的义从战士根本都来不及躲避,于是,这一次至少造成了一百五十人的伤亡。 公孙龙心如刀绞,虽然每次都是一百人,但如果秦焰真的铁了心跟自己玩二十轮碎石齐射,那自己这边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公孙龙焦急的张望。却忽然看到了一线生机,由于刚才秦焰投石车的齐射,一处角落里有一米多宽的区域,那里的火居然已经被碎石扑灭了! 公孙龙暗叫一声天助我也,急忙喝道:“想活命的跟我冲!” 说着话一马当先,向着那缺口处冲过去。 地上战死的和负伤的战士,公孙龙可没有心情再管了,这时候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公孙龙往外这一冲,按理说应该大出秦焰意料之外。但出奇的,秦焰却没有下令追击,脸色沉稳的就像这一切他都料到了一般。于是就这样,秦焰带着五千步兵,目送公孙龙的一千六百名白马义从消失在长夜尽头。 “秦焰大人,刚才您为何不追?”身边的副将气哼哼的问道。 “追什么追,追不上。”秦焰道,“你拿两条腿追他们?信不信把你累死。” “那,那放一波箭雨也是好的啊。”副将道。 “没事儿,就让他们蹦跶几天。”秦焰道,“这样,一会儿火停了,你们把里面活着的,能抓就都抓了,这些人可都是训练骑兵的好苗子。然后你们就回营歇着吧。” “哪儿还有营啊?”副将苦笑:“我们这大营刚建好就让您拿去火攻了。” “那也没事。”秦焰想了想,笑道,“估计一会儿公子就该下令让部队进城了。” “不是说做口袋阵吗?”副将疑惑道。 “改了。”秦焰笑道,“改成找茬挑事了。” ------------ 第143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二) “沈明,你给我说清楚昨天晚上你的部队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慕容岚就怒气冲冲的直奔沈家军营,对那还睡眼惺忪的沈明高声喝问道。 “啊,原来是岚公子,真是失礼了。”沈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来,来人,快给岚公子上茶。” “上什么茶!”慕容岚没好气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晚上?”沈明愣神想了半天,“什么事儿?” 慕容岚闻言更是火冒三丈:“废话!还问我什么事!昨天计划怎么商量的?我的人用火攻困住公孙龙,然后为防止公孙龙做困兽之斗,我会故意放他一条生路,你再以伏兵半路截杀之!你的伏兵呢?” “哦,还真是!”沈明幡然醒悟,“您看这事儿闹的,我的错,我昨天晚上打了一晚上麻将,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您看看您看看,这……那公孙龙死了吗?” “死什么死!跑了!”慕容岚怒道:“我说沈明,你们沈家究竟是在做援军的还是来看笑话的?要不你把钱退给我,我自己跟慕容宇决一死战。我跟你说,无论如何咱们可是友军,你带人看我笑话可不行!还打麻将,军事行动你都不管了你打麻将,骗谁呢?” “是是是,公子您教训的是。”沈明道,“您息怒,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别下次了,就因为你们,所以现在计划必须要改。”慕容岚说着将随身的地图在桌前摊开,“沈明,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最迟明天,慕容宇的大军就会兵临邺城之下,到时候我会带着部队死守邺城,你带人从东南方向迂回过去,从敌军侧后方发动进攻。届时我们两处夹击,慕容宇必败无疑。记住,这次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明白,这次我们一定谨慎行事。”沈明连忙道。 慕容岚冷哼一声:“沈先生,我希望你记住,我若是败了,那些钱你一分都拿不到。” 说完,慕容岚头也不回走出了沈明的大帐。 “先生。”慕容岚前脚刚走,营帐屏风后面,参军沈静转了出来:“明日果真要依慕容岚之策?” “他算个什么东西。”沈明冷笑,“这个傻小子,还真以为咱们在乎他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呢。明天咱们动可是动,但是绝不打,让他们两兄弟先掐着,让他们打够。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没力气闹腾了,咱们就近收网,整个慕容家,就都给他吞下来!” “明白。”沈静笑道,“老办法,隔岸观火。” 回自家军营后,慕容岚当即传令,所有慕容家士兵进驻邺城。而慕容岚统兵也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短短一上午时间,五万大军不仅完成了调动,而且已经在邺城之内安排好了执勤和防务。 慕容岚一共也才五万五千人,此时他能带五万人来,其实是因他在大本营晋阳只留下了区区五千新兵。 慕容岚这一举措,在出兵之前就遭到了包括魏师在内的很多文臣武将的极力反对,有几个文官甚至打算长跪死谏,逼得慕容岚没办法了,只能告诉他们在晋阳他还藏了一支一万人的精兵,只等着有人偷袭晋阳时予以痛击。 其实,慕容岚哪儿有什么一万精兵?他不过是料定此时此刻,不会有人打晋阳的主意罢了。 王家南宫家对晋阳鞭长莫及,慕容宇想夺晋阳必须先夺邺城,而沈家……只要慕容岚的军队总数保持在三万以上,沈家就不会有胆子撕毁协议进攻晋阳。 当然,也正因慕容岚这一大胆举措,他才能调动五万人,与慕容宇的兵力形成了局部平衡的态势。 用秦焰的话来说,慕容岚这是“纯粹的赌徒行为”。 此时,慕容岚登上邺城城头,极目远眺,地平线的尽头似乎隐约能看到慕容宇军队的影子,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公子,”秦焰在旁边低声道,“沈家听了你的话?” “听了。”慕容岚道,“不管他想不想开战,面子还是要过得去的。” “届时,沈家一定会出现在那里?”秦焰问道。 “一定。”慕容岚道。 “好!”秦焰笑道,“他想隔岸观火,这次偏让他引火上身。” 慕容岚拍了拍秦焰的肩膀:“墨军可是我手上唯一的王牌部队,你可别给我浪费了。” “那是当然,这次又不是冲锋陷阵。而且,我会注意保护士卒的。”秦焰笑道。 当夜,秦焰率领着三千黑衣黑马的骑士,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潜出了邺城,整个过程,没让任何人发现。 王家军营内。 王凌将手中的密信往桌上一摔:“催催催,他慕容宇这是催命啊!赶着投胎吗?这都什么天色了,大晚上还让我们赶快进兵!” 旁边的王宇沉声道:“慕容宇怕是打算攻城了。” “攻城?好啊,那你攻你的城呗。”王凌冷笑,“他要是敢攻城,咱们就在后面缀着他,什么时候他们慕容家的两只老虎一死一伤了,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一锅端!” “那慕容宇的使者呢?打发了?”王宇问道。 “不着急,找几个美女来,好酒好菜先伺候着。”王凌伸了个懒腰,“明天,让他和咱们一块走。” 正在此时,王凌就听得营帐之外一阵大乱,紧接着梆锣战鼓一起敲响。王凌心中一惊,掀开帐门一开,就见整个前营之中火光四起,曲折升腾的火龙已经点燃了几十座营帐。 “怎么回事?”王凌急忙问道。 一个巡逻的校尉急忙回禀道:“将军,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部队,前来袭营。” “混账!”王凌怒不可遏,“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放着慕容宇不劫,居然敢劫我?王宇,调兵合围,给我吃掉那支奇袭部队!” “明白。”王宇应了声是,赶紧调集士兵增援前营。 秦焰带着墨军,正四处纵火,来了士兵就凭着速度逃开,再以弓箭将其射杀,深得游击战的精髓,搞得王家前营的战士大为头痛。不多时,就有五百多王家战士死在了墨军的箭下,而被墨军烧毁的的营帐更是不计其数。 不成比例的是,墨军此时的伤亡,居然还不到十位数! 秦焰又一开弓,射出箭囊中最后一支羽箭,这一箭正穿过两名王家战士的身体,顿时将这两人射了个穿心透。 秦焰抬眼望去,却见来增援前营的王家战士越来越多。秦焰心知久战不利,大喝一声:“退!”同时拨转码头,化作一道旋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远方退去,那三千墨军自然也紧随其后。 “王宇,追!”王凌大喝道:“五百多人命,几十座营帐,这笔账决不能就这么算了!王宇,咱们王家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你带着咱们这次带来的所有骑兵,去追这三千人,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们!” 王宇应了声是,连忙调集人马,带上总共八千精骑,一路尾随秦焰的墨军追了过去。 见王宇追过去,王凌冷哼一声,愤愤然回到了大营,当即吩咐道:“拔营,急行军赶上慕容宇的部队!” 王凌就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时候对他动手。但既然对他动了手,王凌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承受敌军的攻击,他赶上慕容宇,就是想与慕容宇合流,如此一来,料想再有人劫营,便也可以由慕容宇承担了。 王凌心念及此,不由得意的笑了几声。谁说我王家只懂得经商的?我王凌,这兵法也学的不错嘛。 只是此时正自己得意的王凌并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阴谋之网,已经悄悄的展开了。 ------------ 第144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三) 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慕容宇也终于见到了邺城那厚重的城墙。 城墙虽厚,虽高,但慕容宇并不觉得攻城有多困难。那么艰难的北盟城都打下来了,一个邺城,难道还比北盟更难打么?还会出现魏师的八门火炮么? 哼,就算真有火炮也无妨。我慕容宇喜欢的就是挑战。越难打的仗,反而越能激起我的斗志! 慕容宇面带冷笑的望了一眼邺城,又转过身,带着欣慰和满足,看了看身后的军阵。 最前方排列的,是盾刀手和长枪兵混编的一万五千人的大阵,这些人是平原战的步兵主要力量,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作为攻城部队使用。 再后面,是八千人的弓箭手部队,四千弓手,紧握长弓,负责远距离的仰射和抛射,四千弩手,手握劲弩,负责直线的平射。 保护着弓箭手的,是四千名重装枪兵。这些枪兵虽然行动稍慢,却是骑兵队伍的克星。任何骑兵一旦陷入重装枪兵的包围之中,那下场就只有活生生的被绞杀于其间,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弓箭手之后,则是八千名精锐的骑兵,其中五千人是负责冲锋陷阵的重甲骑兵,另外三千则是以速度著称的骑射手。 骑兵阵之后,两翼是各府家臣的私兵组成的一万五千人的混成部队,这些部队之中,战车兵、斧钺兵、重弩兵,火枪兵等等高阶兵种也是应有尽有,真论起战斗力来,丝毫不逊色慕容宇的正规军。 再之后,则是五千突击队,腰配短斧腕缠短刀,每十人举着一架攻城的云梯,一旦开战,他们将是最先登上城头的人。同突击队位于一个方阵的,还有三千攻城兵,为这次攻去邺城,慕容宇准备了十二座井栏,七辆冲城车,五两天梯车,五台投石车,甚至还有三门火炮,除此之外,最值得人注意的,还有四座比城墙还要高的龙头井栏,那种井栏体积是普通井栏的一倍以上,但具体的作用,不是专业的攻城兵就不得而知了。其实,那龙头之中是衔着钢索和巨型弩箭的,攻城之时,那巨弩居高临下的射入城头,并且深深刺入墙体内。接着,攻城的战士就可以用铁钩钩住巨弩身后连着的钢索,直接滑到城墙之上。这种攻城武器,是慕容宇从北盟城之战中得到灵感而研发出来的,今日却正能派上用场。 最后压阵的还有两千辎重兵,他们负责的是粮草军需的看护运送以及伤病员的照顾,白马义从的一千六百人回来之后,就一直和辎重兵在一起,意在尽快得到修养,恢复战力。 慕容宇的军阵出现,邺城之上立刻紧张起来,不多时,一排排弓弩手登上城头,火油、滚木之类的守城器械也被搬了上来。 慕容宇点点头:“老二的反应比以前快了不少啊,还是说,以前老二表现的对军事不感兴趣,是故意为之呢?” “主上,我军是否即刻攻城?”旁边的柳未央问道。 “远到之师,哪有不休整就攻城的道理?”慕容宇笑道,“传令全军,后退五里,扎下营寨。攻城这种拼命的事儿,怎么能少的了咱们的好盟友呢。” 柳未央瞬间露出恍然之色:“明白。” 而位于慕容宇部队东南方向五里之处,则是刚刚到达的沈家部队。 “先生。”斥候回来报告沈明,“慕容宇的兵退了。” “退了?来转了一圈就退了?”沈明有点难以置信,“慕容宇想干什么?” “兵退五里,似乎是打算休整战力之后再攻城。”斥候道。 沈明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明白了。他不是休整,是在等王家的援军,哼,正好,让他等吧,既然他不攻城,那咱们也有理由不出兵了,毕竟错不在咱们,而在慕容宇。那位二公子想要算账,让他去找慕容宇算吧,哈哈哈哈……” 沈明的笑声未止,却听见侧前方一阵闷雷般的声音滚滚而来。沈明也是行伍出身,一听就知道这是精锐的骑兵。 “有骑兵向着我们冲来了?”沈明一惊,他带的可是步骑混编部队,想躲是肯定躲不开的。沈明一咬牙,“全军长枪队上前,准备防御!” 沈明的部队迅速开始调整,等到沈明将一切部署完毕,就看到一支人数三千左右,没有旗号黑衣黑马的骑兵如旋风般疾驰而来。 沈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从对方的骑术和装束来看,对方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精兵,这一战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然而让沈明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黑衣骑兵冲到沈明军阵三百步外,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就在沈明大军的注目之下,又如旋风一般从侧方离开了。 沈明的军队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这算什么,这不吃饱了撑得吗? 但还没等沈明送一口气,立刻,刚才的方向又传来的骑兵战马那闷雷般的蹄声,这次的蹄声虽然比上一波要杂乱不少,但沈明确信,这次的骑兵数量绝对比上一波要多! 果然,不多时第二波骑兵已经冲到了沈明面前,沈明粗略算了一下,竟然足足有八千之众! 沈明吃了一惊,但看到这队骑兵打的旗号,他心中就不是区区“吃惊”二字能形容了。 应该说,是震惊! 这些人打的居然是王家的旗号! 王宇带着王家的八千骑兵正追赶那支黑衣骑兵队,但一直苦于对方的骑术精湛,距离一直无法接近,只能一路上远远的缀着。 但冲到此地时,王宇上前一看,却没了黑衣骑兵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支一望无边的步骑混编大军!最使王宇震惊的,这支大军打的居然是沈家的旗号! “可恶!好个沈家。”王宇低声骂道,“居然用这种卑鄙的办法,先用精锐骑兵引我上钩,再在这里以大军埋伏我。好,沈家,既然你们是真心陪着慕容家玩命,那王爷我就陪你玩玩!” “全军!”王宇大喝道,“目标敌将,突击!” 眼看着对面的王家骑兵发出震天的嘶吼,如同一支利箭般狠狠向着自己这边刺了过来。沈明怒道:“可恶的王家,居然打算玩真的!好,全军备战!” “轰——!”长枪摆出斜上的位置,弓箭手箭矢上弦,摆出标准的迎战姿态。 于是乎,身为世仇的沈家和王家,在双方都没想到,也都不情愿的情况下,打响了慕容之争的第一场大战。 而挑起战争的两个始作俑者,一个正在邺城城主府悠闲的喝着茶,另一个则带着骑兵队,正走在回邺城的路上。 一开始慕容岚让沈明到慕容宇东南方向,为的就不是夹击慕容宇,而是引沈王两家互斗。慕容岚料想,沈明肯定不愿意出兵助战,但是为了让自己没理由解除共战协议,沈明肯定会带兵到达预定位置,然后采取守势,消极怠战。 但不管他是积极还是消极,只要沈明到达预定的位置,秦焰就会将王家的大军引到沈明面前,届时,双方的战斗就无法避免。 这一招,慕容岚称之为“引蛇出洞”,而秦焰则用了个更贴切些的名字…… “啄木鸟战法”! 如果被沈王两家的将军知道这是慕容岚和秦焰联合设下的一计,恐怕气都要气死了。 当然,他们现在可顾不上生气,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血的厮杀。 ------------ 第145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四) 一阵凌厉的箭雨划过天空,接着是一连串箭矢如肉和濒死惨叫传来,身处前方的百余名王家骑兵纷纷中箭落马。 但箭矢并未就此停止,沈明采用的是三段连射的箭雨覆盖。第一波羽箭之后,前一列射手半蹲装箭,紧跟着第二列的射手放箭。然后第二列射手开始装箭,第三列射手放箭,而第三列射手装箭之时,第一列射手又正好完成了装箭的动作,于是紧随着第三波箭雨,第四波也是倾泻而出。 连绵不断的箭雨顿时在王家骑兵前队制造出大量的鲜血,前方骑兵的倒地更绊倒了后面的一些骑士,等到王家骑兵冲至沈家军阵前时,已经损失了五百多精英的骑士。 如此损失,疼得王宇心如刀绞,他抽出佩剑大喝一声:“骑兵队,杀光这些狗贼!” 同时一马当先,冲入沈家军阵之中。 此时双方的军阵狠狠撞击在一处,再放箭已经没有用了! 沈家的弓箭手立刻后退,长枪队则迅速运动了上来。 王宇知道长枪是骑兵的克星,但他没有其他办法,他手上只有这些骑兵可用。单一的兵种,决定了他单一的战术。 王宇心中,对方兵力远在自己之上,想要取胜,只有直讨敌酋! 王宇望着不远处飘扬的沈家战旗,双目之中燃烧着仇恨的火。那战旗之下的武将,只有杀了他,才能在这场战斗中取胜。 但王宇回过神来时,身边早已经围上了七八名长枪兵。果然看王宇的打扮与其他骑兵都不相同,沈家对他投入了更多注意力。 王宇一声冷喝,长河落日剑法浩然而出,长剑幻化出几个圆形的光刃,齐射而出,准确的切在每个长枪兵的脖颈上。顿时颈血四溅,七个长枪兵齐齐倒了下去。 借着王宇打开的缺口,众骑兵一拥而上,真是险些就冲破了长枪兵的防御。 一个长枪兵挺枪直刺,对面的骑士顿时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但还没等长枪兵收回枪,旁边的骑士早就一刀划过他的头颅。而这骑士正沉浸于杀敌的满足感时,左侧却一阵剧痛传来,骑士扭头一看,却是一个长枪兵目含血泪的盯着自己。 于是,一方骑兵一方枪兵,双方开始了激烈的绞杀。骑兵的奋勇的冲杀给沈家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却依然没有冲破沈家长枪兵的防御战阵。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明凝神道,“沈静,你带骑兵队绕过去,攻其侧翼。” 不多时,一支骑兵队伍从沈家军阵中分离出来。王宇自然也看到了这支骑兵,王宇心知,此时若被这支骑兵夹击,那己方必败无疑。王宇有心撤退,但一来自己的骑兵队已经和对方的枪兵缠斗在了一处,再想全身而退极为不易。 本来,王宇是打算通过骑兵强劲的冲击力在沈家军阵中撕开一个口子的,却没想到沈家的枪兵能有如此难缠。此时骑兵队先机优势尽失,想要翻盘怕是只有一个办法。 王宇心念及此,从战马之上一跃而起,一路上踏碎了几十个沈家战士的头颅,直奔沈家军阵战旗而去! 战旗之下,见王宇单人闯营,沈明也早已经恭候多时。 王宇虽不认识沈明,但从衣甲上判断,心知此人必是沈家军阵统帅无疑!王宇厉喝一声,挺剑而上,长剑一分为三直刺沈明三处要害。 沈明连剑都没出,只是连换了三次身形,就避开了王宇袭来的三剑,同时也和王宇拉开了距离。 沈明眼中演过一丝嘲讽,对着王宇,手轻轻在自己脖子上一划,一丝就是:“你必死无疑了。” “那员将,可敢与我决一死战!”王宇大喊着就要冲上去,但立刻就有十几个精壮的战士将王宇包围了起来。 王宇左冲右突,却全然不起作用。人就算死了一批,下一批也会继续冲上来,渐渐的,王宇就感觉到体力不支,汗流浃背,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骑兵队,心更是如坠冰渊。 原本就呈现强弩之末态势的王家骑兵,此时突然遭到了沈家骑兵从侧翼的进攻,顿时阵型大乱,整个骑兵阵被沈家切为两段。 沈家骑兵对王家后阵的骑兵开始了围杀,而前阵的王家骑兵则陷入了沈家枪兵的包围之中。本就所剩无几的王家骑兵一个个落下战马,看眼就要全军覆没。 王宇大吼一声:“将军!王宇有愧,先走一步了!”说完,手中剑狠狠刺入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士体内,却再也没有力气拔出来。 与此同时,七八种各式武器一齐砍在了他身上。 王宇的眼神闪过绝望和愤恨的光,满身鲜血,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沈静也领着骑兵回来报告沈明:“先生,除了有十几个侥幸逃走的之外,剩下的都已被斩杀。” “打扫战场吧。”沈明低声道,声音完全没有得胜该有的喜悦。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场不该打的仗!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在这里遇上了王家的骑兵,然后就和同样莫名其妙的王家骑兵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 统计结果出来以后,沈明一看更是郁闷,虽然斩敌八千,还杀了对方一员大将,但自己这边的损失同样不小。 四百骑兵,五千长枪兵,二百弓箭手,四百盾刀兵。加一起也足足六千人,这可谓是惨胜了。 而且关键问题是,经过这场战斗,和王家的矛盾就一定会在这战场上被激化。如此一来,几乎等于在慕容家的战场之外又开辟了第二战场。那自己坐收渔利的打算,岂不也成了泡影? 此时,沈静走过来在沈明耳边低声道:“先生,王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看这件事必有蹊跷。” “哪有什么蹊跷。”沈明苦笑道:“还没看出来么?这根本就是人家慕容岚设计好的。还记得刚才窜出来的那支黑衣骑兵吗?那应该就是慕容岚手中大名鼎鼎的墨军。” “慕容岚?”沈静惊道,“大人,那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和慕容岚解除协议?” “解除协议,那我们的人不是白死了?”沈明冷声道,“走吧,跟我回去。我得给慕容岚要点东西了。” 沈静不解的问道:“先生,您想要什么?” “我要邺城!”沈明一字一顿的道。 ------------ 第146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五) “王凌将军,对于贵部之遭遇。我感到很抱歉,只因我部当时与贵部距离太远,来不及救援,才让贵部损兵折将,王宇将军也惨遭沈家毒手。这一切都是我的过失,慕容宇深表歉意。”慕容宇低声道。 此时是那场遭遇战发生的当天夜里,而王凌带着王家的大队战士已经和慕容宇完成了合流。 早在下午的时候,王凌就遇上了逃回来的王家溃军,知晓王宇和八千骑兵一并战死的消息,王凌的心中是悲、怒、惊三种情绪交加,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不明白,这追着追着,怎么就遇上沈家的大部队了呢? 莫非那支黑衣骑兵就是沈家派来引诱我军的吗? 王凌带着满心的猜疑,直到晚上,部队终于追上了慕容宇。王凌顾不得安营,直接就奔慕容宇的大营而去,他想问问,自己的战士被沈家大军截杀的时候,慕容宇身为友军在做什么! 结果,就得到了慕容宇那样的一番回答。 深感抱歉?距离太远? 王凌气的都想骂娘了,慕容宇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暗讽王凌进军速度太慢,消极怠战这才自食苦果。不过王凌这时候又能说什么?毕竟慕容宇说的可都是事实。 “好了,慕容公子。”王凌愤然道,“那明天我跟公子借兵,公子可同意么?” “王凌将军,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说,明天我们的攻击重点是邺城,这种时候,不仅我不方便借兵,王凌将军的大军也要和我一起攻城才是。”慕容宇思索片刻,为难的道,“如果王凌将军想要对付沈家,那王凌将军可以想办法将沈家人诳入邺城,届时我军也必然全力以赴。” “好,好个慕容宇,这就是你对待友军的态度!”王凌怒气不息,“那就告辞了。慕容公子,我也放下话,明天沈家在哪儿我就打哪儿。如果你想我帮你攻城,你就想办法把沈家诳进邺城吧!” 说完,王凌掀起帐门,怒冲冲的走了。 慕容宇望着王凌的背影,冷笑道:“好,不就是让沈家进邺城么?简单,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正午,邺城,城主府内。 “报!”侍卫进来禀报慕容岚,“沈家军总帅沈明求见主上,现正在门外等候。” 慕容岚与旁边的秦焰对望一眼,笑道:“装孙子的来了。” “您唱红脸,我唱白脸。”秦焰也笑道。 慕容岚赶紧提高了声调:“沈明先生来了?快请快请!” 不多时,侍卫官将眼圈泛红的沈明请进了大厅。 沈明一见慕容岚,却是跪倒便哭:“公子!我终于见到您了公子啊!我好惨啊公子,您是不知道啊,我差一点就没命回来见您了呀公子……” “哎!好好说话!”还没等慕容岚开口,秦焰已经抢先喝道,“哭哭啼啼的,想什么样子!” “秦焰,不得无礼。”慕容岚倒是沉得住气,不紧不慢的申斥了秦焰一声,转而又对沈明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来?先生如此啼哭,却是为何?” 沈明一听,哭的更是变本加厉:“慕容公子,我今天按照您的安排,在慕容宇军阵东南方向准备夹击,但是慕容宇迟迟不动,我也不好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候,您猜我遇上谁了?王家啊,原来王家早就料到您会把我派到那个地方了,简直就好像您告诉他的一样,您说这个王家是不是料事如神?为了突袭我军,王家足足派了三万铁骑啊!” 沈明这分明是诉苦,但是只要有耳朵的人听见,就知道沈明是指桑骂槐,敲打慕容岚,意思就是:“你是不是暗通王家准备害我?否则王家的士兵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胡说八道!”秦焰又道,“王家要真有三万铁骑,早就一统赵地了!” “秦焰,你插什么话,没看沈先生都哭了嘛。”慕容岚道,“人家说三万,就是三万。哪怕人家说十万铁骑,咱也要听着,明白了吗?” 秦焰和慕容岚这一唱一和,真可谓是深谙厚黑学之“厚”字,避重就轻,完全无视了沈明话中的深意,转而从“三万铁骑”上入手,一顿冷嘲热讽,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对于慕容岚的嘲讽,沈明也不接招,转而哭道:“岚公子,王家抢攻,已经占尽了先机,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还放着我军再成为,那军肯定会被王家和慕容宇联手击溃。慕容公子啊,我现在只能寻求您的庇护了。” “沈先生,我也很想帮助你们啊。”慕容岚皱眉道,“但是,你要我如何做呢?我现在正跟慕容宇对峙,总不能这时候派兵帮你打王家吧?” “那也不用。”沈明道,“慕容公子和王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是不要为自己树敌的好。沈某的意思是,慕容公子可否在邺城留出一席之地,以作我军容身之所呢?” “那怎么行!”秦焰连忙道,“现在我们两军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正可以互成掎角之势。如果你们沈家贸然进城,那慕容宇一旦围城,我们岂不是都要坐以待毙?再者说了,邺城区区之地,怎能容得下十万大军?” “秦焰住口!”慕容岚喝止了秦焰,“沈先生是我们的友军,你怎么可以如此态度!不过嘛……” 慕容岚有再三考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邺城也驻不了这么多兵啊。怎么办呢……哎,那看来只好如此啦,沈先生,您带兵驻守邺城。我的人化整为零,在邺城周边形成防守之势,咱们奇正相合,在敌人攻城之时,再一鼓作气,夹击敌军。你看如何?” “这如何使得?”沈明道,“那我这岂不成了喧宾夺主么?不可不可。” “先生休要客气!”慕容岚道,“先生的军队初逢重创,理应得到最好的修养。邺城便交给先生驻守,我相信先生的能力!” “如此,那真要拜谢慕容公子了!”沈明忙道。 于是乎,双方开始交换驻地,沈明的部队进驻邺城,而慕容岚则带着军队和辎重化整为零分散到了邺城四周。 “想必,这位沈先生正在得意,从我们手上哭得了邺城吧。”一边指挥着部队出城,战马上,慕容岚一边对秦焰笑道。 秦焰则回应给慕容岚一个更大的笑容:“哈哈哈,其实,这是他自己找了个火药桶坐上去啊。人啊,真是到了找死的时候,拦都拦不住了。” ------------ 第147章 慕容之章 ·邺城篇 (六) 翌日清晨,沈明登上邺城这厚实的城墙。他手扶垛口向外观望,城下的大军一览无遗。这坚实的城墙,使沈明感觉到格外有安全感。 就在昨天下午,慕容岚的已经完全从邺城之中撤了出去,现在的邺城,完全由他沈明一手掌控。 “接下来,只要坚守城池,坐看城外厮杀就好了。”沈明有些得意的想着,他认为自己走了一步妙棋,至少是将部队置于了绝对安全的位置。 “先生。”正在沈明陶醉之时,沈静连声大叫着,一路小跑登上城墙,来到沈明身边,“我今天一醒来,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若是慕容宇直接攻城,怎么办?” “不会。”沈明道,“我已经把旗号都换成咱们沈家的了,再说了,慕容岚还在城外,慕容宇不会放弃城外的主要敌人,而为了我们这些援军而莽撞的攻城吧?” “但是……”沈静担忧的道,“慕容岚出城,慕容宇并不知道!” 沈静这句话,就如同一道霹雳般炸响在沈明心头! “糟了!”沈明大叫道,“我们中计了!” 沈明这句话就好像是魔咒一般,随着沈明的话音,城下的慕容宇军阵,忽然动了! “咔,咔,咔……… 踏着鼓点般整齐的步伐,慕容宇军的步兵团缓缓分开,攻城队推着各式攻城武器,缓缓靠近。 “先生!”沈明还没从慕容宇出兵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防守南门的斥候跑来禀报:“王家率大军攻击南门!” 南门方向,狂怒而来的王家战士直接架起云梯,向着邺城冲了过来。 攻城,正式开始了…… 沈明惊了半晌,又楞了半晌,等到慕容宇的攻城部队近的几乎都可以看见攻城车上的木纹了,沈明这才一咬牙,大叫到:“沈静,你带两万人去守南门,剩下的人调到我这边来全力死守!” “先生。”沈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敌人加起来有十万多人……我,我们有胜算吗?” 沈明长叹一声:“现在只有寄希望与慕容岚了……” 密林之中,秦焰和慕容岚早已经带着部队埋伏多时。听到斥候报告慕容宇开始攻城,秦焰似想起了什么,问慕容岚道:“公子,沈明会乖乖的守在邺城吗?要是他一看事情不对头,弃城而走怎么办?” “不会。”慕容岚低声道,“因为沈明骨子里还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得到的东西,想让他撒手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受。我估计,他此刻正在期待我们的战力吧。” “呵,那他可真有得期待了。”秦焰笑道。 “所以开始我就说,商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好。想参与战争,简直是找死。”慕容岚道,“准备一下吧,残局还是需要我们来收拾的。” 慕容宇的先头部队就是十二座井栏,这十二座井栏被分成四组,横向在邺城前列城一排。 “架盾!”沈明一声大喝,城头之上齐齐竖起来一排一人多高的厚实橹盾。 “放!”随着慕容宇手中长剑所指,四组井栏依次射出密集的重箭! 每组三座井栏,依次放箭,每波箭矢数量都在六百之上。 “笃笃笃……”箭矢如雨洒在城头狠狠钉在那一排厚盾之上,凌厉的箭雨造成的伤亡却出奇的轻微。 几波箭雨下来,将近一万多支箭矢洒在城上,却只令得一百多名沈家战士倒了下去,但有近八成的箭矢,都插在了沈家的橹盾之上。 如此不成比例的输入出与伤亡,似乎也让慕容宇的军阵吃了一惊,一万多支箭换一百人的伤亡,这岂不是要赔死? 顿时井栏车后退补充箭矢,慕容宇的攻城军阵一时间居然安静了下来。 沈明见状大喜:“快,第二队盾牌顶上去!第一队后退,把箭矢起下来。” 趁着慕容宇迟疑的空档,马上,第二队橹盾架上城头,第一队则将盾牌上插满的箭矢一支支起下来收为己用。 “主上,您这是什么打法?”张著雨不解的问道,“刚才那个情况,咱们用火炮轰,用投石车砸,都可以破解他的盾阵,主上您为什么……” 慕容宇挥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这叫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张著雨疑惑道,“但是,我没见到刀在哪儿啊,而且,要杀的是谁?” “咱们给沈家送去的近万支羽箭就是刀,要杀的,自然是他的宿敌,王家。”慕容宇冷笑道,“对于沈家来说,我们不是主要敌人,王家才是。而对于王家来说亦然,别看王家打慕容岚的时候那么珍惜实力,若是要他跟沈家对上,那可就是以死相拼了。哼,所以说,这个邺城,与其说是我和岚的战场,还不如说是沈家和王家的战场。” 张著雨吃惊的倒吸一口冷气:“主上,那您这次讨伐慕容岚?” “没错。”慕容宇笑道,“我和岚的决裂,其实不过是一场戏而已,目的在于引诱沈家和王家上钩,最后达到吞并他们两家的目的!” 张著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你们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装模作样的打了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战,之后所有战火都烧到了沈王两家身上。” “等他们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慕容宇冷笑,“小雨,派斥候随时注意王家的攻城进度。同时,咱们这边投石车井栏继续打,做出一副努力攻城的样子,就足够了。” “咔嚓!” 第一架云梯搭上了邺城城头,虽然之后架云梯的王家战士马上被城上的弓弩射杀,但还是有更多人手举着盾牌,奋勇攀城而上。 “不行,敌人太多,箭矢完全不够用!”沈静焦急的道,“传令兵,去跟先生讨一批箭矢过来。” 传令兵领命而去,沈静回过头来看看攻守战况,面对这些王家战士疯一样的猛攻,形势还真是不容乐观。 一个沈家的枪兵刚一枪刺穿一个正在攀城的王家战士,岂料那战士怒吼一声,抓住枪兵的长枪,猛一发力,两人齐齐从城头跌下。 沈家开始使用巨大的礌石向城下砸去,不少王家战士骨断筋伤,但倒下了一片,马上另一群又涌了上来,简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几轮礌石过后,石头终于告罄,于是在城头和云梯之间,双方绞杀在一处,组成了一条血色的风景线。王家战士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城头,沈家战士也有不少战士伏倒在了城墙上。 沈静看在眼里,却是急在心中,王家有四万多人,兵力是他沈静的一倍,如此绞杀下去,占下风的肯定是己方的部队啊。 果然,虽然有沈静精巧的指挥,但兵力上的差距还是无法避免。 在登城战进行了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虎吼,接着就看见一支几十人的王家精锐部队一跃飞上城墙。 这,是第一支登上邺城的王家部队。 ------------ 第148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七) “王家铁军!”沈静的瞳孔骤然收紧,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几十人的小分队。 相对于南宫家有白马义从,慕容家有墨军,沈家和王家当然也有自己的精英部队。 “王家铁军”,这是王家的步兵精英,这支铁军一共有五千人,都是千里挑一,号称赤臂挡刀枪的精壮士卒,带领这个五千人的,不管是千夫长还是百夫长,都是三级以上的武士! 这支部队人人身配短斧飞刀,腰缠攀城铁索,乃是专门训练用来攻城的特殊部队! 现在面前的这几十人,应该只是铁军中的一支百人分队,但就凭他们就已经将自己横向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口子。沈静当然不清楚王家这次一共派了多少铁军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止这区区一支而已,但看当前的情况,只要对面有五百铁军,那自己就要准备和敌人短兵相接了。 果然,随着这几十人出现,其他位置也有王家铁军跃上了城头,有一部分铁军甚至没有借助云梯,而是直接用腰间的铁索钩住城头,从铁索上攀城而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至少七百明铁军已经登上了城头。 “还真是下本钱啊!”沈静恨声道,“全军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人赶下城头!传令兵,去跟先生借一千武卒来!” 传令刚刚押送着大批的箭矢赶到,闻言连忙抛下手上的工作,跑去禀告沈明。 再看那七百名铁军,真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一上城头,立刻就给沈家士卒迎面招呼了一片亮银飞刀。霎时间,四百多名沈家士卒捂着伤口或者退出战阵,或者直接倒在地上。 继而,那铁军战士左手持短斧以作防御,右手如同连弩激射一般,不断从胸前和腹间缠的皮甲上拔出飞刀,攻击敌军。并且,这些铁军战士并不是各自未战,而是形成了几个特殊的阵型,相互掩护,交替进军。 一名铁军刚将飞刀射出,对面一个沈家士卒瞅准空档,一刀劈来。铁军战士举斧格挡,此时旁边又一个沈家战士,见这铁军空门大开,一枪照着其胸前猛刺而来。 于是,就见银光一闪! 下一个瞬间,一把飞刀从这铁军的腋下穿出,刺入了那举枪的沈家战士的咽喉,趁此机会,原本处于下风的铁军战士也反手一斧,解决了面前这持刀敌兵的性命。 就靠着这种默契的配合,铁军战士一路推进,竟然已经推进到了城墙的中部,也就是说,王家此时已经在邺城城头站位了脚跟!铁军战士身后,是倒下的无数沈家战士的尸体,只有偶尔才能看到两具尸体是属于铁军的。 跟在铁军身后,大批王家战士如浪潮般涌上城墙,一次次冲击着那原本就已经显露松动态势的沈家部队。沈家用人命组成的防御之墙,看起来随时就有被王家淹没的危险。 虽然此时战况看起来,王家却是是占尽上风,但王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这种舍死忘生的打法,兵力消耗实在是太过巨大! 从攻城开始到现在登城,对方损失多少,王凌不知道,但估计也就是六七千左右,但他王凌可已经损失了足足一万多名战士了!现在这些战士们可以说就是一鼓作气,要不然就拿下邺城,要不然就全军覆没,对王凌而言,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王凌郁闷的几乎要吐血,不是说沈明的大军被慕容宇牵制住了吗?这里怎么还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尤其是刚才攻城的时候,敌人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箭雨,更是让人头疼之至。 王凌吩咐旁边的斥候:“去看看,慕容宇在作什么!” 斥候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道:“大人,慕容宇正以投石车、井栏、火炮轰击城墙。” “还轰城墙!这边都登城了!”王凌大叫道,“你个慕容宇,你一直吵吵着要攻城,那现在云梯一架直接给我攻啊!传令,你告诉慕容宇,立即进行短兵近战,给沈明施加压力,否则我这边就顶不住了!” “是!”传令领命而去。 城墙之上,王家铁军还在尽情的杀戮,飞刀没了,就用手斧,用铁索,甚至抢过敌人的武器,还有战斗力的六百铁军终于汇集到了一处,然后呈扇形散开杀了出去,不多时又收拢为圆阵,然后再以扇形散开。 这把“扇子”每次打开,至少都能卷走三百沈家战士的性命。 此时一支一千人的持盾枪兵从侧方的城墙处赶来,迅速加入了战团。 见对方有新生力量加入,这些铁军也没多在乎,依旧保持着他们的阵型推进。 终于,一个铁军战士遇上了一个持盾枪兵,这铁军一抖手铁链扫向枪兵的天灵盖,同时整个人朝着这持盾枪兵左侧移动过去。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铁军战士料想,这枪兵必然举盾防御,之后自己就可以从左侧他举动时露出空门,一斧子了结他的性命。 果不其然,这持盾枪兵抬起盾牌,挡下了铁索的一击。铁军战士露出一丝狞笑,举起战斧,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枪兵倒下的画面。 但下一刻,他的狞笑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一截短枪已经刺入他的胸膛,并且从背后穿出。 铁军战士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那持盾枪兵的短枪上原来绑着一截铁索,因此,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将短枪当做掷矛用。 这是第一个死在单兵对抗中的铁军战士! 随着这铁军战士的倒下,持盾枪兵齐齐发出大喝:“沈家武卒在此,何方鼠辈如此逞凶!” 随着武卒的出现,终于挽救了即将崩溃的沈家战士的士气,沈静现在手上也不过只有一万两千人了,对面可还有三万人。沈静明白,武卒的出现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真正想要守住城头,还是需要沈明的援兵。 最前方的武卒和铁军开始了几乎是一对一的绞杀,而普通战士们也是这边刚一刀刺入敌人体内,马上就被另一个敌人的刀剑所伤。沈静的盾刀手部队甚至都已经丢下了盾牌,拿起双刀,为的就是想一名换两命。 “传令,你去告诉先生,敌人攻势太猛,我们需要至少一万人的援军。”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况,沈静叹息道,“要不然你就告诉先生,我还能坚持一个时辰,让他撤吧。” “……是。”传令兵也感觉到了沈静的无奈,但也没办法,敌人的士兵是己方的两倍以上,还有专业的攻城兵和攻城武器,这种仗真的没法打。 沈明听到沈静传来的话,也不禁陷入了深思,看向南门的眼神有一丝决然,但更多的是不舍。 良久,沈明又看了看一直在消极进攻的慕容宇,终于下定决心:“左营一万人,全力支援沈静!” ------------ 第149章 慕容之争·邺城篇 (八) “这……”旁边的副将劝谏道:“先生,这怎么行!我们两万五对慕容宇五万五,本就顶着莫大的压力,现在调走一半,岂不是更……” “慕容宇猛攻了吗?”沈明轻叹道。 “那倒没有。”副将道,“不过虽然现在看来慕容宇是佯攻,但只要咱们的人一少,慕容宇绝对会一鼓作气拿下邺城的。” “慕容宇要的只是邺城。”沈明低声道,“但王家要的是我的命!听着,我离开以后,你来统帅此地面对慕容宇的战士。” 副将闻言大吃一惊:“离开……先生,您要弃城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沈明恶狠狠的道,“我错了,我居然会相信慕容岚,我真是错了。但只要我还能活下来,我必让慕容岚死无葬身之地!” 副将长叹一声:“先生,您早知如此,何不一开始就撤出邺城,也好过让这么多兄弟丢了性命啊!” “多嘴!”沈明凌厉的目光射向副将,“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副将赶紧回答道。 “这支部队的将军是谁?”沈明厉声道。 “是沈明先生!”副将道。 “执行命令!”沈明寒声道。 “是!”副将大声答道。 见一万援军已经前往支援沈静,沈明吩咐剩下的一千沈家武卒:“你们跟我走,绕过晋阳,回邢城。” 沈家武卒应令,随着沈明下了城楼。 慕容宇的军阵之中,所有战士都看到了沈家分出一万人去支援南门,于是,所有人都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张著雨笑着对慕容宇道:“公子,看来沈家彻底乱了方寸了,这片大军压境,居然还敢将士兵调到南门,咱们现在攻城吧。我保证,一个冲锋就能把城头给拿下来!” 慕容宇却沉稳的很:“不忙,再等等。” “还等?”张著雨疑惑道:“公子,您还有后手?还要等什么?” 慕容宇神秘的一笑,手指着城上仅剩的一万三千多名沈家战士,道:“等他们不战自溃。” 邺城南门,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数万战士的生命都绞了进去。 城上城下,都已经是尸骨累累,血流成河。为了争夺城头的控制权,双方还在进行噩梦般的拼杀,从清晨一直杀到正午,所有人也差不多都杀的麻木了,没有疼痛,没有畏惧,也没有悲伤,每个人都只是机械的将手中的兵器尽可能的刺入敌人体内,然后迎接着被人刺死的命运。 “轰隆——”就听见城下一声巨响,南城门被王家用檑木撞开,继而,更多的王家战士从城门涌入,对城上的沈家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于是,沈家军的士气终于出现了动摇。一个沈家士兵看了看面前这似乎无穷无尽的王家战士,又看了眼身后正源源不断登上城头的敌军。顿时,这沈家士兵怪叫一声,扔了武器,掉头就跑。 有了第一个逃兵,顿时引起了连锁效应,十几人也跟着扔下武器逃跑,这十几人又带动了几十人的逃跑。 眼看再如此下去,士气必然全盘崩溃。沈静有心格杀逃兵以正军心,但他本身也身处前线,却是鞭长莫及。 沈静正焦急时,却见从侧方闪过来一支大军,迎面对着这几十个逃兵就是一顿乱箭。 顿时,这些逃兵一个个变成了插满箭的刺猬,瘫倒在地上,死状极惨。 “战死为英雄,逃亡为耻辱!”那大军中,领军的一员将高喊道,“沈家的儿郎,没有逃兵,有我无敌,杀!” “杀!”一万大军高喝着,也迅速加入了战团。 沈静也是精神一震,援军终于赶到了。 沈静大喝一声:“众将士,誓死守城!” 顿时也是群情激奋,响应者不在少数。却不知,他们若知道此时他们的主将早已经弃他们而去,又会作何想法。 沈明带着一千武卒,专挑小路走,已经在树林之中兜兜转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沈明选的路线极为隐蔽,因此一路上也没遇上敌人,这多少让他放心了些。 “就在此地休息一下吧。”眼看着这些武卒跟着自己跑了半个时辰,也是气喘吁吁,沈明知道就算逃命也不可操之过急,因此,到了个隐秘的所在,他才敢让众军士休息片刻。 沈明翻身下了马,背靠着一颗大树掏出随身的干粮和水:“可恶。本来是想捡便宜的,却没想到最后给搞成了这副德行。慕容岚,哼,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来日方长?沈明,你再说什么蠢话!”飘渺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来,紧接着是衣袂破风的声响。 “谁!”沈明简直成了惊弓之鸟,立刻扔掉干粮,拔出佩剑。 “来取你狗命的!”随着话音,沈明就看到武卒们眼中惊恐的表情。 “先生,上面!” 一个武卒指着沈明的头顶大喝道。 同时,沈明也感觉到一片乌云泰山压顶般向自己罩来,他抬起头,就看见秦焰从树上一跃而下,烈焰剑朝自己眉心直刺! 他生前最后看见的,就是烈焰神剑那夺目的火焰剑光。 “噗——!” 烈焰剑从沈明的天灵盖刺入,又从后背穿出,将沈明整个人刺了个穿心透。秦焰收回剑,顿时鲜血**一并涌出,那场面恐怖骇人之极,也亏得是训练有素的武卒,这才强忍着没吐出来。 沈明临死前还大瞪着两个眼睛,似乎还没从秦焰那一剑的威慑中缓过神来。 秦焰反手一剑,将沈明的脑袋削下,之后对这一千武卒道:“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是加入慕容家,成为光荣的慕容军战士,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秦焰,是岚公子,是数万慕容军战士的手足兄弟。第二,是跟着你们这个胆小如鼠又不学无术的愚蠢将领,一起葬身在这荒郊野外。” 随着秦焰的话音,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三千黑衣战士聚拢而来,组成了一个锥形冲击阵,锥尖正对着这一千武卒。 “墨,墨军?”武卒虽然号称是骑兵的克星,但一则此时将军战士,士气已失,二则对方又是大名鼎鼎的墨军,如此一来,一千武卒顿时陷入恐慌。 “我这个人很少强求别人。”秦焰不紧不慢的道,“我数到三,生存还是灭亡,一切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众武卒面面相觑,却也拿不定主意。有人觉得应该和秦焰决一死战,也有人觉得,能活下来,一切就有希望。 “一!” 秦焰不管他们,已经开始计时了。 “二!” 众武卒迷茫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了些微的恐惧。 秦焰长剑平举,直指一众武卒。 “三!” “当啷……”一个武卒丢下手中的盾牌和短枪,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下子,就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般,“当啷,当啷”丢弃武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焰吩咐一千骑兵将这些降卒看押起来,之后亲率两千骑士,提着沈明的脑袋赶奔邺城而去。用秦焰自己的话说,他现在要做的事,名字叫做…… 赚城! ------------ 第150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一) 王凌紧握着剑,手心里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在紧张,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今天的攻城绝不是个明智的举动。虽然现在敌人剩下的战士还不足一万,自己则至少还有一万五千多人,但王凌明白,此时就算攻下邺城又能如何? 凭借现在仅剩的战力,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在这场战争中左右局势了。 “至少,将沈家的人一起拉过来陪葬吧。”王凌哀叹了一声。 “将军!”此时一个斥候面带惊恐的飞马来报,“侧后方有一支三万人的部队直奔我军而来!” “谁的旗号?”王凌心中一惊。 “慕容岚!”斥候道。 王凌闻言,手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此时,他方知自己究竟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自己也好,沈家的人也好,完全都不过是慕容家利用的棋子罢了。 兄弟相争是假,引虎竞食才是真! 但此时此刻怎么办?去联合沈家?联合刚刚还在以死相拼,并且已经相互杀了对方几万人的沈家? 王凌做不到。 但此时此刻,往前是沈家,往后的慕容岚,往左是慕容宇,王凌的唯一能走的就是…… “中军听令,从右侧密林退出战场。”王凌沉声道。 “将军!”王家的副将闻言一惊,“您现在要撤的话,前方还在厮杀的将士们怎么办?” 王凌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悔恨的哀伤,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事到如今,能保存住一个就算一个吧。” 沈静正在城头上苦苦支撑,此时他身上也中了一刀,鲜血汨汨流出,伤口火辣辣的疼,但他全凭着一股意志,坚守着没有倒下。 此时忽然见到远处王家的中军烟尘滚滚,竟似要撤军,沈静喜不自胜,高喝道:“众将士,王家的指挥官退了!敌将抛下自己的士兵逃跑了,大家将这些残兵赶下城头啊!” 沈静这话是说给沈家军听的,但更多是说给王家的人听的。 果然,沈家军闻言军心大振,王家军则面露迷茫望向身后,果然,原本的中军所在现在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了! “他妈的王凌!”一个王家战士悲吼道,“竟敢把老子抛下……呃啊!”最后是一声惨叫,沈家战士的一杆长枪已经刺入了他体内。 失去指挥官,对于一支部队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王家战士军心大乱,在没有了登城时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甚至有的都开始顺着云梯往下爬了。 沈静精神一震,高举长刀开始奋力组织反攻,势要将王家战士屠戮殆尽。 一刀平斩过两个王家战士的头颅,沈静浑身浴血,犹如杀神一般,高举着长刀大喝道:“冲啊,沈家的儿郎们!敌人已经溃不成军了!” 回答他的是一支箭。 一支他躲不开的箭! 沈家众军校本来还打算高声呼应沈静,但忽然就看到远处一点金芒闪过,紧接着,一支羽箭就射穿了沈静的脖颈。 “呃……”沈静艰难的转过头,就看脸秦焰正缓缓将弓收起来,沈静的脸上满带着痛苦之色,终于嘭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 “将军!”沈家军难以置信的惊叫道,明明刚才还奋声大喝的将军,居然就这样被人一箭射死了? 于此同时,出现了一件让沈家和王家的战士都惊恐不已的事情。 两侧的城墙,一侧来了四千精锐骑兵,而另一侧,则是两千黑衣骑士,不用说,那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军了。 秦焰高举起沈明的头颅,大喝道:“沈家军的战士,你们的将军,在最关键的时候,弃你们而逃了!这样的人,值得你们为他卖命吗?东门的一万沈家军已经降了,现在我想知道你们的答案。” “无论是沈家,还是王家。战士们,你们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另一侧,血杀的眼神带着杀气和傲气:“降者免死,反抗立斩!” 见本应该是敌军的慕容宇军和慕容岚军走到了一起,就算是这些小兵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就算两家的残兵联合起来。现在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而且还都是疲兵,用这人来对抗六千精锐骑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沈家战士和王家战士这时候正群龙无首,,偏偏这六千骑士又齐齐大喝起来:“降不降!降不降!降不降!” 在这种威压之下,王家战士首先受不了了。 妈的,当官的自己跑了,凭什么我们要替他卖命!因王凌临阵脱逃而感到不忿的将校纷纷抛下武器,宣告投降。 沈家战士此时却没有了嘲笑仇敌的心情,看着王家战士被慕容家接收,他们也在思索自己的命运,寻找自己的出路。 打?开玩笑。用七千疲惫的步兵抗衡六千精锐骑士? 可是投降……沈家战士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好像守在东门的本家战士已经投降了。否则,他们不会放任敌人的骑兵来到南门的。 既然他们都降了,那自己这些人也不会背上骂名了吧? 打定主意后,沈家部队也纷纷缴械投降。 至此,邺城重归慕容宇和慕容岚双方控制之下。而额外的收获,则是将近三万的王、沈两家的俘虏。 此时,逃跑的王凌也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战斗。 慕容岚带着两万精锐战士,拦住了王凌和他三千亲卫的去路。 “慕容家的人,又是你们!”王凌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们这群混账,卑鄙小人!” 慕容岚眼带戏谑看着王凌,任凭他叫的累了,才道:“围三阙一,这么简单的兵法都不能看破,你还好意思出来带兵?呵,都说文人带兵是愚蠢的举动,我看,商人带兵比文人更加愚蠢!” “好。”王凌点点头,“今天栽在这里,我认了。说你的条件吧,我需要出什么来买我的命?” “你还真是个出色的商人啊。”慕容岚道,“到死了还不忘做生意那一套。可惜,今天你非死不可。” 说完,慕容岚一挥手,慕容军阵中就暴起了一片箭雨! 这次不是三段连射,而是万箭齐发式的覆盖形箭雨! “噗噗噗……”箭矢如肉的声音不断传来,血花一朵接一朵在王家亲卫和王凌身上绽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波箭雨过后,王凌直接被射成了刺猬,而三千王家亲卫还能站着的也不过五百左右。 “主上,这些人如何处置?”一员武将上前问道。 “冲上去,一个不留。”慕容岚道,“这一次,我们不需要俘虏。” ------------ 第151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二) 慕容岚带着王凌的人头,率领大军返回邺城时,发现慕容宇已经在邺城之中等着他了。 “老二,你好像慢了一步啊。”城头之上,慕容宇手扶城垛,对慕容岚低笑道。 “没办法,总有些事情是需要做善后工作的。”慕容岚说着,举起手中王凌的人头。 慕容宇朗声大笑:“老二,你说我这时候要是下令城上万箭齐发,会怎么样?” 慕容岚的笑声更大:“大哥,你不妨试试啊。只要你不怕功亏一篑,白白让南宫家捡了便宜。” 慕容宇没再说什么,一挥手,城门缓缓打开,慕容岚笑了笑,率军进了城内。 邺城军营,此时早已经屯驻了慕容宇的五万大军,再加上三万战俘,顿时整个军营显得人满为患。 秦焰带着墨军,单独辟出了一个场地,墨军身上的铁血杀气,倒也使得旁人不敢靠近。 此时一见慕容岚,秦焰赶忙过来禀报:“公子,恐怕有些难处。慕容宇有打算给咱们使坏。他的人一进城,首先就把邺城军营占满了,咱们的人根本没地方驻军。” “那也没关系,外面不是还有军营嘛。”慕容岚笑道,“不行我们就住城外。” 秦焰正色道:“公子,您别忘了,现在可不是退让的时候,虽然您和慕容宇达成了共识,但是这个共识,外界的人谁都不知道。如果这时候驻军城外,万一慕容宇翻脸,那我们岂不是连晋阳都回不去?” 慕容岚略一沉思:“这样啊……也好,你正好提醒我了。咱们就住邺城。” “跟慕容宇抢地方?”秦焰皱眉道。 “不是,咱们住民宅里。”慕容岚笑道。 “这,这怎么行!”秦焰大惊失色,“公子您可想清楚。虽然现在民宅里是空的,但是只要战火消去,百姓肯定要去而复返的。那时候邺城百姓看到您的战士占了他们的房子,那他们会怎么想,如此一来,您这不是大失民心吗?” “放心吧。”慕容岚笑道,“我有分寸的。” 秦焰点点头:“但愿吧。公子,还有一件事,这些俘虏,大公子已经全收到他的军队中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那些俘虏么?他想要,就都给他。”慕容岚笑道,“反正最后,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天意如此,秦焰,你要记住,不要做逆天而行的事啊。” 留下了让秦焰莫名其妙的话,慕容岚就笑着去安排战士的住宿了。 当天下午,沿着街道,一排排的民房被慕容岚的战士征用,里面连人都没有,自然战士们也无需经过谁的同意。无论如何,总算是避免了露宿街头的命运。 “什么?老二居然让他的兵去征用民房了?”慕容宇听到这消息却是愕然,“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一员偏将对慕容宇道。 “自取灭亡。”慕容宇冷笑,“让他征,我看他到时候怎么跟邺城百姓交待。” 当晚,慕容岚的数万大军就真在民宅中住下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得知战火平息后,百姓纷纷赶回晋阳,却发现自家上的锁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百姓们相顾失色,急忙推开自己的家门一看,继而,就是惊叫连声。 听到百姓们的惊叫,慕容宇先是挂上一丝戏谑的笑容,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然后,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笑容立刻沉了下来。 因为那叫声不是惊恐,不是惊怒,反而像是……惊喜? 慕容宇连忙策马凑近一看,却见各家各户,米缸面缸都被装满了,不仅如此,桌子上还留下了少说五两的银锭子,有的还会送上两匹绸缎。而整个屋子也打扫的焕然一新,根本不像是空了好几天的屋子。 最后,桌子上往往都会留下一封信,这封信既是感谢信,也是道歉信。慕容宇借过一封信看了看,大致内容就是说,自己是慕容岚军的战士,因为实在没地方可睡,只得打扰民宅,作为歉意,特此略备薄礼以为补偿云云。一封信写的言辞恳切,使得这些晋阳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时间,慕容岚军在晋阳百姓心中的地位大涨! 慕容宇恨的直跳脚,就知道以老二的精明,不会做失民心的傻事。昨天自己却还以为他一时糊涂,呵,老二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再这种问题上糊涂呢? 慕容宇正懊悔时,慕容岚却鬼魅般出现在慕容宇身后:“大哥,在想什么?” 深思中的慕容宇倒是吓了一跳:“老二,你成心吓我!我在想什么,哼,还不是在夸奖你的好手段啊!” “大哥,安民的小伎俩而已,你又何必挂心于此呢。”慕容岚笑道,“大不了,今天晚上我到城外扎营呗。” “可不敢让你上城外了。”慕容宇道,“现在只要你一说带队出城,估计还没走到城门口,就会被晋阳百姓拽回自己家里。这样一来,倒显得我冷血无情,里外不是人了。行了,军营你来住,我出城。” “还是大哥体谅兄弟我呀。”慕容岚满面堆笑的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哼。”慕容宇冷哼一声,却也不再理会他,径自生着闷气走了。 慕容宇离开后,秦焰却从旁边闪了出来:“公子,可真有你的,以退为进。居然用这种方法逼得慕容宇不得不出城。” “他本来就是过分注重军战,对于收民心的事情,他明明有机会比我更早做,但他却不做,这就是他眼光的局限性。”慕容岚道,“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可怕的敌人。但是若寻找一个他不擅长的领域作为战场,要打败他也并非难事。” “说起来,公子,你可不要忘了,晋阳我们就只有五千新兵而已。你不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回晋阳么?”秦焰提醒道。 慕容岚道:“我们目前还不能走,我们在等人。” “等谁?”秦焰问道。 “北盟城的刹那,和他率领的大军。”慕容岚道,“估计最迟明天,各家家臣就要返回属地了,而刹那应该会在七天之内赶来吧,如果是按照理想速度的话。刹那带的,是慕容大军的最后一支部队,只有等他来了,我们的慕容大军才算合流完整。” 秦焰点点头:“号称十五万,慕容大军,现在可真是个让人恐惧的存在了。只不过,到底指挥这支大军的是谁?是公子,还是慕容宇?我看慕容宇肯定会在这里做手脚,公子不得不防。” “大军的指挥官当然是家主。”慕容岚眼中闪过一道神光,“而要说的到家主之位的争夺么,那就是我大哥不擅长的战场了。所以,他现在掌握再多的军事力量,也不过是为我将来的大军扩张实力而已。放心吧,秦焰。” 慕容岚说完,又冷笑一声:“区区一个慕容宇而已。” ------------ 第152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三) 五天后,家臣的私兵返回各家府上,北盟城的茶风月、刹那等人则带着本部大军赶回晋阳,与慕容宇迅速合流。 慕容岚和慕容宇各在邺城留下了一部分防御力量,之后,二人联合声明,此次分裂不过是一个计策,目的就是打击王家和沈家的军事力量。 这次慕容分裂,本该损失惨重的慕容家仅仅以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就直接导致了王家和沈家一半军事力量的消失,金王银沈这两个商业诸侯,再也没有力量加入赵国的争霸行列。 于是,在一片欢呼和喝彩声中,两位慕容少主将十几万大军开进晋阳城,这标志着慕容家重新实现了大一统。 回到晋阳城后,慕容家积极为王沈投降的俘虏进行洗脑,并抓紧训练新军战力,慕容宇的期望是,争取能在半年之内,训练出一支十五万的精锐部队来。 这一切都看似在忙碌而有条不紊中进行着,但心中有事的人还是各怀心事。 慕容岚府内,看着单膝跪地的秦焰,慕容岚却是面沉似水:“秦焰,你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有个情报想必您是知道的。”秦焰道,“我的父亲,这时候还被控制在三秦手中!” “是。”慕容岚点点头,“我知道,你先起来吧。” “公子,你们兄弟之间的战争结束了,但我还没有。”秦焰依旧半跪着,沉声道,“我和那三个家伙,还有必须了结的恩怨。” 慕容岚眉梢微挑,还没说话,却见魏师从门外匆匆赶来:“秦焰!你走那么快干吗,我跟你说了,这时候公子和慕容宇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是这层和平就像是薄冰一样脆弱,我们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像一勺热油,直接将这层冰给烫化了!战争还没有结束,这时候轻举妄动反而容易露出破绽。你明白吗?” “我明白。”秦焰道,“但是公子,魏先生,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这种事换做你们,你们会坐视不理吗?反正无论如何,我是再受不了那个小丫头的眼泪了啊。公子,秦焰别无所求,我只要十天,你给我十天时间,我处理完真定的事后立刻回来。” “你决意要去吗?”慕容岚轻叹一声,凝视着秦焰道。 “非去不可。”秦焰道。 “好吧。”慕容岚道,“我给你一个月。并且,让你带上墨军协同。” “这……”这下子反而秦焰觉得有些不妥了,“公子,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墨军乃是公子手上最为重要的利刃,若在这种时候被我带走……” “我让你带走墨军也不是无条件的。”慕容岚笑道,“一个月,你带着墨军自由行动,晋阳方面会全力配合你。而你的任务,就是说服王家归降我慕容家。” 秦焰点点头:“我明白了,公子。” 秦焰这才了解,慕容岚这是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自己打着说服王家的旗号去解救父亲,否则贸然行动,倒会使人产生戒心。 “秦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家虽败,本家之内肯定还留下了至少五万大军,你切不可大意。还有,我估计我大哥也会在这两天展开行动,他的招降目标应该就是沈家。而不管你们两支招降队谁先回来,肯定都标志着真正决战的开始。也就是说,你和我大哥派去的人在争时间。若你能先那人一步回晋阳,那我大哥在决战中必然就会损失一大助力,我们的胜算也能多几分。所以,保证效率。”慕容岚嘱咐道。 体会到事态的严重性,秦焰不禁点了点头:“我会谨慎的,公子。” 当即,慕容岚写下一封书信,交给秦焰,这是慕容岚劝降王家家主的,至于那位家主大人降不降,就要看秦焰的手段了。 秦焰接过信,调动虎符,带着林洛儿和纪倾城,领着三千墨军当天就出了晋阳。而在秦焰离开晋阳仅三个时辰后,刹那柳未央茶风月三人也带着一支部队,往沈家本营蓟城开了过去。 秦焰星夜兼程,一路疾驰,绕南皮,穿邺城,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到了真定城外。 真定城,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看着城头上那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真定”二字,秦焰莫名的感觉有些热泪盈眶。秦焰本身是穿越而来,他并不在这里出生,但是这时候,秦焰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回归故乡的感慨。 “秦焰,要进城么?”纪倾城看出秦焰的心事,关切的问道。 秦焰在短暂的失神后,马上恢复了冷静:“嗯,你们就不要去了,绕过真定,在前面等我吧。我就去看一下,今天下午就能追上你们。” “我陪你去。”纪倾城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也是。”林洛儿策马来到秦焰身边,“虽然我对真定并不熟悉。” 看两女的这副架势,秦焰也知道拗不过他们,只好苦笑一声,令一员副将先带着墨军离开,之后,三人卸了戎装,换做寻常打扮,缓缓策马进了真定城。 城中还是如往常般繁华热闹,此时正是上午时分,买卖铺户大多刚开店不久,连掌柜的带伙计都透露着一股精气神,脸上洋溢着朝阳般的热情。 街上不时有一对对卫兵巡逻,不过秦焰入目所见,这些巡逻兵大多贴着李府的标志。秦焰后来细一想,也就明白了。目前的真定城,秦府被三秦控制,纪府又被李祎收买,可以说是李府一府独大,他当然会把巡逻卫士全都换成自己的家兵,来彰显威风了。 “秦焰,要不要回家看看?”纪倾城见秦焰脸色有些不善,于是问道。 “嗯。”秦焰侧过头对纪倾城轻轻一笑,“走,二位美人,跟我回家吧。” 确实,比起现在真定的掌权者是谁,秦焰更关心的还是父亲的安危。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焰嘛!”熟悉却令人生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焰转头一看,却正是三秦之中的秦云,而他旁边则是老三秦雨。 秦云说着话,一双炙热的目光却望向了秦焰身边的林洛儿和纪倾城:“嚯!我说秦焰,你小子行啊,真是出息了,大白天的就敢带着这俩姐们儿招摇过市,你就不怕遇上流氓啊?嘿,还别说,这妞儿可真不错,跟倾城都不相上下。这可比海棠苑的那什么头牌水灵多了,这俩要是来个左拥右抱,哎呀呀,秦焰啊,你艳福不浅啊,我怎么这么想把你小子给弄死呢。” 秦云说完,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纪倾城和林洛儿两人都是羞怒交加,手按佩剑就要动手,秦焰眼中,凌厉的杀气也是一闪而过! ------------ 第153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四) 被秦焰眼神一扫,秦云也是心中一寒,想起秦焰在北盟城的表现和最近的传闻。秦云心知不是秦焰对手,不免心生畏惧,但转念间,秦云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有张大牌,秦焰绝不敢将自己怎么样,故而胆子又壮了起来。 “秦焰,你想杀我?”秦云的质问多少带着色厉内荏的味道,“有胆量的话,你就试试啊,不过,从今往后你也就别想看到你最想见的那个人了。” 秦焰收敛了杀气,轻轻点头:“哼,秦云,很好,你是好样的。” 就在此时,秦焰心中对三秦的最后一点怜悯和同情消失无踪,秦焰本打算最后留这三人一命,但是如今看来,这三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秦焰面带冷笑,心中早已经将他们判为死刑! “哼,你知道厉害就好!”秦云冷哼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被二公子看上也是你自己的事,现在你带着这两个丫头,赶紧滚出真定城!”顿了一顿,秦云却转过身,低声道,“想杀我,也不是现在。” 不知为什么,秦焰在秦云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一丝……无奈?莫非他们也有什么隐衷么? 秦焰心头一动:“父亲现在在哪儿?” 秦云沉默良久,长叹道:“父亲现在的处境,和你当年一样。”说完,秦云拉过秦雨,也不再理会秦焰,转身离开了。 只有秦焰,还在原地静静思索秦云这句话的意思:“和我当年一样么……呵,原来如此。” 秦焰转过身,大喝一声:“洛儿倾城,跟我走!” 三骑马在街上带起一路烟尘,扬长而去。 秦焰带着儿女左转右转,却转到了一处后墙之外。 林洛儿见秦焰下了马,不由问道:“秦焰,这里是……” “我家后墙。”秦焰道,“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去找个人。” 说完,秦焰一跃而起翻过墙头,几个窜纵跳跃,最后竟来到了秦焰初到秦府时住的那间破房子前。 “跟我处境一样,想来就是指这个吧。”秦焰笑了笑,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守卫,秦焰不由心生疑惑,“莫非,是那秦云设下的全套么?呵,那他可是白费功夫了,凭我和洛儿倾城,整个真定城的士兵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困住我们,我倒想知道他秦云耍的什么手段。” “还在磨蹭什么?”秦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却着实吓了秦焰一跳。 秦焰转过身,就看见秦云一脸严肃的道:“我把守卫都支开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想说什么就一次说清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焰神色凝重的看着秦云,他看得出,秦云绝不是在说谎。 “我也不知道,你很想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云自嘲的一笑,“也许从前的时候,我应该在这里设个陷阱来害你才对。但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了‘良心’这个玩意。这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因为它会让我感觉到愧疚。其实我很迷茫,我一直跟着母亲,她说什么,我做什么,但我现在明白了,也许我们,一直都很蠢。其实我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你的兄弟,即便你不屑于承认我。” “你好像变了。”秦焰认真的道。 “也许吧,不过现在不是讨论我的时候。”秦云道,“你抓紧时间吧。” 秦焰点点头,推开那扇破旧的小门。 “谁来看我了?风儿,云儿,还是雨儿,你们还惦记着我啊。”那熟悉但却虚弱的声音,令得秦焰心头一酸。 “是我,父亲。”秦焰走到秦战身边,低声道。 看着秦战憔悴的面容,秦焰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那个刚健勇猛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瘦的,紧闭双眼,面如菜色的半老之人。才四十多岁的父亲,此时却已经白了三分之一的头发。衰老的迹象,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明显。 但是听到秦焰的呼唤,秦战那紧闭的双目猛然张开,目光中蕴含的精气总归是让秦焰放下心来。 父亲虽然身体弱了,但是他的心,他的灵魂,还是一如从前,像是孤傲的狼王,带着摄人心魄的神光。 “焰儿!”秦战压低声音,惊到,“你怎会在此?” “路过真定,就来了。”秦焰笑道,“父亲,我来带你出去。” 秦战闻言却是摇摇头,道:“不用了,焰儿,帮我照顾好家里人,你去吧。” 秦焰却是一怔:“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会如此……”下面的话却是不好开口了。 “如此没有斗志,是么?”秦战自嘲的一笑,“被自己的孩子给绑架了,呵,传出去也笑死人了。这还让我怎么有斗志,我跟谁斗,跟风儿云儿他们吗?” “那至少也跟我离开,不能总呆在此处啊。”秦焰道。 “他离开不了了。”回答秦焰的并不是秦战,而是身后李祎的声音,秦焰霍然转身,就看到李祎拽着秦云的头发,带着一众家兵涌入房间。 秦云面带痛苦之色,望向秦焰的眼神也有些愧疚。秦焰明白,李祎的出现并不是秦云的策划,而是秦云没算计过李祎。 “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啊,我的大外甥。”李祎冷笑着看向秦云,“秦焰是你放进来的吧?”说完,李祎将秦云狠狠摔在一边,又对着秦焰露出了狞笑。 “李祎,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否则,我会让你有一段比在晋阳城时更痛苦的经历。”秦焰沉声道。 李祎眼中闪过怨恨的光:“我知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别说是我,就算所有李府家兵加在一起,也困不住你。我也没打算要和你动手,但是,你想带走秦战,却不可能。” “有何不可?”秦焰冷然道。 “秦战的身上被我下了软筋散,没有解药,他连床都下不了,别不用说骑马了。现在的秦战,只要稍微受到些颠簸,就会筋骨疼痛欲裂,我看你怎么将他带走。”李祎得意的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解药交出来。”秦焰烈焰神剑已经在手。 李祎见状,冷笑道:“我若说不给,你就要杀了我么?来,若你有本事,就尽管杀。你杀了我,解药就会出现在晋阳城公子府,那时候,你就可以去跟大公子讨解药了,哦,顺便还要解释一下,你杀害同僚的理由。对了,你千万要拿出我害秦战的证据,要不然,你空口无凭,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秦焰狞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焰儿。”秦战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过来。” 秦焰闻言,看了父亲一眼,也只得凑到秦战身边。秦战在秦焰耳边低声道:“现在杀他,你和我都会死。时机,看准时机,找好杀他的理由,最好出手时过错不在你,那时候你再动手。忍得一时,报仇未晚。” 秦焰望着父亲,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过身从李祎身边走过去。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说到做到。”两人擦身的瞬间,秦焰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味道。 “只要你敢,随时奉陪。”有秦战这张牌在握,李祎的底气也硬了不少。 秦焰依照原路返回院墙之外,两女却还在那里等着。 “伯父情况如何,身体可好?”见秦焰出来,纪倾城先问道。 秦焰摇摇头:“只能说,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走吧,去完成我们的任务。哼,李祎……我决不饶他!” ------------ 第154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五) 三人一路疾驰追上了墨军大队,之后秦焰带着这三千墨军,终于在三天之后的正午时分,来到了王家主城平原附近。 离着平原城还有十几里,秦焰忽然想起了什么,传令部队停止前进。 “马上就要到平原城了,为什么现在驻步不前?”纪倾城侧过头,问秦焰道。 “我们再靠近平原城,一定会被平原城的斥候发现的。”秦焰道。 “但是,既然我们要去说服王家家主,那迟早我们是要被平原斥候发现的。况且王家新败,就算他发现了我们,也不敢将我们怎么样吧?”纪倾城道。 秦焰摇摇头,笑道:“墨军可是我手上的一张大牌,可不能就这样随便打出去。” “那你是要……”纪倾城疑惑道。 秦焰低声道:“下午的时候,我独自进城,你和洛儿带着墨军,然后你们如此这般……”听着秦焰的主意,纪林二人都轻轻点头,显然也是了解了秦焰的意图。 秦焰对两女挤了挤眼睛,一带战马先行离去。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穿着厚重铁甲的王家士兵,无精打采的站在城头上,不时用额角擦着汗。 城关口守关的卫士比起城上多少要好一些,毕竟有城门可以纳凉。但他们同样提不起精神来,所有人的干劲,几乎都随着王家五万大军的有去无回而跌入了谷底。 秦焰牵着战马,混在排队入城的人群之中,不禁轻轻点了点头。兵将皆无战心,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出王家家主的消极。若此说来,此行的把握应该是小不了的。 秦焰使了几个银子,就带着烈焰剑入了平原城内。进城后,秦焰也不禁对平原的关防感到叹息,下层都腐败到如此,那就难怪这个家族会走向末路了。 城中的景象也使得秦焰吃了一惊,大街小巷之上,几乎满满的都是白布灵幡,看来五万人的死,直接导致了“一夜白城”的出现。对于这些失去丈夫或儿子的百姓,秦焰能做的只有报以心底的一声叹息,毕竟,这就是乱世,这就是战争。 唯一没挂白布的,也就是客店了。秦焰在城门不远的一处店房中下了塌,存好了战马,之后问明王家六部尚书的具体位置,便带上银子和剑出了门。他的第一个目标,正是户部尚书府。 秦焰走过三条街,再转过角,一处本该繁华现在却冷清空旷的大街上,最居中的,赫然就是户部。 王家这个商业家族,对户部是极为看重的,因为这地方可是整个家族的钱罐子。也正因如此,整个户部修饰的富丽堂皇,而且还是由王家内部的核心要员掌握。秦焰料想,若是能说得动户部尚书,那王家家主也就自然不在话下。 秦焰走到户部门口,对那抱着刀坐在上望天的卫兵道:“小哥,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尚书大人的故友来见。”说着话,一张银票递道卫兵手中。 卫兵接过银票,甚至都懒得多看秦焰一眼:“门房,把人领进去。” 连盘问都省了,直接领人? 这办事效率还真是让秦焰大吃一惊,不过这种惊秦焰吃几次也不觉得多。因为越是如此,越能看出王家士气的低迷。此时入手,正是机会。 门房大爷倒是事不关己,看不出一些悲色,估计是他家子嗣早已经死光了,所以这次战争对于这种孤寡老人造成的创伤反而是最小的了。 门房带着秦焰来到正堂,跟一个侍卫官敷衍了几句。侍卫官让秦焰在正堂稍等片刻,自己去通报大人,秦焰又递上一封银子,不多时,一个看起来颇有风度的中年男人身穿官府,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的皮肤原本应该是保养的很好的,也许是因为战败的打击,这才给他添了无数憔悴。眼圈乌黑,眼中满布血丝,看起来真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秦焰料想此人必是户部尚书无疑,忙起身道:“王大人,在下有礼了。”说着,不动声色递上五张卷在一起的银票。 户部尚书王真匆匆瞥了一眼,每张一万两,这小子见面礼就给了五万两,想必是有所求了。王真不动声色的结果银票,问道:“你是如何认得我王某人的?谁让你来找我的?” 秦焰暗笑,我自然是不认识你,不过我知道王家肯定不会让外姓来掌握户部,这就是了。 对于王真的问题,秦焰避而不答,反而叹息道:“闻大人即将倾家荡产,我家公子特命我送来薄银,望能让王大人维系一时。” “胡说八道!”王真不悦道,“你莫不是来羞辱我的?本官我可是堂堂户部尚书!整个王家钱粮由我统辖,怎么会倾家荡产?” “问题就在于这里。”秦焰道,“大人,您是王家户部尚书,家主有事肯定会跟您要银子。您这户部现在存了多少钱粮我也不知道,但是您可别忘了,首先,王家战死了五万战士,这些人的抚恤,虽然是兵部下发,但还是要伸手跟你户部要钱。五万人,整个王家一半兵力的抚恤,您能一下子拿得出?” “哼,这点钱而已,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王真虽然最硬,但秦焰看得出,他眼角明显的跳了跳。换言之,他其实一直在为此事发愁。 “好,就算这点钱不算什么。”秦焰道,“那么招募新军的钱呢?不招兵,凭着现在的五万人,王家还如何在赵地生存?招兵,好,军饷、军备,那所花的钱可是抚恤金的数倍啊。” “哼,这点钱,户部也给得起。”王真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了,确实,王真明白这个小子说的都是实话,但王真一时之间真是没有好办法可以用。本来王真都已经打算募捐一些,然后跟富商们借一些,再从自己家里出一些,勉强挡上这个漏洞了。 但是,秦焰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王真的一切幻想。 秦焰看着王真的反应,心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抛出了最后一张牌:“还有一件事,王大人应该没忘了算进去吧?慕容家现在势头正盛,如果慕容大军来攻平原,王家要怎么办?要战!好,城墙要修,守城器械,弓箭都要买,这笔钱从哪里出?不战?好,赔款,且不论慕容家应不应,就算答应了,这笔钱又从哪里出?王大人,我知道你身居高位必有过人之能,如果给你一年,这三件事不管哪件,你都能圆满完成,但是三事齐发,恐怕这样算下来,就算把你这个人给卖了,你一时间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吧?” 王真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良久,他抬起头,恶狠狠的道:“你到底是谁!” ------------ 第155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六) “我?我是来救你出险境的,王大人。”秦焰笑道,“好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慕容岚公子的近臣,秦焰。” “慕容家的人!”王真心中陡然一惊,当即就打算呼叫卫兵。 秦焰连忙止住了他:“王大人稍安勿躁。虽然我是慕容家的人,但是无可否认,我说的都是真话,对吧?” “哼,那也不过是你的计策而已。”王真冷哼道,“老实交代,你到平原城究竟有什么目的!再在我面前耍花招,我马上将你扭送到家主面前。” “好,明人不说暗话。王大人,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你知道你们王家五万人战死,是参加了哪场战争吧?”秦焰问道。 “少说废话。”王真道,“还不是你们慕容家两个小子的假分裂之战。” “对,分裂是假的,但是相对的,分歧却还存在。”秦焰道,“关于对待王家的态度,慕容宇主张斩草除根,我家公子却并不赞同。” “他当然不会赞同。”王真嗤笑道,“慕容宇本来就对不起我们,现在肯定觉得我们对他怀恨在心,因此他早将我们视为死敌,要铲除我们固然正常。而你家公子为了牵制慕容宇,肯定要尽力给他树敌,所以,你家公子肯定会将我们王家留下来。真是可笑,本来是盟友的现在变成了死敌,本来是敌人的,现在却要来保护我们,哼……” “大人,你说的很对。”秦焰道,“那在生与死之间,大人想必也已经有所觉悟了吧。王大人,恕我直言,虽然都说商场如战场,但是,商人真的还是去做生意的好。自古商人干政,智慧如吕不韦者,也是从官而干政。除非家中有雄才大略之主,否则商人起兵,有几个是好下场的?王大人,平心而论,你觉得现在的王家家主,是那种雄才大略之人吗?” 王真沉默良久,终于叹息道:“守成则有余,拓土则不足。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正是如此。”秦焰道,“乱世之中,如此的家主迟早要被时代的潮流所淘汰。届时,王大人是希望整个王家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还是被斩草除根,玉石俱焚?” 王真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之色,秦焰知道,王真在思考。毕竟偌大家业,就这样舍了,任谁也难以接受。但是比起性命而言,家业却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秦焰没有打扰他,秦焰明白,自己说的已经足够了,不愁王真不降。 果然,王真在挣扎之后,目光又重新凝实:“我可以帮你劝说家主,刑部、吏部,尚书都是我的子侄弟兄,他们会听我的话。工部、礼部,尚书皆为外臣,对他们来说,王家家业是扯不上关系的。只有兵部,我说不上话,只能靠你自己了。其实我们五部加起来劝说家主,恐怕也没有兵部尚书一句话有用。那位尚书大人,可是家主心腹中的心腹。最重要的一点,在那场战争中战死的王宇,是尚书大人的亲生儿子,就凭这个,我估计他不会帮你的。” 秦焰思索片刻,笑道:“不一定,说不定就凭这个,他就会帮我了呢!” 天色已接近黄昏,夕阳之下,秦焰捧着一个正方形的檀木小盒,步履沉重,一步步向兵部走去。 刚走到门口,兵部的门岗立刻拦住了秦焰:“这里是兵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秦焰摇摇头,声音沉痛的道:“劳烦禀报尚书大人,就说有故人来访,来送他一样东西。”门岗本也不想通报,秦焰只好又使了些银子,门岗这才勉勉强强去了。 不多时,一个侍卫官来到门口,将秦焰引入大堂。 兵部大堂之内,端坐着一个年纪在四十出头的雄伟武将,这将军身长八尺,按剑而立,却自有一番凛凛威风。此人,正是王宇的父亲,兵部尚书,王尉! 侍卫官退下后,王尉站起身,审视的目光在秦焰身上扫了几眼:“你来给我送东西?送的是什么?” “大人。”秦焰上前一步,将檀木盒双手奉上:“这是王宇将军的骨灰,请您……节哀顺变吧。” “什么!”王尉闻言大吃一惊,手指着那檀木盒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王尉终于扑通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 秦焰心中却是暗笑不已,其实这哪是什么王宇的骨灰,秦焰根本连王宇是谁都还不知道。这骨灰,是秦焰从一家酒楼里收来的牛骨头,拿火烧了半下午才烧出来的。 “宇儿……”王尉颤抖着,双手接过秦焰手中的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陶瓷的骨灰罐。王尉不忍再打扰儿子休息,只是轻轻抚摸着那骨灰罐,就像是在抚摸儿子一般。 王尉就这样抚摸着,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宇儿,儿啊……你总抱怨说,我没时间陪你,是父亲我对不起你。这个战场,我不该派你去的,是我的愚蠢害了你……宇儿,如果死的是我,该多好……” 王尉就这样哭了好一阵,秦焰也未曾插话。等到王尉哭够看,秦焰才低声道:“大人,您可知道是谁让我将您儿子的骨灰送来的?” “是家主么?”王尉的声音犹自带着哭腔。 “不,是慕容家的岚公子。”秦焰道。 王尉听闻,猛然一惊,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出了佩剑:“你是慕容家的人!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焰跳出王尉的攻击范围,道:“我还不过是来给王大人送骨灰而已,不过,王大人至少您能明白岚公子的用意吧?” “他这是想撇清自己,告诉我宇儿的死和他无关,是么?”王尉冷哼道。 秦焰道:“岚公子和王家并没有什么冤仇,那场战争,其实岚公子本事也是受害者,到最后他才明白王家和沈家的火拼是被一手策划的。而岚公子本人,也十分佩服王家战士的勇武,所以,在朝廷会议上,慕容宇提议举兵讨伐王家,是岚公子力排众议拦了下来。尚书大人,不管你要报仇也好,要怎样也好,首先,你要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岚公子给你的,就是活的机会。” 王尉也不是本人,稍微一琢磨,当即道:“呵,你是说,要我向慕容家投降?” “不是向慕容家,而是向二公子。”秦焰正色道,“尚书大人可以想清楚,总之我认为,这个时候,王家还是回到从商的原路好。” “哼,慕容宇。”王尉咬牙切齿的道:“我绝不能饶你!” 说完,王尉拉起秦焰:“今天晚上家主府上有个宴会,跟我走。在酒桌上,顺便就把这事情说了。” ------------ 第156章 慕容之争·非攻篇 (七) 夜色微阑。 虽然全城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但王家家主府内依然热闹,因为,王家家主打算宴请群臣了。 不知是真的昏庸到看不清局势,还是在做最后的狂欢。无论哪一种,秦焰都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王家家主产生了些鄙夷。 此时王家正值风雨飘摇的关头,不想办法激励志气,却在这里奢华享受,这岂是一家之主应有的作为? 抱着这样的心情,秦焰随着尚书王尉进了家主府。 来到正堂,秦焰才发现原来王真早已经到来多时了,王真身边还有几个人,都是面色凝重,看来那几个就是其他的几部尚书了。 见秦焰到来,王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示意这几个尚书都已被他说动。秦焰心中自然高兴,看来今晚之事,可以说是势在必行了。 王尉带着秦焰刚在一处席位上坐下,正堂后面,王家家主便转了出来。秦焰一见,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商业世家的家主,年纪在五十上下,身材有些臃肿,衣服却是金丝玉扣,华美异常。 王家家主微笑着扫视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正要发表一段讲话,忽然,他却看见了王尉身边的秦焰。 家主笑道:“王尉,你身边怎么还有个新面孔?来人是谁,你的侍从么?” 秦焰闻言,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近王家家主。家主脸色微变,正要斥责其无礼时,就听得秦焰朗声道:“吾乃慕容岚公子近臣,秦焰!” “慕容岚!”王家家主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慕容岚三个字像是咒语,又像是一道闪电,炸裂在他的心头。 “慕,慕容家的人,来我这里做什么!”王家家主紧张的道,“赶紧,赶紧出去,滚出去!” 秦焰轻蔑的一笑:“放心,家主大人,我只说一件事。请王家归降岚公子的麾下!” 听到秦焰这句话,王家家主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哦?慕容岚想要劝降我?做梦!你回去告诉慕容岚,王家只有站着死的男儿,没有跪着活的畜生!” “家主果然好胆气!”秦焰笑道,“不过,只可惜胆气是有了,却还是,没有脑子。” 王家家主闻言老羞成怒:“你说什么!” 秦焰道:“王家远没有到山穷水尽,必须死战的地步,你和我家慕容公子又素无冤仇,甚至可以说,你的死敌是沈家和慕容宇,而很巧,我们慕容公子的死敌也是他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家主大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再者,若是肯降,家主依然活着,可以做你的商界大亨,只是没了兵权而已。若不肯降,那时候,就怕玉石俱焚了,家主大人,莫非你真的愿意看到王家就此从历史舞台上消失吗?” 秦焰这番话是从前世心理学的书上学来的技巧,先用一套似是而非的看似有关实则和真正内容没什么联系的话来迷惑对方,对方会不自觉的被你带入你的话中,这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对方的思维就会出现一瞬间的空隙,然后利用这个空隙抛出最重的一击。 这种招数,足以使王家家主这样的人产生迷茫。 秦焰趁热打铁:“家主大人,这里有岚公子书信一封。看完之后,若还是犹疑不定,不妨问问你这些朝臣的意见。”说着,将慕容岚的书信递上。 家主拆开信看了一遍,长叹一声,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诸位爱卿,你们看,此事当如何啊?” 家主话音刚落,本以为所有人都会陷入沉默,却不想六部尚书齐齐跪倒:“臣请家主献城归降。” 六部尚书几乎算是大臣中的权力巅峰了,此时六人同时劝降,那些级别低的正在犹豫的大臣也马上加入其中:“臣等亦请家主衔城!” “你们!”王家家主如遭雷击,“好啊,这就是我王家的忠臣,好啊!” “家主,其实这件事你怨不得他们。”秦焰笑道,“只是你还没有看清形势罢了。” “报——!”秦焰话音刚落,一个侍卫飞快闯入大堂,“主上,城下有不明势力的骑兵集结,人数……不详!” 家主陡然间一惊,旋即瘫坐在座位上,苦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形势了,对吧?” 秦焰点点头:“不错,请家主上城一观吧。” 家主放下酒杯,带上文武群臣,走出了大堂。 登上城墙,王家家主手扶城墙垛口向下一望,却之前城墙之下,夜色中黑压压一大片不知道多少敌军骑兵! 前方的战士黑衣黑甲,手持火把,明确可见到他们眼中的杀意,而后面再远些,却连看都看不清了。清一色的黑甲部队! 光数火把,怕都有三万之中,而隐藏在黑夜中的恐怕更多。 这么多人,静静的立在城下,没有人说一句话。可怕的静。 王家家主感到冷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转过身,颤抖着声音问秦焰:“……墨军?” “现在,家主还有什么顾虑的吗?”秦焰笑道。 秦焰真此时的很佩服纪倾城和林洛儿,自己只不过是让她们趁着夜色将部队开进来,制造一种以少充多的假象,没想到她们居然用了一招树上开花,后面那些不用说,肯定都是插着火把的稻草人之类的东西,但是这样一看,确实,足足三万精锐骑兵,也难怪这位王家家主会紧张了。 “家主大人,这些骑兵其实耐心很不好。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做出选择。”秦焰笑道,“当然,其实我的耐心更不好。家主大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种剑法,十步之内,一击必杀。现在,你离我只有五步。” 王家家主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他转过身,艰难的望着秦焰,良久,声音缓慢低沉的道:“好……我降……” “这就对了。”秦焰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当夜,王家家主发表了献城声明,宣布王家从此以慕容家臣的身份存在。同时,将家主的印玺交到秦焰手中,上缴慕容家的供礼,由王真带一万战士送往晋阳,并在晋阳驻兵,听从慕容家调遣。 另外除去王家家臣私兵意外,王家本部的三万战士,留下六千人守卫平原外,剩下两万四千人,由王尉分批调往慕容家,听候安排。 而秦焰则以需要迅速报告慕容岚为名,当夜带着他的“三万墨军”离开了平原城。临走之前,那些稻草火把自然也消除了个一干二净。 “没想到啊,一天之内,你就能说服这个家主。秦焰,我们现在立刻回晋阳吗?”林洛儿策马跟在秦焰身边,笑问道。 “其实不是我说服的,是他自己的心中早已没了希望,加上他众叛亲离,降不降也由不得他了。”秦焰说着,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刀锋般的利芒,“但是我们现在不回晋阳,我们去真定。有些帐,该算算了。” ------------ 第157章 慕容之争·真定篇 (一) “主上,主上,不好了!”真定城李府内,大管家李准的叫嚷打破了清晨府中的宁静。 李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见李准这慌张的样子,不由笑道:“稳当点儿,那里还有个大管家的样子。” “主上,现在可由不得我稳当啊。”李准急得额头直冒汗,“秦,秦焰来了。” “又来了?”李祎犹疑片刻,旋即冷哼道,“李准,也不是我说你,一个秦焰,你至于怕到如此地步吗?” 李准忙道:“不,不是,不是秦焰自己。” “还有两个小丫头陪着他是吗?我知道。”李祎淡淡的道。 李准的表情更是焦急:“还有三千骑兵啊!” “什么!”这次倒是真把李祎吓了一跳:“三千骑兵?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李准道:“这不是一大清早,我路过真定南门嘛,就见城外有人叫关,我留了个心眼,上城一看,正看见秦焰带着一大群骑兵在城外摆了个阵,他说要率众返回晋阳,今天打算在真定休整一天,正让城上的人想办法给他安排军营呢。那时候我就数了,横三百,竖十,三千人错不了。” “可恶,他秦焰上次来真定的时候明明就跟着俩小妞,这是怎么回事?”李祎有些慌了,“他哪里来的部队?” 李准咽下一口吐沫,倒吸着冷气:“那群骑兵,每一个都是黑衣黑甲,坐骑也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战马,那好像就是传闻中的二公子最强军……墨军!” 李祎脸色苍白:“秦焰带着墨军来真定,这摆明是来跟我算总账了……哼,无妨,他父亲还在咱们手上,我料他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家臣私斗,这种事传到晋阳,慕容岚也不好收场。秦焰他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的。” 想了又想,李祎终于道:“走吧,秦焰离开真定前,带上几个高手,跟我到秦府中去住。” 李准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主上,无论如何要用好秦战这个挡箭牌啊。” 二人商定了主意,正打算前往秦府,门前却霍然闪出一支百人的黑衣骑兵。 骑兵之中,为首的一人高举着令牌,大喝道:“吾等乃岚公子麾下,现要在李府军营中驻军一日,门前侍卫速速禀报你家大夫!” 根据慕容家《驻军法令》,家主的直属部队,有在家臣领地的短暂驻军权,驻地由该部队自行选择,时间则有双方商定,家臣一般不得违抗。 故而,接到报告的李祎虽然心中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敢不应下来。 李祎整理好官面上的衣服,亲自迎出李府,一见那骑兵队长,当即朗声笑道:“原来是家主亲军来此,李祎这边有礼。阁下能来我小小的李府,真是让我李祎觉得蓬荜生辉啊,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我军营窄陋才是。” “李大夫言重了。”那骑兵队长淡淡的道,“我们只是岚公子的部下,还谈不上是家主亲军。不过驻军权还是有的,还望李大夫不要觉得不高兴啊。” “岂敢岂敢!”李祎连声说着,忙吩咐身边的李准,“去带这位将军看看咱们的军营,一定要好生招待。” 说完,李祎对着骑兵队长一拱手:“将军,请了!” 一拱手,遮住了李祎的嘴角,也遮住了他嘴角下的那一抹冷笑。 “这支骑兵摆明了是秦焰的,居然要占我的军营,这算什么?示威吗?那我自有办法让你们有来无回!”李祎在心中恶狠狠的道。 于是,秦焰忙着将部队开进李府军营,李府人也忙着从军营中撤出来,给秦焰的骑兵腾出地方,并且安排了中午和晚上的食宿。 转眼间,已经是半夜。 这一夜,真定城内有很多人没有睡着。 李府军营外,一处极为隐秘的密林之中,四千蒙面人举着各式各样不尽相同的武器,穿着破衣烂衫,看起来就跟逃荒来的一般,形态打扮十分可笑。 但,他们手中的刀剑却绝不可笑,锋锐的利刃上流淌着月华的寒光,四千战士目中是森然的杀意,他们如同夜枭般低伏于此。 李准站在这群人面前,声音平静之中却透着莫名的阴沉:“各位,在行动之前,我必须重新申明一遍。你们现在的身份不是李府士兵,你们是山贼,杀人越货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山贼!你们的目的,就是由你们的头领白胡子带着,去攻击李府军营,将里面的‘李府军’一个不剩,全都杀了!” “明白!”四千人齐齐敌应道。 “白胡子,你呢?有没有什么问题?”李准转过身,问旁边杀气腾腾的白胡子。 “李爷,老……我就问你两件事。”白胡子道,“第一,军营里都是官家的正规军,我们真能打得过吗?” “我李府的精兵,倒不会那么容易就输给所谓正规军的。”李祎寒声道,“再者,他们晚上的饭菜和饮水之中,都已经被我下了**,你还在担心什么?一会儿你们需要对付的,只不过是三千头睡得完全不省人事的死猪而已。” “好。”白胡子沉声道,“第二个问题,对面领头的真的是杨家五虎的头儿?” “错不了,把你打的那么惨的杨家五虎,曾经上过北盟城的战场,而且,就是被里面这个秦焰调过去的。”李准道。 “那就没跑了!”白胡子一双虎目中迸射出仇恨的火焰,“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算,我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咻——”一声呼哨,白胡子高举着鬼头刀,指着前面的李府大营,大喝道,“儿郎们,跟我冲,放起火来,里面的活物一个不留!” “等等!”李准厉声道,“那是李府军营,谁让你放火的?” “李爷,您这就外行了。”白胡子道,“山贼劫营没有不放火的,要不然不合规矩,再说,万一留下证据让人看出来,那不就坏事了嘛!” “那也不行!”李准道,“你知道建这座军营李府花了多少钱?杀人可以,放火绝不行!” 白胡子撇了撇嘴:“行,李爷,您说了算,反正您是大东家,出了事您担待着就行。” “好,我担着,去吧。”李准不耐烦的道。 “那咱们就得改变一下战术了。”白胡子想了想,低声道,“儿郎们,悄悄潜进去,干净利索快,杀了人就跑!” 随着这一声令下,四千人步伐统一冲向了李府军营。 营门口连个岗哨都没有,看起来这里面的人是真的都被**给迷翻了啊! 白胡子如是想着,狞笑一声,一刀破门而入:“你爷爷白胡子在此,今日就是尔等的死期!” 说完,白胡子手指军营中最大的营房:“你们几个,跟我冲过去,先逮他们的头儿!剩下的自由行动,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 第158章 慕容之争·真定篇 (二) 白胡子带着几个二级武士,一马当先闯入中军营帐之中,掀开帐门,白胡子同时露出了狞笑:“受死吧!” 但是,白胡子定睛一看,却猛然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座营帐中竟是空无一人…… 不,说是空也不对,这里还有十几个麻袋,里面装的什么白胡子一时间分辨不出,但是,他却隐约的闻到了硫磺焰硝的味道…… “这里没人!” “这里也没有!” “报告,整座大营是一座空营!” 外面接二连三的报告让白胡子大吃一惊:“糟了,快退!”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片流星向大营中坠了下来。 天啊,那哪里是什么流星!那是火箭! 白胡子惊恐的大叫一声:“火箭!快跑!” 但是,晚了…… “嗖嗖嗖……轰!” 一片火箭织成的箭雨袭来,射杀李府战士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每一座营帐之中都堆着不少硫磺焰硝,被这一顿火箭射中,那些引火之物顿时燃烧起来,瞬间就将整座李府军营变成了人间的炼狱火海! 大火毫不留情的肆虐着每一寸土地,营帐,树木……还有人!只要是能烧的,一时间全都烧了起来。 李府战士发出凄厉的哀嚎,有的手脚并用想要逃出去,但走不了几步就被身后的无尽火海所吞没;有的躲在石堆之中想要躲过火焰,但不多时,石头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也让他承受不住,在一堆石头之中,竟有人是被活活烫死的! 一时间,这些精兵也是军心大乱,火势越烧越旺,整个真定城的人都可以看见李府军营的冲天火光,那翻腾的火焰就像是金龙坠地,似乎可以照亮整个苍穹! 白胡子用石头在空地上围出一个真空地带,手中长刀奋力砍杀……砍杀那些失去理智朝他扑过来的已经烧成火球的李家战士。白胡子心里这个恨啊,如果李准那个老不死的肯听自己的话,先放一把火,那时候人还没进去,何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但现在,这些士兵可不会管白胡子的想法。在他们心里,就是这个白胡子将自己这些人带到这个炼狱中来的! “白胡子!”一个浑身着火的李府士兵忽然怒吼一声,往白胡子身上扑过来,“都是你害了我们,今天我们死也要拉你陪葬!” 白胡子挥刀将其劈远,但是看到白胡子这种行为,转眼间又有更多愤怒的李府士兵往白胡子身边冲了过来。 白胡子的鬼头刀左右挥砍,不多时已经斩杀了几十个李府战士,但,毕竟人力有时而竭。 终于,白胡子被悍不畏死的李府战士围住,一个倒下了,更多的扑了上来,转瞬之间,白胡子发觉他已经被火焰包围! 等他发觉的时候,也已经晚了。他的胡子、头发,衣服全都着了火,白胡子感觉用手去拍,这一拍,白胡子的袖口也被引燃。白胡子在火焰之中急得直跳脚,但他越扑腾,火却烧得越旺,白胡子不甘心的怪叫着,最后,被淹没在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南门附近,秦焰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对身边的纪倾城林洛儿道:“你们现在马上赶回李府,逃出来一个就杀一个。等火一停,你们就打着杀贼的旗号冲进去,不要留活口。记住,你们今夜杀的都是敢袭击官军的反贼。” “好。”林洛儿先应了一声,旋即问道,“但是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断定今晚肯定有人来袭营的?” “我可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秦焰笑道,“我所准备的,其实是撤出咱们的人,然后在军营中放火,如此一来,担心军营安危,李府的人就不得不来救火,那时候咱们就反咬一口说李府人是放火者,想要烧死咱们,照样有理由杀进李府之中。却没想到,李府居然派人在井水和饭菜中下药,哼,自作聪明,结果却作茧自缚。墨军从来都只吃自己带的食物和水,这一点李祎是绝对想不到的。” 林洛儿轻轻点头:“那么,你要回秦府吗?” “对。”秦焰道,“李祎见我回真定,肯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父亲,我这就去秦府。你们一路杀进去,就说今晚的火是李府人所为,直接抄了李府!” 见二女点头,秦焰也不复多言,独自策马而去。 秦府,正堂之中。 李祎自从天黑之后,就一直觉得右眼皮跳个不停,为了安全起见,他亲自带着一个三级武士,和十几个一级武士,压着秦战来到了正堂。这正堂虽是个宽敞所在,但却只有一个正门,别无其他出口,因此倒更不怕秦战会跑了。 李祎腰悬佩剑,就坐在秦战身边,三秦则低着头坐在侧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才看到外面火光骤时候,李祎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浓重起来。李祎一共派出了两个一级武士联系李准,却还是一直杳无音讯。 眼见着军营方向的火越烧越旺,几乎都映透了半边天,却还是没人来回报李祎战况如何,此时的李祎除了不安外,更感觉到了恐惧。 李祎咬牙半晌,终于对那个三级武士道:“你,去,问一下李准那边是怎么回事?快去快回!” 三级武士应了一声,连忙施展轻功飞出李府墙头。 看着武士身轻如燕的功夫,李祎也不禁轻轻点头,只要他肯出马,自己绝对可以马上收获情报的。 只是,众人眼看那武士翻出了墙,下一瞬间,他却又翻了回来。 这下子,众人都感觉有些疑惑。李祎尤甚,李祎厉喝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三级武士却没有答话。 忽然,李祎想起刚才一个不对的地方,他瞬间像是失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刚才这三级武士翻进来的姿势,根本不像是自己翻的,反而更像是被人扔进来的。 果然,那三级武士挣扎着往前走了三步。只有三步! 第一步,那武士的双臂齐齐掉了下来,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第二步,武士的头颅冲天而起,也就是说,其实他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只不过对方的刀太快,快到他还没发觉自己死了而已。 第三步,武士的双腿与身体分离开来。他整个身子栽倒在地上。 正堂之上顿时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如此恐怖的杀人手法,众人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李祎脸色苍白,忽然抽出剑,架在秦战的脖子上,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一匹黑色战马踏着缓慢的节奏,一步步走近正堂。虽然走得慢,但无形中的压力却如山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正堂中的李祎等人涌来。 李祎紧咬着呀,说出了那马上骑士的名字:“你居然还活着,秦焰!” ------------ 第159章 慕容之争·真定篇 (三) “你那种骗小孩的伎俩,还想暗算我么?”秦焰冷笑,“觉悟吧,李祎。从李原时代开始,你们李府与我之间的仇,今日就一并清算了!对了,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的骑兵现在已经进了你的李府,你放心,里面的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什么!”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李祎,却是三秦,“秦焰,你把我们的母亲……” 秦焰带着杀意的寒光扫向三秦,冰冷凌厉的目光生生止住了三秦下面的话。 秦焰寒声道:“原来你们也是知道有‘亲人’这种东西的,那么你们对父亲都做了什么!你们到底是姓李,还是姓秦?” 三人一时间无以言对,沉默片刻,秦云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秦焰面前:“老四,我这么多年没一天是真心对过你,今天我真心叫你一声老四。我求你,你把我杀了也无所谓,就用我的命,来抵消我母亲的性命吧。我知道,在你眼里她是个十足的恶人,可是对我们来说,无论怎样,那也是我们的母亲啊!那也是生我养我的人啊!” 秦云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 “秦云,站起来!”李祎厉喝道,“不要给他跪,他不会放过任何人的,他就是个魔鬼!”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绝望和颤抖。 秦焰轻叹一声,看也没看李祎,却对秦云道:“你们的母亲,我吩咐过人不去动她。不过她自己会不会选择和李府共存亡,就不好说了,你们去吧,如果来得及,就救下她,我不拦你们。” 三秦闻言精神一震,如蒙大赦般向外奔了出去。秦云走在最后,对着秦焰深深鞠了一躬:“秦云今生不会忘记老四你的恩情的。” 望着三秦远去的背影,秦战叹了一口,望向秦焰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陌生。 秦战的声音低沉而悲伤:“焰儿,你……这又是何苦?”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秦焰低声道,“我不过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 “如果他们留在这个大堂里,当着我的面,你应该不会杀他们的。”秦战道,“但是你故意让他们去救人,我想,李府那边,你下的根本就是必杀令吧。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去李府的下场只有一个……” “不错,玉石俱焚。”秦焰道,“父亲,你不要怪我。乱世之中不狠下心来怎么能活下去?我没有那种崇高的大义和福泽万民的理想,我需要的也不是仁德。我只是要倾尽一切保护我的爱人,倾尽一切摧毁我的敌人,仅此而已。为了这些,我会不择手段,哪怕是在史书上留下骂名,也无所谓!” 秦战猛然一怔,望向秦焰的目光,很久很久。 秦战终于道:“晋阳一行,真的让你成长了不少啊。焰儿,你变了。” “也许吧。”秦焰道,“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曾经我以为看透了这个世道,但我后来发现,我还是一直在这世道这种。厚黑二字,这是乱世的规矩,坏了规矩,死的就是我。” “你们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好像把我给忘了是吧!”李祎疯了一样,大笑道,“你能来送死最好,现在你父亲在我手上,我看你还敢轻举妄动!” 秦战长叹一声,对李祎道:“刚才焰儿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么?居然还拿剑对着我,愚蠢。” 秦焰则道:“李祎,我说了,在这个乱世之中,我必须无情,必须狠得下心。你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的吗?” 李祎眼中闪过慌乱,强自镇定道:“我就不信,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死在我手上!” “不信,你就来试试啊。”秦焰连正眼都不看他,缓缓伸出三个手指,“我数到三,你就动手,如何?” 感受到秦焰浑身散发的凌厉杀气,李祎彻底慌了。 这家伙是来真的,这家伙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这家伙…… 他今天一定会杀了我! 李祎的眼神中开始充斥绝望,他也在等,等秦焰数到一,他就打算一剑了解秦战。反正今天肯定是无法逃脱的,杀一个也算够本了。 “一!” 剑光闪动! 噗…… 鲜血飞溅而出。 秦战摸了摸脖颈上的血……那血,是李祎的。 李祎呆立在原地,保持着握剑的动作,双目之中满是痛苦和恐惧。秦焰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祎未作出任何动作时就贯穿了他的咽喉。 “所谓的无情,是对敌人的无情。”秦焰道,“如果对自己要保护的人也无情对待,那就只是个杀人狂罢了。很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秦焰抽回剑,李祎的目光渐渐涣散,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旁边的一级武士早已经被秦焰的雷霆手段吓的魂不附体,此时突然怪叫一声,就往门外跑去。 “站住!”秦焰一声大喝,叫住了正要逃跑的众人,“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秦府麾下的武士,谁敢跑,我全以叛臣论处!” 几个一级武士连忙转过身拜倒:“承蒙将军不弃,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秦府不比李府,只要你们好好干,不管是不是嫡系,总有你们的出头之日。”秦焰先是柔声的安慰,之后语气又转冷,“但若有不臣之心者,下场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几个武士偷眼望了望那犹自淌血的李祎的尸体,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是,在下明白!” 解决了这一切,秦焰走到李祎身边,从他身上搜寻了一番,果然翻出了一包白色的药粉。文武大会期间,秦焰闲来无事,倒也学习过一段时间的药理。此时对这包药粉研究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毒质,心知此药必是软筋散解药无疑。 饶是如此,秦焰还是小心的让秦战也确认了一番,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秦焰这才敢将解药给秦战服下。 秦战服下解药,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却对秦焰道:“焰儿,我老了……” 秦焰笑道:“我离开晋阳的时候,父亲好像也这么说过。” 秦战道:“以后,你来做秦氏大夫,如何?” 秦焰目光中闪过一道精芒:“现在可还不行,父亲,您可能不知道晋阳的局势。现在的晋阳,说是整个赵国的漩涡中心都丝毫不为过,这时候我必须留在晋阳。在我回来之前,父亲,我希望你不要老,您也知道,经过李府的倒台,秦氏大夫在真定将会占怎样的位置。顿时间内,您的地位将会等同于太守城臣,正是如此,我希望父亲能够振作起来。可好?” 秦战沉思良久,叹息道:“权力……年轻的时候我也对它有着无上的热忱,可是最后,我却想远离它,权力真是个让人痴迷的东西,但是有时候,太累了……呵,焰儿,我现在倒成了孤家寡人,你让我怎么管理真定城?管理这个……兰儿、李氏、和风儿云儿雨儿都葬身的真定城。” “就当是为了守护他们吧。”秦焰道,“无论如何,您已经做到了您该做的一切。” 秦战点点头,终于轻叹道:“李祎身上,应该有我的虎符,你去取来,从北盟城调秦烈和三千秦府战士来吧,现在秦府所有人都在北盟。” “原来如此。”秦焰道,“怪不得我一路走进府里,也没见到什么人。” “秦烈回来之后,有什么要吩咐的,你告诉他就好,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了。”秦战道,“焰儿,我真的很累了,我想歇歇……” 秦焰低声道:“我明白了,父亲……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秦战笑道,“无论如何,你,是我的骄傲。” ------------ 第160章 慕容之争·决篇 (一) 是夜,真定城之变。 在这场变乱中,李府一脉所有战士葬身军营。李祎因绑架家臣,意图杀害家主近臣,派兵袭击家主直系部队,三罪并处,由秦焰先斩后奏,待日后上报家主。 李府内的所有亲眷,因李祎之罪而受株连,也是一个不剩,李氏、三秦、李准,无一幸免,全部葬身墨军刀锋之下。 而李府暗地里的私军,因为群龙无首,却也不战自溃,藏起刀剑,拿起锄头,做回了普通人。 也就是说,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讲,李府,已经被彻底抹杀在这个世界上。 随着李府的倒台,紧接着的就是秦府的兴起。 纪倾城在收拾李府的同时,也将纪府投诚的叛徒悉数绑了,准备交给老爷子治罪,而纪府的五千精兵,指挥权就完全交到了纪倾城手中。 纪倾城却宣布,从此纪秦两府不分彼此。再加上纪府此时没有正式家臣来管理,故而大有倒向秦府的迹象。 秦府从北盟城调来了三千精兵,又取得了纪府五千精兵的指挥权,一时间在真定城完全将李府彼时的声威取而代之。 之后,由秦战出面,公布了李府的罪状和秦府今后的执政方针,最后又秦烈统筹一切,开始正式实行,兵处理李府的善后事宜,比如下葬、产业出售等。 当然,这一切后续事项都不需要秦焰插手了,秦焰并未在此多停留片刻,他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见各项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秦焰当即叫上休整完毕的墨军,赶赴晋阳城。 毕竟,已经在真定城耽误了两天时间,秦焰真不知道此时的晋阳会出现什么变故。 秦焰心中焦急,昼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将夜之时,到达了晋阳城下。 此时晋阳城适逢关城之际,秦焰一看城上守军就要关门,连忙叫道:“城上!慢些关门,岚公子近臣秦焰奉命出使王家,现率军回城。” “秦焰!”城头上忽然探出一个身影,却正是魏师,“你可终于来了!快,快开城!” 魏师一边喝令卫士开成,一边亲自策马出来迎接秦焰。 “今日怎么是你来迎我?很是隆重啊。”秦焰笑道,“对了,王家的降书我带回来了,降卒们估计再有个三五天也就该到了。” “那些不重要,你快跟我走。”魏师说的话却让秦焰大吃一惊。 “这,人家都举国来降了,你说这不重要?”秦焰道,“怎么着?有你在,还能出什么大事儿?” “这事儿我还真不擅长。”魏师苦笑道,“半日之前,大公子出使沈家的部队也回来了,而且也带回了沈家的降书。然后,大公子带着五百神风营枪兵,还有他的一众近臣,进了家主府了。同时,二公子带着景澜和五百骑兵,也去了。然后,现在家主府附近三里之内重兵戒严,你猜,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大决战!”秦焰神色凝重,道,“原来如此。这两个人怕自己的权力之争葬送了慕容家勇士的性命,所以选出了最信任的家臣和部队,打算在家主府里来一次大决战,就凭借对五百战士以及若干家臣的指挥能力,一战定胜负?” “没错,这样可以把损失减到最小,而且也不会使百姓产生恐慌。我想,这也是老家主三箭之誓的本愿吧。”魏师低声道。 “愚蠢!简直就是愚蠢!”秦焰忍不住大骂道,“他慕容岚以为自己是谁?他自己也说过,要大败慕容宇,就要找个他不擅长的战场。可是少数精锐堂堂阵战,这明显是慕容宇的长项,公子怎么想的,最后关头居然打算跟慕容宇硬碰硬了?魏师,还有你,你好歹也是近臣吧,你怎么没拦住他?” 魏师怒道:“秦焰你冷静点行不行?你以为我没劝?但是我第一次见到公子这么拧,明知不敌也非去不可,简直跟个小孩子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盼你赶紧回来了!” “现在我回来还来得及吗?”秦焰道,“景澜不过是个三级武士,他连对面的张著雨都打不过!更别说血杀刹那柳未央了,而且神风营可是慕容宇最精锐的枪兵。本来用墨军对付神风营,可能就存在一些劣势,更何况现在墨军都被我调走,他带的就只有些普通骑兵。这还打什么打?可恶,我真该早点回来的,早半天都不会变成这样了!” “没关系,我估计他们不会马上展开决战的,如果能赶上还来得及,快走。”魏师忙道,“另外士兵的事你不用担心,二公子带的正是墨军。” “那怎么可能?墨军不是都让我带走了吗?”秦焰一怔,旋即叫道,“莫非二公子真的训练了两支墨军!” “那怎么可能。”魏师笑道,“秦焰,你没发觉出你这支墨军中有五百人存在着些异常吗?” 秦焰摇摇头:“没有啊,不都是一样的嘛?” “外表看上去一样,其实其中有五百人,战斗力和其他墨军是有云泥之别的。”魏师道,“你没发现,说明你根本没让墨军参加真正的大战。你出城前,二公子就留着这个后手,他从其他地方调了五百精骑,换上墨军的装束,跟你一起走了,真正的最精锐的五百墨军,则一直潜伏在二公子身边。此时二公子带去的正是这支部队。” “好个以假乱真,连我都哄过去了。”秦焰听闻,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消失不见,“既然如此,说明二公子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那我还瞎担心个什么。那么你留在外面,是为了接我进家主府的吧?” “不错,家主府现在有重兵守卫,所以我带你从其他地方进去。”魏师道,“还记得三公子暗杀时挖的那些地道吗?” “我们从地道进去?可是那些地道不是都被堵死了吗?”秦焰道。 “不错,三公子挖的地道确实被堵死了,不过他却给了我灵感,于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挖了一个地道,从岚府到家主府的。”魏师笑道。 “好啊,敢情你们都准备好了是不是。”秦焰叫道,“不早说!” “谁让你什么都没问清楚瞬间就怒了。”魏师道,“对了,不光是你,最好倾城和洛儿也能参战,这是我个人的意思,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你看……” 秦焰想了想,转身问身后的二女:“大决战,慕容宇和岚公子的,你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这么有趣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纪倾城笑道。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林洛儿道。 “好。”秦焰长笑一声,“终于开始了,慕容家主之归属,最终的决定战!” ------------ 第161章 慕容之争·决篇 (二) 月华如水。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就如同该去的终究要离去。虽然无奈,但更无奈的是无法避免。 有些人死了,被葬入英雄的墓碑。 有些人活着,被拥上权力的顶点。 这就是了,今晚这一战注定要揭开的谜底。 右手是剑,左手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家主府中,教军场内。 慕容岚将队伍排开,这支队伍不同于墨军一袭黑衣,倒像是公孙龙的白马义从般,一身银色的战袍,只是,战马依然还是黑的。 慕容岚带着景澜,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静静的看着慕容宇,以及慕容宇嘴角上的冷笑:“大哥,你在笑什么。” 慕容宇道:“老二,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慕容岚沉声道。 “那你是在看不起我吗?”慕容宇的语气中有了些愠怒之意,“你带着一个家臣和这些不知所云的部队跟我对战,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对大哥来说,这不正是个机会么?”慕容岚笑道,“趁这个时机,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我,岂不妙哉?” 慕容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若是在以前,不用你提醒,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要你动用你的一切力量,我会堂堂正正的击败你,也让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今夜子时之前,我会一直等你,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时间一过,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主上,你确定要等吗?”血杀道,“这可不是寻常的比赛,而是生死决战,何必跟他讲公平?” 慕容宇坚定的摇摇头:“这是最后了,如果我不能堂堂正正跟岚对决,那么这场战斗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再者说,老二现在几乎掌握了慕容家全部的政治力量,他没有用这股力量整顿我,难道我还要占他的便宜么?” 而慕容岚这边,景澜看了一眼慕容宇,低声问道:“公子,你怎么就算准了慕容宇不会趁人之危呢?” 慕容岚轻轻一笑,道:“慕容宇这家伙,很聪明,也很有智慧。所以,他的聪明会使他拒绝规劝,他的智慧会使他掩饰错误。他是堂堂慕容大公子,他有一种近乎于浪漫的傲气,但是,这种傲气,其实就是他的致命伤。”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傲气,他身边才能聚集这么多的高手吧。”景澜轻叹道。 “是么?”慕容岚目光中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这些高手,呵……景澜,你真的认为这些高手是因为慕容宇的个人魅力而被吸引的吗?” 景澜一怔,反问道:“不是么?” “荀子有言: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景公认为此言何意?”慕容岚没有正面回答景澜的问题。 “有时是大道,有时是歪理。”景澜心知慕容岚此言必有深意,当即三思而后言道:“当年秦国商鞅变法,虽以信义,但必用权谋。所谓无权谋不立信。有过因权谋而败,但也有国因信而败。因为你立信,不代表你的敌人也言而有信,若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言而有信还好,那么下位者会就不得不立信。但若是对等之间呢?即便对方无信,你有拿什么来制裁他?这个制裁手段,就是权谋。荀子此言,若是完全摒弃权谋,真可谓大谬。” 慕容岚以赞赏的目光望向景澜:“对,虽然信义当立,但权谋还是不能舍弃的。而我的这位大哥,多信义,少权谋。” 景澜听完当即压低声音惊到:“您还有底牌!” “哦?”慕容岚笑望了一眼景澜:“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您有权谋。”景澜笑道。 慕容岚也神秘的一笑,没有回答景澜的话,同时,也没有反驳。 正在此时,随着一阵大笑声,几条人影从慕容岚阵后由远及近:“哈哈哈哈哈哈哈,各位,你们在这里做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都不知道带上我呢?” “秦焰!”慕容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终于来了!” 秦焰带着魏师,林洛儿,纪倾城缓步走到慕容岚身边。慕容岚轻轻一笑:“还知道过来啊,不错。” 秦焰微笑着摇了摇头:“太心急了。” 慕容岚道:“因为豆腐已经热了,再不心急,万一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焰闻言,心知慕容岚已经有了盘算,当即点点头:“那好,我就陪着公子一起吃这块豆腐。” 慕容岚转身望向慕容宇,朗声道:“大哥,我的战士已经全部就位了,开战吧!” “好。战场就是整个家主府,而目标,就是对方的脑袋!”慕容宇说着,率军缓缓后退,“岚啊,让我看看你巷战的本事吧。” 随着声音,慕容宇的部队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我们也退。”慕容岚道,“先找个地方安排部署再说。” 慕容岚带着秦焰等人和五百骑兵,在一间偏厅前停了下来。慕容岚吩咐这些战士严守厅外,其本人则带着秦焰众人走了进去。 众人在桌前坐定,慕容岚点亮了桌上的灯,从怀中取出地形图来:“这是家主府的全图,我们目前在东南角的这个位置,这里建筑比较少,适合骑兵作战,所以相对而言我们在这里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但那也只是防守优势而已。”秦焰道,“若我们主动讨战,慕容宇必然会在建筑物多的地方开辟战场,以期阻碍我骑兵的行动。”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秦焰。”慕容岚笑道,“慕容宇现在应该还认为自己是占优势的。如果能将对方的枪兵引过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需要两次,枪兵对骑兵有天然的克性,我们至少要伏击敌军两次才敢说稳占优势。” “但是被伏击一次的话,慕容宇势必会更加小心谨慎,第二次伏击的难度就颇大了。”魏师道,“而且我们的关键问题还不是士兵。这五百士兵的战力,大概相当于两个四级武士吧,对面的也算一样。如此一来,士兵上我们就算打平,但慕容宇有茶风月、张著雨、公孙龙、柳未央、血杀、刹那,再算上他自己,七个高级武士。我们这边,就算秦焰可以一敌二,倾城和茶风月能战平,洛儿和公孙龙能战平,我和景澜加起来勉强能挡住公孙龙,那柳未央,血杀,刹那,三个人必然有一个是空出来的,这个人由谁来对付?” “两个办法,一个是利用闪电战术,先解决一个,再迅速解决下面的,但这明显不现实。整个家主府就这么大地方,只要战端一开,很容易就变成大团战。”秦焰道,“因此我觉得第二招或许可以用一下……” “你是说?”慕容岚问道。 “公子还记得在北盟城,咱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吗?”秦焰微笑道。 ------------ 第162章 慕容之争·决篇2 (三) 在慕容岚积极部署的时候,慕容宇方面同样也没有闲着。 慕容宇将神风营枪兵分成了五个百人队,相互呼应,互成阵势。此时,他与身边的六位近臣占据了家主府的正堂,端坐正堂之上的感觉,让他有种莫名的飘然:“也许,明天我就能真正坐在这张椅子上了。你们说呢?” “主上。”柳未央道,“要我说,正厅这个地方,地势开阔,正适合骑兵展开,我们选在这里,对我军怕是……” “这个无妨。”慕容宇朗声一笑,“老二肯定不会在咱们的本营跟咱们打的,以他的个性,大概会把我军引入他设计好的陷阱之中,然后进行伏击吧。” “那主上打算如何应对?”柳未央又问道。 “我们来分析一下局势,很明显,岚的家臣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逊于我们,所以他们肯定会避开锋芒,采用游击战术。”慕容宇道,“也就是说,在大部队伏击之外,岚最有可能的就是进行小部队的骚扰作战。” “那我们不妨兵合一处,直击敌军总帅,如何?”柳未央问道。 “不,我们以线对线,我决定将部队分成五个小队。风月和我作为机动兵力,袭扰对方游击兵团。你们五个各领一支部队,相互策应,遇到敌军,飞天火鹞通知。”慕容宇道,“力量上,我们占优势,所以我们只要使用和他相似的战术,让他无从下手,那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但如果敌军把部队分成两支百人队和一支三百人队呢?遇上敌军大部队我们岂不是要吃亏?尤其是主上,你和风月不带任何士兵,是否危险性太大了些?”柳未央提醒道。 慕容宇迟疑片刻,之后笑道:“放心吧,他不敢。再说如此近的距离,我们的援军足够在关键时刻赶到。至于我和风月,哼,我们两人加起来,就算岚的五百人一起围攻,我们也有把握全身而退,无妨。” 见到慕容宇的迟疑,柳未央就明白他肯定没想那么周全。但柳未央也心知,再说下去慕容宇势必老羞成怒,故而,柳未央便也缄口不言。 慕容宇想了想,又提醒道;“对了,你们都要注意一下。对方很可能使用纸人引诱你们进入陷阱。纸人这个招数秦焰曾经在晋阳城用过,我打赌他今天晚上也一定会用,所以,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时,千万不要惊慌,也不要贸然出手。还是那句话,注意伏兵,行动!” 慕容宇身边一众近臣齐声应令,四散而去。 张著雨领着一支百人队向东南方向寻找敌人踪迹,不多时,已经离开正堂大概一千米左右的距离。 “居然连灯都不点。”行走在小巷之中,张著雨抬头看看灯旗上黑漆漆的灯笼,不禁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月亮还不错,敌人穿一身白,应该不难发现的。” 正径自琢磨着,张著雨忽然在这黑夜之中发现了一点光亮。 那光亮好像是从侧方的院子里传来的? 张著雨心神一动,挥手叫停了众军。张著雨蹑足潜踪,一跃而起,正跃上侧方墙头,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间小院。 小院有一正房有一厢房,张著雨此时就躲在正房之后,而院子中央,则是五十名白袍骑士,率领这些骑士的正是魏师。魏师在五十人的护卫下,正借着火把的光芒在院中一张桌子上写着什么,不时有白袍骑士进来禀报魏师,然后匆匆离去,每听到一次禀报,魏师就会在纸上些几句话。 张著雨冷笑一声,魏师一个典型的文官,让他如此招摇的带五十个骑兵明目张胆搜罗情报,这其中一定有诈。不,应该说这根本就是个套子。 心念及此,张著雨掀开房顶上的瓦片,往屋内低头一看,不过出乎张著雨预料的是,屋里竟然没有一个伏兵。 张著雨又轻手轻脚的来到厢房,掀开瓦片一看,还是空无一人。 张著雨心生疑惑,在附近的所有房间中都查探了一遍,都没有丝毫敌军的踪迹。莫非,此处就真的只有魏师的五十人吗? 张著雨又回到了远点,站在墙头之上沉思:“疑兵之计?还是另有伏兵?如果我现在冲下去会不会中了埋伏?但明明敌人没有埋伏啊。要不然我发飞天火鹞?不行,那样的话,如果被人围点打援怎么办?” 正在张著雨犹疑不定时,身后一道黑影破风而来。一见张著雨在此踌躇,黑影不禁笑道:“小雨,我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你这是怎么了?” “哦,主上。”张著雨见来人正是慕容宇,忙施礼道:“我发现了一队敌军,但不知道该如此下手……” 慕容宇向院中望了两眼:“就这几十人?冲上去消灭不就得了。” “主上,但是,一个文官带着五十人……周围没有伏兵,这打死我也不信啊。”张著雨道,“这里面应该另有玄机吧。” 慕容宇沉吟片刻,忽然道:“小雨,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像谁?”张著雨问道。 慕容宇道:“司马懿。” 张著雨一怔:“主上怎么会觉得我像司马懿?” 慕容宇道:“因为你也中空城计了。” 张著雨一怔,旋即道:“主上认为,魏师这是故布疑阵?” “我看错不了。”慕容宇道,“既然已经查明周围没有伏兵,那何不一举歼敌,有我在身边,你还怕什么?” “好,主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张著雨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抽出关山刀,“我带人绕过去,主上,你直接从背后突袭,扰乱他们的阵势,如何?” “没问题。”慕容宇道,“速战速决,记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免得被敌人援军发现!” 张著雨点点头,带着部队绕过两条巷子,来到魏师所在小院的正门。 正门口两个卫兵猛然看到敌军现身,一声“敌袭”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张著雨两道刀气便解决了二人的性命。 “冲!”张著雨压低声音一声喝令,同时身先士卒,一脚踹开了院门。 “敌袭!”魏师一见张著雨,竟显得有些慌乱,“快布阵,拦住敌军!” “晚了,杀!”张著雨揉身而上,虎入羊群般冲入这五十名骑兵之中,刀影翻飞之间,不时有骑兵落马,也有的胸前之间被张著雨划开个大口子,十几人围攻一个张著雨,居然全盘落入下风。 借着张著雨的威势,一百神风营枪兵也冲入院内,与骑兵展开了疯狂的绞杀,此时没有战阵,没有兵种优势,只有谁的手更快,更狠!几乎是你一刀劈在我身上,下面我一枪就刺在你身上。 百人的战局一时间竟也是说不出的惨烈。 次就就见慕容宇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向着战场之上飞扑而来。 张著雨本想欢呼一声鼓舞士气,但立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发现,慕容宇的剑…… 指向的是他张著雨! ------------ 第163章 慕容之争·决篇 (四) 主上为什么会用剑刺我? 不对,主上的武器不是枪吗?什么时候变成剑的! 正在张著雨惊疑之际,慕容宇长剑转眼到了近前。千钧一发之际,张著雨的身体机能自动反应,让他避开了致命伤,但却还是在右肩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这一剑深及筋脉,看来短期内,张著雨这支右手是别想再用了。 张著雨受伤,而且还是被主上所伤。这也大出所有神风营枪兵的意料,一时间,神风营的士气颓了下来,魏师虽然只有五十人,这时候却也隐约占了上风。 张著雨抽身飞退,在一群枪兵的护卫之中,他一双护目盯了慕容宇半晌,忽然道:“你不是主上,说,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被发现了吗?你的反应还真够敏捷的啊。”随着声音,“慕容宇”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赫然是秦焰的一张脸。 “秦焰!”张著雨怒喝一声,“你……竟敢假扮我主上!” “这是战争,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秦焰嗤笑道,“所谓战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何况这种些许的小事,我有什么不敢。” “可恶!”张著雨说着话便要去取飞天火鹞,秦焰看准时机,抢攻上前,张著雨来不及发出火鹞,只得举刀与秦焰缠斗一团。 张著雨右臂淌血不知,心知再战下去定不是秦焰对手。张著雨当即喝令:“撤!回合其他部队再作打算!” “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撤吗?”随着魏师的冷笑,张著雨就看到巷外又在林洛儿的带领下出现了一百名骑兵,挡住了张著雨部队的去路。 “怎么可能!”张著雨又是一惊,“这,怎么会有伏兵的?这附近每个房间我都查看过了,根本没有伏兵才对!” 魏师轻笑道:“那是因为伏兵根本没有藏在房间里。”说着,魏师指了指脚下,“而是在地下!” 张著雨也渐渐恢复了冷静:“你们早就挖好了地道?” 魏师道:“如果你还不太笨,就应该有所怀疑。外面戒严成那个样子,你以为我和秦焰是硬闯进来的么?我们进来,自然是事先通好了密道。而且,这个密道的出口,我从垂直的井洞改成了斜坡,也就是说,这个密道是可以供骑兵出入的。我这样设计的目的,就在于布今晚的第一个局。” 张著雨点点头:“先是你故布疑兵,在我犹豫之际,秦焰化妆成主上来迷惑我,最后把我引到你们的全套之中。哼,为了对付我,你们还真是费尽心力啊。不过秦焰,你怎么就敢只身一人前来诓我,莫非你确定我主上身边会不带一兵一卒么?” 秦焰道:“料事如神者,其实说白了就是料人如神。我就知道,凭借大公子对自己武功的自信,他是绝不会带兵的。他既想做统筹全局的总帅,又想做万人敌的上将,这就是你们的大公子。” “算的还真不错啊。”随着话音,张著雨右臂的伤口居然慢慢止住了流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那你来预测一下你自己的命运吧!” 张著雨双手握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刀锋带着破锐的鸣响照着秦焰当头劈下! “当!” 秦焰侧身跳开,这一刀正劈在地面上,顿时扬起一人多高的沙尘。 “有两下子嘛。”秦焰唤出烈焰神剑,看着张著雨那已经长好的伤口,不禁笑道,“你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趁机服了一颗药丸,这就是那颗药的功效么?” 张著雨低声道:“这颗药本是他人所赠,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想用它。但是秦焰,你让我把它用了,真是罪无可恕啊!” 说完,张著雨抬起头,双眼中满是愤怒的烈火:“那可是我最心爱的女人送我的药啊!” 说着话,张著雨关山刀带起一圈刀芒直系秦焰。 秦焰竖起烈焰剑挡下刀芒,张著雨不待秦焰反攻,刀势一带一抹,反削秦焰咽喉。秦焰上半身硬生生往后仰去,张著雨这一刀几乎是贴着秦焰的鼻尖擦过。 趁此机会,秦焰烈焰剑直刺张著雨左肋。张著雨人随刀走,挡下秦焰这一刺,同时以大刀为轴,整个人一跃而起双脚凌空踢向秦焰。 秦焰身形不动,仅一条左臂,挡、挑、缠、翻,各式变化,将张著雨一组凌厉的攻势化解开去。 秦焰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猛兽。困兽之斗,最为凶险。故而,虽然实力上秦焰高出张著雨不少,却也不敢莽然行事。否则张著雨就算是拼着以死换得秦焰重伤,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张著雨落地之后,拽起长刀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如同能粉碎一切的锋利疾风扫向秦焰。 对付这种招数,秦焰心知应该破其一点,故而一跃而起,打算从张著雨正上方一点直刺而下。 岂止张著雨这一轮旋风非比寻常,见秦焰腾空,张著雨竟也不甘示弱,立即腾空而起,风刃威势不变追击秦焰而去。 秦焰轻喝一声,心知必须以力抗力了。破军剑法“震兵式”击出一层层气浪,每一层气浪迎上张著雨的旋风,都会使那旋风缓上一缓,终于,气浪过后,张著雨毕竟实力不如秦焰,旋风消失,其本人被震出老远。 秦焰趁胜追击,“残兵式”带起三十三道烈焰剑气飞射张著雨,张著雨刚刚落地,此时恶招临头,心中却是陡然一惊,忙舞起关山刀左右拨挡剑气。 但那烈焰剑气密集繁杂,却不是张著雨能轻易化解开的。他刚挡开一道剑气,岂料紧跟其后的一道剑气就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幸亏张著雨闪避即使,总算是没有流血受伤,但是,系在脖子上,用来系住秦越给的钥匙的绳子却被剑气划断,跌落在地面上。 张著雨心里一慌,当时也也顾不得秦焰,赶紧俯身去找钥匙。 “你在找什么!”张著雨刚捡起钥匙,面露喜色时,秦焰的剑紧跟着就到了。 “什么!”张著雨一惊,想躲却早已避之不及。 “噗——!”秦焰的剑刺入张著雨的胸腹之中,穿体而出。 “呃……”张著雨痛苦的**一声,却没有就此倒下。 张著雨勉强调起全身真气护住心脉,对秦焰道:“秦焰,你赢了,好手段。我……心服口服……我死之后,虽然是敌人,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 “你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焰此时也不好再拒绝张著雨。 “帮我,把这个,交给倚红偎翠阁……秦越。告诉她,对不起……我不能娶她了……”张著雨断断续续的说着,将手中的钥匙交到秦焰手上,“拜托你了,秦焰,一定要告诉她……” “好,我明白了,你安心吧,你已经无愧于任何人了。”秦焰叹息一声,默默收好张著雨给他的钥匙,轻轻用手合上张著雨的双眼。 张著雨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 “公子……”张著雨说完这两个字,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于是就再也没有停止。 身为慕容宇左膀右臂的张著雨,终于成为了这场争夺战的第一个牺牲者。 ------------ 第164章 慕容之争·决篇 (五) 放好了张著雨的尸体,秦焰又对这些失去了指挥的神风营枪兵道:“好了,你们的将军已经死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我讨厌同族之间的杀戮。” 没有指挥的神风营枪兵,虽然不至于混乱,但也不可奈何。毕竟说起来,自己和墨军都算是慕容家的战斗序列,以死相拼真的有些犯不上。再说,大公子曾经也有过交代,“不介意你们接收俘虏,不介意你们成为俘虏”。这些神风营枪兵想起这句话,便也纷纷投降。 这六十多个降兵,被魏师掉了二十人的墨军骑兵,在地道中妥善看管起来。随后,秦焰和魏师又带着人,消失在了黑夜身处。 慕容宇和茶风月潜伏在黑暗之中,慕容宇一抬头,正看到天际一颗流星飞速滑落。 难道是…… 慕容宇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沉:“风月,跟我去看看各队的情况,我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人出事了。” 茶风月道:“这么近的距离,又有公子坐镇全局,您何必如此担心?” 慕容宇摇头道:“不不不,这次作战必须要加上一倍的小心,因为我们的对手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个喜欢玩阴谋诡计的老二。”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人影闪道二人面前:“主上,小雨好像出事了,在东南方向。主上请速去救援!” 人影落定,却正是血杀。 “果然!”慕容宇心中一沉,颓然道:“居然是小雨……” “主上,现在过去,或许还有救!”血杀忙催促道。 “是么?”慕容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笑,“血杀,那我先要问问你,你的人呢?我给你的一百神风营战士呢?” “这……”血杀语气一滞,旋即道,“我都将他们派去支援小雨了,我本人则赶紧来通报主上。” “是么?”慕容宇道,“你的意思是,你弃了一百战士于不顾,也不知道发飞天火鹞,反而一个人跑了大老远来找我汇报,让我单人独骑去支援?” “这……”血杀一下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无言以对了吧?”慕容宇冷笑声中,风神长枪赫然出手,凌厉的枪风直刺血杀胸膛!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血杀!”在慕容宇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风神长枪也从这“血杀”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 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但是这血杀却已经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废纸。 “果然是纸人!”慕容宇冷声道,“破绽太多了,若是血杀本人,必然会亲自做出决断的,这种情况下来禀报我,分明是假情报。想要故技重施引我上钩,不嫌太嫩了吗?” 茶风月点点头:“那主上下一步打算怎么走?是将计就计,还是……?” “我们大概可以确定老二在东南方向设了一个套,但是我们不知道具体位置,不能贸然往里钻。我看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慕容宇道。 “反其道?主上,你的意思是?”茶风月疑惑的问道,“我们去西北方向?” “那就反的过头了。”慕容宇失笑,一把将地图摊开,“风月你看,我们的东南方,如果这周围的建筑有敌人的伏兵,那我们中了埋伏必然要往什么方向退?” “正北!”茶风月斩钉截铁的道,“这条路最近,也最平坦,一般来说很难看到伏兵。” “那你认为,我们的援军如果来救我们,他们会选择哪个方向呢?”慕容宇又道。 “也是正北。”茶风月道,“我想援军也应该可以猜到我们会往正北方向退的。” 慕容宇点点头:“我们的人不是傻子,慕容岚更不是。所以我认为,他布这个局,真正的后招不在东南方,而在正北!我们就应他这一招。风月,你把我们的人调往西南,我独自一人去正北触发敌人伏兵,在我和对方缠斗的时候,我会放出飞天火鹞,见火鹞你们就冲过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茶风月惊道:“这……这如何使得?主上你可是全军的主帅,独自一人以身犯险的话,万一有个闪失,我……” 慕容宇看到茶风月眼中的关切,语气忽然转为温柔:“月儿,你……在关心我?” “主上。”茶风月脸上一红,眼神中带过一丝闪躲,“对不起,请您以大局为重。” 慕容宇仰天大笑:“月儿放心,对面那群人,就算是最强的秦焰,两百招之内也奈何我不得,我的实力,你是清楚的。” 茶风月无奈的点点头:“主上,你……万事小心。” 慕容宇却是自信满满:“无妨!” 目送着茶风月消失在街道尽头,慕容宇踌躇壮志,他要让茶风月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想来,若是因为他的这一决策,左右了整个战场的胜负,茶风月也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吧。 慕容宇心念及此,不由得面露微笑,加快了往正北方前进的步伐。 但是刚转过两条街,慕容宇就看到正北方一个飞天火鹞腾空而起。慕容宇一眼认出,那是张著雨的飞天火鹞! 糟了!慕容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有件事,刚才忘了算了。 自己只道假情报是传给自己的,却没有想过,如果慕容岚给每一支分队都传递了同样的假情报,结果会如何? 总会有一支上当的!显然,张著雨是做了这个先行者。看来刚才那个假血杀说的话未必都是假的,至少,著雨很可能还活着,更有可能,他现在就在生死边缘! 想到这里,慕容宇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张著雨和他不一样,就算他身边带了一百名神风营枪兵,但若是遇上秦焰纪倾城林洛儿之流,他依然会陷入苦战。 但几乎是紧接着,西南方向也有一颗飞天火鹞升腾而起……这颗火鹞的主人居然是……刹那! “怎么可能!”慕容宇几乎惊叫了出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在慕容岚调集优势兵力围攻张著雨的同时,是怎么做到让几乎是慕容宇麾下最强的刹那部队身处险地的! 难道说,慕容岚又偷偷从外面调了兵进来? 慕容宇如是想着,心中未免有些愤然。老二,你若胆敢坏了规矩,外面这几层重兵可不是摆设,就算你身边有秦焰,也必然让你有来无回! 哼,我难得跟你讲一次规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坏了规矩吗? 两方面都需要救援,一时间,慕容宇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毕竟,他是慕容家的大公子,需要舍弃的时候,他还是会保持应有的果断。 因此,他迅速改变方向,前往支援刹那,同时打出了自己的飞天火鹞,通知全军集结于刹那方向。 张著雨的战力在众人中算不得强,此时只能舍弃,但刹那不一样,那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的最强军。必须要保住刹那,否则的话,一不小心就真的被秦焰翻盘了。 舍卒保车,舍军保帅。当断则断,这才是枭雄的做法! 这,是慕容宇深信的原则之一。 ------------ 第165章 慕容之争·决篇 (六) 刹那的额角上,细密的汗水渐渐汇聚成汗珠,轻轻跌落在地面。 他握剑的手在颤抖,他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是在与人对拼了六百多剑之后的正常反应。 但是,即便刹那如此拼命,他率领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上前助战的,反而个个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主将。 因为,他们此时面对的敌人是……公孙龙! 公孙龙此时的状况比刹那更差,本来他对上刹那是没有机会的,但就因为刹那不曾对他下杀手,所以他现在才得以无恙。其实说是无恙也不准确,因为他的刀已经断为两截,他的虎口也被震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有血液缓缓从伤口中流下来。 他的战士,眼中同样是不解和迷惑。 公孙龙咬牙切齿的道:“刹那,你疯了吗?为什么攻击我!” “这句话我该问你才对!”刹那愤然叫道,“刚才在暗巷里,你对我的突袭算是怎么回事!” “笑话,我何时突袭过你!”公孙龙道,“你从你的方向走,我从我的方向走,我刚才根本就没见过你!” 刹那冷笑:“哼,我离开部队去侦查情况的时候,在背后偷袭的黑衣人分明就是你,还敢狡辩!就算你蒙着脸,可剑法招式是骗不了人的。公孙龙,你要倒戈吗?” 公孙龙无奈的叫道:“刹那,你冷静一下。你还记得主上临行前让我们小心秦焰的纸人吗?你不觉得,袭击你的很有可能是纸人之类的……”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刹那寒声道,“如果不是考虑到那一层,我本就可以直接杀了你。我为什么对你手下留情,就是怕那个是秦焰的纸人。但问题在于,纸人会有如此强横的战力?会你公孙龙的招数?这,可能吗?” 公孙龙道:“你若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只有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我绝没有对你出过手。” 刹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说这种话,谁会信啊!” 说着话,此时刹那的体力已经恢复过来。随着话音,刹那摆出起手式,新一波的攻势即将展开。 “且慢!”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关头,房顶之上一声清喝,暂时压住了这满世界的硝烟。 “什么人?”说话间,刹那公孙龙二人同时抬头望去,却见血杀一个翻身,从房顶跃到二人正中间。 血杀一看场上的情形,疑惑道:“怎么你们打起来了?” “你问他。”公孙龙没好气的道。 刹那道:“血杀,你来的正好。我怀疑公孙龙肯要倒戈。” 血杀闻言一怔,旋即笑道:“刹那,别闹了。这种时候,公孙会倒戈?” 说着话,血杀走到公孙龙身边,正了正腰间的佩剑,之后拍了拍公孙龙的肩膀:“公孙,你和刹那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完,血杀又低声道:“不管谁对谁错,这时候,你去认个错吧公孙。毕竟刹那是主上最信任的近臣,可能他是怕你因为这次战斗而上位,所以无事生非吧,我相信你的清白的,有什么委屈,为了大局,先忍一下,可好?” 公孙龙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哼,想不到在权势面前,连刹那那样的人也不能免俗。好,那我就去道个歉。不,我干脆把士兵都交给刹那,让他去首建奇功得了。” 公孙龙说着这样的话,策马就往刹那那边走去。但是公孙龙心中却一直有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他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血杀劝我去跟刹那道歉,但是他却没有跟来。血杀一开始往我这里走过来我就觉得好像有些异常,究竟是……”公孙龙边走边想。 “究竟血杀有什么地方是异常的呢?语言?神态?衣着?……等等,是剑!血杀怎么可能用剑!”公孙龙反应过来的同时,就觉得背心一凉,低头看时,一截冰凉的剑光已经洞穿了公孙龙的身体。 “噗——”公孙龙吐出一口鲜血,转过头望向血杀,吃力的道:“你,你……不是……呃……” 血杀长剑在公孙龙体内一个翻转,刺破公孙龙的内脏,于是,公孙龙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了。 鲜血从伤口晕开,染透了雪白的征袍,染红了坐下的白马,染尽了这充满杀气的夜。 “扑通……”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他还没有训练出战胜墨军的骑兵队,他还没有和柳未央痛快的打一场,他还没有……等回那个他深爱的人。 公孙龙,这个一生纵横在战马上的骑士,就这样带着无数的遗憾,从战马上跌落下来,终结了他差一点成为传奇的人生。 公孙龙被一剑刺死的同时,所有士兵也都陷入了惊慌之中。家臣内讧,叫这些士兵何去何从? “不要慌!”血杀收回剑,大喝道,“公孙龙有背叛之心,现已被我斩杀,全军,且听我和刹那将军的命令,以防御姿态,等待主上援军!” 还不待这些士兵回应,远处一声厉喝破空而来:“受死!” 随着厉喝,攻来的是柳未央带着十二万分怒意的一剑!柳未央人在半空中,连连变幻身形,每变幻一次,他身上血红色的杀气就浓重一分,他的速度也就更快一分。来到近前时,长夜剑上的杀气似乎连空气都可以融化。 血杀连忙飞身后退,他心知这一剑他接不下。而与此同时,刹那却猛然发力,手中长剑瞬间蔓延上一层金光,看起来神光威严,气势夺人。刹那人未动,剑却想着柳未央掷了过去。 “当!” 两剑对拼,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这一击之下,刹那的剑飞退而回,柳未央必杀的一击却也被挡住了攻势。 “刹那!”柳未央的眼中似乎在灌满了赤红色的血,他怒视着刹那,“滚开,你也想死吗?” “无论如何,公孙已经死了。现在,决不能再失去血杀。”刹那看着柳未央,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些歉意。 “哼,你仔细看看,那真的是血杀吗?”回答刹那这句话的并不是柳未央,而是刹那身侧房顶上的…… 慕容宇! 慕容宇此时终于赶到,他的左手边站着的,正是血杀本人。 血杀冷笑:“连双刺都不带,还敢冒充我,真是愚蠢!” 随着血杀的声音,两百多神风营枪兵几乎是一拥而上,加上本来在这里的两百反战士。在东南角的这个小广场上,四百人几乎挤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宇点了点头:“虽然来吃了一步,但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旋即,慕容宇大喝传令:“神风营枪兵,全力进攻广场上伪装的血杀,以及……刹那!” ------------ 第166章 慕容之争·决篇 (七) “轰!”—— 衣甲和长枪整齐的调动,就算在迟疑之中,这些神风营枪兵也会毫无疑问的执行大公子的命令。精锐的战士,不光要有出色的战斗能力,还要对主帅的命令保证绝对的忠诚和执行度。 一时间,几百杆长枪,枪头齐刷刷指向了刹那以及假的血杀。 首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刹那。刹那一听慕容宇这话,顿时大惊:“主上,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君叫臣死,臣不可不死。”慕容宇沉声道,“刹那,你真的是忠臣吗?” “只要主上是明君,刹那自然就是忠臣。”刹那一语双关的道,“那么主上,您要做昏君吗?” 刹那这句话像是在回答,其实反诘的意味更重。刹那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刹那不是一个甘心枉死的人。若是慕容宇不给出个理由,就白白让他死,刹那也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别演戏了,刹那。”慕容宇叹息道,“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的。” 刹那眼中神光闪动:“主上,您还知道我是刹那……哼,你明知道我是真的刹那,却还是要杀我?” 慕容宇用冰冷的枪头指着刹那:“我当然知道你是真的,如假包换。所以,我要杀了你,神风长枪,如假包换。” “为什么?”刹那沉声问道。 慕容宇一双虎目直瞪着刹那,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间!” 间者,《孙子兵法》有云:“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刹那听到慕容宇这句话,自己也笑了:“那公子你来说说,我是哪一种间?”语气从恭敬变成了嘲笑,称呼也从主上变成了公子。 “自然是内间!”慕容宇道,“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最容易获得我身边的第一手情报,所谓内间,自然就是指你这种人。” 刹那冷笑:“内间?好,我是内间。公子,这不会只是你在乱咬人吧?你有没有一点让我相信我自己是内间的说辞,或者证据?” 慕容宇道:“本来我一直没发现的,直到公孙龙死的那一刻,我才想明白了。不仅是这一件事,所有事,我都想明白了。公孙龙的死,其实就是你和这个假血杀设计的圈套!一开始,你以自己被公孙龙袭击为理由,攻击公孙龙,一方面是缠住公孙龙的部队,另一方面是使其陷入混乱之中。之后,你们斗的难解难分,但你不敢真的杀了公孙龙,因为你还要继续发挥你内间的作用,所以公孙龙只能由假血杀杀死。因为这个血杀故意用剑,就是打算让别人看出他是假的,而你可以作为中计的无辜人士,逃离公孙龙之死的干系。但是你的算盘打错了,你漏算了一点。” 刹那沉声道:“是么?我漏算了什么?” 慕容宇道:“你身上没有伤,你故意单独行动,避开你战士耳目,然后假装说你被公孙龙袭击。其实,这个袭击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以你刹那的实力,就算真的公孙龙去袭击你,你也可以将他就地格杀的,更不用说是纸人。那么,袭击你的会不会是秦焰呢?如果是,以秦焰的实力,就算杀不死你,你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你毫发无损的出现,还扬言追杀公孙龙,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秦焰故意不对你造成伤害。第二,你所谓的袭击不过是你自己编造的戏码。” 刹那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认定我是内间?” 慕容宇道:“这只是疑点。顺着这条思路继续算下去,我发现,你从北盟城的时候就有异常。首先,一直和血杀唱反调的你当时突然和血杀保持一致,支持我将秦焰树立为敌人,其实你的目的,就是要将秦焰送到老二的身边,再之后的北盟城内暗杀慕容岚,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因为慕容岚提前做了防范措施,而且某人失手,故而秦焰和慕容岚一个都没死。那时候慕容岚是纸人假扮,纸人术谁都没见过,这个失手有情可原。但秦焰却是活生生的人,而且那时候他的实力还不及你,可是你却没能杀了他。说明什么?是你剑法不精?当然不会,分明是你故意放走秦焰的!” 刹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说下去。” 慕容宇道:“之后在晋阳城,本来在我府中,已经对秦焰布下了天罗地网,可以将林洛儿和秦焰都杀死在地道内的。但是我让你带头追杀,你却尽犯一些低级错误,最后白白错过了杀秦焰的最好机会,这并不是秦焰运气好,而是你故意所为!再之后,老三白天那场假刺杀,我让你趁机杀了慕容岚,你也没动手,你说你来不及出手。但我知道,以你的速度,绝不会来不及。” 刹那道:“你还发现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慕容宇道:“别的细节还需要我多说么,在针对慕容岚的问题上,你的提案看起来是在为我着想,其实大部分都是最后对慕容岚有益的。还有,慕容岚几乎每次都可以针对我的行动展开反击计划,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确实是才智过人,现在我终于明白,若不是有你这个线报,他怎么会如此的料事如神!觉悟吧,刹那,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刹那底笑道:“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聪明,一瞬间就可以分析出这么多事情。但是你真的觉得,就凭这种程度,你就能战胜二公子吗?” 慕容宇的脸沉了下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刹那道:“你刚才大段的分析,我不得不说,完全命中真相,但是那些真相全都是过去式了,你不觉得现在醒悟,有些晚了吗?大公子,其实有两件事,我不说,你一直都不会注意的。这就是你的致命伤!” 慕容宇脸色越发阴沉:“你这样说,是肯承认你是内间了吗?那么我倒想知道,你说我漏算的是什么事。” “第一,我刚才发出的飞天火鹞。”刹那道,“既然我和二公子一直都有联系,那么你认为他会不认识我的飞天火鹞吗?既然他认识我的飞天火鹞,你认为看到我的飞天火鹞,他会不采取某些行动吗?” “什么?”慕容宇顿时紧张起来,挺起长枪看了看四周,却见不知何时,茶风月已经消失了踪迹。 不祥的预感忽然笼罩了慕容宇的心头,接着,就听刹那笑道:“至于第二,我的大公子,你刚才分析那么多,而我又那么配合,你还没发现,我就是在拖你的时间吗?”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随着刹那的声音,紧跟着就是斥候飞报:“主上,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外面的街道上,全是慕容岚的人!” ------------ 第167章 慕容之争·决篇 (八) 慕容宇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中计了,完全中计了,这等于是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直最信任的家臣,原来竟是对手派来的间谍,这种打击对于慕容宇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不可谓不大。 之后,这个家臣又告诉自己,原来他一直在拖时间等敌人的援军。连最后,他都要玩自己一把,这不由得慕容宇不怒。 但慕容宇还未发作,随着一阵清朗的笑声,一群人出现在了慕容宇对面的屋顶。 左边的是秦焰纪倾城,林洛儿,最右边是魏师,景澜,正中央正是慕容岚,不仅如此,在慕容岚身边的,竟然是茶风月! “大哥,看来你爱出风头的老毛病还是一直没改啊。”慕容岚正对着慕容宇,轻轻笑道。 “这……月儿,你!”慕容宇脸色涨红,粗气直喘,竟有些急火攻心的迹象。 “没错,风月不是双面间谍,而是三面。”慕容岚笑道,“很幸运,和刹那一样,她最后选择了我。秦焰,还记得我在北盟城和你说过的话吗?你那时候说我的眼线是近臣团中的一个,我说你说对了一半,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明白了。”秦焰笑道,“所谓一半,是因为,另一半还有一个刹那。” 慕容岚道:“安排刹那,我更费了一番功夫。其实第一次见到刹那,那还是我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刹那也不过是三级剑士,我是在他完全承认我以后,才让他参加文武大会,然后引起了慕容宇的注意,这才打入慕容宇近臣团之中。安排风月就简单多了,就像很多英雄美人的剧情一样,只要我们的慕容宇大英雄一发梦,自然就会理所应当接受茶风月了。” “其实茶风月有一个大疑点,身为主上,你居然丝毫没有察觉。”魏师感叹道,“还记得在酒楼上,茶风月用两坛酒陷害林彦吗?那一次,我是没有带面具的,也就是说,茶风月会一眼就认出我是魏师,但是她没有跟你说。这说明了什么?她在有意隐瞒我的身份,但你对我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却毫不关心,呵,你怕是只关心茶风月有没有受伤了吧?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主上的,真让人觉得好笑。” “月儿……”对于魏师的嘲笑,慕容宇全然不理,他只是想呆了一样,痴痴的望着茶风月,“月儿,你真的…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回来吧,月儿,我不怪你,我从未怪过你,不管你怎样对我。” 茶风月没有回答,只是抽出剑,遥指慕容宇!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到茶风月的反应,慕容宇一怔,之后疯了一般,大笑道:“好,好啊,这就是我的近臣团!原来最后,我信任的人,我深爱的人,不过都是别人派来的棋子!好啊,哈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都走,都走吧!” 血杀和柳未央一语不发,静静的走到慕容宇身边,眼神坚定,握紧武器的手也不曾颤抖,这就是他们的态度。 慕容岚点点头:“大哥,看来,你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最后还是会有两个家臣忠心对你。” “你还有什么后手!”慕容宇冷哼一声,“下面这位血杀,你是不是露出真面目,也好让我慕容某人输个明白。” “大哥,或许,你可以猜猜他是谁?”慕容岚笑道,“在安排林彦的时候,有个人起了关键的作用,后来这个人在关键时刻也曾出现过,但后来又消失了,你猜这是谁……?” 随着慕容岚的话音,假血杀的面具被轻轻揭下,露出里面一张精致倾城的脸。 冰雪一般的,徐不缓。 “徐不缓,易容术高手。”慕容岚介绍道。 “易容么?原来如此。”慕容宇苦笑道,“这样的话,你们全都变成我也不是不可能啊。” 慕容岚抬起手,扫了一遍场下双方的战士,朗声道:“大哥,现在我们双方的战士,实力也相差不多,我看就不用让他们进行无谓的厮杀了吧。就让你我,带着家臣一决胜负,如何?” “用你的家臣团,和我的三个人一决胜负?”慕容宇苦笑道,“还真是不错的主意啊,老二。” 慕容岚眼神中射出别样的神采:“不,我也只带两个家臣,我们三个对三个,大哥,你可敢么?” 慕容宇一怔,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难得啊,难得你会提出如此公平的战斗方式。既然如此,我怎么可以拒绝呢,哪怕是最后的战斗!未央,血杀,你们呢?” “舍命……” “……陪君子!” 两个人摆好了架势,笑声却是格外的清晰。 他们此时再无紧张,再无惶恐,再无畏惧。 因为,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连生死都放下的人,还有什么能使他们慌乱的呢? 慕容岚轻轻点点头,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值得尊敬的武士。 “秦焰,你对付血杀。刹那,你对付柳未央。”慕容岚说着话,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我就来和我大哥决一胜负。” “好!”对面的慕容宇闻言,一震手中的风神长枪,“你终于有胆量跟我决胜负了,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岚。” “杀!” 六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爆响,相互朝着对手冲去。 秦焰首当其冲迎上了血杀的峨眉刺,血杀将双刺织成一片星辰之海,每一颗流星都是致命的刺芒,每一刺攻出都刁钻诡异,让人难以招架。 秦焰人在半空,却使出破军剑法,整个人凌风而起,上半身连人带剑,幻化出一片火光,其速度之迅捷猛烈,但是凭借挥剑的速度,竟然将星辰都能完全挡下。 这还不算,秦焰离着血杀越近,挥剑的速度就越快,到最后竟至于看不到秦焰本人,就看到一团火球在天空中飞舞,也只有刹那这个级别的高手,才能勉强看出,秦焰是在以高速挥舞手中的烈焰神剑,远处一看,就像是秦焰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样。 对于秦焰的一连串猛攻,血杀有心还击,但此时他连招架都已经相当困难。他也是以速度见长的武士,但此时他深感到速度上的无力,他的一双峨眉刺上下翻飞,勉强的抵消着从秦焰火球上攻来的一道道火刃打击。 就这样秦焰也不知攻出了几百几千剑,血杀都已经连退了十几丈远,终于,秦焰连绵不绝的攻势中出现了一丝停滞。 “果然是刚不可久!”血杀如是想着,立即转守为攻,双刺化作两条毒蛇,寻着秦焰的破绽就攻了进去。 等到了秦焰面前,血杀这才看到秦焰脸上一丝狞笑。 “不好!”血杀急忙抽身飞退,但在他退的一瞬间,就看到满眼的火光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轰!”—— 赤的火焰,像是血色,染透了半边的苍穹。 ------------ 第168章 慕容之争·决篇 (九) 地面上,一颗老怀顺熊熊燃烧起来,浓烟滚滚升腾而起,直奔苍穹。 槐树后面,是喘息不止的血杀。 秦焰轻轻落在地上,此时火刃已经完全收敛,但秦焰身上的杀意和威势却在不断提升,这种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恐惧,让血杀身处火焰包围之中,却依然感到阵阵寒意。 秦焰的烈焰神剑遥指着血杀:“不错,闪的够快嘛。看来,你的实力已经不是当初在真定城时那么简单了。” 秦焰刚才那蓄力的一击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但是关键时刻,血杀忽然扔出了他一支峨眉刺,而巧就巧在大部分的攻势居然都被血杀这支峨眉刺带偏了方向,最后几乎是一整团的火焰砸在了树上,血杀本人也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而已。 血杀勉强站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秦焰这句话让他觉得欲哭无泪,第一次见秦焰时,他还不过是个一级武士,自己随便动动手就能将他像捏蚂蚁一样捏死,岂料现在,秦焰的成长速度居然如此恐怖,才一年光景,此时的秦焰就已经有实力对自己说教了。 血杀发狠的咬着牙,对秦焰道:“秦焰,其实在真定城的时候,我真该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秦焰笑道。 血杀叹息道:“还不是你小子滑的像个泥鳅一样,哼,没想到当年随随便便就可以碾死的小虫子,如今都要爬到我的头上了。” 秦焰点点头:“血杀,有一种人,永远不要小看他们的力量。他们平时看起来或许平凡,或许懒惰,或许不如意。但如果他们认真起来,就有战胜一切的力量。血杀,我们的梁子从真定城开始就结下了。今天,该是我们了断新仇旧恨的时候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五级武士,我会用武士的方式击败你的。” 说着话,秦焰的烈焰神剑上,所有的火焰忽然都消失不见。 但是下一个瞬间,秦焰整个人每个毛孔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炙热的火焰迅速蔓延秦焰全身,秦焰身处火焰中心,就好像穿上了一层火焰铠甲一般! 看着如天神一般的秦焰,血杀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此强悍的火焰,这难道才是烈焰神剑的奥义吗? 血杀被火焰的灼热气息逼退了好几步,他怔怔的看着秦焰,问道:“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秦焰摇摇头:“这一招没有名字,只有目的——杀人!” 血杀苦笑:“越是这种招数,往往就越危险。” 说话间,血杀的周身也开始泛起点点银芒,本来只是如流星般的一两颗细小光点,但那光点绕着血杀周身飞速的旋转,却是越转越快,光点也越来越多,到最后,血杀周身就像是盘旋了一整个银河宇宙一般,数以千万计的繁星织成了一片。 秦焰本能的感觉到了血杀这一招的危险:“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本来也是没有名字的。”血杀轻笑道,“不过我更喜欢叫它……星辰之海!” 血杀话音出口的时候,两人已经同时急冲而出。秦焰最强的招式,与血杀最强招式的对抗! 嘭! 两人毫无花甲的撞在了一处,不,说是两个人撞在一处,不如说是火焰和星辰开始了对决。 星辰如同刀刃般锋利,但再锋利的刃,却也斩不断无尽的火。转眼间,火势稍弱,却也有数百颗星辰被融化进了这火焰之中。 两人的交界处,红色的火和银色的星居然碰撞出了幽绿色的光,看起来场面极为诡异。 血杀满头大汗,抵死相拼,秦焰也不后退一步,咬牙坚持。 一瞬间,两人居然拼成了不相上下的局面。此时,谁也不能后退,因为二人都明白对方倾尽全力的一击有多强的力量,现在后退,就是死! 但短时间内,却又取对方不下,这倒如何是好? 看着血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秦焰又回想起了在真定那段屈辱的时光。 那时候,每天晚上都要练剑,每天要接受外人的白眼,要防备李氏母子的算计,还要看到父亲那无奈的眼神。 奋斗,努力,坚持。 自己一路斩杀,一路坎坷,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走到现在。李府倒台,李氏一族尽灭,现在,就只剩下面前的血杀。 血杀就像是站在过去和现在的分水岭,只有击败他,才能证明,我秦焰已经超过了原来的自己! 那么多天的苦练为的是什么?受的伤,流的血汗又是为什么? 只因为我秦焰还有一口气在,我还是堂堂七尺男儿。我会证明给天下人看,我做的不会比任何人差。 我只不过是,想要拿回被夺走的东西! 今天,就是和过去的自己,正式告别的时候。 秦焰高喝一声:“父亲,给我力量!” 一直在拼斗之中的秦焰忽然腾出了右手,只用一只手抵抗血杀的双掌。 “自己找死吗?”见秦焰撤出右手,血杀精神一震,打算一鼓作气冲破秦焰的火球。 但秦焰的手掌忽然以十二万分的不可思议,带着一股强大的火流刺入血杀的星辰之中。 星辰划过秦焰的手掌,将手上瞬间划出了几百到细小的伤口,里面渗出了幽蓝色的血液,看起来那星辰是带有剧毒的。 但下一个瞬间,这些星辰又都被秦焰手上的火焰烧融,毒素也在高温之下蒸发无形。 秦焰的手刀,依然在一寸寸的往血杀心脏处贴近。 此时的秦焰,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血杀星辰的攻击,他的右手早已是痛苦不堪,那种每秒钟就会被刀刃切割上百次的痛楚,几乎让人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但此时血杀想退早已来不及了,他只有盼望着星辰足够快,足够狠,能在秦焰的手刀到达之前切断他的右臂。 但,秦焰咬着牙,硬是撑了下来。 “血杀!”秦焰的嘴角都流出了血,“这就是,我对你,对过去的答案!” “嘭——!” 一声剧烈的炸响,数十丈内忽然火光大盛,飞沙走石! 血杀的星辰被秦焰的手刀从内部突破,一瞬间消失无踪,于是秦焰满身的火焰毫不留情的倾泻在了血杀身上! “嗷——” 血杀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惨叫,全身是火,在地上来回打滚,但却不能阻止火势的蔓延。一时间,地上是火,周围的墙上是火,房子上是火,甚至连天上都是火! 从这烈火地狱之中,秦焰舔舐着伤痕累累的右手,缓缓走了出来。 秦焰走到林洛儿和纪倾城身边,对着两女轻轻的点点头,虚弱的道:“我,我赢了。” “是的。”林洛儿激动的道,“秦焰,你战胜了血杀。” “不。”秦焰轻轻摇头,“我,战胜了自己……” ------------ 第169章 慕容之争·决篇 (十) 离着秦焰百丈之外,刹那与柳未央面对面立在屋顶之上,平息凝神,已经相互凝视良久。 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一出手要么就是如秦焰血杀般的电光火石,要么就是如刹那柳未央现在的状况,静如止水。 说是静,其实他们的五感都已全开,他们的心思和眼神都在飞速运转,只要对手露出哪怕万分之一秒的破绽,自己就必然将会全力一击! 可以说,两个人虽然没有激烈的搏斗,却已经在进行一场比搏斗更为危险的交锋了。这种交锋,考验的正是一个人的耐心、毅力和观察能力,甚至是考验武者天赋的本能反应,这反应哪怕快上一分,就有决定胜负的可能。 刹那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焰,对柳未央轻笑道:“秦焰还是老样子,一出手就要搞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 “他是武士,不是剑士。”柳未央面沉似水。 “哦?”刹那饶有兴趣的道,“但秦焰也是用剑的,你居然说他不是剑士?” “真正的剑士,必须要忠于自己的剑。”柳未央道,“秦焰并没有自己的剑法,他的招数,不过是融合了剑技的格斗术而已。” “未央你瞧不起秦焰?”刹那低声问道。 “不。”柳未央道,“我只是说他不是剑士而已,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这样大火,应该是他为了燃尽过去的恩怨而点燃的吧。”刹那叹息道,“从今夜起,过往的种种恩怨都要一并清算了。秦焰也好,两位公子也好,你我也好。宿敌啊,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次决战的。” “只是我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进行。”柳未央苦笑道,“那日在北盟城时,你不该救我的。我投靠大公子,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而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是个间谍,也就是说你我又站在了对立面。真是可笑,你本该知道这结局的,当时为什么还要劝我?” “我是家臣,你刚才所说的,其实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按照二公子的嘱咐行事而已。”刹那道,“救你,其实也是救魏师……未央,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走吧,一起追随二公子……” 刹那话还没说完,柳未央就已经打断了他:“你要我再做一次降将?刹那,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刹那苦笑道,“宿敌啊,今日无论胜败,我都会记住你的。人这一生,知己难得,而比知己更难得的,就是宿敌!” “天下英雄,如此江山!”柳未央大笑几声,“好一个宿敌!” 又是沉默,唯一不变的是二人眼中闪动的精芒。 刹那左手手指微动,柳未央不动声色的侧移半步。刹那轻轻将剑抬起半寸,柳未央将长剑平举…… 两个人离着老远,相互在做着看似互不相干的动作。其实,那些细小的动作,每一个背后都隐藏着强悍恐怖的杀招,只要对方应付的招数稍有纰漏,难以抵抗的攻势就会如天河之水迅猛奔腾而至。 到最后,两个人都闭上了眼,通过气温和每个毛孔的感应,以及双方神识的共感,他们在脑海中开始了一场灵魂深处的激战。 长夜未央,刹那芳华。他们是命中注定的敌人,他们的相遇,就是为了争斗而存在的。他们的命运,就是用剑证明对方的存在,用剑终结对方的存在。 “喝!”刹那柳未央双双睁眼,眼神之中是烧痛的战意!刹那手中的剑照射出耀眼的银芒,向着柳未央攻出连环的斩折。 柳未毫不示弱,长夜剑一闪,迎上刹那的斩折。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金铁交击之声如同鞭炮一般连绵不绝,转眼间双方对拼一百七十七剑,却是不相上下。 眼看着刹那又是一剑刺来,柳未央纵身一跃,居然跳到了刹那的剑身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将剑身压弯,而与此同时,柳未央也是一剑向着刹那刺来。 如此一来,刹那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以极快的速度收剑、后退、反削,要么果断弃剑。 第一种方案,刹那自认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尤其是在面对柳未央这种程度的对手时。 于是,刹那当即选择了第二种方案,手一松,长剑往地上掉去,同时刹那整个人向柳未央身侧快速移动。 柳未央的重力本来全在刹那的剑上,此时刹那弃剑,却也导致柳未央重心不稳,使得刹那摆脱了柳未央剑意的锁定。 柳未央料定刹那绝不会甘心弃剑,故而他的下一步行动必然是夺剑,故此,柳未央并不着急追击刹那,反而在半空中硬生生一个转身,向着身后刹那的长剑就是一连串的剑气激射而出。密利的剑气织成了一条巨龙,刹那若敢夺剑,就必然葬身在这巨龙之中。 刹那果然不敢再靠近那巨龙,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改变自己的方向。这巨龙打在刹那的剑上,发出叮当连响。刚才就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拼斗,此时又遇到这数百道剑气,即便是精钢淬炼的剑却也支持不住,顿时刹那的剑被一道道剑气分割城了碎片。 但是看到这些碎片之后,愣住的却是柳未央。 “这不是芳华剑!”柳未央大惊失色,“芳华剑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柳未央反应过来同时,一节剑刃已经从他的左肋下穿了出来。 刹那芳华。 血染在芳华剑上,就像是盛开的樱花。 “哇……”柳未央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的笑道:“不愧是刹那,好算计。原来一开始你让我踩住你的剑,就是故意的吗?” “是你的心乱了,未央。”刹那叹息道,“乱到只求一死,所以根本不在乎我究竟用的是什么剑了。” “呵……”柳未央挣扎着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剑士,怎么会一心求死。” “刚才你的剑意带着无尽的悲伤,同样身为剑士,你瞒不过我的。”刹那道,“我没有伤到你的心脉,好好休息一下吧,未央。” “谢谢了。”柳未央笑道,“但是,宿敌啊,我可不想欠你的情。” 说完,长夜剑反削向自己的脖颈! “等等!”刹那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鲜血飞扬而出,柳未央的脖颈上,被长夜剑划开了一条血口,喉管也已经割破。 “未央!”刹那收起芳华剑,冲过去一把接住即将倒地的柳未央,“未央,你这是何苦呢?” 柳未央此时居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将长夜剑轻轻交到刹那手上,低声道:“刹那……我累了……” 说完之后,柳未央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刹那知道,这一睡,他再也不会醒来。 “未央,未央!”抱着柳未央的尸体,刹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宿敌,终于结束了他的使命。 这就是剑士的悲哀,同时,也是乱世的悲哀。 ------------ 第170章 慕容之争·决篇 (十一) 左边是无尽的火光,右边是痛彻心扉的嘶吼。 慕容宇和慕容岚对立在正中,正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大哥,你听,有人在哭。”慕容岚轻声道。 “有人哭,就有人死。”慕容宇长叹道,“我听得出,这是刹那的哭声。那么看来,死的是未央。呵,到最后,果然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吗?” 慕容岚道:“不,大哥,你还有我。” 慕容宇苦笑道:“对,至少还有你会送我一程。” “其实到了最后,我是真心想喊你一声大哥的。”慕容岚认真的道。 “我知道。”慕容宇点点头,“但是你必须杀了我,因为你我都姓慕容,对么?” 慕容岚道:“无可奈何,但命中注定如此。所以,今天即使大哥要在这里杀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分怨言的。” 慕容宇叹息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定局了吧。岚,拔剑吧,你的剑法还是我启的蒙吧?” 慕容岚喟叹道:“是啊,那还是我五岁的时候,父亲还没决定要给我选哪个启蒙老师,大哥你就自告奋勇的要教我剑法。我记得你教我学剑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每刺一剑,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凝重缓慢,还会给我仔细讲解这一招的优点和缺点。那时候,大哥你不辞辛苦,每天对着一个小破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简单无趣的剑法,而这个小破孩却又生的文文弱弱的,完全跟不上你的步伐。但是一向脾气暴躁的你却丝毫没有动怒,依然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教他怎么出剑,怎么躲闪,告诉他剑是武士的第二条生命,告诉他乱世之中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大哥,你那个时候的笑容,真的很温暖。” 慕容宇道:“那时候,你还小,老三……老三也才刚会走路,我根本没想到,我们后来会有这样的一天。其实老二,你做的很好啊,至少,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强者,比我,比老三,都要强。” 说话间,慕容宇的声音中带上了些哽咽,“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们不是慕容家的嫡子该有多好。我们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庭的三兄弟,就算平时会有些小口角,但我们的心一定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可以一起哭,一起笑,过年的时候,父亲会给我们钱,我带着你们两个逛庙会,给你们买面具,买麦芽糖,带你们看大戏。长大之后,我去种上几亩地,老二你可以去做商人,老三可以去做一个教书先生,我们的生活简单,却又充实,贫寒,却又富足。其实那才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那时候我的手可以不用再握剑,可以紧紧握住我的兄弟们。” “可惜我们生在了慕容家。”慕容岚低声道,“更可惜的是,我们三兄弟每个都是想要跃渊成龙的英才,因此,我们之间,必然会有人死。为了那该死的权力。” “权力,往往也象征着责任。”慕容宇道,“老二,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的。我们既然生而为慕容家的嫡子,这也正是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不管最后,我们兄弟之中谁会上位,我想,必定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结束这战乱吧,让兄弟不再厮杀,让挚友不再流泪,让爱人不再分离。结束这战乱吧,让子女可以守候在母亲床前,让妻子可以感受到丈夫的温暖,让孩子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结束这战乱吧,让天下太平,让所有人真正的欢笑,哪怕刀剑和铠甲都生出了锈迹!” “大哥,这就是你的大义吗?”慕容岚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我想说,这也是我一直期待的。大哥,如果由你来做,一定也能做得很好吧。” 慕容宇摇头苦笑:“我知道自己的器量,让我冲锋陷阵还可以,让我建立秩序,我做不到,而且,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老二,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可以算作是我的遗志吧。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背负着他,继续前行。我想,你能办到吧。” “我会的。”慕容岚轻轻点头。 慕容宇放声大笑:“那我便无憾了,老二,最后,让我们像武士一样决战胜负吧!” 慕容岚轻轻点头,笑道::“好啊,大哥,你以何为兵器?” 慕容宇将手中枪挽个枪花,闪烁着寒光的枪尖直指慕容岚:“风神长枪,陷阵杀敌,无往不利。这杆枪已经喝过了七十员名将的鲜血,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兵,更是不可计数。” “好强。”慕容岚由衷赞叹道,“虽然隔着很远,但我依然能感受到枪尖上冰冷的杀意。” 慕容宇笑道:“老二,你呢?你又以何为兵器?” 慕容岚道:“剑。”只说了一个剑字,慕容岚却并未抽出任何兵刃,甚至于,其实他本身就没有带着任何兵刃! 慕容宇不由问道:“剑何在?” 慕容岚神色一肃:“心中。” 慕容宇道:“手中无剑?心中的剑,如何杀敌。” 慕容岚傲然道:“此剑以泰山为刃,以江河为锋,以万千疆域为身。一剑既出,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英雄所不取。” “好一个英雄所不取!”慕容宇仰天大笑,“你是算定我今晚不敢杀你,是吗老二?” “你确定你下得了手?”慕容岚问道。虽然被那散发着杀意的枪尖指着,慕容岚却也没显露出半分惊慌之色。 “那就让你试试!”说着话,慕容宇腾空而起,整个人好似一道流星,风神长枪带着空气中锐利的风刃,向着慕容岚胸膛直刺而来! 若是这一次刺中了,可绝不是闹着玩的,风刃和枪尖绝对会在慕容岚的身上撕开一个大口子。但就是这样,慕容岚脸上还是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就那样笑看着慕容宇。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随着话音,强风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慕容岚的面前!胜负,一击可分! ------------ 第171章 慕容之争·决篇 (十二) 奇!书!网!w!w!w!.!q!i!s!u!w!a!n!g!.!c!c “滴答……… 莫名的液体滴落在房瓦上,声音清晰可闻。 是慕容宇额头上滴落的汗珠。 慕容岚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平静到了极致。在他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就是慕容宇的枪尖。只要慕容宇稍微一用力,慕容岚必死无疑。 但慕容宇握着枪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魄力和勇气。他的内心有两种声音在咆哮着,一个说,杀了他,你就可以获得一切。另一个说,杀了他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只能毁灭一切。 “大哥,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慕容岚低声道:“枪就在你手中,你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听到慕容岚这句话,慕容宇颤抖的手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和果断,看来,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自己选择。 慕容宇收回风神长枪,对慕容岚笑道:“老二,做大哥的,这辈子没求过你。今天我想求你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慕容岚听出了慕容宇话音中的悲伤,声音低沉的道:“大哥,你说吧。” “首先,我死之后,希望你能将我、老三和父亲葬在一起,生前我不能尽孝,我死之后,希望能永远陪在老爷子身边。”慕容宇道。 “没问题,我答应你。”慕容岚轻轻点头。 “还有,我死之后,希望你善待我的战士,他们无论是谁的嫡系,说到底,也是慕容家的英雄。曾经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能原谅我一个将死之人。我曾经的部下们,我希望他们是你可靠的臂膀,而不是献头的工具。”慕容宇道。 “这是自然。”慕容岚低声道。 “还有今天战死的小雨、公孙,血杀,未央……他们是为我而死的,我希望他们能死的体面,死的像个英雄。他们是忠臣,我不想让人误会他们是反贼,你懂我的意思吧,岚?”慕容宇道。 “他们,本就是英雄。”慕容岚道。 “最后,珏儿还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还有我的妻子,毕竟是我对不起她,这么些年来冷落她了。我是个懦夫,这就要抛下他们,一个人离开了。所以老二,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儿,可好?”慕容宇道。 “正如你说,孩子是无辜的。”慕容岚道,“珏儿,我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好,那就说定了。”慕容宇右手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锤了两下,这个慕容军中表示告别的礼节。之后,慕容宇举起枪,墙头狠狠刺入了慕容宇的胸膛! “唔……”慕容宇的嘴角流出了殷虹的血,他忍着剧痛,傲然的抬起头,高声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慕容岚听着慕容宇的高歌,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慕容岚轻轻抱住慕容宇,轻声和道:“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业成。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将醉,吾将醉兮,舞霜锋。” 在一个激昂一个清越的两种歌声中,慕容宇最终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闭上眼睛,永远的睡了。 慕容岚顿时泪如雨下:“大哥,一路走好!” 魏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秦焰的刹那,低声笑道:“欢迎回来,你们都成了?” “欢迎回来”自然是一语双关,主要是说给刹那的,魏师怕刹那此时与自己和秦焰这些原本的对手相处会有些尴尬,所以先表现出了热情的态度,使刹那安心。而那句“你们都成了”则是询问的秦焰。 “废话,不然我们能回来么?”秦焰笑道,“话说回来,公子去和慕容宇单挑,这是谁的主意?太不靠谱了吧。慕容宇至少是个五级武士,公子才四级出头,实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 “放心吧,主上一定会胜的。”魏师信心满满的道。 “主上还留了什么后手吗?”刹那低声问道。 魏师点了点头,亮出了手中的剑:“这是主上的佩剑,主上跟慕容宇单挑,就没带任何兵器。” 刹那顿时紧张了起来:“那怎么行!主上和大……和慕容宇本来就有实力差距,不带兵刃,这不是自投绝境吗?” “放心吧。”魏师道,“咱们这主上,擅长的就是绝处逢生。” “我明白了!”秦焰忽然道:“是心理战,对不对?我猜主上根本就没打算跟慕容宇动手,而是利用慕容宇的自尊心,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失败,从心理上彻底的击溃他!” “也许你说的没错吧,秦焰。”三人身侧,慕容岚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人回头一看,却是慕容岚抱着慕容宇的尸体,眼角还带着隐约可见的泪光。 “主上。”三人一起向慕容岚见礼。 “你知道吗,秦焰。”慕容岚轻声道,“其实刚才有一瞬间,我真的希望我大哥可以把我给杀了。如果我说,我不是算准了他不会杀我,而是根本不想杀他,你会不会信呢?” “我信。”秦焰重重的点头,“因为你哭了,主上。” “我不哭,会有更多的人哭。”慕容岚低声道,“好了,无论如何,今晚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只是有人死了,有人还活着。活着的人,终将成为英雄,死去的人,已经成为史诗。” “士兵们,放下你们的武器吧!”慕容岚转过身,对着地上的近千战士道,“从现在起,这里没有敌人,只有战友,只有慕容家的兄弟。从今以后,我慕容岚,与你们同在,不离不弃!” “万岁,万岁,万岁!”所有的墨军骑士第一时间抛下了手中的武器,高声欢呼道。 神风营枪兵相互对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与迷茫。 “兄弟!”一个墨军骑兵下了马,满眼真诚的对一个神风营枪兵道,“不要有顾虑,我们都是慕容家的战士啊!如果跟主上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的!” 有了第一个开头,墨军也纷纷活跃起来,跟附近的神风营枪兵相互称兄道弟,完全没了那股紧张的杀气。 “当啷,当啷……” 终于,在墨军的热情和努力之下,神风营的一众战士也纷纷抛下了手中的枪。 今夜,不会在有杀戮。 “秦焰。”慕容岚长叹一声,“战死的人,不管是谁,都收敛起来,重葬了吧。就像是埋葬过去,从明天起,慕容家的传说,就要揭开新的一页!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我很累,很累了……” ------------ 第172章 慕容之争·后篇 (一) 清晨,太阳的光芒照耀晋阳城的时候,晋阳百姓却接到了一个让他们心痛不已的消息。 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宇,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旧伤累加,患上了顽疾。终于,慕容宇于昨晚顽疾发作,经医官救治无效身亡。 慕容宇在临终前曾立下了遗嘱,将其麾下军队以及名下产业,全权交由慕容岚,包括那间大公子府。 一时间,晋阳惊变! 原本支持大公子一派的官员,在见到这个告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家中一切细软,携家带口,准备潜逃出城。开玩笑,大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发病身亡了。这里面肯定有二公子的阴谋。而二公子一上位,第一时间收拾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打着大公子标签的官员们。 新君上任,官场换血。这个规矩大家都懂。 而民间自然不会那么简单相信官方的说法,一时间舆论谣言也是纷纷四起,有人说是为情所困,有人说是遭遇刺客,不过更多人愿意相信,这件事情背后是慕容岚在作祟。 而慕容岚此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抚慕容宇的旧势力,也不是继位为慕容家的家主,而是……以王侯礼,厚葬慕容宇。同时授权晋阳城内的说书人,在一段时间之内,讲述慕容宇传奇的一生,比如单骑破连营,比如雪夜冲邙山,比如北盟城之战,比如迎娶赵王之妹,一切的一切,关于慕容宇的正面故事,有这些技艺精湛的说书人演绎出来,简直将慕容宇塑造成了一个传奇英雄。 就这样,在慕容宇死讯传出的当天下午。慕容岚当着全晋阳城的百姓,声泪俱下的宣读了慕容宇的悼词。秦焰确定,这位二公子,是真的哭了。 读完了悼词,慕容岚宣布三天后慕容宇下葬,与慕容延,慕容清共葬一处。在这三天内,慕容宇的遗体就放在家主府门口的灵棚,晋阳城百姓可以来为慕容宇上香祈福。一时间,有不少爱戴这位大公子的百姓,都带着香来祭奠慕容宇,也是看他最后一眼。这位一生戎马的战士,最终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病魔手中,必然也带着不少的遗憾吧。 于是,一晃三天过去。三天后的正午,正是慕容宇下葬的时辰。 风月连城,慕容宇下葬的必经之路,据说,这楼原来的主人,曾是慕容宇生前挚爱的一名女子。在慕容宇死后,据说那女子也随他而去,这栋楼就被收到了一个叫做“魏先生”的人名下。 此时在风月连城的一间酒楼之内,说台上讲述着慕容宇的故事,讲到精彩之处,在做的看客纷纷鼓掌喝彩,讲到叹惋之处,却也惹得一片惋惜之声,期间还会夹杂着几个人的眼泪。 却见那说书先生穿一身青蓝色的长衫,手拿折扇,朗声道:“公子爷慕容宇傲立在北盟城城头之上,左手持枪,右手点指:‘尔等匹夫之辈不速速前来领死,更待何时!’对面一员敌将,一听公子爷这话,顿时有些按捺不住,霎时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这员大将手使一条亮银枪,真是明晃晃夺人耳目冷森森要人胆寒。这员大将怒喝一声:‘慕容宇休要猖狂,看我魏师前来取你首级!’说完拧枪照着公子爷分心就刺,使了一招毒蛇寻穴,可真是狠辣无比呀!” “那公子爷是怎么躲过去的?”台下有好事的忙问道。 说书先生一笑,道:“这毒蛇寻穴虽然厉害,可公子爷武艺高强,哪能将魏师放在眼里。公子爷把手里的风神大枪往起一举,用了个苏秦背剑,把魏师这枪可就封出去了。紧接着,两个你来我往杀到了一处,这魏师本来还觉得自己能在公子爷手上走几十个回合,可是不到三个回合,被公子爷一枪挑于马下!” “好!”台下的听众纷纷喝彩。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却又话锋一转,叹息道:“公子爷这一生,堪称是离奇曲折,那真是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内讨南宫,外退宋陈,为慕容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可叹,最终却死于顽疾,在病痛之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可真是天妒英才!” “胡说八道!”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紧握着双拳站了起来。 少年的双眼带着红肿的痕迹,看来已经哭了很久。此时他用这一双似乎还带着泪光的眼睛怒视着说书先生,哽咽的道:“他才不是病死的,才不是病死的!” 说书先生摇摇头:“这位小兄弟,公子爷分明是因为顽疾而死,坊间传言多不可信,你听过就好,可不要当真呐。” 少年怒不可遏,冲上去竟然将那说书先生按倒在地:“我说了,他不是病死的!” 说书先生只是个普通人,他拼命想要推开身上的少年,怎知这少年却重如泰山,无论说书先生怎样用力,也无法将他抬起分毫。 场面上管事的早就急了:“这谁家孩子呀这是,怎么这么没教养啊。快快快,出去出去!”说着话,管事就来揪这少年的脖领子。 谁知少年听到管事这话,竟像是发了疯一般,转身照着管事肚子上就是一拳。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居然就被少年这一拳打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少年厉喝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不许你侮辱我父亲,他就是你们的太子爷!我说了,他不是病死的,他是被奸贼陷害死的!听到没有!” 说书先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能吧,你要真是公子爷的儿子,今天公子爷出殡,你怎么能不去打幡呢?” “因为……我要替父亲报仇!我已经发过誓了,此仇不报,我绝不会再见父亲……”少年说完这些话,心中的悲伤终于控制不住,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虽然少年哭的如此悲伤,所有人还是觉得半信半疑。别的不说,就说这孩子真的会是公子爷的孩子吗?虽然他此时哭的如此伤心,但万一他是个小骗子呢?毕竟,此时此刻突然冒出一个少公子来,怎么说也太荒诞了一点。 “珏少爷!”酒楼中的众人正在犹疑之时,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大踏步迈了进来。 “珏少爷。”将军走到少年身边,“我可算找到您了,一会儿大公子就要出殡了,您看您是不是……” 慕容珏停下了哭声,冷冷的道:“景澜将军,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请您不要打扰我好吗?拜托了。”说完,慕容珏抛下景澜,独自走出了酒楼。 “珏少爷,哎呀,再怎么说您也给我个准信啊。”景澜无奈的说着,紧跟在慕容珏身后走了。 此时,众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的天呐,感情刚才真是少公子!”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错不了吧。你看人家这个气度,一看就不是凡人。” “可是这位少公子说,公子爷的死不是病死,而是……” “嘘!小点声,这种事是咱们这种小民能问的吗?算了吧,该干嘛干嘛,这事儿还是别研究了,反正也研究不出个结果来。” ------------ 第173章 慕容之争·后篇 (二) 出殡的队伍中,慕容岚亲自护卫在棺材旁边,身子紧紧贴在棺材上,早已经泣不成声。 而在队伍后方,则是秦焰和魏师,两人不时低头密语,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队伍就这样缓慢的前进着,不多时经理呢从一旁的街上一闪身,来到二人身边。 “景澜大人,可是跟上了?”见景澜归来,魏师当即问道。 “跟上了,我们要不要……?”景澜说着,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秦焰眼神中闪过一道寒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杀!” “可主上那边……?”景澜说着,担忧的望了一眼前方的慕容岚。 “不用想了,公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他可是答应过慕容宇要照顾这孩子的。但问题是,根据我的观察,这孩子留不得!他的仇恨心太重,早晚必成祸患。”魏师道。 “其实我倒是更怕他仇恨心不重,如果他表现出淡然的心态,那说明他的城府已经高深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那样就更加留不得!”秦焰补充道。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今天都必须杀了这孩子?”景澜问道。 秦焰点点头:“虽然很残忍,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就算不杀他,至少也要控制住他。走吧魏师,我们起一去。” 魏师点点头,一闪身,与秦焰一道消失在了送殡的队伍中。 “景澜大人,现在那孩子在什么地方?”三人施展轻功一路穿房过屋,在疾驰之中,秦焰问了旁边的景澜道。 景澜沉声道:“根据最新的探报,我们应该出东城,在一片山坡的一片树林里,那孩子就坐在一棵老槐树上,好像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 秦焰闻言点点头,也是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不出一刻钟,却已经来到了景澜所说的那片树林。 秋天,树林之中满是萧萧落木,那一层层无人打理的黄叶,为这片树林更添了几分萧索凄凉。 有时候人的生命就像这落叶一样,无论如何繁茂,如何盛开,最后,还是要飘落大地,化为尘土。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生与死的过程中…… 你·究·竟·做·了·什·么! 是在世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自己所追求的一切留下了无悔的汗水,还是无所事事,毫无追求的度过了一生。 秦焰如是想着,不由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此时他好像喝醉了,酒瓶子都散落在了地上。而他,正坐在树上,低声的哭泣。 秦焰轻叹一声,这孩子的心里想必也是有着美好的梦想的吧。但是,今日恐怕自己就要做一次恶人了,至于这个也许算是无辜的孩子,秦焰只能对他说一声抱歉。要怪,就怪这纷争的乱世吧。 秦焰如是想着,抽出烈焰神剑,缓缓靠近那树上的慕容珏。 慕容珏虽然在半醉之中,却也发现了秦焰一行三人。 景澜不动声色的屏退了一旁隐匿监视的士兵,低声对秦焰道:“此间只有我们三个,速战速决!” 秦焰点点头,对树上的慕容珏道:“小公子,你下来吧,我想和你说件事。” 慕容珏慢慢止住了哭声,他望着秦焰手上的烈焰神剑,问道:“我不认识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这是好玩的东西。”秦焰低笑道,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只要小公子下来,我就把它给你。” “真的吗?”慕容珏惊喜的叫了一声,旋即又道,“可是,我父亲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父亲……呜呜呜……” 似乎是想起了慕容宇的死,慕容珏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小公子,你很想你付父亲吗?”秦焰缓缓摆出“灭兵式”的起手,“好,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慕容珏一怔,旋即惊道:“不,父亲已经死了……你,你要杀我!” “还算明白,就是觉悟的有些晚了。”魏师无关痛痒的道。 “我会出手快一些的,不会很疼的,放心吧,小公子。”说着话,秦焰一跃而起,烈焰神剑带起一道炙热的剑芒向着慕容珏当胸刺去!慕容珏漆黑的眸子中,此时已经布满了秦焰那无匹的剑光! 秦焰确信,这一击绝对可以要了慕容珏的命。 但,就在这一剑离着慕容珏还有一尺多远的时候,斜刺里却忽然穿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慢!” 这个“慢”字有如实质一般,狠狠敲在了秦焰的心上。与此同时,一把利剑闪着寒光拦向秦焰的烈焰神剑。 听到这声音,看到这利剑,秦焰气息一滞,无奈的收招落地。秦焰苦笑一声,看来,今天想要杀这孩子怕是不可能了。 随着这个“慢”字,慕容岚从树林身处快步走出:“你们果然来了!” 说着话,慕容岚在秦焰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脸色阴沉的可怕。 “主上。”秦焰低声道,“你不是在给慕容宇送殡吗?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哼,我晚来一步,就要给这父子两个送殡了!”慕容岚冷声道,“前面送殡的是不缓,我比你们早来了很久。你们以为,你们派人跟着珏儿是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么?” 魏师一咬牙,上前一步道:“主上,杀人诛心,斩草除根!此子与你有杀父之仇,若不杀他,日后祸患无穷!” 秦焰也收回剑:“主上,刘邦六亲不认,创立了大汉王朝;项羽妇人之仁,最后乌江自刎。你要做刘邦,还是做项羽?” 景澜也道:“主上,仇恨就像一颗种子,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它很小,但是等它成熟。你真的无法预料会长成多么可怕的东西!” 面对三人的苦谏,慕容岚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双寒眸冷冷的盯着三人,缓缓的道:“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 秦焰点点头:“其实我想说的还有很多,但是无论说什么,我们的意思只有一个……杀!” “杀?”慕容岚轻笑一声,转而怒吼道:“见人就杀,动不动就是杀,杀,杀!你们知不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慕容珏此时却紧紧抱住了慕容岚:“二叔,呜呜,二叔……他们说要带我去找我爹……” “好孩子,别怕,有二叔在。他们不敢伤害你的。”慕容岚说着,轻轻摸了摸慕容珏的脑袋,转而又怒道:“你们看看,这样一个毫无认知能力的孩子,你们也要杀了吗?我们要是这么做,那和慕容宇还有什么区别?” 秦焰道:“为了慕容家,您必须狠下心来……” “我必须狠下心来杀了慕容家的族人,这就是为了慕容家?这就是慕容家的大义?”秦焰的话还没说话,却已经被慕容岚打断,“秦焰,你以为慕容家的大义就是自相残杀么?” 秦焰忙道:“主上你冷静一些!此时不杀这孩子以后他势必会动摇你的统治根基,后患无穷啊!” “我冷静的很。”慕容岚道,“倒是你们,为什么不能静下来,只想着杀,有用么?魏师,你也说了,杀人诛心,我们从肉体上消灭这孩子是最下策,我们应该用心去感动他。至少,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让孩子受到半点伤害!总之,这孩子今后不许出任何事,否则,我去给他陪葬!秦焰魏师景澜,你们是我最信任的近臣,所以你们给我想清楚了!” 秦焰叫道:“等一下,那这孩子要是自己找死怎么办?” “那我也给他陪葬!”慕容岚怒道,“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三人齐齐低头道。 慕容岚半蹲下来,摸着慕容珏的头顶道:“珏儿乖,以后没人会伤害你了,叔叔会保护珏儿的。” “嗯。”慕容珏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同时,似乎不经意的,慕容珏向着秦焰这边瞟了一眼。 秦焰看到慕容珏的眼神,顿时大吃了一惊! 天!那是什么眼神? 那不是软弱,不是哀求,不是悲伤。 那是带着寒意的,戏谑的冷笑! 那一瞬间秦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他再看时,慕容珏又已经恢复了那小孩子的神态。 但是秦焰发誓,他绝不会看错,那种满带寒意的冷笑,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孩子眼中! 秦焰一瞬间汗毛孔似乎都立了起来,这孩子哪里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分明是城府极深的怪物! 难道说,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演戏吗?若是这样的话,样的孩子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此子,绝不简单! 但是,慕容岚却又下达了那样的死命令,一时之间,秦焰却也是无可奈何。 ------------ 第174章 慕容之争·后篇 (三) “叔叔,谢谢你今天就我。”走在晋阳城的街道上,慕容珏忽然仰起脸,对一直牵着他的慕容岚道。 “不用谢我,这样你就满意了吧?”慕容岚轻笑道。 慕容珏闻言身体一僵:“叔叔,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还想瞒我?”慕容岚沉声道,“你几次在城里的酒楼闹事,不就为了把我和秦焰两边都吸引过去吗?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你此时真的身处险地吗?这样一来,我当然要出面救你喽,我给秦焰他们下了那样的命令,从此以后他们反而要分出人手来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这样不是达到你的目的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容岚一连串的反问,却令得慕容珏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下来:“叔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我哪里会……” “还想狡辩?”慕容岚佯怒道。 “好吧是我设计的。”慕容珏低声道,“但是叔叔,我真的是……” “我明白的。”慕容岚拍了拍慕容珏的脑袋,“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小小年纪就会琢磨这些了。反正你放心,我说过会保护你的,这句话是不会变的。” “嗯,我知道的。”慕容珏说着,感动的低下了头。 慕容珏低头的瞬间,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戏谑的冷笑。 “哼,我会琢磨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可怕。慕容岚,你等着吧。你在我父亲身上做的,我会全部找回来!” 当然,慕容岚没有看到他的冷笑。 因此,他也更加看不到,慕容岚此时眼睛中深不见底的哀伤。 “难道,这就是宿命么?” 慕容岚摇摇头,自嘲般的轻叹了一声。 “叔叔,你在叹什么气?”听到慕容岚叹息,慕容珏又恢复了那天真可爱的姿态,问慕容岚道。 “没什么。”慕容岚轻笑道,“到你家了,走,回家吧。” 慕容珏这时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二人竟然已经来到了慕容宇府的门口。 此时慕容宇府门口站立的自然是慕容岚的心腹卫士。慕容岚走到两个卫士身边,低声问道:“里面怎么样?” “一切正常。”卫士飞快的答道。 慕容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呢?” 卫士一怔,旋即明白了慕容岚所说的“她”指的是谁。卫士低声道:“夫人一天没出过屋子了,也没吃任何东西。不过,在夫人身边的侍婢回报说,夫人有没有寻短见的意思,只是一整天都在屋子里坐着,喔对了,她偶尔还会看看诗集,不过每次都是看完一本烧掉一本。” 慕容岚眉头微微一皱,也不多说,带着慕容珏径直进了慕容宇府。 来到慕容宇的夫人,赵王之女赵静居所,慕容岚也不敢冒昧,却对慕容珏道:“珏儿,我去带你给你母亲问安,好吗?” “说得好听。”慕容珏眼中带着一些暧昧,“你是别有所图吧。” “咳咳。”慕容岚尴尬的咳嗽两声,忙掩饰道:“你这孩子,瞎说八道什么。” “本来就是。”慕容珏笑道,“听我娘说,她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我爹。本来,你和我娘应该成为一对的,但是当时因为政治需要,爷爷强行操办了爹和娘的婚事。其实我娘每到七月七日那天,都会一遍一遍的诵一首诗。” 慕容岚身形微颤,神色也有些激动:“是……什么诗?”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慕容珏一字一句的认真背诵道。 慕容岚顿时如遭雷击,泪水,不经意间已经布满了脸颊。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反复念着这四句诗,慕容宇就要像着了魔一般,他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顿时推门而入。 “静儿!”那再心底压抑了近十年的称呼,终于再次从慕容岚口中喊了出来。 慕容岚看着桌前伊人有些憔悴苍白的面庞,没来由的感到心疼。 赵静今年也有二十八岁,比慕容岚整整大了五岁,但此时看起来,却还是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光滑,细致,明艳夺人。 就好像慕容岚多年前的梦一般。 那年,慕容岚十一岁,赵静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情窦初开的清纯少女,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少女即便再怎么情窦初开,却也不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孩子。 但是,慕容岚却对赵静一见倾心。并且用实际行动解释了“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这句话的真理。一天一天,一点一滴,慕容岚用他笨拙的温柔一点点感化着少女的内心。最后,终于得到赵静芳心暗许。 但是没想到一个月后,赵静却忽然被大哥慕容宇迎娶过门。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得慕容岚措不及防,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哭,只有没完没了的哭。然后,赵静写下了那首“我生君未生”,这便是给慕容岚唯一的纪念了。 赵静听到慕容岚这声呼唤,死灰般的眸子中似乎忽然闪过一道神采,但看到慕容岚之后,像是认清了现状,她眼中的神采马上平静了下去:“是二公子么?久违了……” 慕容岚看赵静这样反应,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啊,这个……大嫂,对不起,是岚唐突了。” “无妨。”赵静自嘲般的一笑,“丈夫一死,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还不全在二公子手上?要像怎么发落,全凭二公子一句话了。” 慕容岚点点头:“我答应过你,会照顾好你和珏儿的……” 赵静点了点头,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慕容岚绝对意想不到的举动。 赵静关好了房门。 赵静对着慕容岚妩媚的一笑,缓缓脱下了外面的轻衫。 赵静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赵静脱掉了自己的…… 最后一个令得慕容岚血脉喷张心魂失守的赵静,就**裸的站在了慕容岚面前! 那令得慕容岚十年来魂牵梦萦的身子,那过了十年依然看不出变化的诱人身姿和傲人曲线,还有那似隐若现的阵阵幽香,像是一场销魂的大梦,将慕容岚困在了其中。 慕容岚忽然觉得喉咙很干,他狠狠咽了下口水:“静儿……” 突然,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顿时将慕容岚心中的邪念压下去不少。 慕容岚抬眼望去,却见赵静正用一把锋锐的匕首指向她自己的喉咙,那清澈的眼神中哪有半点暧昧可见? 慕容岚心中一惊,她难道要自刎不成? “静儿,你这是做什么!”慕容岚连忙喝道。 ------------ 第175章 慕容之争·后篇 (四) “做什么?”赵静冷笑道,“慕容二公子,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女人?” “我,我……”慕容岚顿时无言。 “我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至少,我还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赵静说着,眼中忽然含了泪,“慕容公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让我去洛阳寻个庵院出家。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你若想强要我,那么,你得到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你……”慕容岚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曾经,毕竟也是……” 赵静眼中泪光更盛:“你不会还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吧?十年了,我们都变了,二公子。” “我知道。”慕容岚无奈悠长的叹息:“十年了,我们都变了……但是,你这一去,珏儿怎么办?” “我会带走珏儿的,放心吧。”赵静低声道。 慕容岚眼中浓重的留恋挥之不去:“我觉得,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其实你在晋阳城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与保护,何苦逃到洛阳那么远的地方……” “因为我怕。”赵静一字一顿的道。 “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慕容岚认真的道,“你不用害怕任何事,对你来说,那些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么?怕是还没有吧。”赵静轻声说着,又缓缓穿起了自己的衣衫,“二公子,其实我最怕的,正是你啊!” 慕容岚浑身一震:“我?为什么?” “为什么?”赵静冷笑道:“是你杀了我的丈夫,夺走了我的全部,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但你偏偏又是我最爱的人。我是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更忍不住爱上你。” “忍不住杀了我,更忍不住爱上我……是吗……”反复咀嚼这两句看似极为矛盾的话中所包含的深意,慕容岚只觉得满口苦涩,却是有口难言。 良久,慕容岚叹息道:“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今天晚上,我会再来,那时候,你再给我准确的答复吧。” 说完,慕容岚转过身,再也不看赵静一眼,推门走了出去。他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多会沉浸在当年那温柔的梦境中。 日正当午,慕容宇在全城百姓的哀哭声中,缓缓被送入了慕容家的祖坟,与慕容延、慕容清永远的陪伴在一起。 悲伤之余,人们也都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件事。从这一刻起,慕容家,慕容岚的时代真正到来了。 就在慕容岚带着慕容珏去见赵静时,秦焰魏师景澜经过苦苦思索,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慕容珏。所幸他还只是个孩子,提防一些,应该出不了乱子。众人这样想着,也就放下了心来。 于是,魏师去整编军队,景澜则去审核原本属于慕容宇的资产,秦焰本来也有任务的,但他此时所去的地方,却多少有些“不务正业”的意思。 倚红偎翠阁,琴瑟山庄。 这里是晋阳城风月场中的第一位美人琴瑟所居之处,只不过,相传琴瑟已经有一个月不曾见客,但具体说来,也不知是何原因。 就连秦焰如今这等身份的人,都是翻墙进来的。 秦焰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回应,只是闻得香气正盛,心知主人必在屋内,故而,秦焰一跃而起,从那不算高的墙头上翻了过来。 进得院内,秦焰朗声道:“此间主人在否,在下受人所托,特来拜会秦越姑娘。” 秦焰喊了几声,屋门这才缓缓分开,屋内走出一个清丽的女子来:“对不起,请你出去。” 秦焰笑道:“姑娘何必如此?这不嫌有违待客之道么?” 那女子嗔怪的对秦焰道:“不请自来,还翻墙过屋,这样的人也算的客人么?” “还不是秦越姑娘你久久不肯开门,在下又有要事,便值得如此了。”秦焰道,“怎么,屋里不方便?”秦焰这话,特意加重了“方便”二字,一听便知是意有所指。 女子眼中带过一丝疑惑,虽然只是一刹那,却还是被秦焰收入眼中。接着,就听女子笑道:“哪有什么不便,只是不想为俗人所扰罢了。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秦焰抱拳道:“哦,在下秦焰……” “什么!你叫秦焰!”话还没说完,却是被这女子一声大叫给打断了,“慕容岚的近臣秦焰?” “正是。”秦焰点头道,“姑娘认得在下?” “虽未见面,闻名已久啊。”女子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焰大人,来,屋里请。” 秦焰轻笑一声,暗道自己居然也成了个名人。如此想着,就跟着女子进了屋内。 屋里的摆设极其素雅,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只有必备的床柜,还有一张旧木桌,一张古琴,琴边还放着一只许久未曾点过的香炉。不知是主人粗心还是其他原因,这张琴居然是反着摆的。 环顾四周,秦焰却不禁莞尔:“秦越姑娘,你在做大扫除?” 这屋里乍一看装饰素雅,但仔细观察,却发现床柜和木桌也都有移动过的痕迹,故而秦焰才有此言。 “啊,是的。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总要找些事情来做的。”女子笑着端过一壶茶来,“秦焰大人坐,小女子亲手泡的茶,世上可没有几人能尝到呢。” 说着,女子将茶具放在桌上,单手提着茶壶开始给秦焰倒茶。 秦焰抽空观察了一下女子素净的小手,却是暗吃了一惊:“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处生着老茧,看起来不像是握刀的手,倒像是管用暗器之人的手。指尖微微发青,这是用毒高手的特征,另外此时她握着茶壶的姿势,可以让茶壶在一瞬间如暗器般发出去。这家伙不简单啊……” “来。”女子倒好茶,笑盈盈的递给秦焰,“秦焰大人且请常常小女子手艺如何?” 闻着伴着少女幽香的茶香,秦焰不禁赞叹一声:“好茶!”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秦焰大人,这杯茶感觉如何?”见秦焰喝干了茶,女子的笑容忽然有些冷。 秦焰笑道:“茶还不错,就是有些苦……呜,你…茶里有毒……!”说着话,秦焰忽然脸色变得苍白,他痛苦的按着肚子,趴到在了桌子上。 “很疼是吗?”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柳叶刀,“是不是觉得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你的五脏六腑?是不是很痛苦?放心,我是个心软的人,马上,我就让你解除痛苦,秦焰大人!” ------------ 第176章 慕容之争·后篇 (五) 想到那种可怕的场景,宇文昧心底忽然打了个寒颤:“你,你敢!” 说完之后,宇文昧似乎下定了决心,脸上闪过决然的神色,唇齿间微微动了一动。 秦焰见状,眼疾手快掐住宇文昧的双颊,同时对着那一双诱人的红唇猛然间印了下去! “呜呜……”宇文昧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舌尖的纠缠传来的销魂滋味却使得她欲罢不能。秦焰的舌头在其中纠缠了良久,最后在宇文昧面色潮红时才与其分开,并且将一颗蜡封的药丸卷了出来。 看了看喘着粗气,犹自没有反应过来的宇文昧,秦焰笑道:“想要服毒自尽,也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乖乖告诉我好了,或许,你喜欢我做些别的?” 说着,秦焰上下在宇文昧身上来回扫了几眼。 “你……你问吧。”好不容易,宇文昧喘匀了气息,说出这句话。但宇文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秦焰说要做些别的,她内心深处竟然隐约有些……期待? 这种感觉让宇文昧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秦焰却没有注意那些,当即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首先,真正的秦越在哪里?” “死了,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早上,自己服毒死的。”宇文昧道,“至于她为什么自尽,我不知道。” 秦焰点点头,大概明白,秦越很可能是因为张著雨的死,所以心结难以打开,最终追随张著雨于泉下了吧。 “好吧,那么接下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来做什么的?”秦焰问道。 宇文昧道:“我是宇文家族宇文十二煞之一,这次的任务是来杀死秦越,并且找到秦越身上的钥匙。所以,她和我的关系,应该算是被杀对象和杀手之间的关系吧。” 钥匙?秦焰心头一动,想起了张著雨临死前的遗物,面色却是不动声色的道:“你说的钥匙,是用来做什么的?” 说起那钥匙,宇文昧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低声道:“那把钥匙,关系到一个能影响天下的大宝藏……杨公宝库!” ------------ 第177章 慕容之争·后篇 (六) “杨公宝库?”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秦焰又问道,“那是什么宝库?” 宇文昧解释道:“杨公宝库是几百年前,前朝末帝杨广为了前朝再兴,在最后掌权的几年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而建造的宝物仓库。据前朝大都督杨素说,这里面的宝物如果都拿出来,单凭财力,就可以买下半壁江山。这还没算其中某些宝物的影响力和特殊功用。不过,杨广建造好这座宝库之后却被人谋杀,于是这宝库便成了当时天下诸侯争破头都想得到的东西,不过由于这座宝库的位置极其隐秘,所以几百年来,却是谁也没得到过。” “几百年都没人找到,那你们怎么确定自己可以找到?”秦焰问道。 宇文昧脸上带起了傲然:“我们红月之里在百年之前,那一代宇文十二煞曾经误入十万大山,在山林之中发现了疑似杨公宝库入口的洞穴,并且绘制了详细的地图。但是那洞穴上的文字写着,想要打开宝库,必须一把钥匙。经过百年来的探查,我们终于发现了,这把钥匙就在琴瑟山庄。于是,我们血洗了整个琴瑟山庄,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钥匙的线索,直到最近,探报发现了琴瑟山庄的后人出现在晋阳城,天罚这才派我来寻找那把钥匙。” “百年大计,可真不容易啊。这么值得你们重视,那宝库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秦焰的好奇心不由更加重起来。 宇文昧轻笑道:“那里面的宝物,你想都想不到。据说,那杨公宝库之中的财报分为四等,第四等是一般的金玉之物,这些根本就数不胜数。就那慕容家来说,现在有十五万人的慕容大军,这些钱至少够他们整整七十年的军费,这还是按照每年都进行两次战争来算的。第三等就是神兵利器,这些神兵利器至少有三百柄,都是切金断玉的宝剑,听说就连昔日曹操的神剑青虹倚天也都在其中,里面顶尖者,甚至不输于你手上的烈焰神剑。” 秦焰闻言真是大吃一惊:“这才第三等,就有不输于烈焰神剑的神兵?那第二等是什么?” 宇文昧道:“再锋利的武器,没有精妙的招式,用起来也和切菜刀差不多。第二等宝物,是几十种武学功法,还有兵家、墨家的秘法,里面讲述的是军械的制造方法以及世人所未知的深奥阵法。” 秦焰不由叫道:“这简直是每个将军,不,应该说是每个诸侯,每个武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些武学功法先不说,就说兵家阵法和墨家军械,如果将这些失传已久的东西重登战场,那无疑将会组成一支横扫天下的雄师啊!” 宇文昧冷笑道:“这就满足了?还差得远呢。第二等宝物还包括数目不详的可以称之为法宝的东西。比如,黄天之巾,当初张角能够兴起黄巾之乱,据说就是用自己的黄天之巾,控制了所有带黄巾的人的思想。若是在当下,你想控制谁,就给他戴上黄巾,不是很简单么?” 秦焰闻言不由得想起了慕容珏临行前的冷笑,哼,这小子还妄想要搞什么阴谋?如果自己用黄巾控制住他,那还怕他不乖乖听话么? 不过,如果用黄巾控制二公子的话…… 这个危险的念头突然在秦焰脑中冒出来。 “靠,我这是在想什么?”秦焰赶紧摇摇头,将这大逆不道的念头从脑中挥去,接着问宇文昧道:“那么最后的第一等宝物呢?” 这下子,连宇文昧眼中也透出了向往的神色:“第一等宝物,那是天下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正说到此处,秦焰忽然觉得身后一阵破风声袭来,秦焰返身一剑,却正将袭来的一柄飞刀弹开。但与此同时,秦焰身侧又有三柄飞刀袭来,秦焰一挥剑格开飞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秦焰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把飞刀正刺在宇文昧的左肋,飞刀上泛着蓝色的毒,看来是必死的毒药。 宇文昧苦笑道:“是……天罚……我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怎么可能!”秦焰惊道,“你们的首领对手下都这么狠吗?” “每一代的天罚都是这样的人……”宇文昧咳出两口血,有气无力的道,“秦焰,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明明是我的敌人,我却还是想和你说话。如果我不是宇文十二煞,我真的很想和你做个朋友……现在,一切都晚了,秦焰,最后,能不能抱抱我……” 秦焰轻轻点头,走过去保住了已经失去所有力气的宇文昧。 宇文昧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道:“小心……天罚,不会就此罢休的……秦焰,被你这样抱着,感觉,好温暖……” 说着,宇文昧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她闭上眼睛,陷入了永不醒来的梦中。 秦焰站起身来,望向门外,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想杨公宝库,还是在想那危险的“天罚”。 夜色将至,慕容岚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半天,他早已经准备了一辆马车,他料定,赵静必然会向他辞行的。 他留不住她,既留不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他知道。 起风了,秋天的风带来萧索的寒意。慕容岚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雨点、慕容岚抬头望着墨色的夜空,只觉得这天地之间都充斥着离别的惆怅。 赵静拖着寒风,一步步从街道尽头缓缓走来。她穿的有些单薄,秋风秋雨打在身上,使得赵静有些微微的颤抖。 慕容岚拿过一把伞,快步走过去撑在赵静头上,又不用分说的解下披风,披在赵静身上:“天冷了,多穿一些吧。” “嗯。”赵静轻轻点头,声音细如蚊呐:“二公子,我想,我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慕容岚眼神中闪过一抹欣喜,但是并未表现出来。他只是淡淡的问道:“这是最后的决定?” “不是。”赵静摇头道,“我终究是要走的,只是珏儿忽然得了重病,根本不能长途跋涉。我只等珏儿病好,就带上他一起走。” 慕容岚轻叹一声:“好吧,这也是天意。我会安排人守卫在你们府上的,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谢谢。”盯着慕容岚看了良久,赵静也只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却变得如此陌生了。 数日后,慕容宇的丧事操办完毕,慕容岚这才正式登上了家主之位。此时,慕容家整合了原王家、沈家、原慕容宇军、原慕容岚军、原慕容延军共五方势力,将其精锐部队统一调归慕容岚直辖,其余打乱重整,整编为十五万慕容家大军。 而此时慕容宇原经济体系已经被慕容岚全盘接收,官场之上,原来大公子派系的官员和家臣也纷纷落马,追随慕容岚的臣子则各有升迁调动。 王、沈两家此时早已没有了反抗慕容家的实力和念头,彻底沦为了两个商业家族。于是,整个赵地,慕容家的敌人,就只剩下龟缩在北平城,以邯郸为屏障的南宫家。 消灭南宫家,统一赵地的计划,被慕容岚正式提上了日程…… ------------ 第178章 拔擢 当九月的第一道光芒照进慕容家主府的正殿时,慕容岚,这位年少有为的新君,也正式开始了他第一次的朝会。 说是朝会,其实不客气来说,叫它“分赃大会”都不为过,一众跟随着慕容岚多年的将军和大臣,今天终于算是熬出了头。现在内乱已定,正值官位换血之际,慕容岚派系的一众臣子,都暗暗合计着平日自己的功绩,盘算今日会得到什么职位或封赏。 “百官觐见!”目前还是侍卫官的景澜,依旧担当着高声唱喏的角色。 顿时厅内百官齐齐下拜:“恭迎家主!” 在众人的恭迎声中,慕容岚身穿一身玄色衣袍,头戴冕旒冠,大步流星走上家主的大椅,朗声道:“众卿免礼!” 慕容岚的嘴角噙着一丝轻笑,那笑容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神采飞扬。 慕容岚扫视了一下厅上百官,道:“今日是岚第一次朝会,我能站在这个位置,与各位的扶持帮助,也是密不可分的。慕容家是经历过一些动荡,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在动荡之后,在被野火淬炼之后,出现的是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繁荣的慕容家!众卿,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们牢记住一件事。慕容家,是斩不断,烧不尽,砸不倒的!因为你们,就是慕容家铁的城墙!” “慕容家万岁!”百官齐声呼道。 慕容岚点点头,又拿出一卷帛书道:“现在一些要职因为种种原因存在着空缺,所以,我拟定了一个名单,我将会按照这个名单拔擢众卿担任新的职位。不管拔擢的是什么职位,但请众卿相信,那是我思虑再三的结果,希望众卿能在新的职位上,为慕容家再创造新的辉煌!” “谨遵家主教诲。”一个大臣反应了过来,赶紧回应慕容岚,有了这个开头,顿时回应之声也响成了一片。 “下面,念到名字的出列。”慕容岚展开帛书,道:“原左丞相严封,继任左丞相之职位。” 一个看来年近古稀的老人从人群中颤巍巍的走出,跪倒在地:“老臣叩谢主上!” 这严封本是慕容延时的丞相,如今依旧用他为相,主要是为了安定旧臣之心。不过严封自己心里也明白,虽然左丞相位高,但是今后丞相职权主要还是要右丞相来行使。说白了,他严封不过是一个摆设,一面旗子,是向天下人展示慕容岚器量的道具。不过严封也乐得如此,忙碌了一辈子,找个高位,安享晚年,却也不错。 果不出严封所料的是,右丞相慕容岚便用了他的新人:“文士魏师,拔擢右丞相之位。” 魏师出班跪倒:“草民魏师不胜惶恐,定不负主上所期望,为慕容家献计献策。” 一个平民直接飞跃式的爬到了百官头上,这多少让这些官员们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魏师是家主原来的近臣,百官也就释然了。至于“魏师”这个名字,更多人都认为可能是重名而已,毕竟那个北盟城的魏师早就被大公子给杀了。 虽然此时此刻,百官对于魏师的能力多少都有些质疑。但是慕容岚相信,不出半个月,魏师绝对可以用实力消除这些质疑的声音。 向着魏师投去信任的目光后,慕容岚又道:“原家主府侍卫官景澜,拔擢兵部尚书之职。” “啊,景澜拜谢主上!今后景澜必以身作则,谨小慎微。”景澜听到慕容岚的任命时,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本来预料兵部尚书这职位该是给秦焰的,他自己能混个礼部户部就不错了,却不想,自家主上居然将兵马调配权交予自家,这倒是让景澜一时间差点反应不过来。 在拜谢的同时,景澜也在好奇,左右相和兵部都任命完了,秦焰会被任命在什么地方呢?吏部?还是门下中书? 景澜正琢磨着,哪知慕容岚竟像是忘了秦焰一般,之后开始拔擢一些无足轻重的官员,却将秦焰晾在了一边。再看秦焰,早就已经眼观鼻鼻观口,像是老僧般在那里入定了。 到后来,连翰林学士都封了一片,但却依然没有听到秦焰的名字。 这下子,所有人看向秦焰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些别的东西。能站在这里的官员和将军,可以说没有一个不知道秦焰是何许人也的。 秦焰帮助主上的具体事迹,这些人不用列举,因为那太多了。但是若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可以说是:“没有秦焰,就没有今日的慕容岚”。 主上今日上位,秦焰对其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但是现在秦焰却被晾在了一边,个中缘由,却是耐人寻味。 终于,最后一个小官业已拔擢,依旧没人听到秦焰的名字。 整个大厅之上,所有人都拜倒在地,只有秦焰自己,在孤零零的站着。 慕容岚看了秦焰几眼,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秦焰,拔擢为真定城家臣,择日启程赴任。” “什么!”此令一出,满堂皆惊。 赴任家臣?说好听点是赴任,说难听点,这简直就是放逐!也就是说,贡献最大的秦焰,反而不升反降,被发配到了外城做了一个家臣? 众人都用惋惜的目光看着秦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罪了主上,结果落得如此结局。 秦焰本人倒是处之坦然,当即拜倒:“秦焰领命。” 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不像是刻意伪装,倒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慕容岚点点头:“众卿的官印和委任状今天下午就会送到府上,三天之后,各位就可以持状印上任,若无异议,就此散朝。” 景澜照例问了遍“有事早奏”,却也无人应答。于是慕容岚点点头,景澜高呼道:“散朝!” 众人都站起来打算往外走时,慕容岚却又忽然道:“秦焰先留一下。” 百官交换了一下眼色,果然,任命秦焰为家臣这件事绝不简单,其背后必有文章。 百官散去之后,慕容岚来到秦焰身边:“秦焰,家臣可不比内臣,待遇恐怕会差一些。所以,你不会怪我吧?” 秦焰笑道:“主上,我知道你任命我为家臣,必然还有更深层的意义,既然如此,我怎么会怪你呢?说实话,我今天在朝堂上的平静,正是源于对主上的信任。” “说得好。”慕容岚拍掌大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任命家臣,只是对你的一层伪装,我真正交给你的任务是……消灭南宫家!” 秦焰闻言微惊:“竟要如此之快?” 慕容岚眼中闪过一抹利芒:“趁热打铁,迅雷不及掩耳!哼,无论如何,时机已经到了!” ------------ 第179章 逼宫 “主上,能否告诉我详细的计划。”震惊过后,秦焰也是马上反应了过来。 “当然。”慕容岚道,“我的计划是,以你为先锋部队,率军五万,以正攻法进兵邯郸城,我与魏师率军三万,作为奇兵,走水路从邯郸城侧后方进行夹击。我这支夹击部队,为了隐秘,所以不会和外界有任何联系,而且速度也不会太快,所以届时就需要你自己预判我的部队在什么位置,然后做出相应的行动。我准备三万精锐,只需要大概半个月。而你,我给你三万大局,并且给你从保定、王家、沈家调兵的权力,四个月时间,也就是直到来年开春。这段时间,你可以任意发展真定城,训练战士。我不问过程,但是我需要届时的攻城战,你这里不出现半点闪失。” 秦焰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呵,还真是个重担啊。” “这样的重担,怕也只有你能背得起来了。”慕容岚笑道。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秦焰问道。 慕容岚却道:“且慢,这件事现在先不急,我要带你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秦焰疑惑道:“现在还有比攻略南宫家更重要的事?” 慕容岚道:“秦焰,你还记得老三刺杀的时候,有一个叫赵雪言的剑士吗?” 秦焰点点头:“五级剑士,逝水剑法,是个很强的敌人。” 慕容岚眼中闪过一道利芒:“那你知不知道,《逝水剑法》是赵国王室秘传的剑法。这套剑法,绝不会流到外人手中,再加上赵雪言姓赵。那么他背后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吧……” 秦焰惊道:“当今赵王?主上,你的意思是赵王和南宫家曾经联合起来想要谋害老家主?” 慕容岚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我看他是想毁了整个慕容家!哼,赵毅那家伙联合南宫家,看来是不甘心再做傀儡了吗?但是,你也要有反抗的实力才行!” 秦焰低声问道:“出兵之前,我们是不是……” 话不用说完,因为慕容岚肯定明白秦焰的意思。 “哼,赵毅那种人,还不值得我杀他!”慕容岚寒声道,“走吧秦焰,这就随我去拜会一下这位英名雄武的赵王吧。” 赵王王宫,气势雄伟,楼宇威严。 这座王宫比慕容家主府还要大上一倍。每一栋阁楼都是金玉为柱琉璃为瓦,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万道光华,似乎正彰显着王室的尊贵。 但值得讽刺的是,这座王宫里并不能传出实际的政令,反而在王宫几百米外的慕容家主府,才是真正的政治中心。从某种角度上讲,赵国王室实际上是生存在慕容家的肘腋之间。 赵王毅已经两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自从赵雪言战死,刺杀慕容延的行动失败后,每天半夜里,他都会满身冷汗的从噩梦中醒来,他常常梦见慕容家的军队某天突然闯进了王宫,之后将他绳捆索绑,秘密的送到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了。 赵毅常常后悔,他后悔自己当初居然相信了哪个林彦的话,以为这次的刺杀万无一失,这才答应和林彦联合,但是没想到,南宫家竟是如此的靠不住。如今赵地的四大家中,王沈都已经成为了慕容家的附庸,只剩个半条命的南宫家还在苟延残喘。他赵毅的出头之日,又在何时呢? 每天被悔恨和恐惧折磨,赵毅渐渐的开始变得有些异常,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剑躲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来,有一次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甚至还斩杀了一个送饭来的宫女。 赵氏族人都在暗自垂泪叹息,赵王,恐怕是完了。 而今天,赵毅心中的恐惧终于完全被放下,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因为门口的侍卫来报,慕容岚闯宫!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漆黑的房间里,听到外面侍卫的禀报,赵毅终于瘫坐在了地上,他抱着宝剑,只重复着那一句话,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慕容岚满身杀气,比剑刃更加锋利夺人,负责维持宫廷的卫队早已经集合在一处。当然,他们不是来拦阻慕容岚的。 “宫廷卫队长张钦,率王宫卫队八百人,在此恭迎主上!”随着卫队长这一句话,八百铁甲卫士齐齐下拜。 慕容岚轻轻点头:“免了。” 张钦道:“主上,赵氏一族的所有亲眷都已被关押,赵毅的心腹侍卫也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主上,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这就去结果了赵王!” 听到张钦这话,秦焰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惊奇这张钦是怎么当上卫队长的。这种敏感的话题,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喊了出来。别说主上此时没有此心,即便是有,让他这一喊,岂不是好生尴尬? 果然,慕容岚面色一变,呵斥道:“不要胡说!一旁退下。” “是!”张钦闻言,也只得悻悻退在一旁。慕容岚带着秦焰,径直前行,直奔赵毅的所在而去。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来到赵毅房前,慕容岚露出一丝冷笑,缓缓推开了赵毅的房门。 “慕容岚!”赵毅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姿态,近乎咆哮的道:“你来做什么!你不要过来!” 慕容岚却是面色如常,无悲无喜,声音淡雅安静:“臣是来给赵王请安的。” “请安!”赵毅叫道,“谢谢你的好意了!用不着,你给我走,走得远远的!” “我当然可以走,但是临走之前,我需要给王讲一个故事。”慕容岚道。 “我不听什么故事!”赵毅道,“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嗯?”慕容岚面现怒色,冷哼道:“王真的不愿意听?” 说话间,杀气已经冲天而出! 赵毅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扔掉宝剑:“我,我听,我听……” 看赵毅这副模样,慕容岚却道:“呵,算了,我本打算将一个自不量力的故事的。但是赵王,你现在的状态,我觉得跟你多费口舌实在是太多余。现在我改主意了,赵王,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适合做一方诸侯了,你说呢?” “你,你要克上吗?”赵毅用颤抖的声音道。 “你当初做了什么,就应该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慕容岚道,“不是我要克上,而是这天下,早就与你没有关系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今晚之前,我需要一个答案。若你不能找到答案,我来帮你找。” 说完。慕容岚转身离去,再也不看赵毅一眼。 秦焰瞄了瞄赵毅手中的宝剑:“这把剑看上去不错,用来自尽的话,应该不会太疼。你说呢,赵王?” 说完,秦焰也离开了。只留下几乎被吓傻的赵王,呆呆的瘫在原地。 走出房间,秦焰对慕容岚道:“主上,要打个赌吗?我赌五十步。” 这句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慕容岚却当即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慕容岚轻轻一笑,回应道:“我不跟你赌,因为我也想赌五十步。” 二人对实而笑,向宫门外走去。 正走到第五十步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侍卫的惊呼:“赵王薨了!赵王薨了!”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秦焰朝着慕容岚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赵王的宫殿。 ------------ 第180章 还乡 “秦焰,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逼死赵毅。”走出赵王宫,慕容岚却忽然轻叹了一声,“毕竟,他是那人的哥哥啊。” 秦焰听闻此言,却是有些疑惑。赵毅是某人的哥哥,那慕容岚说的这个人必然就是赵毅的妹妹,而赵毅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慕容宇的妻子! 想到这一层,秦焰却有些惊诧。难道说,自家主上,还和别人的妻子有着某些纠葛么?秦焰顿时担心起来,别的不怕,只是自家主上杀了慕容宇,现在又逼死了赵毅,跟这位“某人”可以算作是死仇了。若是主上被迷了心窍,反被人所趁,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不考虑这个女人,即便是相信慕容珏……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主上肯定是舍不得杀慕容珏的,但慕容珏若是有心复仇呢? 秦焰越想脸上忧色越重,原来自己终究把事情想简单了。表面平静的晋阳城,此时依旧是汹流暗涌,危机四伏。 “怎么了秦焰?”看秦焰脸色越发难看,慕容岚不由得问道。 秦焰思忖良久,叹息道:“我在想人。” “什么人?”慕容岚问道。 秦焰道:“在三国时代,有一个邹氏,本是张济的妻子,后来却因为曹孟德一时的贪念,强纳邹氏为妾,最终使得张绣反叛,曹孟德痛失爱子大将……这段历史,主上应该也很熟悉。只是我不知道,我走之后,谁会是主上的典韦。” “咝……”慕容岚倒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秦焰:“你觉得,我会犯曹孟德当时的错误?” “看主上刚才的表现,很难说。主上若是为情所缚,最终将为情所害!”秦焰认真的点点头,第一次毫不客气的之处了慕容岚的错误。 慕容岚沉默良久:“秦焰,我相信你能明白,这世上有些事即使看到后果,还是要义无反顾去做的。不为大道,不为正义,什么都不为,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做,就会去做了。人这一生,总要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才算完整。” “主上,但你毕竟不是一个人。你若是义无反顾了,让我们这些家臣如何自处?”秦焰道。 慕容岚看了秦焰半晌,终是道:“这件事我想过了,但一时不好拿定主意。你先去真定吧,等平灭南宫家,回来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无论如何,我尊重您的决定。”秦焰道,“那么在这段时间,请务必小心慕容珏的动向!” “他不过是个孩子。”慕容岚轻笑道,“不过我会小心的,你放心。那些低级错误我还不会犯。” 二人说话间,一路也已经回到了慕容岚府,虽然现在慕容岚继任了家主,但是毕竟继任大典举办的十分简单,所以在短时间内,慕容岚并没有搬去家主府居住,依然是每晚回这座慕容岚府。 “你去准备吧。”慕容岚道,“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随时来跟我要委任令,当即动身。” “明白。”秦焰微微欠身,转身去后堂寻林洛儿与纪倾城了。 回到房间,却发现两女都不在屋内。秦焰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女人倒是不会闲得无聊,每天都有可玩的地方。 “洛儿,倾城!”出得房门,秦焰高喊了一声,同时四下张望,却也没看到两女的踪迹。 “这儿呢,上来。”温婉清丽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秦焰抬头一看,不禁莞尔,却见两女将一张桌子搬到了屋顶上,对面而坐,却不知在做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下几缕慵懒的金黄,照在两女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明媚的光。于是,那盈盈笑容像梦境般晶莹而动人。秦焰看着两人的笑容,景不禁失神了片刻。 “怎么了,看到我家洛儿妹妹,都被惊艳的说不出话来了?”纪倾城看到秦焰这般模样,故而取笑道。 林洛儿却不甘示弱的道:“什么呀,我看秦焰是被倾城姐姐的美给折服了才对。” “喂喂。”秦焰苦笑道,“你们两个女人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好吗?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上房揭瓦,成何体统!” “去你的!”纪倾城笑骂道,“一点意境都不懂,以后别说你认识我们啊。” 秦焰飞身而起,来到纪倾城身边捏了捏纪倾城的脸颊,笑道:“你再说一遍?” “切,我说我不认识你,怎么着,你咬我呀!”纪倾城白了秦焰一眼。 “好。”秦焰点点头,对旁边掩嘴轻笑的林洛儿道:“洛儿,明天咱们会真定,不带她了。” “什么?”纪倾城挣脱开秦焰的魔爪,惊喜的道:“要回真定了?” 秦焰笑道:“跟你没关系哦,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纪倾城轻轻捶了秦焰一拳:“说正经的呢,怎么会想起回家的?” “因为,我被任命为真定城的家臣了!”秦焰微笑道。 林洛儿皱眉道:“只是家臣吗?二公子怎么想的,我觉得秦焰不封个丞相,至少也要做兵部尚书吧?” 纪倾城却沉思片刻:“公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而且关键是,现在真定城的家臣只剩下了秦战叔叔,若是秦焰担任另一个家臣,那就等于将整个真定城放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子要对南宫家用兵?” “没错。”秦焰道,“其实我做真定家臣的主要目的,就是成为消灭南宫家的先锋军。倾城,你告诉老爷子,让大伙儿都做好准备吧,咱们这次可就一起回去了。” “好。”纪倾城点了点头,“其实爷爷也很想回真定去看看的。说起来,爷爷现在还顶着一个家臣的头衔,纪府家兵应该也有些用处的。至少,你进攻南宫家的时候可以多一分把握。” 秦焰点点头:“确实,主上只给了我四个月时间,本来就很紧迫,此时更不可以在招募战士的问题上耽误时间。如果有现成的士兵给我用,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又笑闹了一番,直到天近黄昏,秦焰这才从房顶上下来。 寻了一处隐秘所在,秦焰抬手,一支飞天火鹞腾空而起。那是呼唤刺影军的飞天火鹞。 自从秦焰进入晋阳城后一直未曾出现,处于特训状态的刺影军,此时终于要发挥他们真正的战力! 大概一刻钟后,刺影军分成几个小队,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他们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却是盔明甲亮。 待人到齐后,老杨仁先点了一遍名,之后才对秦焰抱拳道:“公子,刺影军集合完毕,请指示。” “很好。”秦焰点点头,看了一眼杨仁,讶异的道:“杨仁,你三级了?” 杨仁咧嘴一笑:“侥幸突破,现在是三级剑士了。不过,公子看看现在的刺影军,你会觉得更加的惊喜。” “是吗?”秦焰审阅了一遍这一百战士,顿时下巴张的老大,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一百个一级武士!” 杨仁点点头:“这些战士每天按照公子所述的方式训练,最迟的也在半个月前就达到了一级武士的水准。” 秦焰用力的点点头,此时他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一百个一级武士,若是阵法得当,即便是六级武士也要落荒而逃啊! 秦焰对众人大声道:“刺影军听令,明日随大队一同返回真定城,从此,刺影军的传奇正式揭开序幕!” “喏!” ------------ 第181章 父亲,我回来了 次日正午,收拾好一切的秦焰就跟慕容岚讨了委任令,带着原真定城的一班人马,再加上一个林洛儿,众人收拾了几个大车,在慕容岚五百墨军的护卫下,准备前往真定城。至于一百刺影军,秦焰打定主意将这支军队作为一支出其不意的精兵来用,故而也未曾将其公诸人前。 城门之处,慕容岚、魏师、景澜甚至茶风月和徐不缓等和秦焰关系不错的文臣武将,都来给秦焰等人送行。当然,这些人不算稀奇,最令秦焰感到惊奇的是,慕容珏这小家伙居然也出现在了送别的队伍中。 慕容岚亲手将一干文书印信递道秦焰手中,笑道:“秦焰,到了真定,你可是地头蛇。去了好好干,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那当然,主上,我们马上就会再见吧?那时候,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惊喜。”秦焰笑道。 魏师上前两步,低声对秦焰道:“临走了,我没什么好帮你的。不过南宫家现在式微,他若是死守邯郸,守将必然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衍。我这里有一条计策,到时候你看,或许会有帮助。” 说着,魏师将一个锦囊交到了秦焰手中。 “锦囊妙计?”秦焰轻笑道,“不实惠,你还不如给我几门火炮呢。” 魏师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别提火炮了,我肉疼。”看来是又想起北盟城那段惨痛经历了。 茶风月和景澜则是送上了三千人的武器军备,不过估计要比秦焰晚几天到达。而徐不缓送了秦焰两张面具,一张是慕容岚,一张是大众脸。秦焰当即意味深长的笑了,徐不缓送这两个面具的目的,秦焰也已经了然。 最后是慕容珏,他居然送了秦焰一小包药粉。 秦焰望着手中的药粉,哑然失笑,问道:“珏儿,这是什么?” “毒药。”慕容珏愤恨的眼睛盯着秦焰,道:“在你被敌人包围的时候,让你自尽用的。” 慕容珏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秦焰和身边的林洛儿纪倾城两人听得真切。当下,两女齐齐色变,秦焰一怔,却是笑了起来:“哈哈哈,还真是个有用的东西。你的好意,我心领啦。” 慕容珏冷冷的道:“秦焰,你最好死在外面的战场上,这样还能博个烈士的名号。哼,但若是你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我会全力扳倒你的!” 秦焰一扬眉,笑意更浓:“好好,我记得了,哈哈哈。” 与众人一一道完别后,秦焰催动车仗,朝着真定方向缓缓驶去。 走出了两里多的路程,纪倾城这才忍不住问道:“秦焰,刚才那个小鬼那么说你,怎么我看……你还很开心的样子?” “哈哈哈哈。”秦焰朗声大笑,“因为我放下了一桩心事啊。以前我总担心慕容珏会不会对主上不利,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杞人忧天了。慕容珏毕竟还是个小鬼,根本不足为虑。” 林洛儿疑惑道:“哦?他本来就是个小鬼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秦焰道:“以前我觉得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心智颇高,所以那时候我和魏师都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但今天看来,这孩子根本就是毫无城府。他但凡聪明一点,躲在家里都没问题,可偏偏要跑到我面前来,送包毒药恶心我。这说明什么?” 纪倾城了然的点点头:“说明他把情绪全都表现行动上,他根本是个毫无城府的人。而且还说明他出了送包毒药恶心你,根本想不出别的手段来报复!” “不错。”秦焰笑道,“就像这种孩子,来十个也不会对主上构成威胁的,再加上主上身边有景澜魏师,所以,慕容珏的危机基本算是可以解除了。” “是啊。”纪倾城道,“毕竟只是个孩子而已。” 因为有大队人马的拖累,所以秦焰这次走的极慢,一直缓缓前进了七天。在第七天的下午,这才来到了真定城的城门前。 这次,秦焰终于有心情好好的端详真定城的城门了。从出城到进城,以往的几次都是匆匆忙忙。此时,秦焰放平心境,望着这真定城的城门,不由得感触良多。 他秦焰在这里受过委屈,受过算计,也收获了一身的本领。最后,他从这里走出去,踏足天下。 此时,那个原本是庶子的少年,经过半年多的历练,再一次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这次回归,他已经再没了敌人。 这次归回,是回到起点,也是从起点迈向荣耀! 秦焰正胡思乱想时,真定城大门缓缓打开,秦战在秦烈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身后还有几百人的仪仗队伍。 秦焰一看秦战这打扮,却也暗叹了一口气。几日不见,秦焰的鬓角上似乎都生了几缕白发,脸色也憔悴了几分。此时秦战没有穿铠甲,甚至连剑都没带,却换了一身文士长衫,手里拿着折扇,乍一看就像个教书先生一般。 秦焰赶忙下马,拉着秦战的手问道:“父亲,您怎么这身打扮出来了?” 秦战笑了笑:“我已经决定弃武了。焰儿,我老啦,握不动剑了。” 秦焰暗自皱眉:“父亲怎么会这样想,您现在可是正值壮年呢。” “就是就是。”听到秦战的话,不远处的纪擎天却坐不住了:“秦战小子,你老?你还老得过我吗?老夫我这么大年纪了,不是照样舞刀弄枪吗?你小子还说自己老!” “老爷子。”秦战长叹一声,“天下最终还是要交给下一代的。无论如何,我已经觉得很累了。” 秦焰无言的点点头,李氏的死,三秦的死,对秦战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此时的秦战,恐怕真的已经磨灭了那些壮志和激情,只剩下满腹愁肠,满身疲累。说实话,父亲能支持到现在,都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父亲。”秦焰一抱拳,低声道:“您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秦战深深的望了秦焰一眼,道:“进城吧,焰儿。” 秦烈在旁边道:“公子你是不知道,主上为了等你,都三天睡不好觉了。” 秦焰一笑,望向秦战的眼神中也满是关切。秦战的眼神却是一片空灵,像是在望着远方,教人捉摸不透。 车队缓缓开进真定城中,秦焰攥了攥拳头,望向南宫家的方向。从这一刻起,针对南宫家的一系列行动,就要展开了! ------------ 第182章 统筹 “哎呀,麻烦啊……”天至正午,在秦府书房中,秦焰望着桌上的一堆案卷,正兀自发愁。 进城之后,纪擎天老爷子自然也恢复了纪氏大夫的身份,但无论是纪氏大夫还是秦氏大夫,这两位此时都是以秦焰这位新晋家臣为核心的。毕竟,攻略南宫家,秦焰是主角,纪擎天和秦战要做的,最多也就是辅助工作而已。 正因如此,真定城最近的一切有价值的经济、军事、政治情况,全都被汇总起来,放到了秦焰的案桌上。 其实本来秦焰应该有自己的家臣府的,但原本的李府却被大火烧毁,再建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一点,始作俑者的秦焰,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听说过家臣上任无家可归的没?没听说过?好,咱们的秦焰大人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于是乎,变成了秦焰秦战父子两家臣共用一府,传出来倒也是个新鲜事。 当然,此时的秦焰是无暇顾及这些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家臣要管的东西竟然如此之多。权力集中带来的后果自然就是杂务的集中,秦焰一边看着卷宗,一片盘算着,是该找几个人过来分担一下压力了,才三天就快累成狗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这些卷宗给压死。 “怎么,才这么两天,就坚持不住了?”此时秦战又抱着一摞案卷堆到了秦焰的桌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秦焰苦着脸道:“父亲,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这些都是第一线的资料,必须你全部掌握。我替你看像什么话。”秦战道,“其实这还算少呢。那些比较次要的资料我都处理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我亲自给你挑出来的,绝对是整个真定城的重中之重,慢慢看吧。” 又看了一会儿,秦焰只觉得脑袋发涨,心中暗想再这样看下去脑袋会不会都看裂开了。于是连忙逃了出去,到院外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院外老槐树下的石桌之上摆着一张棋盘,却是林洛儿正在教秦罗敷下棋。见秦焰跑出来,秦罗敷却是笑道:“第七次了。” 林洛儿也是白了秦焰一眼:“一天你就跑出来七次,那里面有鬼吗?” 秦焰点点头:“不是有鬼,是比鬼更可怕。我是受不了了,我跟你说,我现在看见字都觉得后怕,我觉得我耐心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个……看卷宗我是真受不了。” 说着话,秦焰又看了看悠闲的下着棋的林洛儿:“光笑话我,你倒是帮我分担一些啊。” “秦焰大人,您可是重要的家臣,要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我们这些旁人插不上手的哟。”林洛儿笑道。 秦焰又转头问秦罗敷:“好罗敷,要不你帮帮我?” “好啊。”秦罗敷倒是无所谓的道,“只要你觉得我认识里面所有字的话……” 秦焰顿时满脸的败象:“天啊,谁来救救我……” 林洛儿看到秦焰这副惨样,不禁失笑道:“好啦,不逗你了。我跟倾城商量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经济和政治两方面我们替你分担一段时间,你只要安心发展军事就可以。你说呢?” 秦焰闻言顿时精神一震,大喜道:“那太好了,我愿意啊!倾城呢,把她叫来,你们赶紧把我屋里那些玩意搬走!救星啊!娶你们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了!” “谁说要嫁你了,切。”林洛儿俏脸微红,却是跑进了屋内。 秦焰进得屋来,见林洛儿正在分门别类整理案卷,又问道:“洛儿,你还没告诉我倾城到底在哪儿呢?总不能就咱们两个干活,让她逍遥去吧!” “得了吧。倾城姐可不见得比你轻松,现在纪府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她在操持呢。”林洛儿道,“而且你没发现么,你看的卷宗这里面完全没有政治方面的资料,那些资料都是倾城姐在帮你处理呢。” “原来倾城早就开始帮我分担了啊……”秦焰不由得有些感动,“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一定会尽早完成任务的。” “嗯,加油。”整理完毕后,林洛儿将军事资料堆到了秦焰面前,“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们的!” “还这么多啊!”望着分走一半依然如小山的卷宗,秦焰的气势顿时又垮了下来…… 不得不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秦焰现在确实这么认为。 忙活了一整天,秦焰终于整合了真定城目前的军事力量。 其中,真定城内,秦战的私兵共计四千五百人(当然明面上是五千人)。纪擎天的私兵有三千八百人。墨军骑士五百人,茶风月的辎重队二百人(今日上午刚刚抵达)。也就是共计九千人。 北盟城内,秦战还有两千私兵,另外纪擎天有私兵一千人,还有原李氏大夫的一千人,此时作为俘虏被关押在北盟城。另外还有原保定城杨展的两千人(随着慕容宇之死,杨展倒台,其士兵被充入官方军队)。保定城韦氏大夫韦慕的两千人。共计八千人。 保定城内,虽然秦焰有调动私兵之权,但是毕竟保定城两位家臣与秦焰是平级,所以说句不好听的,给多给少,全看面子。这里最理想的打算,也就是两千人。 另外沈家太远,肯定不能指望他们的战力。至于王家,他们现在本身兵力就不多,最多能出上五千战力。 邺城,秦焰同样有调兵之权,大概能调兵一万左右。 于是统算下来,秦焰现在手上的兵力一共应该是……三万四千人。 看着这个数据,秦焰不由得连连摇头。满打满算,距离慕容岚所预计的五万人还差着一万六呢。四个月的时间,倒让秦焰如何去寻一万六千已经成型的战力来? 但是猛然之间,秦焰又想起了慕容岚的一句话:“我给你三万大军。” 想到这里,秦焰几乎要拍案而起! 主上啊,你坑我呢?说好的三万大军呢! 难不成你给的是幻影兵吗?即便是幻影兵也好让我看见个影子啊喂! 正在秦焰几欲暴走的时候,秦罗敷忽然闯了进来:“哥哥,有人来找你。” “什么人,不重要的就替我回了。正烦呢。”秦焰没好气道。 “是个骑马的将军。”秦罗敷道,“他说他给哥哥带兵来了,哥哥要回了他吗?” “回…回什么回!”秦焰顿时跳了起来,“好罗敷,那人在哪儿呢?我亲自去接他!” ------------ 第183章 兵力整合 得知有人给自己送兵来,秦焰自然是亟不可待,与其说他是走出了书房,倒不如说是窜出去的。 来到秦府大门外,果然瞧见一员战将威风凛凛端坐战马之前。这员战将一看秦焰,顿时朗声笑道:“秦焰大人好大的架子呀,怎么,还不欢迎我吗?” 秦焰认清来人,也是惊喜道:“岂敢岂敢,李将军来此,秦焰远接高迎还来不及呢。我这袜子都没穿,直接穿着鞋就出来迎接了,要不信我把鞋脱了您看看。” 秦焰之所以跟这员武将玩笑,因为这是一个熟人。这位李将军,正是原来在枢密院的李广衡。李广衡曾经为慕容岚提供过一份战死者的名单,这名单成为了慕容岚打击慕容宇的关键道具。从这件事开始,李广衡正式进入慕容岚派系,直至今日,慕容岚掌权,李广衡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员战将。 听得秦焰要脱鞋,李广衡忙道:“哎哎,算了吧,我感觉你脱鞋会有生命危险。” “说正经的。”秦焰脸色一肃,“李将军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三万。”李广衡沉声道,“五千骑兵,五千重弩兵。这是主上在晋阳城亲自挑选的嫡系精兵,可以算作是已经成型的战力。其余两万是从邺城抽调而来,一半是老家主和大公子的兵,另一半是沈家和王家的兵,战力还算不错,但是忠诚度就不如嫡系部队了。” “邺城兵来了两万?”秦焰眉头微皱,“若是这样,我肯定不能再从邺城调兵了。如此一来,我能调动的,也就是五万四千人。哼哼,公子还真是够‘大方’的,还多给了我四千人的富余。” 李广衡道:“秦大人,总之,这短时间内,我就要听你指挥了,还要多多关照啊。战士们现在还驻扎在城外,你看是不是先让他们进城?” 秦焰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真定城毕竟是座小城,猛然间驻进三万人,不好安排。这样,你们先在此驻军一夜,明日我派人带你们去北盟城,那边有一座‘岚城’,现在应该是空城一座,你们在那里驻军正合适。而且北盟城一带地势开阔,适合练兵,也是出兵攻伐南宫家最近的一条兵线。” “这倒是没问题。”李广衡道,“不过秦大人,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你应该明白主上给你派这两万非嫡系部队的用意吧?” “明白。”秦焰点点头,“洗脑。不过,我想洗的可不仅仅是这两万人而已。” 就在秦焰上任家主的第三天,秦焰就将内政的担子交到了父亲秦战的手上。至于他本人,则亲自写下了两封书信,分别交给纪倾城和林洛儿,令其二人前往保定城和王家调兵,所调之兵力,全数开往北盟城。 而秦焰本人则陪着老爷子纪擎天,率领着真定城内挑选出的九千战士,浩浩荡荡开往北盟城。跟在秦焰身后的,正是李广衡的三万大军。 北盟城,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这座坚城显得更加凝练,也更加厚重。 秦焰始终认为,城池和人一样,是有“魂”的。就好像这座北盟城,不管经历了多少次的战乱,不管城墙被轰塌过几回,现在,它依然傲立于此地,固若金汤。 看着这座现在已经成为己方前哨城池的北盟城。一时间,秦焰也是感慨万千,半年多之前,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跟着二公子在为攻下这座城绞尽脑汁,而现在,二公子变成了主上,这座敌城也变成了己方的前哨。 在北盟城对面,一座要塞遥相与其对峙着,这正是当年以秦焰之计筑起的一夜城——岚城。此时的岚城,早已经褪去了初建时的痕迹,灰白色的城砖开始显露出一层淡青色,像是历史沉积的痕迹。 秦焰大军到来之前,自然早有使者报与城上守将。自从李府和杨府倒台后,北盟城的戍卫部队目前由真定秦府、纪府、保定苏府、韦府联合组成,担任守将的,自然也是四府信任的家臣。 此时秦焰大军到来,秦府秦烈,纪府纪然,苏府苏政,韦府韦端,四位将军亲自接出了城外。这四位虽然名为将军,但跟秦焰明显不在一个档次,秦焰到来,他们岂敢怠慢? “公子,你来了。”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秦焰,秦烈也是满脸的笑意,也觉得与有荣焉。 “是,我来了。”秦焰笑着回了秦烈一句,转而又对四人道,“四位将军,北盟城兵力的整合,各位可都做好了?” 苏政道:“官军和各府家兵的整合都没有问题,只是……俘虏营的士气有些低落,态度也颇为消极。” “原李家的人?”秦焰这句话是冲着秦烈问的。 “不错。”秦烈道,“他们……没有将军,所以我们无法把他们编入任何部队。” “原来如此。”秦焰笑道,“这倒是简单了,没关系,等所有兵力到位后,我自有办法。” 当下,李广衡带着三万大军驻进了岚城要塞,秦焰则进入了北盟城中。 三天之后,来自保定城的三千战士,以及来自王家的五千战士也陆续到位。保定城能派出三千人来,这倒颇出秦焰意料。秦焰甚至都怀疑,这难不成是纪倾城的美女效应么? 总之,现在秦焰的手中,已经握有五万五千战士,当然,这些战士都是一个个松散的小团体,打起仗来恐怕也会各自为战。秦焰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小团体凝成一个整体,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翌日清晨,北盟城外。 站在北盟城的城头之上,秦焰望着城下泾渭分明的几个军阵,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李广衡带来的三万人虽然阵型松散,但勉强还算是坐在一起。但是即便是这些人,也和真定城、保定城、王家的军阵保持着明显的距离。 如此没有凝聚力的军队,如何用他作战? 秦焰叹息一声,更加感到了训练他们凝聚力的必要性。 城头上秦焰运起全身真气,大喝一声:“全军听令,集合!” 集合令一下,所有战士都迅速反应过来,开始排列队形,组织军阵……但,依然还是各自为战。 秦焰厉声道:“城下的战士们,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管你们原来是隶属于谁的军队。从今天起,你们统归我秦焰指挥!下面宣布第一道命令,各部队所有原军制打乱,实行新制!所有战斗人员重新编制部队!我会将你们从小集体变为一个新的大集团!” “为什么!”城下军阵中,不满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我们都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们是苏郢大人的兵,和其他部队混在一起会很不适应的。” “对啊将军,我们韦府军队早已经形成了默契,为什么要解散我们?” “我们可是正规军,训练度都和私兵不一样吧?” …… 听着城下的喧吵,秦焰再次发出惊雷暴喝:“安静!” 顿时,在秦焰的厉喝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但一双双眼睛中,还是写满了疑惑甚至不满。 秦焰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是苏府军,韦府军,或者官军,是吗?好!那你们告诉我,这两字,念什么!” 说着话,秦焰一挥手中的战戟,戟头直指城墙上的战旗。阳光之下,“慕容”二字正随风飘扬。 所有人沉默了半秒钟,之后齐声喊道:“慕容!” “说什么?大点声!看不清吗?”秦焰喝道。 “慕容!”所有战士齐声怒吼道。 “很好!无论你们是什么府,或者是正规军,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家的兵?”秦焰道。 “慕容!”所有战士喝道。 “那你们再告诉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秦焰又喝道。 “服从。”众战士道。 “大点声,没吃饭吗?军人的天职是什么?”秦焰几乎声嘶力竭的道。 “服从!”众战士怒吼道。 “执行命令!”秦焰叫道。 “喏!” 看着好不容易才肯重新整编的一众战士,秦焰清了清快冒火的嗓子,赶紧从旁边抓过个茶杯来一饮而尽。到现在,秦焰终于明白为什么军队里那么多人都哑着嗓子了,敢情全都是喊的啊。 ------------ 第184章 风、林、火、山、雷 秦焰的新军制,实行的是颇为简单有效的一种战时军制。其实这种军队制度,秦焰是根据前世时一款战略游戏中得出的灵感,此时却正好用上。 秦焰的军制中,以五十人为一队,设队长,这是最基本的编制。之后,两队为一连,设连长。五连(即五百人)为一营,设营长。十营为一旅,设旅长。两旅为一军,设将军。其中营长以下,由所属单位中所有战士推举或选拔担任,营长以上,则有秦焰亲自拔擢。 五万五千人,被分成了五军一旅,五军分别由李广衡、纪擎天、纪倾城、苏府苏郢、韦府韦慕、五人统领。当然,纪倾城身边,秦焰还安排了林洛儿帮助。 还有一支直辖旅,则有秦焰亲自统帅,秦焰相信,这支直辖部队,在将来的战场上绝对会成为一支活跃的精兵。 在划分的时候,秦焰也有所考量,尽量使得原来的小集团分开编队,否则的话,这些小集团在新的战斗序列中很容易又形成小集体,这对于全军的凝聚力极为不易。 由于工程庞大,秦焰不得不从各处借调了一百多名政治人才,经过这些人整整三天的排列,初步的战斗序列才算是颇具雏形。秦焰以“风、林、火、山、雷”来为五军命名,同时也是确定了五支部队的战斗方针和部队性质。 风军由大将李广衡率领,孙子兵法云:“疾如风!”故而,这支军队是作为秦焰的耳目和游击兵团存在,在这支军队中,秦焰将全军除了墨军之外的骑兵共八千人都分配了过去,另外还分配了两千重弩兵用以射杀地方战场的枪兵,以掩护骑兵部队。 一切的情报收集、斥候探报、长途奔袭,游击袭扰任务,皆有这支的军队担任。李广衡向秦焰请教战术之时,秦焰曾说了这样一句话:“伤敌于千里之外,索命于须臾之间。” 林军统帅由心思缜密的纪倾城担任,并由林洛儿为副将,孙子兵法云“徐如林。”故而,这支军队是作为主力兵团之一存在的。徐如林原意是指军队步调一致,行动统一,军阵像树林一样严整。但是秦焰应用在这支军队中,意思就变成了:“诸兵种配合的完美阵法作战!” 在这支军队中,秦焰配置了两千弓箭手,三千长戟兵,三千重步兵,两千战车兵,只要阵法得当,诸兵种配合之间,演绎出的战阵足以将任何数量均等之敌绞杀其中。 林军平时以秦焰直辖旅座椅护卫的身份存在的(当然秦焰如此安排多少有些暧昧色彩),而在平原战场上,林军将会是主要的战力。 火军由性如烈火的老将军纪擎天担任,老爷子一身的武艺已经站在了四级顶峰,甚至可以说是半只脚进入了五级,所以在武勇上自然不用质疑。至于兵法,当了几十年家臣的纪擎天,又岂会弱于旁人?孙子兵法云:“侵掠如火!”这支部队,秦焰配置了大量长刀兵、斧钺兵、链锤兵等杀伤力巨大的兵种,稍嫌不足的就是防御力和远程打击能力略有欠缺。 火军的主要任务是在短兵相接之时冲击敌军,给对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当然,箭雨对射的阶段,火军里面只有一千弓箭手,自然也派不上很大用场了。 山军,担任秦焰直辖旅的右翼护卫,由苏氏大夫苏郢统帅,该军队由两千长枪兵,两千重步兵以及三千弓箭手,三千重弩兵组成。孙子兵法云:“不动如山。”仅此一句,足可以体现山军的防御能力。任尔横行霸道,我自岿然不动。 但是秦焰作为攻击部队,防御力过强的部队在战场上的作用反而相对较小,因此秦焰稍加改造,将山军变为了防御力和远程打击能力并重的部队。若是箭雨对射开始,山军绝对是彼时的主力。 最后的雷军由韦氏大夫韦慕率领,孙子兵法云:“动如雷霆”。因此秦焰在雷军中配备了主要的火器和攻城器械,火枪队、火炮车、井栏车、、冲城车、投石车等等应有尽有,这支军队将作为攻击城池的主力。当然,由于其重要性,所以雷军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连秦焰的直辖旅都要以护卫雷军的姿态行军。 秦焰的直辖旅,则聚集了各部中挑选的精英,包括墨军五百人,神风营枪兵五百人,王家铁军五百人,沈家武卒五百人,精锐弓弩手一千人,精锐重装长刀兵一千人,重装步兵一千人。这些人平时的任务就是保护指挥中枢,但是关键时刻,他们可以发挥的战力,绝对不逊于任何一支万人的军队! 军队全部编制完毕后,秦焰长出了一口气。攻伐南宫,这准备工作就如此的繁重,以后的战争,其困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所有战士就位的第二天,秦焰又进行了一次全军的集合。 这两天秦焰除了编制部队之外,主要的做的事情就是和这些下级战士进行沟通,基本都到了同吃一锅饭的地步。秦焰本人年纪虽轻,但有着六级武士的实力,说话又不拘小节,很快就赢得了这些士兵的好感。 故而这次集合,大部分士兵对秦焰的感情就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秦焰是用威势压住了众人,这次,却是以低姿态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见秦焰走上城头,城下的士兵们有不少都自发起立,向秦焰致敬。 秦焰笑着道:“各位,这两天过得可好啊?” “好!”经过几天的融合,众士兵也没了刚开始时的不适应。 “好他娘什么好。”秦焰笑骂道,“三天才见一回肉,老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秦焰的话立刻引起了士兵们的阵阵笑声,只觉得这位小将军说话颇对胃口。 秦焰笑道:“从今天起,进入正式的训练阶段。每营我都给你们安排了一个教官,具体怎么个练法,他会告诉你们。你们好好练,成绩好的,我让他天天有肉吃,但是哪个敢消极偷懒,连口汤老子都不给他喝!不光这样,老子还得拿鞭子抽他,为什么?懒驴不抽不使劲!”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笑声。秦焰心中暗笑,你们现在就安逸吧,一会儿有你们哭的。 秦焰神色一肃:“好,下面先来个热身!全军列队,绕着北盟城,三圈,跑步,走!” 此言一出,顿时士兵们齐齐发出了哀叹。北盟城一面城墙就有四里多地,绕三圈差不多也有五十里,这,这他娘的是热身? 秦焰此时却是笑道:“你们可要抓紧时间,过了饭店再回来,可就没饭吃了啊!”说完,秦焰脸色一变,大喝道:“还不跑!” 一句话如同惊雷,这些士兵浑身一震,立刻迈开大步,向前急冲而去! 看着这些士兵冲锋一般的速度,秦焰冷笑道:“哼,按照这种速度,你们要是能完整跑三圈,我就让你们当统帅。” ------------ 第185章 练兵之法 练兵之法,练之百日,用之一时。 秦焰望着城下这些刚跑了一圈就支持不住,横七竖八躺倒在城前的士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站起来!”秦焰厉喝道,“还有两圈呢,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一个已经累瘫在地上的士兵冲着城头上喊道:“秦焰大元帅,您是我亲祖宗还不行吗?您在城头上动动嘴,我们这帮傻子就得跑断腿。留情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这士兵一说这话,旁边倒也响起了一阵附和之声。看来这绕城三圈使得大部分士兵都招架不住。 秦焰闻言却是笑道:“你们这么多人都同意他的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光说不练,净给你们出难题了?告诉你们,老子要跑五十里地就跟玩一样,信不信?” “当然信了。”一个士兵有气无力的道,“你是六级武士嘛,别说五十里,一天狂奔个五百里也是小菜一碟吧。” “我不用真气。”秦焰道,“这样,今天下午,你们这帮人差不多能把体力都恢复过来吧?下午咱们一起跑!我要是先跑不动了,老子按人头给你们发钱!你们要是都不行了,以后我说怎么练,你们就给我怎么练!敢不敢?” 一片短暂的沉寂之后,一个与秦焰接触较多的战士笑道:“将军,您可别吹牛。不用真气,您光凭体力能跑五十里?” “这就叫本事!”秦焰笑道,“这么样,敢不敢赌?” “赌就赌!我还就不信了!”刚才说话的战士大喝道。 “我也赌!” “赌就赌嘛!” 一时间应者云集,这帮当兵的,其实情绪最容易被调动起来。 秦焰哈哈大笑:“好,我看得出,你们都是条汉子!那咱们下午就见个真章!” 当日下午,秋风为北盟城送来了几许凉意。秋高气爽,是个长途赛跑的好日子。 秦焰站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五万五千人的庞大军阵。秦焰转过身,最后一次对这些人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人大喝道。 “好!听我号令,跑步,走!”秦焰大笑一声,率先向前跑去。身后的一众战士略一迟疑,也是紧随其后。 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杂乱脚步声,顿时在秦焰身后响了起来。听着那毫无长进,依旧是各自不同的脚步声音,秦焰心中暗叹了一声,看来让他们自己领悟还是太难了,只能跑完以后再告诉他们这其中的道理了。 秦焰为了观察这些战士的情况,还刻意减慢了速度,与这一种战士保持了一个适当的距离。秦焰本身虽未经受过长途跑步的训练,但是在跟随梦龙剑圣的三个月时间内,秦焰的身体在梦龙剑圣那近乎魔鬼般的摧残之下,再加以名贵药方的浸泡改造,此时他的体能简直可以比拟虎豹,区区绕城跑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跑了大概有半圈,秦焰就发现有人开始掉队了,其实半圈也有八里多地,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体能算是差不多了。但是,这离秦焰心中所要求的精锐战士,还要差的很远。 又跑了一面墙的路程,此时五万人已经掉队了有大概三分之二,剩下的人里面,也就武卒、神风营这一类的精兵还能保持匀速前进。其他士兵,就连墨军都已经开始喘气了粗气,毕竟墨军是骑兵部队,两条腿长途跑的训练他们接触的还是相对较少。 第一圈跑下来,能跟着秦焰的加起来还不到三千人。 来到城前,最早掉队的士兵此时已经走了回来。秦焰停住脚步,望了望身后还依然跟着的三千战士,笑问道:“继续?再来一圈?” 这些人的体力其实也早已告罄,眼见秦焰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可是再顶不住下一圈了,于是只得认输讨饶。 秦焰也不强说什么,却吩咐里面的一队战士道:“杨仁,你带着你们教官队的人继续跑,跑出个样子来给那些掉队的人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息,等等那些跟不上的大爷们。” “喏。”秦焰身后的三千人里,最前排的一百人应声出列,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以长蛇阵排成两列,继续向前跑去。 这秦焰所谓的教官队,也正是他手中的王牌——刺影军。 刺影军接受的训练方式,都来自秦焰所给的一本书,而那本书则是梦龙剑圣和秦焰联合构思出来的魔鬼训练。这些经受传统训练的所谓“精兵”与刺影军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秦焰估计士兵都已经归队,这才下令集合。此时刺影军也已经跑完了三圈,而可贵的是刺影军的所有人都只是呼吸微微急促,连队形都没有乱,更没有大喘气的现象发生。 看着那一张张呲牙咧嘴的脸,秦焰笑呵呵的道:“怎么样各位,都服了吧?” “服了,这次是真服了。”一个战士有气无力的道,“将军,你简直是个怪物。” “岂止是将军,你看看咱们这些教官,人家跑完五十里,连大气都没喘。”旁边一个战士应声道。 “或许你们觉得,我能跑下来是天赋异禀,气力过人。但我实话告诉你们,不是,五十里,你们其实也可以做到!”秦焰的声音顿时漫过了全场。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跑不下来?”秦焰大喝道,“就是因为你们乱!你们不团结,各自都想着自己跑完就算了,其实越是这样,就越跑不下来!因为你会觉得无助,你会觉得前路漫漫,没有一个人会帮你一把,你自己就失去了往前跑的勇气。刚才你们跑步的时候,我觉得我听脚步声就能算出来还有多少人再跟着。为什么?因为你们每个人的脚步,节奏都不一样!杂乱不堪,简直就是万马奔腾!告诉你们,想要跑下五十里,首先你们不要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人,而要将自己当做是集体的一部分。这个集体,行动统一,步调一致,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有可能,这样的行军会比单人狂奔要慢一些,但是,其持久性绝对要强!在我的军队里,有个人英雄主意,我可以接受,但是我需要你们时时刻刻给我记住一件事,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秦焰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这些战士脑子里涌现除了一些东西,虽然那还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但是,那概念实实在在的,就扎根在了每个战士的脑海里。 “那这次,你们愿赌服输?”秦焰又问道。 “今后,愿听将军调遣!”所有人齐声高喝道。 ------------ 第186章 秦焰十三训 从那日开始,每天早晨的绕城三圈跑就成了这些战士雷打不动的课程。在一次次的长跑中,这些战士开始学着步调一致,开始学会相互扶持,相互鼓励。 于是,记录被一次次的刷新。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跑不了一圈,到后来半圈之内无人掉队、一圈之内无人掉队、两圈之内无人掉队…… 就这样,光是跑步,就练习了一个月。而经过这一个月的练习,这个集体就像是一块磁石一般,将所有战士吸在了一起。战士们开始渐渐消除隔阂,抛开偏见,不管是哪一府或者是什么正规军,此时,他们是袍泽,是兄弟! 在这种情绪之下,终于,所有人都可以坚持着跑完三圈而不掉队。于是,秦焰才开始让他们练习阵法和战技。 而在正式的阵法战技训练开始前,秦焰又一次进行了全军的集合。 看着城下整齐排列成六个方阵的五军一旅,秦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支大军的向心力,在这一个月的训练中已经初步形成,也就是说,这支军队“军魂”的出现,也指日可待了。 “众将士!”秦焰这次没有站在城头上,而是正立于战阵之前,背负着双手,朗声道:“你们现在,比一个月前感觉如何?你们,现在有没有身为强者的觉悟!” “有!”众将士大喝道。 “好!”秦焰大声道,“今后,你们将进行战法的超强度训练。在训练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些话,我的部队,必须要有以下的觉悟。这就是,我秦焰的,战场生存法则!这些法则,你们继续牢记在心中,才能在战争中生存下来!” 秦焰话音一顿,继而到:“第一,对敌人小心使用你的仁慈,转过身子意味着你将无法抵御从背后袭击的匕首。 第二,小心看待所谓的‘爱’,爱有时必须残忍,才能使之超越简单的冲动与怯懦的情感境界。 第三,除了你的袍泽,小心靠近你的任何人!永远不要完全彻底地信任陌生人,永远不要因为依赖任何人而减弱你的能力。 第四,不要暴露任何弱点,不要表现丝毫的犹豫,否则在别人的眼里你是靠不住的,你缺乏自信的心如同一块失衡的石子,最容易遭受世人的践踏。 第五,当身处真正的险境时,明确自己担负的使命和命运,远离胆怯和懦弱,这将赐予你足够的勇气和理智穿行在无人敢于涉足的领域。 第六,有两个秘密可以使人变得强大,其中一个就是永远不要显露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另一个是在未知的知识和技能面前表现出强烈的渴望。 第七,为了变得强大,你必须愿意付出汗水,努力甚至鲜血!力量,本身就是一个交易,一个人必须要有付出才能够获得。 第八,不要让任何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活着’,这无异于公开承认自己的弱点。 第九,要知道团结的含义,要利用它来作为你的优势! 第十,对于毫无防备的敌人,你可以向他绽开微笑并伸出一只友谊之手来拥抱他,当你们拥抱在一起时,用你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攻击他,否则,他肯定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 十一,无论什么情况之下,记住你有能力消灭任何对你不利的东西或是一切使你感觉不舒服的东西,只要你的集体真正有这样的意愿即可! 十二,疼痛、恐惧和疲劳是战士的耻辱,能够战死沙场是身为战士的荣耀,但活着杀死你的敌人是更大的荣耀。 十三,时间是能够使一个人逐渐走向成熟并忘却痛苦的东西,但记住不要抱着等待的态度,不要把它当成一种‘武器’来依赖: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的武器和能够依赖的,是坚韧强大的‘自我’和众志一心的‘集团’。” 秦焰说完他的十三条法则以后,全场数万人竟是鸦雀无声。他们在训练之前不是没听过将军的训令,但那大部分都是强调军纪之类,至于秦焰这个所谓的“生存法则”,他们却是闻所未闻。 秦焰立下的这十三条法则,其实大部分出自于忍者法则之中,所谓忍者,其实在秦焰看来,就是古代的特种兵部队。野外生存,配合掩护,刺杀首脑,这些都是忍者的必须功课,所以,以忍者法则灌输进这支军队中,必然可以给他们烙上特种兵的烙印。 只是当时的秦焰还不知道,这十三条法则,也被称为《秦焰十三训》,成为了后世兵家的教材之一。 “我刚才告诉你们的,是一种理念,也是一种信念。”秦焰大声道,“带着这种信念,你们才能在战场上生存,才能粉碎你们的敌人。你们明白吗?” “明白!”虽然暂时还没能完全领悟秦焰这十三条训令的含义,但士兵们在心中却都隐约有了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就像一个种子,种在了每个士兵的心中,随着时间的历练,这颗种子迟早会开花结果,使这支部队成长为一支人人畏惧的铁军! “很好!”秦焰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从今日起,训练开始!” 当下,秦焰宣布各部解散,每一军中根据兵种不同选择训练场地。重步兵练习的是团队对抗,长枪兵则是梯次刺杀和骑兵防御队形,弓箭手自然是练习射速和精准度,攻城部队主要练习的项目是车辆的操作。至于骑兵,早就不见了人影。骑兵的练习直接就是实战,李广衡会带着骑兵队进入邯郸城周围,进行小队分散的游击作战。 在如火如荼的训练中,士兵们奋力挥舞这兵器,挥洒着汗水,他们的脚步从虚浮变成了坚定,他们握刀的手更稳,他们的眼神更加的刚毅。 在高强度的训练中,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此时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北方的十一月,偶尔会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朔风如刀,有时会刮得人脸颊生疼。 但出乎秦焰意料的是,十一月居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这场雪大的程度居然令得全军不得已都停止了训练,转而开始处理起那几乎没过小腿的积雪来。 天气自然是越发的寒冷。 北盟城的城主府内,秦焰捧着林洛儿泡好的龙井茶,望着窗外的大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差不多等天气回暖的时候,也就可以出兵了吧。” 正在此时,一个侍从官却从门外跑进来禀报道:“大人!门外有您故人求见。” “故人?说名字了吗?”秦焰一怔,反问道。 “呵,何必说名字。秦焰大人连我都不认识了吗?”随着话音,一道蓝色的身影竟是从天而降! 看到那熟悉的身法,秦焰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抽出了烈焰神剑! “哎,你怎么进来了?”侍从官一看来人居然闯了进来,不由得斥责道。 “无妨。”秦焰摆了摆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来人,冷笑道:“反正是老朋友了,对吧,林彦!” ------------ 第187章 多层计策·第一层 林彦,即是南宫家颜氏大夫,颜临。慕容清夺权之战的最终策划者,当初因为计策被秦焰看破,不得已打算强杀慕容延,结果又遭失败。但就在那种绝境之中,颜临依旧凭借着一己之力杀出血路,逃回了南宫家。 几个月不见,颜临依旧是那身蓝色的文士长衫,即便外面风雪漫天,颜临的身上,竟是落不上一片雪花! 秦焰看着颜临此时的状态,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惊讶:“你又精进了。” “不多,七级而已。”颜临居高临下的对着秦焰,眼神中闪过一丝傲然。 “所以你认为可以杀我了?是吗?”秦焰闻言,不由冷笑道。 六级是区分武士强弱的重要分水岭,五级与六级,别看只有一级只差,实则是天壤之别。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六级可以不借助任何招式,做到凌空飞行!而现在,颜临已经到了七级,俨然已经站在了整个天下的顶端,其战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如果秦焰现在还只是个五级武士,那么即便是有《破军剑》、《天下戟》傍身,秦焰也不敢说自己能抗衡颜临。 不过,幸运的是,此时的秦焰,也已经是一个六级武士了! 学着颜临的样子,秦焰也腾空而起,与颜临保持在了同一高度。于是,秦焰清楚看到了颜临眼神中的震惊。 “不愧是秦焰。”短暂的惊讶过后,颜临很快反应了过来,笑道,“不过你不用如此戒备,我今天来,是找你谈合作的。” “合作?”秦焰哑然失笑,“我和你?你这个被整个慕容家视为仇敌的人?” 颜临低声道:“外面风雪太大,主人难道不该请客人进屋喝一杯茶么?” 秦焰道:“这里没你的茶,倒是有几万士兵,颜临兄有没有兴趣会会他们?” 颜临叹了口气:“呵,我虽然是七级武士,但还没愚蠢到挑战五万大军。你的兵,还是留着对付南宫家吧。如果你觉得对付南宫家不知从何处下手,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秦焰道:“笑话,你会帮我对付南宫家?” 颜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南宫衍要我为南宫厉的死和任务的失败负责任,因此,他要杀我。” “他能杀的了你?”秦焰戏谑的笑道。 “他不能,他的兵能。”颜临道,“我只是个刺客,又不是战神,还没到那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地步。南宫衍只是个四级武士,杀他容易,但是杀了他之后全身而退,难!” “所以你要找我合作?”秦焰问道。 “不错。”颜临道,“我知道你聚集大军的目的,必然是打算进攻邯郸城。邯郸归你,我只要南宫衍的人头。” “那你凭什么跟我谈合作,你的诚意呢?”秦焰笑问道。 颜临闻言,拿出两样东西递道秦焰面前:“这里一份是邯郸城的城防分布图,另外我标注了可以用来突袭的山路,那条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若你能派一支精兵,可以从那条路潜入邯郸城,里应外合,杀南宫衍一个措手不及。另外,我标注了北平城往邯郸运粮的线路,若你派一直骑兵断了他的粮道,邯郸城岂不就等于攻下一半了?还有,邯郸城里有一条地道,那是我以前挖好准备逃生用的,我也标在了地图里。有了这份图,邯郸城的一切就尽在你的掌握之中。然后,这里还有一块南宫家军中的腰牌,它的作用,我不必多说吧?” 看着那份包裹的严密至极的地图,秦焰却笑道:“不知颜临兄可曾听过一个故事,叫做图穷匕见。” 颜临笑道:“秦焰大人拿我当荆轲了?” 秦焰也笑道:“你是刺客,这是你自己说的。” 就在两人的笑声中,颜临猛然间一抖手,那张图向着秦焰激射而来!秦焰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过袭来的地图,之后一剑直刺颜临左肩。 颜临一抖手,藏在袖中的短枪吐出一点寒芒。左手枪磕飞秦焰的剑,右手枪直奔秦焰心脏位置刺来! 秦焰身形猛然下落,这一枪几乎是擦着秦焰的头皮刺了过去。 落在雪地之上,秦焰当即飞起一脚,扬起了漫天的雪粉。借着雪的掩护,三十三道剑气如同一张网般飞射而去直攻颜临。 “涛龙杀·裂天令!”同样是涛龙杀,此时由颜临用出来,其威力自然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单间颜临身体硬生生又飞高了一仗,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颜临的双枪连珠炮一般不断射出尖锥般的真气,几乎是一瞬间,秦焰三十三道剑气组成的攻势便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秦焰正打算反击之时,却见一片枪影如流星天降般又朝着他袭来。秦焰连忙后退,那枪影却是紧追不舍,一道道枪影砸在地上,扬起漫天雪粉不说,连青石板的地面都给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枪影几乎排成了一条直线,将秦焰逼退到了墙脚这才罢休。秦焰心知,不是颜临留情,而是他后力难继,此时正是机会!秦焰心念及此,却是迅速腾空而起,瞄准颜临的位置一道火龙便横空击出!正是《七杀剑》第一式——“杀身成仁”!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近的距离,秦焰料定即便是七级武士的颜临也休息躲开,只能硬抗!但结果,秦焰杀招欺近,本来颜临站立的位置却是空无一人。 秦焰心中疑惑,料想颜临不可能有这种瞬移般的速度,四下搜索之时,却发现颜临竟然已经摔倒在了雪地之中! 秦焰怕颜临用计,小心翼翼的靠近颜临。却见他嘴角流出了诡异的蓝色鲜血,双手也是变成了蓝紫色,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 这下子秦焰更加搞不明白了,颜临此时毒发,说明这毒是颜临来这里之前被人下的。那么,究竟是谁想杀颜临呢? 顿时,一个大胆的设想跳入了秦焰脑海中。 “难道,这是计策之中的计策?”秦焰如是想着,缓缓接近了颜临。 濒死的颜临看到秦焰,发出一声苦笑:“我……还是输了。没想到,南宫衍真的要杀我……秦焰,这份图是假的,是南宫衍的圈套,别碰它……图上有毒!”说完,这个堂堂七级武士,终于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此时赶来的卫兵早已经围住了院子,见刺客已死,当即有卫兵问道:“大人,此人如何处置?” 秦焰叹了口气:“收敛起来,寻个好日子葬了吧。毕竟,曾经我们也是朋友。” “是!”当即有士兵找来一领草席,将颜临裹了,抬往别处。 秦焰一直目送着颜临消失在长街尽头,之后,他回到正厅,立刻嘱咐林洛儿道:“洛儿,你以最快速度赶到晋阳城,告诉魏师如此这般……” 林洛儿神色严肃的领命而去,而秦焰的嘴角,却挂上了一抹不明意义的笑容。 ------------ 第188章 多层计策·第二层 北盟城外,山林之中。 这片山林因为落雪而变成了银色的世界,但是谁也说不清,在这无暇的银色之下,究竟风化了多少枯骨,埋葬了多少亡魂。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战争,上位者肆意践踏着生命,用尸骨堆成踏向荣耀的台阶。杀人越多,便越是受人敬仰。 这,抑或就是人性么? 五个秦焰军战士扛着一口棺材,拿着铁锹,迎着北风迤逦而行,渐渐走进了这片山林。这里已经埋葬了太多战士,也不差这一个。 一个年轻的战士抱怨道:“这大雪天的,非要咱们来埋一个人。这什么人啊?” 旁边年长的军士低声道:“嘘,别乱讲话。据说这人是个刺客。” “刺客?”听这老军士一说,旁边几个人都来了兴致,“老哥,你说说,刺客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刺客?” “当然是你们公子惹不起的刺客了!”随着轻笑声,众人就觉得肩膀上的棺材猛然一轻,继而,就看到一个蓝衫文士立在了面前。 “诈,诈尸啊!”所有战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是大吃了一惊。 “看着我!”趁着几人心神大乱之际,蓝衫文士忽然一声厉喝,这声大喝如同惊雷般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五个战士不由自主的朝着蓝衫文士看去。 一看之下,那蓝衫文士的眼睛就如同无底黑洞一般,似乎要把几个人的魂魄都吸了进去。与此同时,一阵飘渺虚空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你们现在很疲倦,你们需要休息,在听到我的弹指之后。当你们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埋葬了那个死人,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催眠术! 蓝衫文士说完这段话,弹了个响指,五个人果然都乖乖闭上了眼睛,竟然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蓝衫文士轻笑一声:“秦焰啊秦焰,你想不到还有第二层计策吧?”留下这句话后,蓝衫文士几个纵跃,消失在了莽莽山林之中。 然而在蓝山文士消失之后,远处的一颗松树之后忽然闪出了秦焰的身影。 望着颜临消失的方向,秦焰冷笑一声:“颜临,我们究竟谁在谁的局中呢?你若是喜欢假死这一套,我就让你多死几次。第三层计策,发动!” 所谓的计策,一层套着一层,一步接着一步。第一层计策,是要敌人猜不到你的下一步。第二层计策,则是要敌人知道你的第一层计策,然后预测敌人的反应来做出新的计策。第三层计策则要敌人知道你的第二层计策,更高明一些的,可以让敌人知道你的第三层计策…… 故而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是夜,夜深。邯郸城城主府中。 正厅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雄姿英发的少年将军。此人年纪也就在二十岁左右,身材欣长,皮肤白净的好似女儿家一般,但那一双眸子中闪烁的利芒,无不透露出侵略者般的雄性气息。此人,正是南宫家的少公子,南宫衍。 南宫衍左手边的椅子上,则是刚刚赶回的颜临。 听完颜临的报告,南宫衍沉思良久,道:“你是说,你把秦焰的人给催眠了?” “没错。”颜临道,“我需要有人去向秦焰报告我的死讯。” 南宫衍长叹一声,苦笑道:“准备第三层计策吧,我就知道对付秦焰没有那么容易。” 颜临闻言却是一惊:“公子,你的意思是……秦焰根本不相信我的死讯?” 南宫衍道:“如果秦焰那么容易相信你的死,你觉得他会只派区区五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你?他那么做分明是给你逃跑的机会。而且我还敢确定,你催眠那五个秦焰军战士的时候,秦焰应该就在旁边的树林里。”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假装中毒的时候,秦焰应该可以直接一剑结束了我的性命啊?”颜临诧异道,“但是他为什么不动手?” 南宫衍笑道:“这就是你临行前,我跟你说的‘你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意思。如果秦焰相信你的死,那他就没必要再给你补一剑,因此你是安全的。反之,如果秦焰不相信你的死,那他必然需要你回来传递他‘已经中计’的讯息。所以不管它信不信,你都回得来。因为秦焰的胃口太大了,你一个人根本满足不了……他打的是我邯郸城五万大军的主意!” 颜临信服的点了点头,又道:“公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从头算起。”南宫衍道,“第一层,你假装献图,趁机行刺秦焰。这个时候,图上的标注肯定是假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颜临想了想,道:“我会在突袭的山路中埋伏伏兵,在密道之中埋藏火药,然后那支运粮路线,我会假装运粮,并在所有粮车中埋伏精兵。至于那块明显伪造的腰牌,我会让他以假乱真进入城主府,然后故意放出假情报给他。” 南宫衍又问道:“不错,这正是第一层计策。然后,如果你是秦焰呢?现在你已经看破了第一层计策,你会怎么做?” 颜临道:“如果是一般人,只要看破了第一层计策,就会一笑置之,让这计策无疾而终。但秦焰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走钢丝的人。高风险带来高收益,秦焰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他肯定会将计就计。首先,他会预判出山路附近所有可能的伏兵地点,之后派出一支诱饵进入山路,并且派精兵守株待兔,一旦伏兵地点有我们的人出现,秦焰就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密道,秦焰肯定会在我们挖的密道旁边再挖出一条密道来。这样,即便我们得到了秦焰军进入密道的消息,点燃火药,肯定也伤不到秦焰军,但是在火药之后,他还是可以趁我们不备杀出来,那时候受到惊吓的反而是我们。再有就是运粮路线,秦焰应该会派间谍混进咱们的假运粮队里,然后在行进途中,间谍如果将毒下在战士们的饭菜里。再有就是腰牌,想要传递假情报,肯定要让持腰牌者混进城主府,但是如果混起来的是一个死士,这个死士打着和公子同归于尽的主意,那可就……” “没错,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南宫衍道,“这是秦焰对第一层计策的就计法。然后第二层,你假死告诫秦焰,之后又回到邯郸城。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向秦焰传递了一个信息——我们对秦焰的第一层就计有准备。那么,若是你,你会怎么准备?” “简单。”颜临道,“首先,山路我不埋伏伏兵了,我准备落石堵死山路,然后我准备黑油,也有地方叫这玩意叫石油,同时再准备可燃的毒烟。我将这油洒在我们预定的伏兵地点,只等秦焰的战士一来,我就派人往里面发射火箭。届时放火烧山,火烧加毒熏,里面的秦焰军我叫他一个都走不出来!至于密道我会引一条水道过来,不管他挖几条密道,想要进城,重点必然是咱们挖好的那个出口。届时咱们先点火药,再用水淹,就不信封不死秦焰的突袭部队。运粮队只允许吃自带的干粮和水,同时我会预先设计好口令,每天的口令都不一样,如果有人半路上插进来,一对口令就能发现。至于腰牌,见到有人持着那块腰牌,格杀勿论!” “虽然方法有些粗莽,但不失为有效的办法。”南宫衍道,“然后,你若是秦焰,针对这个办法,你会怎么就计?” “我?我真是不知道了。”颜临道,“我最多就能算到这里了。” 南宫衍轻笑一声:“在这一层之后,秦焰会跳出地图的束缚,在这张图之外,结合这张图施展新的计策……这就是,第三层计策!” ------------ 第189章 多层计策·第三层 五天之后。晋阳城右丞相府,书房。 魏师看着面前的林洛儿,再次以带着些质疑的口气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林洛儿无奈的又说了一遍:“秦焰说,只要刹那将军,魏相和徐不缓大人带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骑兵赶来增援,秦焰就有把握拿下邯郸城。另外,秦焰需要魏相在晋阳、真定、保定一带散布谣言,就说陈国打算兴兵攻伐真定。” 魏师思索片刻,道:“秦焰在示弱?而且,六万兵就打算攻邯郸,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恐怕要魏相亲自去问秦焰了。”林洛儿笑道。 “呃,洛儿你还是不要叫我魏相了。都是熟人了,你老这么叫怪别扭的。”魏师笑道,“洛儿,那恐怕还要麻烦你一趟了。你去把公子和刹那他们都找来吧,我们需要商定之后才能行动,秦焰那边应该不是火烧眉毛吧?” “秦焰说,过年之前援军能赶到就可以。”林洛儿道。 “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魏师笑道,“那就不着急了,呵,秦焰这家伙总能给人惊喜啊。” 当即,林洛儿去寻了慕容岚等人。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齐聚在了魏师的书房内。 慕容岚听了林洛儿的说辞,也是沉吟半晌:“五千人?秦焰这家伙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主上,这可是需要您亲自决定的事儿了。”魏师道,“要是按照我们的原计划,八万人攻打邯郸,十拿九稳。但若是按照秦焰的战术……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战术是什么。但是我明显感觉到秦焰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但若是秦焰能胜,利益也是远比出兵八万人要高出许多,主上,您自己拿主意吧。” 慕容岚又想了想,眼神中忽然爆发出一道精芒:“好!就按秦焰要求的,魏师,我把墨军和神风营全军五千人都拨给你,你带着他们去驰援秦焰!” “主上,你确定要赌吗?”魏师道。 “这不是赌博。”慕容岚道,“是信任。每个武将都有自己的节奏,我们让他直面敌人,就应该进入他的节奏。这也就是所谓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哈哈哈,”魏师大笑道,“也就是你这样的主上,才敢用我和秦焰这种臣子吧。” “哼。”慕容岚也笑道:“若为枭主,如何能不用枭臣?” 当天下午,魏师、刹那、徐不缓三人带着墨军和神风营一共五千人,赶赴北盟城。同时,晋阳城的百姓看到一骑快马从南门飞奔而来,看样子是前线的斥候。 翌日,关于陈国进犯的消息在晋阳城开始流传起来。 七天之后,北盟城内。 几日前的大雪此时已经消融了大半,但是下雪不冷化雪冷。越是这种残雪似融非融之时,天也就越寒。 书房之中,纪倾城给秦焰换上一杯热茶,同时轻声道:“你已经盯着这张图看了好几天了,不是说这是张假地图么?怎么还那么专注,休息一下吧。” 秦焰头也没抬,继续注视着那张地图:道:“已经第三层了……” “什么第三层?”秦焰的话却令得纪倾城摸不着头脑。 “这张图是一个陷阱。我有一层破解之法,对方就有下一层应对的陷阱。”秦焰道,“算到最后,我发现无论我做多少层准备,对方都有可以应对的办法。现在我这里还停留在第三层计策上,但是我却不知道对面已经算到了多少层!真是可恶,明明只要能想到最后一层,就等于攻下了这座城,可明明就是想不到。我秦焰的计策从没这么窝囊过!” 纪倾城道:“秦焰,那你还是别看了,这是思维陷阱。这三个地方既然是对方故意暴露出来的,那对方必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再怎么算,肯定也会比他差一层的。” “要破这个思维陷阱,除非有人死。”随着话音,魏师竟是推门而入。 “哎呦,魏丞相!”秦焰一见来人,惊喜的站了起来,“你来了我就没什么好忧虑的了。” 魏师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捶了秦焰一拳:“你小子,我这一路就在想你打算做什么。现在一听说有个思维陷阱,我终于想明白了。秦焰,这个玩意你最好别动,这是无解的。” “无解?”秦焰疑惑道,“你看过图了吗?你就说无解?” “不管是什么图,只要对方用了这个计策,基本上就是无解。”魏师道,“因为这一招就是我发明的。” 秦焰大叫到:“好啊!原来始作俑者就是你!来来来,这地图上还有毒,你快给我吃了!” 魏师忙道:“别闹,我这不是来给你帮忙了吗!两千五墨军,两千五神风营,怎么样,够仗义了吧?” “你给我带百万大军那也不是你的,先跟我说你自己做的这局该怎么破?”秦焰没好气道。 “好办。”魏师道,“其实这是一个多层计策,这张图里面不管你算到了第几层,都只是总计策第二层的一部分。所以说这是个思维陷阱嘛,就算你在图里想到了第十层,其实你也还是在第二层原地踏步。想要破解这张图,就必须用第三层计策。” “好厉害!”秦焰夸张的叫道,“魏大智者,快说说这第三层计策是什么吧?” “去你大爷的!”魏师笑骂道,“你又让散谣言又调徐不缓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还给我装!” “嘿嘿嘿。”秦焰笑道,“那就进行第三层计策。首先……刺杀南宫衍!” 转眼间,已经是十一月的下旬,随着寒冷的朔风,腊月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邯郸城的城主府内,南宫衍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接过斥候手上的密件。 展开密件一看,南宫衍不禁皱了皱眉,对旁边的颜临道:“北盟城和真定城里面,流传着陈国想要攻打真定的消息。颜临,你认为这件事有可能吗?” “绝不会。”颜临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和慕容家现在是兄弟阋于墙,但如果陈国这时候插手,摆明了矛盾会转移到他们身上。我想陈国的谋士们没有这么傻,此时陈国正是坐收渔利的好机会,要出兵也是等我们和秦焰分出胜负之后了。” 南宫衍点了点头:“我也是同样看法,秦焰这么做,是打算引蛇出洞吧?我想几天之后,秦焰的士兵应该会进行一次大的调动。表面上是回防真定,实际上如果我们想趁机攻打北盟,就会正中秦焰埋伏。” “但也许这也是个机会。”颜临到,“正如公子所说,一层盖过一层。” 南宫衍笑道:“我也正是这个主意。但是……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仔细想想。颜临,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回去叫你。” 颜临闻言,躬身离去。只是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队伍,已经悄悄接近了城主府…… ------------ 第190章 杀手与刺客 一般意义上的杀手,是指以谋取酬劳为目的,进行对某个目标或者某个群体的致命袭击。 然而刺客则不同。 中外历史上的刺客,其刺杀行为的价值及动机相差很大,有的为钱,有的出于义愤,有的为政治或宗教理想,有的则想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总而言之,杀手为财,刺客,有时为财,有时为名,有时却是为了义。 所以,刺客往往比杀手更加可怕。 因为杀手懂得权衡利弊,遇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手懂得退却。他们明白,再多的钱也不如命重要。 刺客则不同,他们若是为了某种“义”来进行刺杀,则不管对象强弱,不管自身生死,他们务求全力一击!舍命,舍身!所以有时候,刺客甚至会以生命为代价,只求对象重伤。 对于被暗杀对象来说,这种人才是噩梦。 在北方的冬天,夜总是来的很快。 下午到晚上,好像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天色渐晚,所幸尚有一轮明月,以清辉洒遍人间。 颜临正坐在房中擦拭着他的一双短枪,却忽听得有人敲门。颜临开门一看,却是满脸兴奋之色的南宫衍。 “公子?”颜临疑惑的道:“你这是……” 南宫衍笑道:“颜临,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破秦焰!” “好办法?”颜临闻言也是精神一震,“公子计将安出?” “还记得城外的那片山林吧?走,跟我来!”南宫衍道。 颜临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不好违拗这位公子的意思,于是也保持着距离跟在南宫衍的身后。 然而,就在颜临离开半柱香之后。他却又出现在了南宫衍的房前! 他不是跟着南宫衍去山林了吗?怎么又会折回的? 而且,他居然还敲响了南宫衍的房门。南宫衍的房间不可能有别人进去的,也就是说,里面若是有人也只能有南宫衍一人而已。但南宫衍不是去山林了么,此时颜临敲门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房门竟然开了,里面,赫然又是一个南宫衍! 南宫衍一见的颜临,当即笑道:“颜临,你有什么是?” “我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颜临一脸严肃说着,慢慢凑近南宫衍。 “什么事?”南宫衍问道。 “那就是……我要杀了你!”颜临说完,匕首带着寒光霍然出鞘,向着南宫衍的小腹疾刺而去! 于此同时,邯郸城外的山林之中。 颜临跟在南宫衍的身后,忽然漫不经心的道:“公子,你的武功好像又精进了不少嘛?” “呵。”南宫衍轻笑道,“略有精进,不过也比不上你们这些武将啊。” 颜临笑着,不动声色的靠近南宫衍:“哪能呢,公子,虽然你一开始隐藏的很好,但是你现在怎么都变成六级武士了啊!” 颜临说着话,一支短枪赫然在手。枪尖上带出嗜血的寒芒,直往前面那南宫衍后心刺去! 那南宫衍返身,后退,烈焰神剑赫然在手,一剑挡开南宫衍的进攻。 “果然是你,秦焰!”颜临脸色阴沉的可怕,“我居然会着了你的道!” 秦焰一把揭下脸上南宫衍的面具:“这玩意还是不缓连夜赶制的,没想到能有这么像。哈哈,颜临,要不要在这里与我痛快的一战呢?” 颜临咬着牙道:“我没那个时间跟你耗!”说完凌空倒飞,向着邯郸城家主府急冲而去。 颜临当然明白,他此时已经中了秦焰的调虎离山计。此刻南宫衍肯定有危险!十万火急,他怎么可能再和秦焰这种实力不相上下的对手去大战? 正在真正的颜临心急火燎之时,邯郸城主府内,假颜临的刺杀却也遇到了变故。 “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 颜临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宫衍的小腹,那里,一块钢板透过衣服显露了出来。 南宫衍冷笑一声,反手一掌劈向颜临! 颜临连忙向后一跃,之后再度揉身而上!但此时南宫衍却早有了准备,南宫衍本身就是一个四级武士,这刺客显然实力也就在四级左右,一时间竟然也奈何南宫衍不得! 两人越战越久,假颜临心中也就越发的焦急。再过一时三刻,若对方援军赶到,那今夜自己岂不是白来了?假颜临正如此想时,却听闻房顶之上一声怒吼:“何方鼠辈,竟敢冒充我前来行刺!” 说话间,又一个颜临凌空扑来。 那行刺的假颜临顿时一惊,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纵跃而起,向外逃去。 后出现的颜临也不追赶,第一时间来到了南宫衍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公子,你怎么样了?”颜临说着,在南宫衍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直到发现他只是衣衫凌乱,并未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颜临,你刚才去哪儿了?”南宫衍问道,“这个人怎么会和你长的一样。” “不,他和我长的可不一样。”颜临认真的道。 “什么?”南宫衍听到这个回答,也是一愣,这句话完全算不上回答,而且两人明明长得一样,颜临却何处此言呢? 疑惑的南宫衍马上得到了答案。 一抹冰冷的寒光闪过,一把匕首快速的划过了他的脖颈! 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濒死的南宫衍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定定的望着颜临。而颜临,这时候却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之下赫然是刹那戏谑的笑容:“我都说了,我们长得并不一样,你怎么就敢确定,我是真的颜临呢?” “公子小心!有人要杀你!”这个时候,真正颜临的吼声,才从城门方向传了过来。 刹那冷然一笑,又戴上了面具,从容撤退。 刹那一路不敢有所耽搁,直退到了邯郸城外的山林中。在山林的某处,两道身影早已经等候刹那多时。一个是扮演南宫衍的秦焰,另一个,则是扮演第一个假颜临的徐不缓。 这次的刺杀计划,正是由秦焰假扮南宫衍,调虎离山支开颜临。之后徐不缓假扮颜临进行第一次刺杀,当然,秦焰知道南宫衍不是那么好杀的,因此安排了刹那作为后招。若徐不缓被看破,那么刹那就假扮真颜临,来收拾残局。 总而言之,是夜,南宫衍被刺,任务圆满完成。 秦焰冲二人点点头,二人会心的一笑,跟着秦焰一同赶回北盟城。 而在邯郸城城主府内,南宫衍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果然,赝品是个好东西。以假乱真,秦焰这招玩的妙啊。” 颜临笑道:“但是他绝对料不到,咱们用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南宫衍道:“明天开始公布我的死讯,记住,你们要乱,要大乱。同时要做出仓皇的样子,赶紧去北平找人来接替我。我就不信,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秦焰还能沉得住气!” ------------ 第191章 第三类兵法(上) 熟悉的北盟城城主府,与从前似乎没有多少不同。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意思陌生呢? 魏师坐在正堂的椅子上,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身份不一样了吧。”人生如梦,就算精明如魏师,他又如何能想到,短短半年多的光景,自己的人生会发生如此之大的颠覆呢? 他又怎么会知道,当有一天再回到北盟,自己竟也成了当年攻城那方的一员。 魏师正慨叹时,三道人影从门外闯了进来,径直来到魏师面前。 魏师眼皮都不抬,便也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了:“挺快的嘛,都办妥了?” “当然,没问题。”秦焰笑道。 “南宫衍死了?”魏师淡淡的问道。 “死了。”秦焰道。 “死的太容易了啊。”魏师长叹一声。 “死的太容易的人,往往活过来也比较容易。”秦焰道。 “那咱们就演一场戏,让他活过来?”魏师笑道。 “但,我总觉得少一样东西。没了这样东西,即便他活过来又有什么意思?邯郸,还依然是那个邯郸。”秦焰道。 魏师露出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我猜,你说的是……” “风!”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魏师走到正堂之外,仰望着墨色夜空,声音低沉却透露着极强的自信:“无妨,破城之日,且看我登坛借风!” 第二天,南宫衍被秦焰派人刺杀的消息传遍了北盟城,当然也传遍了邯郸城。 北盟城中,秦焰下令部队庆贺三天,这三天,战士们可以随意饮酒、任意赌博,可以不用训练,甚至连日常的岗哨都取消了。为什么取消?南宫衍一死,谁还顾得上偷袭北盟城吗? 但另一方面,秦焰却又不为人知的,将机动性最高的风火两军调往了真定城。雷军则调往了保定城。同时,秦焰的直辖旅以及后续援军也失去了踪迹。 也就是说,偌大的北盟城,现在只有整日寻欢作乐的两万士兵而已。 邯郸城,城主府密室。 接到这份情报的时候,南宫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陈国发兵的消息居然是真的!我说秦焰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来刺杀我,原来不是他想发兵,而是他想退兵!” 颜临在旁边却听得一知半解:“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衍笑道:“陈国攻击真定,这件事是真的!所以秦焰打算回防真定。但是这种时候回防真定,秦焰肯定怕我们趁火打劫。所以,秦焰只好先来个斩首战术,这样,在新的邯郸太守到来之前,秦焰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陈国大军了。” “那他为什么要下达全军狂欢的命令呢?”颜临又问道。 南宫衍瞄了颜临一眼,反问道:“你觉得这种狂欢有没有问题?” “当然有啊!”颜临道,“这摆明是个圈套嘛,报告上不是说秦焰有一支精锐部队失去踪迹了吗?恐怕那支部队已经作为伏兵隐藏了起来,秦焰应该就在等咱们的人过去,他好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南宫衍道:“你会这么想,那你觉得秦焰会不会猜到你这么想?所以,这一举动其实是针对你的,也就是所谓的,空城计。我敢保证,北盟城里面,此刻留下的绝对到不了两万人。陈国一发兵,秦焰的兵力完全就是捉襟见肘。所以,我想他最多也就留下两千人在北盟城,剩下的应该全都调往了真定防线。” 颜临试探着问道:“公子,那依你的意思……咱们去劫营?” 南宫衍正色道:“不是咱们,是你。别忘了,我已经死了。颜临,我的兵符你应该还带着吧,你去调七营和八营,共计一万人,连夜偷袭北盟城!” 颜临略带迟疑的道:“公子,只用七营和八营,是不是有点……” “足够了。”南宫衍点点头,“速去准备,今夜出发!” “是!”颜临一抱拳,转身退出了颜临的密室。 望着颜临的背影,南宫衍低声道:“颜临,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稍稍感叹了一下,南宫衍的表情又恢复凝重。他对着密室的深处轻唤了一声:“杜曲!” “公子!”随着一阵醉人的香风,一个黑色劲装打扮的女将从暗道之中走出,来在南宫衍面前。 南宫衍此时却没有注意女将那绰约的风姿,只是交给她一份密信,吩咐道:“今天晚上,颜临一旦离开,你就拆开这封信。这封信上怎么写的,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是!”杜曲应了一声,接过信,转身退下。她并没有好奇问南宫衍要做什么,因为她是个武将,她知道,武将的天职就是服从,不问原因。 整间密室只剩下南宫衍一人时,一道邪魅的笑容挂上了他的唇角:“我么来做些疯狂的事情吧。秦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哼,如此时机,正应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今日,咱们就来个烈焰焚城!” 当晚子时,阴云掩月,天空和大地都静的可怕。 “不会是又要下雪了吧?”颜临望着黑压压的夜空,自语道,“呵,算了。反正这种丝毫见不到光的天气,反而是偷袭的好时机。” 心念及此,颜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一万战士:“众将士,跟我直取北盟城!” 七营八营中有不少战士还是北盟城旧部,一听终于要重夺北盟,顿时也是群情激奋,看上去倒是战意颇高。 如此士气,正可用之。 颜临点了点头,一催战马,率领全军奔袭北盟城。 两个时辰之后,北盟城下。 此时正是夜最深的时候,也正是人的反应最为松懈的时候。 颜临抬眼望向北盟城,之间城头之上除了零星闪烁的几个灯笼,居然一点不见其他亮光。 颜临心中暗笑:“呵,还真是醉的不轻啊。空城计,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神色一凛,颜临手中长枪一摆,当即下令:“七营,架云梯!八营,冲城锤准备!今日之战,一鼓作气拿下北盟城!” “喏!”一万大军齐声应令,虽然在偷袭之时,这应令的声音显得低沉,却也颇有威势。 ------------ 第192章 第三类兵法(下) “轰!”同时架好的十几架云梯发出整齐划一的声响,在架云梯这一路上,城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城外有敌军。这种松懈的防守,还真是让颜临暗笑不已。 第七营的战士顺利的借助云梯攀上城头,进入了城内。此时,城上才传来一声半梦半醒的声音:“什么人……” 七营率先攻城的一个战士当机立断,一手按住这警卫的嘴,另一只手紧握战刀,在警卫脖颈之上狠狠一划。 顿时,颈血飞洒而出。战士松开手,那警卫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颜临此时直接腾空而起,落在了城头之上。 见到警卫这番模样,颜临心中暗笑:“秦焰,你对自己的计策也太自信了。好,既然如此,这座北盟城,我就接收了!” “轰隆!”城下传来震天的巨响,却是第八营已经轰破了北盟城的大门。一时间,八营七营同时往城内杀去。 城门口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军营中的两千守军。当他们知道有敌人来袭时,第一反应不是迎战,居然是……跑! 两千守军,大部分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连铠甲都没穿,武器更是没拿。他们惊叫着从军营中跑出来,竟是不约而同向着真定城方向逃去。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恐,满身的狼狈,生怕逃的慢了,成了颜临大军的刀下亡魂。 “哈哈哈哈。”见到秦焰战士狼狈逃窜的惨状,颜临哈哈大笑:“秦焰,这就是你的士兵的素质!果然,精兵都调去对付陈国了吗,在这里居然剩下这种弱卒?” 颜临心念及此,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残忍的狞笑:“众将士,追上去,不要放走一个敌人!” “是!”七营八营也是群情激奋,他们两营的战士在整个南宫家的战斗序列中,战力属于中等偏下的。所以,这两营一般打的都是被动防御的仗,他们可从没有这种追着敌人打的光辉时刻。 从城门口开始,七营八营一路追杀,秦焰军则一路逃窜。就这样一追一逃,径直追过了半个北盟城。最终,七营八营的人在北盟城中央的河道前停住了脚步。 他们停住脚步的原因有二。第一点,这条横贯整个北盟城的河道,此时就只剩下了一座石桥。这座桥容两千人通过还好,但是一万人就会显得十分拥挤。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关键是第二点!河道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不明数量的秦焰战士,这些战士全副武装,一个个张弓搭箭,静候来敌! 颜临走在队伍中央,见前方忽然停止了追击,不由问道:“部队怎么停了?” 前方的校官语气凝重的道:“大人,咱们遇上敌军了。” 颜临不由笑道:“追上了就杀嘛!怎么,你们不会是连那些手无寸铁的逃兵都对付不了吧?” 那校官道:“大人,您还是自己上前面来看看吧。” 颜临没好气的凌空跃至阵前,一看河道对面这阵仗,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明晃晃的箭头,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看到上面闪烁的寒光。 三千箭?不,五千箭!不,更多! 颜临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道:“不用怕,只是弓箭手而已!全军,盾刀手上前防御,弓箭手寻找掩体,射杀敌军!突击部队从河道石桥上杀过去!” 颜临的号令刚刚传出,却听得秦焰军中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哈,颜临,你还想挣扎到什么时候?” 颜临循声望去,却见刹那就站在秦焰军弓箭手的最前方,仗剑而立。他的眼中充满了戏谑,或许是在嘲笑颜临的愚蠢。 颜临一见刹那,脸色越发的阴沉:“刹那,哼,原来秦焰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了你。不过你以为凭着你手上的兵力,足够挡得住我吗?” 刹那闻言,眼中的嘲笑之意却是越发浓重:“颜临,你信不信,不用这些士兵出手。我照样能让你全军覆没!” 颜临笑道:“刹那,你真打算力敌万人?这种大话我都不敢说,你倒是够狂的了。” 刹那道:“在质疑我的能力之前,你不妨先看看,脚下踩的是什么东西。” 颜临闻言,俯身在地上摸了一把,之后放到鼻尖上嗅了嗅。 当即,颜临面色大变! “是硫磺!全军速退!”颜临此时连声线都变了,满地硫磺,进城时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简直是致命的错误! “太晚了!”刹那冷笑一声,轻轻点起一支火把,往颜临军阵中一扔。 “轰——!”星火燎原是什么情景,颜临此时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仅仅一个火把扔在地上,居然卷起了遍地的烈焰! 在烈焰之中,自己率领的七营八营的战士们率先燃烧了起来,从脚踝到膝盖,再到腰腹,最终然遍全身,变成了一个个人型的火球。火球乱滚,顿时又燃着了身边的其他战士。另外也有些战士慌不择路的往河道中跳去,虽然水能灭火,但是一个满身是火的人若是跃入水中,下场也只有沉尸水底罢了。不过,在烧死和淹死之间,很多人还是选择了后者。 还有一些身上火势不太强的战士,他们则连忙逃进了民房之中。街道上满是硫磺,总不能民房里也都是吧? 但是,就在他们进去几秒之后。 “嘭!”耀眼的火光从民房之中冲天而起,爆炸的气浪甚至掀翻了周围一大圈内的所有士兵。 “民房里是炸药!”惊恐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却也成功阻止了这些满身是火的战士进入民房的念头。 颜临有腾空的本身,这些火焰自然是奈何他不得。但是看到地上己方军队的惨状,颜临的心却也如刀绞一般。 颜临大喝一声:“众将士,不要乱,整合队形,从来路退回去,还有一线生机!跟我来!” 颜临的话或多或少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尚存理智的战士跟随者颜临,一路迎着火焰向城门方向退去。退军的路上,虽然不断有战士倒下,不断有满身是火的人被同伴就地斩杀,但所有人都没再说一句话。他们此时想的都只有一件事——活下去! 终于,来到城门前,这里终于没了火焰,但颜临带来的战士,却还剩下了不到两千人。 来到北盟城,毫无建树不说,还赔进去了八千人,颜临此时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但是,当看到城门前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千秦焰军战士时,颜临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三千战士,一千重步兵,两千弓弩手。这三千人摆成一个偃月阵,死死守住城门口。他们的出现,无疑是宣告了颜临剩下的两千战士的死刑。 颜临哀叹一声,摆手叫停了准备往前做殊死一搏的己方败军。自己却是走到秦焰军阵前,朗声道:“指挥这支军队的将军,可否上前答话?” 军阵之中,林洛儿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林彦公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见是故人,颜临再度叹息一声,道:“林姑娘,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秦焰早就安排好的?” 林洛儿冷笑:“哼,到了现在,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那么说,陈国进军的消息果然是假的?”颜临道。 “当然是假的。包括秦焰刺杀南宫衍,也是假的。”林洛儿道,“到了此时,也不妨告诉你了,一开始你们使用多层计策的时候,秦焰已经想到了要诱敌出战,就必须先中你们的计策。于是,秦焰不惜亲自出面,暗杀南宫衍,其实他早就知道,南宫衍必然算准了他有此一招。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暗杀那个假南宫衍的。这样,你们南宫公子用计,就建立在‘秦焰认为南宫衍已死’的误区上,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敌,派区区一万人就敢来攻北盟城。哼,其实秦焰早在北盟城做好了安排。怎么样,这场火,烧的还好?” 颜临点点头:“也就是说,秦焰往真定城调兵的消息也是假的?” 林洛儿道:“不,这是真的。军队的调动基本都在明面上,这如何做得了假?但是难道你没注意到吗?秦焰有一支精兵可是‘失去踪迹’的,你说,这支军队会去哪里呢?另外,负责攻城的雷军调往了保定城,但是从保定城有一条捷径可以绕过北盟直抵邯郸,你可知道么?我说了这么多,我想,你应该有一个正确的结论了吧?” “秦焰现在去攻击邯郸城了!”颜临惊叫道。 “正确。”林洛儿笑道,“不过在担心邯郸城的安危之前,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颜临!” 颜临沉思片刻,却忽然明悟了一般,大笑道:“哈哈,林姑娘。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你的三千人或许可以灭掉我带的兵马,但是,你肯定留不住我!另外,你以为秦焰此时攻击邯郸城是多么高明的战法么?错!大错特错!林姑娘,你信不信,秦焰在邯郸城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林洛儿闻言,却也不惊不恼,只是嘴角挂起了一丝莫测的笑意:“是吗?” ------------ 第193章 第四类兵法(上) 邯郸城,一座雄伟壮丽程度比北盟犹有过之的重城! 这里,是南宫家最后的防线,邯郸一破,则南宫家等于被逼到了死胡同之中,届时,他便不得不降。 因此,今晚的战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作是平定整个赵地的最后一战了。 只要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话。 秦焰心念及此,不由得更握紧了手中已经变成战戟的烈焰神剑。 邯郸城再大,我秦焰也要把它夺下来! 当即,秦焰传令:“三路兵马,按照原定计划,一起发动!记住,我们就当做敌人已经没有主将了!” “是!”身边的韦慕和纪擎天同时应令道。 秦焰一声大喝,手中战戟遥指邯郸城头的南宫战旗,大喝道:“众将士,邯郸城太守南宫衍已死,颜氏大夫已经被困在北盟城内!现在,邯郸城内群龙无首,你们不必再忧虑什么了,一鼓作气,给我攻下此城!” “杀!”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在邯郸城的上空。 首先上场的正是雷军,韦慕以六座井栏车一字排开,压制城头的南宫家守军。之后,在投石车的掩护下,冲城车一点点向城门口靠近。 “嗖嗖嗖……”。井栏车射出密利的箭矢,顿时,南宫家的守卫部队就倒下了一片。然而令韦慕诧异的是,城上居然没有箭矢反击! “敌人在想什么?任由我们射杀吗?”韦慕诧异的道,“这种仗打的也太顺利了吧?” 秦焰轻笑道:“别忘了,现在邯郸城太守都已经‘死’了。士兵没有斗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着,雷军又是一波投石过去。巨大的石块砸在城头之上,顿时砖石迸溅,压倒砸伤者不计其数。 被投石打击之后,南宫家的战士总算有了反应。然而,他们的反应竟然就是……逃跑! 城头上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南宫战士,此时被巨石一砸,却都丧失了斗志一般,仓皇向城下退去! 没了城上守军,攻城的进程自然就更加顺利。但是还不等冲车上阵,却见邯郸城门自己缓缓分开,居然是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看着一脸惊愕的韦慕,秦焰笑道:“别奇怪,这是我派去从地道入城的快攻小队。那份地图上标注的山路和密道都是真的,只可惜,此时没有了首脑,他们连后续的计策都发动不成了。” 没等韦慕完全醒过味来,秦焰又道:“韦大人,你先带雷军在城外待机,不要入城。待会儿看城中火起,你就如此这般……” 韦慕虽然不明白秦焰的安排究竟是何意,不过此时他对秦焰是完全信服了,所以韦慕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秦焰朗声笑道,“墨军、神风营、武卒以及锐士,随我入城,夺下邯郸!” 墨军三千人,神风营三千人,武卒五百人,锐士五百人。一共七千精锐战士,随着秦焰直径杀入了城中! 在秦焰大军的后方,还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的职责是护卫一个四丈九尺高,百余平米宽的木台,说是木台,倒不如说是移动城堡更贴切些。而木台正中央却摆着一个八卦阵,那八卦阵上,正站立着披头散发,手持桃木剑的魏师。 “我说,老李,咱们这摊上的到底是什么事啊!”一个守卫木台的战士抱怨道,“你看前面打的那么顺利,咱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守着这个破台子,哎。” “得了吧,你就别羡慕那边了。”那叫老李的战士道,“你光看现在顺利了,听大帅说,这次攻城可能会是损伤最重的一次,所以大帅只带了最精锐的战士入城。你要是去了,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丫还是好好守着这台子吧,听说咱们这位魏师丞相要学当年的诸葛丞相,来一回登坛借风呢。” “切,还登坛借风。”旁边一个战士不屑的道,“这事要是真的,那还要咱们这些当兵的干嘛?要我看,这就是故弄玄虚,根本没用!你看今天晚上这天气,怎么可能有风啊!” 老李却神秘的道:“你可别说,要我看,这一切可都说不准。就咱们这位魏师丞相,据说真有逆天之能呢!行了,咱们守好咱们的木台就行,到底刮不刮风,那是大帅他们该关心的事儿了!” 而此时,老李口中的大帅秦焰,正领着七千精兵以横扫之势席卷整个邯郸城。邯郸城内,到处都是一股股的小部队,这些部队跟秦焰的精兵接战,自然是一触即溃,于是,秦焰将这些小部队像是赶鸭子一般,一路从南门赶到了北门。看那架势,似乎就要来个横扫千军,直接将这些南宫战士给赶出邯郸城了。 正在战斗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之时,忽然,秦焰就感觉到这些南宫战士又回来了。 其实双方一直在接战,距离极近,倒也没有回来不回来的说法。但秦焰明显能感觉到,这些刚刚还溃散一团的南宫战士,此时仿佛重新有了主心骨,重新找回了灵魂! 于是,还处于败绩的南宫战士突然就一扫颓势,所有人开始了疯狂的反攻。武器没了,就用牙齿咬,铠甲没了,就用身体挡刀剑,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血一般的战意,他们的嘴里高喊着同一个名字。 “公子没有死!” “公子还活着!” “杀光敌军,为了公子!” 秦焰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一人的影响力,就能强到如此地步,看来这个南宫衍也绝不是个简单之人。 面对南宫家的疯狂反扑,即便是武卒锐士这样的精锐步兵,也开始产生了大量伤亡。南宫家的战士在这一刻根本没有人畏惧死亡,五换一甚至六换一,都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这种状态下,士气产生动摇的,反而是己方的战士了。 透过重重的兵山将海,秦焰眺望远方,邯郸城南北大街的尽头,一个年轻的武将身穿铠甲,骑在一匹白马之上。在这个夜晚,他的身上发散着月华一般的光芒,他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成了陪衬的萤火。 秦焰下令众战士转攻为守,同时对远方的将军大喝道:“南宫衍,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哈哈哈哈。”远处传来南宫衍的大笑,笑声由远及近,南宫衍也策马来到了阵前,“秦焰,想杀我南宫衍,可没那么容易。” “那天晚上死的不是你!”秦焰震惊的道。 “哈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南宫衍笑道,“秦焰,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会用计。你派人假扮颜临杀我,我就找人假扮我让你杀!我不让你杀,你怎么会放松警惕,自己冲进邯郸城呢?你不冲进邯郸城,我又怎么将你们这些人一网打尽呢!” 随着南宫衍的话音,原本已经破开的城门正上方,一道几百斤重的石墙忽然落下,将城门死死封住。 “断龙石!”秦焰的声音中透着难以置信。 “还不止呢,再看看这个!”南宫衍说着,指了指秦焰军阵所在位置的民房。 秦焰抬眼望去,却不由得满脸苦笑:“还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南宫公子已经猜到我会用火对付颜临了?” “以少胜多,那是最简单的办法。”南宫衍道,“但是以多胜少,这个办法也可以用。秦焰,这民房周围的焰硝和干草都是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准备好上路了吗?” “呵,但是这可不是死地。如果我带人冲破你的军阵,一样能杀出去!”秦焰沉声道。 南宫衍闻言,却是笑道:“来吧秦焰,想死的快些,那就来试试冲阵吧!” 随着南宫衍的话音,南宫家战士依仗着没有放置干草的房屋,结成了一个大阵。 这个大阵盾刀手在前,长枪手在两侧,好似凤凰之首,两翼则是散布的弓箭手,中心是长刀手和骑兵队。 这便是南宫家的绝阵—— 千月凤凰阵! “不冲阵,就是死。冲阵,就是送死!”南宫衍笑道,“秦焰,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本身只带这么点兵入城就是个错误。受死吧,火箭准备!” ------------ 第194章 第四类兵法(下) “慢!”眼见南宫衍方面,跃动的火焰已经如繁星般布满了军阵两翼,秦焰却忽然大喝道。 南宫衍闻言,轻笑道:“怎么,秦焰,你打算投降么?我以为你至少会拼死一搏的。” “我知道千月凤凰阵的厉害,南宫家本事没有出色的兵种,却能屹立在赵地,靠的就是这套阵法。所以,我不会冒然冲阵的。”秦焰笑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南宫公子,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在北盟城内用火攻?” “呵,当然是因为投入少,收益高。”南宫衍道,“不用怎么费事,一把火,就足够让敌人全军覆没。不是吗?” “那你猜,我为什么会选在今天火攻?”秦焰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颜临今天去劫的城啊。”南宫衍好笑的道,“他不去攻城,你火攻自己吗?” “回答的好。”秦焰道,“那你说,颜临为什么会今天攻城。” 南宫衍简直想要大笑:“秦焰,你是在拖延时间等援兵吗?净是问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哼,告诉你个会让你死心的消息吧,那个断龙石是花岗岩做的,所以没有一晚上的功夫,别想突破!当然,你可以等你外面的士兵架云梯冲进来,然后,和你一起葬身火海。” “废话真多。”秦焰道,“可是你依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算了,我替你回答吧。颜临会来攻城,是受了你的命令,而且你派颜临攻北盟的目的就是作为牺牲的诱饵,你要钓的是我这条大鱼。因为你清楚,没看到颜临出兵,我是不会出兵的。故而,颜临的大军本就是弃子。” “对,你这不是都知道嘛。”南宫衍道。 秦焰又道:“颜临出兵是受了你的命令,然而你命令颜临派兵,却是接到了我军调动的探报。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探报为什么是那个时间送到你面前的?” [奇书网 www.qisuwang.cc] 南宫衍的脸色有些变了:“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秦焰抬头望了望天空,声音飘渺似乎是从外宇宙传来:“火攻这东西,不光要看地利,还要看天时。” 南宫衍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说……” 秦焰一声大喝,舌绽春雷,那气势悠长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邯郸城的上空。 秦焰说:“风——起——!” 紧接着,就好像天神听到了召唤一般,东北大风瞬间大作!风力之强,不由吹的邯郸城内的战士们衣袍纷飞,连南宫衍预先埋伏好的干草都被吹往了北方。 而北方,正是南宫家军阵所在! “这,这家伙……妖怪呀!”呼风唤雨,这种能耐在南宫家战士看来简直就是鬼怪一般。 我们,一直在和这种恐怖的家伙为敌吗? 一瞬间,恐惧感在南宫家的军阵中蔓延开来。 相对的,秦焰全军则是欢呼雀跃,“必胜”、“无敌”、“神威”之类的称赞不绝于耳。 “真的,起风了,真的起风了。”守护木台的老李激动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此时若问他的心情,那就只有用“五体投地”四个字来形容了。 高台之上的魏师却是冷哼了一声:“哼,这小子就会抢我风头。算了,我也该给攻城部队腾出地方了,哈哈哈,无论如何,风一起,就可以说是攻下此城了啊。” 南宫衍面色阴沉,大喝一声:“不要乱,这不是什么鬼神只能,不过是天象之术而已!” 秦焰笑道:“南宫公子,你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什么大本事,只不过是预测天象而已。我本身也没有呼风唤雨的能耐,其实,只不过是几天之前,我就预测到了今天晚上会有大风而已。” 南宫衍道:“所以,你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今晚的东北风展开的!包括火攻!原来如此,你早算好了时间,刚才你拖延时间确实不是等援军,而是在等风!我此时火攻的话,烧的反而是自己了!” “说的不错。”秦焰拍手笑道,“可惜,你醒悟的有点晚了。” “不一定!”南宫衍道,“我手上还有三万大军,大不了和你拼死一战,你现在可只有六千多人了!” 秦焰仰天大笑道:“我说,可爱的南宫公子啊。现在风明显是冲着你去的,那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么好的火攻机会吗?” 南宫衍的脸上瞬间变了。 秦焰却神色一凛,轻喝道:“点火!” “嗖嗖嗖——”一波火箭罩向了南宫衍的军阵,虽然其军阵中现在满是干草,但是没有整块的焰硝,却还是很难燃烧起来。 因此,第一波火箭只是光芒闪烁片刻,便被南宫战士手忙脚乱的扑灭。 南宫衍一怔,旋即大笑道:“哈哈哈,秦焰啊秦焰,亏你还自诩智谋。居然漏算了焰硝,这下子我看你还怎么火攻!” “对哦。”秦焰故作思考的想了想,却笑道,“没关系,稍等一下。” 随着秦焰的话音,天空之中忽然有无数黑影划过。这些黑影分两个方向,一部分从城西来,一部分则从城南来,但最后,这些黑影都纷纷落在了南宫衍的军阵之中。 “这是……”南宫衍一见飞来之物,不禁大惊失色。罐装的黑油此时洒了一地,还有成块的硫磺焰硝,此时在地上摔城了无数小块,另外还有火药、火炮炮弹,甚至还有用油浸泡过的藤甲! 秦焰又笑道:“南宫公子,你说现在,我再放一轮火箭,会是什么感觉呢?” 南宫衍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准确的落到我的军阵里!” 秦焰叹息道:“看来又得我来解释了,对吧?先说城西那边,还记得你派颜临给我送去的那副假地图吧?地图是假的,不过城西那座山肯定是真的吧。所以,其实攻城之前,我就派了一支精兵占领了山头的制高点,之后,我运上去了几座投石车,居高临下,你如此庞大的军阵,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瞄准。另外城南,我的军阵里面,有一座借风台。但是你以为,一个一百多平米的木台,真的仅仅是用来借风的吗?其实它的真正作用是……” “投石车的高架台!也就是说,你的投石车全都是居高临下,于是才这么容易瞄准我们?哈哈,好啊,秦焰,真是好主意!”南宫衍恶狠狠的道。 “还不错吧。”秦焰无所谓的一挥手,“放箭!” 火箭再一次划过夜空。 这一次,却是直接燃烧了邯郸城。 ------------ 第195章 继承者的悲哀 烈焰熊熊。 在烈焰中,他看到士兵们化为焦炭,看到房屋分崩离析,看到每个人眼中的惊恐。 也看到失败的自己。 南宫衍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在火海的包围之中,任凭他再如何努力,都已经是徒劳。连后路都已经被火焰堵死,出不去了。 风越刮越烈,火越烧越旺。 人,越死越多。 南宫衍触目所及,都是人性的火球,他们徒劳的扑打着身上的火焰,但是这种扑打只会成为让火焰蔓延的助力。 而且很不幸的,邯郸城内,没有河道。 在众军绝望的惨叫声中,南宫衍忽然觉得十分清醒。二十余年,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似乎只有此刻,他超脱了世俗和凡尘,他卸下了满身的疲倦。他累了,而此时,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衍觉得对秦焰还有些感激。 跃动的火光笼罩了一切,这使得南宫衍看不到对面秦焰的笑容。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南宫衍扔掉了自己的刀,脱掉了身上的铠甲。他如释重负般的坐在地上,抬起头,仰望天空,似乎天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我叫南宫衍,我的父亲是南宫家主,南宫乐。他是个很有野心,也很有能力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打算把我培养成一等一的英雄。因此,虽然不喜欢,但我还是每天学习兵法,学习战阵,学习剑术。我没有自己的生活,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随着我所学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强。看到他欣慰的笑容时,我却发现,原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放下刀,那么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普通的女孩,她不需要倾国倾城,只要温柔、善良。我想对她说,我叫南宫衍,是一个不懂生活,没有感情的人,你可以教我这一切吗?我想为她在房前屋后种满她喜欢的花,我想找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花田之中牵着她的手,轻声问她,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就这样坐着,南宫衍的身上也开始燃烧起火焰来,但是他并没有起身拍打,甚至连动都不曾懂一下。仿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又或者说,仿佛已经死了。 生不能由己,死,亦不能由己。 这便是,继承者的悲哀! “公子!”一袭黑衣的杜曲站在城门口,望着已经烧尽半城的大火,欲哭,却已经没了泪。 在这场浩劫之中,作为预备部队,她和她的一千近卫是仅有的幸存者。 杜曲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她决定追随一生的人,永远不会再出来了。 这该死的火! 杜曲望着面前的火海半晌,之后对亲卫道:“你们去告诉家主,邯郸城被攻破了,让他……早做权衡吧。” 一个亲卫问道:“大人,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还有自己的任务。”杜曲冷冷的道。 亲卫目光一阵闪烁,最终还是道:“是!” 说完,一众亲卫转身撤往北平城。 杜曲面对着滔天的烈火,声音低沉而迷茫,在这迷茫的背后,更藏着让人肝肠寸断的悲伤:“公子,不是说好,曲儿会永远陪着你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曲儿呢,您可真是个坏人啊……” 杜曲说着话,一步一步,走向了那火海之中:“不过没关系的,公子,曲儿马上就来陪你了……” 越来越近,眼看,杜曲就要投身火海。 正在此时,一只手从旁边探出来,拦在杜曲身前。 一只女人的手,白净、细致、修长。 杜曲侧目望去,却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美丽异常却无法看出年龄的女人。 杜曲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更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样死,不值得。”女人的声音冰冷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语气,“跟我走,我帮你报仇!” “你是谁?”杜曲不由问道。 “天罚之龙。”听到这四个字的同时,杜曲就觉得后颈一痛,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邯郸城一场大火,直烧了一夜又一天,直到第二天夜色降临之时,天降大雪,借着这场雪,火焰才完全熄灭。 灭火之后,秦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清点战场。虽然当日风向东南,但肆虐的火焰依然带走了几百名墨军和神风营战士的生命,不过比起南宫家来,秦焰方面的损失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南宫衍的三万战士,在大火之后,幸存者仅余一成,而这一成之中,也有不少人带着程度不同的烧伤。 万幸的是,南宫衍因为打算使用火攻,所以提前撤离了邯郸城的民众。所以不管城内火势如何,寻常百姓倒是无一伤亡。 大火过后,在一堆焦炭之中,秦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南宫衍的尸体。因为,所有尸体之中,只有他一个是端坐着被烧死的。 秦焰来到南宫衍的尸体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南宫公子,如果不是战争,也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对不起,一路走好。” 多余的话,秦焰已经不用再说,因为这是一个真正可敬的对手。 处理过南宫战士的尸首之后,对于秦焰来说的另一项重任就是邯郸和北盟两城的战后重建。两次火攻,对于城内建筑的破坏不可谓不大。 北盟城还好,一直作为要塞存在的北盟,其民房大部分都是空的。邯郸则不然,不日南宫家被平灭时,邯郸百姓肯定还要回来的,那时候要是不给他们提供新的住所,恐怕就会激起民变的。 于是,在正式宣布对邯郸城的占领前,秦焰先从真定和保定运来了大批建材,开始对北盟城和邯郸城进行重新的兴建。 然而,就在兴建大业步入正轨的第二天,众人却发现工地上少了秦焰的人影。取而代之的则是笑呵呵捧着茶水监工的魏师。 那么,秦焰何在呢? 邯郸城外,山林之中。 秦焰、颜临,两个赵地之中的顶尖高手,此时正遥相对立。 两人相视良久,终于,秦焰叹息道:“颜临,你不该来。” 颜临道:“我必须来。” 秦焰道:“我知道你来做什么。” 颜临缓缓取出一对短枪:“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也有活命之恩。我这条命都是他救的,但你杀了他。” 秦焰问道:“所以,你要杀我?” 颜临点头:“秦焰,我真的很佩服你。其实你完全可以用大军包围我的,但是,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来了,你,是一个杰出的武士!但是佩服归佩服,我还是必须杀了你,出招吧!” 说着话,颜临双手枪十字交叉,两支枪尖,直指秦焰! ------------ 第196章 最后一个侠客的陨落 秦焰烈焰剑缓缓指向颜临,他整个人也已经被战意烧痛。秦焰沉静多年的眼中终于爆发出了少年人的狂热! 秦焰的嘴角挂上张狂的笑意,大喝道:“来!” “来”自出口,两个人同时在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两个人已经撞在了一处!颜临抢攻而上,双手短枪如同蛇牙,一左一右交替刺出。若是平时,秦焰必然是身形后退先避其锋芒,但今天,秦焰没有这么做。 秦焰将手中的烈焰剑挥舞成一片剑网,在剑网之中,颜临那迅如疾风的攻势被一一挡下,不仅如此,在颜临攻出第四十四枪之后,却发现一点火光直奔其面门而来! 原来秦焰挥剑的频率已经超过了颜临出枪的速度! 颜临转攻为守,双枪十字交叉往外一封,硬生生封开了秦焰的烈焰剑。同时借着向上封剑的力道,颜临整个人也一跃而起,凌空向着秦焰攻出了十三连环的踢腿。 每一记踢腿之上蕴含的力道,都像是一根攻城的檑木一般。秦焰运起真气,堪堪抵御开他连环的踢腿,但每一腿落下,秦焰身边的雪地之上都会暴起一蓬雪粉,地上也会留下一个深坑,力道之强可见一斑! 秦焰不甘示弱,移形换影一般,一个闪身,以能留下残像的速度闪到了颜临身后,烈焰神剑一分为三,三道火光直刺颜临头颅、脖颈、后心三处要害! 而颜临却不闪不避,任凭三道火光刺穿了他的身体! 神剑中的之时,秦焰就觉得分量不对。果然,被秦焰此中的颜临忽然爆出一阵极强的气浪,直将秦焰震退了数步!原来那整个身体竟也是颜临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幻化而成的。 而颜临的真身,当然早已经来到了秦焰的身后。见秦焰后退,颜临蓄力已久的一腿猛然踢出,之击在秦焰的腰眼。 秦焰闷哼一声,被这一击硬生生踢出十五丈之遥,接连撞断了两棵一人多粗的树干,这才摔落道地下。 “涛龙杀!”还不待秦焰起身,紧接着颜临双枪接起,变成一杆长枪。枪影闪动之间,颜临成名的杀招已到,同样一招涛龙杀此时用出比之初遇秦焰时又强了何止十倍! 落叶、山石、积雪甚至树木都被颜临的气势所摄,从两边倒飞出去,从颜临到秦焰,被这样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坦途来。 秦焰此时所面对的,仿佛不是一杆枪,而是咆哮奔腾,盘旋于九天之上的巨龙! 躲不开了!或者说,秦焰根本也没想夺。 面对颜临势在必得的一击,秦焰眼中好战的热血越发沸腾起来。烈焰剑上忽然升腾起了从未有过的强烈炙热的光。 “七杀剑法……第二式!”秦焰的全身血液似乎都要燃烧起来,然而就在这燃烧之中,秦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飞身而上,迎向颜临。 “覆军杀将!” 在对军队进行特训的时候,秦焰自己也没有闲着,他去了一趟梦龙山,凭借着烈焰剑的指引,当然顺利找到了梦龙剑圣。于是,剑圣传授给了秦焰七杀剑的第二式。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内,秦焰只要一有空闲就会练习这一式,但因为这一招对自身的损害也是不小,所以平时很少用出。 但是现在,秦焰非用不可! 这一战,秦焰毫无留手,颜临也倾尽全力!因为只有这样,才算是对对方的尊重! 颜临的全身似乎都泛起了一层水纹,而秦焰的全身仿佛都在延烧! “轰!”两人的对撞,竟如同剧烈的炸弹爆炸一般,周飞的积雪、树木全都炸裂而出,而两人的正上方竟飘出了水蒸气! 正中心的两人,就好像是水与火在交战,在交融。 烈焰剑与长枪交错在一处,秦焰和颜临表情狰狞,谁都不肯后退一步,只是浑身的气机都在渐渐提升。当两个人的真气飙升至顶点的时候,就是胜负分出的时候! “嘭!” 终于,一声炸响,两个人同时倒飞着摔了出去。 秦焰一头栽倒在雪地上,趴在那里,便也不动了。 颜临却是稳稳的落在了雪地上。 胜负已分! “哈哈哈哈哈。”颜临大笑道,“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跟人交手了!秦焰,你以区区六级,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很不错!” “你也是。”秦焰吐出一口鲜血,却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明明都已经是致命伤了,却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大笑。” “是啊,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呢。”颜临道,“所以,才要趁还能笑的时候尽情大笑啊。人就是这样,等到什么都失去了,才知道原来曾经得到的一切是那么美好。秦焰,再见了。今后,请用你的力量平定这个天下吧。” “为什么会想起天下?”秦焰低声问道。 颜临仰起头望着天空,声音轻柔的像是梦中呓语:“平定天下,骨肉不再分离,兄弟不再纷争,武士的兵刃不再沾满鲜血。” “骨肉不再分离,兄弟不再纷争,武士的兵刃不再占满鲜血。”秦焰沉声道,“好,颜临,我会尽力的。” “虽然那段时间很短,但是我还是想说。秦焰,你是唯一一个认真把我当做兄弟的人,谢谢你。”颜临的声音已经略带急促了。 秦焰轻叹一声:“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不是记住颜氏大夫,而是记住林彦,我的兄弟!” “好,好!”颜临大喊了两个好字,之后放声大笑起来。在笑声之中,颜临身上开始爆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密如织网的剑伤一道道接连显露出来。 最后,颜临带着一百三十多道伤口,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秦焰慢慢走过去,为颜临合上了眼睛:“最后的一位侠客,陨落了。” 秦焰替颜临收起枪,缓步向林外走去。在这里,他将埋葬颜临,也将埋葬自己心中的侠客情怀,乱世之中不行行侠道,当行霸道! 因为侠道关情,侠客在乱世的宿命一般都不会太好。 秦焰不想当侠客,因为他必须要保护他所爱的人。 秦焰回到邯郸城,守卫城门的军士见是秦焰,忙道:“将军,魏师先生在城主府等你,说让你回来之后即刻去找他。” “知道了。”秦焰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来到城主府内魏师的房间,秦焰轻轻敲响了魏师房门。 “谁?”魏师的声音透着淡淡的不耐烦。 “秦焰。”秦焰笑道。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屋内传来魏师欣喜的声音,“我这半天没见你人影了,正想问你呢……” 说着话,房门被魏师打开,同时,魏师絮叨的话音戛然而止。 魏师瞪大眼睛,在衣衫褴褛的秦焰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突然大叫一声:“你是不是跟颜临去决斗了!” ------------ 第197章 前路 “是。”秦焰坦然道。 “糊涂!愚蠢!”魏师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不,简直就是……混账!秦焰,你想过没有,你是堂堂一军主帅!你居然跑去跟一个游侠决斗!你赢了还好,这算万幸,你要输了呢?明明邯郸城都攻下来了,这时候偏偏主帅让人杀了,你想过后果吗?” “我知道,我知道。”秦焰无所谓的道,“我会去打没把握的仗吗?” “也幸亏颜临是个堂堂正正的侠客,要换做是我,在决斗的地方藏上两百斤炸药,两个人同归于尽就得了。”魏师冷哼道,“这都第几次了?一打仗你比马前卒蹦跶的都欢,你让我说你什么?告诉你,这里是战场,在这里你的命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身为统帅,你要为你所有的士兵负责,明白吗?” “是是,魏大丞相,我知道。”秦焰不耐烦的道,“放心吧,我堂堂六级武士,没几个人能困住我的。还两百斤炸药,那也就是你金玉圣手能买的起,颜临上哪偷两百斤炸药去!” 魏师不仅为之气结:“好,你就不听吧!那既然秦焰大元帅这么厉害,不妨就孤身一个人去做使臣劝降南宫乐吧?” “劝降南宫乐?我自己?”这次换成秦焰大叫了,“别开玩笑了魏丞相。南宫乐至少还有三万兵吧?我去了要是南宫乐肯投降倒好,要是不肯,你打算让我在三万人的包围之下逃出来?” 魏师不咸不淡的道:“秦焰大元帅不是能耐大么?堂堂六级武士,没几个人能困住你啊!” 秦焰摆摆手:“别闹了。快,说正事,你叫我回来打算做什么?” “就这个啊。”魏师认真的道,“去劝降南宫乐。” 秦焰这次是真吃了一惊:“喂,我说着玩的。你还真打算让我自己去?” “我想了很长时间。只有你去最合适。”魏师道,“如果大军压境的话,以南宫乐的脾气,他感觉到绝望以后,就会来个玉石俱焚,调动大军和我们决一死战的。而如果你孤身前往,这是留给了南宫乐活命的机会,也是在他潜意识里形成了‘还可以隐忍翻盘’这种思想,这样的话,我们才有可能兵不血刃的夺下南宫家。至于夺下南宫家之后,我有十几种办法可以让南宫乐不留痕迹的永远消失。” 秦焰想了想,道:“若是这样说,看来还真是只有我自己去了。但我还是那个问题,南宫乐跟我翻脸怎么办?” “虽然南宫衍死了,但是南宫乐依然不会跟你翻脸。”魏师道,“南宫乐不会只让你一个人给南宫衍陪葬的,他想的肯定是让慕容家几万大军一起给他儿子陪葬。所以这个时候,如果你给他一个加入慕容家的机会,他一定会就势答应的,不过他开出的条件肯定会很苛刻,你尽量往下压就行。” 秦焰沉吟片刻,道:“那好吧,我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这两天你帮我照顾好邯郸城啊。” 魏师笑道:“你不怕我坑你?” “你敢!”秦焰不屑的冷哼一声,径自离开了魏师的房前。 望着秦焰的背影,魏师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洋溢的是被信任的温暖:“秦焰,早去早回。” 山花烂漫,百草丰茂,正是一片春光美景。 山中的小溪旁,杜曲将两条光滑白皙的小腿浸在溪水中,不时来回拍打出浪花。 她侧着头,凝望着旁边那个正编制花环的身影,眼神中是满满的爱慕。 不多时,那个身影终于做好了花环。他脚步轻柔的来到杜曲身边,轻轻将花环戴在她头上,声音温柔之中带着一丝羞涩:“曲儿,我第一次做,可能做的不好,不要嫌弃啊。” 那个拙劣的“花环”戴在自己头顶上,杜曲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仿佛那正是天下间最珍贵的王冠:“公子,我喜欢这个花环。” 时光仿佛定格一般美好而隽永。 但是,忽然一切都变了。 火,遍地漫天的大火!熊熊烈焰燃烧了整座城池! 在火焰之中,杜曲的那位“公子”,南宫衍,冲着她一笑,之后转身,消失在烈焰的尽头。杜曲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但是南宫衍没有丝毫的回应。 “公子,公子!”杜曲猛然间坐了起来,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梦…… 杜曲刚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反应过来,那不是梦!公子,真的已经不在了…… 然后杜曲反应过来的就是……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四周一片黑暗,空气之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有些微光线透过头顶上的缝隙泄漏下来,但那微弱的光芒却对这满屋的黑暗无能为力。 杜曲初步可以认定,自己是处于一户人家的地窖之中。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记得,好像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拦住了自己,然后,自己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醒了?”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杜曲一跳,杜曲猛然转过身,在旁边隐约可见的一把椅子上,一个带着虎头面具的黑衣人正静静的坐着。 “你是谁?”杜曲本能的问道,同时下意识的就去摸腰间的佩剑。 “你想跟我动手?”黑衣人看到杜曲的动作,不禁笑道,“你本身还不错,虽然仅仅是三级武士,但你是女人,而且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如果经过系统的训练,可以成为优秀的杀手。但是,现在,你别妄想和我动手。” 黑衣人说完不再理会杜曲,却拉动了墙壁上的一个铃铛。 不多时,上方一块木板被掀开,五个人,三男两女,依次走了进来。 因为上方木板被掀开,阳光也终于照了进来。借着阳光,杜曲也终于认清,这群人中为首的女子,正是那天邯郸城救下自己之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杜曲当即问道。 那为首的红衣女子面沉似水:“你想不想为你的公子报仇?” “当然!”杜曲果断的道,“你又办法么?” “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够帮你杀死秦焰。不过,这需要你……”顿了一顿,那红衣女子忽然双目如电直射向杜曲:“需要你,牺牲自己!” ------------ 第198章 截杀 永年城,邯郸到北平的中转站,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地处要塞咽喉,倒也显得颇为热闹。 走到这里,大概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而秦焰,也已经离开邯郸有将近两天了。 天色将晚,永年城外的官道上已经是行人稀少。谁都知道最近邯郸城正在爆发战事,寻常百姓谁还干往邯郸方向凑合? 秦焰单人独骑远远望着出现在远处小黑点一样的永年城,估计着在关城门之前,进城休息是没问题了。 心念及此,秦焰也不着急,信马由缰一边慢慢欣赏着沿途景色,一边缓缓向着永年而去。 “这一路倒是平静了不少啊。”秦焰自言自语的笑道,“没想到南宫家治安还不错,居然连个劫匪都没有。” 但是,上天似乎就是偏要跟秦焰作对一般。秦焰这句话话音刚落,官道旁的密林中却忽然窜出了五十多个黑衣人,这些人除了为首的五个之外,剩下一个个都是黑巾蒙面,而且摆出了一个大阵,将秦焰围困在了中央。 秦焰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一趟走的不会那么容易。各位好汉,你们是劫财还是要命啊?” “秦焰,被你杀死的人们正在地狱等着你呢!受死吧!”这群人中看似为首的一个女人冷喝一声,“天之阵!” 轰! 所有黑衣人快速对秦焰完成了合围,五十个黑衣人分成了三队,两队分作前后将秦焰夹在中央,第三队则游走在中央,看似是要寻找机会务求一击必杀! 与此同时,五个首领中的四个也踏着特殊的节奏,一点点向秦焰靠近。 秦焰虽然身为六级武士,本身并不畏惧这些最高也才四级的家伙们。但是看到他们之间的配合程度,还有这标志性的合击之法,秦焰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名字—— 宇文十二煞! 宇文十二煞一开始被自己杀了一个,后来有四个在围攻慕容岚府的时候被擒,另有一个假装秦越,结果因泄密而被灭口。那么现在,应该就是十二煞剩下的杀手们在伏击自己了?但是,不是应该还有六个吗?怎么会只来了五个? 但秦焰没有时间思考,十二煞凌厉的杀招转瞬即至。 传闻合击之法虽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 “上袭下攻,前进后击。” 上袭! “鸣雷斩!”一道雷光闪过这将夜非夜的阴沉天空,看起来夺目亮眼。在这绚丽的光芒之中,杀机涌现!带着极强破坏力的雷光向着秦焰头顶之上飞掠而来。 虽然这一招威势极强,但对于秦焰来说,对付这种程度的敌人还用不着什么花哨的技巧。秦焰幻化出烈焰战戟,天下戟一招横扫千军,层层叠叠的火焰气刃迎着雷光对拼而去! 果不其然,那雷光一遇火刃,竟是一触即溃,而上前强攻之人也是后退数步,才堪堪躲开了秦焰这一击。 下攻! 秦焰还未收招,脚下却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秦焰抽身急退,在秦焰的脚下,尖锐的冰柱一根接一根破土而出,到最后竟有十余根冰柱,攻击范围竟有四丈多远! 前进! 秦焰收住身形刚刚落地,迎面一人如旗花火箭一般,连人带剑旋转成一个巨大的钻头,直向着秦焰飞来。 秦焰凝神蓄力,待那人飞至身前,秦焰一声大喝手中战戟全力刺出! “轰!” 双方对拼,一个四级剑士自然不是秦焰对手,被秦焰一戟轰退了十几丈远,手中利剑断做数截,同时一口鲜血也是喷洒而出。 但是…… 后击! 前面三人的攻击其实只是为了这最后一下做的准备。上袭,是为了吸引秦焰注意力。下攻,是将秦焰逼退到预定的位置。前进,是让秦焰全神贯注对付正前方的敌人。 之后,在秦焰背后的一击才是真正的杀招! 秦焰刚刚收回战戟,就觉得背后无数劲风寒星般打了过来。秦焰料想必然是什么暗器,于是猛然一个转身,同时手中战戟上气劲激射而出。 一瞬之间,秦焰一击射出了不下两百道气刃!秦焰自信,以自己气刃的密度,打来了多少暗器都完全可以当的下。 但秦焰看清那袭来之物时,却大吃了一惊。 “火雷玉!” 相传成型于隋朝末期的暗杀兵器——雷玉,是一种由玻璃打造,内装毒药铁砂的暗器。到了羽朝,火药发展初期,曾有不世出的奇才将火药代替毒药装入其中,于是制作出了杀伤力极强的新式暗器——火雷玉。 一颗火雷玉大概就有拳头大小,里面按照比例,混合以铁砂、毒药、火药,基本上一颗火雷玉的有效杀伤力,足够杀死直径一丈内的所有人。此时秦焰面对的岂止一颗,而是足足五十颗! 五十颗火雷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麻烦,包括秦焰也不例外。 “轰,轰轰……”在秦焰周身接连响起剧烈的爆炸声,顿时间硝烟弥漫,而在硝烟之中,紫红色的毒烟也在渐渐蔓延。 一众杀手也不得不向后退开了一些距离。 在硝烟散尽之后,衣衫褴褛的秦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仅是衣衫褴褛,他的背后也布满了大大小小上百道伤口,有的是细小的铁砂,也有的是弹片的划痕。看起来煞是可怖。 虽然背上满是伤口,秦焰却并未太过在意。那些伤不过都是细小的皮外伤而已,毒素已经完全被秦焰抵御在体外。所以,其实秦焰的伤势远比看起来要轻。 但秦焰心里却也有些震惊,区区几个四级武士,联合起来一次进攻,就能给自己造成这样的伤,若是多来几次,保不齐自己防不胜防,真的会落一个重伤的下场。 “擒贼擒王!”秦焰心念及此,不由得眼睛瞄向了正前方那红衣女子,她的实力只有三级,在这几个杀手之中算是最弱的,但就是在她的领导之下,这四个杀手才将合击之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看来,她就是所谓“天罚之龙”了。也就是说,只要那女人一死,这些人也就不攻自溃。 秦焰一声大喝,嵌在背后的铁砂弹片完全弹出体外,继而,秦焰不再理会周围的四个杀手,而是战戟直刺向红衣女子。 四个杀手一间果然不敢怠慢,连忙冲过来救援。但仓促之下,四人却有些乱了章法。 “去!”秦焰一声厉喝,战戟扫开左侧冲来的一个杀手,之后一个回旋踢,先踢飞了身后追上的杀手,然后借力翻身又踢飞了右侧的杀手。而战戟的锋芒依旧奔着那红衣女子而去。 眼看战戟离那女子不过几尺之遥,但四个杀手中还能行动的最后一人却不顾生死的冲过来挡在了红衣女子身前。 秦焰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同时战戟之上烈焰大炽,整个战戟硬生生暴涨一尺! “嘭,嘭!” 接连两声兵器入体的声音传来,那杀手拼死的护卫也没有使得红衣女子逃过必死的命运。秦焰的战戟从杀手身上直接穿胸而过,刺入了那红衣女子的心脏。 秦焰再度抽回战戟,两个人一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可恶!”剩下的三个杀手看到这一幕,早已经怒得失去了理智,三个人不分先后,一齐朝着秦焰冲了过来。 秦焰紧握着烈焰战戟,嘴角又带起一抹冷笑:“想死的,我就成全你们。” ------------ 第199章 杨公宝库地 “天下戟·威凌八方!” 秦焰一震手中的战戟,从战戟之上忽然分出一道火焰,渐渐环绕住秦焰周身,继而那火焰暴涨成一道圆形火幕,将正中的秦焰完全保护了起来。 正在此时,三个杀手也已攻到秦焰身边,一刀两剑同时刺来。 “当!” 三件兵刃打在火幕上,却像是撞在了精钢打造的盾牌上一般。发出一声脆响之后,纷纷被火幕弹开。 当然,弹开兵刃的同时,三个杀手也有了一瞬间的失重。 趁此机会,秦焰轻喝一声,那火幕突然爆裂成十几道火焰气刃!火焰气刃看似毫无目的四散飞射,实则将三人全数笼罩在了其中! 下一刻,气刃从他们身上平掠而过,带起了一道道血痕。 “呃啊……”三个杀手几乎是同时间发出惨叫,栽倒在了地上。 除去了最强的五人,剩下的五十个杂鱼秦焰自然不会看在眼里,或者说,这些杂鱼已经没有向秦焰出手的勇气了。 “嗯?”秦焰带着森然杀气的眼神往人群之中一扫,立时间,剩下的这些黑衣人惊叫连连,慌忙的逃入了树林之中。 秦焰此时有重任在身,因此倒也没有追赶的兴趣。秦焰正打算返身上马,继续赶赴永年城。 “哦?那是……”忽然一件东西吸引了秦焰的注意,那是从那红衣女子怀中掉出来的一张图,秦焰走过去,将图从地上捡起来展开一看,不禁微微吸了一口气:“咝……杨公宝库!” 没错,那红衣女子所掉下的图中,标记的正是杨公宝库的所在位置! “她身上既然随身带着这东西,看来必然是那个天罚之龙本人了。”秦焰低声道,“现在她既然已死,也就是说宇文十二煞也几乎全完了。问题在于,这张图,究竟应该作何处置?” 按照图上表示的位置,杨公宝库处于赵国与陈国交接之处的十万大山,自己从真定城出发,到不了一个月也就能赶到了。秦焰现在真正思考的问题是……这份图,要不要交给慕容岚? 毕竟,秦焰现在是慕容岚极为信任的家臣。交出去是彰显忠义,然而就算自己留下,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魏师那家伙都不知道藏了多少钱了。 秦焰思忖良久,还是先将图收了起来。秦焰的打算是先找时间去看看这个宝库是否真的存在,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危险,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再决定是自己将图留下抑或上交慕容家。 揣好了地图,秦焰飞身上了坐骑,一声清喝,战马绝尘而去。 秦焰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一个带着虎头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这刚刚发生血腥杀戮的官道上。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黑衣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嘴角发出了一丝诡异的狞笑:“任务,完成。” 一天前,永年城一户人家的地窖之内。 “我有一个办法能够帮你杀死秦焰。不过,这需要你牺牲自己!”“天罚之龙”宇文兰芷的一声厉喝,像是惊雷般炸响在杜曲的心头。 “我?”杜曲苦笑一声,“就像那位戴面具的人说的。我只是个三级武士,我连你们之中随便一个都打不过,你们要我有什么用?” 宇文兰芷寒声道:“当然有用,否则我将你救下来做什么?其实自从秦焰离开晋阳城,我就一直在暗中跟随他,希望能找到暗杀他的机会。但是秦焰本身实力极强,再加上平时他的身边总有一干近卫,这使得我们无从下手。” 杜曲道:“连你们都不行,我当然更不可能了。” “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去刺杀秦焰,下场都只有一个……死!”宇文兰芷道,“但是这正是我需要的结果,你的死,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杜曲问道。 宇文兰芷冷笑一声:“从来没人敢这样问我,但是,你是个例外。因为我知道,不跟你说出详细计划,你是不会跟我合作的。好,那我告诉你,秦焰一个人出城了,他此行的目的应该是去北平劝降南宫乐。而这一去,他明天必然会经过永年城。因此,我要你带着我的人,假扮成我,去永年城那边伏击他。”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是一次有来无回的伏击。那么之后呢?”杜曲接着问道。 宇文兰芷道:“你穿上红衣,假扮成我,之后带上一份地图。你死之前,无论如何要让秦焰注意到这份地图。这份图上面标注的是杨公宝库的位置,秦焰不可能不东西。但实际上,那个地方不是杨公宝库,而是……红月之里,试炼禁地!” 杜曲一怔,旋即问道:“试炼禁地又是什么地方?” 宇文兰芷道:“那是宇文十二煞每代天罚都要经过的考验,那里机关重重,至于山林瘴气,毒蛇猛兽,沼泽陷阱更是不计其数。最关键的一点,在那里,是我们宇文十二煞的重兵守卫之地。只要秦焰寻宝而来,既然是寻宝,他肯定不会带什么大部队的。那时,我就集合红月之里所有杀手,将秦焰永远留在试炼之地!” 杜曲目光闪烁了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最后问道:“这个计划,你有多少把握?” “至少七成。”宇文兰芷道。 “足够了。”杜曲道,“你安排吧,我要怎么做?” 宇文兰芷扔给杜曲一套衣服,道:“换上我的衣服,然后跟我身后的四个人一起,带人去官道上埋伏。路上他们会告诉你一个控制阵法的口诀,你到时候念出来就可以了。其实这个阵法完全不用你控制,只是要你念给秦焰听的。然后,你们全力击杀秦焰,死活不论!” 杜曲看着宇文兰芷脸上冷峻的神情,重重点了点头:“好!希望你不是骗我。” “走吧,跟我出去,让她自己换好衣服。”宇文兰芷说着话,率先离开了地窖,身后的五个十二煞杀手也紧随其后。 出来地窖之后,带虎面具的“苍焰之虎”宇文烈将宇文兰芷拉到旁边,低声问道:“天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十二煞现在只剩下我们六个,你还要他们四个去送死?” 宇文兰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苍焰,我说过了。秦焰现在已经是六级武士,而且他的真正实力已经不逊于任何七级武士!你觉得这样的敌人,没有牺牲,可能击杀他吗?” 顿了一顿,宇文兰芷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哀伤:“况且,我们别无选择了,不是吗?苍焰。” …… 当然,宇文兰芷的计划,秦焰此时还不知道。夜晚的时候,他寻了一个客栈,找出一套新衣服,之后安稳的睡下。他并不清楚,他怀中那份图中,藏着的不是宝藏,而是杀机! ------------ 第200章 南宫(上) 在永年城休息了两天,等到背上的伤完全好了,秦焰这才结了店钱,继续奔赴北平城。 一路前行,又是三天的路程,这才来到了北平城外。 清晨的朝阳刚刚升起,冬日的凛凛寒风吹动秦焰的衣袍。一人,一骑,秦焰面对着这座雄关大喝道:“守关者开成,慕容家使臣来访!” 秦焰这句话用足了全身的真气,故而声震四方,北平向来有“四九城”的说法。而秦焰这一嗓子,差不多可以说是声震四九城。 城头上本来无精打采的守城卫士一听这话,却不约而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慕容”两个字对他们他说简直像是噩梦一般。毕竟南宫家现在只有三万多人,而慕容家的战士足在他五倍以上,这岂是南宫家惹得起的? 一开始守城卫士还以为慕容家来攻城了,后来一看,城关之处只有一人,而且他似乎说自己是使臣? 守城将领将信将疑,但见秦焰只要一人,心中却也升起了轻视之意。守城将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城下的秦焰,同时傲慢的喊道:“使臣?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使臣?现在还不到开城的时间,你等着吧!” “哈哈哈哈。”秦焰连声大笑,“怎么那么麻烦,算了!不等你们开城了!”说着话,秦焰策马后退了几步,之后居然向着北平城急冲过来,冲到城前一定距离之时,秦焰一提战马缰绳,顿时连人带马飞跃而起,直奔城头! 守城卫士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打算马跃北平城!? 在一众守城卫士震惊的目光之中,秦焰的战马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之后稳稳的落在城头,而且就落在守城将身边仅一尺多远的地方。 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守城将,秦焰轻轻一笑:“你看,这不就简单多了?” 此时守城将的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打湿!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幸亏他只是马跃北平城,这要是在战场上,凭借这份超人的骑术,他若直接跃关斩将……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听得秦焰一笑,守城将赶紧反应过来,语气早已经没了先前的倨傲,倒显得无比殷勤起来:“是,真是简单多了,使臣大人好功夫啊,想来必然是慕容家的大人物吧?” “废话少说。”秦焰看了一眼这前倨后恭的守城将,不耐烦的道:“待我去见你们家主。” 守城将领眼中流露出为难之色:“这……末将我只是一个护城尉而已,没有资格直接觐见家主……”说着话,守城将自己都纳闷,自己怎么对慕容家的人自称起“末将”了? “没关系,我这人喜欢直接。”秦焰笑道,“带我去家主府。” 守城将犹豫的问道:“这个……是否太过仓促了些?我看使臣大人一路赶来想必早已经累坏了,不如先去馆驿休息,等我家主朝会之时,再正式接见使臣?” 秦焰道:“等不了,我这事儿急,好几万人都等着听信呢。”说着话,秦焰将一块金子放到守城将手上,之后又不着痕迹的亮了亮匕首,“这位将军,二选一,你打算选哪个?” 守城将见识过秦焰马跃北平城的本事,哪还敢说什么,只得手腕一翻,不着痕迹的收起金子,同时陪笑道:“您的意思我懂了,我现在就带您去。不过我未曾骑马,所以恐怕要耽误使臣大人一些时间了。” “尽快!”秦焰知道守城将这么说,肯定是要跟自己绕圈子了。但秦焰也不拆穿他,说实话,自己见南宫乐的时间越晚,南宫乐心里反而会越没底。 果然,守城将给秦焰引路之前,秦焰分明看到,他给旁边一个士兵递了个颜色。秦焰就知道,他肯定是打算先一步通知南宫乐。 秦焰心中暗笑,此时大局已定,就算你提前通知南宫乐又有何用? 跟着守城将,秦焰慢慢的绕过了六七条街,一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秦焰拔刀相胁,守城将这才不敢再耍花招,指着一道朱红色的大门道:“使臣大人,此处就是我南宫家的家主府了。” 秦焰点点头,不再理会这守城将,策马来到大门前,朗声道:“慕容家臣,秦焰,拜见南宫家主!” “秦焰!” 这两个字似乎带着魔法一般,使得周围的守门卫士都吓了一跳。本来这些人看向秦焰的眼神中以好奇居多,但听到“秦焰”这名字后,好奇却马上被怨恨、惊恐之类的表情替代。 秦焰,对于南宫家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和恶魔同名的存在。 筑城破北盟,打开了慕容家入侵南宫家的大门。 借火烧邯郸,一战覆灭南宫家最后的希望。 死在秦焰计策之下的南宫将士更是不可计数。此时,这样的一个杀神居然来到了家主府门前!他要做什么,要刺杀家主吗? 刚才那守城将却也吓了一跳:“他,他居然是秦焰!我居然跟这么可怕的家伙呆了一个时辰,我,我还故意带他绕路……我,哈哈哈,我完了,啊哈哈,我完了!!”守城将一面疯狂的大笑着,一面流着眼泪,飞一般的逃离了此地。 秦焰是真没想到自己在北平城居然有这样的“威名”,不过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此时南宫家的民心是何其不稳定! 眼见守卫宫门的几个卫士都已经拔出了佩刀,秦焰扫了他们几眼,冷笑道:“就你们,也敢对我拔刀?” 说着话,凌厉的杀气激射而出! 无形杀气,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但是却颇为震慑人心,当即,这些卫士握刀的手就有些颤抖。 就在此时,身后却也传来了大队人马行进之声,左右两侧各冲过来了五百战士,将秦焰围在了中央。 身处包围之中,秦焰却毫无惧色。或者说,这种程度的士兵,对秦焰而言根本还不够看! 秦焰掣出烈焰战戟,如鹤立鸡群般傲然站在南宫家士兵的中央,厉声道:“怎么,你们还想试试秦焰的威名是真是假吗!” 一时间,家主府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此时,那朱红色的大门却缓缓分开。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苍髯老者亲自接出了门:“哈哈哈,原来是秦焰秦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南宫乐这厢有礼!” 随着这老者的出现,所有战士也都一齐跪倒:“参见主上!” “跪着吧!”南宫乐怒道,“居然对客人如此无礼!当真不识好歹,秦焰大人,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请,请入府一叙。” 秦焰看着南宫乐满面的笑纹,心中也在不住冷笑。在南宫乐虚情假意的邀请之下,秦焰终于也是跨进了南宫家主府的大门。 ------------ 第201章 南宫(下) 虽然只是接见秦焰一人,南宫乐依然还是将秦焰迎接进了正厅。此时离南宫家的朝会还有一段时间,偌大的正厅只有秦焰和南宫乐两个人,连个侍卫都没有,倒显得十分空旷。 “坐,请用茶!”南宫乐表现的十分殷勤,甚至还亲自给秦焰从后厅搬来一把椅子,不仅如此,连桌案上自己的茶杯,他都让给了秦焰。 秦焰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南宫乐递来的茶杯,面对着满脸笑意的南宫家主低声道:“你就这么恨我?” 南宫乐一怔,旋即道:“秦焰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你可是我南宫家的贵客!我怎么会恨呢?” “南宫家主笑里藏刀的本事我以前都只是听说,人说你笑得越厉害,其实越想把对面的人给杀了。本来我不太信,但现在,我真的是领教了!”秦焰道,“下手真快啊,这杯茶里的毒是你刚才端茶的时候下的吧?” 南宫乐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震惊,但那只是一闪而逝。之后,其笑意却越发的浓厚:“秦焰大人您开什么玩笑,我还指望着你能跟慕容家说说好话,好保全这座北平城呢。怎么会下毒害您呢!” “是吗?”秦焰说着,将手中的茶倒在地上,瞬间,青石板的地面被茶中的毒烫起了一层白沫。 南宫乐当即怒道:“那个狗娘养的下的毒!可恶,竟敢刺杀我,不想活了吗?” 说完,南宫乐脸上似乎有冷汗冒出来:“秦焰大人,这个……真要多谢你了!” “哦?”秦焰见南宫乐还不肯承认下毒,不禁轻笑道,“你要多谢我什么?” “多谢你看出这茶中有毒啊。”南宫乐紧张的道,“你想啊,今天幸亏是你来了,看出这茶里有毒,要是你没来呢?今天喝这杯茶的可就是我啊!所以我还要多谢秦焰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秦焰轻轻点点头,南宫乐这个手段倒是不错,一来是讨好自己,欠自己个人情,而来是澄清他并不是下毒的元凶。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刚若不是秦焰看到了他下毒的瞬间,恐怕还真就被他隐瞒了过去。 秦焰也不拆穿,既然这位南宫家主喜欢演戏,那就不妨陪他演下去。秦焰倒想看看,最后是谁先撑不住:“南宫家主,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欠我秦某人一条命了?” “你是自然!”南宫乐赶忙道,“秦焰大人若要杀我,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岂敢岂敢。”秦焰笑的比南宫乐更灿烂,“那咱们一命换一命,就算两清了,我在邯郸不小心杀了贵公子,这账也就一笔勾销了,对吧?” 秦焰这绝对是故意的!简直可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南宫乐此时心中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但秦焰偏偏提起这件事,却教南宫乐怎能不动怒。 不过南宫乐还是不愧一带枭雄,他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之后却又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南宫乐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个是自然的,自然的……” “即是如此,怎么南宫家主还不下令,将你后厅的兵都撤了呢?”秦焰冷笑道。 南宫乐瞬间呆立在了原地,后厅的一千战士藏的极为隐秘,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焰竟然会发现这些藏兵。 秦焰却不理会南宫乐,反而自顾自的道:“后厅一千人,外面是五百人,门口现在聚集了大概……两千人。另外还有将近五千人正在往这里赶……好一个缓兵之计啊,南宫家主,你觉得一两千人抓不住我,所以你在等你的大军集合,然后将我为而杀之,是不是?” 到了这一步,继续装下去也失去了意义。南宫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狰狞:“秦焰,废话少说,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 “杀我?你觉得能杀的了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六级武士。”秦焰冷笑道。 “就算你是九级武士,也不可能在一万人的围攻之下逃生!”南宫乐道,“别再逞强了,秦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可是,杀我有用吗?”秦焰笑道,“杀了我,最多也就是给你儿子报了仇。然后呢?你觉得能改变整个大局,你觉得你南宫家就可以反败为胜?当然不可能,你杀我只是在将你的南宫家送上绝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慕容家的使臣,杀了我等于是宣布你南宫家打算和慕容家决一死战,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你还是怕死而已。”南宫乐狞笑道,“大不了我杀了你,然后就说以为你是刺客,或者以为你的假的,就说这完全是场误会。那时候我主动跟慕容家请降,你觉得慕容岚在你和三万大军之间,会如何取舍?反正你也活不过来了,那时候你想他是会跟我决一死战,损兵折将来为你报仇,还是会接收我的大军来壮大自己的势力?” “原来如此,其实你已经准备好要投降了。今天这一切,不过是你针对我做的陷阱而已,是吗?”秦焰冷笑。 “没错。我儿子还没走远,黄泉路上,你也和他做个伴吧!”南宫乐恨声道。 秦焰轻叹一声:“那恐怕,南宫家主没有听说过一种剑术吧?” “哦?”南宫乐问道,“什么剑术?” “有一种剑术,十步之内,一击必杀。”秦焰说着,烈焰神剑已经擎在手中,“南宫家主要不要试试?” 南宫乐面色阴沉下来:“你在威胁我?” 秦焰笑道:“当然,如果我们的南宫家主悍不畏死的话,可以无视我的话。” 说话间,秦焰一闪身长剑已经送到了南宫乐面前!南宫乐本身乃是五级武士,自然不会甘为秦焰所缚。南宫乐吐气开声,一拳直捣秦焰面门。 这一拳无论速度还是气势都堪称上乘,但在秦焰看来,还是不足道哉。秦焰名为六级,实际上的战斗力早已经在七级水准。故而,秦焰收剑,转身让过南宫乐的拳头,之后左手抓起南宫乐手臂向后一摔! “嘭!” 南宫乐被秦焰一个过肩摔狠狠掼在了地上。南宫乐刚想站起身,秦焰的剑尖已经停留在了南宫乐的脖子上:“别动,南宫家主,一动就是死。 ------------ 第202章 家臣隐患 “呵,呵哈哈哈哈哈……”摔在地上,被秦焰用剑指着,这种情况之下,南宫乐反而大笑了起来。 秦焰顿感疑惑:“南宫家主,你此时又笑什么?” “他笑你还在叫他南宫家主!”随着声音,后厅的一千战士从两侧的小门蜂拥而至,前门与此同时也进来了五百战士。而在这些战士之中,为首一人,鹤发苍颜,精神矍铄,却是身穿战甲,手执着一柄战斧,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员老将的出现,令得秦焰的心沉了下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从没见过真正的南乐长什么样子…… 秦焰倒吸一口气,缓缓的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不是南宫家主,你是?” 金甲老将大笑道:“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家臣而已,秦焰,你们两个都是家臣,你跟他以命换命,倒也值得了。” 秦焰笑道:“我觉得我的命还挺值钱的,我可不想这么容易就换掉。” “是吗?”金甲老将笑道,“我就喜欢值钱的东西,所以,今天你就把命留在这吧!要不,我数到三,我们一起下手?” 说着话,一排排弓箭手已经将羽箭指向秦焰! 秦焰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包围网,心中却也在暗自叫苦。南宫家的灭亡已经成了定势,但是若这时候自己死了,那可就真的太不值了…… 秦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士兵,又看了几眼对面那金甲老将,却忽然笑了。 笑声中,秦焰一把抓起地上那所谓的家臣,对那金甲老将道:“你真敢数到三?你敢数,你的家主就没命了!” 金甲老将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你再说什么笑话,什么叫我的家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俩。”秦焰笑道,“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又浑身都是破绽,你是在引我去劫持你,对吧?但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南宫家主。真正的家主,还是我手上的这个人!至于为什么,原因有三!第一,如果是家臣假扮家主,我在门外遇到的那些士兵,在被我手上这个人赶走的时候,不会一点异样都不流露出来。第二,现在我手上的这个人,手上虽有老茧,但比你手上的少多了,可以看出,他是善于发号施令的人,而你只是那个执行命令的人。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谁都知道,赵地四大家主,皆为五级武士,而你,只有四级!” 说话间,烈焰神剑又架在了南宫乐脖子上。秦焰对那金甲老将道:“让这些兵给我让路,否则,你们的家主死路一条!” 金甲老将咬了咬牙,道:“好,所有人,退!” 士兵中缓缓分开了一条路,秦焰劫持着南宫乐一路退出正厅,退出家主府。而那金甲老将还在紧紧跟着,一直穿过街道,穿过城门,来到城外。 到了城外,秦焰施展轻功,带着南宫乐腾跃而起,而那金甲老将也施展轻功紧追不舍,两个人速度极快,不出片刻,便将北平城的士兵远远甩开。 来到一处密林之中,秦焰终于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吧。” 金甲老将气喘吁吁的也停了下来,即使秦焰只用了一半速度,金甲老将依然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 此时听得秦焰这么说,金甲老将倒有些不明所以:“你此话何意?” “简单,就是这个意思……”秦焰说着,烈焰剑在南宫乐脖颈之上狠狠一抹! “呃……”这位叱咤一声的枭雄,最终瞪大眼睛,双手捂着脖子,重重的栽倒在一片尘土之中。 鲜血,浸湿了他身下的土地。 金甲老将大吃一惊:“你,你……” “你什么你。”秦焰轻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金甲老将听到这话,却猛然间冷静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你当我是聋子?”秦焰笑道,“你在正堂之上跟我说的那些话,看起来好像是激将法,实际上,你是在给我下心理暗示。而这个暗示就是……杀了他!” 金甲老将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杀?” “在那里杀,我脱不了身。”秦焰道,“而且我想你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首先,南宫乐遇到危险的时候,由你假扮他,吸引刺客注意力,这一招本就是你想的。表面上看,这是以假乱真的好计划,但实际上,南宫乐随时就有生命危险。而如果当时我被你的心理暗示蛊惑,从而杀了南宫乐,你就会打着为南宫乐报仇的旗号,杀了我。我想,在杀我的同时,南宫家的嫡系部队必然全都赶到,你就可以趁机将其他姓南宫的都给处理了。而你在正厅将我杀死之后,你身为近臣,又为南宫乐报了大仇。所以在南宫家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自然是你来掌权了。届时,你就可以率众投降,换取荣华富贵,是吗?” 金甲老将深吸了一口气:“真不愧是秦焰!不过你说错了一个地方,我不是要换取荣华富贵,我只是不想让北平变成下一个邯郸而已。南宫乐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打算和慕容家鱼死网破,他跟我说过他的计划。杀死你之后,他准备诈降,而且他会只向慕容岚一个人投降。若慕容岚真的赶来,他就用所有战士孤注一掷,与慕容岚来个玉石俱焚。他的儿子是死了,他难受,我可以理解。但是南宫家三万战士何罪?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去送死。再说,慕容岚要说真的有什么不测,慕容家肯定会将北平城屠城!北平城百姓何罪?所以我必须阻止他的疯狂,说我背叛也好,说我忘恩也好,我杀人,其实正是救人。” 秦焰轻轻点头:“说的不错,如你这般眼界的武将,现在不多了。” “这不是眼界。”金甲老将轻叹一声,“人老了,看惯了刀光血影,总喜欢平静下来。大半生戎马生涯,到老了,忽然,很讨厌这世道了。该死的乱世。” “乱世,不长了。”秦焰笑道,“现在我还有一个办法,你跟我回邯郸,我能让你掌握整个南宫家。” “哦?你还有这种本事?怎么你还能把我变成南宫乐不成?”金甲老将笑道。 “没错!”秦焰道,“我就是要将你变成南宫乐!” ------------ 第203章 调兵 五日后,秦焰带着金甲老将赵罕,来到了邯郸城下。 来回十天的功夫,整个邯郸城倒是被魏师收拾的有模有样,十天的功夫虽然还不能盖起全部的民房,但至少很多建筑以及初具规模,最多再过十天,这些新民房就可以建筑完成。 秦焰带着赵罕一直来到城主府。正巧魏师刚从工地上回来,一见秦焰,再一看秦焰身后,顿时叫道:“赵老爷子,你怎么跟来了?” 赵罕一看魏师,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魏师,原来你没死啊!” “我这人爱财如命,没赚够钱我才舍不得死呢。”魏师笑道,“倒是赵老爷子怎么来邯郸了?” 魏师转而问秦焰:“赵老爷子过来,是不是表示南宫乐愿意归降?” “没有,南宫乐死了。”秦焰道,“我把他拐到树林里,亲手杀的。” “死……”魏师一下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这才惊道:“怎么死了?他一死南宫家跟咱们肯定是不死不休了,这不还要再开一仗吗?” 秦焰笑道:“用不着,那位死了,咱们不是还有这位吗?” 秦焰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赵罕:“南宫乐是我在树林里杀的,没人看见。” “哦……”魏师瞬间反应了过来,“我去找徐不缓。” 用了一天时间,徐不缓按照赵罕的描述,做出了南宫乐的面具。赵罕本来年纪体型都和南宫乐相仿,此时换上面具,简直就和已死的南宫乐一般无二。 城门口,秦焰拍了拍赵罕的肩膀:“老将军,几万人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放心吧。”赵罕道,“估计邯郸城重建完成之前,我的降书就已经到了。” “事成之后,邯郸北平北盟三城,皆由老爷子你一人统领。”魏师笑着许诺道。 “算了吧。”赵罕道,“我老了,事成之后,我就该找个由头退下去了。以后的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几人互道珍重,之后赵罕一催战马,便往北平城方向去了。 刚送走了赵罕,一名斥候却飞骑赶到了秦焰面前:“将军,家主特使传来密令!” “哦?人在哪儿?”秦焰忙问道。 “城主府内。”斥候答道。 “走,去看看。”秦焰说着,与魏师一道,跟着那斥候返回了城主府。 城主府大厅之中,景澜早已经等候多时。 一见秦焰等人回来,景澜忙到:“你们干嘛去了,一大早晨都不见人影。” “景大人敢情就是特使啊!早知道我们先给你备上酒了,我们刚才……送个朋友。”秦焰心知此事说起来太过复杂,所以随便糊弄了过去。 景澜道:“好吧,听说你们最近在劝降南宫家,结果如何?” 秦焰笑道:“成了,过两天降书就会送达。” “那就没问题了。”景澜道,“家主密令,在邯郸城留下一万守军,先由纪擎天老将军统帅。其余各部由秦焰、魏师、徐不缓、茶风月四人,带往北盟城。” 突如其来的命令,使得秦焰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北盟是最安全的了,北有邯郸,南有真定,东有保定,西面是一片无尽的树林。为什么要调那么多兵去北盟呢?”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景澜接下来告诉了秦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家主就在北盟,见了面他会告诉你原因的。” “什么!”秦焰叫道,“家主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因为最近出来一个消息……有人趁着咱们赵地打的火热,想要趁火打劫一把。”景澜沉声道。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秦焰道,“莫非陈国真的要对赵用兵?” “陈国……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胆量。”景澜笑道,“根据探报,是东南方向的宋国。” “宋国的话,拥兵二十五万,军中以弓箭兵为最,是仅次于赵国的强国。现在赵地大乱,倒是宋国的好机会。”魏师道,“如果宋能一战灭赵,那么就等于掌握了天下最强的骑兵资源。之后,他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 “先别想那么多了。”秦焰皱眉道,“先带着部队去北盟城吧,看看主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当即,秦焰通知了刹那和纪倾城,调出了一万五千战士(其中五千为秦焰直辖精锐),在正午时分,开往北盟城。 经过一天的行军,翌日下午,众人便也回到了北盟城下。 入得城中,景澜第一件事便是去城主府禀报慕容岚,但却被告知慕容岚亲自去建筑工地查看了。于是,刹那往军营安置士兵,其余众人又连忙赶到了北盟城需要新建的区域。 秦焰等人赶到时,却见慕容岚身穿粗布衣,正帮着工人们搬砖呢。众人不禁愕然,最后还是秦焰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走过去跟慕容岚打了个招呼:“呃,主上,您怎么穿这个出来了?” “废话,你出来搬砖还穿绫罗绸缎啊?”慕容岚白了秦焰一眼,“行了,礼都免了吧,他们不知道我是主上。” 魏师笑道:“主上真乃圣人也!这才是真正的体察民情啊,如此明君圣举,真叫魏师好不感动!” “行了行了。”慕容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贪污克扣的,暗地查了一下,还行,虽然有人占便宜,不过总体还是能保证质量。你们都到齐了?” “是。”秦焰道,“刹那将军正往军营安置部队,倾城留在家主府陪洛儿了,所以来这儿找您的就我们仨。” 慕容岚整了整凌乱的布衣:“那咱们先回去吧,有任务交给你们。”三人应是,便随着慕容岚回到了城主府内。 当晚,慕容岚在府内设宴款待忠臣,酒席宴上,慕容岚这才向众人说明了来北盟城的原因:“各位,我之所以来北盟,是因为这里南控保定,北连邯郸,现在正是赵地一统的关键时刻,我必须来总督全局。” 秦焰笑道:“说起邯郸,恐怕今日主上您要过去一趟,那位南宫家主已经被我们掉包了,所以,他一定会来归降。” 慕容岚略带讶异的看了秦焰一眼:“你们倒真够快的,这事儿我还以为必须我亲自出马,看来是省了。行,办的漂亮!” 魏师此时提出了他的疑问:“主上,据说宋国打算对赵用兵?” 慕容岚闻言,脸色略微阴沉了下来:“不错,现在即便我们收了南宫家的部队,总兵力也才十六七万,而且还没有形成凝聚战力。反观宋国,整整二十五万大军,全在宋王一人之手,高度集权之下产生的高战力,并非我们可以轻易抗衡的。” “宋国的先锋部队想要攻赵,他们似乎只能走一条路。”魏师思索着,望向正厅墙上的地图。 “没错。”慕容岚也转过身,望着地图道:“宋军必攻之城……保定!” ------------ 第204章 出使陈国 众人听得两人如此说,目光全都转向了地图上的保定城。保定城与真定城,就好像是守卫赵地的两扇大门,真定城直面陈国,而保定城则直面宋国。 秦焰道:“现在保定城只有数千战士,根本挡不下宋军大举进攻……是了,所以您要我带兵回来,就是为了支援保定城的!” 慕容岚点头:“不错,你先前调往真定的一万多人,再加上这次带来的人,差不多够三万了吧。我另外从沈家和晋阳又抽调了一共两万人。五万大军,基本上挡住宋军一两个月是差不多了。” 说完,慕容岚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忽然神色一肃,清喝道:“传令!” 所有人闻言齐刷刷的起身抱拳,等候慕容岚的命令。 “刹那!”慕容岚将腰间的虎符解下来递给刹那,“我命你为正印元帅,统领五万大军,驻守保定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必须给我守住保定至少两个月!” 刹那接过虎符,沉声道:“末将领命!” “魏师。”慕容岚转向身边的右丞相,“即日起,至宋军退兵之前,你总管北盟、邯郸、北平三城的一切事项,无论军政!另外,保定防卫军的物资和兵力资源,也需要你来负责!” 魏师道:“臣,领命。”说是这么说,其实魏师心里可是在不住苦笑,慕容岚这一招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北盟邯郸都让秦焰给毁成什么样了,你让我总管全局,也倒是不错,问题是您好歹给拨点儿款项啊?这倒好,这位慕容岚大人对于拨款只字未提,看来还得让自己掏腰包了。 秦焰此时看向慕容岚的神情就有些疑惑了,本来秦焰以为慕容岚会让他统领全军防守保定城,但那个任务既然交给了刹那,给自己的又会是什么任务呢? 心念及此,秦焰却也不着急,只等着慕容岚揭开谜底。 果然,吩咐完这两人之后,慕容岚又转向秦焰,笑盈盈的道:“至于秦焰嘛……我交给你个美差!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半个月之后,你带一队使团,出使陈国!我不管你带多少人,带多少礼品。总之,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陈国的盟书。” 秦焰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笑道:“秦焰明白。” 出使陈国!这个任务与秦焰这武将出身的家臣看似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其实,秦焰知道这实在是一步妙棋。 为什么?赵、宋、陈三国呈“品”字形态势,宋是品字的右下角,陈则是品字的左下角,所以陈若攻赵,只能攻真定,宋若攻赵,只能攻保定。 问题是,现在宋对赵用兵,则其大军必然集结在保定一线,此时如果说动陈国,发兵从中截断宋国国土,届时两下夹攻,该败亡的反而是宋了! 当然,这个计划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说动陈王发兵。这位慕容家主倒是对秦焰颇为信任,可是秦焰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可是一点外交经验都没有,如何劝说陈王,可真够秦焰这几天头疼的了。 翌日,根据慕容岚的命令,众人开始了各自的准备。刹那拜托景澜持着兵符,前往真定城调兵,而其本人则带北盟城士兵出发,两个人约定好大军在保定城前汇合。 魏师就更有的忙了,一边准备着将慕容岚迎到邯郸,另一边又在部署着北盟城的新建。此时的北盟,地处赵国之腹,四周没有敌国城镇,又是各城连接的咽喉,若还用作军事要塞,倒不如改成一座商业城市。故而,魏师正是如此安排的。 至于秦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来刺影军作为使团护卫,之后他跟林洛儿纪倾城商量好一起上路,并且由二人开始准备送给陈国的献礼。秦焰当时特豪爽的一挥手:“喜欢什么东西,开个单子,要三份!给陈国一份儿,你俩一人一份儿,反正最后家主报销,无妨!” 为什么敢这么公然的中饱私囊?秦焰心说:这是你慕容岚欠的,为了帮你跟陈国联盟,估计我连年都不能在家过了,跟你要点赔偿那都算是轻的! 最后,秦焰就开始走访北盟真定一带的所谓先知智者,希望能搜寻到几个善于外交辞令的人。 于是,整整一天就在三个身负重任的人鸡飞狗跳般的忙碌中飞逝而去。 一天时间,魏师完成了建设北盟的初步构思,刹那的大军早已经开出了几十里外,林洛儿两女准备的礼单也完成了一部分,只有秦焰,绕着北盟城溜溜转了一圈,却是毫无所得。毕竟所谓的外交人才可不是地里种的白菜,想找就能找到的。 几天之后,邯郸城传来了南宫家请降的小心,慕容岚亲自去接受了南宫家的投降。这下子秦焰彻底对后方放下了心。南宫家的投降,正式标志着赵国从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变为了中央集权的强国。赵地的一统,也正是慕容家争霸天下的开始。 秦焰此时却也管不着慕容岚怎么安排南宫家的降兵了,不过他确信慕容岚绝对可以出色解决这个问题。在南宫家归降的当天,秦焰跟慕容岚正式讨要了国书,也不管什么外交人才了,直接率领刺影军带着两车献礼奔赴陈国。 用秦焰的话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懂脑子。故而,秦焰这是下定主意,打算自己当这个外交官了。 众人从北盟出发,在真定城集合休整完毕之后,正式踏上了前往陈国的路。 五天后,陈赵边界,顿丘城。 这是一座很奇怪的城,最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城墙已经破败许久,看起来完全已经失去了防御作用。而且,城墙上面连个士兵都没有。没有士兵就算了,隐隐约约,城头上好像还有一些摆摊的小贩在叫卖? 秦焰可真是大开眼界,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那种严厉的城管,但一般的巡城尉护城尉还是有的吧,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城墙上摆摊? 纪倾城显然也是不明所以:“秦焰,这里不会就是陈国的前哨吧?连兵都没有,城墙还这么破,这也能用来防御敌人?” 林洛儿曾经游历四方,所以她对于这种城市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即道:“别纳闷了,顿丘是陈赵之间的一座小城,起源自战国时期,是由卫国修建的县城,后来到了汉朝在此正式设顿丘县,也曾经繁华一时。《诗经》不是也有记载吗,‘送子涉淇,至于顿丘。’不过现在天下纷争,顿丘的战略位置对于陈赵两国都是鸡肋,所以这里就变成了两国都不管理的自由区,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里不属于陈,也不属于赵?”秦焰问道。 林洛儿道:“不错,顿丘现在是个中立城市,羽朝、陈王、赵王都没有派驻士兵和官员。有几次陈赵之间交战,也不会走这条路,因为这边的地形根本不适合大部队行军。这样一来,顿丘就变成了流寇、叛军以及逃犯们的天堂。另外,在这里也有大量违禁品和非法交易,呵,这倒是促成了此地的另一种‘繁荣’。” 纪倾城想了想:“既然这里聚集了那些叛军流寇,那应该也有最强的一支叛军统治此地吧?” 林洛儿点了点头:“我曾经到过顿丘一次,那时候,顿丘城里有三大势力,分别是武士会、快刀盟和铁骑军。武士会里面只有头领是三级武士,但是他有八百名战斗力堪比精兵的手下,快刀盟的头领同样是三级武士,他手下是一千名刀客。铁骑军只有不到四百人,但他们全都是凶悍的马贼,而且,他们的首领是个四级武士。也正是这三个势力相互掣肘,这才将顿丘成维持成了一个危险的平衡局面。” 林洛儿正介绍着,秦焰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骚动。秦焰回头望去,却不由得呆住了。 一个女人,扶着一辆献礼马车,正在喘着粗气。而她胸前一对汹涌,正随着喘息声上下起伏,直晃的人眼晕。 纪倾城和林洛儿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两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羡慕之意。 秦焰身边整天跟着纪倾城和林洛儿两个美人儿,其实一般的女子他也都看不上眼了,但这个女人绝对是个例外! 她身上穿着紧身的皮甲,衬托出她那傲人的身材,前鼓后圆得甚至有些夸张。战裙之下,露出一双性感魅惑的大腿,引人无限遐思。肌肤算不上白,却显露出自然健康的小麦色,而且极为光滑。 这女人抬起头的时候,秦焰看到她的正脸,尖尖的下巴,玲珑的五官,看起来都极为惹人怜爱,但偏偏,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野兽般凌人的气息。容貌和气质的反差,却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 惊艳! 若要秦焰形容一下此刻的心情,他绝对会这么说。 但马上,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个女人的脸很白,不是那种细致的白,而是病态的苍白。在这种苍白之中,似乎还隐约透出一股幽蓝色…… “呜啊……”直到这女人吐出一口血,秦焰终于反应过来,她中毒了! “洛儿倾城,我去帮个忙,不介意吧?”秦焰转头本想问身边两女,却见二人都是满眼小星星的盯着这个中毒的女人。 秦焰顺着两人的目光一看,马上明白了二人的想法:“那个……没关系,以后还会长大的……” 秦焰的话换来的是二人各自一记粉拳。 纪倾城白了秦焰一眼:“要去就快去吧,再说,就算你不惹麻烦,麻烦这不是就自己来了嘛。” 说着话,纪倾城望向远方。远处的道路上,烟尘滚滚,像是有大批的骑兵急冲而来。 ------------ 第205章 无事生非 张玉现在很不好受,她心中不仅有怒,更有恨。 本来是带着人去跟顿丘的铁骑军交易一批粮食,那批粮食的价格铁骑军压到了很低,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自己亲自来接货。却没想到,这完全是针对自己的一个阴谋! 自己带着几个兄弟去接粮,粮没接来,倒是和埋伏在那里的两百铁骑军遇了个正着。于是,铁骑军一顿乱箭,几个兄弟便倒在了箭雨之中,自己仗着是四级武士,这才躲过致命的箭雨,不过依然有一箭正中自己的左臂。 此时的张玉,只觉得越跑呼吸就越困难,看来那箭上定是喂了毒药的! 张玉也顾不得方向,就一直拼命的向前跑,而铁骑军依然是紧追不舍。终于,来到了顿丘城外,张玉绝望了。 自己慌不择路,居然跑到了顿丘?张玉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顿丘是铁骑军的大本营,跑到这里,和主动送到人家家门口有什么区别? 张玉再也跑不动了,于是趴在路上一辆货车旁边,她准备调整好呼吸,然后去迎接最后的战斗。 “姑奶奶这辈子还没嫁出去呢,没想到就这么死了。”张玉强笑着握紧了手中的刀,“来吧,看看最后有几个会死在我前头!”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喂,你伤的好像挺重的,撑得住吗?” 张玉抬起头,眼前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干净,清秀,却与那些文弱书生相差甚远,只因他的眼神中,似乎闪烁着无穷的智慧。 张玉问道:“你认识我?” 男人笑道:“在下秦焰。” 张玉哭笑不得:“我问你叫什么了吗?” “可是我真的叫秦焰。”秦焰笑道,“现在你认识我了,这就足够了。” “所以呢?”张玉真想不到,临死之前会遇上这样一个怪人。 “所以,我会保护你的。”秦焰的声音听来十分轻松,好像就在说着一件寻常之极的事情。 张玉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容中带来些嘲讽:“这位秦焰公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见到女人就想扑上去,这我能理解。问题是,你现在搭讪很不合时机。如果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你一定会后悔自己说的话。” 秦焰没有理会张玉的话,反而道:“现在开始,少说话,多休息。你去跟那边赶车的大胡子要一颗解毒丹,剩下的事交给我。” “谢谢。”张玉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快走吧,如果你知道是谁在追我……” “铁骑军,人数二百三十三,为首的是一个四级武士。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秦焰的喝令打断了张玉的话,张玉颇为惊奇的看了秦焰一眼,她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遭了,至少,还有这个人在。 这念头一冒出来,张玉自己都吃了一惊,真想不通自己如何会对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抱有如此大的信心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明显是知道自己在被铁骑军追杀,即便如此他都敢将自己救下来,也许,他的真的有些过人的本领吧? “姑娘,先把药吃了吧。”正在张玉胡思乱想之时,老杨仁早已经主动将解毒丹递了过来。张玉道了声谢,将丹药服了,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面的情况。 随着滚滚的烟尘,铁骑军的两百多马贼在一个面相凶恶的悍匪率领下,已经来到了秦焰众人近前。 “老大,你看,前面有货!”冲在最前的一个马贼指着秦焰的车辆,兴奋的大喊道,“老大,咱们一路冲过去,杀人抢货吧!” 铁骑军首领魏豹脸上也露出了狞笑,刚想下令,却忽然感到浑身的不自在。那似乎是潜意识里的一种……危机感! 魏豹心中陡然一惊,仔细看了看前方的车队,大概一百名护卫此时正沿着车辆摆好了一个阵势。一百步兵面对两倍骑兵,他们竟没有丝毫恐惧,相反的,则是一脸轻松平静。另外,这些人,这个军阵,似乎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 杀气! 魏豹可以肯定,这些人身上绝对是浴血沙场的老兵所散发出的杀气!这个车队到底是做什么的? 魏豹此时不敢再莽撞,连忙下令手下马贼放缓速度。一种马贼就在秦焰车辆后方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魏豹厉声喝道:“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个绺子的?” “绺子?”秦焰笑道:“我们不跑绺子,我们是商人。” 旁边的马贼笑道:“老大,你看这傻小子,自己把底就交了。他们就是个商队,老大,咱们冲上去得了。” “你个瘪犊子!”魏豹敲了一下这马贼的脑袋,道,“他说是商人,你他娘的见哪个商人能笑着跟土匪说话的?要我说,这帮人来者不善,能不惹还是尽量别惹。” 魏豹对着秦焰一抱拳:“那还请兄弟报个万吧!” “报个万”,也是北方的黑话之一,意思就是说说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魏豹故意说黑话,就是要试试秦焰,若是真的商人,八成是听不懂这句话的。 秦焰也不含糊,对着魏豹一抱拳:“赵国秦焰!” 魏豹一看,心说怎么样,果然这小子不会是商人这么简单,来历不明,还是不要盲目冲突的好。 “原来是秦焰兄弟,久仰久仰,兄弟的大名如雷贯耳啊!”魏豹笑着跟秦焰说起了客套话,其实他当然是没听过秦焰这名字,要不然,秦焰做的那些事随便搬出来一件,也够让这位魏豹头领吓尿裤子了。 “不敢当。”秦焰温文尔雅的道,“这位仁兄若是没别的事儿,可以带着你的……书童们,嗯,那个……离开了。” 魏豹恨的牙痒痒,小样儿你再给我装!你连黑话都懂,偏偏跟我说什么“仁兄”、“书童”,说的好像俩酸秀才在这儿掉书包一样,什么玩意啊! 魏豹想着,环顾了一眼身后这帮五大三粗外加歪瓜裂枣的兄弟们,这……找书童也不能找这样的呀! 魏豹干笑了两声,道:“秦兄弟,哥哥我这里倒是有件小事,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进了你们车队了。哥哥我跟那女人有些过节,这样,你把那女人交出来,我绝不和你为难。” 嘴上是这么说着,魏豹心里却道:“哼,现在是不跟你为难,等我进了城,联合另外两个绺子,到时候跟他们平分你这两车货,就不信两千人还收拾不了你一百人!哼,什么玩意,乳臭未干就敢在顿丘撒野!” 魏豹琢磨着,按他的脾气,能这样跟秦焰说话,已经是够给秦焰面子了。岂料人家秦焰却不领情,在那儿掏掏耳朵,看看蓝天,之后问身边的人道:“刚才有人说话吗?你听见了吗?” 旁边的杨信早就憋着想乐呢,一看秦焰问他,马上配合的道:“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秦焰故作惊奇道:“哎不对吧,我怎么隐约听着刚才有人说哥哥什么的……” 杨信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真没听见!” 秦焰叹了一口气:“哦,那可能是狗叫吧。” 魏豹心里这个气呀!看你小子最多也就二十岁顶天了吧,老子都快大你两轮了,自称个哥哥你还挑理了?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大爷行了吧! 魏豹紧紧攥着手中的刀,他真想一刀把秦焰给咔嚓喽,但还是那句话,不知道对面深浅,就不敢轻举妄动。魏豹倒是探知了一下秦焰,却发现他的实力自己感觉不出来,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秦焰不会武功;第二,秦焰的武功在他之上。 魏豹觉得第一可能性最大,但他怕就怕的是第二。所以,他还是在忍。 魏豹努力的挤出笑容,用谦恭的声音道:“秦爷,请您高抬贵手,把那姑娘送来,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会给你大礼的。” 秦焰强忍着笑,学着魏豹的语气道:“我还真不能高抬贵手,我喜欢上那个姑娘了,而你……长得实在是太难看了。所以,我不能把她给你。” 听得秦焰这话,纪倾城和林洛儿都想冲过去将秦焰修理一顿,但马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车上的张玉却是脸色微红,以前有男人说喜欢她,张玉最直接的反应就是一脚踢过去,但现在,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别的原因,张玉不仅没有恼怒,心里却反而带了一丝……暗喜? 挑衅,**裸的挑衅! 魏豹的手下马贼都听不下去了,非要冲上来结果了秦焰不可。魏豹却不愧是头领,如此境况下,他依然还能保持冷静,虽然他的心中,早已经将秦焰列入了必杀名单。 魏豹强压下怒火,冲着秦焰点了点头:“好,好一位秦爷,今天我就卖你这个面子。这个人我现在不要了,秦焰,您今天就不走了吧?” “那可没准。”秦焰笑道,“我要是心情好,就在这住两天,要是心情不好,说不定立刻就走呢。” 魏豹笑道:“秦爷,您可千万别走,得让我矩主之谊,好好款待款待你们呀。秦焰,您可记住了,千万别走,告辞!” 说着,魏豹一抖缰绳,就要从秦焰车队旁边绕过去。 但这时候,秦焰却说了一句让魏豹绝对意想不到的话! 秦焰用手指着魏豹,声音傲慢而嚣张:“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 秦焰每个字都说得极慢,简直将一个二世祖飞扬跋扈的神态演绎到了极致。 “咝……”魏豹倒吸一口冷气,“秦爷,您还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焰笑道,“留下买路财!” ------------ 第206章 一骑当千 “我靠!”魏豹都已经想骂娘了,“这是我的词儿吧!” 魏豹自从来顿丘城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居然有外来的商队,敢劫他! 听到秦焰这句话之后,秦焰车队的所有人脸色却都无比凝重起来。因为秦焰就在刚才对话的时候,偷偷传下了一道密令:“让洛儿倾城带着所有人和车,按照原路继续走。我离开一段时间,陈国王都许昌会合!” 魏豹还在兀自发怒,林洛儿和纪倾城来到秦焰身边问道:“你怎么了?想去做什么?” “没想什么呀。”秦焰道,“我引开这些人注意力,好让你们离开呀。放心,进了陈国境内,就会简单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洛儿道,“我是说……刚才明明他都服软了,咱们顺顺利利的走了不好吗?你非要把事情闹这么大。” 秦焰道:“放心吧,刚才咱们放他过去,他肯定会带人来追上咱们的,那时候对咱们更不利。倒不如索性把仇恨都吸引到我身上,你们就赶紧走得了。” 纪倾城想了想:“老实说,这些人的战斗素质并不高,我也相信你能脱身。问题是……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看上这姑娘了?”说着,眼睛瞟向车内的张玉。 秦焰犹豫道:“我要说有点儿……” “嗯?”两道杀人目光一左一右齐刷刷射来。 “好好好。”秦焰举手告饶,“我说实话,其实跟这姑娘也没关系。不过走到了赵陈边界,我想起了一座山。” “十万大山?”林洛儿反问道,“你要说这附近的山,十万大山是唯一的了。” “对,就是十万大山。”秦焰道,“我得到一张图,说里面可能藏着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一来我不确定有没有危险,二来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所以,我让你们先走,我进十万大山去看看,要是那东西真的存在,改天我们就把它取出来。即便不存在,以我的脚程,赶上车队也是很快的。” 纪倾城道:“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秦焰笑道:“既然已经来到附近了,总要去看一眼吧。放心吧,以我六级的能力,怕什么的。” 纪倾城点点头:“通知车队,前进!” 张玉看到车队前行,却见秦焰还立在原地,不禁问道:“他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纪倾城来到张玉身边,面无表情的道:“他负责断后。” “但是……只有他自己,没问题吗?”张玉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打算一骑当千? “放心吧,他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纪倾城说着,脸上也带着一丝骄傲。 察觉到纪倾城的表情,张玉不由的问道:“这个人,他是你的……” “哦,我是他的未婚妻,纪倾城。”纪倾城友好的伸出手,“请多指教。” “哦,多指教。”张玉轻叹一声,神情瞬间失落了下来。 看到车队离开,魏豹大叫一声:“羞辱了我半天,就想走?给我叫人,发飞天火鹞!” “咻——嘭!”璀璨的火花在天空炸开,绽放出一片圆形的光亮。 秦焰不禁愕然:“不是说……发飞天火鹞吗?怎么……是礼花弹?” 旁边的杨信笑道:“主上,这帮人毕竟是土匪,哪有路子买飞天火鹞啊,您多担待吧。” 秦焰郁闷的道:“我就纳了闷儿了,连个字儿都没有,这炸出来谁知道叫谁呢!靠,就算是土匪拜托也有点专业素养行不行?你们这个白痴,搞得与你们为敌的我好像都很白痴一样!” 杨信笑道:“主上,你就别笑话人家了,过日子谁家都不容易嘛。” 秦焰猛然醒悟过来,给杨信来了一个暴栗:“去,谁让你跟着我的,回去保护车队去!”杨信这才捂着脑袋悻悻的走了。 秦焰越发张狂的态度,早已经将魏豹心里的火完全给激发了出来:“小子,我看你今天是成心来找死的!” 秦焰阴阳怪气的道:“哟,不是一口一个秦爷叫的挺欢嘛,怎么改口了?” 魏豹咬牙切齿的道:“你个损玩意,是真不知道死是吧?告诉你,大爷我杀的人比你见的人都多!看见我手里这把鬼头刀没有,这里头就有四百七十七个人的血,你,就是第四百七十八个!” 秦焰无奈的苦笑一声,真不知道,若是让魏豹得知,自己曾经在邯郸一把火烧死三万人,那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就先杀了你,再抢你的货!”魏豹怒喝一声,“儿郎们,给我冲,谁能斩下他狗日的脑袋,我赏金百两!” “呜呼——”群贼打了个呼哨,马蹄声响作一团,向着秦焰冲了过来。 秦焰冷笑,听对方的蹄声,就知道这些马贼并没有受过严格的骑兵训练,连蹄声都不齐,更是毫无节奏感,总的来说,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此等宵小,便有千万人又能如何?”秦焰大笑着,幻化出烈焰战戟飞身而上。 嘭! 双方撞在一处,瞬间就有三个马贼倒飞而出,跌落在地上,甚至还撞倒了旁边的一个倒霉鬼。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刀剑攻来,秦焰浑然不惧,“横扫千军”,一圈圈如浪涛般的气劲冲击而出,瞬间靠近秦焰的十几个马贼又吐血栽倒在了地面。 秦焰战戟如同蛟龙戏水不带丝毫停顿,所过之处竟没有一合之敌!任凭如何凶悍的马贼,被秦焰战戟一扫,都是惨叫着跌下了战马。 秦焰身处包围,方才领悟到了天下戟的真谛,“横扫千军”,刚猛气劲使得敌人翻到在气浪之中;“威凌八方”,一道道火焰气刃四散激射,周身之敌顿时鲜血飙飞;“回风舞叶”,一道道龙卷风从秦焰战戟上飞出,每一道龙卷风都能卷走一竖列的七八名敌人;“幻影流星”,秦焰的身体整个幻化为一道人型火光,在群贼之间游走弹射,借力打力,每弹射一次,被弹射目标身上定然会开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怒发冲冠”,秦焰周身凭空出现了一道火墙,随着秦焰发力,那火墙平着推了过去,被火墙掠过的敌人纷纷化作人形火球,战马也是浑身冒火,乱作了一团。 如果说这两百多马贼像是一股洪流,那秦焰就是分开洪流的礁石。马贼之中死伤者越来越多,却根本没办法伤及秦焰分毫! “喝!”秦焰一声清喝,战戟又扫倒了三个马贼,回头看时,只剩下六七十个马贼,远远的围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冲过来了。 秦焰不禁轻蔑的一笑,这群所谓的亡命徒,其实不过是不在乎别人的性命而已,对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反而珍惜的紧。 “就是这样的人,最该死!”秦焰低声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己的人居然倒下了近七成!魏豹心中惊怒交加,直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惹到了这样一个人物。 不过战端一开,想收也不可能了。魏豹此时再找那车队,却已经没了踪迹,看来是绕过顿丘离开了。 “哼,反正也跑不远,无论如何,这个人今天必须杀了!”魏豹咬牙道,“二郎们,不要怕,他也是人,他已经很累了!给我杀了他,谁能杀他,谁就是铁骑军的副头领!” ------------ 第207章 不是人!? 听到魏豹如此说,又看到顿丘城内也来了自家援军,散开的六十骑勉强鼓起勇气,再一次向秦焰齐攻而来! 见敌人第二波攻势杀来,秦焰将天下戟舞成一个风车,同时一催战马,绕着马贼的包围网跑了一个圆圈。在秦焰战马飞驰之时,手上的风车也将敌人像是推骨牌一般一个个绞杀在地! 魏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秦焰在场中跑了一圈,自己的手下就这样倒成了一个环形!那可是六十多人啊,居然被他这一冲就给全灭了? 魏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恰逢此时顿丘城内铁骑军留守的一百五十人也已赶到。魏豹心一横,终于放出了第二颗飞天火鹞! 于那礼花弹不同,这颗是货真价实的“飞天火鹞”,绽开的烟花上面写着一个红色的大字“险”! 这颗飞天火鹞只有快刀盟、武士会、铁骑军三个组织的首领才有,是专门用来呼叫另外两个组织,共同防御外敌的。而事后,根据来援部队的损伤程度,呼叫援军的一方要支付一定的酬劳。 遇上秦焰这样一个棘手的点子,魏豹都已经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但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争一口气,魏豹今天也要将秦焰碎尸万段! “接着上,不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他也是人,他很疲劳了,给我冲啊!谁杀了秦焰,我就让谁做铁骑军首领!”魏豹挥舞着大刀,对那一百五十骑发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道。 这些马贼都知道铁骑军首领究竟代表着什么。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死士,这些被欲望蒙蔽双眼的马贼们全然忘记了袍泽的死是怎么回事,一心想着击杀秦焰,就这样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毫无新意,又是乌合之众。”秦焰撇了撇嘴,这种程度的骑兵,来再多也不过是让秦焰多费些力气罢了。他现在故意跟他们斗,只不过是为了吸引这些马贼的注意力,好让车队能走得更远一些。 面对这帮马贼,秦焰将战戟在地上用力一划,扬起漫天沙尘的同时,将三道暗劲送入了地下。 “嘭,嘭,嘭!”三道气劲依次炸开,处于气劲范围内的七名马贼齐齐惨叫一声,连人带马被炸成了两段,一时间血肉飞溅! 秦焰突入马贼群中,战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专往敌人最多的地方攻过去。秦焰整场战斗都没有用过“刺”一类的招式,因为根本用不着。秦焰用的最多的,就是简单粗暴的横扫!对付这些马贼,要是一招不能杀死三个以上,秦焰就认为那是浪费。 秦焰战戟一出,顿时又扫倒一片,往回一收,又带走了数名敌人。没有空招,秦焰的每一招都会在马贼群中制造出大量的鲜血。 在秦焰这种打法之中,第二波马贼的士气也逐渐开始崩溃了。 一个马贼哭喊道:“老大,你骗我!什么叫这家伙也是人啊,他根本就不是人!” 喊完这句话,这个马贼掉头就跑! 有了第一个例子,逃跑的势头就受不住了,剩下的四十余马贼再也没有胆量与秦焰为敌,皆是扔掉了武器,像是发了疯一般四散奔逃。 秦焰却轻笑了一声:“跑?以为我会这样放过你们?哼,正好试试我的新招数。” 随着秦焰的话音,那烈焰战戟也开始产生变化,秦焰这次幻化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火焰长弓! 秦焰擎弓向天,朗声道:“除恶务尽,蔽日箭阵!” “嗖——”随着气流之声,秦焰火焰长弓的弓弦上开始聚集起火球来,一开始不过是一个拇指大的火球,转眼间变成了拳头大小,最后竟变成了西瓜般大小! “咻——!”秦焰向天上射出了这颗火球,火球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一瞬间,就要像天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嘭!”升至一个高度,那火球忽然炸裂成不知几千几百支细小的火箭,往一片区域之中四散飞射而去。而这片区域,正好将这些四散的马贼都笼罩在了其中。 一时间,箭矢穿过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有一大半箭矢都落空射在了地上,但就剩下的小半箭矢,对于这些逃兵的打击也足够致命了! 秦焰身边,濒死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不过片刻之功,想要逃跑的那些马贼,就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做完这一切,秦焰将长弓对准了百步之外的魏豹:“铁骑军是吧?很遗憾的告诉你,铁骑军,从这时起除名了!”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面对死神,魏豹反而冷静了下来,“但无论如何,我也是一个武士。我的兄弟们都死在你的手上,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为他们报仇!” “哼,你有这个能力吗?”秦焰调整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这才问道。 “刚才没有,现在不一定。”魏豹道,“我猜,刚才那个全方位打击的招数,对你自身的消耗极大。所以,以你现在剩余的力量,怕是已经用不出那一招了!” “那又如何?”秦焰冷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我还需要用蔽日箭阵吗?” “你错了,哈哈哈!”魏豹忽然大笑道,“看看你身后吧!” 随着话音,秦焰也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秦焰转头一看,至少八百人,在两个三级武士的带领下冲了过来。这些人想来应该就是武士会和快刀盟了,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骑兵。 “老岳老李!”魏豹远远的对二人喊道,“你们谁能帮我杀了这家伙,我铁骑军仓库所有的钱财和物资,还有我马厩里的战马,都归你们!” 武士会首领岳远大笑:“怎么着,你铁骑军不想在顿丘混了?” 快刀盟的李锋还算比较冷静的:“先别着急,那个人好像不太容易对付。你看地上的尸体。” 岳远仔细观察战场之后,也着实吓了一跳:“我的天啊,魏豹,你的人不会是被这家伙一个人给杀光了吧?” 魏豹缄口不言,依然是用一双愤恨的眼睛紧盯着秦焰。 李锋道:“我看怕是如此,这个人,绝不简单!” 岳远笑道:“你不上?你不上我可就独吞魏豹的仓库了。” 李锋笑道:“随便,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的话。”说话的同时,李锋心里也在暗笑。笨蛋,你就去给我当马前卒吧,先牺牲一下你武士会的实力,同时也消耗这个人的战力。等到你们都筋疲力竭的时候,我就来个渔翁得利! 李锋正如此想着,旁边道路上突然杀出一人一骑! 此人的到来,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此人不由分说突入武士会和快刀盟的人群之中,左右拼杀。一面杀,这人还一面喝道:“秦焰,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走!” 秦焰看清楚来人时,却气的只想跳起来:“你这个笨女人,谁让你回来的!” 那人挥手又砍翻一个土匪,冲着秦焰嚷道:“我担心你,怎么了?老娘从不欠别人的情,另外,不要叫我笨女人,姑奶奶我,名叫张玉!” ------------ 第208章 烈火红颜 “你是我亲奶奶!”秦焰无奈的道,“大姐,我一个人脱身没问题的,你回来做什么!” 武士会的岳远却是兴奋不已,邪邪的笑道:“好标致的女人,叫人,男的要死的,女的给我抓活的!” 秦焰哀叹一声:“标致的女人,你看看你惹了什么麻烦。” 李锋也是暗骂一声,张玉的突然出现,使得他坐收渔利的计划也成为了泡影,此时张玉就在他的阵中,他岂能再袖手旁观? 李锋抽出战刀,清喝一声:“快刀盟听令,拦住这个女人!”说话的同时,李锋也率先向着张玉冲了过去。 张玉此时已经深陷快刀盟的包围之中,她刚砍翻了左边的一个敌人,右边立刻三柄长刀同时劈来,张玉在马上一个翻身,用手按住马鞍,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转一圈,施展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风踢,将周围的数名敌人踢飞了开去。但还不等张玉缓一口气,马上又有数名快刀盟战士冲了上来。 张玉只是一个四级武士,加上毒伤刚好,身体还有些虚弱,几轮围攻之下,张玉已经渐露疲累之态。但饶是如此,张玉却还是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 “喝!”张玉转身又磕飞一名敌人手中的兵器,转而对秦焰大喊道:“你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张玉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李锋的长刀已经向她攻了过来! 张玉本身就疲累不堪,虽然是四级武士,但此时竟不是李锋这个三级武士的对手。李锋带着凌厉刀气的一击张玉不敢硬接,连忙一侧马向左方堪堪闪了过去。 然而李锋的攻势居然不止如此!见下劈的一刀落空,李锋将刀柄一转,刀势改劈为扫,横斩向左侧的张玉。如此近的距离,张玉退无可退! “当!”张玉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李锋硬拼了一记,而硬拼之下的结果,则是张玉被李锋刀上强横的力道给震下了马来。 “可恶。”张玉暗自咬牙,“我若是没受伤,何惧李锋!如今……也只好认命了,哼,秦焰,咱们一命还一命,我张玉不会欠别人这么大情的!” 与此同时,六把刀从六个方向一齐迎头劈向张玉。张玉横刀架住这六柄刀的攻势,但她的气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六柄刀在与张玉的抗衡之中,一点点的往下落,知道张玉稍微招架不住,马上就是个乱到分尸的下场。 就在张玉认为自己必死之时,却听得远处传来魏豹一声大喝:“小心,秦焰往你们那边去了!” 秦焰此时心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女人虽然笨是笨了些,不过看来倒是颇重情义啊。就冲这一点,秦焰认为这女人值得自己救。否则的话,让如此美人为了救自己而丧生,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 虽然秦焰现在剩下的真气不足以消灭这里的所有敌军,但要救出张玉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闪开闪开!”秦焰一面大叫着,一面策马冲向了快刀盟的一众盗匪,冲锋之时,秦焰手上的弓自然也变回了战戟。 李锋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焰:“他手上的是什么武器?居然能随心幻化,看来是件宝物啊。” 秦焰还没冲到快刀盟近前,旁边武士会的岳远却已经杀到:“小子,吃老子一枪!” 说话间,岳远一跃而起,手中长枪向着秦焰疾刺而来。 “玩去!”秦焰哪有时间在他身上耽误,直接反手一戟,战戟砸在岳远身上,强横的力道竟将岳远硬生生砸飞了十几丈远!岳远像块破布般摔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却又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虽不致死,怕是也失去战力了。 对于秦焰来说,三级武士,和普通战士的区别也只是死与重伤而已。 一战戟砸飞了岳远,顿时武士会一众皆惊,他们左右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秦焰,所以都去照顾岳远了。 岳远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道:“他,他力气不多了,抓住他,快!” 刚才秦焰的一戟,岳远能感觉到,那是必杀的一招。但战戟砸到岳远身上时,岳远却发现秦焰战戟上蕴含的力量突然少了一部分,也正是如此,岳远才得以活了下来。故而,岳远可以肯定,秦焰马上就要变成强弩之末了! 秦焰冲入快刀盟一群人之中,顾不得恋战直奔张玉而去。自家人知自家事,秦焰心知,自己最多再拼掉对方五百人,然后就肯定会交代在这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故而保存体力也是十分紧要的。 秦焰以战戟开道,一路击飞了十几个拦路的快刀盟盗匪,终是硬生生砸开了一道血路。 张玉此时还在苦苦支撑,看眼就要葬身乱刀之下。秦焰战戟一挥,包围张玉的六个盗贼,六颗人头顿时冲天而起,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秦焰顾不得这些,一把抓起张玉塞到自己战马之上,一手抱住张玉,同时握紧缰绳,另一只手挥动战戟开道。在快刀盟的包围之中,却如无人之境,沿着来时的方向,又复冲了出来! 这下子连张玉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本来张玉被一个男人这样抱住,心里还有些别扭,但此时她那份别扭已经完全被震惊所代替。 乱军从中过,如入无人之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实力!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张玉不禁问秦焰:“你……你是几级武士?” 秦焰轻叹一口气,漫不经心的道:“六级。” 张玉闻言,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六级武士!怪不得他敢一个人面对顿丘城三大组织,怪不得他说他能从容撤退。这样说起来,自己岂不是还扯了他的后腿? 张玉低声道:“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这是什么话。”秦焰笑道,“虽然你这个举动有些不经大脑,不过说真的,你能来救我,我很感动。” 张玉闻言,脸色微红,道:“我又欠了你一次。秦焰,我以后会还的。” “先别说那些事了。”秦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快刀盟和魏豹,“咱们俩人一匹马,一时半会儿怕是摆脱不了身后那些人,说不定一会儿还要有一场苦战。” 张玉思索片刻,道:“往东南方向跑,穿过树林,那树林里有一条小路,他们应该不知道。” 秦焰点了点头,一抖缰绳,改变了战马奔驰的方向。 再往前跑出几里路,果然见到了一片树林。秦焰毫不迟疑,一头扎进了树林之中,只留下身后顿丘城的盗贼们气喘吁吁的继续追赶。 秦焰在张玉的指点之下,穿树林,走小路,越溪流,渐渐的,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远,到最后,连一个盗贼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见。 秦焰见摆脱了追兵,终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停住了战马。来到一片草地之上,秦焰一翻身,将张玉也报下马来:“张玉姑娘,或许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张玉的嘴角挂起一丝魅惑的笑意:“哦?你想谈什么?” “比如说……”秦焰忽然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我把你扒光了在这里非礼了你,怎么样?” ------------ 第209章 十万大山 听闻秦焰这话,张玉一怔,之后却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 秦焰愕然:“你笑什么?” “演技太差。”张玉摇头笑道,“你呀,根本就不像是那样的人。说要非礼别人的时候会是你这种表情?你这种表情说要抢劫我倒相信。所以说,看来你很没有做坏人的天赋。” 秦焰不禁为之气结:“嘿,你还别激我,告诉你,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张玉晃了晃手中的刀,又冲着秦焰两腿间来回扫了几眼:“那你试试?其实有时候我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秦焰无奈的瞪了张玉一眼:“好,你赢了。但是我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要老实回答我。” “你想问我是谁,为什么会和铁骑军冲突?”张玉问道。 “没错。”秦焰道,“我总不能救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吧?” 张玉点点头:“明白。离顿丘城百里之外,十万大山有一座支脉,叫做月凉山。月凉山上又一帮山贼,大概在四五百人左右,而我,就是这帮山贼的头子。” “感情我是遇上黑吃黑了。”秦焰苦笑,“大当家的,那你怎么会和铁骑军冲突呢?” “我本来想买他一批粮食,所以带着几个人去接货,没想到他居然带好了人埋伏我。”张玉冷笑,“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呃,其实也不用了,铁骑军都被你杀光了。” 张玉说完,神色复杂的看了秦焰一眼:“秦焰……你会不会因为我是个山贼,就讨厌我?其实山贼之中也有善恶之分的,既有打家劫舍的,也有劫富济贫的。甚至还有些是和商队合作,自力更生的。秦焰,我们虽然是山贼,但和铁骑军那些人,不一样的……” 秦焰笑道:“我也没说别的呀,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张玉白了秦焰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算了,秦焰,你跟我回月凉山吧,我把整座山都给你。” 秦焰失笑:“我?我回去和你当山大王?” 张玉咬了咬嘴唇,犹豫良久:“……我就知道,你还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山贼的。好了秦焰,你的人情我会还你的。”说着,张玉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玉佩来,交到秦焰手上:“这枚玉佩是我父亲的遗物,我现在把他给你,你可以选择留着,也可以选择扔了。但是以后,不管是谁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我,我都会拼尽月凉山所有人,为他做一件事。” 秦焰接过玉佩道:“谢谢,其实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还有人在等着和我一起回家呢。张玉,有缘的话,或许还能再见吧。” 张玉猛然想起了秦焰车队中,那两个论相貌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又温柔细心的人。 是啊,他早已经心有所属。自己何必自作多情呢? 第一次,无所畏惧的“血刀白月”张玉,表现出了失落和脆弱。即便是被铁骑军暗算的时候,张玉想的也不过是战死而已。但心仪之人已经心有所属,面对这样的事情,张玉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张玉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该回去了,往南走就是月凉山方向,也许你可以和我先走月凉山,然后穿过徐州,就能到达许昌。你也可以返回去从顿丘走,反正就顿丘的那些人估计也拦不住你。” 张玉嘴上满不在乎的说着,其实她心中是极其希望秦焰能跟她一起回月凉山看看的。她希望秦焰看到,月凉山在她的治理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希望能让秦焰消除误会。 她希望,秦焰至少陪她能走完这段路。 岂料秦焰拍了拍身边的战马,笑道:“既然你认得路,那你就骑马先回去吧。” “你呢?不跟我一起走吗?”张玉问道。 秦焰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的眼神瞟向了东方,那里是十万大山的腹地。 其实秦焰是真有事情要做的,但张玉却是误会了。十万大山里面除了山石树木,就是猛兽毒蛇,有时候甚至还会遇上瘴气,怎么可能有人去这种地方。 看来,秦焰这家伙分明是想甩掉自己嘛。 张玉轻叹一声,环顾这片山林,忽然轻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在念什么?”秦焰只顾着琢磨进山的路线,却没注意张玉说话的内容。 张玉苦笑:“没什么,我走了,秦焰……你自己保重。” 张玉真不晓得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怎么软弱,其实喜欢就是喜欢,说出来不就好了?倒还落得痛快,但张玉偏生开不了口,好像是害怕一开口就会失去一样。 张玉转过头,最后看了秦焰一眼,之后上马绝尘而去。 秦焰,若是有缘,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 秦焰这时候却没注意到张玉的复杂情感,他的心思此时全在十万大山之中,张玉走了以后,秦焰拿出那份杨公宝库的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不时的拿出笔来勾勾画画,就这样直到夜晚,秦焰方才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以天为庐,秦焰就这样随便找了棵树,在树上忍了一晚上。第二天继续研究前行的路线,有了起点和终点之后,路线就不难确定了。秦焰仔细规划了两个时辰,终于确定了完整的路线。 秦焰长叹一声,站起来对了一下方向,之后大步迈进了这十万大山之中。 十万大山,山如其名。峰峦叠嶂,山脉连绵,究竟有多少座山,真是数都数不清,至于在哪座山里买藏着宝物,恐怕也只有那位藏宝的人才知道了。 而且这山路之上全都是一模一样无穷无尽的树林,稍有不慎,就可能迷失在其中,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山。 秦焰虽有地图,却还是小心翼翼,徐徐行进。走了五天左右,这才走到了地图上标注的杨公宝库的位置。 穿过一个山洞,这山洞之后就是杨公宝库的所在了。那宝库里究竟有些什么呢?秦焰心念及此,却也颇为期待。 山洞虽然曲折,却也并不算长。不多时,秦焰便看到了山洞尽头传来的光亮。 出了洞口,往前走了大概一里路,却见到一座牌楼,那牌楼上写着四个大字“试炼之地”! “试炼之地?”秦焰正疑惑时,却本能的感觉道一阵危机。于此同时,四面八方包括秦焰走出的那个山洞之中,忽然涌出了无数衣甲鲜明的战士,不多时便将秦焰围在了正中央。粗略一算,怕有不下两千人! 在这些战士将秦焰围住之后,一个女人的冷笑声传了出来:“秦焰,你果然来了。欢迎来到宇文家的红月之里!这里,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 第210章 苦战 “什么!”秦焰猛然转身,只见一男一女并排站在围困秦焰的杀手群中。那男人戴着一个白色的虎面具,那女人却是一身红衣,打扮跟那日北平城外杀死的天罚之龙如出一辙,当然,长相是大相径庭了。 秦焰凝视着这两个领阵之人,沉声道:“阁下何人?” “不知道我们是谁?”那女人冷笑道,“秦焰,你杀了我宇文十二煞中整整十人,你居然说不知道我们是谁?” 秦焰倒吸一口冷气:“宇文十二煞……你才是天罚之龙!北平城的那个是假的!” “没错,那个女人叫做杜曲,你杀了她的公子南宫衍,所以她以性命为诱饵,将你引导了我做的这个局中。”天罚之龙宇文霏笑道。 秦焰看了看手上的地图:“呵,原来这是一份假图,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杨公宝库,而是你早就布好的一个局。北平城下,其实那四个围攻我的人是真的十二煞,另外的几十个杀手也是,但是一直充当指挥的那个天罚之龙却是别人假扮的。在‘其他人都是真’这样的前提下,以假乱真,我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宇文霏冷笑道:“宇文昧死的时候,她已经把杨公宝库的事情告诉了你。所以我知道你肯定会对这个宝库感兴趣,因此,我不担心你不来。说实话,这个杀阵,我已经布好将近一个月了,为的就是等你入阵!” “哼,所以说,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杨公宝库的地图,对吧?”秦焰问道。 “那很重要吗?”宇文霏道,“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我们是否有图,与你还有什么关系?动手!” 说一声“动手”,一众宇文家杀手一拥而上。但是,这种看似杂乱的一拥而上之中,却暗含着某种阵法的配合,短兵在前,长一点的刀剑位于第二列,再长一些的枪戟位于第三列,最后面则是手持柳叶毒镖,准备瞅准机会一击杀敌的飞刀手。 很强!比起顿丘城那帮杂兵,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焰心中暗自咬牙,此时他的体力本就不及对战顿丘城众匪那时,再加上敌方无论人数还是战斗素质都超过了顿丘城盗匪,如此一来,秦焰倒真不知该如何脱身了。 秦焰在这边合计,这些杀手可不会给秦焰算计的时间。当即,随着夺人的金风,六个方向十二把匕首同时向着秦焰刺来!秦焰一跃而起躲开十二把匕首,但下一个瞬间,八杆长枪向着半空中的秦焰便刺了过去,这八杆枪出枪的时间正是秦焰旧力衰竭新力未生之际,看来是对方早就防备着秦焰有这一手。 千钧一发之际,秦焰奋起全身力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脚踏在一杆长枪的枪杆上,借着反弹之力凌空向左侧掠去。但秦焰凌空之势才起,漫天的柳叶刀便向着秦焰散射而来! 秦焰并指为剑,数十道剑气一瞬间激射而出,这才勉强化解了柳叶刀的飞袭。 秦焰为什么不主动攻击?秦焰当然想,问题是这些杀手的动作太快,配合太默契,秦焰简直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勉强闪躲,却又如何主动出击? 人力有时而竭。秦焰心知,此种情况,也只有像是梦龙剑圣或者惊鸿大帝这样的人才能冲阵而出吧,他秦焰,离那个程度还差的很远。 秦焰去势已竭,整个人由侧移改为下落。正此时,秦焰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在一个杀手的肩膀上,那杀手惨叫一声,半个身子的经脉都被秦焰一击而毁,同时秦焰也再一次借力凌空而起。 秦焰此时根本不敢落地,一旦落地,面对的将会是毫无死角的多重打击。凌空之时,虽然会有无尽的柳叶飞刀,但秦焰毕竟还应付的来。 拔剑!这是秦焰目前唯一的想法。他必须找机会拔出烈焰神剑,这才有可能脱困而出。 秦焰再度拦下上百支柳叶飞刀,脚下,又是四杆战戟刺了过来。 秦焰心神一动,一咬牙一横心,不顾一切的一脚踏在一名持戟杀手的头上。那杀手顿时**迸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是那头盖骨碎裂时的“咔嚓”声却比任何惨叫都来得骇人。 秦焰一脚踏碎这名杀手的脑袋,另一只脚却踹向了杀手所用的战戟。 战戟凌空飞起,秦焰飞身一把接住战戟。但同时小腿上也传来一阵刺痛,原来只顾着夺戟,秦焰根本没时间反应旁边三杆战戟的攻击,故而被战戟上的小枝在腿上划出了三道伤口。 但秦焰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秦焰手握着战戟,虽然这戟可能禁不住秦焰的消耗,但总算有了一分冲阵的把握。 秦焰接戟的同时,他的身下有又飞刀和枪戟同时攻来,秦焰以手中战戟为轴,整个人高速旋转起来,竟然生生的凝成了一股旋风。在这旋风之中,袭来的飞刀和枪戟均是被弹了开去。 秦焰化身为一支利箭,向着那“试炼之地”之中激射而去。秦焰知道,此时原路上肯定早就安排满了伏兵,倒不如故意进入敌人腹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还差着十几米远时,秦焰终于力竭,从空中直挺挺的摔落地面。 外围的杀手见秦焰居然出现如此失误,均是大喜过望,一时间,匕首、刀剑纷纷刺来! 按照秦焰摔落的速度,秦焰落到某个水平位置之时,正好是这些匕首和刀剑此中他身体之时! 看来这些杀手的眼力都是非凡的。 然而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先掉下来的居然不是秦焰,而是秦焰手中的战戟。 秦焰在战戟中注满了真力,在自身落地之前,他将战戟狠狠的掷向了地面。 “轰!”灌注着秦焰真力的战戟,顿时掀起了一片气浪,气浪周围一丈之内所有杀手都被这一击轰的倒飞而出,严重者更是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但秦焰也不好受。用出这一招的同时,他的背上至少挨了两发柳叶刀,还有一计剑击。 但无论如何,秦焰总算是借着战戟上传来的反冲之力,在次跃起,冲破人群进入了那“试炼之地”中。 望着秦焰的背影,宇文霏冷笑一声:“秦焰果然进了‘试炼之地’,哼,那你就是自寻死路了。苍焰,带上宇文暗部,跟我去追杀秦焰。在那个环境之中,秦焰根本连一成战力都发挥不出来!” 旁边的苍焰之虎宇文烈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百个打扮明显和其他杀手不同的人道:“试炼之地,你们查点死在里面。但现在,那里面对你们而言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了吧?追上去,让秦焰死在试炼之地!” “是!”一百名宇文暗部齐声回应,跟着宇文霏和宇文烈,一同往那试炼之地冲去。 而其它杀手却没人敢越雷池一步,“试炼之地”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他们之中,没人想去领教那里的恐怖。故而,他们的眼神中也多少透露出一些幸灾乐祸:“那个秦焰,居然敢进试炼之地,哼,可真是自寻死路。若是被我们杀了,也许反而痛快的多呢。” ------------ 第211章 试炼之地 十万苍山,红月之里。 “试炼之地”栅栏之外,一众宇文家的精锐杀手正严阵以待,以防秦焰随时从里面跑出来。不过他们大部分人都知道,秦焰应该是出不来了。 宇文山是刚步入宇文家杀手团中的精英,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此时看到这些老杀手都是一脸凝重,宇文山不由得问道:“这个试炼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很可怕吗?” 旁边一个年长些的杀手看了宇文山一眼,叹息道:“年轻人,以你这个年纪,能成为宇文家的精锐杀手,按说是很不错了。或许你也觉得自己很有能力,但是你记住一点,绝对不要妄想挑战这个试炼之地,除非你有必死的觉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听老杀手这么一说,宇文山更加好奇了。 “好吧,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奇遇的话,说不定也会遇到这个挑战的。”老杀手道,“年轻人,你知道咱们宇文家最可怕的两支杀手团分别是什么吗?” 宇文山当即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天罚大姐的宇文十二煞,还有就是宇文十二煞中第二的苍焰大哥,他手上那支一百人的暗部!” 老杀手道:“不错,就是这些人。而这些人都是在试炼之地中活下来的幸存者。给你说一个数据吧,每年想要进入暗部的精英杀手在三百人之上,那些人之中,比你我强上数倍的大有人在,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然而,这三百精英,能通过试炼之地考验的,每年平均不足十人。” “那剩下的人呢?”宇文山问道。 “死了。”老杀手的语气带着无限的伤感,“或者葬身在毒林,或者沉没进沼泽,或者摔下万丈深渊,或者被远古战士的亡魂拖走,总之,死在试炼之地的杀手,不计其数。这就是杀手的宿命啊。” 宇文山的脸色有些变了:“这样说来,我也能理解为什么大姐三令五申告诉我这里是禁地了。” “其实那还不是最可怕的。”老杀手道,“这个试炼之地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一个不知道由谁创立的人工的阵法,据说目的是保护一位将军,但后来因为将军怨灵太重,导致这个阵法一直停不下来了。往日杀手们进行试炼的时候,都是十二煞在旁边以自身真力的属性压制阵法,但此时没了十二煞压制,这阵法又要更凶险十倍!” 宇文山点点头:“那恐怕,那个秦焰是真的活不下来了。” 秦焰此时的情况跟宇文山的预言也相差无几了,刚刚将柳叶刀上的毒排出体外,但随着秦焰步入这“试炼之地”,立刻就是一阵毒雾顺着伤口往秦焰体内钻了进来。 秦焰只要再度调动真气,清除毒素。不过清除之后,马上又是一波毒素袭来,秦焰只好将全身都用一层真气包裹起来,也幸亏有真气保护,不至于让剧毒伤害秦焰的身体,但如此一来对秦焰真气的消耗却是极大。 秦焰心知长久下去自己必然力竭,因此三步并做两步,一路踏地凌空,急速前进,想要摆脱这恼人的毒雾。 然而正当秦焰一脚踏在一片看似平坦的土地上时,那土地忽然像是泥潭一般将秦焰整只脚没了过去。秦焰心中一惊,没想到此处居然会是一片沼泽地,不过秦焰虽惊不乱,依仗其强横的真气,硬生生从沼泽中脱身而出。 然而,为了脱身,秦焰便在这沼泽之前耽搁了几秒钟的时间。 紧紧几秒钟,秦焰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一声:“受死!” 喊声传来的同时,秦焰就觉得身后金风大作,转身一看,竟然是三支通身漆黑的羽箭向着秦焰首颈肋三处要害飞射而来。 是高手! 秦焰心中一沉,这种程度的家伙虽然一两个还不足以伤到自己,但只要他们将自己阻上片刻,怕是自己马上就会被对方的杀阵包围。 心念及此,秦焰不敢耽搁,一个大鹏展翅,凌空跃到了一颗树下,那三支羽箭就这样擦着树干飞了过去。 秦焰刚送一口气,打算避开其锋芒,这时就见树上滴下了几滴墨绿色的液体来。 “刺啦——”一滴液体不小心滴到秦焰的肩膀上,秦焰右肩上的护甲顿时被烧出了一个大洞。不仅如此,这滴液体渗到秦焰体内,却是随着经脉而行,一瞬间将秦焰整条右臂变成了墨绿色。 秦焰本人,则是觉得右臂上似万蚁侵蚀般痛痒难忍,而且整条右臂已经不能再动弹。看来若不是有强横的护体真气,怕是这一滴液体,就足够废了秦焰这支臂膀。 秦焰迅速逃离了那颗诡异的树,他强忍着没有叫喊出来,却是用左手取出了烈焰神剑,神剑幻化为匕首大小,在右臂几处大穴上连刺了几剑,顿时墨绿色的血流淌而出,总算是暂时止住了毒素的蔓延。 虽然如此,秦焰却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若不能尽早解毒,光是失血过多这一条,自己肯定就会丧命了。故而,秦焰更不敢耽搁,继续游走在这片“试炼之地”中。 又走了不出十五步,秦焰脚下的土地中忽忽的向外喷起火来,那火势忽如其来,而且火力颇为凶猛,秦焰依仗身法连连闪避了不知多少次,避开了大概数百步的距离,这才逃离了那边喷火的范围。 然而还不等秦焰送一口气,眼前的景色却又让他气息一滞。 秦焰望着周围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比迷宫更为复杂的巨石墙,一字一顿的道:“石兵八阵!” 没错,秦焰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根据书籍上的记载,秦焰此时所处的巨石迷宫,正是“石兵八阵”无疑!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见到如此奇阵。”秦焰不由得感叹道。 “死在这奇阵之中,你也算死而无憾了。”随着话音,在秦焰来时的路上,宇文霏和宇文烈率领着一百宇文暗部,已经追了上来! 看来,想退也是不可能了。 秦焰冷笑道:“还不错嘛,这么快就能追上来。” “你更让我惊讶,秦焰。”宇文霏道,“你居然能坚持到石兵八阵这里,很不错,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就尽管笑吧,因为马上你就会永远笑不出来了!” “是么?”秦焰冷哼一声,忽然转身往石兵八阵之内狂奔了过去。 “追上他,他在里面一时半会儿绝对找不到出口的。”宇文霏厉喝一声,带着宇文烈和一众杀手紧跟而上,“秦焰,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你!说到做到!” ------------ 第212章 搏命 转过石兵八阵之中,秦焰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了下去,遇到弯道的时候,他就在拐角处刻下一道痕迹,秦焰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这个石兵八阵应该是困不住他的。 但是,秦焰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秦焰往右连拐了两个路口,直到第三个右拐路口,秦焰猛然醒悟过来,若是再右拐一次,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刚想到这里,迎面十几个宇文暗部已经出现在了秦焰面前。 这些杀手一见秦焰,第一反应自然是各自将兵刃招呼了过来,为首的一人则一抬手打出了一支响箭。 “叽——”响箭在天空之中发出刺耳的鸣响,秦焰心知,响箭一发,宇文霏的大部队必然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此时必须速战速决! 秦焰当即不退反进,手中幻化出烈焰战戟,向着一众宇文暗部横斩而去! “当!” 一次对拼,当即有两个宇文暗部吐血飞退,但秦焰本身也是气血一阵翻涌。这个结果令得秦焰暗自心惊,这些暗部最高的也才三级武士,对拼之下,自己居然没占到绝对上风。虽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受伤过重,但也不得不说,这些杀手,比起外面同级别的武士,要强上许多! 没有给秦焰感叹的时间,剩下的宇文暗部当即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先是三发柳叶刀正对着秦焰飞了过来,几乎在同时,两个宇文暗部手持长剑一左一右攻向了秦焰两肋,秦焰若是防御那三支柳叶刀,则必然会挨上这两剑。 秦焰顾不得感叹敌人的默契,“威凌八方”召唤起火焰护罩,挡下三支柳叶刀,待那两个暗部杀手冲至近前时,秦焰身上的护罩轰然炸裂成几十片火焰气刃,那气刃划过两个暗部杀手的身体,顿时鲜血喷洒而出。 虽然已经解决了四个,秦焰还是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此时他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体内的真气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若是再苦斗下去,秦焰肯定先倒下的必然是自己。 剩下的十个暗部见秦焰虽然解决了四个同伴,但他本人也面露疲累之相,心知秦焰已经是强弩之末。十个人相互之间迅速达成默契,四人同时举起兵刃强攻秦焰正面,一个手使软鞭的暗部杀手则绕道秦焰身侧,更有三人从秦焰头顶上飞掠而过,看来他们落地之时,必然是反手一刀。 秦焰深吸一口气,催动体内残存不多的真气,一招“怒发冲冠”,一道声势夺人的火墙闪现在秦焰面前。 秦焰向着正前方的四个暗部杀手,将整座火墙平推了过去。四个杀手则是将剑抵在火墙上,以期抵抗秦焰的杀招。 但秦焰这火墙却是一个虚招,见众杀手的注意力都被火墙吸引,秦焰飞起一脚踢在火墙上,火墙上正含着四个暗部杀手的反推力,故而秦焰在这一踢之下,借着四个杀手剑上的力道,竟硬生生反跳一丈,脱出了一众杀手的包围。 秦焰甫一落地,却觉得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时,竟是一支漆黑的羽箭。原来刚才围攻秦焰的一共是八人,剩下的两个暗部杀手则是埋伏了起来,都拉开了弓箭,防备着秦焰从前方或后方逃跑,此时一见,秦焰果然打算从后方退回八阵中,于是,负责后方的暗部弓箭手当即放箭,正中秦焰的左肩。 秦焰强忍着箭伤,一转身闪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中。 “敌人伤势更重了,追!”为首的暗部杀手见秦焰伤重,自然不肯放过追击的机会。 “不忙。”身后传来的声音却阻止了他,“秦焰走的是一条绝路,我们不着急,慢慢将他必死在那悬崖边上!” 秦焰不顾疼痛,用嘴咬住左肩上的羽箭,猛然将其叼了出来,那通体乌黑的箭支,显然是带毒的。最能证明其毒性的就是,拔出羽箭之后,秦焰的左臂也不能动了。 此时的秦焰,右腿上带着枪戟的伤,左右两条手臂都因剧毒而无法行动,背上还有敌人的柳叶刀和剑伤,虽然都不曾伤及要害,但肯定是丧失战力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状况。 秦焰看着前面的路,欲哭无泪。最糟糕的的状况是,秦焰选的这条路,尽头是一片断崖,而断崖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之渊。 前无生路,后有追兵。兵法之中,是为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秦焰可不相信,这时候还会有那样美好的童话出现。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看来是宇文霏的追兵到了。此时面对死亡,秦焰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豁达。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在这个时代,自己也收获了很多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 在这里,自己感受到了爱情,亲情,友情…… 在这里,自己也运用了智慧,权谋,算计…… 前世的纸上谈兵以及梦中幻想,都在这个世界梦想成真,这让秦焰有些怀疑,是不是这次穿越,本身就是一场春秋大梦。 或许,今天就是梦醒的时候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宇文家杀手,秦焰的眼神重新变的坚定。 今天,就以一个真正武人的身份战死吧! 秦焰望着这群将他围困住的宇文暗部,朗声笑道:“来吧,慕容家臣秦焰在此,谁来取我项上人头!” 苍焰之虎宇文烈闻言,将拳头攥的“咔咔”声响,他怒喝一声,便要第一个冲上去,但立刻,他就被旁边的宇文霏拦了下来。 宇文霏冷静的道:“让暗部五个一组围攻他,单打独斗,恐怕不是上策。你看他站的那个地形,五个人正好施展开。” “明白。”宇文烈道,“第一组,选五个人出来。” 不多时,暗部杀手之中走出五个人。为首的乃是一个手使双刀的汉子,那汉子朗声道:“宇文林海,领教阁下高招。” 秦焰神色不变:“来!” “杀!”宇文林海一声大喝,双刀舞起如同旋风一般,连环十三斩刀刀攻向秦焰要害,与此同时,左侧一剑一枪,右侧一弓一棍也同时向着秦焰杀来。 秦焰抬起尚存力道的左腿,一记飞踢将那用剑的杀手踢飞,同时身影一闪绕到那用枪杀手身后,将其用力一撞。 那用枪杀手被秦焰一撞,却正撞上了用弓杀手射出的羽箭,顿时整个人惨叫一声,被羽箭穿心而死。但与此同时,那宇文林海的双刀也在秦焰左臂和背上各留下了两道伤痕,秦焰浑然不顾伤痕,蹲身一个扫堂腿,将用弓的杀手和用棍的杀手都扫下了悬崖。 最后,秦焰一记倒挂金钩,左脚正踢中宇文林海的下颌。 宇文林海惨叫一声,下颌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虽未死,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丧命了。 第一组的五人就这样全军覆没,不过也在秦焰身上留下了深刻见骨的两道伤口。 宇文烈不由得点点头,虽然双方是仇敌,他也不得不为秦焰坚强的毅力感到由衷钦佩。 当即,宇文烈派遣了第二组上场。第二组也是几招之内就被秦焰攻下了悬崖,但秦焰身上却有添了三道伤痕。 紧接着第三组,第四组,第五组…… 每一组都没有能力杀死秦焰,但每一组都会在秦焰身上留下几道伤口,到了最后,秦焰浑身浴血,仿佛刚从红染缸里爬出来一般,整个人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样的家伙居然还可以活下去。 终于,到了第七组的时候,宇文烈忍不住了,虎吼一声:“我来战你!”霎时间摘下面具,蹂身而上。 宇文烈的出现顿时给秦焰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宇文烈本身实力处于四级巅峰,再加上特有的暗杀招式,故而很多五级武士都不见得逃得过他的暗杀。此时秦焰筋疲力竭,身受重伤,更是难以抵抗。 宇文烈第一拳看似是正面冲向了秦焰,但秦焰一眨眼之间,却是看到了漫天的拳影! 秦焰还以为这招是以快取胜,故而想要找出拳头的本体,但仔细观察之后,秦焰却惊恐的发现,这些拳头,竟然每一拳都是实体! 秦焰尚不知如何防御时,宇文烈的第一拳已经打在了秦焰身上,紧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直到挨了十七拳之后,秦焰终于调动全身真气,左脚一击踢在宇文烈第十八拳上,堪堪逼退了宇文烈的攻击。 但秦焰忘了,此时他正在悬崖边上。 这一击不要紧,但宇文烈拳头上传来的强横反推力,却直接将秦焰推下了悬崖。 感受着周围呼啸的风声,秦焰轻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结束了吗?也好…… 宇文霏冲到悬崖边上,低头望向那深渊之中。良久,她的身形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直不曾动过。 宇文烈走到她身边,却看到这位天罚之龙,早已经泪流满面:“我的亲人们啊,你们看到了吗?秦焰死了,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宇文烈看到宇文霏这副模样,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心疼。一直对宇文霏敬若神明的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忽然轻轻拍了拍宇文霏的肩膀:“逝者已矣,活着的,还要活下去。天罚,不要哭了。既然秦焰已死,你也该放下心中的担子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我了?”宇文霏斜睨了宇文烈一眼,寒声道,“秦焰摔下悬崖不假,但是,我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苍焰,你立刻带着暗部杀手去找,我不想见他的人,只想见他的尸!” 宇文烈马上恢复了那种恭敬肃然的态度:“是,我明白您的意思。” 宇文霏可能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因而又道:“好了,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宇文烈轻轻点头,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感情,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宇文烈深深明白,两个人虽然都是十二煞的一员,但是其之间的差距,却是多么的不可逾越。 ------------ 第213章 落平阳(上) 虎落平阳,和英雄末路大概是同义词。 但有时候也略有不同,因为前者有时代表“新生”,后者有时代表“灭亡”。 根据英雄公式,每个英雄的成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磨难”是促成英雄的必备条件之一。整天无忧无虑,意气风发,走马章台,那样的人是真正的二世祖,他们或许能引领一时的风流,但注定不会成为英雄。 所谓的英雄,必须要有过人的意志,也必须要经得住艰难的考验。像是蝴蝶破茧那样,遍体鳞伤,忍受疼痛,最后绽开绚丽的华彩。 很多即将成为英雄的人,都夭折在了“磨难”这一阶段。 但真正的英雄,总是伴随着痛苦成长。 因为,没有风雨,就没有彩虹! 四周一片混沌,像是盘古还未开辟天地,这里是亘古,还是永恒? 亦或者,这里就是所谓的冥界? 果然,即便是给了自己穿越的人生,最终却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啊。 秦焰想要苦笑,却连笑的表情都已经作不出来。 忽然之间,世界上仿佛是有了光。 拼命渴求着光芒,秦焰奋力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间木屋的房顶。 之后秦焰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莫非,自己居然还活着么?不会是又一次穿越了吧? 秦焰如是想着,打算从床上坐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想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四肢百骸都会传来刺骨的剧痛。这下子,秦焰终于相信,自己是侥幸活了下来。 虽然活着,但秦焰目前的情况也不并不乐观,自己伤势如此沉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救自己回来的若是良善之人也还罢了,但若是别有用心,秦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哎,且听天由命吧。 秦焰如是想着,继续无聊的盯着房顶的横粱。但马上,他就感到嗓子里冒烟般的难受,同时,他觉得嘴唇好像要裂开了一般。 先是失血过多,这又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秦焰体内严重缺水也是正常现象,但现在秦焰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身体更是动弹不得,却如何取水? “靠,总不会没摔死反而渴死吧?”秦焰自嘲的苦笑,“要真是这死法,这也太窝囊了。” 就在秦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女推开房门,端着一碗汤药款款而来。秦焰费尽力气稍微侧过脑袋,转动眼珠,这才看到了向他走来的少女。 少女的年纪在十七岁左右,却也出落的玲珑有致。虽称不上倾城绝色,却算得清丽动人。尤其她一袭白衣,款动凌波,身姿飘摇真如仙子一般。 不过秦焰现在可无心赞叹这姑娘的气质,他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只怕这姑娘和宇文家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 小姑娘一见秦焰看他,顿时欣喜的叫了一声:“哎,你醒啦。” 说话间,将汤药送到秦焰床头:“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弄得浑身是伤?” 秦焰也想问问这小姑娘是谁,但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声音嘶哑的干叫了两声。 “啊,对了,你刚醒过来,应该还不能说话的。”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那先来吃药吧。” 秦焰望了一眼那碗汤药,由用力嗅了嗅,从少女体香之中分辨出了药香。 党参?三七,冬虫夏草,白药…… 秦焰分辨出其中的几味药材,都是极为有效的疗伤药和滋补药,还有几位是解毒药,看来这碗药材却是是对自己有益无害的。 想要这里,秦焰看向少女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秦焰可以肯定,这少女应该是好意,否则的话,要害自己,一早就害了,何必用这重重名贵药材来救自己? 秦焰不知道的是,为了替秦焰抓这几次药,少女已经当卖了所有的首饰。 少女用汤匙舀起一点汤药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这才给秦焰缓缓喂下。秦焰的脸难得的一红,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女,就这样以近似暧昧的方式给自己喂药,秦焰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苦涩的液体流入体内,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总算使秦焰那快要起火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少女一点点慢慢的喂,但秦焰却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将药吞下去。过了大概一刻钟,这一碗药终于喂完。 少女温柔的对着秦焰一笑:“吃过药你就先睡一下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说完,少女转身就要离开。 秦焰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请留步,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怎么了?”少女闻言,便又在秦焰床边坐下。 “姑娘。”秦焰沉思片刻,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但是我想问……姑娘与我可曾相识?” 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 “既不相识,姑娘何故救我?”秦焰不由的问道。 “我在山中采药,在大瀑布边上发现了你。你应该是摔进河里,然后顺着河流一路飘到了瀑布那边,又借着瀑布的冲力,给冲到岸上的吧。我见到你的时候,其实你就快死了,但是我若见死不救,又怎配称得上是个医师呢?”少女浅笑道。 秦焰心中暗道侥幸,原来那深渊之下居然是一条河。同时,秦焰也对面前少女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姑娘竟是一名医师?可我看此地并不是一个医馆吧?” 少女闻言,神情中却流露出无尽的悲伤:“这里是我家,医馆……本来是有的,就在镇子的中心,但自从我父亲去年病死后,镇上的恶霸潘二就打起了医馆的主意。他天天派人来医馆捣乱,还把医馆进药材的渠道给断了,逼走了很多好医生,于是那医馆就不得不关门。然后,他就派人来抢医馆的地契,后来干脆他就要把我……” 说到这里,少女缄口不言,只剩下了低声啜泣。秦焰自然也明白了少女的意思,一个恶霸遇上一个动人的少女,会发生什么样的戏码秦焰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卑鄙的人。”秦焰冷笑,“你放心,等我养好了伤,必然替你除去那恶霸潘二。” 少女凄然一笑,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养好伤以后,最好还是赶快离开平阳镇吧。那个潘二,你惹不起的。” 秦焰失笑道:“哦?怎么个惹不起法,莫非他还是个七级高手不成?” “七级?那是什么?”少女完全不明白武士等级的划分,但却又道,“不管七级是什么,都不管用的。潘二的背景很强硬,他手下至少有两百人,都是镇上好勇斗狠的混混们,不仅如此,顿丘的武士会首领,还娶了潘二的姐姐为妾,而且潘二本人,还和本地山上的土匪有不俗的关系。最主要的,潘二还和徐州城的氏大夫老爷们有联系,上一任镇长就是因为得罪了潘二,后来潘二使了些银子,老镇长就被发配到别处去了。现在的新镇长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潘二,潘二因此就更加猖獗了。” “哟,我的霍家小娘子,你家潘相公来看你啦,还不出来迎着!”院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少女和秦焰的对话,紧接着便是一阵狗吠声。 但马上,那狗吠声就变成了一声哀嚎。 “阿黄!”少女惊叫一声,脸色一变,急忙冲了出去,同时不忘对秦焰嘱咐道,“你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秦焰冷笑一声,“不,不是曹操,是人渣。” ------------ 第214章 落平阳(下) 霍兰冲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爱犬阿黄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而阿黄旁边,那潘二手下一名混混的铁棍上,犹自还淌着血。 霍兰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她冲过去抱起爱犬,轻轻抚摸着它。爱犬最后看了主人一眼,发出一声凄楚的嚎叫,便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霍兰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怒视潘二:“潘二!你这个混蛋,太残忍了!” “残忍?”潘二满不在乎的道,“是这畜生想要咬我,我不一棍子抡死它,还等它咬伤我吗?霍小娘子,以后养狗注意着点,别再养这种疯狗了。我家里有那种小袖狗,改天送你一只,别哭了,听话。” “谁稀罕!”霍兰厉声道,“潘二,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可不能这么说。”潘二笑道,“过两天你就是我的六姨太了,到时候这房子也是我名下的产业。我的产业,怎么可能不欢迎我呢?”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霍兰啐道,“谁稀罕当你的六姨太!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会把医馆交给你的,还有这所房子,更不可能!也不照照镜子,长得和蠢猪一样,你有什么脸出来见人!为富不仁,潘二,你简直就是强盗!不,你比强盗还可恶!” 说话间,霍兰一口吐沫也啐到了潘二脸上。 潘二带来的三个汉子当即就要动手,潘二却道:“不急!” 潘二被霍兰这一啐,却是不怒反笑,拿出手绢来,轻轻擦掉脸上的吐沫,还故作沉醉的放到鼻尖闻了闻,故意道:“嗯,不愧是小美人,啐出来都带着香味,我喜欢。” 霍兰又羞又气,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潘二笑道:“霍兰,知道潘爷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就因为你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脾气却够野!这样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有味道。霍兰,潘爷今儿把话撂这儿。你家医馆,我要定了。你这人,我也要定了。” 潘二手下一个混混道:“小姑娘,跟了我们老大有什么不好?到时候我们都要叫你嫂子了,你想想,你得多大面子啊,谁还敢惹你。跟着老大,一辈子衣食无忧,吃喝不尽啊,不比你守着这破屋子好?” 霍兰杏眼一瞪:“你要觉得好,怎么不让你娘当去!” “你!”那混混闻言大怒,“小蹄子我他妈弄死你!” “混账!”潘二斜睨了那混混一眼,当即混混低头不语。 潘二却是慢条斯理的掏出了一张药方,念到:“冬虫夏草,党参……好东西呀,霍兰,你买这些药材不会是自己吃的吧?” 霍兰一惊:“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抓了什么药!” “我还知道,你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给当了。”潘二笑道,“缺钱就跟我说嘛,咱俩之间,你还客气什么?” 霍兰当即反应了过来:“你一直派人跟踪我?” 潘二急忙道:“哎哎,可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啊,我这是关心你。对了,你花这么多钱买药,这是给谁喝呀?屋里有病人,我进去探探病?” 霍兰一闪身挡在了门口:“站住,不许你进这间屋子!” 潘二轻蔑的一笑,用力一拽,顿时将霍兰拽到了旁边:“你给我起开吧。” 说话间,潘二一脚踢开木门上,直接破门而入。 秦焰听到门口的动静,早就全神戒备。但此时,他丝毫动弹不得,即便是戒备了,却又能怎样? 潘二一看床上全神绷带的秦焰,当即哈哈大笑:“霍兰,这,这是什么呀这是?你从长安扛回来的兵马俑?” 潘二一面笑着,一面啧啧连声的靠近秦焰:“哎呀,看看,这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了吧?能活着还真不容易啊。哎?对了霍兰,你不是说找人对付我吗?这就是你找回来的靠家?还真是恐怖,吓都把人吓死喽!” 看着潘二这犹如小丑般的嚣张姿态,秦焰眼神中不经意的带过一丝轻蔑。他已经看出,这潘二根本连个武士都不是。 潘二甚至走过来拍了拍秦焰的脸:“小伙子,长得还挺白净啊。怎么,这霍兰小娘子是你姘头?” 秦焰心中暗叹,若是此时他还能有一成的实力,早就将这人渣潘二揍的体无完肤了。但偏偏,他此时伤势沉重,想要动一动都不可能。 霍兰此时早已经被潘二的手下控制住,潘二看了霍兰一眼,忽然道:“医者父母心啊。” 说完,潘二从手下的手上接过一根铁棍,走到秦焰身边:“你说,我要是一棍子砸在他身上,你心不心疼?” “别伤害他!”霍兰道,“他跟这件事没关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吗?”潘二笑道,“那你还这么紧张他。老弟,我看你们关系可不一般啊,哥哥我可要对不起你了,可能有点疼,没事儿,你忍一下啊。” 秦焰苦笑,想起这个镇的名字来,却觉得一个成语用在此处十分应景:“呵,虎落平阳。” “哦?”潘二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老弟,你的意思是说……哥哥我是狗?你他妈个残废敢骂我是狗!” 说话间,潘二一铁棍照着秦焰的大腿就砸了下来! “住手!”霍兰大叫道:“我把房契给你们!” 潘二的铁棍在秦焰身体正上方半尺停住。 潘二转过身,微笑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是你必须保证不动我的病人!”霍兰道,“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啊。”潘二爽快的扔掉铁棍,“我要的是你霍家的医馆,至于这位小兄弟,哈哈哈,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我就不追究他骂我的事儿了。你看,我这个人还是很情理的嘛。” 霍兰挣脱潘二混混的控制,走到床边,从床边一个花瓶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却是折的方方正正的一张房契,这正是霍兰家医馆的房契。 潘二一把抢过房契,顿时大笑道:“哈哈哈哈,这不就结了,还费我这么多事。行了,霍兰小娘子,你好好呆着,照顾好你的小郎君吧,我说不定还会再来的哟。” 潘二说完,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 潘二走后,霍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秦焰叹息道:“你……不必这么做的。” 霍兰全然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哭。秦焰自觉有愧,也不好再劝。 哭了一阵,霍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径自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霍兰便对秦焰道:“我跟邻居家的李婶儿说好了,这几天你就在她家养伤。你身体素质很好,估计有个十天半月,就可以养的差不多了。” 秦焰轻笑,十天半月,那是霍兰不知道真气的妙用。身为六级武士,再重的外伤也就是七天左右便可痊愈。 秦焰忽然心神一动,问道:“我去别处养伤,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霍兰一怔,旋即眼泪又掉了下来,“是啊,我能怎么办呢?我……我只有一死而已了……不过,就算死,我也要拉上那潘二同归于尽。” 秦焰目光一阵闪烁,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霍兰道:“霍姑娘,你帮我找三种药可好?” “药?你要什么药?”霍兰问道。 “天龙藤,鬼哭草,罂粟花!”秦焰说出了让霍兰震惊不已的三种药材。 霍兰掩嘴惊叫道:“天啊,你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怎么,不好找吗?”秦焰问道。 “找倒是好找,问题是……那三种可都是毒药啊!”霍兰失声道。 ------------ 第215章 舍身散 “你自管找来就是,我自有用处。”秦焰轻叹一声,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味药的名字来。 舍身散,能激发垂死之人的部分潜能,犹如回光返照,但过了一刻钟之后,服药之人就必死无疑。这种药物,本是精锐战士们在战场上和敌人同归于尽所用的,只求一击毙敌,舍死忘生,故而,取名“舍身散”。 秦焰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儿就采取这种自杀式的手段,一来那潘二不配,而来秦焰还有重任在肩,岂可如此丢了性命? 所用,秦焰调配的是药性较缓和的伪舍身散,将舍身散配方中的蝮蛇胆换成了罂粟花。如此一来,虽然只能发挥出自身不到一成的实力,但也避免了身死的后果,只是伤势加重,是无法避免的了。 秦焰有自信,哪怕只有半成力量,要对付一个潘二也绰绰有余了。 哪知霍兰却面色一红,似乎是误解了秦焰的意思:“那个……你不用陪着我一起死,这件事本就和你没有关系。即便你……你对我……也不用和我共赴黄泉的。” 秦焰顿时苦笑不得,这小丫头想到哪里去了,莫非还以为自己是看上了她,要和她同生共死,殉情而去么? 秦焰只得道:“我这是军队里刺激战士,激发战力的方法,要对付潘二,我必须尽快恢复战力。一种毒是毒,但是三种毒混合在一起,有时候反而会产生奇特的功效。这就是阴阳玄合变化之道,你这做医师的,岂会不知?” 霍兰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我这做医师的,不到万不得已,又岂会乱用毒药了?哼,你要这么说,我给你取来就是,要是吃死了人,我可不管。” 说完,霍兰径自跑出了屋,看她去时背影匆忙,想来一半是去取药,一半则是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觉得尴尬了。 秦焰轻笑一声,尝试着与体内的真气产生联系。此时他四肢百骸依然如同针刺般疼痛,但也比刚醒来时要好受多了,看来霍兰这小丫头的药方确实极为高明。 只是浩瀚真气,散布在了全身经脉之中,却完全聚集不到一处了。秦焰尝试了几次,心知急躁不得,只好作罢。 不多时,霍兰手里拎着一个药包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再次劝道:“你……当真要吃这些?稍有不慎,这可是会致人死地的。” “放心吧,秦某人命硬的很。”秦焰笑道,“劳烦姑娘将药材晒干,之后碾成粉末,按照天龙藤二,鬼哭草二,罂粟花六的比例调配好,然后放到碗里,佐以白药,上锅用大火炒,只待粉末便黄,即可给我拿来了。记住,千万不要让不会武功的人沾染一点药粉,否则必死无疑!” 霍兰见秦焰后面说的甚是紧张,当即表情严肃的一点头,提着药出去了。走到门口,却又转过头问道:“你刚才说你姓秦,却不知秦公子大名?” 秦焰轻笑道:“赵国秦焰。” 霍兰轻轻点头,赵国秦焰这个名字她并未听过,因此也并未显露什么异常。 霍兰按照秦焰的吩咐,一直忙到了当天晚上,这才将一个拇指大小的药瓶递到秦焰面前:“这药炒过之后,便只剩下这么一点儿了,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我明天再取些来。” 秦焰点点头:“这些足够我收拾潘二了。霍姑娘,你明天去医馆那边盯着,看潘二什么时候一过去,你马上回来告诉我,我立即就动身收拾他。” 霍兰看秦焰浑身裹着绷带,这时候想要自由行动尚且困难,不免担心道:“秦大哥,我……算了,你现在一身是伤,还是别去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的。”她感念秦焰出手之义,故而称呼也亲近了不少。 秦焰却似笑非笑的看着霍兰,道:“其实不瞒你说,霍姑娘,即便是用了这个药,我也只能发挥出半成实力而已。” 霍兰白了秦焰一眼:“那你还去!太危险了,你还是跟我走吧,医馆以后总可以讨回来的。” 秦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就算只有半成力量,我也会用这半成力量来守护你。放心,我决计不会让你受他欺负!” 霍兰闻言,脸色却又红了。心中暗道:“这秦焰这般说话,莫不是真对我起了心意?这可如何是好?哎呀,我,我怎么净乱想这些东西。” 其实她哪里知道,秦焰实际是感念霍兰的救命之恩,故而仗义出手。他对霍兰,还真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想来,这使臣做来做去,竟从陈国又带回一位姑娘,若真是如此,还不叫魏师这帮家伙给笑死? 霍兰慌张的说了声:“那,那你好好休息。”之后便跑出了房门,此时她觉得每看秦焰一眼,都是心如鹿撞,脸上也直发烧。霍兰自己都难以置信:“我这是怎么了,只看他一眼,就病了么?” 霍兰虽然七岁跟随父亲行医,却是天真无邪,不知道,这心病才是最难医治的。 是夜,秦焰躺在床上,心中自是百转愁肠,无尽相思。 这一路出使陈国,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几天,不知倾城洛儿是否安全到达了许昌。甚至,不知与她们是否还有再见之期。 思量惆怅,化作一声长叹。秦焰虽难免,却不得辗转,只能眼望着屋顶,定定的看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霍兰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内:“秦大哥,那,那潘二正往医馆去呢!” 一面惶急的喊着,霍兰一面推开了门,却看床上空空如也,不见秦焰半个人影。为秦焰准备的衣服也消失不见。 霍兰猛吃了一惊,却听得身后有人道:“霍姑娘,早啊。” 霍兰转过身,却见秦焰穿着整齐,就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一尺,可自己竟毫无察觉。 “我都叫他秦大哥了,他怎么还不肯叫我声妹子。”霍兰神色有些不悦,但马上被焦急的心情取代:“秦大哥,那潘二……” “我知道了。”秦焰举手止住了霍兰的下文,“霍姑娘且请引路,我们这就走。” 直到此时,霍兰才反应过来:“秦大哥,你能自己走动了?” 秦焰笑道:“岂止走动,我刚不是还洗了把脸么?放心,我现在好的很。对付几个蟊贼不成问题。” 霍兰点点头,心中讶异秦焰竟真的恢复了行动,同时,也莫名的对秦焰充满了自信。当下,霍兰引着秦焰赶往霍家医馆。 上午巳时一刻,平阳镇,霍家医馆。 不少过路行人行经此处,都是远远避开,远远的,发出一声惋惜的长叹。 “哎,霍大夫那么好的人,可惜就生了急病,就这么走了却不想留下的产业,被潘二这浑人盯上了。” “可不是嘛,听说潘二打算把这里盘下来后,继续开医馆。” “哼,他潘二的医馆,有人敢去么?” “但潘二不许别人开医馆啊,镇上若是有人得病,不去潘二的医馆瞧病,又能去哪儿?” “哎,但愿咱们无病无灾,好让潘二这医馆开不下去吧。” 在镇上百姓的一片私语声中,潘二带着手下十几个壮汉,围在那医馆的门前。 看着医馆门口那略有些锈迹的将军锁,潘二冷笑一声,接过手下的铁棍,一棍便往那锁上砸去! “咣当”一声巨响,那将军锁应声而开。这一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潘二的手下立刻怒目而视,吓得这些行人又赶紧底下头,匆匆离开。 潘二大笑着,就要推门往里走,却听见街角一人大喝道:“站住!” 潘二扭头一看,不是霍兰又是谁? 潘二顿时眉开眼笑道:“哟,我的霍小娘子,怎么,这么想我了?昨天在你家,当着个残疾,你不好意思说,其实你心里是想跟我走的,对不对?好好,待我清理了这医馆,咱们马上回家。” 霍兰这次却没有因为他的轻薄言语而感到羞涩,依然是怒视着潘二,喝道:“把你的狗腿从我家医馆上挪开,要不然,我锯了你的腿!” 潘二闻言,顿时狂笑不止:“哈哈哈哈,霍小娘子,你还挺幽默啊。怎么,咱们霍小娘子找到一个残废当靠山,就觉得了不起了?敢跟你潘爷叫板了?”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收拾你足够了!”随着声音,一人缓缓走到潘二近前,朗声道,“做好心理准备吧,因为接下来你可能会尝到这辈子从未尝过的痛苦,癞皮狗。” 潘二咬牙切齿的瞪着近前来的秦焰,怒道:“好,你小子胆儿真肥!” ------------ 第216章 杀!杀!杀! 秦焰不再多言,只是伸出食中二指,对着潘二轻轻勾了勾,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潘二仗着人多,有因为昨天看到秦焰浑身是伤,因而对秦焰毫无畏惧之心。 见秦焰如此张狂,潘二狂笑一声:“你他妈个残废,看老子一棍把你打回你那狗窝去!”说话间,手中铁棍带起呼啸风声,已向着秦焰猛砸而来。 秦焰不闪不避,食指拇指轻轻一夹,随手就夹住了潘二的铁棍,那动作之潇洒写意,让外人看来就好像潘二故意把棍子送到秦焰手上一般。 秦焰轻笑道:“潘爷真是个义士,知道秦某人手无寸铁,打起来未免有失公允,所以特意给秦某送武器来了么?” 潘二涨红了脸,他竟然都没看清秦焰是怎么接住他的棍子的。当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铁棍就被秦焰捏住了。 潘二使足力气,打算把棍子夺回手中,但任凭他怎么用力,那铁棍就像在秦焰手中生了根,竟是纹丝不动。 潘二的额头上开始冒起涔涔的汗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他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面前这个“残废”会让他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但潘二转念一想,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就算这小子力气大些,也未必怕了他。 当下,潘二松开铁棍,退到众人身后,喝道:“都给我上,打死了爷管埋!”话是如此说,潘二却是决计不再往前了。 秦焰冷笑一声:“鼠辈。”又环顾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的十几个混混,毫无阵型,就这样一股脑的围成一个半圆。这种阵势,流氓打架倒是够了,跟秦焰这种百战之将斗,简直就是作死。 秦焰再轻笑道:“其实铁棍这东西,我用的并不顺手,我喜欢用剑。” 言语之间,秦焰并指夹住铁棍,调动真气,轻轻在铁棍上一捋。 “喀拉喀拉……”随着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尖锐金铁之声,那空心铁棍,竟让秦焰生生捋成了一条铁片,只留下尾部握柄的位置还是圆的。 秦焰露出这一手,顿时群贼莫不震惊!这十几个混混大多是欺弱怕强之辈,平时虽然自命江湖豪杰,但看到秦焰这般的强者,他们那些豪强义气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十几个混混围成一个半圆形,就这样盯着秦焰,一个个两股间微微颤抖,却无一人敢出手强攻。 秦焰冷笑:“各位好汉还真是客气,各位不出手么?那秦某就不客气了!” 说完,秦焰一闪身冲向最左边的一个大汉。那大汉明显被吓的一呆,之后下意识的就要逃跑。 秦焰手中的铁片轻轻落在他脖颈之间,顿时这大汉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却是昏阙了过去。 秦焰剑势流转,顺势攻向了第二个大汉。 那大汉看到同伴倒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竟是中门大开,被秦焰一铁片扫中腹部。当下,这汉子便捂着肚子蜷缩在了地上。 秦焰继续攻向第三人,那汉子倒也硬派,竟将手中的铁棍一横,势要硬抗秦焰一击。秦焰点点头:“终于还有个像样点儿的。” 话虽如此,秦焰动手时却不带半点留情。手中铁片与大汉的铁棍硬拼一记,那大汉口吐鲜血,直接倒飞了出去。 秦焰击倒这三人,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继而,秦焰长啸一声,虎入羊群般左右挥劈,每一剑劈出,都有一个混混惨叫着失去战力。 战况越演越烈,这边战端一开,也将街上路人吸引了过来。一开始,众人见潘二围住这两个人,都在为被潘二围住的秦焰和霍兰捏一把冷汗,只怕潘二下手重了,将二人打成重伤。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断发出惨叫的竟是潘二一方。十几个人打两个人,尤其这两个人里,有一个还是那柔弱的小医师霍兰。这番情景,倒让平阳镇的百姓看的有些奇了。 一时间,“潘二挨打了”这句话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平阳镇所有镇民的耳朵里,所有人几乎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过来看热闹。 潘二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怒吼道:“你们他妈的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再不滚老子明天带人抄了你家!” 不过此时潘二尽占下风,说出话来自然也底气不足,便连这几句威胁之言,在这些镇民听来都是有些无力。故而,众人竟没有一个退后的。 潘二顿时气的跳脚:“怎么着,看见潘爷的人挨打,你们也要反了是不是?告诉你们,潘爷手下还有二百多条汉子,你们这些狗养的都给我掂量掂量,再不滚,等我收拾完这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潘二话刚说完,身侧却传来一声轻蔑的笑:“怎么,咱们大名鼎鼎的潘爷,只会吓唬一般百姓么?” 潘二转过头,却惊恐的发现,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居然全都倒在了地上。 秦焰掂着那带了血迹的铁片,目光中第一次闪现出凌厉的杀意! 潘二登时一惊,手指秦焰,叫道:“你,你……”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要杀了我?”惊惧之下,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全了。 “祸害。”秦焰缓缓说出两个字,一剑递出,剑身拍在潘二左腿上,潘二哀嚎一声,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却看得周围群众拍手称快。 “有,有话好说,这位英雄,我们之间素不相识,这一切或许是个误会。”潘二终于意识到,他似乎招惹了一个不能惹的敌人。此时只好探清对方来意,若是路见不平,那自己给他些金银,向他保证一番,也就是了。若是误会,那就应该极力拉拢此人,若是事情毫无回旋余地,那不得已只好去说请干娘或者姐夫,过来除掉此人。 秦焰却没接潘二的话,犹自沉声道:“人渣。” “啪!”又以铁片抽在潘二背脊上,潘二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只觉得脊梁都要断了一般。 秦焰上前两步,一脚踏在潘二胸膛上,杀心终于被激起! “英雄,饶了我,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潘二此时尚在讨饶,为自己活下来做最后的努力。 秦焰一眼不发,铁片慢慢挪到了潘二脖颈之处,只要这一剑落下,潘二必死无疑! 围观的镇民一看,潘二顷刻之间便要丧命,不由得大喜过望,纷纷大喊道:“大侠,快杀了他!” “大侠,杀了他是为民除害呀!” “大侠,此人作恶多端,天理难容,理当杀了呀!” “大侠,你若杀了他……青儿,青儿愿给你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杀!杀!杀!” “杀!杀!杀!” 秦焰此时只觉得头晕目眩,外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汇聚成了一个字…… “杀!” 秦焰双目之间染上一道嗜血的红光,扬起铁片猛然落下! 但突然之间…… “且慢!”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将秦焰震的脑子里猛然一个激灵,于是,杀气顿消。 秦焰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这一声“且慢”,是带着真气传来的,所以才越过人群,直接传到自己耳中。秦焰可以确定,此人是个武士,而且,至少四级! 问题是,这小小的平阳镇,怎么会有一个四级高手? ------------ 第217章 平阳镇长 随着那声“且慢”,一队士兵在一个少年将军的带领下,分开人群走到了近前。秦焰虽然身受重伤,但感应能力还在,他一眼就看出,这少年将军正是那喊“且慢”的四级武士。 秦焰心下微凛,既然陈国官方出面,此刻他也不好再杀潘二。故而,秦焰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踏在潘二胸膛上的脚,轻轻向少年将军点了点头。 少年将军却看都不看秦焰,径直过去扶起潘二,关切的道:“潘哥,你怎么样?伤的重么?” 少年将军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周围百姓一片嘘声,秦焰一颗心也沉了下去。看来,这个四级武士跟潘二居然是一丘之貉。 但秦焰转念一想,没道理一个四级武士会和潘二攀交情,故而心下起疑,便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平阳镇的百姓却不饶了,这些人哪里懂得什么四级武士,一看官面上的人居然对潘二如此回护,冷言冷语便纷至而来。 “林镇长,您可真是少年英雄啊,居然和潘二这样的‘好汉’论起兄弟了?” “林镇长,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火就是这么烧的吗?” “哎,算了算了,人家是镇长,手里又有兵,谁管得着人家呢。潘二家那么有钱,岂是我们这些贱民比得了的?” 面对着这些冷言冷语,这位林镇长厉喝一声:“谁再吵,统统给我抓回去!诽谤父母官,我非叫你们蹲几天大狱不可!” 不得不说,百姓对于官面上的人还是比较惧怕的。听林镇长这么一说,顿时个个噤声,敢怒不敢言。 那霍兰却猛然跪倒在林镇长面前:“镇长,民女霍兰,请镇长主持公道!” 林镇长看到霍兰,似乎是眼前一亮。他紧走两步,双手搀起霍兰,这个动作,自然也是占了霍兰些便宜。 林镇长笑眯眯的道:“这位姑娘,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我说,本镇长为你做主。” 周围百姓看到新来的这位镇长这副做派,心底也是哀叹不已,看来平阳镇今后永无宁静之日了。 潘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心里也诧异这林镇长居然会挺身救自己一命。潘二暗自思量,自己与这新来的林镇长也没什么交集,他如何能这般回护我?是了,定是他来到平阳镇,就听说过潘爷的大名,所以在我面前卖个巧。 潘二点点头,想着今后,或许应该和林镇长多走动走动,有了官面上的人做靠山,自己行起事来也会更方便些。 此时见林镇长色眯眯的瞧着霍兰,潘二虽然心中恼怒,但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原来这林镇长是金钱美色一概全收,那就好办了。哼,那霍小娘子便舍给你吧。” 林镇的长无礼举动却吓了霍兰一跳,霍兰后退一步,低声道:“林镇长,潘二抢了我家医馆的房契,还派人来我家医馆捣乱。请大人做主!” 其实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林镇长和潘二之间的猫腻,只不过一般小民,遇到官面上的人,出了这般请求,又有什么办法? 林镇长闻言,当即笑道:“哦,房契呀,好说,好说。” 说着,林镇长来到潘二身边,附耳低声道:“潘哥,这小妞挺不错的,今儿先卖兄弟个面子,把房契给她,如何?” 潘二笑道:“若是旁人这么要,我肯定不给。不过我看得出,你林老弟是个会来事儿的人,今天哥哥给你这个面子。” 潘二从怀中掏出那张房契,递给林镇长。林镇长一笑:“多谢潘哥了。” “等等。”潘二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利芒,“这丫头既然是你林老弟看上的人,我饶也就饶了。但是这小子……” 说着,潘二指了指秦焰:“这小子伤我这么多兄弟,却是饶不得。” 林镇长为难道:“潘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要抓他,总得有个罪名啊。” 潘二瞪大了眼:“老弟,你怎么糊涂了?故意伤人,打架斗殴,不管什么理由,都可以抓他呀!” 林镇长叹了一口气:“潘哥,问题是你有十几个人,他就一个,我要抓,肯定得都抓走的,不然这些百姓看我处事如此不公,真该暴动了。这样吧,潘哥,我派人先把你的兄弟送回去。要整治这小子,办法多的事,为了霍家小妞,我也留不得他。” 潘二听到林镇长最后一句话,顿时将心放到了肚子里,眉开眼笑的道:“老弟,有你这番话,哥哥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后,哥哥我另有你的好处。” 林镇长点点头:“来人,送潘爷的人回去。” 一队士兵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混混们,潘二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林镇长,今天潘爷交了你这个朋友。走!”说一声走,潘二径自往来路走去,一干士兵扶着潘二的混混,紧跟在其后。 林镇长看潘二去得远了,这才对周遭的百姓道:“正主都走了,你们还看什么,都散了散了。”说着便令人轰散了百姓。 待没了旁人,便只剩下林镇长带着十几个士兵,正对着秦焰和霍兰。 林镇长一笑,将房契递道霍兰面前,柔声道:“在下林清,霍姑娘,你受惊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霍兰根本不想靠近林清,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以为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故而更是后退了一步。 秦焰倒是一笑,伸手接过房契:“多谢林兄。” 林清看向秦焰的眼神顿时有了一些不同:“你谢我?” “心照不宣。”秦焰微微冲林清一笑。 林清一怔,旋即笑道:“好,好一个心照不宣!那你可要多保重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秦焰也冲着林清抱了抱拳。 待林清也走远了,秦焰这才将房契交到霍兰手上:“霍姑娘,这次可要收好了,千万别随便让人拿去。” 霍兰结果房契,面上却不见喜色:“秦大哥,他阻拦你杀潘二,又对那潘二诸般回护,你怎么还要谢他?” 其实霍兰还有心里话没说:“他那样轻薄我,你都不生气么?” 不过出于女儿家的羞涩,这句话霍兰却是说不出口。 秦焰微微一笑:“我不是跟他说‘心照不宣’了嘛。刚才,他表面上是维护潘二,其实是在替我解围。你想啊,这时候我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潘二,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必然会受到陈国官府的追缉,那时我便想要脱身,也更难了。林清的意思,若我因为杀潘二而抵了命,实在不值得。而且我看他主动结交潘二,必然是诱敌之计。过两天,我相信这林清必然对潘二有所行动,你安心吧。” 霍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那秦焰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秦焰的脸上忽然变的苍白,“现在先把我送回去吧,药效过了。” 说完,秦焰“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猛然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 第218章 霍兰的往事 秦焰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了。 秦焰迷迷糊糊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还是动弹不得。看来用过舍身散之后,伤势又加重了不少。 此时却听得旁边霍兰道:“秦公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早知道你用的这个药会造成这么重的伤,我说什么也不让你用。”说着话,一条热毛巾贴在秦焰脸上。 霍兰给秦焰自信的擦过脸,之后将秦焰扶着勉强坐好,拿过一碗药来,一点点喂秦焰喝下。 秦焰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边喝着药,边问霍兰:“霍姑娘,我又昏倒了多久?” “没多久,一天而已。”霍兰道,“秦公子的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虽然伤势还是很重,但再过两天,下地是没问题了。” “哎?”秦焰忽然奇道,“你怎么又叫我秦公子了?” “哦,没什么。”霍兰神情忽然变得失落,“只是觉得这样叫更舒服些罢了。” “随你吧。”秦焰轻笑。 其实秦焰不知道,林清轻薄霍兰那一下,霍兰本待秦焰能冲过来,但秦焰却无动于衷,这时霍兰就有些小怨气,但知道秦焰是为了大局,所以并不怎么责怪他。 但秦焰昏迷时,却反复念叨着“倾城、洛儿”两个名字,这让霍兰知道了,秦焰原来有了喜欢的人,而且是两个!可偏偏,他对自己无动于衷。 秦焰昏迷的时候,霍兰偷偷哭了很久,好不容易,这才缓了过来,却也不敢再叫秦焰为“秦大哥”了。 “既然他早有了爱人,我又何必打扰他?”霍兰心中是如此想的。 两个默不作声,一个喂,一个喝,整碗药转眼间见了底。霍兰端起碗就往外走:“秦公子,喝完药请多休息,不要乱动。” 秦焰笑道:“霍姑娘,来跟我说会话吧,我一个人躺着无聊的很。” 霍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碗,坐到秦焰床边:“秦公子想聊什么?” “说说你的故事吧。”秦焰笑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做医师的?” 霍兰轻声道:“没有为什么,也许我们霍家人生来就有做医师的天赋吧。从我祖上五代开始,我们家就在平阳镇定居了,到了我太爷爷那里,就有了现在的霍家医馆。后来一直传到我父亲手上,父亲医术很高,他手上几乎没有治不好病,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为穷人看病的时候,都是不收诊金的,别人硬给,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拿一些。 我从记事的时候,他就让我背熟了药材的名字和作用。七岁开始,他就把我安排到医馆见习,直到有一次,我自作主张的给一个风寒病人开药,结果父亲看了我的药方之后,就对我说:‘兰儿,从今天起,你可以正式给人看病了。’ 听到那句话,我兴奋的不得了,后来,我行医十年,医术不敢说妙手回春,却也算得上不错了,我也因此而得意不已。直到有一天晚上,父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我为他检查了全身,却也没有查出病源在哪儿。他说这是命,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太多的人,现在阎王要来收他的命了。我哭着说,我一定会治好他。但是天还没亮,他就离我而去了。 他走的时候,一直呼唤着我娘的名字。那时候我好恨我自己,我若是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就能救回父亲了。我真觉得自己好没用,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父亲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病……” 说着,霍兰又忍不住泫然泪下。 秦焰轻叹一声:“之后,你安葬了你父亲,潘二却开始打你家医馆的主意?” 霍兰哭声不止,却是点了点头。 秦焰冷声道:“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是若是我没有猜错,你父亲的死,恐怕潘二是罪魁祸首!” 霍兰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秦焰一字一顿的道:“攻、心、散。白色,无味,中此毒着,身体检查不出任何异常,但每逢天气寒凉之时,心肺之毒便会发作,使人咳嗽不止,严重时呕血而死。” 霍兰道:“不可能!这种毒,我,我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那舍身散你又曾见过么?”秦焰道,“这些东西,都是专门对付武士的毒药,对付一般人当然更是不在话下。我现在所担心的是,既然潘二能搞到攻心散,那他背后肯定有一个高级武士撑腰。若是那人来了,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潘二!”霍兰咬牙切齿的道,“我去跟他拼了!” “站住,你想送命吗?”秦焰急忙喝道,“这只是我的推测,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证据证明就是潘二下的毒手,何况令尊是否死于攻心散我也不得而知。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对了,那位林镇长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林清?”霍兰冷哼一声,“他来这里送过两次东西,不过都让我扔出去了。另外他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去潘二家,然后大半夜喝的醉熏熏的出来,我看他们俩根本就是狼狈为奸。” “快了。”秦焰闻言却是笑道,“欲取之,必与之。林清跟潘二走的越近,潘二的死期就越近了,等着看吧。” 接下来的几天,霍兰每天都会给秦焰熬药,只是药材钱到最后实在没了,不得已只好和街坊借了一些。 而且,不仅是喂药,霍兰简直成了秦焰的侍婢,每天要给秦焰擦脸,换身上的绷带,做饭,洗衣服,有时候不小心碰到敏感部位,倒回把秦焰闹个大红脸。霍兰却是一脸坦然:“我是医生,你是伤员,仅此而已,医生治病的时候是不会想其他事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秦焰终于可以勉强下地了。能做到这一步,秦焰也不得不佩服霍兰高明的医术,虽然“勉强下地”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但秦焰却是知道,他那样重的伤,三天能站起来,是真不容易了。 而就在第四天清晨,门外一阵吵骂声却惊醒了秦焰。 秦焰站起来,缓缓走到门边,向外一看,笑意却在嘴角露了出来。 是潘二。 此时潘二足足带了一百多人,看来是被秦焰给打怕了,打算凭着人多取胜。 秦焰心中暗笑,这些混混比顿丘城的盗匪都不如,自己但能发挥两成实力,完全就可以将这些人收拾了,不过此时重伤在身,又没有了舍身散,秦焰也不好强出头。 更重要的,秦焰心知潘二此番前来,肯定是中了林镇长的圈套了。秦焰也想看看,那位林镇长的手段究竟如何。 ------------ 第219章 态度逆转 潘二仗着人多势众,早将对秦焰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恨。 潘二隔着门,大叫到:“里面那个残废,给潘爷出来受死!你他妈不是挺会装的吗?有种的现在也别做缩头乌龟!” 潘二身后的百十人,也跟着潘二叫骂不休,污言秽语甚是难听,而霍兰的街坊邻居虽觉得这帮人可恶至极,却又有谁敢站出来? 霍兰堵在门口,冷眼瞧着潘二,道:“姓潘的,你立刻给我滚!我家门口不是你这疯狗撒野的地方!” 霍兰因为听了秦焰一番分析,现在看向潘二的眼神不光是怨,还有**裸的恨! 锐利的眼神,将潘二都吓了一跳。不过潘二想到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登时胆子又壮了起来。 潘二冷喝道:“弟妹,让开,我今天不找你,那天街上逞威风那小子呢?” 霍兰恶狠狠的道:“谁是你弟妹,我都说了,我这里不欢迎你们,你更别想进这门一步!” 潘二不禁为之气结:“霍家丫头,我看在我林兄弟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弟妹,你可别给脸不要!我最后问你一次,交人不交?” 霍兰仰起脸,斜睨着潘二冷声道:“痴心妄想!” “好!”潘二叫一声,“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抓人!” 说罢,向着霍兰就撞了过去。 潘二两百多斤的身子,霍兰哪顶得住他。当时一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趁着这当口,潘二带着人涌入了霍兰的小院。 霍兰赶忙又拦在房门之间,不让潘二进屋。此情此景,却和几天前极为相似了。 “霍家丫头,你这么护着他,莫非他真是你的小情人?”潘二邪邪的笑道。 霍兰一语不发,但还是坚持守着房门,同时一双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潘二。 潘二冲着屋里高声道:“小白脸,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裤裆里是吗?每种的软蛋,你这一辈子就活该被女人护着,吃软饭!你活该一辈子没种!” 潘二这几句叫骂,本来就是激将法。潘二料想秦焰不会这么简单便出来,于是早派了人准备从窗户跳进去。 岂止就这么几句话一出口,房门竟霍然而开,秦焰懒洋洋的道:“这一大清早的,怎么老有只野狗在乱吠,当真吵人。” 看到秦焰,潘二想起那天秦焰的威风,不禁后退了几步,这才叫道:“好,好小子,出来受死吧!” 秦焰笑道:“受死?你说我?潘爷,你是不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情况?” 潘二冷笑:“情况明摆着,今天不揍你个骨断筋折,潘爷从此跟了你姓!” 秦焰笑道:“你这等人渣,岂不辱了我秦氏的门风,我可不要。潘二,我现在数到三,你的末日就到了,你信不信?” 潘二狂笑道:“你威胁我?好可怕呀!我倒要看看你,我的末日怎么就到了!” “一。”秦焰不再理他,犹是自顾自的数了起来。 潘二暗地给手下使了个颜色:“他数到三,就一起上。” “二。”秦焰神色自若,潘二接过一支铁棍,手心里却微微冒汗。 “三!” “三”字出口,潘二和手下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怪叫,朝秦焰冲了过来。正在此时,却听得房顶上有人清喝一声“住手!” 说话间,一道金影如流星般飞射而来,正插在潘二身前两寸的地面上,却原来是一柄精钢长剑。 此时那长剑犹自抖动不已,潘二却被这突如其来一剑下了一条,登时止住了冲向秦焰的脚步。 潘二这一停,他手下这些人便也不敢上前了。 随着长剑落地,一条人影也从房顶之上落下,正落在潘二面前。 潘二一见来人,顿时眉开眼笑道:“林老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哦,是了,怕我伤着弟妹。放心,弟妹你现在就可以领走,哥哥没动她一根汗毛。” 秦焰和霍兰向来人望去,却正是一身将军甲的镇长林清。 林清仿佛没听到潘二的话般,从容的从地上拔起剑,还剑入鞘。之后,林清冷笑道:“潘二,你作恶多端,今日本镇长便要抓你归案!” 潘二吓了一跳,强笑道:“林,林老弟,哥哥胆子小,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林清不再理会潘二,却是高喊一声:“抓起来!” 一时间,从门外涌入了几十名陈国士兵,人人手持铁链,上来不由分说,就开始绑人。一时间,叫骂之声不断,这些混混岂是束手就擒之辈,纷纷举起手中的铁棍片刀准备反抗。 但林清又是一声大喝:“弓箭手听令,这些人胆敢有反抗的,就地射杀!” “刷!” 随着林清的话音,四外的墙头之上忽然冒出了不下两百名弓箭手,雕翎箭上的点点寒光直叫人心惊胆寒。当时,这些混混就不敢再动,任由林清的人将他们捆绑起来,送到街外囚车上统一关押。 潘二这时候终于明白过味儿来:“林清!你收了我那么多好处,如今就要翻脸不认账了吗?” 林清冷笑道:“我收过你什么好处?喝过你几杯酒,吃过你几口菜,就算收了你的好处么?” 潘二闻言,顿时一身冷汗。现在回想起来,这位林镇长还真没收过自己一两银子,莫非他本来就是故意跟自己交好,打算趁机对付自己么? 潘二心念及此,叫道:“林清,我不明白,你若是想对付我,以你镇长的力量,铲除我不是不可能,为什么要兜这样一个圈子。” 林清笑道:“我是镇长,不是恶霸。我要抓你,自然要先找出你的罪证来。” 说着,林清从怀中掏出一个账册:“这本账册是从你家书房里找到的,这上面,将你的罪行记载的清清楚楚。有了这本账册,还怕你不认罪么?另外还有一点,我若是强行抓你,你困兽犹斗,恐怕我的人多少也有损伤,倒不如趁你对我放松警惕,将你一网打尽!” 潘二狂笑道:“好,好个林镇长!好手段,我潘二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狂笑之中,潘二趁人不备,从怀中掏出一颗烟花,扔上了天空。 “嘭!” 绚丽的烟花在半空炸开,潘二继续狂笑道:“林镇长,这颗烟花一出,我的人就会知道我被抓了。然后,他们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姐夫和我干娘,你们等着吧!我要让你们这些王八蛋,一个不留!” “啪!”林清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潘二脸上,潘二被打的转了个圈,才瘫倒在地上,却犹自大笑不止。 林清叹了口气:“来人,把这疯子架走。”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上来将潘二绳捆索绑,押到了外面。 处理外潘二的人,林清这才转过头来,对秦焰道:“谢谢。” 秦焰轻轻一笑:“不客气。” 林彦笑道:“我有一种预感,你这人很不一般。等我处理完了这些琐事,改天请你喝酒,毕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秦焰道:“一定奉陪。” 之后,林清很客气的跟霍兰道了声谢,这才带着人撤出了院子。 林清走后,霍兰却满是疑惑的问秦焰道:“秦公子,他怎么又谢你?” “因为我帮他抓住了潘二啊。”秦焰笑道。 “但是,你是从屋里出来的,他却是从房顶上,这又是怎么回事?”霍兰问道。 “还记得刚才我跟潘二说,我数到三,他的末日就到了吧?”秦焰道,“那就是我和林清的动手暗号。我正是察觉到了林清在屋顶上,所以才出来见潘二。潘二一见我,他的注意力自然就全在我身上,这时候林清就可以从容布置他的弓箭手。而我说‘数到三’时,林清虽然没有和我商议过,但他必然明白那是我在让他动手。所以,我完全没有危险,最终的失败者反而是潘二。” “哦。”霍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时她觉得秦焰这个人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 第220章 姐夫与干娘 潘二被抓三日后,正午。 秦焰身上大半绷带都已经拆了,行动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当然,和人动手还是万万不能的。 秦焰和林清正坐在平阳镇酒楼的雅间之上,两个人推杯换盏,却是相谈甚欢。 林清先敬了秦焰一杯,才道:“秦兄,早想请秦兄小酌一番了,但这几天要审理潘二的案子,真是忙的焦头烂额。今天好不容易这才抽出些时间来,万望秦兄见谅。” 秦焰笑道:“林镇长太客气了。说起来,这潘二乃是本镇的一颗毒瘤,此番被林镇长连根拔起,平阳百姓应该是对林镇长感恩戴德才是吧?” 林清苦笑一声:“嗨,别提了。你猜怎么着,百姓们居然都来求我,放了潘二!” “什么?”秦焰诧异的道,“怎会如此?潘二居然如此得人心?” “他得什么人心。”林清哂笑道,“只是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说什么咱们抓了潘二,潘二的干娘就会带人来灭了平阳镇。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倒把潘二这干娘传成了一个谁也惹不起的怪物。这下百姓心中恐惧,这才求我放了潘二的。” “谣言起于愚者。”秦焰冷哼道,“这帮人,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那林镇长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会会潘二的这个干娘。”林清饮下一口酒,低声道。 秦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立威?这倒也是,若是在百姓口中传的神乎其神的悍匪被你干掉了,那林镇长的声威就会达到空前的高度,对你治理平阳镇也极为有利。”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跑上雅间,低声道:“镇长,镇口来了一帮人,有骑兵有步兵,人数大概有四五百。自称是月凉山上的土匪,要见镇长。” 林清点了点头,又对秦焰道:“抱歉了秦兄,看来这位干娘来的很是迅速啊,我得去会会她了。” 秦焰听得那士兵说是“月凉山土匪”时,心中便是一动,再联想到“干娘”,秦焰不禁错愕的想道:“莫不是她?” 张玉爽朗明媚的笑,又浮现在秦焰脑中。 秦焰起身道:“林镇长,我和你一起去,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月凉山悍匪。” 林清料想自己的布置也算妥当,秦焰跟去应该不会有危险,故而点了点头,便引着秦焰一同往镇口走了。 来到镇口,秦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清脆女声:“镇上管事的在哪儿?出来答话。” 林清忙上前道:“这位女英雄,在下乃平阳镇长林清,敢问英雄有何指教?”说话时,林清抬眼望向这群悍匪的首领,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是说是潘二的干娘么?却怎么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而且,竟生的如此绝代风华? 林清不由得一怔,却又听得旁边秦焰笑道:“张玉,好久不见了。” 这悍匪的首领,却正是那日与秦焰在顿丘城相识的张玉。 此时一见秦焰,张玉也是喜不自胜:“秦焰,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焰笑道:“我的故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倒是张玉你,怎么成了潘二的干娘了?” 张玉闻言,脸上一红,啐道:“谁是他干娘,不过是他自己那么叫罢了,我可是没认。不过,潘二这小子人品还不错吧,我跟他接触过几次,觉得他挺仗义的,怎么你们把他给抓了?” 秦焰道:“那看来,干娘是被潘二给骗了啊。林镇长,咱们这位潘爷的事迹,你还是跟他干娘详细说说吧。” 张玉白了秦焰一眼:“你要是再一口一个干娘取笑我,我还真认你这个干儿子了!” 秦焰连忙缄口,示意林清上前详述。 当即,林清把潘二在平阳的种种作为讲给了张玉听,另外叫来了霍兰和一些受潘二欺负的镇民,把潘二的劣迹一一跟张玉说了。 张玉听完,早就气的火冒三丈:“潘二呢?把他叫出来,敢骗老娘,我一刀砍了他!” 林清通过秦焰引荐,也知道了这位月凉山匪首的名号,当即道:“张寨主,我早已经将他收押大牢,准备送往徐州城定罪。潘二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人命,我看一个秋后问斩是免不了的。” 张玉冷哼一声:“秋后才斩,倒也便宜他了。” 秦焰笑道:“大玉儿,别管那家伙了,咱们再相逢实属不易,跟我们去镇上喝几杯如何?” 张玉没注意秦焰说话的内容,却是脸色微红,问秦焰道:“你,你叫我什么?” “大玉儿啊。”秦焰笑道,“不好听么?我是觉得叫你小玉儿和你的身份太不配了。” “去你的。”张玉白了秦焰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只剩下相当于一级武士的真气了?” 秦焰一怔,旋即笑道:“我从悬崖上不小心摔下来了,受了些伤,不过不碍事的,养几天就好了。” 张玉从随身的皮囊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道秦焰面前:“把这个吃了,里面的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应该对你有用。” 问着药瓶上阵阵女儿家的幽香,秦焰略有些迷醉:“你这样给我,我还真舍不得吃呢。” 张玉面色一红:“净说些废话,爱吃不吃,不要还我!” 看着两人好似打情骂俏一般,林清满脸笑意,霍兰却是满心失落。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忽然冲过来叫道:“镇长,不好了,有人将潘二劫走了!” “什么!”林清脸色剧变,回头望向张玉。 张玉摇头道:“不是我的人,我的人都在这里。” 林清当即道:“走,回去看看。” 说完,林清带着镇上的三百多名士兵迅速往大牢赶过去,张玉看了秦焰一眼,秦焰点点头,二人带着月凉山的人马,也跟上了林清。 来到大牢门口,正看见潘二要往外走,看守大牢的几十个士兵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另外还有等量的劫狱者的尸体。 林清目眦尽裂,向着潘二怒吼一声:“畜生,休走!” 当即往潘二方向冲去。 “要抓二子,先过我这一关!”随着话音,一道人影飞身而起,落在林清面前。 林清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四级武士!” “武士会,岳远!”来人一抱拳,说出了一个震慑人心的名号。 说话的同时,旁边却又闪出一人,低声道:“还有我,魏豹。” 两个四级武士! 林清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但他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本身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步入四级的剑士而已,此时面对两个四级武士,岂有胜算。 那潘二却来了精神,对着岳远道:“姐夫,就是他们抓的我,姐夫,快将他们都杀了!我的家业,我的钱全都给你!” ------------ 第221章 指点 张玉分开众人走到最前面,怒斥潘二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好啊,骗老娘骗了那么长时间,感情你一直在镇里为非作歹是吧?还打着老娘的旗号!谁是你干娘,今天老娘非把你那颗八斤半的大肥脑袋给拧下来不可!” 张玉这一连串怒喝,却听得秦焰暗自心惊。秦焰终于知道潘二为什么会叫张玉干娘了,这张玉本身就一口一个“老娘”,潘二不顺坡下才怪呢。 潘二见张玉居然站到了秦焰这边,语气中在早没了往日的恭敬:“张玉,小浪蹄子,我那是给你脸,你不要是吧?好,今儿就让你也死在这儿!” 张玉冷笑:“就凭你?” “凭他不行,那么我呢?”随着声音,魏豹站到了张玉对面,“张寨主,咱们又见面了。” 张玉银牙紧咬:“好,魏豹,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居然跟岳远凑到一起了。好,姑奶奶今天就将你们一并除了!” 林清也上前一步:“张女侠,对面两个都是四级武士,你我一人一个,小心行事。” “没问题。”张玉嘴角勾勒一丝笑意,“魏豹归我,岳远归你。” 岳远与魏豹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高举手中剑对身后的五百盗匪喝道:“儿郎们,跟我杀!” 秦焰听见这声号令,却是暗自点头。这岳远能做到武士会首领,看来果然是有些手段的。不为别的,就从他说“跟我杀”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怕死的统帅,一般下命令都会说“给我杀”,这种命令在属下听来,就好像自己是工具,在被统帅随意使用一样,自然很难产生向心力。 “跟我杀”,虽然是一字之差,但是这充分表现出了统帅和属下上下一心,同生共死的气魄。有这样的统帅,部下哪有不卖命的? 果然,听到岳远的命令后,武士会的五百盗匪纷纷高喝着,向张玉林清冲了过来。 张玉和林清也带起自家人马,与武士会盗匪混战在了一处。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寒芒,盾牌碎裂、战士濒死,各种声音混响不绝于耳。 街上的战斗早就惊动了周围的居民,一开始这些人还都以为是盗匪来屠阵了,可是到后来,却不想在大牢门前打了起来。饶是如此,百姓们也都吓坏了,纷纷紧闭大门,不敢外出。 一名林清的战士刚将长枪刺入武士会盗匪的肚子,旁边另一名盗匪的刀就砍在了他身上。那边厢,却又是张玉手下给武士会盗匪补上一剑。顿时鲜血飙飞,虽然是五百对七百,但其惨烈程度却不比大战场逊色分毫。 混战之中,却也有高手对战,林清早与岳远战在了一处,张玉也和魏豹斗成一团,难解难分。 林清虽然用的是一柄钢剑,但秦焰一眼就看出。林清的剑法是脱身于枪法的,点、挑、刺、旋,宛如游龙,行云流水。不过,秦焰也发现了林清的缺点,那就是太过于拘泥招式,有时候本来可以进攻,他却临时变招,生生错过了这个机会。 再看岳远,一柄战斧以力破巧,专往林清钢剑的剑身上砸去,每一招都逼得林清和他对拼。但林清心中也了然,贸然对拼,下场肯定是自己的钢剑断为两截。故而,林清只有来回腾挪闪躲,利用自己武器轻灵的优势,在岳远露出破绽的时候勉强进上一招。 秦焰不由暗自担心起来,看这边的局势,林清明显敌不过岳远,长久下来,必然会对林清不利。只是,苦于秦焰现在不能动武,所以一切都只能寄希望于张玉了。 张玉一遇到魏豹,却是旧仇新恨全都涌上了心头,在顿丘城外魏豹的暗算,张玉早就想找回场子,今日相遇,手下自然是不能留情。故而,张玉一出手便极为狠辣,长刀卷起一道道刀芒,从不同的角度攻向魏豹周身要害。 魏豹将战刀舞得风雨不透,堪堪抵消了张玉一波攻势。此时魏豹心中却郁闷到了极点,自从铁骑军被秦焰全灭之后,魏豹不得已之下,只好投奔了武士会岳远,当了个副头领。但他这个副头领却显得有名无实。平时打仗,冲锋陷阵他总是在最前面,但平日里他却无法指挥武士会的半个人,当真是位高而权不重。 饶是如此,此次岳远来救潘二,也还是怕魏豹在顿丘生出什么事端,故而将魏豹强拉了过来。却不想,魏豹在这里遇见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再挡开张玉三十三刀之后,魏豹已经有些气喘。他发现张玉的战力远比他所想的更强,同时,他又想起一种恐怖的可能性。 张玉那天是和秦焰离开的,那么今天,秦焰会不会也在此地? 魏豹心念及此,忙冲着张玉身后的军阵大喝道:“秦焰可在阵中!” 秦焰冷笑一声,出现在魏豹的视线之内:“魏豹,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不容易啊。” 魏豹见到秦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跑的越远越好!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马上,魏豹就发现,此时秦焰体内的真气不过一级左右,看起来竟像是身受重伤? 魏豹不由得大喜过望:“秦焰,真是天要灭你!今天的你,发挥不出那种可怕的战斗力了吧?既然如此,今天,就是我为铁骑军众位兄弟报仇雪恨之日!” 秦焰还没等说话,张玉却一横刀拦在了魏豹身前:“魏豹,你的对手是我!我跟你的账还没算清呢!” 魏豹怒吼一声:“臭娘们,给我滚开!”同时夺目刀光当空向着张玉劈下。 张玉一个侧身,躲过魏豹的刀光,反手又给了魏豹一刀。 魏豹俯身躲过,两个人又开始了势均力敌的缠斗。 这边厢犹在缠斗不休,秦焰却看林清已经渐渐落入了下风,似乎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一般。 秦焰思忖片刻,冲着张玉喊道:“九宫格,横七竖十二!” 张玉一怔,旋即明白了秦焰的意思,秦焰是说,将魏豹整个人当成一个横七格竖十二格的九宫棋盘。 张玉当即点了点头:“明白。” 秦焰一笑:“七招之内,叫他魏豹毙命!” ------------ 第222章 全灭! “秦焰,你好大的口气!”魏豹恶狠狠的道,“现在你伤成这样,我看你如何叫我七招毙命!接我风雷刀法!” 魏豹说完,便是权力出手。风雷刀法讲究的是“风身雷体”,并重风的轻灵与雷的狂暴。魏豹的长刀之上缠绕上一层旋风,又泛起了隐约的雷光。如此一刀,仿佛能碎石开山般,向着张玉横斩而来。 看到魏师这全力的一击,张玉连防御的念头都没有。这一刀声势太大,必须先避锋芒! 张玉心念及此,便打算后退。 然而秦焰却喝道:“大玉儿,别退,横三纵五!” 张玉心中闪过万分之一秒的犹豫,之后她还是给了秦焰百分百的信任。长刀直往秦焰所说的“横三纵五”处刺去,那里正是魏豹右腋附近。 张玉这一刺,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左偏,却正好脱离了魏豹这一击横斩的攻击范围。 见张玉不退反进,而且出手如此刁钻,魏豹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但魏豹临危不乱,横斩之势骤然停止,之后一个侧身,左腿飞踢向张玉的右肋。 秦焰忙到:“后退,横斩,横一纵六!” 张玉轻轻往后一跃,在后跃的同时长刀却向前递出,绕过魏豹的左脚直斩向其小腹之间。如此一来,若是魏豹这一脚用实了,不仅攻击会落空,魏豹本人也会被张玉腰斩。 魏豹深吸一口气,赶忙撤脚出刀,格挡开张玉的横斩。 “飞踢,横四纵四!”在魏豹出刀之前,秦焰却喊先喊了出来,就好像秦焰算准了魏豹会出刀一样。故而,魏豹出刀格挡横斩时,张玉的飞踢也跟着到了。 “嘭!”一记飞踢毫无花假的砸在魏豹的心脏部位,魏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继而,魏豹惨叫一声,被踢飞三丈。 “哇……”张玉十足力量的一击,让魏豹身受内伤,他吐出一口鲜血,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秦焰,又看了看张玉,之后,魏豹转身就跑! 他心知,秦焰虽然武功用不出来了,但是眼力还在,自己的每一招几乎都在秦焰的算计之内。而且现在,自己受伤不轻,再跟张玉打下去,必然不是张玉的对手。故而魏豹打定主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何必为了武士会卖命呢? 但张玉却不但算放过他,从随身的豹皮囊中抽出一支一尺多长,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短箭。 张玉喝一声“中”!黑色短箭甩手飞出,那短箭去势极快,秦焰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个瞬间,黑色短箭便冲破了魏豹的护体真气,从他背后穿心而过,直钉到了旁边的墙上。 魏师逃跑的脚步顿时停止,他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吼叫,回头看了秦焰和张玉一眼,眼神中带着不甘和怨毒,然后,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秦焰轻笑一声,对张玉道:“数了吗,几招?” 张玉笑道:“好像就四找,你计算失误了啊秦大先生。” 秦焰无奈的摊开手掌:“谁知道魏豹打到一半居然跑了,要不然我估计他撑到七招是没问题的。” 魏豹战死? 岳远也在一直注意魏豹这边的战况,眼见魏豹居然被张玉一箭射死,不由得心里凉了半截。 这个林清虽然不是自己对手,但若是加上个张玉,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岳远也在诅咒潘二。你小子也不说清楚,你们镇上有这样的高手!你要早说,我打死也不来救你!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岳远心知此地已不可为,于是虚晃一斧,迫开林清的剑,同时喝道:“风紧!” 这声“风紧”便是盗匪间的暗令,意思是让众人赶紧撤退。 群贼闻言,不敢恋战,纷纷向后退去。两边的兵力本来就相差无几,战到此时,武士会还剩下三百多人,林清这边也还剩下五百多人。 秦焰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这大牢前地势并不开阔,只要武士会留下几十个死士殿后,完全可以挡住己方一段时间。故而,武士会大部队撤走怕是不成问题了。 果不出秦焰所料,岳远分出了五十人,正好堵住整个街口,拦住了林清等人的去路。 林清倒是有心率领大军追赶,但这街道的宽度,每一排也只容得下十几个士兵,人多的优势反而发挥不出来。 林清泄气的骂了一声,他知道,这次恐怕是抓不住岳远了,而且通过今天的事情,岳远肯定和平阳镇结下了梁子,看来必须请那些家臣们出动大军去顿丘剿匪,否则平阳镇也将永无宁日。 正在此时,林清却发现,那些跑到街道尽头的盗匪,却全都停住了脚步。而他们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天空中飘着一个人! 御空飞行,这是六级以上武士的标志! 秦焰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天空上的这个人,此人年纪大概在六十上下,虽然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一身粗布灰袍,显得朴实凝练,而诡异的是,他手上的兵器,居然是一支掏煤灰用的火筷子。 岳远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已经沉了下去。此人既然在这种时候拦住他,想必是敌非友,但一个六级武士拦路,岳远又能有什么办法? “冲!一股脑冲过去,他只有一个人,拦不住我们这么多人的!”岳远大喊着,第一个冲了上去,这也是他此时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 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就看到了剑气。 剑气。 剑气纵横! 剑气纵横,扫荡六合! 那灰衣老者只用了一招,只是用手中的火筷子向前方轻轻一点。 之后,像是万箭齐发一般,从那火筷子中就激射出了数不尽的明黄色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有一米上下,划过墙壁就是一道裂痕,划过地面就是一道沟壑。 更不用说,打在这些血肉之躯上了。 “啊,呃,呜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这些盗匪之中响了起来,几乎每个盗匪都中了至少三道剑气,在强横剑气的斩切下,被斩成数段的大有人在。 几乎像是割草一般,岳远身后的盗匪一波一波的倒了下去。而岳远本人,在挡住了五十道剑气之后,便再也跟不上灰衣老者的速度了。 “当!”岳远用尽最后的气力挡下一道剑气,之后,十几道剑气同时斩在了岳远身上。 岳远的动作陡然凝固。 之后,又是几十道剑气从岳远身上掠过。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岳远居然一滴血都没流。 林清正觉得奇怪时,一个使他平生难忘的可怕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岳远身上的肉,开始一小片一小片的掉下来,掉落的速度一开始很慢,但到了最后就像是下雨一样! “啪,啪啪……”碎肉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人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 最后,在岳远身上所有的肉落完之后,他整个人忽然炸开,爆成了漫天的血粉,在血粉中混杂着不少白色的粉末,看来是岳远的骨骼。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灰飞烟灭! 林清好不容易才收拾起他震惊的心情,他凝神再看这些盗匪,竟发现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能再站得起来! ------------ 第223章 入圣的捷径 过了好半天,林清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大家把伤员和死难的弟兄安置一下,另外,找找潘二的尸体。” 林清之所以说找潘二尸体,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对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在林清这边紧锣密鼓的进行善后时,秦焰却看到那出手杀敌的灰衣老者,对着他勾了勾手,意思是让秦焰过去。 秦焰心神一动,跟张玉林清打了个招呼,便走到了那老人身边。 老人缓缓落在地面,上下打量了秦焰几眼,露出满意的表情:“你……是六级武士?” “你看得出?”秦焰好奇的问道,“我确实是六级,不过目前有些……这个,特殊情况。所以实力一时没办法发挥出来。” “我也是六级武士,看出你的等级不足为奇。”老人笑着点点头:“我还看得出,你伤得很重,没有七八天,怕是好不了的。” 秦焰苦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人。” 秦焰这话本是说他自己不小心中了宇文家的埋伏,但灰衣老者却脸色一变:“你这是在奚落我?” 秦焰闻言,却是不明所以:“老先生此话何意,我这是说我自己不小心弄了一身伤,我连老先生名字都不知道,何来奚落一说?” 老者闻言一怔,旋即笑道:“哈,是我想太多了。后生,那天你收拾潘二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围观,我记得,你叫秦焰?” 秦焰道:“不错,却不知老先生姓名呢?” 灰衣老者的神色忽然变得伤感而惆怅:“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一切的过往,都随着名字而烟消云散了,也好。呵,现在你叫我糟老头子就可以。” 秦焰一笑:“我还是叫您老先生吧,不知先生叫我过来有何吩咐?” 灰衣老者一直沉静的眼神中忽然爆出一道精芒:“秦焰,我问你,若有一天,你获得了这个天下最强的力量,你会用这力量去做什么?” 秦焰被老人的话吓的一惊,天下最强,这老人难道有此自信?可他也不过是个六级武士吧? 想归想,秦焰还是如实答道:“我会用自己的双手保护我心爱的人,并且,我会帮助我一直追随的那位大人,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么?”老人喃喃道,“一统天下,是为了什么呢?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么?” “不。”秦焰义正言辞的道:“首先,我并没有自己一统天下的打算,那太累了。而若老先生这个问题是问我家主上,我想我可以替他回答你。一统天下,人与人不再纷争,兄弟不再分离,武士的兵刃不再沾满鲜血。” 说这番话的时候,秦焰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怀念着一位逝去的朋友。 灰衣老者听完秦焰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可以看出,你并没有很强的贪欲。所以,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畏惧挑战吗,比如那种会付出性命的挑战?” 这次秦焰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思忖良久,方才道:“说实话,这种挑战我不太想接受。因为我还有必须保护的人,我若是死了,谁来保护她们?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必须在这个乱世之中变强。所以,如果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赌了!而且我相信,我能赌赢。” 老人轻叹一声,欣慰的点点头:“好,没有贪欲,却有勇气。你是个很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那么,秦焰,如果你愿意,老夫就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 秦焰神色坚定的点点头:“老先生,愿闻其详。” 老人道:“这个秘密就是……成为圣阶,其实有捷径可循!” 在秦焰和灰衣老者对话的同时,林清和张玉也在对尸体进行处理和排查。不多时,一个个担架抬了过来,负责清理的士兵将战死者分为敌我双方,自己人死后会统一通知家人,敌人就找个大坑一把火烧了,然后埋进公墓里。 但是林清和张玉带人找了一圈,连魏豹的尸体都找着了,却偏偏漏了一个关键人物。 这次战斗的始作俑者,潘二,竟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清来回确认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看到潘二后,林清也懊恼不已:“潘二这小子溜的倒还真快,我觉得他一定是在这边战端一开就先跑了。否则的话,他肯定躲不过那位老先生的剑气。” 张玉也认同的点点头:“这小子溜得这么快,倒也便宜他了。不过现在,他的靠山武士会已经全灭,他已经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林清轻叹一声:“哎,但愿如此吧。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正在二人讨论着潘二时,平阳镇十里外的树林中。 “驾,驾!畜生,你倒是快点啊!”潘二骑着一匹不知从哪儿偷来的战马,毫无方向的疾驰在树林里,他也顾不得辨认方向了,现在,他心中所想就只有一件事——跑!跑得越远越好。 自从岳远的人一和林清的人动上手,闹出了人命,潘二就知道自己完了。潘二看得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大,不管哪一方获胜,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如此一来,胜方不管是谁,都不会放过身为始作俑者的自己。 故而,潘二在双方一开打时,就溜了出去抢来匹马,之后随便选了方向,此时已经不知道狂奔了多久。 一边跑,潘二也不忘了咒骂张玉秦焰等人:“林清你个小畜生,你等着吧,将来老子一定要你好看。还有那个张玉,你个小浪蹄子,老子下次见你非把你卖进妓院当窑姐不可!最可气的还是秦焰,秦焰啊秦焰,你潘爷若不把你大卸八块,今生我死不瞑目!” 潘二刚说完这句话,却觉得身下的马前蹄似乎一脚踏空,然后,这匹马长嘶一声,栽倒在地,也将潘二栽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个畜生,连你也给潘爷找麻烦!”潘二捂着沾了泥的半边脸,勉强站起来,对着那已经口吐白沫的马狠狠踢了两脚。马吐白沫,潘二知道这是疲累过度了。其实若有行家在此,一眼就会看出,这匹马吐白沫时的表现根本不是累的,而是中毒了。 潘二正猛踢这匹马时,却听得身边一个声音问道:“你刚才说……秦焰?秦焰现在在哪儿!” 潘二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一个带着虎面具的男人,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边。 ------------ 第224章 通玄 虎面具男人身上传来的阵阵森冷气息,令得潘二一阵胆寒,但他的本性便是一个浑字,此时虽是害怕,却也强自镇定,喝道:“你是什么人?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男人不想跟他多耽误时间,冲身后一招手,顿时潘二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反应过来时,头顶中间的一块头发已经被一支飞刀削了下来。 潘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股间也在不住的打颤。虎面具男人再问道:“秦焰在哪儿?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为了一个仇人送命,潘二当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当即,潘二指着平阳镇的方向道:“十里之外有个平阳镇,秦焰就在阵里。” 虎面具男人点了点头,道:“很好。”同时左右一挥,在潘二颈间划过。 “你……”潘二甚至都没看清男人用的兵器,却已经被划开了喉咙。潘二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怨毒、悔恨,但终于,他还是一头栽倒在地上。 “问出来了?”天罚之龙宇文霏出现在面具男宇文烈的身边。 宇文烈点了点头:“平阳镇,按照我们的脚程,不出两刻钟就可以到。” 宇文霏冷声道:“那就赶快,秦焰这小子没想到命这么大,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宇文烈应令,带着八十多名暗部杀手,紧随着宇文霏奔向平阳。 “成为圣阶的捷径?”灰衣老人的话实在是吓了秦焰一大跳,“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 圣阶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八级和九级只是力量的差距,那么九级和圣阶,就是天地之别!就算到了九级,也不过是做到“一骑当千”的水准罢了。但是圣阶不同,圣阶高手移山填海若反掌观纹,千里袭人若探囊取物!他们是接近神的存在! 想当初,羽惊鸿成为圣阶之后,就是一人一骑,杀退了旧隋五万大军,这才立下了赫赫威名,开创了羽朝数百年的霸业。 可以说,成为圣阶之后,想要做一个开国之君,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可能么? 没有资质的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成为武士,而即便成为了一级武士,很多人又没办法变成二级,再有很多人又在二级止步,无法踏入三级…… 就这样一层层的筛选下来,能成为九级的,在天下间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更不用说圣阶! 现在天下间所知的,出现的最后一个剑圣,是那位夜梦苍龙的羽英雄,此后二百年,再无圣阶。 毕竟,从一级往二级,然后往三级,这样一级一级升过去,实在是太难,越是高级,升级的难度就越大,更不用说九级之后的圣阶。 等等!秦焰正琢磨着,忽然把握住了一件事情的关键,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 羽英雄之所以成为圣阶……不是因为他达到了九级,而是因为他夜梦苍龙! 所以说,即便没有达到九级,也是有可能升到圣阶的,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机缘而已。 如此说来,成为圣阶的捷径,真的存在! 灰衣老人的话果然印证了秦焰所想:“通过我的研究,我发现,圣阶力量的本源和武士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成为武士,使用的是体内的真气,但成为圣阶,则是调动了天地之间的力量。所以,进入圣阶并不一定要严格依照从一级到九级,最后入圣这样一个模式。入圣的关键,就在一个字,悟!” “悟?”秦焰奇道,“要我悟出什么?” “不知道。”灰衣老者却给出了让秦焰大跌眼镜的答案。 “呃……”秦焰苦笑,“不知道……这让我怎么悟啊。” “天人感应!”灰衣老者道,“这个方式是我多年来潜心研究的成果,可以说是一个秘技,也可以说是一个赌注。你要想清楚,我当年是一个八级剑士,但就是因为天人感应失败了,结果不但没有入圣,反而退到了六级,而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升一级了!秦焰,你若是成了,就是圣阶,若是不成,恐怕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在三四级之间打转了。现在,你还确定要赌吗?” 秦焰神色坚定的点点头:“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后退呢。” “好!”灰衣老者大喝一声,抓起秦焰飞身来到房顶之上,随手放出了一个真气屏障,“这是隔音结界,可以让你免于外力干扰。现在,你盘膝做好,闭上眼睛,我教你口诀。” “老先生,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秦焰却没有马上闭眼,反而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教我入圣的捷径?” 老人长叹一声:“你就当做是一个垂暮的老人,毕生的愿望吧。自从我发现了入圣的捷径,我才明白。我这一辈子,前半生都在拾人牙慧。但后半生,我入圣失败之后,却一直在等待一个有缘人。故而,我云游四方,只是所遇见的人,不是贪心太重,就是杀气太盛,要不然就是没有挑战的勇气,更有甚者完全认为我是骗子,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你。你是第一个符合我要求的全部条件的人,实话说,老头子也时日无多了,这个秘技,我不想它随着我永埋黄土。所以秦焰,你就是我最后的传人了。” “明白了。谢谢你,老先生。”秦焰说着,盘膝而坐,轻轻闭上了眼睛。 “调动真气,出丹田,走膻中,过天池……”灰衣老者将学位一个个说给秦焰,秦焰依照老者说的,忍着伤势带来的疼痛,让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三个周天。最后,当真气汇聚于头顶之时,秦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起了一层浓厚的雾一般。 “现在是不是看到眼前一片白雾?”灰衣老者的声音在秦焰耳边想了起来:“用你的心,仔细感知雾后面的存在,不管你看到什么,你也不要惊讶,更不要乱了心神,你脑子里现在就只能有一个想法,冲破浓雾!另外,你要分出一些真气,继续按照我说的学位运行。” 秦焰听到灰衣老者说话,却像是从飘渺的天际传来。不过,他还是依言而行,用心感知着面前的一切,同时一道真气自头顶穴位中分了出来。 灰衣老者紧张的注视着秦焰,见他一开始时脸色平静,但马上,他的脸色就变成了惊讶,再然后,就变成了痛苦、愤怒…… “七情六欲关?”灰衣老者微微惊讶道,“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冲破白雾了?不简单。说不定,他真的能成功入圣!” ------------ 第225章 不速之敌 而此时的秦焰,内心之中觉不好受。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已经死去的李氏夫人! 那个李氏夫人一遍遍重复呼唤着秦焰的名字,只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然后,是陪葬李氏夫人的三秦。他们再反复的呼唤着:“我们是兄弟,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死在秦焰手上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赵雪言、张著雨、颜临,每个人都在质问着:“你为什么杀我!”声音凄楚却带着怨念。 “心魔吗?”秦焰冷笑一声,“若非尔等故意与我为敌,我岂会伤及你们的性命。秦焰虽然杀人无算,但秦焰问心无愧,没有枉杀一人,没有错杀一人!” 随着秦焰心底的这声大喝,“嘭”的一声,这些人影全部烟消云散。 然后出现的,是林洛儿和纪倾城,还有……张玉。 三个人眼中含着泪光,像是要远行,却又舍不得离开秦焰。虽然知道只是幻象,秦焰心中还是觉得一阵难过。佛家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五蕴炽、爱别离、求不得。” “爱、别、离……”秦焰声音低沉,却又坚定:“不,倾城,洛儿,还有……张玉。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秦焰说着,伸出手去轻抚她们的脸颊,之后继续向前,进入了下一个环境之中。 而就在秦焰闭关通玄之时,林清却接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不,不好了,镇长,杀人了!”一个镇民满脸惊恐,带着哭腔向林清这边跑了过来。 “什么!”林清大吃一惊,连忙冲到那镇民身边,“在哪儿?怎么回事?” “在,在镇口!”镇民哭道,“一共有八十多人,全都蒙着脸,见人就杀,而且大喊让秦焰出去受死。他们这么一会儿已经杀了四十多个镇民了!” “混账!”林清不禁怒火中烧:“这又是什么人,杀害手无寸铁百姓,算什么英雄!所有人跟我来!” 说完,林清施展身法,全力奔向镇口方向,两百多陈国士兵紧随在林清身后。 张玉担忧的看了一眼秦焰,发现他正被那灰衣老者用结界保护着,也放下心来,道:“月凉山的,跟着我去帮忙!”说完,也带队紧随而上。 林清遇上宇文霏的部队,是在镇口通往镇子里面的街道上。 住在镇口的镇民早已经被宇文霏的人给杀光了,此时的街道上也在进行着惨绝人寰的杀戮。不少镇民即便是躲在屋里,还是被宇文霏手下的暗部抓出来,一刀杀了,扔在地上。 “禽兽,禽兽不如!”见到这番景象,身为一镇之长的林清哪里还控制的住,当即怒道:“恶徒还不住手!”说话间,剑走龙蛇,向着宇文霏斜刺而去。 宇文霏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显然没预料到在这小小的平阳镇居然有一个四级高手。不过,不等宇文霏出手,宇文烈早已经抢步上前,以肉掌硬生生往那剑尖上碰了过去。 “叮。”一剑刺在宇文烈掌心,林清却觉得好像是刺在了墙上,当下明白,此人乃是专修手上功夫的高手。 果然,宇文烈趁势左手一把攥住林清的剑身,同时右拳幻化出一片拳影,对着林清狂轰而去。 林清一惊,想要抽剑,一时间却也抽不出来。林清赶忙弃剑后撤,岂料宇文烈的拳影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在林清身上结结实实的砸上十几下。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声清喝:“接着!” 同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奔宇文烈面门。 这黑影来势甚急,宇文烈心知硬拼不得,也只好后退,使得林清躲过了这一击。 “轰!”那黑影砸在地面上,林清定睛一看,却是一柄长枪。 此时,张玉的声音在林清身后响了起来:“用你擅长的兵器。” 张玉早看出来了,林清的套路分明是枪法,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用剑。但此时生死关头,怎可再隐藏实力? 林清闻言,回头冲着张玉感激的一笑,拔枪与宇文烈又斗在一处。 这一回,跟刚才却又不一样了。 林清的枪法,正讲究一寸长一寸强,此时使将出来,却如长河奔涌,连绵不绝,一条枪就好像是缠在林清身上,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向着宇文烈发动攻击。宇文烈再也抓不住林清的兵器,不是不敢抓,而是根本跟不上林清出枪的速度! 林清招招抢攻,宇文烈却被逼得处处后退,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张玉则找上了天罚之龙宇文霏,跟宇文霏交手,让张玉很不爽。因为宇文霏虽然看起来身体虚弱,但速度却是奇快,而且她的攻击方式,居然是发射雷电! 但见宇文霏聚气成雷光,指点之处,便是一道雷光激射而去。无论是谁,又岂能快得过光速?故而,中了雷电的普通战士纷纷惨叫飞出,张玉却在自己身前凝聚了一个气盾,艰难的抵抗着宇文霏的雷光。 而林清张玉带来的普通士兵,也早与宇文暗部开始了战斗。问题是,这些战士都是普通士兵,而且刚刚经历大战,体力并未完全恢复,而对面人数虽少,却个个是杀手中的精英。一个杀手暗部,拼掉十几个普通士兵都是寻常的事。 幸亏林清张玉的人还不算少,故而战局暂时呈现了胶着状态,但张玉心知,这批敌人比起武士会更加恐怖。只要稍有不慎,自己这边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此时林清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他发现自己虽然处处抢攻,但对方防御起来却游刃有余,像是故意消耗自己的体力一般。 林清也知道,自己刚刚大战了一场,体力肯定是不及对手的,但此时林清却也停不下来了。因为只要他一停下抢攻,必然就要面对对手强横的攻势。那宇文烈左拳一直握在腰间,想必是在酝酿一次必杀式的攻击,林清不敢冒这个险。 就这样,缠斗了大概有一刻钟,张玉的防线首先告破。宇文霏的雷电实在太过玄妙,那是一种可以让四级武士和六级武士一战的招数,张玉本身实力和宇文霏持平,自然更不是其对手。 “轰!”张玉面前的真气护盾在经受了不知几百道雷光之后,终于碎成了千万片。在张玉护盾破碎的同时,张玉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宇文霏居然已经将剑递道了张玉面前。 躲不开!那剑离着张玉的面门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张玉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她心知必死,临死前,之喊出了那个令自己暗自钦慕不已的人的名字:“再见了,秦焰!” ------------ 第226章 半圣? 秦焰的意识之中,考验还在持续着,他经受过了世间的七情六欲之后,又见到了不可攀登的巍峨高山,冰冷刺骨的死水寒潭,炎气灼人的火山洞底,甚至还有天界的狂雷天牢。 秦焰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境界之中,他的神识像是在地狱经受试炼般痛苦,然而,他本身的实力,却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飞速攀升着。 六级,七级,八级,九级…… 灰衣老者感受到秦焰身上澎湃的气,也是仰天大笑:“好,就快成功了!果然,我是正确的,第一个人造的圣阶,就快成功了!” 在经历过不知道多少试炼之后,秦焰的神识中终于浮现出了一道白玉的大门。秦焰不知道这扇门是做什么的,但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只要踏过了这扇门,他,就将成为圣阶! 秦焰深吸一口气,一只脚重重的迈进了大门之中。 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了张玉的诀别:“再见了,秦焰。” “张玉有危险!”秦焰猛然睁开双眼,大喝道。 秦焰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倒把灰衣老者吓了一跳。老人还没说话,再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早已经没了秦焰的踪迹。 “靠,好快的速度。”灰衣老者环顾了一圈,居然不知道秦焰是怎么消失的,不由惊道:“这,这算是入圣了吗?感觉似乎不太对啊……那小子似乎受外界干扰了?不能吧,我明明设置了隔音结界的……” 说着话,老人的眼神陡然定住,死死盯着东南方向的街道。在那里,一股令人胆寒的惊天杀气正被释放而出! “天,那个位置离这里直径至少一千米,他怎么做到的!”老人讶然道,“绝对是圣阶,错不了,绝对是圣阶!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相对于老人的疑惑,张玉现在就是惊喜了。 什么叫惊喜?那就是在快要死的时候,自己呼唤的那个人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命。 那剑尖本来离着张玉还不到一指,但张玉喊出秦焰名字的同时,面前就出现了一层赤红色的屏障。 宇文霏裹挟着雷光的长剑刺在屏障之上,结果却是长剑寸寸碎裂,宇文霏却被自己的雷光反击,倒飞而出。 而下一刻,秦焰就出现在了张玉面前:“大玉儿,别怕,我来保护你。” “谁怕了。”张玉脸色微红,轻轻锤了秦焰一拳。感受到秦焰身上的气势,又忍不住好奇道:“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一下子就冲过来了,还有,你身上的气势怎么这么强?你……又变强了?” 那边张玉是惊喜,这边的宇文霏却是惊恐了。不过听到张玉的问话,她马上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比张玉更想知道答案。 虽说秦焰最佳状态之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不是应该身受重伤吗?现在怎么好像强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秦焰轻轻一笑,亲昵的摸了摸张玉的脑袋,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大玉儿,我刚才一不小心,好像越过九级了……” “什么!”在场的四个武士同时惊叫出声,越过九级,他们也明白着意味着什么。 “秦,秦焰。”张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她的声音也带着些颤抖,“你……进入圣阶了?” 秦焰想了想,答道:“好像还没有……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又觉得除了真气增强,并没什么改变。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但应该不是圣阶……姑且就算作是半圣吧。” “半,圣!”宇文烈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这时秦焰才顾得上理会这些宇文家的杀手:“对了,半圣虽然不是圣阶,但对付你们这帮家伙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是吗!”宇文烈大喝一声,抛下现在的对手林清,却朝着秦焰奔了过来,同时一直蓄力的左拳虎虎生风,幻化出漫天的拳影,一齐轰向秦焰。 此时的宇文烈,已经因为愤怒而丧失了理智。为什么会愤怒?人的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所以,与其说宇文烈现在恨极了秦焰,倒不如说他怕极了秦焰。 秦焰冷笑一声,眼底精芒一闪,左掌张开,向着宇文烈的方向一发力。 “轰!”顿时,一个一人多高的火焰掌印,朝着宇文烈激射而去。 这掌印飞过来的时候,宇文烈其实已经看出了破绽,也想好了往哪个方向闪躲。 但是,躲不开! 为什么?因为掌印的速度太快!几乎是宇文烈第一眼才看到掌印,下一个瞬间,掌印就出现在了宇文烈面前。 “嘭!”那火焰掌印正中宇文烈,当即,漫天拳影一瞬间化为虚无,他整个人惨叫一声,浑身冒火的倒飞了出去。 之后,宇文烈在青石板街上打了几个滚,这才勉强熄灭了身上的火焰。但他本人却已经昏迷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首领!”宇文暗部是宇文烈的直属嫡系,对宇文烈的感情比对宇文霏更重,此时见宇文烈遇难,这些暗部也不顾一切的冲向了秦焰。 “屠杀无辜之人,堂堂宇文暗部,也堕落到如此地步了么?”秦焰低声道,“那,就为你们的行为赎罪吧。天炎斩!” 秦焰口中冒出了从未使用过的招数的名字,说实话,秦焰本人也不知道这招数是怎么学会的,只是心念电转之间,这一招就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烈焰神剑自从霍兰家出来后,秦焰就一直带着,此时秦焰将神剑幻化为刀,一刀劈出,却是一团火云往天上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火云升上天空,罩在一众宇文暗部头顶之后,却下起了一场火雨! 一颗颗火球如同下雨般从天空中激射而下,攻向一众宇文暗部。 宇文暗部这些杀手虽然也算得上善战之士,但躲得了第一颗,却也躲不了第二颗,更何况后面还有第三、第四、第五…… 一时间,这些暗部也在惨叫声中,纷纷被火球射穿,打成了筛子。 一掌击败宇文烈,一刀清除暗部。这,这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宇文霏绝望的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了。 宇文霏用尽全部的真气,双拳之上凝聚出一大团的雷光,她厉声道:“秦焰,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话间,宇文霏将雷光全力向秦焰丢了过去。 秦焰冷笑,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宇文霏的雷光。 秦焰把玩着这团雷光,像是在把玩一件古董般轻松写意。秦焰低声道:“其实我从来都不杀女人的,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你安心去吧,若有一天我们在下面相见了,我会给你赔罪的。” 说完,秦焰一抬手,那团雷光以超过来时数倍的速度向着宇文霏激射而去。 宇文霏连防御都来不及,顿时雷电灌满全身! “嘭,嘭,嘭……”宇文霏的脖颈、左肋、右肋一并炸开,她的双目无力的望向天空,之后,整个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秦焰望着着满地的尸体,长叹一声:“我心匪石,愿君安息……” ------------ 第227章 前往徐州 天罚之龙和苍焰之虎的死,标志着宇文十二煞的全灭,也标志着宇文杀手团——红月之里的衰落。 新的战争,又增加了新的尸体。等林清指挥人将所有尸体处理完毕之后,又忙着安抚民众,恢复秩序,布置防务,忙完这一切后,已经是夜色初上。 直到此时,林清才有时间详细问秦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晚,林清在自家摆了一桌酒宴,邀请了秦焰张玉霍兰三人,本来林清还想邀请那位灰衣老者的,但是自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寻不到老人的身影,想来是去得远了。 酒席之上,林清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奇,问秦焰道:“秦兄,你怎么会突然变成半圣阶了呢?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 “就是说呢。”张玉也道,“从六级一下跳到圣阶,这种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啊。秦焰,老实交代,你究竟又有什么奇遇了?” 秦焰笑道:“真没什么,就是那老爷子教了我一套秘诀,说是可以成为圣阶的捷径,不过那玩意危险性太大了,其实我差一点就武功全失,能成为半圣实在是靠运气。在你们成为七级武士之前,我是不敢让你们学的。” “可他不也才是六级武士吗?”林清道,“他怎么会这种秘技的?” 秦焰道:“他就是因为使用秘技结果失败了,才倒退成六级的,而且他这一生,也不可能再超过六级了。” “好吧。”张玉稍一犹豫,旋即展颜道,“反正你秦焰现在这么厉害了,跟我回月凉山吧,我们一起劫富济贫,惩奸除恶,怎么样?” 秦焰又摸了摸张玉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很喜欢这样逗张玉:“大玉儿,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我都半圣了,咱应该走出去,哪能还回去当侠盗啊。” “就是就是。”林清忙道,“你们当侠我不反对,盗就算了吧,我这边够闹心的了。要是在我身边有个圣阶的侠盗,还不要了我亲命啊。” “那你打算干什么?去当国君?”张玉笑道:“那你不给我弄个王后什么的当当?”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却也是一句大胆的告白! 秦焰心神一动,莫非大玉儿对自己也真动了心了? 当即,秦焰也笑着回应道:“王后不好说,我给你弄个玉贵人怎么样?” 张玉撇了撇嘴:“美得你,谁稀罕。不过秦焰,你今后往哪里走,总要有个计划吧?” 秦焰轻叹一声:“其实有件事,你们谁都没问,所以我也没机会说。我想说……我叫秦焰。” 林清霍兰张玉齐声笑骂道:“废话,谁不知道你叫秦焰。” “我是赵国慕容家的家臣,这次来陈国是奉家主之名,打算与陈王商讨结盟事宜。”秦焰接下来的话,却让这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秦焰又对张玉道:“大玉儿,还记得我那两辆大车吗?那就是往陈国都城许昌进贡的,我跟他们都约定好了,什么时候我去许昌见到他们,什么时候就将这两车礼物进贡出去。” 三人与秦焰对视片刻,却又沉默不语。 秦焰不禁笑道:“怎么了?好像才认识我一样,你们不至于吧?” 张玉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唐突……” 秦焰道:“大玉儿,你放心,如果你原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回赵国的。” 张玉白了秦焰一眼:“还真打算让我给你当玉贵人啊,切。” 林清却抓住了问题的重点:“秦兄,这么说,你的使团现在应该还在许昌等你?” 秦焰点点头:“从顿丘城外跟他们一别,到现在怕也有小一个月了。我估计那帮人肯定早就等急了。” 林清想了想,道:“从平阳镇到许昌,大概需要五天左右的路程,要先从平阳走三天到徐州,再从徐州走两天到许昌。秦兄,你认识路?” 秦焰坦率的摇摇头:“不认识。” “霍兰,你呢?认识路吗?”林清又问旁边的霍兰。 霍兰坦率的摇摇头:“不认识。” “张玉……”林清又打算问张玉。 还没等林清说完,张玉坦率的摇摇头:“别问我,我更不认识。” “这样啊……”林清无奈的犹豫了半晌,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秦焰道:“秦兄,一来,你对我平阳镇有恩,二来,陈国与赵国结盟,也是一件要事。既然如此,我就给秦兄引路到许昌吧。” 秦焰不由得喜道:“那可就有劳林镇长了。其实我倒也有些好奇,以林镇长四级武士的能力,当个家臣是不成为题的吧,为什么会在这小小的平阳镇当镇长呢?” 林清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秦兄,每个人都有些往事不愿提起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各位,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见林清这般说,秦焰也不好多说什么,带着霍兰和张玉离开了林清家。 出得大门,张玉却又向霍兰望了一眼:“好漂亮的小妹妹。” 说着,张玉的眼神又瞪向秦焰:“你倒是挺滋润啊,短短几天就又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张玉自己都没察觉,她言语中居然带着一丝醋意。 “大玉儿,你想什么呢。”秦焰又揉了揉张玉的脑袋,“这位霍兰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秦公子不要这么说。”霍兰忙道,“医者本就是以救人为天职,谈不上恩不恩的。再说,秦公子帮我报了父仇,还保住了我家医馆,是我该感谢秦公子才是。” “那霍兰妹妹不如就从了我家秦焰大爷,以后吃香喝辣,享用不尽啊。”张玉故意粗着嗓子打趣道,这样一说,倒把霍兰弄了个大红脸。 秦焰也是脸色微红——他这根本是尴尬的。秦焰干咳两声:“大玉儿,你别欺负人家霍姑娘,她还小呢。” 这本来是为霍兰解围的话,让霍兰听来却十分不是滋味。 “什么叫我还小!你秦焰自己又有多大了,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大呢。”霍兰心里这样想着,于是神色瞬间转冷,说了声:“二位,霍兰告辞了。”便转身匆匆而去。 望着霍兰的背影,张玉却道:“你看,都怨你,把霍兰妹妹气跑了吧?” 秦焰却是声音平静:“谁气跑的霍姑娘咱先不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你想问什么?”张玉道。 “我想说……”秦焰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咆哮道:“今天晚上咱俩住哪儿啊!” 明天就要离开,所以张玉今晚上肯定是不回月凉山了。秦焰呢?他往日是住在霍兰家的,但今天让张玉这么一闹,他还怎么回去。 张玉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丝魅惑的笑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秦焰道:“要不,我们今晚,玩点刺激的……?” 秦焰被张玉这幅模样却整得微微有些迷乱:“大玉儿,你想做什么?先告诉你,我秦焰可不是随便的人。” “来嘛。”张玉继续诱惑道,“保证让你达到快乐的顶点。” ------------ 第228章 节外生枝 第二天来到镇口的时候,秦焰哈欠连天,眼圈都是黑的,张玉却是精神焕发,神情饱满。 林清和霍兰早就等候二人多时了,霍兰本来不用来的,但她不知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上了。 秦焰边走边道:“以后再也不跟你这么搞了,太累了。” 张玉却白了秦焰一眼:“还不是你太没用了,我换了那么多花样,你说你哪次坚持了一刻钟?” 听着二人的对话,林清慢慢涨红了脸:“呃,那个,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一直在一起?” “是啊。”秦焰点点头,“这是我见过最难应付的女人,我发誓,没有之一!” 林清忙道:“秦兄,你说话还是不要这么直白吧……旁边还有霍兰姑娘呢。” “呃,所以呢……?”秦焰不明就里,“这和霍姑娘有关系吗?啊,对了,霍姑娘要是有兴趣,下次我们一起啊。” “你……流氓!”本来就脸色泛红的霍兰一听这话,更是怒骂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流氓?”秦焰一怔,旋即知道了这两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嗨,我说你们俩脑子里想什么呢?以为我们俩昨晚去……嗨!我们昨晚上赌了一宿!玩骰子,玩麻将,玩牌九,各种赌博我们都试了一遍,可我没想到,这女人太厉害了,赌了一晚上,现在我欠她至少五千两银子。所以我说,以后我再也不跟她这么搞了。” 林清闻言却是哭笑不得:“秦兄,你知不知道说话歧义会害死人的啊!算了算了,咱们快走吧,张玉姑娘,你也要跟我们走吗?” 张玉点点头:“我已经让手下人先回月凉山了,秦焰这小子还欠我五千两呢,我可得跟着他追账。” 林清道:“好,我也已经在镇上安排好一切事项了。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启程!” 徐州城,陈国边陲重镇,以生产原木而闻名。天下箭阵,以赵国最为灵活,宋国最有威势,但不管哪一国箭,都不如陈箭射的远。其中大部分愿意,却还是因为陈箭所用是徐州城的原木。 陈国的版图有许昌、徐州、寿春、庐陵五个郡,国土面积虽然比赵国要小上不少,但也正因为其版图较小,便于垂直管理,故而整个陈国没有家臣克上的现象发生,陈国真正掌握话语权的,还是当今陈王,陈思勉。 陈思勉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君王,虽然算不上圣君,但也勉强算是贤明。他在任期间,选贤任能,颁布律法,鼓励生产,倒也使得陈国国力稳中有升。只是陈王本人也有一个严重的缺点,那便是好大喜功,又不喜欢逆耳之言,所以身边也不免有奸臣随侍。比如陈国现在的礼部尚书薛敬臣,早年也不过是卦摊上潦倒的算命先生,只因给陈王算了一卦,令得陈王心花怒放,这便当上了礼部尚书。 当然,秦焰对于这些本来是知之甚少的。大部分的详情,都是一路上林清给他介绍,然后他加以分析得出来的。这三天,秦焰可是没少听林清讲述陈国的一应细节,秦焰心中了然,多一分了解,自己也就能对这次任务多一份把握。 就这样,众人走走停停,晓行夜宿,却也在第三天下午到达了徐州城下。 林清因为有平阳镇长这个官家身份,所以轻而易举过来徐州城城门的关卡,也省去了偷藏兵刃的麻烦。 一行人进得徐州,林清轻车熟路的带着三人来到徐州城一家旅店门前:“今天我们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出西门,至奔许昌,应该有个两天左右也就到了。” 秦焰却笑道:“林兄看起来对徐州城很熟悉啊,怎么,林兄经常来这里吗?” 林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了想,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还是别说我了,各位这就上楼休息吧。” 正在此时,秦焰却听得身后有人笑道:“哟,这不是林家的小少爷嘛,怎么不经人允许,就擅自回徐州了?” 秦焰转过身,循声望去,却是两个身穿黄色衣袍的汉子,看起来似乎是某府的执事之类的人物。 林清眼中闪过愤怒的光,冷声道:“徐阶,我林清想去什么地方,还轮不着你徐府的人过问。” “哈,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啊,说话还是那么横。”那名叫徐阶的汉子眼一瞪,冷笑道,“林清,用不用我带你回家看看?告诉你,现在赶紧滚出徐州,否则,死路一条!” 林清强忍着怒气,双拳紧攥:“徐阶,我明天就会离开徐州,你不要咄咄逼人!” 徐阶闻言,笑着走到林清面前,忽然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小杂种,我让你现在就滚,没听清吗!”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 然后,徐阶捂着脸,错愕的站在了那里。 张玉却是甩了甩手腕,悠然道:“现在这是什么世道,怎么这么多人喜欢把自己当狗,喜欢狗仗人势呢?哼,这种畜生,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张玉突如其来的这一下,不仅打愣了徐阶,连林清和秦焰都被吓了一跳。 良久,徐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当然,取代震惊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徐阶指了指林清,又指了指张玉这群人,连声道:“好,好啊,你们……你们胆子还真不小,敢在徐州城惹上徐府的人!林清,你是不是以为,找了两个人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 这徐阶只是个二级武士,他自然看不透张玉的境界,更看不透秦焰的境界。他若是知道秦焰乃半圣之体,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嚣张了。 徐阶缓了一口气,又道:“林清,看来给你留条活路,当个镇长,你很不甘心啊。很好,活路不走,死路自寻。既然如此,若是让你活着走出徐州,老子就不叫徐阶!” 这边徐阶和林清的争端,瞬间吸引了徐州城里百姓的目光。很多人都在对着林清指指点点: “他就是那个林清啊。” “没错,据说他就是林氏大夫唯一的血脉了。” “哼,什么林氏大夫,一个卖国贼罢了。依我看,老卖国贼养出来的肯定也是小卖国贼。这种人,真想不通为什么还会让他活着。” “话不能这么说,林氏大夫曾经对咱们徐州百姓还是不错的……” “哎,这林家的孩子,现在看来却也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呀,卖国贼,全家死了都不多!” 众人的怜悯、猜忌、议论让林清低下了头,秦焰分明看到,晶莹的泪光,正闪烁在林清眼眸之中。 徐阶冷哼一声:“小子,不管你为什么,既然敢回徐州,就给老子做好死的准备吧!” 撂下这句话,徐阶带着随从,气哼哼的离去了。 而围观的百姓,依然围着林清议论了一会儿,直到将张玉气的拔刀,这些人才一哄而散。 待四下没什么人了,秦焰这才一只手搭在林清肩膀上:“兄弟,我觉得,有些事你有必要告诉我们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229章 林清的往事 林清一听秦焰这话,思忖良久,只得叹息一声:“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不想拖累你们的……但事已至此,看来我不得不说了。跟我进屋。” 说着,林清率先走进旅店,先跟老板要了一间雅间,这雅间都是一个个的小单间,隔音效果极好,很适合谈论些隐秘的事情。而且以秦焰的灵觉,也不怕有人偷听。 众人在雅间中做好了,林清这才道:“我猜你们这时候一定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先听我讲完一个故事,也许你们听过故事之后,就一切都明白了。” 三人都不做声,示意林清继续说下去。 林清的语气带着缅怀和哀伤:“陈国的开国之主,乃是陈文王陈宗明,文王开国之时,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一共有八位将军,合成……八部天龙。” 秦焰心中微微愕然,却不想八部天龙竟用在了此处。 林清没有察觉到秦焰的异常,继续道:“这八位将军因为功勋卓著,所以在陈王开国后,就成了文王最忠心的八大家臣。其中,林、柳两氏大夫被安排在了徐州城,成为徐州的管理者。而两家因为袍泽情意,所以代代世交,两家的子嗣,若是同男,则结为兄弟。若是同女,则结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妻。” 说到“结为夫妻”时,林清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掩饰神情之中的悲伤。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正如你们所料,我林清,就是那林氏大夫的后人,是徐州林府的少公子。我知道我不是做氏大夫的材料,我的两个哥哥都比我优秀的多,我也没敢奢求。后来,也许是补偿吧,家里人为我订下了一桩婚事,结婚的对象,是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柳府小姐,柳寒雪。” “第一次见到寒雪,是在十三岁。那天,雪下的很大,柳生伯父领着寒雪来到我家,我那时候还不明白订亲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哥哥说,那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所以,那天我出去接寒雪的时候,心里很不高兴。不过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所有的不高兴就统统抛在脑后了。我记得,那天寒雪虽然穿着一件绒袍,却还是冻得发抖,我不知怎么想的,就脱下了自己的绒袍,轻轻披在寒雪身上。后来,寒雪的脸就红了,大人们也都笑了。其实那时候我还很小,不知道什么是爱。但若说我是什么时候爱上寒雪的,我想,就是从那时候起。” “后来的故事,就像是说书人笔下的情节那样。我和寒雪一年年长大,也渐渐明白了订亲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谁都不觉得反感,只觉得,我们结为夫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说到这里,林清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那双目之中,哀伤已经完全被愤怒取代! “可是,自从徐威这畜生来到徐州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徐威此人,本来是陈王派来徐州做巡城尉的,也就是一个在我父亲手下的将军罢了。但是他来此不到两个月,就检举我父亲有卖国之罪,指责父亲利用林氏大夫的影响力,暗通宋国,图谋不轨。天啊!我们林氏一门五代忠良,是跟着文王一起开国的老臣,林家的人怎么可能里通外国!但是,那徐威居然从我家中搜出了宋王给父亲的密信,那封密信错漏百出,分明是伪造的,但是陈王不听,居然下令废去我家林氏大夫的身份,并且将我林府一脉满门抄斩!我,也是靠着当年先祖的一面丹书铁劵,这才勉强换回了一条性命。我知道,我不能死,虽然我很想下去陪父亲和兄长,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能报仇雪恨!” 秦焰轻叹一声:“林兄,想不到你有如此境遇。想来,我虽然是秦府的庶子,境遇却也不至于如此……那徐威后来如何了?” 林清冷笑:“徐威?他当然是因为检举有功,被陈王大加封赏了。应该说,我林府一脉消亡后,徐威便成了徐氏大夫,完全取代了我父亲在徐州的位置!” 林清说到这里,秦焰却心中一动。旧势力消亡,新势力诞生……这是什么?是换血!这是帝王常用的夺权手段。 一个小小的巡城尉,需要陈王亲自指派,从外面调来吗?所以,这个巡城尉来徐州,必然是有其他目的的,而这个目的,秦焰可以确定,就是推翻林氏大夫。 而且徐威的这个目的,肯定是受到陈王支持的。甚至可以说,这就是陈王本人的意思。否则,一封错漏百出的密信,陈王怎么会不假思索的相信了? 再联系到陈思勉这个人的性格,秦焰不难分析出,这一切其实都是陈思勉做的一个局。首先,派徐威带着秘密任务来到徐州,然后,徐威除掉林氏大夫,取而代之,再然后,身为陈思勉宠臣的徐威,必然对陈思勉忠心不二,就等于陈思勉将徐州城又握在了自己手中。这样一来,便是完成了从“先祖功臣派”掌权到“亲信近臣派”掌权的转换。这样做,一来将功臣们居功自傲,尾大不掉的隐患消除,防止家臣坐大。二来,陈思勉若是在每个郡都这么做,那么他再调令全国时,必然是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所以说,林氏大夫不是死在徐威手上,而是成为了帝王政治的牺牲品。 可怜林清,此时却还对其中的内幕一无所知。 秦焰心底轻叹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应该把自己推理的结果告诉他。否则,对于林清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打击实在太大了。 林清继续道:“其实徐威这样做,只是令我觉得仇恨和愤怒,真正让我觉得绝望的,是柳府人的态度。父亲的案子事发时,柳府就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直到父亲被杀,身为结拜兄弟的柳生都没有来看过父亲一眼。徐威掌权之后,柳生更是积极巴结徐威,甚至……甚至寒雪,都被柳生拿去献给徐威了!我勉强活下来之后,柳生找到了我,告诉我,我和寒雪之间的婚约解除了,因为寒雪,要嫁给徐威……” 说到这里,林清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柳生说,我留在徐州,也只是个落魄鬼罢了。他可以让我过的好一点,算是补偿了,于是……他就把我打发到了平阳,做了一个小小的镇长。” 张玉难以置信的道:“他给你安排,你就这样答应了?林清,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林清低下头,痛苦的道:“我……只是不想再见到寒雪而已,我想远离她,远离徐威,远离柳生,远离我父兄的坟墓……离得远远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说不定,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秦焰冷哼一声:“林清,你以为,你这样躲出去当个镇长,就真的可以逃避一切了么?” “以前,我真是这么想的。我一个人,我觉得我好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会躲,只会逃避。”林清低声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焰,是你告诉了我,男人应该勇敢面对一切,你给了我自信。所以,我决定面对整个徐州!这不是因为你是圣阶,而是因为,我林清,有了朋友!” “说的好!”秦焰大喝道,“秦焰,以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荣!” 一直沉默的霍兰此时却低声道:“林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清想了想,道:“我想闯柳府,我并不想杀人。但是,我要再看一眼寒雪。” 秦焰点了点头,不由得心中有些感动。林清不想杀人,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其实秦焰知道,林清现在最想闯的不是柳府,而是徐府,但若是闯徐府,双方仇恨如此,一出手秦焰难免杀人。若是秦焰将陈思勉的宠臣杀了,那结盟的事情,恐怕会很难。 张玉却笑道:“林镇长,你想闯柳府,不会是打算直接劫人吧?” 林清神色凝重的道:“不,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嫌我落魄,不愿跟我走,那么我会在远方默默为她祝福。若她愿意跟我走,则天上天下,生死不离。无论再苦,再难,再累,我也会拼上自己的一切,保护她,关心她,让她幸福快乐,让她……做我唯一的女人!” ------------ 第230章 闯柳府!(上) 春日渐远,初夏将临。 于是,正午的阳光便会显得有些刺眼。 点点光斑透过柳叶的细碎缝隙,洒在柳府两个门岗的身上。他们穿着铠甲,虽然觉得闷热,却也兢兢业业的顶着烈日,如门神般站在门前,守护着这座柳府。 忽然,一阵风吹动柳条,阳光直直照向这两个人,分外明媚的阳光,却显得有些刺眼。 两个人晃了晃眼睛,低下头避开阳光直射。再抬头时,面前却已经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 一个身穿战袍手持长枪的男人抢步上前,对门岗抱拳道:“二位,林府林清求见柳生大夫,劳烦二位引路。” 两个门岗先是一惊,旋即眼神中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家主上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闲杂人等休要到柳府捣乱,速速退去!” 林清叹了口气,他知道,其实这两个门岗原本是认识他的,因为他从前经常到柳府走动,所以和门岗都混得比较熟了。只是现在,这些人却装作不认识自己……看来,这就是柳府人的态度了。 不会雪中送炭,也不会落井下石,只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从此以后,柳府和林府,再无关系。 这种态度,若不是柳生首先表态,这些下人又怎敢如此?所以,林清终于认识到,和柳府的情分,已经尽了。几代世交,这份情谊在利益面前竟也如此脆弱…… 林清轻喝一声:“那就对不起了!”说话间,长枪如龙,一条挑向左侧的门岗。那门岗仓皇后退,堪堪避过了这一枪,岂料林清这本就是指东打西,一枪刺空后,当即变刺为扫,枪杆拦腰砸在右边门岗的小腹上。 那门岗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林清又反手一枪杆,将刚才逃开的门岗扫倒在地,之后便不管他们,径自向门内走去,秦焰等人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林清等人刚刚进门,便听得院内有人高呼:“卫队集合,有人闯府啦!卫队集合!” 在呼喊声中,首先就有不下六十个柳府家兵围了过来。 林清冷笑,虎入羊群一般,冲入这些柳府私兵的军阵之中,长枪或砸或扫,划出一个个耀眼优美的圆弧。在圆弧之中,柳府家兵三三两两,纷纷痛呼倒地,饶是如此,这些人也不过是暂时失去战力而已,竟没有一个受伤出血,林清下手的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 此时此刻,秦焰三人反倒彻彻底底成了看热闹的。光是一个林清,就已经让柳府卫队应付不暇,他们那里还有功夫理会秦焰。卫队一拨又一拨的冲上来,又一拨接一拨的躺倒在地。 到了后来,林清的周围就好像起了一层旋风,只要被旋风卷进去的柳府家兵,其下场必然是倒地不起。以至于最后躺倒的人实在太多,柳府卫队不得不先把同袍们扛出来,再继续跟林清打。 在收拾了两百多个6府私兵之后,林清也终于露出了疲惫之像,出枪的势头远不如一开始那般迅猛,渐渐的也有私兵偶尔能在林清手下走上几个回合。众家兵见状,也是精神振奋,知道不久之后,林清必将被己方所擒,虽然家主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自己这些人,也总算是尽职尽责了。 终于,林清又打倒十几个柳府私兵后,眼见一条人影又从侧后方冲上来。林清下意识的向侧后转身横枪扫去。 “啪!” 一声脆响,却是林清的长枪被人一把攥在了手中。 张玉见状一惊:“不好,林清没力气了,居然被一个私兵抓住了枪!” “不。”秦焰摇了摇头,沉声道:“来的是高手。” 果然,林清侧目望去,诧异的叫道:“寒玉哥,怎么是你!” 那攥住林清长枪之人,生的剑眉朗目,齿白唇红,好一派英俊公子的相貌,若往街上一走,正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此人身穿锦缎银白色的长袍,轻挽长发,腰系丝绦,却正是柳生的长子,柳寒雪的兄长柳寒玉。 从小,柳寒玉便十分疼爱妹妹,因此对于这位未来的妹夫,也是多加关照,一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此时即便林清将“柳生伯父”改口叫了“柳生大夫”,却还是忍不住叫了柳寒玉一声“寒玉哥”。 柳寒玉却是皱了皱眉:“我才该问怎么是你,林清,你小子又皮了是不是?别闹了,回去吧。” “我没有闹,寒玉哥,我只是想要一个答复。”林清咬了咬嘴唇,“我想知道寒雪心里真正的想法。”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寒雪心里再怎么想,重要么?”柳寒玉轻叹一声,“林清,你若是真的为寒雪着想,就不该再打扰她。” “胡说八道!”张玉听到柳寒玉的话,却忍不住冲上来道:“这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望族的处事态度?我张玉今天可算是领教了,明明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你们偏偏要将其拆散,就为了那些许利益,就要两人都抱憾终身,孤独终老。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太可耻了吗?” “这位是……”柳寒玉这时才将目光扫向张玉一行人,顿时,他脸色一沉,“林清,你今天是铁了心来闹事吗?居然还找了个四级武士做帮手!” 柳寒玉说的四级武士,自然是指张玉,至于秦焰的半圣之境,柳寒玉根本察觉不出来。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必要做的事而已。”林清沉声道,“寒玉哥,对不起了,我今天必须讨一个说法,你若是拦我,我也只好……” “只好怎样?对我出手么?”柳寒玉笑道,“那正好,林清,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一来,究竟成长了多少。” “卑鄙小人!”张玉冷笑,“你明知道林清刚刚经历大战,真气消耗了不少。好,你想打是吧?我陪你打!” “张玉,别过来。”林清却大喝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斗。” 柳寒玉闻言,仰天大笑:“哈哈哈,好,林清果然还是林清,有种!来,我让你一条手臂!” 说着,柳寒玉左手松开林清的长枪,将手背到了身后。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抖,将丝绦上系着的折扇握在了手中。 秦焰一眼便看出,那折扇扇骨乃是天下至坚的玄铁打造而成,而且看那扇的分量,恐怕连扇面也都是精钢的,这样一把扇子用将起来,直接抵挡斩马刀都不成问题! 秦焰正寻思间,那柳寒玉却已经将折扇向着林清轻轻一点:“林清,出招吧!” ------------ 第231章 闯柳府!(下) 林清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稳了稳心神。他知道柳寒玉的一套招式,大半都是双手施展的,此时他让自己一只手,其实他本身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了。但自己也同样不好受,连番战斗下来,自己体内的真气可以说是少的可怜,长久消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所以,想要胜柳寒玉,必须速战速决,在招数上取胜。 林清心念及此,一个侧目闪道柳寒玉身边,长枪斜刺里猛然递出,枪影一分二,二分三,三分百万,霎时间无数枪影如同雨幕一般,将柳寒玉笼罩其中。 “天问枪?天女散花!” 在林清的大喝响起时,这绚丽夺目的枪影便攻到了柳寒玉身前。 柳寒玉面色凝重,他也没有料到,林清短短几个月不见,居然会成长到如此地步,他的出枪速度,居然会如此之快! 柳寒玉将折扇打开,露出里面精钢的扇面,整个扇子瞬间变成了一面小型的盾牌。柳寒玉以这盾牌连消带打,每一击都能化解五六道枪影。柳寒玉右手不停,其速度快到了别人看不到他手掌的地步。 秦焰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柳寒玉每一扇看起来仓促,其实都十分精准的挡下了那一击可能挡住的最多枪影,也就是说,即便林清动作奇快,却还是被柳寒玉看的一清二楚。 如此下去,恐怕林清不是柳寒玉的对手。 想到这里,秦焰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手上的烈焰神剑。秦焰准备,只要林清显露败象,那秦焰就出手将柳寒玉收拾了。 林清的第一波攻击,就这样被柳寒玉挡了过去。柳寒玉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林清,暗自点了点头。自己只不过是略显疲累,林清却已经是这般状态。看来过不了几个回合,林清就会筋疲力尽了,自己只要守好就行,等林清闹腾够了,就让他离开,便也是了。 林清显然也看出了两人的差距,自己双手出枪,却被柳寒玉单手挡住,这其中眼力的速度的差距,也因此可见一般。 但林清决不愿选择后退的路,于是,林清一咬牙,鼓起残存的真气,挺枪急冲上前,长枪从各种角度,点、刺、挑,虽是招招犀利,却也是意在限制,不在杀敌,一套战场杀敌的枪法,这样用来却有些束手束脚了。 林清这般打法,柳寒玉理所当然意外林清是不愿对自己下狠手,故而,柳寒玉接起招来也格外的有恃无恐。林清每一枪刺来,柳寒玉都是相同的一招,以扇面将枪势弹开,就这样,居然也生生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林清点点头,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大喝道:“天问枪?天星聚义!” 这一招和“天女散花”截然相反,前者招意在“散”,后者则在于“聚”。 林清将长枪飞速转动起来,不多时,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凝聚到林清的长枪上,形成了一个旋风般的枪头。 林清吐气开声,这枪头向着柳寒玉急攻而去。 眼见旋风枪头飞来,柳寒玉如法炮制,还打算以扇面挡住林清这一击。但枪头甫一接触扇面,柳寒玉就发觉情况不对! 这一招,看似是将力量凝聚到一点,但实际上,那枪头却是又数十道小型的气旋组成的。柳寒玉只挡下了首当其冲的第一道气旋,之后却毫无心理准备,差点被第二道气旋将折扇带飞。 柳寒玉连忙后退,那气旋却紧追不舍,双方一旦再度接石,柳寒玉的折扇少不得要脱手飞出。 正在此时,天空之中却忽然飞来一道弦月型的刀气,那刀气准确无误的砸在林清的气旋上,顿时,数十气旋被一招轰散,林清本人也连退了七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谁让你们在这里动手的!”随着一声怒喝,一个银发飘逸的老者缓缓落地。 见到这个老者,柳寒玉连忙施礼:“父亲。” 林清也施了一礼,却寒声道:“柳大夫,你好。” 柳生看了看林清,气急反笑:“哼,这是谁家的后生,这般没大没小?” “在下,林府,林清。”林清一字一顿的道,“家父身死,所以,在下此时便是林氏大夫。与柳大夫平起平坐,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林氏大夫?”柳生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我从不知道还有个林氏大夫,是你自封的吧。” 秦焰听着柳生的话,嘴角却一直带着嘲讽般的笑意。他身为半圣,所以对周围的感知力也非常人可比,在柳寒玉和林清动手之前,其实柳生就已经来了,只不过那时候柳生一直躲在屋后,秘密观察着前院的情况。直到柳寒玉有了危险,柳生这才冲了出来,护短之心,不言而喻。 秦焰转向林清,心中暗自盘算着动手的时机。若是林清能跟柳生谈得拢,那便最好,否则,自己少不了要出手教训这个见风使舵的柳生。 林清面对柳生的斥责,却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辩,转而问道:“柳大夫,寒雪在哪儿?我要见她。” 柳生冷笑道:“你要见她,她却未必想要见你。” “无论如何,即便是断情,我也要听到她亲口对我说出她的选择。”林清的神情专注而执着,“否则,我绝不离开。” 柳生“嘿”的笑了一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娃娃,还敢在柳府撒野,给我出去!” 说话间,柳生五指张开,向着林清肩头抓来。 “撕风爪!”秦焰还没什么反应,张玉却惊叫了起来,“不好,这老头子来真的!林清要是被这一招打实了,他整条手臂就都废了!” 这一抓带着五色真气,以风雷之势往林清肩头按落。速度之快,即便林清想要闪避,却也不能。 正此时,便听秦焰怒喝一声。下一个瞬间,却是柳生一声惨叫,捂着手掌仓皇退开。 柳生摊开手掌一看,掌心处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出现了一个两寸长的伤口,鲜血正不住的往外流出。柳生惊惧交加,向着林清喝问道:“这,你这是什么招数?” “不是招数,是速度。”秦焰说这话,从林清身后闪了出来,“是你太慢了,根本看不到我出剑。其实,我根本没用任何招数。若是我随便用一招,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狂妄的小子,你又是谁?”柳生来回打量了秦焰几眼,却发现自己根本察觉不到他究竟在几级。柳生当即明白,这小子比自己的实力还要高,至少,是六级武士! “赵国,慕容家,秦焰。”秦焰轻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别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我想身为家臣,你柳生不会不知道吧?” “慕容岚的近臣,那个破北盟,攻邯郸的秦焰?”柳生大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焰笑道:“因为你让我很不爽啊。柳生,几辈子的世交,多少年弟兄的情义,你就这样给丢了?你这种人,活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来教训你的!” 说完,秦焰有一闪身,挥剑直往柳生心脏刺去!这一剑去势极快,柳生既闪躲不了,更不可能抵挡。 一招,足够致命! 柳生闭上眼,已经能想到自己被一剑穿心的画面。 但忽然,听得一个女声喝道:“剑下留人!” 随着话音,后院门口急匆匆跑过来一个身穿白衣,姿容清丽的女子。 林清一见此女,顿时如遭雷击,这熟悉的声音,这依旧明艳的容颜,不是自己魂牵梦萦的柳寒雪,又能是谁? 见柳寒雪跑来,秦焰当即收剑,却对着柳寒雪冷笑道:“柳姑娘,你终于肯出来了。怎么,戏看够了吧?” ------------ 第232章 诀别·离歌 柳寒雪确实一直都躲在墙后面,偷偷窥视着前院发生的一切。 林清冲进前院的时候,她明明就在,可是她没有出来。 柳寒玉和林清交手,她明明可以阻止,可是她还是没有出来。 为什么不现身?柳寒雪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林清,无颜见他。又或许,是觉得林清已经配不上自己,不想见他。 但此时秦焰已经将父亲柳生逼到了这般地步,却由不得柳寒雪不出来了。 看到柳寒雪露面,柳寒玉松了一口气,柳生却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放开我父亲。”柳寒雪径直走到秦焰面前,冷声道。 秦焰点了点头,轻轻收起烈焰神剑,他知道,这时候还是应该把话语权交给林清。 林清痴痴的望着柳寒雪,好像掉进了一个美丽的梦中。自从两人分开之后,每日每夜,思念剧增,林清这才知道在自己心里,柳寒雪究竟多重要。 良久,林清低声道:“雪儿,你瘦了……” 柳寒雪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像是欣喜,像是难过,又像是不舍。但终于,那光芒一闪而逝,柳寒雪漆黑的眸子再一次归于平静。 柳寒雪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冷回答了林清一声:“是。” 听到柳寒雪的回答,林清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林清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更感受的到柳寒雪对自己的冷淡。他一直以为,就算柳府所有人都和自己疏远了,唯有柳寒雪是一定不会的。岂料,她,和他们一样。 但林清依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壮着胆子问道:“雪儿,你和徐威的婚事,是不是有人逼迫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嫁给徐威的,对吧?雪儿,跟我走吧,如果你还愿意陪着我,我现在就带你走。” 说着,林清就要去抓柳寒雪的手。 柳寒雪冷哼一声,甩开林清的手,眼神中露出嘲讽的光:“林清,你以为自己是谁?要我跟你走,凭什么!我原本要嫁的是林氏大夫的公子,而你,你现在还是林氏大夫的公子吗?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狗,不,你甚至连狗都不如!你这样的人,还妄想带我走,别笑死人了。告诉你,嫁给徐威,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人逼我。徐威现在可是徐氏大夫,你算什么东西!你若想跟我谈爱情,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爱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最害人的玩意儿,而且,我,从没有爱过你!” 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把把钢刀,狠狠刺进了林清心里。林清紧紧攥着双拳,指甲嵌进肉里,带出了点点血迹,但他已经毫无知觉。 他此刻如遭雷击,更像是一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林清摇了摇头:“雪儿,你在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的雪儿才不是那种女人。这些话都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 “人是会变的。”柳寒雪的眼中再度流露出轻蔑和傲然,像是在嘲讽林清的幼稚,“我只是更加成熟了,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仅此而已。而你,就永远停留在自己幼稚的幻想里吧,丧家狗。” “啪!”清脆的耳光声想起,柳寒雪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不是秦焰,不是林清,不是张玉。 当然也不是柳生、柳寒玉。 此时他们全都已经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巴掌的始作俑者身上。 是霍兰。 所有人都没想到霍兰会突然冲过来给柳寒雪来上一巴掌,在场的都是高手,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霍兰根本没有武功底子。谁会料到,这小丫头有胆子冲过来? 就连挨打的柳寒雪本人,她在霍兰这一耳光打来的时候,本来有五种闪避的办法。但她在震惊之下,居然就忘了闪躲,任由霍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霍兰的眼中仿佛要流出泪来,却偏偏又燃烧着愤怒的火。她哽咽着,手指着林清道:“柳寒雪!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你的未婚夫,而且他的一家都是被你现在的未婚夫,那个徐威给害死的!你倒好,不仅不想着安慰他,反而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弃他而去了。你知道吗?他本来都已打算和徐威鱼死网破了,他是为了你,才忍辱负重苟活到今天的!你呢?你倒好,骂他是丧家犬。其实有一点你说对了,林大哥他不该跟你谈爱情的,因为你不配!你这个势利的女人,你这算什么成熟?你不过是变成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仰慕你,就算是你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幸福!哼,你就尽管嫁给徐威吧,我倒想看看,最后哭的会是谁!” 霍兰这一番抢白,张玉大声叫好,柳寒玉脸现怒色,柳生不置可否,秦焰则全神戒备,以防柳府的人恼羞成怒。 与这边的人相比,身为当事者的林清和柳寒雪,却都相当平静。 柳寒雪沉默了良久,然后,缓缓的道:“骂够了么?” 然后,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像个泼妇一样大叫道:“那就给我滚!滚出林府,这里不欢迎你们!林清,带着你的人,爱去哪儿去哪,总之不要再让我看见,给我滚!” 林清用力的擦干脸上的泪:“我们走了,你保重。” 说完,不再理会柳寒雪,独自转身,离开了柳府。 秦焰三人瞪了柳生一眼,也赶紧追了上去。 走到柳府门口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柳生的声音:“人久见人心,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林清处于伤心欲绝的状态,自然没有留心柳生这句话。秦焰闻言,却是心中一动,暗自揣摩柳生的意思,却是半晌无果。 回旅店的路上,林清一直流泪不止,一开始是流泪,到后来,眼泪哭干了,居然从眼睛中开始滴出血来。秦焰吓了一跳,赶紧把林清一掌拍昏了过去,否则,林清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哭死的武士了。 镜中人迟暮,笑言枕边,温柔如故。梦醒旧寒阁,白发未梳。 直到深夜,林清还没醒过来,只是在昏迷之中,他还在叨念着柳寒雪的名字。霍兰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秦焰却独自一人到了旅店的房顶上。 仰望月光,静谧而美好。只是在这美好的月光之下,却有那么多人,再上演近乎绝望的离别。 秦焰就这样凝望着月光,很久很久。直到张玉带着酒瓶,来到了秦焰身边。 若是往常,张玉必然会故意吓秦焰一跳,但此时,她却出奇的安静。只是轻轻的把酒瓶递道秦焰嘴边:“在想什么?” 秦焰看了看张玉,苦笑了一声,饮下一大口烈酒,这才道:“我在想……多情自古伤离别,天若有情天亦老!” ------------ 第233章 向许昌进发 林清一直昏迷了一个晚上,又是高烧又是吐血,搞得三人好不紧张,但即便是霍兰,却也查不出林清身上任何毛病。 秦焰一大清早,看到林清犹在昏迷之中,见状也只能叹息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是打算……把那个女人找来?”张玉皱了皱眉,“那个势利的女人,她怎么可能配合我们。” “若我们把她父亲和哥哥都给绑你,你说她会不会改口?”秦焰沉声道。 “那倒是会,但,这不是骗林清吗?而且,这样一来两个人今后就永远都没可能了!”张玉道。 “我倒宁愿他们没可能。”一向温柔的霍兰却也露出了愤然之色,“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林大哥。” 秦焰点了点头:“先把林清骗过去也是好的,要不然他一直昏迷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焰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大玉儿,帮我做好早饭,我去去就回。” “等等……”虚弱的声音忽然从床头传出,林清强自挣扎着,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秦焰,别,别去找她……” 霍兰一惊,连忙过去扶他:“林大哥,你醒了?” 秦焰走到林清身边,笑道:“其实他的潜意识早就醒了,只是内心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所以他进入了一个很玄的状态。一方面,他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另一方面,他又像做梦一样醒不过来。” 张玉露出了然的神色:“喔,所以你刚才是拿话激他,他一着急,自己就醒了?” 林清在霍兰的搀扶下站起身,缓了一会儿,终于静下心来:“秦兄,对不起,我拖累你了……这件事本就不该将你们卷进来的。” 秦焰笑道:“这是什么话,能帮你这点忙,也是应该的。其实最后变成这个结局,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看开些吧,兄弟,你身边其实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呢。” 说着,秦焰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霍兰。这丫头在知道林清的往事之后,也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激起了霍兰心中的母性,又或者被林清的痴情所动,此时的霍兰,却似乎对林清产生了格外的情愫。 林清勉强笑了一下:“秦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秦焰神色肃然,他已经决定了,这时候即便是林清拜托他将徐氏大夫灭门,他也一定会去。 岂料林清说的却是:“秦兄,拜托你……我们这就启程,前往许昌!” “这怎么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正是霍兰,“林大哥,你昏迷了一天,现在身子正虚,怎么可以再受颠簸。” 林清笑了笑:“秦兄说的对,我这是心病,跟身子没关系的。而且,若是我在这里多留片刻……我真怕,我会去找徐威同归于尽!” 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腔愤恨之情。 秦焰心下感念,他知道林清这样做,是怕自己在徐州闹出人命,故而,秦焰低声道:“林清,你放心,跟陈王见面之后,这徐州之事我一定帮你到底!” 几人打定主意,便也不再迟疑,收拾好一切姓李后便向着西城门径直而去。 这一路走来,倒也平安无事,直到林清等人出了西门,居然都没有发现一个柳府或者徐府的人。 城门外的官道上,张玉边策马缓缓前行,边转头问秦焰:“秦小焰,你有没有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秦焰下意识的道:“确实,你也注意到了么?从我们出门开始,连一个徐府或柳府的人也没见到,按说,他们没理由就这样轻易放我们走吧?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张玉笑道:“秦小焰呀,谁让你叫我大玉儿的。不过我也觉得,徐府会不会在城门外埋伏了伏兵?” 秦焰闭上眼,之后摇了摇头:“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杀气,看起来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说着,却有猛然一惊:“等等,有血腥味,就在前面两里多地!” 几人闻言都是一惊,却也快马加鞭向着秦焰所说的位置赶了过去。 依旧是官道,不过却没有多少行人。官道两旁是一片白桦林,而几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棵树下,一具正犹自淌血的尸体! “是徐阶的尸体!”张玉记性极好,当即认出了此人正是进城那天与林清发生冲突的徐阶。 “他怎么会死在这儿?谁杀了他?”林清虽然也觉得这徐阶死有余辜,但却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莫非徐阶另有仇家么?” 秦焰下了战马,仔细观察了徐阶的尸体。 脖颈处三道割痕,都不长,但都很深,就像一个人用三把匕首同时从他脖颈上划过一样。后脑袋有被钝器打击的痕迹,像是铁棒之类的东西。身上有十几处伤痕,而且这些伤痕都很奇怪,像是数把柳叶刀在那一小块位置同时平行划过。 根据伤口的形状分析,顿时,一把武器的影子闪现在秦焰脑海。 柳寒玉的铁折扇! 错不了!秦焰几乎可以肯定,这徐阶先是和柳寒玉交手,被柳寒玉在身上留下了这十几处伤痕,之后,徐阶知道自己不是柳寒玉对手,于是转身逃跑,却被柳寒玉一扇子敲在后脑,当即昏阙过去。然后,柳寒玉冲到徐阶身前,折扇展开,并扇如刀,划过徐阶脖颈。 但问题是,柳府不是正在和徐府交好么?柳寒玉又怎么会杀徐阶呢? 莫名的,秦焰想起了自己离开柳府前,柳生的那句话:“人久见人心,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难道说,柳府向徐府示好,是另有隐情的?这样想来,也能解释为什么没人阻拦自己一行人出城了,这肯定是柳府出面的结果。 心念及此,秦焰对林清笑道:“不用担心,兄弟。徐阶的死对咱们来说有益无害,而且,你不要太灰心,有些事,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糟呢。” 林清闻言,听出了秦焰意有所指,但他自己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秦焰附在林清耳边,低声道:“柳府有可能是诈降。” 林清猛然一惊,但旋即,神色又暗淡了下来:“呵,但愿吧。” 林清还以为秦焰是在安慰她。 秦焰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他现在也不敢确定。一切,只好留到以后再说。 没有追兵,也没有盗匪,这一路上,四个人却走得极快。第二天下午,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许昌的城墙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离关城门还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秦焰着急见到自己的使团,于是道:“各位,快马加鞭,咱们争取关城门之前进城!” 张玉调笑道:“怎么着,我们的秦小焰如此急切要见自己的娇妻么?”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秦焰笑道,“其实我是打算让你和她俩交流交流感情。” “我?我们交流什么。”张玉笑问道。 “因为也也要把你接回去啊。以后你们就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还不趁早培养感情,好好相处么?”秦焰坏笑道。 张玉脸色一红:“胡说八道,谁要跟你回去。” “不跟?”秦焰哈哈大笑着,一把将张玉从战马上报过来,放到自己马前。变成了两个人共乘一匹马,“敢不跟我,我就把你抢回去。” 说完,秦焰一催战马,率先跑出去老远。 林清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却也不禁失笑:“这两个家伙,居然同乘一匹马就跑了,得了,咱们就给他当一回马夫吧。” 林清说着,看向了霍兰,却见霍兰的脸也已经红了。 “霍姑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林清关切的问道,但是他看霍兰的脸色虽然异常,却实在不像是不舒服,“你脸色怎么这么……好看?” 霍兰不禁失笑,白了林清一眼。之后,踌躇良久,终于鼓足勇气道:“林大哥,我……我也想和你乘一匹马。” 林清一怔,旋即笑道:“好啊。”他看向霍兰的眼神,完全是看妹妹那样的宠溺。 但霍兰此时,却似完全误会了,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轻搂住了林清的腰。随着马儿前行的节奏,她轻轻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一场美好的梦境中。 ------------ 第234章 牢狱之灾 秦焰抱着张玉,温香软玉在怀,不由得是他心神激荡。张玉在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却也安静的靠在了秦焰怀中。 良久,张玉才缓缓的道:“秦小焰,我知道你还有心爱的女人,我不会多要求你什么。但是,你既然选择了我……我不求你一心一意,但只求你不离不弃。秦小焰,你若负我,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听着怀中人这郑重其事的宣言,秦焰笑道:“放心,我秦焰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张玉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之后过了不知道多久,张玉就听见秦焰道:“好了,我们到了!许昌城门,下来吧?” 张玉睁开眼,眼前便看到一座雄伟的城墙,正城墙高十几丈,一眼望去,全长大概五里左右,当真是一座雄城重镇。 张玉笑了笑:“这就是许昌啊,虽然我是陈国人,但是长这么大,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说话间,张玉跳下马,在城门之前绕了几圈,发出一声欢呼,看来很是喜欢这个地方。 秦焰看着像孩子般的张玉,嘴角露出宠溺的笑容。寻思着要不要在这里买一栋房子,以后有时间休假了就来住上几天。 正在此时,秦焰却听到不远处有人低声呼唤道:“公子,公子!”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焦急。 秦焰循声望去,正看到杨家五虎中的杨智。 杨智隐藏在城墙下的一片阴影之中,将自身的气息完全融入了进去,不仔细看的话,却也不容易发现他。秦焰发现,杨智的脸上虽然写满了惊喜,但神色却十分憔悴,显然是经历了什么变故。 “莫非使团这边有了变故?”秦焰心念及此,一闪身来到杨智身边,“杨智,你怎么在这里?是专门在等我?使团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杨智忙道:“公子你终于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你先跟我回住所,使团确实出事了,但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秦焰心中一惊,旋即冷静下来道:“我还要等一下和我一起来的同伴,杨智,你先把使团的人都集合到你说的住所里,然后回来接我们。” “是。”杨智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秦焰将使团出事的消息告诉了张玉,张玉也替秦焰担心不已。过了不多时,后面的林清和霍兰追了上来。秦焰顾不得调侃这两人,四人稍微等了一会儿,杨智便去而复返,将三人接进了城中。 本来,守城将士是要搜查秦焰等人的,但秦焰出示了慕容家的信物和使臣令牌,又递出去一刻银锭子之后,守城将士便好言好语的让一行人通过了。 秦焰本以为杨智会将他带进许昌的顶级酒楼,或是陈王安排的馆驿。但不想杨智一进城,居然穿大街过小巷,左转右转之后,在一排不起眼的青砖瓦房之前停下了脚步。 “看这意思,使团还真是出大事了啊。”秦焰倒吸了口气,“你们现在居然在被许昌城守军通缉?” 杨智讶然道:“公子,您怎么知道的?” “还用问吗?”秦焰道,“你们住这种偏僻的地方,明显就是怕吸引别人注意。所以你们肯定是在躲人。而凭你们这帮人的能耐,在这里还用得着躲谁?答案只有一个……陈国官军!说吧,你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杨智道:“公子,先进院吧,大家都在等你。” 秦焰叹了口气,带着众人进了院子。 一进院,秦焰只见院里或站或坐,大概有十几个人,正中间的正是一脸焦急之色的纪倾城和林洛儿。 此时见到秦焰到来,纪倾城顾不得周围人多,当即扑上去冲到秦焰怀里:“秦焰,你……你终于回来了。”说完,这个一直坚强的女人,居然声音有些哽咽。 林洛儿的眼中,也有泪光在打转。她冲着秦焰点了点头:“真好,你终于回来了。” 秦焰身后的张玉神色有些黯然,轻叹了一口气。尽管刚才张玉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猛然见到这两位“原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匪还是有些胆怯,或者说是……一种做贼心虚般的微妙心理。 秦焰任由纪倾城抱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别哭了,倾城,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了。” 纪倾城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秦焰,开始跟秦焰讲述分开之后这几天发生的事。 本来秦焰让纪倾城率众离开,纪倾城深知秦焰的实力,也没有过分的担心,只是故意走得慢了些,等着秦焰追上来。但是使团车队还没走多远,张玉居然跳下来说要去帮助秦焰,就这样又单人独骑折了回去。 纪倾城和张玉不太熟,又兼了解了张玉本身四级的实力,所以并不过分担心她的生死。只是觉得这女人有恩必报的烈火性子,十分难得。 故而,纪倾城决定边走边等二人回来,使团走走停停,就这样过了五天,还是不见秦焰二人的身影。 纪倾城无奈,此时众人身上的干粮也将告罄,总不能让这一百多人饿着肚子等不是?于是,纪倾城将使团带到了必经的陈留城。在陈留城,众人又休息了七天左右,却还是不见秦焰的影子。于是,纪倾城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这时林洛儿忽然想到,秦焰说他打算前往十万大山。会不会秦焰从十万大山那边抄了小路,提前赶到许昌了?直到那时候,众人之中也没人觉得秦焰会受伤遇险,因为他们都太过于相信秦焰的实力了。 于是,纪倾城也对林洛儿的话表示赞同,使团便在没有秦焰领队的状态下,前往了许昌。 这一路上,倒是无惊无险的过来了,只是到了许昌城门,严密的关防却成了让众人头疼不已的所在。 那关防士兵拎着大刀长棍,非要检查使团的大车,那车里有不少珍贵的古董玉器,岂是能让士兵乱碰的,不仅不能碰,这些东西在进入馆驿之前,连露都不能露出来。 于是关防的将领就火了,非说纪倾城这些人是走私商贩,后来干脆指责他们是盗墓贼。纪倾城说自己这队人是赵国慕容家的使臣,守城武将却死活不信,非要纪倾城拿出信物来。那信物国书之类都在秦焰手中,纪倾城怎么可能拿得出? 当下,守城将领便不客气的将纪倾城这队人围了起来。言语之间,更是毛手毛脚的想占纪林二女的便宜。 刺影军个个都身怀绝技,此时看到这些不堪一击的守军居然敢欺负自家大嫂,一个个更是义愤填膺,一言不合便动伤了手。有几个刺影军出手重了些,不小心将几个陈国守军打成了重伤。 如此一来,那关防守将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直接一顶“叛逆”的大帽子扣了下来,便通知城里派大军围捕使团中人。 见事情闹大了,杨仁知道若不让陈国守军抓些人回去,这件事肯定难以收场。故而,杨仁指挥着一支小队,保护着纪倾城和林洛儿冲出了包围,而杨仁和刺影军大队则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 幸运的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双方还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不多时,兵部和刑部尚书都带着人赶了过来。最后还是刑部尚书发了话,将那两车东西拉到了刑部府衙,之后将刺影军连杨仁在内的八十多人,一并关进了刑部大牢内。 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刑部尚书想私吞那两车财物,还是他看到车内的巨额财产,也觉得事有蹊跷。总而言之,刺影军并没有被判处任何罪行,但也没有被释放,还是一直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但兵部尚书却没有闲着,他依靠当时在场士兵的描述,画出了纪倾城等人的画像,每日带着画像在街上通缉纪倾城等人。 众人无奈,便只好租了个最不起眼的房子,在此处住下。并且每天都派出几个人,在四个城门等着秦焰进城。 然后,一直到今天,这才终于将秦焰等了回来。 秦焰一直静静听着纪倾城的叙述,到最后,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心生愧意。这件事倒是自己的疏忽了,若是自己一早将信物国书交给纪倾城,那也不会横生这档子事儿了。 不过,解决这件事,其实倒也简单。反正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场误会,只要解释清楚,消除误会,也就没事了。 心念及此,秦焰笑道:“这件事好解决,不过你们几个女人出面就不太合适了。林兄,那今天下午就有劳你陪我去一趟了。” “好说。”林清一抱拳,“许昌城我倒也算得上熟悉,我们是要去找刑部尚书,还是兵部尚书?” “不,我们去找礼部尚书。”秦焰一笑,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不明所以的话。 “可是这件事跟礼部根本没关系啊。”张玉忍不住插嘴道。 秦焰笑道:“我懒得跟这些尚书们废话,反而,我的打算是给他们点教训。敢抓我的人,还真反了他们了。” 林清一怔,隐约猜到了秦焰的意图:“秦兄,你莫非是要直接见陈王?” 秦焰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的圆满解决,就着落在陈思勉身上了!” ------------ 第235章 贪与忠,廉与奸 礼部衙门。 整个许昌城中,除了王宫和王族府邸之外,这里是装修最为奢华的所在。 汉白玉的台阶,上面又铺了一层光滑的大理石。左右两边是打磨的光滑亮眼的石狮子,光是大门,就比其他衙门宽了将近一倍。 当然,也只是“将近”而已。如果细细测量的话,会发现离一倍还差一点儿。为什么故意差这一点儿?因为真的宽出一倍,就算“逾制”,罪过可是不轻了。 朱漆的大门上,门钉都是包金打造的,这位礼部尚书倒也不怕让人把钉子上那一层金箔都揭了去。 衙门之中,礼部尚书薛敬臣正在进行着他一天的工作。其实,他这工作几乎是个人就会:喝会儿茶,看会儿书,陈王派人宣召就赶忙去王宫,平日没事儿就上街转转,溜溜鸟,养养鱼,简直比告老还乡的老宰相还要逍遥。 但是薛敬臣有一样本事,却是别人学不来的。那便是,他说什么,陈王就爱听什么,偏生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误国误民的。此人的本事,由此可见一般。 就好比有一回,陈王梦见自己牙齿全掉了,于是在上朝的时候当做闲话,问了问当时的礼部尚书,让他帮忙解解梦。这位老尚书倒也会解梦,偏生却是个生性耿直的主儿,当即对陈王道:“大王,您这梦,不好啊!恐怕您的兄弟手足,那几位王爷都要死在您前头了!” 解梦书上倒真是这么写的,但这位“刚正不阿”的老尚书,竟然就当着几位王爷的亲信,在朝堂上就喊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当时把王爷们手下的人吓的变颜变色,心中纷纷暗想:“陈王和礼部尚书这一唱一和的,不会是演戏给咱们,告诉咱们他要削藩了吧?” 顿时间,朝堂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陈思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心说:“麻痹的,老子就算想削藩,也不是现在啊!你丫给我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正当除了这位礼部尚书外,所有人都觉得尴尬的时候。时任礼部侍郎的薛敬臣当即站出来道:“陛下,老尚书这梦解错了!” 陈王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薛爱卿,你看看,寡人都忘了你是此道方家。那你来说说,这个梦是怎么回事?” 于是,薛敬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这梦的本意,并不是您的兄弟都会死在您前面。而是说,在您这一族之中,您将会是最长寿的一位。这是个吉兆啊。” 薛敬臣说完,当即跪倒在地,大呼道:“臣,祝陛下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在一片如山般的祝贺声中,王爷们的亲信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陈王看向薛敬臣的眼神,却满是赞赏之意。 为什么? 因为这俩人解梦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俩个人说的是一回事! 您想吧。 老尚书怎么说的,“您的兄弟会比您早死。”说明王爷们活的短,而陈思勉会活得长。 薛敬臣呢?他说“您是您这一族中最长寿的。”意思同样是王爷们活得短,陈思勉活得长! 但是同样一个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就是不同的结果。 老尚书的话,让王爷们戒备,让陈思勉也不高兴。 薛敬臣的话,则让王爷们放下了心,而心中有削藩之意的陈思勉,心里更是欢喜不已。 所以,当时陈王就以“蛊惑人心”的罪名将老尚书罢了官,之后就将礼部侍郎薛敬臣提拔为了礼部尚书。 刚正不阿的老尚书当然大呼冤枉:“陛下,臣都是如实解梦的啊。” 陈王却不管他那些,直接让人把他赶出了朝堂。 如实解梦,姥姥!就因为你这“如实”,查点把老子害死!真是讨人厌的老头子! 这种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先王怎么会用他的? 于是,这为不懂得人情世故的老尚书,还是将一切怨恨都加到了薛敬臣身上。逢人便说是薛敬臣陷害他,薛敬臣如何如何小人,如何如何谄媚…… 薛敬臣对于这些倒是不屑一顾。咱俩同样是解梦,连表达的意思都一样,怎么我就比你强呢?还说我谄媚,我就谄媚了,这叫本事,有本事你也谄媚一个去呀! 其实,虽说忠言逆耳,但是若有一种办法,能把忠言以顺耳的方式传达出来。那么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一定是天生的能臣! 薛敬臣就是用这个办法,一边恭维着陈思勉,一边却又将治国安邦的大道夹在这恭维之中,一并让陈思勉接受了。结果,陈思勉在薛敬臣这种另类的“谄谏”之下,居然也励精图治,将陈国发展为一方强国,却徒然使得薛敬臣留下个奸臣的名号。 此时的薛敬臣正坐在礼部衙门的书房之中,一手端着定窑的茶杯,一手正翻阅着一卷《道德经》。 他这番做派看起来寻常,但他手里这些玩意可真是价值不菲。那号称“一两黄金半两茶”的苍雪龙井自然不必多说,就连那茶杯也是前朝古物,是一位号称“雨润先生”的名士烧制。 手中的道德经,看起来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卷经,可是当年的草圣王右军亲笔之作! 就这点玩意,就抵得上一个富豪之家的全部家当了。 但薛敬臣的神色之间却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欣喜来,仿佛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平常之极的事情。 一个门房小碎步跑到薛敬臣书房外,见书房门开着,却也不敢闯进去。只是轻轻敲了敲门框,低声道:“大人,门外有两个人求见,自称是赵国使臣。” “赵国使臣?”薛敬臣微微一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前两天刑部关了一批人,也说是赵国使臣,但到现在一直都没动静。莫非这俩人和那批人是一伙儿的?那他来找我,莫非是为了那些人的事儿?” 薛敬臣在这边自己琢磨着,那门房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弓着身,静静的等着。 良久,薛敬臣抬起头看了门房一眼,忽然笑道:“看你喜上眉梢这样儿,收了人家不少银子吧?” “大人,这……”门房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没事儿,收了就收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吧,他愿意给你就接着,他不愿意给你也别强要。我不拦着你们收门包,这是规矩。我就想知道,这俩人出手是不是挺大方的。”薛敬臣笑着道。 见自家这位大人如此上路,门房也不好再隐瞒。当即道:“大人,那我跟您说实话,这个赵国使臣可真像使臣,他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呢!” “什么!”薛敬臣一惊,“就在你一个门房身上,他就敢砸一千两银子!你还真敢收?” “我,我没敢,我就收了一张一百两的。”门房道,“那么多钱,他敢给,我也不敢要啊。” 薛敬臣点点头:“不错,知道办事儿的分寸,你小子很有前途啊。这样,你现在把他们带到礼部大堂,记住,是带!态度要不卑不亢。” “是。”门房应了一声,却又多嘴道,“大人,他们真的是赵国使臣吗?” 薛敬臣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刚才真是白夸你了!这是你该问的事儿吗?” “啊,是,小人知错了。”门房吓的一缩头,灰溜溜的跑了。 薛敬臣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道利芒:“不管是不是赵国使臣,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这样大手笔,绝不是仅仅为了那些被抓的人那么简单。哼,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是什么药。” ------------ 第236章 第二个金玉圣手 秦焰和林清在礼部衙门门口等了不多时,刚才跑进去的门房便步履端正的缓缓走了出来。 此时这门房,既不像刚见自己二人时那般跋扈,又不像接到银子时那样谦恭。反而,却表现出了一些大家风范。 那门房走到两人前面,轻轻一躬身,朗声道:“请二位入礼部大堂稍候片刻,我家薛大人即刻就到。” 秦焰看这门房的态度,差不多也能分析出薛敬臣对待自己的态度了。这门房来回之间,态度截然不同,想必后来这种不卑不亢,是薛敬臣所嘱咐。薛敬臣既然如此嘱咐门房,那么他本人的态度也就显而易见了。 中立。 既不会热情对待,也不会避而不见。 从这一点上,秦焰可以看出这位薛敬臣做事确实十分谨慎,这种态度明显是表示,他薛敬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想找他帮忙,可以,但你必须拿出一个让薛敬臣满意的价码来。 秦焰心中一边想着,脚步不停,被门房引到了礼部大厅。到了大厅,那门房退了回去,另有侍婢为秦焰二人奉来清茶。 秦焰在左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这礼部大堂,果不其然,门外装饰如此奢华,这大堂内部更是雕龙画凤,飞金走银,美轮美奂。别的不说,就连秦焰坐的椅子,都是紫檀木的,而且椅子上的雕刻,显然也出自名家手笔。这一把椅子,没有个三五百两休想买下来,而这礼部大堂里面居然准备了一整套,加起来至少要花数千两,这可当真是难得。 不过从这里,秦焰也能察觉出薛敬臣的高明之处。薛敬臣的衙门再奢华,东西都摆在明面上,直接让陈王看得一清二楚,陈王反而对他放心。为什么?因为他薛敬臣是宠臣!陈思勉又不是傻子,一个宠臣要是没点外财,陈思勉自己都不信!有些自以为聪明的,总爱把钱藏起来,自己扮清官,其实陈王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因为他陈王不知道你到底贪了多少。 而薛敬臣呢?他大摇大摆的把钱摆在明处,就是告诉陈王一个信息:您查吧,我这家底都在这儿,我贪了,但没危害江山社稷,您随便查。 薛敬臣这么一来,陈王当然对他放心了,也就任由薛敬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贪。当然,薛敬臣也很聪明,他收钱绝不会触及陈王的底线。 秦焰想通了这一层,只觉得薛敬臣很像一个人…… “这简直就是第二个魏师啊!”秦焰自语道,“早知道这里有个薛敬臣,这一趟就应该让魏师带队的。这两个老狐狸一定会相见恨晚。” 就在秦焰盘算着要怎么应付薛敬臣时,随着一阵清朗的笑声,一个神华内敛的中年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哈哈哈,两位贵客到访,倒让我这礼部衙门蓬荜生辉啊。未能亲自迎接贵客,是薛某失礼了,两位不要见怪才是。” 身材微胖,圆脸之上总带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容,但那双眼睛中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秦焰暗自点了点头,这薛敬臣,看来是个人物。 秦焰林清二人站起来还礼道:“薛大人言重了,是我二人慕名而来,又岂敢劳大人亲自迎接?” 薛敬臣笑着坐到右侧第一张椅子上,手指着仅隔一张小几的右侧第二张椅子:“来,二位不要客气,快请坐。” 左右的椅子都是两把,薛敬臣指着他身边的椅子,意思就是让两人中真正的主事人坐下,而另一位,自然就只能坐到对面左边的椅子上了。 秦焰笑了笑,坐到了薛敬臣身边,林清没有左,却是像个护卫一样,侍立在了秦焰身边。 薛敬臣看了秦焰一眼:“恕薛某唐突,还未请教贵客尊姓大名?” 秦焰笑道:“赵国,慕容家家臣,秦焰。” “秦焰!”薛敬臣本来端起茶杯的手猛然一抖,但马上恢复了平静:“慕容双翼的秦焰?” 秦焰却是一头雾水:“薛大人,秦焰自然是秦焰,只是这慕容双翼,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哦,这是陈王陛下给阁下和魏师的敬称。”薛敬臣笑道,“慕容岚宣布赵国一统时,我家陈王就叹了一口气,说‘慕容岚之所以能够飞翔,就因为秦焰和魏师是他的双翼’。就因为有了这句话,‘慕容双翼’的名号在陈国也颇为响亮。其实我家陈王早想见阁下一面,这次可算是达成我王心愿了。” 秦焰忙道:“不敢不敢,陈王陛下谬赞了。” 薛敬臣话锋一转,又道:“阁下似乎说过,自己是赵国使臣,却不知身上是否带着什么证明呢?” 秦焰点点头:“我家主公的信物和国书在此,薛大人大可以勘验一番。”说着,取出了使臣印信以及慕容岚的国书。 薛敬臣并没有盯着那印信国书看,却是在观察着秦焰脸上的表情,看秦焰脸色如常,便只是略略翻看了几眼,道:“印信国书倒是真的,只是,薛某不才,又有一个问题……阁下,真的是秦焰吗?” 林清听来,都觉得薛敬臣这句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印信国书都是真的,秦焰怎么可能是假的? 换句话说,既然慕容家的国书已经送过来,那使臣是不是秦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件事已经变成两国之间的国事了。 但秦焰听见薛敬臣的话,却知道他另有深意。没错,只要印信是真,自己是谁都没关系了,反正是否结盟,决定权在陈王手上。 薛敬臣故意这么问……这是在跟自己要钱呢吧? 想到这里,秦焰不禁笑了。这薛敬臣果然是和魏师一样的老狐狸,人家就是不开口要钱,但话里话外,你还是要把钱主动掏出来送给人家。 秦焰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叠银票来,一共是两万两。 秦焰轻轻往前一递:“薛大人,这便是秦某的身份证明了。” 薛敬臣看了看银票,眼中却流露出不屑的神情:“阁下好大手笔啊,据说给我门房的门包都是一千两银子?” 薛敬臣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给门房都一千两。到我这怎么才两万?莫非在你眼里薛某人就值二十个门房吗?薛敬臣这是嫌少了。 其实说实在的,秦焰能搞出两万两银子来真不容易了。这还是林清、张玉以及那刺影军十几个人一起凑的钱,最后纪倾城甚至把一对儿一万两买来的镯子,以五千两的价格给当了。这才勉强凑出了些钱。 其实秦焰在出发前,专门准备了一箱东西,价值大概在八十万两左右,那是专门用来上下打点的。不过此时,那些东西也都被刑部尚书收走了。 秦焰被薛敬臣冷言奚落了一句,却脸色不变,笑道:“薛大人不要误会,这就是一点见面礼而已。其实,本来秦某人是想送薛大人四十万两白银的。” “四十万?”薛敬臣冷笑,“阁下是在跟薛某逗着玩吧?” 薛敬臣的意思,倒不是说秦焰给不起四十万,而是说,薛敬臣真收了四十万,一定会先给陈王知道了。那时薛敬臣就不得不将大部分银子上交陈王,说是四十万,真能落在薛敬臣嘴里的,没几口。 秦焰显然也明白薛敬臣的意思,故而神秘的一笑,道:“我知道,这四十万对薛大人来说,其实就跟水月镜花一般。故而,我改了主意。薛大人,在下有件事要请您帮忙。事成之后,在下会将许昌城最豪华的五间店面全买下来。而薛大人今后,就在这五间店面之中,占三成干股!” 此言一出,薛敬臣当即一怔,望向秦焰的神色,也复杂了起来。 ------------ 第237章 谏言(上) 薛敬臣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被秦焰收入眼底。秦焰一笑,心知这件事已经成了大半:“怎么样,薛大人对在下的提议可有兴趣么?” 薛敬臣深深望了秦焰一眼:“我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很能打动人的条件。但是,我有必要提醒阁下,你知道要买下许昌最豪华的五间店面,一共要花多少钱吗?” 秦焰道:“四百万左右,这个我已经估计过了。” 薛敬臣摇摇头,道:“不,你说四百万,只是那些店面的显性价值,也就是那些桌椅、楼房包括伙计之类,加在一起的价钱。但是你忘了算隐性价值进去,比如……熟客,进货渠道等等。如果加上这些,你要盘下这五间店,要花的钱不会少于六百万两!” 薛敬臣的嘴里报出了惊人的数字:“这样一来,我的干股可就是一百八十万!且不说你舍不舍得,我只想问,这钱你真拿得出吗?” 别看薛敬臣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刁难秦焰,其实薛敬臣这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点头! 为什么?因为干股这东西,和银子可不一样。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些东西旁人都看得见。 而干股,却是一种看不见的“灰色收入”,你说他占着股份,但这不是他手上的钱啊,所以怎么能说他是贪污呢?只要他把占股份的契约找个隐秘的地方一藏,然后就可以等着年终的时候分红了。当然,这分红也会以另一个人的名义转到另一个钱庄里,或者直接就存在店面里。 而分红这笔钱,就完完全全,是他薛敬臣的私人财产。 就算将来事发了,薛敬臣也可以推说是秦焰让自己暂时管理这部分干股,从而将责任推卸干净。 这些店面,一年的盈利大概在四十万左右。薛敬臣一年的分红,至少就有十万两!一年十万,两年呢?三年呢?十年呢?四十年呢? 这可是一颗活生生的摇钱树啊。 当然,这些都很美好。但现实却是,薛敬臣必须确认,秦焰真的有能力买下这些店面。 听到薛敬臣的问话,秦焰轻轻一笑:“薛大人,我没必要骗你。您别忘了,我有个朋友,叫魏师,他的外号可是‘金玉圣手’,大不了我出面,以他的名义盘下这些店,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而且,根据现在的形势来说,赵国比您更需要这些店,就算魏师不肯出这份钱,家主也肯定会出的。” 薛敬臣想了想,顿时明白了秦焰的意思。 宋现在正在对赵用兵,那么在宋亡之前,或者说在赵恢复元气之前,赵国必然要和陈国保持联盟关系。 而自己身为陈王宠臣,自己的言行有时也能影响陈国对赵的态度。但如果自己有了赵国人在许昌开的店里面的干股,那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言语之间,自然会维护陈赵联盟了。 果然,这份干股对于自己来说,不仅仅是摇钱树,也是一条拴住自己的绳子。 但是话说回来,现在北地三国之中,陈赵弱而宋强,所以陈赵联盟是势在必行的,自己倒不妨暂且应下秦焰,至于以后,陈赵联盟到了破裂的时候,大不了自己忍痛把干股让给别人就是。 便宜是可以占的,但是必须顺势而为。为了私利而损国,那是愚者才会做的事。 薛敬臣心念及此,当即对秦焰点了点头:“秦大人,你的话我都明白了。今天下午我就去见陛下,在此之前,这方信物请借我一用。” 薛敬臣不再称秦焰为“阁下”,而是改口为“秦大人”,就说明他已经答应了秦焰所求之事。这整个过程中,秦焰自始至终没有说自己求薛敬臣做什么,但是薛敬臣却清楚的知道秦焰想求他做什么,两个人能相互猜心思猜到如此地步,倒也不容易。 秦焰寻思片刻,终于还是将印信递道薛敬臣手上:“既然如此,就有劳薛大人了。” 当日下午,陈国王宫。 薛敬臣一路小跑,气喘微微的来到陈思勉的后花园。在一片茂盛的花海之中,陈思勉正闭着眼睛,细细绣着蔷薇的花香。 薛敬臣见到陈思勉这般投入,也不好打扰他,只得在门外静静候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陈思勉好像是不经意般一回头,这才发现了薛敬臣:“薛爱卿,你什么时候来的?” “哦,陛下,臣刚到一会儿,正巧就让陛下看见了。”薛敬臣笑道。 陈思勉点点头,其实他一个六级武士,怎么会感觉不到薛敬臣这样一个普通人靠近。只是薛敬臣这般反应,却让他十分舒服。 陈思勉笑着向薛敬臣招了招手:“薛爱卿,你过来,随寡人一同游园。” “多谢陛下。”薛敬臣受宠若惊,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陈思勉身边。 之后,陈思勉在前,薛敬臣在陈思勉身后两步,两个人便在这偌大的后花园中逛了起来。 陈思勉的花园之中,草木种类简直可说是琳琅满目,少说也有一百多种。每到一处,陈思勉就兴致勃勃的问薛敬臣这是什么草木,薛敬臣却总会说出些一知半解似是而非的答案,经常惹得陈思勉哈哈大笑,然后陈思勉就像是炫耀般给薛敬臣讲述这些草木究竟是何来历,当然,薛敬臣总对自家陛下的学识赞不绝口。 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着园,看薛敬臣的表现,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绕着后花园走了大半圈了,这才找了一处凉亭歇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陈思勉才问道:“薛爱卿,你来找寡人,不会就是特意与寡人赏花的吧?” 薛敬臣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对不住陛下了,臣来求见陛下,确实有件事,不过并不是什么急事。今日臣能与陛下同游花园,心中一时激动,居然查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陈思勉笑了笑:“你呀,这都什么脑子,有事儿就早点说嘛。说吧,究竟什么事儿?” 随时责怪一般的语气,其实陈思勉心中却颇为受用。至少,他充分感受到了薛敬臣的忠心。 薛敬臣笑了笑,拿出秦焰的那方印信来:“陛下,赵国派了个使团过来,却不知道意欲何为。” ------------ 第238章 谏言(下) “什么!”陈思勉闻言一惊,“薛敬臣,你好大胆子,这叫不是急事儿?” 薛敬臣闻言赶忙跪倒在地:“陛下,陛下赎罪。臣只知道陛下的事才是大事,这赵国使臣……恕臣愚钝,臣真没觉得他有什么急的。” 陈思勉的怒火这才消了一些,却还是道:“以后看见我再不务正业,有事儿就直接汇报,不用怕打扰寡人的兴致。寡人要是因为贪图享受而耽误了国家大事,岂不成了陈国的罪人!” 薛敬臣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笑意,低声道:“是,臣谨记。” 陈思勉不再言语,接过薛敬臣手中的印信,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道:“和田玉,还有天子颁赐的纹章,这些都做不了假,看来真是赵国使臣来了。据探报说,宋国正调大军北上,看来是打算趁慕容岚刚刚统一赵国,来个趁火打劫。哼,那么赵国使臣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慕容岚这意思,是打算和我大陈联手对抗宋国啊……” 说着话,陈思勉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薛敬臣仔细观察着陈思勉的表情,没有欣喜,也没有厌恶,神色之间,只是一片平静。 薛敬臣心里打了个突,以他对这位陈王的了解来说。若是面露喜色,这事儿十有**可成,若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他必然是持反对态度。如今神色平静,也就是说…… 他想要坐收渔利? 薛敬臣心中暗道:“这渔翁之利岂是现在能收的?我的陛下呀,您以为宋灭赵之后就会元气大伤,然后您就可以一统两国吗?这根本不可能!赵国刚刚统一,人心不稳,宋国若是灭掉慕容岚的嫡系,很可能就导致那些非嫡系的原其他家族降兵归顺宋国,届时,宋的军力不仅不会削弱,反而会增长,我们就更不是宋国的对手!现在只能先跟赵联合,让赵国减轻一些压力,好腾出时间来将非嫡系部队的心笼络到一起。这样两国才有可能打个两败俱伤。否则,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宋国!” 当然,这些话只是薛敬臣心中所想,他必然不会直冲冲的就说出来。 就在薛敬臣思索之时,陈思勉却道:“薛爱卿,赵国使臣前来,肯定是来跟我们结盟攻宋的,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薛敬臣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陛下,臣下这愚钝的脑子,懂不了太多东西,说出来到怕您笑话。” “没事儿,你说说,万一有用呢。”陈思勉轻声道。 “我觉得吧。”薛敬臣低笑了一声,“这场战争中,咱们既不应该帮宋,也不应该帮赵。咱们最好是坐收渔翁之利。” “哦?”陈思勉好奇的看了一眼薛敬臣,没想到这家伙这次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你为什么觉得应该坐收渔翁之利?” 薛敬臣笑道:“陛下,您想啊。咱们跟宋国打了几代,早就是相互仇视的两国。而赵国呢?跟咱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交情。咱们何必为了这样两个丝毫不相干的国家而浪费宝贵的战力呢?” 陈思勉闻言一怔,旋即冷哼一声:“薛爱卿,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们和宋国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应该趁赵国危难之时,雪中送炭将赵国拉拢过来。” “呃,陛下英明,是臣疏忽了。”薛敬臣似是惭愧般,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但是臣想说,那赵国的威胁也是极大的,别看他现在兵少,但是那个慕容岚,他可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啊。要我看,跟他合作,就好像与虎谋皮,还不如跟宋国联合呢。” “屁话!”陈思勉怒道,“咱们和宋国可能联合吗?再说,慕容岚就算再有野心,他现在的威胁也比宋国小的多。其实我们支持慕容岚,最直接的是给宋国树立了一个强敌。至于我们?慕容岚真发展起来的时候,我们的实力早就足够将他平灭了!他一个战乱之后的赵国,发展速度还能及得上我固若金汤的陈国不成?” 薛敬臣似是不甘心般,又道:“但是现在出兵,咱们损耗太大了呀。陛下,那个慕容岚不是把赵地几大家族的兵都统一到一起了吗,至少得有十五万人吧?而宋国现在也就二十五万人左右。还不如等他们大战一场,到最后了,慕容岚的人全灭了,宋国也只剩下十万兵,那时候咱们陈国二十万大军一定可以席卷北地!” “席卷个球!”陈思勉终于大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宋国只要消灭了慕容岚的嫡系,那赵国其他战士很有可能会归降宋国。那时候,宋国士兵说不定会一跃变为三十万!三十万啊,我们还怎么跟他打!” 薛敬臣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陛下您的意思是……结盟?” 薛敬臣这句话一问出口,陈思勉自己都是一惊。是啊,自己本来打定主意坐收渔利的,不知不觉的,自己怎么又开始打算跟赵国结盟了?而且,还对坐收渔利这一方针挑出了一堆毛病? 这就是薛敬臣的高明之处!薛敬臣明明猜到了陈思勉的态度,但他肯定不会明着跟陈思勉唱反调。于是他干脆顺着陈思勉的意思说了下去,但却把坐收渔利的好处只字不提,全然用反话,一开始就犯低级错误,之后一层一层将坐收渔利的坏处摆了出来,一点点引导着让陈思勉,让他自己去发现,坐收渔利是一个错误的策略。 不得不说,薛敬臣这样的劝谏,还是相当有效果的。 陈思勉沉默了良久,薛敬臣这家伙,说了这么多,最后却把坐收渔利的坏处全然让自己给发现了。不过话说回来,看来与赵国结盟,却也是势在必行的,而且,这也是一举扳倒宋国的大好机会!至于扳倒宋国之后,以赵国现在的国力,必然无力染指宋国,届时宋国的大半国土都会归属陈国。那样一来,陈就将一举超越宋赵,成为天下第一的强国! 想到这里,陈思勉转头看了一眼薛敬臣,却发现薛敬臣也在,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已。陈思勉不由得心里一动。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思勉笑了笑:“薛爱卿,你是不是收了人家赵国使臣的好处了?” 薛敬臣也不隐瞒,掏出那两万两银子来:“启禀陛下,赵国使臣确实给臣使了些银子。” 陈思勉撇了那银票一眼:“才两万两,就把我们的礼部尚书给收买了?” “陛下您言重了。”薛敬臣笑道,“其实他就是一分钱都不给我,我还是会来找您的。因为我觉得,这实在是咱们陈国的一个机会。” 陈思勉点了点头:“好小子,你根本就是支持结盟的,那你还跟我扯什么渔翁得利!” 薛敬臣道:“臣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臣是‘臣’,陛下是‘君’啊。” 陈思勉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君臣,说得好!说得真好啊,薛爱卿,知道为什么我倚重你吗?这才是主要原因!朝廷里,有能力有才智的人不算少,但那些有才能的,哪一个不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忠臣,大清官?完全不把寡人放在眼里!这帮家伙就算再有才智,寡人也烦他们。但惟独你,薛爱卿,你有能力,也有办法,至少,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人臣。” 薛敬臣赶紧跪拜道:“陛下谬赞了,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本分。”陈思勉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你回去告诉他,明天让他带使团来王宫觐见。” “怕是见不了。”薛敬臣道,“赵国使团的大部队已经被咱们的刑部尚书关起来了,还有慕容岚送给陛下的献礼,也被刑部给扣了。” ------------ 第239章 放人 “什么?”陈思勉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简直是荒诞不经,陈思勉哭笑不得的道:“堂堂一个赵国使团!刑部居然敢抓他们?” “早抓了,据说是抓住以后,看到他们使团两大车的献礼,又觉得可能的真的,所以刑部尚书张大人就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薛敬臣小心翼翼的道。 陈思勉笑道:“好啊,好个张泰,他在外面做得好大事!把外国使臣都抓了,还瞒着不让我知道。怎么,这是逼我在城里‘放眼’吗?”虽是笑着,眼中却是难掩的怒火。 “放眼”是陈思勉对待家臣的一向防御措施,意思就是派遣训练有素的密探,乔装成一般百姓,查探家臣们是否有不轨行为。对于都城许昌,陈思勉当然十分放心,也就不曾花力气安排密探了。 但是今天陈思勉说出这话,看来是对张泰动了真怒。 薛敬臣不紧不慢的道:“陛下,其实这件事倒不能完全怪张大人,据说张大人逮捕他们的时候,使臣出了意外,使团里根本找不出印信国书来,而打算查他们车,他们又不让,说是怕打碎了古董玉器,所以张大人才会怀疑使团是假的。但是抓起来之后,张大人肯定是看到那辆车献礼了,这下子他肯定又会觉得,如此大手笔,应该是真的。但若是真的,一来他们拿不出国书,而来放了他们张大人自己也怕您责怪他抓错人。所以,他应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将赵国使团关押到了现在。” 陈思勉没好气的道:“回去告诉张泰,赶紧放人,把人家都安排到馆驿去。使团的衣食住行,都由他负责,钱从他俸禄里扣!另外告诉他,怎么道歉是他是事儿,但要是因为他把两国关系搞砸了,那就让他回家种地去吧!你们礼部也安排一下,这两三天之内,让使团进宫,我要亲自见他们。” 薛敬臣想了想道:“陛下,两天之后正是朝会,不如就在那天吧?” 一般来说,任何朝代都不会天天朝会,每天百官上朝,有事早奏,那皇帝是铁人也给累死了,各部官员也就不用干别的了,一天光上朝得了。所以,基本上历代君王都会制定各自的朝会日期,有的是十天一朝会,有的是半个月一朝会,懒一些的,还有一个月一朝会的。陈思勉当政,则是八天一朝会,已经算是很勤勉了。 陈思勉随口道:“那行,就定在两天之后吧。好了,就这些事儿的话,你回吧。” 薛敬臣躬身道:“是,陛下,臣告退。”说完,倒退着小碎步退出了后花园。 回到礼部衙门,已经是傍晚时分。秦焰和林清早就在衙门里等候多时,薛敬臣一回来,当即把印信交给秦焰,连声告罪:“实在对不住二位。我主陛下十分看重赵国使团这次来访,所以拉着我问了很多问题,不知不觉之间,居然耽误了这么久。” 薛敬臣哪能告诉秦焰,自己是陪着陈思勉赏花来着? 秦焰当即道:“真是有劳薛大人了。” 薛敬臣笑了笑:“秦大人,你的使团现在还在刑部吧?陛下已经下令严惩刑部尚书张泰了,秦大人,咱们这就去将你的使团接出来可好?” 秦焰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于是,秦焰林清二人便跟着薛敬臣径直来到了刑部衙门。 此时天色将近黄昏,张泰刚刚交代完夜间值班的人手,正从衙门出来,打算回家。迎面却和薛敬臣撞了个正着。 张泰一怔,旋即笑道:“薛大人,巧啊。”他和薛敬臣没有什么深交,更没有怨仇,所以对于这位宠臣,张泰一般还是保持着敬而远之,井河不犯的态度的。 薛敬臣脸色却阴沉的可怕,他将张泰拽到一边,压低声音对张泰道:“张大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抓了一批赵国使团?” 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薛敬臣的话还是传到了秦焰林清耳朵里,或者不如说,他就是故意说给秦焰听的。 张泰点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使团应该不是真的,所以我就派人把他们扣下了。怎么薛大人忽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薛敬臣冷笑道:“不是真的?哼,张大人,现在人家本主已经来要人了!赵国秦焰听说过吧?这个使团就是他带队的!” “不可能啊!”张泰惊道,“要是秦焰,他绝不可能被我抓住啊。再说了,就算是秦焰,他也要拿出国书来证明一下吧?否则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使臣。” 秦焰暗自点了点头,已经知道了薛敬臣故意让自己听到这番话的目的。薛敬臣这是告诉秦焰,张泰并不是故意和赵国使团为难,只是例行公事,恪尽职守,潜在的意思就是希望秦焰不要和张泰为难。 薛敬臣道:“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见过陛下了,陛下的意思,让你马上放人,还有那两车献礼,你没敢动吧?” 张泰苦笑:“那玩意加起来够我八百多年的俸禄了,我哪敢动。得,既然薛大人您发话了,我现在就把人请出来。” 说完,张泰转身回了刑部衙门,不多时,八十多名刺影军一个个走出了刑部衙门。秦焰一看,这帮家伙倒是衣着整齐,而且一点憔悴神色都没有,每个好像还多了几斤肉。莫非陈国大牢待遇都这么好? 老杨仁第一眼就看见了秦焰,忙冲过去跪倒在地,道:“公子,属下失职,没能安全护送使团,请公子责罚。” 秦焰轻叹一声:“杨仁,快起来,这事儿不怪你,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倒是你们,怎么好像在刑部关着,生活还挺滋润呢?” 老杨仁笑道:“可不是嘛,这刑部第一天把我们关进地牢了。第二天却又转移到了一片平房里,那屋子比旅店还干净,而且天天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可就是不让出屋。” 秦焰点了点头,看来张泰当时就怀疑自己抓错人了,所以并没有虐待刺影军。心念及此,不由得对张泰也多了些好感。 正在此时,张泰亲自带着人,将两辆大车从衙门口赶了出来。 张泰来到杨仁面前:“这几天真是对不起,委屈各位了,这个,一点歉意,各位拿去喝茶。” 说着话,张泰将两万两银票塞到了杨仁手中。 这也是薛敬臣教张泰的,薛敬臣知道这些使团中人,很可能对钱不怎么感冒。但这至少能表现出张泰道歉的诚意。甚至就连这两万两,都是薛敬臣收的秦焰的那笔钱。 “这……”杨仁从没经历过这事儿,顿时望向了秦焰。 秦焰一看,自己给出去的钱,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自己手里,不由笑道:“张大人给的,咱就收着吧。” 杨仁闻言,这才道了声谢,将银票揣了起来。 见杨仁如此听秦焰的话,张泰不由得望向秦焰:“敢问这位是……?” 秦焰抱拳道:“哦,在下秦焰。” “呃……”张泰闻言如遭雷击,“秦秦秦……秦焰!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秦焰笑着跟张泰客套了几句,张泰对秦焰早就钦佩已久,非要在酒楼里摆上一桌,给秦焰赔罪,秦焰急着回去将消息告知纪倾城,于是也就将张泰的美意谢绝了。张泰见邀请不成,也只有宛然叹息。 薛敬臣将众人引到了馆驿之中,秦焰出去了一趟,也将纪倾城等人从那平房里接了出来。刺影军兄弟团聚,问长问短,自不必说。 当晚,秦焰从外面买来了酒菜,与刺影军众人共醉了一场,这一醉,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秦焰稍事休息,便开始积极准备。到了翌日,就要正式觐见陈王。 ------------ 第240章 觐见陈王 清晨,艳阳高照,为许昌宫铺上了一层耀眼的光。 晨光之下的许昌宫,宛如神殿一般,坐落在许昌都城的正中心,宫殿墙高三丈,厚约一丈,俨然微型城堡一般,俨然是一座城中之城。 这座许昌宫,是陈思勉在三国时期,曹操所建的许昌皇宫旧址,以景福殿、承光殿、永始台之上,再加以兴建的。虽然气势恢宏,但比之曹魏之时却小了一圈。这是陈思勉自己的意思,他曾说:“寡人不敢自比魏武,虽占其地,不掩其光。”意思就是,我陈思勉跟魏武帝曹操是比不了的,虽然我这时候占了他以前给汉献帝修的皇宫,但是我不会扩建这地方来彰显我的光芒。 当然了,这些都是陈思勉对外的说辞。陈思勉的心里话则是:“建那么大的有什么用?小点省钱呀!再说了,我就是建小了,有了我对外的那番话,谁还能笑话我?” 而今日,秦焰就要在这座许昌宫内,觐见陈王。 薛敬臣摆足了礼部的那一套威仪,金甲铁卫警戒两侧,鸣锣开道,净水泼街,薛敬臣亲自在前头领路。而秦焰则左边带着纪倾城林洛儿,右边跟着张玉林清,不疾不徐的走在薛敬臣身后,再往后,就是刺影军护送的献礼车。那两辆大车此时外面都用彩缎包了个严严实实,里头则加了一层钢板。两车之中的献礼,加起来价值将近六百万两,故而刺影军不得不加倍留心。 使团一行人,就这样缓缓前行,最后,终于在许昌宫大门外停住。 见是秦焰使团,大门口的羽林卫也不敢阻拦,赶紧排好依仗,将秦焰等人引入了王宫之中。入得王宫,薛敬臣却并没有急于将秦焰一行带到陈思勉面前,而是带入了一件宽敞的偏殿之中。至于那两车献礼,就由宫廷里的总管侍臣派人接收了。 众人来到偏殿,暂作休息。薛敬臣对秦焰道:“秦大人不必焦急,今日是陛下朝会,所以他应该有一段时间处理国务,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会有内侍官宣各位上殿的。” 秦焰点了点头:“多谢薛大人,我记下了。” “哦,还有两件事要注意一下。”薛敬臣道,“第一,你们上殿的人不用太多,作为代表,你们五个人上殿就好了,人多了太乱。第二,上殿的时候可千万别带武器,否则陛下会很不高兴的。” “这些我知道,这是基本的礼节。”秦焰笑着点了点头。 薛敬臣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匆匆赶去上朝了。 薛敬臣走后,纪倾城才问道:“秦焰,你觉得这次结盟成功率大不大?” 秦焰笑道:“放心吧,既然陈思勉肯见我们,就说明他对于结盟这事儿感兴趣。再加上有这个薛敬臣帮我们说话,八成的把握,应该是有的。” “薛敬臣?这人可信吗?我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纪倾城道。 “他当然不是好人。”秦焰道:“他可是陈国第一贪官……不过,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他都会帮我们促成结盟的,放心好了。” 正如薛敬臣所言,众人在偏殿中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就有侍卫官来请秦焰等人上殿。秦焰点了点头,刚想出门,那侍卫官却拦在秦焰面前,将一个空的红木托盘递了上来:“恕小人失礼,但望各位时辰,暂且将兵器存于此处。” 秦焰略微一犹豫,还是将烈焰神剑放到了托盘上。反正对其他人来说。这就是把生了锈的破匕首,自己还真不用担心被偷了。 有了秦焰开头,倾城洛儿张玉三女和林清也都将随身的刀剑交到了侍卫官手中。反正四个人也都了解秦焰现在的等级,心知若真动手,整个皇宫的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秦焰。故而,四人对于兵器被解,也没有过多在意。 之后,五个人便跟着侍卫官来到了景福殿正门之外。门外的侍卫官见众人到来,扯起嗓子喊道:“赵国使臣秦焰觐见!” 随着喊声,秦焰缓缓踏进了景福殿中。 这是一间足足够容下数千人的大殿,大殿周围排列着羽林卫士和陈国百官。此时秦焰觐见,听说过秦焰名号的陈国官员,却忍不住往秦焰这边看过来,目光之中,还是以好奇的成分居多,并无恶意。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暗自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声惊叹却不是给秦焰的,而是给秦焰身边的三个姑娘的。 纪倾城如空谷幽兰,美艳不可方物。林洛儿若皎洁明月,清丽动人。张玉则像是盛放的玫瑰,艳丽之中,带着锋利的刺,更彰显出一种野性的诱惑。 这三个倾国倾城级别的姑娘一出现,顿时也使得陈思勉眼前一亮。陈思勉暗自拿自己后宫的嫔妃和三人比较,却发现,自己那美女如云的后宫之中,居然没有一人可以比得上这三个姑娘。 此时秦焰的眼睛也在打量陈思勉,这位出身宫廷的国王,看起来不像是是继业之君,倒像是位半生戎马的开国皇帝。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无不显露着沧桑,浑身肌肉即便是在宽大的衣袍之中,还是隐约可见,光看外貌,就这道这是位说一不二的铁血硬汉。 但秦焰也忽然发现,陈思勉的眼神似乎不对,怎么总盯着身后的倾城她们呢? 秦焰微微恼怒,这陈思勉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当着这么多人就这样看自己的女人。但碍于众人在场,秦焰也不好发作,只是重重咳嗽了一声,率先拜倒,大喝道:“臣,赵国慕容家秦焰,拜见陈王陛下!” 随着秦焰的话音,纪倾城四人也同时向陈思勉施了大礼。 秦焰的声音恍如惊雷,震的陈思勉头皮一麻,这才回过神来。陈思勉忙道:“秦焰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免礼平身吧。” 秦焰道:“多谢陛下。”这才站了起来。 继而,双方就开始了一套千篇一律的外交辞令,也无非就是些“愿两国更加繁荣昌盛,两国人民世代友好,相互协作,共同发展”之类的套话。 这些话本来秦焰也不太熟,但是经过两天的突击恶补,倒也懂了不少。 这一套说完后,才到了秦焰此行的重点。 秦焰将国书和礼单同时捧过头顶,道:“陛下,慕容家略备薄礼,以表达两国友好之意。我赵国慕容家,愿与陛下皆为盟友,共抗强宋,为两国的安宁共同献计献策。” “对此,我国不提出异议。”陈思勉不轻不重的来了这么一句,却让秦焰有些愕然。 “不提出异议”是外交辞令上的一种惯用语言,潜台词就是“不反对也不赞同”。但是现在陈思勉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是想做什么?莫非他要改主意,不和赵国结盟了么? 秦焰转念一想,不对,陈思勉也没有反对啊,也许是……嫌我空口无凭了? 心念及此,秦焰递上礼单,道:“为表示诚意,慕容家的礼单还请陛下过目。” 陈思勉点了点头:“呈上来。” 旁边的侍卫官赶紧接过秦焰的礼单,送了上去。 陈思勉接过礼单,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却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这一点,倒让秦焰暗自佩服。那可是六百万两啊,这陈思勉犹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真是不简单了。 陈思勉随手合上礼单,道:“礼单寡人看了,总计五百八十万两,慕容家的手笔真是不小。嗯,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结盟。” 秦焰心中一喜,正要答谢,但陈思勉接下来的话,却让秦焰愣在了原地。 陈思勉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结盟可以,而且,这五百八十万两寡人也可以不要。寡人只要慕容家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使臣中的三位姑娘,即日起入我后宫为妃!” ------------ 第241章 白登山之策 “怎么搞的!这究竟是怎么搞的!”带着礼车出了许昌宫大门,秦焰犹自怒气不惜,“薛敬臣!你们陈王是怎么回事儿,当着满朝文武,居然给我来这一套?你知道吗,当时我真差点想杀了他!想收我秦焰的女人,就算是天王老子,秦爷我照样敢杀!” 薛敬臣也是满头细汗:“秦大人,消消气,这……我也没预料到啊。我们陛下平时不这样啊,今天谁知道怎么回事。秦大人,别急,事情还有转机,咱们再想办法。” 秦焰气哼哼的道:“薛敬臣,我跟你说。老子这也就冲你的面子知道吗?刚才在朝堂上要不是你站出来说话,老子当场和他陈思勉翻脸!” 薛敬臣陪着笑,心里却也暗自埋怨陈王。刚才朝堂之上,陈思勉说要纪倾城等人入宫为妃的时候,薛敬臣明显感觉到了秦焰身上骤然爆发的杀气。于是薛敬臣连忙站出来道:“陛下,臣斗胆。但您这般要求,怕是不太和规矩啊。” 这是薛敬臣第一次违逆陈思勉,因为这事儿实在太急了,薛敬臣根本来不及用处“谄谏”那一套来。 陈思勉那时也狠狠瞪了薛敬臣一眼:“规矩?薛爱卿,你告诉寡人,在陈国,谁才是规矩!” “当然是陛下您!”薛敬臣忙道,“但这事儿和外交有关,也总要把咱们的条件支会慕容家才行,至少,您应该给人家几天考虑的时间嘛。陛下如此宽仁,想必不会急于一时的。” 陈思勉这才点了点头:“秦焰,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什么时候这三位想好了,随时让薛爱卿通知寡人,反正寡人的条件就摆在这里,最后结果如何,全在你秦焰的一句话了。” 陈思勉说完,阴沉着脸说了句“散朝”,便转屏风退出了景福殿。 于是,就留下了怒气冲冲的秦焰一行,还有满心尴尬的薛敬臣。 薛敬臣一路陪着好话,终于将秦焰一行送回了馆驿。之后,他几乎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便马不停蹄的去王宫见陈思勉。 陈思勉正在钟鼓楼上,俯瞰着许昌城的繁华景象。薛敬臣来到陈思勉身后,低声道:“陛下。” 陈思勉回过头,冷冷的看了薛敬臣一眼:“这不是咱们的规矩大人吗?怎么,又来跟寡人讲规矩了么?”语气之中颇有怨气。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薛敬臣哀叹一声,这就是君王啊,不管以前自己对他多重要,只要自己顶撞他一次,这一切宠信就都没了。自己今天若是不说点什么,以后怕是要永远被陈王冷落了。 心念及此,薛敬臣连忙惶恐的跪倒在地,道:“陛下,朝堂之上是臣一时失言,惹恼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说着,薛敬臣义愤填膺的站起来,道:“普天之下,莫非陛下之土!率土之滨,莫非陛下之臣!这天下本就是该陛下的囊中之物,臣,臣坐井观天,不知道陛下的宏图霸业,真是死罪。臣不配做着礼部侍郎,臣这便去做那苏武,为陛下持节牧羊!” 陈思勉看着薛敬臣这猴急的样子,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寒冰也一下子消散了。前面良好的认错态度不用说,到最后,薛敬臣居然还要学苏武牧羊。他是苏武,那寡人岂不成了汉武帝? 这一记无形马屁却拍的陈思勉十分舒服,当即笑道:“行了行了,下次注意吧。有事儿你可以下朝跟我说嘛,你说你是我的近臣,你还当着人顶撞我,你这让我多丢面子?” “那谁能想到您在朝堂上突然来那么一下啊!”薛敬臣心中暗道,当然,他也只是心里想想,这话是绝对不敢对陈思勉说出来的。 陈思勉却似乎看穿了薛敬臣的心思,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寡人今天朝堂上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 薛敬臣笑道:“无理取闹道没有,只是觉得陛下……不值得。” “不值得?这话怎么说?”陈思勉问道。 薛敬臣道:“陛下,恕臣多一句嘴。这三个女子看秦焰的时候,眼神明显和看别人不一样。臣看得出,她们好像都是秦焰的女人。您想,这样一来,这三个人是不是完璧之身可就不好说了。再者,这有主的花儿,您要给抢了去,这不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嘛。您想想,用五百八十万两,换三个不知道还是不是完人的,别人的女人……陛下,臣真是觉得不值。” 陈思勉却笑了笑:“那如果寡人不在乎呢?” 薛敬臣叹了一声:“陛下您若是铁了心打算要这三个姑娘,那臣只有去劝劝秦焰了。但愿秦焰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吧。” 陈思勉不置可否:“没事儿的话,你下去吧。” 薛敬臣只好告退,又赶回了馆驿,将陈思勉的态度告诉了秦焰。 盛怒过后,秦焰也冷静了下来。听到薛敬臣的消息,秦焰也没有当即发作,而是努力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看着秦焰急得一圈圈在屋里直转,纪倾城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吧秦焰,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哼,跟这精虫上脑的昏君,还有什么好讲的。” 林洛儿也低声道:“是啊,要不,就当这一趟白来了吧。” 林清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一旁缓解一下屋里沉闷的气氛。林清给在做所有人倒着茶,同时笑道:“说白来也不至于嘛,就当旅游了呗。对了许昌城外有一座山,春夏之时风景特别好,明天我带你们去转转?” 秦焰脑子里一片混乱,此时听到林清的话,却忽然怔住了:“白来……登山……有了!白登山!” 秦焰这一声大叫,却把屋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什,什么白登山?”张玉问道,“秦小焰,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倒是薛敬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秦大人,你是说……用白登山之策?” 秦焰露出了然的笑容:“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薛敬臣哈哈大笑:“不愧是秦焰,这么快就有了办法!好,那我立刻去安排,明天就让你们进宫。” 两个人又默契的一笑,继而,薛敬臣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一屋子人,便告辞离去了。 “秦小焰,别卖关子了,你们刚才这一唱一和的,在搞什么啊?”张玉脾气最急,第一个问道。 秦焰轻轻一笑:“陈思勉不是想要美人吗?咱们就给他送个大美人过去!” ------------ 第242章 家宴 “送谁?”秦焰此言一出,三女顿时都有点紧张,相互看了看,又觉得秦焰不太可能把自己三人送出去,之后,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旁边的霍兰身上。 霍兰顿时吓了一跳,躲到了林清背后,怯怯的道:“别看我,我,我不要入宫……” 秦焰顿时笑道:“放心吧,我还真能把你们谁给舍出去么?倾城,帮我拿笔墨纸砚,我秦某人可要一展画艺了。” 纪倾城不明就里,但还是出去给秦焰取来了文房四宝。 秦焰将宣纸铺开,一面执笔作画,同时问在场的众人:“你们应该知道‘白登之围’吧?” 林洛儿点了点头:“白登之围我知道,但白登山之策又是怎么回事?” 秦焰笑了笑,道:“白登之围的起因,是汉高祖六年,韩王信叛乱,并勾结匈奴企图攻打太原。故而,刘邦亲自率领大军迎击匈奴。刘邦的大军先在铜辊告捷,后来又乘胜追击,直至楼烦一带。 连战连捷,刘邦自然也产生了轻敌之心。所以后来,刘邦不顾前哨探军的劝解阻拦,率领一支轻骑兵,脱离大部队独自冒进,直追到大同平城。结果,却是中了匈奴诱敌之计。刘邦和先头部队,被围困于平城白登山七天七夜,完全和主力部队断绝了联系。 就在这时候,一个名叫陈平的谋士,给刘邦献出了一个计策,才使得刘邦脱离了危险。这个计策,就叫做白登山之策。你们谁还记得,这是什么计策?” 林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陈平当时是遣人重贿冒顿单于的妻子,给了无数金银财宝,又拿出了一副绝世美女的画像。那使者对单于的妻子说:‘如果您劝说单于退兵,我们就将这些金银财宝送给您和单于。如果单于还不答应退兵,说明我们诚意不够,我们就会把大汉的第一美人送给单于。’而女人的心思都是善妒的,单于的妻子当然不希望单于再得到一个第一美人,所以不遗余力劝说单于,加上当时汉军援军将至,故而单于答应了退兵。” 张玉笑道:“好啊秦小焰,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满肚子坏水!看来,你是要将王后作为突破口了?” 秦焰道:“不光是王后,还有陈王最宠爱的妃子。金银财宝是给王后的,这幅画,则是给那位宠妃的。” 说着话,秦焰将桌上刚刚作好的画平展开来,却是栩栩如生一位天仙般的美人,顾盼流波,烟视媚行,怕是天下间再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人了。 纪倾城不由奇道:“秦焰,这又是谁?这么漂亮,不会是你又收的姑娘吧?” 秦焰笑了笑:“我怎么闻道了这么重的醋味?这个人啊……其实我也不认识,我完全是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给画的。说实话,天下间怕是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的。” 将这美人图收好之后,秦焰又亲自挑选了一些礼品,都是些小巧玲珑但价值不菲的珍惜玩意,光是一块无暇玉珏,就是价值三万两的好东西。而像这样的玉珏,秦焰一共准备了六块!在挑选完明天送给王后的宠妃的礼物后,秦焰想了想,又挑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悬珠来,是准备送给薛敬臣的。 准备好这一切,秦焰就等着薛敬臣来通知他们入宫了。 薛敬臣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慢,第二天中午,薛敬臣就来通知几个人进宫。不过却有个先提条件……女的必须扮成宫女,男的必须扮成……太监。 一时间,秦焰整张脸变成了苦瓜:“太,太监啊……侍卫不行么?” 薛敬臣笑道:“秦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侍卫什么时候允许入后宫了?你想进王宫,可以扮成侍卫,但打算见王后,就必须扮成太监。哎,大局为重,秦大人就忍了吧。”听着像是劝说,但秦焰怎么听都觉得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秦焰无奈,极不情愿的磨磨蹭蹭的回屋开始穿他那一身量身定做的太监服……倾城洛儿张玉霍兰四个人则都要进宫,所以也在换衣服。但是等四女那一身繁重的宫女服都换好了,秦焰却还是一条裤子脱了穿,穿了脱。套好一只袜子之后又连忙脱下来:“错了,这是右脚的!” 最后,张玉都扬言要破门而入了,秦焰才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宝蓝色的太监服,一张脸像是爽打了茄子,眼神幽怨的瞟瞟四女,又瞟瞟薛敬臣。最后狠狠的道:“以后我一定要劝慕容家取缔赵国的太监,太坑了!” 此言一出,顿时也笑倒了一片。 薛敬臣领着几人从小门秘密入了后宫,一路躲躲藏藏,曲折前行,终于来到王后的景慈宫前。 薛敬臣在殿外跪倒施礼:“王后,奴才将人带来了。”薛敬臣跟陈王之间,是君臣关系,但是对于王后,薛敬臣并不是臣属,故而应该自称奴才。 “嗯……”一个悦耳的女声传了出来,“宣他们进来吧。” 薛敬臣应了声是,将五人带进了景慈宫。那王后正半依在床榻上,秦焰看那王后,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分明年华正盛。若不是薛敬臣提前告诉,自己还真不会想到这王后已经三十岁了。 五人一见王后,也赶紧施礼。王后点了点头:“几位远来是客,施礼就免了。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 秦焰将一个紫檀木的小盒送到王后面前:“王后,这是慕容家对您的一点心意,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王后打开那紫檀木盒,顿时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四块美玉,还有几十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正静静的躺在那木盒之中。 王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收起了木盒:“礼下于人,必有所有。几位莫不是在陛下那里遇到什么难处了?” 秦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王后,我等乃是赵国使臣,此番正为联陈攻宋,结盟而来。” 王后道:“现在赵国正需要休养生息,而宋强陈弱也是事实。联弱抗强,嗯,这是个双赢的事情。怎么,陛下不同意?” “陈王陛下倒是说能够同意,不过……慕容家给陈王准备的六百万两,陛下分文不要。但陛下提出了另外的条件。”秦焰犹豫着道。 “六百万两?”王后点了点头,“差不多全国一年的赋税了啊。慕容家出手倒是大方,不过陈王居然不要这些钱,那他打算要什么?” “陈王说……打算要人。”秦焰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个女人,“实不相瞒,这几位姑娘是臣的恋人,但陛下说,要让她们入宫为妃,才肯答应结盟。臣,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求助于王后,望您成全。” 王后脸色一寒:“为了几个女人,一年的赋税都可以不要。小薛,咱们陈王陛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昏君了?” 薛敬臣赶紧跪倒:“是臣没能阻止陛下,是臣之罪,请王后责罚。” 王后轻叹一声:“哎,算了,陛下那个脾气。估计你也劝不住。赵国使臣,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劝劝,但是,六百万……还是少了点吧。” 秦焰心中打了个突,果然,这王室中的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继而就听王后道:“这样吧,盟书不妨先订了。但要额外加上一条,同盟的前两年,赵国要每年给陈国进贡白银一百万两。” 秦焰暗呼一声厉害,这王后的手段比起陈思勉来更厉害,这招简直是软刀子杀人。这王后明知道现在宋国攻赵,等打退宋国后,赵国必然是伤病无数,城池残缺,武器战马稀少,城池亟待重建。也就是说,这两年正是慕容家的新赵国的发展期。在这个发展期,能挤出六百万两给陈国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秦焰还打算按照礼单,给倾城洛儿也一人置办一份儿六百万两,当做彩礼呢。结果秦焰一看国库账目,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现在,这位王后提出这个条件,明显是想让赵国陷入资金短缺的发展困境。等两年以后,赵国或许能攒下些钱,但那时候陈国的国力也早甩掉赵国十条街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位王后百密一疏,漏算了一个人……魏师! 金玉圣手的贪钱能力其实是第二,赚钱能力才是第一!有魏师在,每年一百万两根本不算什么。 心念及此,秦焰装着肉疼,咬着牙发着狠:“王后,一切,就依您的意思。” “好了,退下吧。” 得到了王后肯定的答复,秦焰又让薛敬臣带着去了宠妃安贵人的幽兰苑。本来薛敬臣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秦焰将悬珠塞到薛敬臣手上后,他的态度当即变了。 来到幽兰苑,那位安贵人正在院中品茶。一见薛敬臣,当即笑道:“薛大人,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娘娘。”薛敬臣笑道,“是这样的,又几位外国使臣,打算求见娘娘。” “使臣?见我?”安贵人思索片刻,当即道,“那劳烦薛大人将几位使臣请过来吧。” 薛敬臣闻言,带着秦焰几人来到了安贵人面前。几人这次只是躬身施礼,因为贵人的身份毕竟和王后不同,秦焰对她还不用大礼参拜。 安贵人放下茶杯:“几位使臣找我有何见教?” 秦焰又是一个紫檀木盒送了上去,里面是两块无暇玉珏。待安贵人面露喜色,秦焰才道:“娘娘,我等此来陈国,是想和陈王陛下结盟的。但是其中出了点小麻烦,希望娘娘能在陈王面前替我们说几句话。娘娘,我们本想,若是陈王答应结盟,那我们就送上六百万两银子,若是这样陈王还不答应,为表示诚意,我们只能送上我国中的四大美人了。” 说则,秦焰一闪身,让纪倾城四人上前。 安贵人一见四女,顿时微微吃了一惊。安贵人虽然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但是看这四女,却是各有千秋,或温柔,或野性,或典雅大方,或我见犹怜,每一个都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甚至比自己还可以高出一筹。 安贵人心知,自己入宫之后,这陈王已经宠爱了自己一年多,怕是再有个一年半载,新鲜劲也就过了,不过那也没关系,宫中其他妃子,没有一个能在容貌上胜过自己,陈王的心终究还是自己的。 但若真让他得了这四女,安贵人可以肯定,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 秦焰却似乎还嫌不够,又将那画卷取了出来:“娘娘请看,若是这四位美人还不够表达我赵国的诚意,那么,我们将送上这位美人。” 安贵人一看秦焰这画,终于花容失色。画上的哪里是人?简直是仙子!安贵人看到,甚至有些自惭形愧! 安贵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忙对秦焰道:“使臣放心,这些美人,陈王一个也不要。本宫会亲自说服陈王,与赵结盟的。” 秦焰道:“那便多谢娘娘了,事成之后,秦焰对娘娘还有一份心意。” 从后宫出来之后,秦焰告别薛敬臣回到馆驿,第一件事便是脱了那身太监服,扔到火里给烧了。 四女之中,其实心里最别扭的还是霍兰,明明跟秦焰没关系,却偏偏被秦焰牵扯其中。是以回到馆驿,霍兰一脸的不高兴。秦焰早看出了这丫头的心思,于是让林清带着她出去玩了。 秦焰在馆驿休息了两个多时辰,终于一个内侍官打扮的人来到馆驿中:“秦焰秦大人可在?” 秦焰闻言,连忙接了出来:“在下便是秦焰。” 侍卫官递给秦焰一张请帖:“这是陛下的请帖,请秦大人今晚去养心殿。陛下略备家宴,款待秦大人。” 秦焰接过请帖,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明白,既然请帖到来,结盟的事儿,就已经办了九成了。 ------------ 第243章 联盟!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这是一种近似于真理的规律。 就拿这次的结盟来说吧,那天在大殿之上,双方只是说了些毫无意义的外交辞令,真正的结盟结果,并没有讨论出来。 而今天晚上陈王的家宴,才是讨论结盟事项的真正会场。 秦焰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去赴宴的,故而他知道,这样的宴会,去的人越少越好。因此,秦焰没带任何人,自己只身携带了国书,前往许昌宫。 来到许昌宫时,已经有点点疏星高悬苍穹之上,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许昌宫门口,却已经早早的点起了灯笼。 秦焰走上前,将手中的请帖交给羽林卫,那羽林卫赶忙跑去禀报。不一会儿,羽林卫再回来时,将一块腰牌交到了秦焰手上:“出入许昌宫全凭此物,望阁下妥善保管。末将这就带阁下去养心殿。” 秦焰点点头,谢过这羽林卫,之后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养心殿大门前。刚在门前站定,一股惹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就飘了过来,秦焰向殿内望去,却见到正中间一张大桌上,铺满了各色的菜肴,煎炒烹炸烧烤蒸煮焖溜熬炖,可谓是名目繁多色香俱全。在桌子中间,还架着一口铜锅,看来是打算吃火锅了。 陈思勉早在殿内等候多时,一见秦焰,连忙招呼道:“秦大人来了?来,不要拘谨,来坐下。” “多谢陛下,秦焰叨扰了。”秦焰道了声谢,在正对着陈思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陈思勉是主人,位置必然是坐北朝南,秦焰这个位置则是末位。秦焰此举,一方面表示自己是客人,另一方面,两人对面而坐,也是表示赵国和陈国之间是平等位置。 再看两侧,陈思勉左手边,依次坐着王后和安贵人,右手边则是薛敬臣和一位不知道名字的将军,不过既然这位将军能出席这顿家宴,看来也必然是陈思勉的重臣。 秦焰坐下以后,陈思勉笑道:“秦大人,你远道而来,寡人本该好好款待你一番。前两天寡人打猎之时,射得一头鹿,故而,今日咱们便来个全鹿宴,如何?” 秦焰笑了笑:“既是陛下亲自猎获,那秦焰可是荣幸之至了。鹿这东西虽不凶猛,却速度奇快。陛下能箭中鹿身,足可见陛下武功过人啊!” 说实在的,秦焰长这么大了,前世今生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这鹿肉是什么滋味。 陈思勉眼神望向右边的将军:“其实这头鹿还是咱们的公孙傲大将军先盯上的,可惜呀,公孙将军追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寡人给射中了。所以说,逐鹿未必得鹿,关键还要看,鹿死谁手!” 公孙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秦焰却听出了陈思勉的弦外之音。陈思勉这话,更像是霸者的宣言,他的意思就是,现在的争斗不一定能决定最后的胜负。北地三国之争,关键还要看哪国是最先灭的,又是被谁灭的。 先灭的若是赵,则宋强,赵、陈亡。先灭的若是宋,则赵或陈其中一方,就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而陈思勉现在的态度,摆明了是想要做这个受益者。 秦焰当即道:“陛下,这头鹿怕是大了些吧,您一个人,吃的完吗?” 秦焰的意思是,宋国国力太强,陈想要做受益者,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陈国自己,肯定是吞不下强宋的。 陈思勉点点头,叹道:“是啊,鹿太大了。所以我思前想后,这不是把你秦大人叫来一起吃了嘛。” 秦焰闻言心中一喜,陈思勉这么说,基本上是答应和赵国一起攻宋了。不过秦焰也知道,陈思勉绝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结盟,否则的话一开始也不用如此的大费周章了。 果然,陈思勉话锋一转,道:“不过,鹿虽然不是猛兽,但若发起狠来,撞人一下还是很疼的。若是有身子骨不好的,说不定这一下就被装死了。你说呢,秦大人?我杀鹿,不光为了吃鹿,更是为了救人,被救的,总该有些表示吧?” 陈思勉这话就是说,赵国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禁不起宋国猛攻。陈国攻宋,不仅是吞宋,更是救赵,那么被救的赵国,就应该让出些好处来。 秦焰笑道:“这是自然的,却不知陛下打算让被救的有什么表示呢?” 陈思勉道:“很简单,鹿死之后,我吃肉,你喝汤。” 秦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陛下,您刚说的,鹿太大了。现在却又这么贪,不怕噎着么?” 陈思勉的神色也瞬间变得严肃:“秦焰,明人不说暗话。你能想出这招来,我挺佩服你的,呵,从王后这边下手,曲线救国啊。因为你这招玩的漂亮,我才想跟你谈谈,但是,你可不要不识时务。我的条件就在这儿,灭宋之后,宋国水陆商道任你赵国使用,但是,从北海到金陵,这片地我陈国收了。你们赵国,就不要再插手了!” 秦焰冷冷的道:“陛下,我是带着诚意跟你谈的。你这样狮子大张口,我们还怎么谈!莫非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下来。 薛敬臣看看陈王,又看看秦焰,忽然笑道:“秦焰,你嚷什么呀,来来来,你远来是客,先喝一杯。”说着,薛敬臣起身给秦焰满上了一杯酒。 满酒的同时,薛敬臣将手掌向秦焰亮了一亮。秦焰心头一动,那掌心之上,分明写着八个字:“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秦焰点了点头,顿时了然:“陛下,我知道,赵国是无力灭宋的。但在灭宋之时,陛下不可能丝毫不依靠赵国的战力。所以,我们不妨这样算,北海下邳两城归赵,金陵以南,赵不再过问。” 陈思勉怒极反笑:“金陵以南?金陵以南就是李国的势力范围,你让我去打李国吗?没得商量!下邳我们志在必得,北海可以让给你们,这是底线!” 秦焰闻言,顿时露出一丝笑容:“好,陛下。成交!” ------------ 第244章 离别前的插曲:罪证? 当晚在家宴上,双方就签订了攻守同盟的条约,以及战后分配战果的细则。交换国书之后,秦焰真正享受了一顿全鹿宴,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馆驿。 一个多月的奔波,甚至差点身死他乡,到现在,一切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等到明天,赵陈双方同盟的消息就会公诸于天下。 秦焰回到馆驿之后,只觉得全身轻松,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于是,他无忧无虑的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听到陈王公布联盟的消息后,秦焰便安排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做好这一切,秦焰本想带着众人一起随林清去登山游玩,放松一回。但出门之前,老杨仁却叫住了秦焰。 “公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杨仁低声问道。 “嗯?”秦焰好奇的看了杨仁一眼,杨仁他们可很少对自己用“求”这个字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杨仁道:“公子,您还记得刑部尚书张泰吗?我想求您去跟他沟通一下,让林清公子去刑部大牢,和一个人见见面。” 杨仁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使得秦焰一时没搞懂意思:“让林清去刑部大牢见一个人?谁,你认识吗?” 杨仁点点头:“我们被抓起来的时候,曾和他做过一天的狱友。那人的人品非常不错,所以我们出来以后,隔三差五的也会去看看他。后来我们了解到,他以前是林府的执事,林府倒台后,因为想追查徐府的罪证,结果一天晚上误闯刑部,就被抓来了。前两天我无意间跟他提到林清公子也在我们这一行之中,那人就很激动,跪着求我,能不能安排他和林清公子见面。所以,我想来问我公子您的意思。” “既然是林府执事,想要见林清也是人之常情。”秦焰点点头,“好,这事儿你放心吧。我带林清去刑部。” 当即,秦焰找到林清,告诉他有他林府以前的一位执事想要见他。林清微微吃惊,马上跟着秦焰前往刑部。 在刑部衙门,张泰亲自出来迎接秦焰。秦焰的大名此时他早已经是如雷贯耳,此时秦焰把事儿和张泰一说,张泰基本上没什么犹豫,直接答应了秦焰的探视请求。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还有奄奄一息的人无力的哀嚎。 一排排木制的栅栏上,生长着各种霉胎,有些甚至是致命的毒药。 这是一个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是让人失去一切希望的所在。 秦焰等人刚进来时,这里的囚犯还以为有人被抓了进来,纷纷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但是这些发出嘲笑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随行的狱卒几鞭子打得哀嚎不止,躲在一边再也不敢出声了。 一行人来到一间牢房前,那老狱卒恭敬的道:“大人,这个人很邪乎,身上有些功夫。所以为了不让他伤人,就把他锁到单间了。两位大人小心呐。” 林清笑了笑:“没关系,他不会伤我的。” 老狱卒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两位大人,你们有一个时辰,已经很长了。这是规矩,我们也没办法,您有什么话可要赶紧说。” 秦焰点了点头,随手将一锭银子塞到老狱卒手中:“谢了。” 老狱卒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林清缓缓走进牢房内,却是心情沉重。被关在这种见鬼的地方,无论是哪位执事,林清都替他感到委屈难过。 牢房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林清一时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于是,林清低声问道:“我是林清,关在这里的是哪位执事?” “少主人!”听到林清说话,角落那人猛然抬起头来,“真,真的是您吗?” 林清听到这声音,也怔在了原地:“是林森叔叔!”这熟悉的声音,林清绝不会忘,此人绝对是在林府服侍了几十年,看着林清从小长大的大执事林森! “难得少主人还记得我啊……”林森感动的几欲垂泪,“老臣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少主,真是苍天有眼呐!” 林清道:“是我朋友秦焰带我来的,林森叔叔,您怎么会流落到这般田地?” 林森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秦焰,林清忙道:“这位就是秦焰,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林森叔叔有什么话,不必瞒他。” 林森点了点头,这才道:“咱们林府被徐威陷害,导致家破人亡之后。老臣就一直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就四处寻访,罗织徐威的罪证。一开始我只是打算诬陷徐威,但后来我才发现,徐威真的是罪大恶极!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徐威是宋国派来我陈国的间谍!” 林清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这是真的?” 林森道:“我怎么会骗少主人你。那徐威的右臂上,刻着一个‘宋’字,就是怕宋国大军攻来时被人误杀,还有,徐威跟宋国人沟通,往宋国输送财货的账本,就被他埋在刑部大牢里。这件事,连刑部尚书本人都不知道。所以,我夜闯刑部衙门,故意被他们抓住,就是想找出这账本的所在。每天晚上,我都会趁着狱卒不注意,偷偷打开锁,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查。直到半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 说着,林森将一个账本交到林清手上:“这是徐威亲笔所书,做不了假的。只要派人去跟徐威一对账,立刻就能抓他个现行!” 林清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结果账本翻看了几页,当即小心翼翼的将账本收起来:“谢谢你,林森叔叔,有了这个就足够告倒徐威了,我这就救你出去。” 当即林清和秦焰找到了刑部尚书,以秦焰的面子,又加上使了些银子,总算将林森从牢中给救了出来。 秦焰林清二人先将林森送去了馆驿,交给老杨仁照顾。之后,两人来到秦焰房间关好门窗,望着那账本,一时无言。 良久,秦焰道:“这个账本,真实性应该是毋庸置疑的。现在问题就在于,你想怎么利用它。” 林清神色激动的道:“当然是将它交给陛下,请陛下下令处置徐威!” “这不太好。”秦焰道,“徐威跟你有杀父之仇,你身份太敏感了。而且徐威是陈王的嫡系,你把账本交上去,不等于打陈王的脸么?他怎么会帮你。” 林清道:“那怎么办?我明明手握着仇人的罪证,却偏偏不能报仇,这是什么道理?” 秦焰想了想,眼中神光一闪:“你不方便出面,有个人倒是很方便。走吧,我们去找……薛敬臣。” ------------ 第245章 钦差家臣 夜色将近,薛敬臣的书房之中,已经是一片黑暗,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有三个人影。 其中一个,自然是薛敬臣本人,另外两人则是下午来拜访薛敬臣的秦焰和林清。三个自从下午进了这书房,已经在里面待了将近三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究竟在谈什么,外人谁也不知道。 在黑暗之中,只听得薛敬臣悠悠一声长叹:“林公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陛下很可能知道徐威的事儿,如果是这样,陛下就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那么,这次举报徐威,很可能会坏了陛下的大计,那时候我们都会玩完!你……依旧确定要告倒徐威吗?” 林清点了点头:“我确定。若是陛下不知道,我就去揪出徐威的真面目。若是陛下知道,我相信陛下有办法除掉徐威,那时,我死也瞑目了。” 薛敬臣又是一声轻叹:“其实,我也怕陛下是一时疏忽而轻信了徐威……好,那我就赌一回!林公子,账本就先留在这里吧,明天随我进宫觐见陛下。” 林清道了声谢,便和秦焰告辞回了馆驿。林清走后,薛敬臣独处与黑暗之中,望着桌上的账本,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徐威……你捞过界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之时,薛敬臣就早早的找到了林清:“走,林公子,跟我面圣。” 林清那时节甚至都还没醒,他是硬生生的被薛敬臣从床上拉起来的。故而,林清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半迷糊的问道:“薛大人,时间还早吧?现在面圣,陛下醒了吗?” “当然没醒。”薛敬臣道,“所以我才要面圣,我要让陛下知道这件事的紧急性。我们此时见陛下,陛下肯定会学个曹孟德赤脚迎许攸,说不定穿着内衣就把咱俩接进宫里了。” 林清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于是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赶紧随着薛敬臣去了许昌宫。 来到宫门前,羽林卫本想阻拦,那薛敬臣却一手举着腰牌一路直闯了过去,同时大喊着:“陛下,陛下何在!” 一边喊,一边往陈王的寝宫方向冲了过去,羽林卫从没见薛敬臣如此紧急过,也不便阻拦他,却是赶在薛敬臣前头禀报了陈思勉。 “谁啊,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薛敬臣冲到寝宫前时,正赶上陈思勉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他一面走一面将衣服整理好,看起来显然是刚醒不久。 “陛下!”薛敬臣和林清一起跪倒见礼:“臣有紧急军情要报告陛下!” “军情?”陈思勉奇道,“你个礼部尚书,怎么想起跟寡人报告军情了?” “陛下。”薛敬臣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此地不是讲话所在。” 陈思勉不耐烦的道:“好,跟寡人来御书房。” 薛敬臣应了声是,之后小声对身后的林清道:“你别跟来,就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有人叫你,他让你上哪儿,你就上哪儿!” 林清点头:“我明白。” 薛敬臣这才一溜小跑跟着陈思勉来到御书房。 同样是书房,陈思勉的书房更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这里四面墙壁上都是各种海内孤本珍本,天文地理兵法战策无一不全,而且,这四墙书在陈思勉的藏书之中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陈思勉在许昌有一座藏,那里是整个陈国最大的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免费供天下学子观看。当然,那些都是副本,真正的藏书,都在阁楼密室之中。 陈思勉在书案后坐下,这才问薛敬臣:“薛爱卿,看来你很着急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敬臣沉吟了片刻,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陛下,您还记得徐威吗?” “徐威?他被寡人派到徐州做家臣了,他怎么了?”陈思勉问道。 薛敬臣道:“陛下,有证据表明,徐威是宋国派来我陈国的间谍!” “什么!”陈思勉的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薛敬臣,你可别乱说。在寡人这里,说话可以要将证据的。” 薛敬臣递上账本:“陛下您可以看看这里面的账,看看是不是徐威亲笔所书。” 陈思勉犹自不信,接过账本来翻看了几页,脸色却是越发阴沉:“三百万两?他区区一个家臣,居然就往宋国偷偷运了大概三百万两白银?还有这杀人的账……我说前一阵子怎么那么多名士大家死于非命,原来都是被他给……” 说到这里,陈思勉猛然一惊,合上账本:“薛爱卿……笔迹,难道就不可以模仿吗?” 薛敬臣沉声道:“陛下怀疑……账是假的?” “账本是谁给你的?”陈思勉闻道。 “原林氏大夫之子,林清。”薛敬臣道。 陈思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哼,原来如此……徐威跟他应该算是杀父之仇了吧?宣他进来。” 林清在外面等了不多时,就见一个侍卫官向他走过来,问道:“你是林清?” “是。”林清躬身答道。 “好,跟我走,陛下要见你。”侍卫官道。 林清不敢多言,跟着侍卫官一路来到御书房,那侍卫禀报了一声,便退了开去,叫林清自己进御书房。 林清推开御书房的门,便看见陈思勉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薛敬臣就在陈思勉的对面垂手而立。林清大礼参拜了陈思勉后,陈思勉并没有要林清起身的意思,而是道:“你就是林清?” “启禀陛下,草民乃林氏大夫林真之子,林清。”林清低着头,朗声答道。 “你父亲,是因为徐威而死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林清道。 “所以你就捏造了一本账簿,打算诬陷徐威?”陈思勉突然大喝道,声音甚至把薛敬臣都吓了一跳。 “没有。”林清却是毫无惊恐之意,“草民只是将徐威的罪证如实上报而已,绝无半点捏造之处。”继而,林清便将徐威怎么迫害自家,林森怎么搜集罪证,最后罪证怎么落到自己手里,一五一十告诉了陈思勉。 陈思勉听完,脸色阴沉的简直像是隐藏着一场雷电一般。 “你敢说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陈思勉又一次问道。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林清道,“陛下可以去跟刑部尚书张大人核实,草民若是说了假话,愿受万箭穿心之刑!” 陈思勉静思良久,终于道:“好,那林清,我这就封你为钦差,同时恢复你林氏大夫的封号。你带着这账本,去徐州调查徐威,若是徐威有任何异动,你可以先斩后奏。徐威一死,你便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徐州家臣!” 薛敬臣闻言,却是暗暗心惊。陈思勉这哪里是封官,这分明是害人啊。林清现在有什么?秦焰一走,林清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他凭什么去跟徐威斗? 也就是说,陈思勉给了林清处置徐威的权力,却没有给他处置徐威的能力。 陈思勉的考虑必然是:“若徐威是被冤枉的,那么他心中无愧,自然林清查不出什么来,那时候收拾林清也不迟。若徐威真的心里有鬼,林清必然死在徐威手上,那时候他陈思勉便可以出手收拾徐威。这样一来,虽然林清横竖都是死,但也好过徐威若是被冤枉,却因为林清手上有兵,从而被林清给枉杀了。” 陈思勉这个考量,虽然最后肯定能查出徐威到底有没有鬼。但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十分偏袒徐威!横竖林清都是死,而徐威,或许不会死,再或许会死在林清后面。无论如何,总能比林清活得长。 或许在陈思勉的潜意识里,还是将徐威认作嫡系的吧。 薛敬臣轻叹一声,正盘算着该怎么劝说陈思勉时,就听得林清沉声道:“草民,领旨谢恩!” ------------ 第246章 两茫茫 “你说说你,这钦差明显是送死的活儿,你没看明白吗?要我说你等会儿,我至少给你争取一队士兵啊,可你倒好,领旨领的可真快啊!好,你领的好,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从许昌宫出来以后,一直脸含愠色的薛敬臣立刻对林清大吼道。 林清笑了笑,收起家臣调令和钦差宝剑:“薛大人,其实我跟你说句实话,林清这条命,早就不在乎了。我留着性命,一来是想报答秦焰的兄弟情义,二来是要给我林家无辜惨死在徐威手上的亲人报仇。现在,秦焰已经签订了盟约,我自然了无牵挂。既然有这样一个和徐威同归于尽的机会,我又怎么可以错过呢?” “真是冥顽不灵!”薛敬臣道,“哼,你认为现在你一死,又对得起兄弟,又能给家人报仇,你死的很光荣,是吗?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对得起国家吗?你和徐威都死了,徐州怎么办?让柳府自己扛起来,他柳府扛的动吗?那时候陛下还要再拔擢新的家臣,但是现在马上就要对宋用兵了,这个时候,拔擢家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你知道吗?要是因为你和徐威的同归于尽导致徐州失手,哼,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林清长叹一声:“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算了,我也不跟你扯了,让秦焰劝你吧。”薛敬臣说话间,领着林清回到了馆驿之中。 见到秦焰,薛敬臣把事情的始末根由原原本本告诉了秦焰,最后,薛敬臣叹了一口气:“我就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真不要命了吗?” 秦焰听完了却是轻轻一笑:“这事儿好解决,主要就是你觉得林清手上没什么战力,奈何不了徐威,是不是?那好办,只要有正义性的理由,我可以帮着林清,出手解决徐威。” 薛敬臣来回打量了秦焰几眼:“你打算带你的卫队去帮林清么?那结盟的事儿怎么办?国书这东西么还是越早送到越好。” 秦焰笑道:“谁说要带卫队了,使臣团还按照原计划返回赵国,我的意思是,我去帮林清杀了徐威。我,一个人。” 薛敬臣丢给秦焰一个白眼:“得了吧,别说胡话了。徐威手上少说也有四千人,你要是个九级武士我还能信你,现在就别闹了,快想想主意。” 秦焰笑而不语,真不知道薛敬臣知道自己是半圣之后,脸上会是多么精彩的表情。 薛敬臣见怎么劝秦焰都无动于衷,不禁心里也来了气:“好,你们要去就去吧。死了可没人给你们收尸,愚昧,愚蠢!” 薛敬臣一边大叫着,一面离开馆驿,扬长而去。 薛敬臣走后,秦焰这才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杨仁,今天下午,就由你带队,保护倾城、洛儿……还有张玉,你们这一队人以最快速度返回北盟城复命。国书和印信我就交给倾城了,倾城,你可要替我保管好。” 说完,将一个包袱向纪倾城递了过去。 纪倾城接过包袱点了点头,却又疑惑道:“我们都回去了,你要去哪儿?” 秦焰道:“我帮林清解决一些事,上午就走。你们不用等我,我估计在你们回北盟前,我就可以追上你们。” “又要和我们分开?”林洛儿皱了皱眉,“会不会太危险了?我可不敢再让你犯险了。” “危险?怎么可能。”秦焰轻笑一声,“虽然这么说有些狂妄,但我可以保证,整个陈国,已经没人是我的对手了。” 林洛儿白了秦焰一眼:“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净说些傻话。” “是真的。”张玉笑道,“现在的秦小焰,可是九级之上,圣阶之下的半圣境界呢!” “什么!”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的声音,纪倾城难以置信的道:“秦焰,你,你进圣阶了?” “差不多吧。反正超越九级了,至于离真正的圣阶……我总觉得还差些什么。”秦焰沉声道。 林洛儿轻轻捶了秦焰一拳:“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早说!” 秦焰无辜的道:“你们谁都没有问我啊。” 众人笑闹了一阵,在知道秦焰实力如此精进之后,也为他感到高兴。于是,秦焰林清霍兰三个人,一大早辞别了使团众人,出了许昌赶往徐州城。而当天下午,赵国使团也大张旗鼓的出了许昌,踏上了回北盟的归途。 也不知是林清心情急切还是其它原因,原本需要两天多的路程,三个人居然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三人本来是上午巳时出发的,第二天申时,便已经看到了徐州城的大门。 天气很阴,一层黑云压在徐州城的上空,正应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春日的下午,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阴天。这标志着,春天即将过去,夏天即将到来。 天气很闷,秦焰的心情同样的闷。但林清的眼中却闪烁着如狼如鹰的利芒,像是嗜血的猛兽,正准备吞噬他的猎物。那猎物,正是徐威! 林清紧了紧腰间的尚方剑,又摸了摸怀中那份徐威的罪证。他知道,徐威肯定不会因为这份证据就束手就擒的,但是至少,自己已经有了名正言顺除掉徐威的理由!再加上,秦焰,这个堂堂半圣就在身边,只要将账本往徐威面前一递,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而柳寒雪…… 寒雪…… 想到这里,林清倒不着急进城了,而是转身对霍兰和秦焰道:“进城之前,我想下去一个地方看看,你们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秦焰点点头,霍兰柔声道:“这里已经是徐州了,林大哥,小心啊……” 林清笑着对霍兰点了点头,策马缓缓踏入了徐州城右边的一片杨树林中。 杨树林大概有两里多长,林清穿过这片杨树林,林后面,则是一片栽满桃树的草坡,一道清泉欢快的跃动着,从坡前轻轻流过。一间小木屋,就驻在桃林溪水的掩映之中,看起来简直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林清望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得痴了,他的思绪,仿佛又飞回了几年之前。那时候,林清和柳寒雪还都是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两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美丽的幻想,以及天真的童话。 某一天,林清拉着柳寒雪来到这里。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草坡,只有一条溪水,没有桃林,也没有房屋。 林清像是献宝一样将这片草坡献给柳寒雪的时候,柳寒雪笑的很开心:“清哥,我喜欢这个地方。” 那时候的林清只觉得天下间所有的幸福加起来,都比不上她这一句“喜欢”。那是林清便许下诺言:“寒雪,今后,我会在这里种满桃花,盖起属于我们的房子,等你嫁给我以后,我们就在这里,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林清清楚的记得,柳寒雪听到这番话后,羞的小脸儿通红,慢慢将头低了下去,那模样真好看。 后来,自己真的在这里种满了桃花,真的为柳寒雪盖起了木屋。为了做这些,小小的林清没有从府里叫一个人来帮忙,他自己的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累瘫在草地上。但是,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那小小的身躯——这是我和寒雪的幸福,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建造它! 后来,小屋建成的时候,林清让柳寒雪过来看。记得那时,柳寒雪兴奋的笑了好久好久,林清也高兴的几天睡不着觉,简直比实力提升一级还让自己感到欢喜。 可是,没过两年,一切都变了。 从徐威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这里再也没有了两个人相爱的人,耳鬓厮磨的密语,有的只是回忆。无穷无尽的痛苦回忆,撕裂胸膛,击穿心脏,带来绝望的眼泪。 除了回忆,他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回忆,他什么都不必珍惜。 物是人非,触景生情,铁丈夫也该落泪! 正当林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时,那边桃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声,那声音,立时吸引了林清的声音。 林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那片桃林。那个声音,林清听得出,那分明是柳寒雪的声音! ------------ 第247章 那个夏天心碎的声音 怎么可能!寒雪居然会在这里? 林清初闻佳人笑声,既惊且喜。他想不到柳寒雪还会记得这个地方,难道,她的心里还藏着一份对自己的情愫么? 心念及此,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清轻轻一拍马尾,那马儿撩开四蹄,轻快的向来路跑了回去。而林清则翻身下马,在一片桃林的后面躲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柳寒雪是不是还记得那些年那些温柔而美好的画面。 但,林清失望了。 透过盛开的桃花那斑驳的缝隙,林清向桃林身处望去,看见的却是衣衫半掩的柳寒雪,以及……徐威! 此时徐威的一双手正在柳寒雪那娇美诱人的身躯上游走着,柳寒雪却是面色绯红,娇喘连连,衣衫都退下了一半。看那徐威的双手却还是一路猛攻,似乎打算就在桃林之中将柳寒雪就地正法了一般。 柳寒雪被徐威逗弄的咯咯娇笑,却一手拉住了徐威:“光天化日的,你要做什么?” 徐威裂开嘴一笑:“光天化日?现在周围不光连个人都没有,连太阳都没了!这种时候,咱们要是不做点什么,不是太可惜了么?” 柳寒雪娇嗔道:“人家还是清白的女儿家身子,岂能就这样轻易的给了你。” 徐威邪笑道:“那怕什么的,反正明天你就要进我徐府的门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 柳寒雪笑道:“是啊,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你却还是这么猴急的。真是个呆子。” 眼前香艳的场面,让林清痛如刀绞。两个人之间毫无顾忌说的调请话语,却像是一根根钢针,狠狠刺在林清的心头。林清的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一把泥土,直到将那泥土碾成粉末。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那个清理如莲花般的寒雪;那个自己跟她开一个玩笑,都会脸红老半天的寒雪;那个被摸一下小手,拥抱一下,就会一晚上羞的睡不着的寒雪。 自己那个清纯如雪的恋人,再也回不来了。 眼前的,只是一个披着柳寒雪外衣的,可以倒在任何有权势的男人怀里的…… **。 那边,不知道柳寒雪对徐威说了什么,徐威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用两根手指捏起柳寒雪的下巴:“臭娘们,你最好别跟老子耍什么花样!好,老子就在等你最后一天,但是,老子的等待是有限度的,如果明天你还是这副德行,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说完,徐威重重的一甩手,将柳寒雪摔在草地上。 柳寒雪倒在地上,不仅没有动怒,反而依旧满脸笑容。她缓缓穿起衣服,站起来,轻声细语的给徐威道勤。 这一幕,看得林清如遭雷击。 这,还真的是寒雪么?你贪恋权势,你喜欢徐氏大夫,我都可以不管,那是你所追求的幸福。但是,这个徐威这样对你,你居然还要笑着对他! 柳寒雪,你什么时候为了权势变成了这样的女人?还是说,被人虐待你会有某种快感吗,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性吗? 林清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大喊出来,他更控制不住想要拔出剑来,一剑砍了这个徐威。但他的剑,他拔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听指挥了,他现在只剩下哭,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徐威在撂下那句狠话之后,不再理会柳寒雪,带着怒气独自离开了。 柳寒雪没有跟过去,只是痴痴的抚着一株桃花的花瓣。过了良久,柳寒雪冷如冰霜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林清缓缓的从桃花林中走了出来,根本就不用问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这就是默契吧,真正心有灵犀的人,即便是隔着十几丈远,也是能相互感知的到的。 “我知道你看见了。”柳寒雪极力保持着声音中的冰冷,但抑制不住的,那里面带着一丝哽咽,“在你刚刚靠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你身上熟悉的气息,我忘不了的。” “那,你又何必……”林清欲言又止,自己问她什么? 你又何必离我而去? 你又何必跟着徐威? 你又何必在见证我们爱情的地方和其他人做这样的事? 你又何必……变成一个**! 一切都不用问,因为林清知道,这一切柳寒雪都明白。 柳寒雪咬了咬牙,强自令自己的心冷下来。她故意做出厌恶的语气,对林清大叫道:“我故意让你看见的!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没本事!我带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从此,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幼稚的柳寒雪,绝不是!像你这种窝囊废,没权没势,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对,你现在不再幼稚了,你已经成熟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随着冷冷的嘲讽,一道白色的倩影缓缓步入了桃花林。 霍兰。 林清微微吃了一惊:“霍兰,你怎么跟来了?” 霍兰没有回答林清,依然冷冷的望着柳寒雪:“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你还以为你是天鹅么?你这副人尽可夫的身子,早就是污泥里的沟鼠了!多看你一眼,我就觉得恶心,呸!” “霍兰,够了!”林清低喝道。 霍兰一反常态,逼近柳寒雪的面前:“够了?还差的远呢!柳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林大哥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多么苦,那全都是因为你!你嫌林大哥没权没势是吗?那我告诉你,林大哥现在是钦差大臣了,这次就是查出了徐威的罪证,带着尚方宝剑来这里斩徐威的!以后,林大哥才是徐州城最高的话事人。你现在的那个靠家,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什么!”柳寒雪闻言脸色惨白,不禁后退了一步。 霍兰冷笑道:“怎么,现在后悔了吧?你可以试试,现在转身扑进林大哥的怀里,看看他还要不要你。你这个**!” “霍兰!”林清赶紧将霍兰拽了回来。 柳寒雪神色平静的看着林清:“林清……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林清从柳寒雪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惧,惊讶,悔恨……现在正是报复她的好时机! 但是,林清没有一点报复的念头,也感觉不到一丝报复的快意。 他只是觉得很恶心,只是觉得,面前的柳寒雪明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林清一时无言,默默抽出尚方宝剑:“这是陛下赐给的尚方剑,我这次来,确实……是要对付徐威的。徐威是宋国派来的间谍,这件事已经查实了。寒雪,你……还是不要嫁给他了……” 柳寒雪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复杂,好像是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如释重负的解脱,对自己的嘲讽,对林清的祝福,对现实的无奈…… 那是一种悲伤到了极点的笑容,是林清读不懂的笑容。 柳寒雪笑着,眼泪就这样缓缓流了下来。 继而,柳寒雪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她,居然给林清跪了下来。 她面带笑容,她泪流满面。 她语气平静,她神色哀伤。 她跪着,对林清道:“林钦差……求求你,放过徐威吧……你不要对他动手,哪怕只要过了明天,在明天之前,你不要对他动手,好不好?求求你了……” 林清道:“你想做什么,通知他赶紧逃跑么?但是为什么……你居然会为了徐威求我?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失势了!只要我过去宣布他的罪行,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从此他再也不是徐氏大夫,他也没有无尽的权势财产,他不过是一个间谍,甚至会变成一具尸体!为了他,居然值得你跪下求我吗?” 林清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为什么,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你的冷言冷语。他就要失去一切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你下跪求情!” 到了最后,林清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这究竟是为什么!柳寒雪,你回答我!” 听到林清忽然叫她全名,柳寒雪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之后,她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绝望。她又苦笑了一声:“因为,我爱他。” “哈!我忘了是谁说过,爱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最害人的玩意儿。”霍兰又忍不住冲到了柳寒雪面前,“林大哥对你那么好,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到最后就换来你冷言相向。而那个徐威,他只不过想占了你的身子,对你又是连打带骂,结果你居然说,你爱他?柳寒雪,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犯贱!” 说完,霍兰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柳寒雪的脸上,这是霍兰第二次打柳寒雪了。 挨了这一巴掌,柳寒雪却忽然笑了:“打得好,打得好。你说得对,我就是贱女人!” 说着话,柳寒雪猛然站起来,然后,她当着林清的面开始脱衣服。 “老娘就是贱女人,老娘怕什么啊!”柳寒雪像个泼妇般,疯狂的撕扯着身上的衣衫,“林清,你不是想要我吗?来上我啊!老娘是贱女人,怕什么啊!只要你肯放了徐威,老娘做什么都无所谓啊!” 柳寒雪完全丢弃了大户人家的矜持,满嘴的污言秽语,比起乡野村妇来又为不堪。 看着眼前的柳寒雪,林清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的是血。 然后,林清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大哥。”霍兰这才惊叫一声,赶紧扶起林清,却又狠狠瞪了一眼柳寒雪,“你满意了?林大哥明天之前都不可能醒过来了,还不快滚!” 柳寒雪大笑着,捡起自己破烂的衣衫,像个疯子一样消失在了桃花林的尽头。 本来就阴沉如墨的天空中,此时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之后,豆大的雨点如倾盆般毫不留情的泼洒了下来。 在那道闪电之中,霍兰好像听见了,这个夏天心碎的声音。 ------------ 第248章 真正计划 “你好,林清哥哥。我叫柳寒雪,你可以叫我雪儿,叫我寒雪也可以。”依稀,是十三岁时,**天真甜美的嗓音。 “林清哥哥,我听说……我说大人说,要将我嫁给你……”依稀,是十五岁时,处于变声期的少女,特有的略显沙哑的嗓音。 “清哥,我们不会分开的。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厮守在一起。”依稀,是几年前,那姿容清丽的可人儿,和自己手牵着手,轻轻诉说的坚定誓言。 “林清,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爱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最害人的玩意儿,而且,我,从没有爱过你!”依稀,这让人痛彻心扉的声音,仿佛就在昨天,不,仿佛就在现在,就在自己的耳边。 “我从没有爱过你!” “从没有爱过你!” “从没有爱过你!” “不!”林清大叫一声,满身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噩梦。 不,若是噩梦,为什么她笑得那么甜蜜? 但,若不是噩梦,为什么她冷得如此决绝! 林清真希望,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他醒来以后,依旧是林氏大夫的少公子,依旧可以守在家人身边,依旧可以,看到柳寒雪的清丽笑容。 但是…… 林清看向床头的尚方剑,苦笑一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时候林清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昏倒了,是听到那个人的话而昏倒的吧……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林清!林清!你给我滚出来!”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少女尖利的娇喝。那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从而林清可以推断,自己应该是被人送到了徐州旅店二楼的某个房间。 林清套上衣服,轻轻推开门,却见柳寒雪的贴身侍女柳云,正急冲冲的向楼上奔过来,而柳云身后则是紧追着的霍兰,想来刚才的娇喝,就是柳云所发了。 林清跟柳云也极为熟识,见柳云向他奔过来,林清勉强笑了一下:“你好,柳云。” 柳云一见林清,却是二话不说,一巴掌向着林清打了过来:“林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清一惊,连忙闪身后退一步,柳云这一巴掌顿时打空了:“柳云,你找我到底做什么?你们家小姐呢?” 柳云眼中闪烁着怒气,嘴角却在冷笑:“我们家小姐,你还有脸问我们家小姐!我问你,你对得起我们家小姐吗?” 霍兰这时也冲到了楼上,她也冷声对柳云道:“小丫头,你最好回去问问你们家小姐,看是林大哥对不起她,还是那个**对不起林大哥!” “敢骂我们小姐,你不想活了?”柳云柳眉倒竖,扬手便要和霍兰厮打在一起。 林清赶紧一手拉住一个:“柳云,你先告诉我,你们家小姐怎么了?” 柳云强压着怒气,声音听起来就快要哭了:“我们家小姐,今天就要嫁给徐威那家伙了!她昨天晚上打算见你最后一面,却被这个女人给拦住了!林清,是不是你让她拦的,你好没良心,连小姐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吗?” 林清看向霍兰,霍兰轻叹道:“林大哥,那时候你正在昏迷,还因为淋了雨,发着高烧,实在不适合有人来打扰你。” 林清苦笑:“这也许就是命吧……反正也没关系了,她不是要嫁给徐威了吗?替我转告她,祝她幸福。能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爱?”柳云仿佛看怪物一般看着林清:“林清,你是不是傻了?我们家小姐怎么会爱上徐威那个恶魔!” 雨下了一天一夜,已经小了很多了。现在,天空中飘着的也不过只是细碎的雨粉而已,但是天气依然阴沉。黄昏时的天空,因为阴云的遮掩,看起来却好像是入夜了一般。 穿红挂彩的吹鼓手在队伍最前面吹奏出欢快的旋律。身穿大红,盖着红头巾的柳寒雪则坐在三十二人抬的大轿之内。她脸色一片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 她的眼睛中,只蒙上了一层灰色,空洞的瞳孔,像是死了一样。 她左手的衣袖中,藏了一把匕首! 杀人的匕首,淬了剧毒的匕首,见血封喉的匕首! “清哥,你知道吗?”柳寒雪低声自语道,“很多次在梦里,我都会梦见你带着花轿来接我过门,我那时候,就真正变成了你林家的媳妇儿。在梦里,我记得我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红,坐着这样的轿子,而你会欢天喜地的在家里张罗,等我过去,你就会和我一起拜天地,你会轻轻揭开我的盖头。我想,你一定会说:‘寒雪,你现在的模样,真好看。’呵,我都不知道,你这样哄了我多少次了,但是每次我都高兴的不得了。但是今后,你再也不会来哄我了,再也不会了……” “踏踏踏踏……”飞驰的马蹄踩在地上的积水中,发出一连串声响,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 林清完全没心情顾及这些,他手中紧握着长枪,腰间斜挎着尚方剑,一路策马疾驰!不用说霍兰跟不上他,甚至就连秦焰,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寒雪,等我!”他神色坚定,没有犹豫,没有悲伤,剩下的只是勇敢,以及无尽的爱意。 柳云的话犹在林清耳边:“小姐怎么会爱上徐威那个恶魔!难道小姐没跟你说吗?让小姐假装爱上徐威,这都是老爷的计划!你们林府被徐威搞倒之后,老爷就打算拼尽柳府上下,和徐威决一死战了,但是那时候徐府风头正盛,而且徐州也不能没人管理。所以,老爷一方面刻意逢迎,结好徐威,一方面准备对徐威进行报复。小姐嫁给徐威只是第一步,今天晚上,小姐和徐威洞房的时候,小姐就会用随身带着匕首和徐威同归于尽。然后,老爷会带着柳府所有人,对徐府的人进行玉石俱焚般的攻击。老爷说,徐威见柳府胆小怕事,肯定不会有什么防备。这一战虽然肯定会损失惨重,但至少,能将徐府彻底抹杀。那样一来,也就报了林府的仇了。老爷和小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林府报仇啊!” 林清心如刀绞,却又欣喜若狂:“寒雪还是爱我的!寒雪还没有变心!太好了……但是,寒雪今晚就要……不,绝不可以,寒雪,我绝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在徐府的!” 鼓乐的吹奏渐渐停止,花轿被缓缓放下。徐威亲自掀开了轿帘,将柳寒雪抱了出来。 前面,徐府的大门张灯结彩,像是一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猛兽。 “清哥……”柳寒雪的手紧紧攥住匕首,“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等我,寒雪。等我!” ------------ 第249章 大婚,大丧 洞房花烛夜,对于每一对新婚夫妇来说,这都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刻。 但柳寒雪则不然,她知道,这个洞房,就在今晚,也会变成她的墓场。这里没有幸福,只有仇恨,只有死亡。 柳寒雪握紧刀,忍不住又想起了林清:“清哥,我就要先走一步了……现在,你在做什么呢?呵,或许我已经不配再去关心你的一切了吧……但是清哥,请你幸福下去,和那位霍兰姑娘,好好的活下去……” 林清那略显稚嫩却充满阳光的笑意,在柳寒雪脑海之中一闪而逝。 “嘭”,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徐威带着满身酒气,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徐威轻笑几声,“小娘们儿,怎么样,你最后还是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吧?” 说着,徐威一把扯掉柳寒雪盖着的头巾,将她一把推倒在床上:“我让你再装!老子今天晚上就活活把你个小娘们儿办踏实了!” 刺鼻的酒气,带着一具半醉半醒的恶心的身体,就这样猛然间压了上来。 柳寒雪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不要着急嘛,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呢。” “不急?老子想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不急!”徐威邪笑着,已然一把撕破了柳寒雪的衣衫,右手作势就要探入内衣,直捣黄龙。 “住手!”此时只听窗外一声大喝,紧接着喀嚓一声窗户碎裂,一道人影破窗而入。 徐威吃了一惊,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不速之客:“我认得你,你叫林清!” “不错,我是林清。”林清手握着长枪,静静的道。但在那平静之中的,是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杀机!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徐威,我林清早已和你不共戴天! “清哥……”像是做梦一般,柳寒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人……那个人本该恨自己才对,他居然会为了自己…… 才想到这里,林清却像是知道柳寒雪心中所想一般:“柳寒雪,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杀徐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 柳寒雪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旋即苦笑:“是啊,自己曾那样对他。他只是和我划清界限,已经很仁慈了。” 林清接着道:“所以,你们柳府也不用为了替林府报仇,而想出那种同归于尽的计策。柳寒雪,你现在给我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取消今晚的一切行动。这里一切的恩怨,我来了结。” 柳寒雪怔在原地:“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清哥,我那么对你,到最后,你还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清哥,你快跑吧,你一个人斗不过徐威的!正因为如此,我那天才劝你这两天先不要动徐威,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对上徐威,下场只能是被他杀死啊!” “这小娘们说的不错。就凭你区区一个人,你能做什么?”徐威却冷笑道,“还敢跟我抢人,自寻死路。卫队,将林清就地斩杀!” “你在叫他们吗?”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继而房门打开,秦焰缓缓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已经重伤昏迷的徐阶。 徐威向外看去,却发现徐府之中所有的护卫,居然都倒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这是谁做的!”徐威惊恐的道,他自问,徐府的护卫队有一千多人,就凭他将近五级的实力,也不可能再这么快的速度将这些人全灭。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秦焰。”秦焰冷冷的目光扫向徐威,缓缓报出自己的名字。 “秦焰……赵国秦焰?”徐威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很不简单。”秦焰冷笑着,烈焰神剑指向徐威,“你果然不是一般家臣,而是宋国间谍吧……” 天啊,居然真的是秦焰!我居然在和这样可怕的人为敌? 徐威看到烈焰神剑,再也没有怀疑。这柄浑身冒火的长剑,已经变成了秦焰的标志之一。 此时林清从怀中掏出徐威的账本:“这个账本,你应该很眼熟吧?徐威,这里面都是你里通外国的罪证,认罪伏法吧!” 看到这账本,徐威心里真的是慌了。看来再不做点什么,今晚肯定就命丧此地了。 哼,大婚之日,变成大丧之期,想来也挺可笑的啊。 心念电转之间,徐威将目光射向离他最近的柳寒雪。忽然,他的心中涌上一丝生的希望。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徐威怒吼一声,一把拽过柳寒雪,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全都不许靠近,否则我稍微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喉咙!” 如此一来,秦焰和林清一时间也都没了主意。 林清看向了秦焰,秦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把握在徐威发力之前就迅速制服他。 秦焰本来也只是来帮忙的,真正拿主意,还要看林清。但现在,明显林清也面临了两难的选择,一个方面是杀父之仇,一方面却是十几年的恋人。生或死,一念之间,如何取舍? “都别过来!都冷静,冷静!”徐威说着,缓缓向门口靠近,“秦焰,你退到院子里!” 秦焰无奈,但也不得不退了出来。林清也跟出院子,但依然与徐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敢靠近。 来到开阔的庭院中,徐威这才道:“是打算要我的命,还是要你的小媳妇儿的命。林清,你自己想清楚。” 媳妇儿?你错了,徐威……我已经不配成为清哥的妻子了…… 柳寒雪望向林清,那眼神中蕴含着深深的爱和眷恋。 她张开嘴,用无声的口型,重复着三个字: “我,爱,你……” “我,爱,你……” 随后,就看见蓝色的光芒一闪! 是一把刀!那是柳寒雪一直藏在袖中的刀。此时她被徐威挡在身前,自然无法刺中徐威,但她还有一个方法…… 刺穿自己的身体,同归于尽! “寒雪!不!”在林清的喊叫之中,柳寒雪扬起刀,向着右肋狠狠刺了下去! “噗”的一声,血光崩现! 短刀刺穿了柳寒雪的左肋,刀头却正刺在徐威的小腹上。 刀上有毒,剧毒。 “可恶,你……”徐威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而柳寒雪,冲着林清勉强笑了一笑,之后,也一头栽倒在地。 幽蓝色的血,浸透了她身下的土地…… ------------ 第250章 真正的杨公宝库? “寒雪!寒雪!”林清哭叫着,冲上去将柳寒雪抱在怀里,“寒雪,你……何苦如此!” “清……清哥……”柳寒雪神色虚弱,费力的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林清的脸颊,但最后,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什么都不要说了,寒雪,什么都不要说了……”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生命似乎在飞速的流逝,林清更是紧紧抱住了她。似乎怕一不小心,她就会飞走了,而且是永永远远的走了。 “临死之前,能被你抱着,真好……”柳寒雪的眼泪流了下来,“清哥,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和你成亲,我还没有陪着你直到终老……可惜,我等不到了……” “你不会死的。”林清也已经泪流满面,“你不会死的,寒雪,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有办法的!” 林清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心里也明白,柳寒雪怕是救不回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在一旁沉默良久的霍兰却忽然道:“林大哥,放平她,按着她的膻中穴。” 林清闻言喜出望外:“霍兰,你……你能救她?” “现在最好别多问,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霍兰冷冷的说着,同时取出随身的银针,走到柳寒雪身边,“她运气不错,刀伤不是致命伤,而且那种所谓见血封喉的毒……万幸,我有解药。” 关于救不救柳寒雪这个问题,霍兰在心里挣扎了好久,也纠结了好久。她在心里也曾想过,如果柳寒雪就这么死了,那林清会不会注意到她霍兰的存在,会不会将一腔柔情也转移到她的身上。 也许会吧,但是那样,林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柳寒雪的死,将成为他心里永远不能弥补的伤痕。 而且,医者父母心。如果看着明明还有救的柳寒雪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那自己也不配做医师了。 想到这些,霍兰这才下定了救回柳寒雪的决心。 林清一边将真气输送到柳寒雪的膻中穴,一边急切的道:“霍兰,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一定要救她!” 霍兰苦笑一声,没有回答林清,只是以手认穴,银针封住了霍兰周身的穴道。那几处穴道被封住,霍兰伤口处幽蓝色的鲜血流速突然加快,但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不过片刻,待蓝血流光之后,这伤口的血基本都被止住了。 霍兰想了想,还是取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将柳寒雪伤口周围的一小片被感染的皮肤割了下来。 “纱布。”霍兰举起袖子擦了擦汗,之后伸手去接,却接了个口。 霍兰抬起头,瞪了愣在原地的秦焰和林清一眼:“你们愣着做什么?纱布呢?” 秦焰如梦初醒,在四周搜寻了一遍之后才道:“这里没有干净的布,恐怕要等回旅店才行。” “你等得了,伤者等不了。”霍兰白了秦焰一眼,之后咬了咬牙,用小刀将自己的小衣割下了一截,当做纱布,暂时给柳寒雪将伤口绑好。柳寒雪的衣衫上已经占满了鲜血,霍兰的衣服是唯一干净的布了。 之后,霍兰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忙道:“快将伤者送到最近的医馆,我去开方子。” “是!”看着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霍兰,林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紧急处理过的柳寒雪横抱起来,冲向最近的医馆之中。 而秦焰却注意到,霍兰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艳阳高照。 自从在阴雨夜除掉徐威之后,又过去了三天。此时,天上的阴云完全都已经散了。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的柳寒雪,终于转醒了过来。而看到柳寒雪醒来的林清,惊喜之后却又晕了过去。当然,林清完全是因为三天三夜没合眼,困的。 这三天,柳府借着林清提供的账本,顺藤摸瓜,找出了徐威叛国的无数铁证,也抓住了十几名徐威的同党。一时间,在徐州城刚刚树立威名不到一年的徐氏大夫,就这样彻底倒台。 徐氏大夫府邸中的尸体也都已经清除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柳生为林清招揽的新家兵,从此以后,这里将会作为新林氏大夫府存在。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和平的模样。但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件的人才知道,他们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在林清昏迷的时候,霍兰不辞而别。她已经彻底了解了林清和柳寒雪之间的感情究竟是多深。而且,霍兰在救治柳寒雪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于是,她决定抛开世俗的情爱,专心去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医师。她打算回到平阳镇,继续经营她的医馆,也许,以后会等来一个真正的有缘人吧。 而柳寒雪,则留下了一封书信,之后彻底消失了踪迹。甚至连柳生和柳寒玉都不知道,柳寒雪究竟去了哪里。 而讽刺的是,柳寒雪在信中提到,她已经配不上他,就算他不在乎,但柳寒雪还是认为,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不敢再奢求林清的爱。因此,柳寒雪打算去一个小城里,找一座庵院,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一生。另外,她嘱咐林清要善待霍兰。身为女人,她更能理解霍兰,知道她也是深爱着林清的。同样,她也认为,善良的霍兰,一定能照顾好林清。 于是,林清醒来以后,两个女人全都消失了踪迹,只留下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和这样一个令人惆怅的结局。 林清默默的把信收起来:“秦焰,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了,我想去找寒雪,但我总觉得对不起霍兰……而且,家国天下,我现在身为家臣,有一堆事儿要我去处理,我不可能将时间都花在感情上。秦焰,做家臣,是不是真的很累呢?” 秦焰只是拍了拍林清的肩膀:“往前看吧。没有什么路是对的,也没有什么路是错的。路就是路而已,只要敢走,就是路。我所认识的林清,可不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不能自拔的人!” 林清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好,我听你的,往前看!” “好好保重吧,兄弟。”秦焰笑道,“我也要走了,倾城她们应该还在等着我。” “嗯……虽然很舍不得,不过我也知道,天下总没有不散的筵席。”林清笑了笑,却从随身的内衣里扯出一块黄绢来,“这个送给你。” 秦焰笑道:“兄弟,大老爷们之间哪有送肚兜的?怎么,你莫不是有那个癖好吧?” “玩去!”林清笑骂一声,“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藏宝图,据说已经几百年了,这块黄绢上的墨都还没褪。看起来应该非同凡物,我留着也没用,权当给你做个纪念吧。这玩意据说是什么杨公宝库的地图……嗨,都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了,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了。” “等等,你说这是哪儿的地图?”本来一脸玩笑之意的秦焰忽然脸色一变,“你说这是……杨公宝库?” “对,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个宝库是什么。”林清无所谓的道,“那宝库在城外的一座山里,离这里不太远,不过藏的特隐秘。我无意间取过一次,但是那个石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好像是需要什么钥匙,不过我也不知道那钥匙是什么,这么多年了,也许早就丢了吧。” 听到林清这番话,秦焰却抑制不住,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杨公宝库,这可是杨公宝库啊!自己魂牵梦萦的杨公宝库啊,居然就在这附近? 而且听林清这番话,无疑……那个宝库是真的! 此时秦焰忽然觉得,善有善报这个词,并不是凭空而发的。自己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 第251章 慕容岚之死 羽神宗四年,初夏五月。 梦龙山山脚之下,一条人影大笑着走了出来。 “哈哈哈,真想不到,这所谓的杨公宝库,居然是一个地下行省!不,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地下帝国!”发出笑声的,正是进入徐州城附近山脉之后,就半个月来了无音信的秦焰。 而秦焰怎么会从梦龙山出来呢? 很简单,因为那杨公宝库的其中一个出口,居然就在梦龙山内! 一个杨公宝库,纵横跨越西至洛阳,北至真定,南到徐州,东临淄博,这样庞大的底下宫殿,说是一个地下行省,丝毫不为过。 如此庞大的地宫之中,所珍藏的宝物自然也不少。而这些,现在已经全都是秦焰的囊中之物。而且,有了这个地宫,秦焰可以轻易对任何一个敌对势力,进行潜入式的跨地域闪击! 此时的秦焰,虽然看起来衣衫褴褛,但他绝对可以称得上刀枪不入。只因,他身上穿着一套“飞龙精英软甲”,这套软甲秦焰亲自测试过,半圣之力,再加上烈焰神剑的威力加成,猛斩之下,也不过开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口子,防御之强,可见一斑。 以秦焰的估计,这身铠甲就是正面对上火炮的炮弹,也不成问题! 秦焰腰间悬挂着一幅玉石象棋,这也不是一般的玩物。那宝库里的文献介绍说,此物名叫“棋兵”,别看只有巴掌大小,威力却极强。只要稍微注入一些真气,每一颗棋子就都能召唤出一名战力强大的战士,而且根据棋子的不同,召唤出的战士也各有不同。 攻击城门的火炮,冲锋在前的枪兵,迅疾如风的骑兵、战车……有了这副棋子,可以说秦焰随身携带着半个刺影军! 另外秦焰背上还背着一刀两剑,刀是大夏龙雀,据说是一把凶刀,但那文献也说了“或曰天下神兵,皆至凶之器。武者技艺不精,心术不正,因贪受害,反怨神兵妨主,岂不可笑?” 秦焰很同意这段话,于是将这把刀拿了过来,打算送给张玉。 那两把剑则是干将莫邪,他们本来是一对儿,该是情侣所用的,秦焰的打算却是送给纪倾城和林洛儿。秦焰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俩人要成了情侣,自己成什么了? 秦焰本人则觉得烈焰神剑用来本就顺手,故而没有更换武器。但这不表示他不能换,只要他想,那杨公宝库中上百把神兵利器便任其挑选! 最后,在秦焰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珏。那块玉颜色深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在墨绿色的玉珏中,似乎还隐藏着一道淡淡的金影。 另外,在玉珏的一面,还刻着八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和氏璧!这块玉珏才是真正的和氏璧!自从王莽篡位开始,镶了金边的那一块,一直都是假货! 秦焰发现这个真相时,本身也大吃了一惊。但后来想到这个时代本就和自己原来的历史有些不同之处,便也释然了。 这块玉珏,秦焰打算送给慕容岚。 不仅因为这是权力的象征,而且还因为,这就是宇文昧所说的,杨公宝库最珍贵的宝物。最重要的,这块玉不仅是玉,还是一种极为强横的武器! 这块玉,可以召唤天地龙气,从地脉中觉醒神龙,以龙气伤敌! 这种龙气秦焰亲身体验过,虽然对于城池来说效果不大,但是对于士兵,这绝对是噩梦一般的武器! 无上龙威,震的秦焰这个半圣都不免产生些恐惧,若是落在敌军阵中,基本上一条神龙就可以导致千军尽灭。而可怕的是……和氏璧召唤的龙气,往往是五龙齐发! 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一次召唤,就可以消灭将近一万的敌人! 当然,这种禁术也不是可以随便用的,用过一次之后,和氏璧内的金色龙影就会消散。等下次聚气龙影,也要三五天之后了。 但饶是如此,这也是一件绝佳的武器……不,简直就是法宝! 秦焰已经可以想到,这玩意送给慕容岚之后,他开心的样子了。这块和氏璧,对于慕容岚的霸业,助力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些,秦焰不由得心中暗喜,脚下也更加快了步伐。他已经很期待慕容岚看到和氏璧时欣喜的表情了。 真定城,秦府。 本来慕容岚是想在李府的原址上给秦焰建造一座新府邸的,但秦焰却选择将这座秦战的秦府作为他的府邸。故而,这里便也成了秦战秦焰两个氏大夫共同的治所。 望着这座熟悉的秦府,秦焰脸上不由得带起一丝笑意。奔波多日,今日,终于又回来了。 这里曾经是征途的起点,这里今后将会是自己温暖的家。 两个门岗乍一看之下竟然都没认出秦焰,仔细一打量,两个门岗这才慌张施礼。秦焰也不怪他们,哈哈大笑着进了内院。 内院的一张石桌上,纪倾城,林洛儿,张玉三人坐在一起,也不知在沉思什么。 秦焰一见,大笑道:“好漂亮的三个美人儿,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跑到我秦府了?” “秦焰!”三个人同时抬起头,讶然道。只是,这惊讶里面,更多是惊慌,而不是惊喜,但秦焰一时之间却没有听出来。 “对不起啦,我因为一些事又耽误些日子,还得三位苦等多时了,该罚,该罚。”秦焰笑着走到三人面前,“但是你们猜我这次去了哪儿?杨公宝库知道吗?我真的进去了!里面的宝物真是不计其数,连和氏璧都有!你看,我都把和氏璧带出来了,不过这不能给你们,这是我献给主上的。” “秦焰……”林洛儿神色一暗,欲言又止。 “对了,你们回来以后见过主上了没有?他肯定又骂我不务正业了吧,不过没关系,老子这是给他找宝贝去了,他还得奖励我。”秦焰得意的笑着,“你们回来有没有受什么封赏呀?跟陈国联盟,这功劳也不小了吧。对了,还有宋国的大军,被打退了没有?哎,一回来就是一堆事,主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呀……” 秦焰连珠炮般的说着,却看众人神情压抑。秦焰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说你们一个个咋么看起来都不高兴呢,嫌我没给你们带礼物是不是?放心吧,亏不了你们的。猜猜,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秦焰,主上薨了!”纪倾城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 “没错,就是这个……”秦焰笑着伸手要去解下背上的刀剑,但马上,他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 他整个人,就像个雕塑般,定格在那里。 “你……刚才……说什么?”良久,秦焰才转过头来,他如遭雷击般,声音颤抖的问道。 张玉也收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当即喊道:“秦焰,慕容岚死了!” 张玉不是慕容岚的臣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秦焰用一种像是笑,更像是哭的表情看着三女:“你们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回来,别逗我了……” 纪倾城轻声道:“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家主……真的薨了……” “哈哈,别闹了,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哈哈哈哈哈……”秦焰忽然发疯般狂笑起来,“慕容岚那种家伙怎么可能死了呢!他是谁啊,他是堂堂慕容家的家主啊!他才不会死呢,你们骗我,哈哈哈哈哈……” 笑着,眼泪不住蔓延下来…… 红色的眼泪……血泪! 林洛儿轻呼一声,她发现秦焰的双瞳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闹够了,秦焰!”张玉率先站起来,一巴掌打在秦焰脸上,“人死了就是死了,勇敢面对现实行不行?” 被张玉这一巴掌甩在脸上,秦焰登时止住了笑声。之后,却是双眼一翻,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 第252章 人生譬如朝露 慕容岚死了,死因很简单,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 他是被乱箭攒身射死的。 堂堂家主,也是赵国实际权力的掌控者,居然会轻易被箭矢射死。这种话,传出去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那是纪倾城她们的使团回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刚刚亲临战场,打退了宋军一波攻势的慕容岚,正打算去见见纪倾城。但慕容珏却突然出现在慕容岚面前,他是来邀请慕容岚一同围猎的。 慕容岚盯着慕容珏天真无邪的眼神,一直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慕容岚轻叹一口气,派人将一封信送给魏师,而他自己,没带一个护卫,就这样跟着慕容珏进了狩猎的密林。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多了。慕容珏纠集了一帮曾忠心于慕容宇的旧部,以响箭为号,趁着慕容岚不备,慕容珏一支响箭射出,正中了慕容岚在追赶着的小鹿。但是那些旧部齐发的乱箭,却狠狠射进了慕容岚的身体。 至死,慕容岚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慕容珏,嘴边挂着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秦焰、魏师、大家……我好累啊,我终于要解脱了…… 今后,就拜托你们了啊…… 慕容岚临死之前,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是白天,为什么,他好像看到有颗星星坠落了呢……? 已经一天一夜了,秦焰犹自在昏迷之中,偶尔会突然醒过来,大叫两声,旁人还没听清他叫的是什么,他就再度昏了过去。不仅如此,因为急火攻心,还引发了秦焰持续高烧,高烧还没过去,秦焰又还是吐血,一时间搞得整个真定城都为秦焰担起心来。 三女没日没夜的轮流守在秦焰床边,却也是一筹莫展。 林洛儿轻抚着昏迷之中秦焰的脸颊,忽然道:“要不然,我们去找魏师大人吧。心病还须心药医,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劝动秦焰呢。” 纪倾城轻叹一声:“我去看过魏师了,他现在就整天盯着一封信看,问他什么,他也是一言不发,他的状态比秦焰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茶风月,风月姑娘得知家主的死讯之后,据说一直在抱着家主的尸体哭,而且不让别人将家主入殓。现在只有刹那将军还能勉强打起精神,防备宋国进攻,还有就是景澜大人,这些日子若不是他二人维持着整个赵国,恐怕现在赵地都乱成一锅粥了。” 张玉却冷声道:“那个罪魁祸首呢?据说杀死慕容岚的是他的亲侄子。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慕容珏?”纪倾城咬着牙,语气中充满了仇恨,“他带着从前慕容宇的几千名旧部,去投降宋国了!现在,应该是在宋王的手下作为攻击保定城的炮灰吧。这样的人,你说他可笑不可笑?还有,他逼死了他的母亲,那位赵静……知道儿子所做的一切之后,赵静就在府里悬梁自尽了,而这笔账,他居然算在了秦焰头上。慕容珏扬言,要亲手杀了秦焰和魏师,为他的双亲报仇。” “就因为这样,他就打算毁了赵国?”张玉忍不住冷哼一声,“真是个畜生。” “但现在的问题是,秦焰应该怎么办?”林洛儿忍不住问道,“这时候到底谁能劝劝他?” “我来吧。”随着一道冷若寒冰的声音,一个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秦焰,秦焰,醒醒。”熟悉的声音,温柔的召唤,像是从心底的最深处传来。 这个声音是…… 秦焰猛然睁开眼,就看到慕容岚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床头。 “主上!”秦焰一惊,立刻翻身下床,“参见主上!” 但之后,他马上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道:“主上,你不是……” 慕容岚点点头:“是的,我是死了。但是,我觉得你们让我很失望,所以我又回来了……我来托梦给你们。” “我们……?”秦焰有些不明所以。 慕容岚轻叹了一口气:“一个昏迷吐血,一个以泪洗面,还有一个彻底傻了一样,一言不发。你们这些人还算是我手下的重臣吗?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安心的走?” 秦焰的眼泪在眼框中打转:“家主,您为什么要走,我知道您是怎么死了的。但是,凭慕容珏,他那种幼稚的伎俩,您应该一早就看穿了吧?” 慕容岚苦笑一声,在桌旁坐下:“说实话,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杀了我的大哥,我又想占了我的嫂子,但我知道,我其实不该活下来……我对不起他们。杀死大哥这件事,一直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时时刻刻折磨着我。所以,死在慕容珏手上,对我而言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现在宋国大军正在攻打赵国!这种紧急关头,您这样轻易的走了,让我们怎么办?”秦焰急道。 “我交给了魏师一封信,你可去找魏师要来看看,里面有我对你们每个人说的话。”慕容岚轻叹一声,“在我临死之前,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但是我……我舍不得你啊,主上!”秦焰哀声道,“没了你,我为谁而战……” “为谁而战!蠢话!”慕容岚怒道,“难道你一直是为我而战的吗?不,我不允许你这么想!秦焰,你记住,就算没有了我,你也要为了自己而战,为了赵国而战,为了保护你心爱的人而战!你看看你现在没出息的样子,你看看你身边的三个姑娘为你担心的样子,你对得起她们吗?你,还有脸在这里躺着吗?你的剑呢!” “剑在!”秦焰精神一震,拔出了烈焰神剑,猛的拍在桌案上。 “好!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剑,是否依旧锋利!”慕容岚大喝一声,“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振作起来,让老子在天有灵,也知道没有看错了人!” “是!”秦焰眼含热泪,抱拳大喝道。 “好了,你接着睡!我这就走了!”慕容岚说着,不再停留,转身便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慕容岚的耳边却响起秦焰哽咽的声音:“谢谢你,不缓……” “慕容岚”顿时停住脚步,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徐不缓继续用慕容岚的声音说道:“秦焰,其实我……和你们一样难受。但是我知道,主上不希望我们难受,他希望的是我们能团结起来,将这个赵国撑下去。秦焰,人生就像朝露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散掉了。与其自责我们没来得及做什么,不如想想,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应该做什么!” 徐不缓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秦焰的房间。 秦焰独自一人,痴痴的望着桌上的烈焰神剑。良久,他一声大喝,响彻了整个真定城:“喝啊——!” 秦焰的周身涌起强劲的气浪,他身上强横的真气,像是连空气都能蒸发一般。他周身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周围的桌椅板凳,甚至连屋顶地板,都被这一吼震成了一堆细沙。 纪倾城等三女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怎么了,秦焰,发生了什么?” 秦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去而已……对了,帮我备一匹马,我要去见魏师。” ------------ 第253章 慕容岚的遗书 北盟城主府,当年,魏师就是在这里抵抗慕容大军的进攻,也是在这里成为慕容岚的部下。 今天,他在这里,为慕容岚祭奠。 依旧是熟悉的书房,熟悉的布景。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曾经最敬佩的敌人,后来最敬重的主上,现在……不过是冰冷的尸体。 魏师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信封,神情看不出喜怒,目光读不出悲欢。他整个人仿佛是一座亘古盘桓于此的石像,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思想。 他不哭,不笑,不说一句话。 直到秦焰推开魏师书房的门。 魏师一见秦焰到来,没有惊讶,只是平静的道:“你终于来了,坐。” 秦焰搬了把椅子,坐到魏师对面。 魏师笑了笑:“你来了,就太好了。”然后,魏师指了指桌上的信封:“这个信封我还没拆开,你自己留着看吧。” 说完,魏师掏出一个药瓶来,就将药丸往嘴里倒去! 秦焰眼疾手快抢下药瓶:“你做什么?” “没什么,服毒而已。”魏师神色平静,好像服毒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你想死?”秦焰冷声道。 “我不死,我活着还干什么?”魏师苦笑着反问,“秦焰,家主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我虽然被称为‘金玉圣手’,但我侍奉过的三四任主子,他们都以为我是十恶不赦的贪官、奸臣,以为我除了捞钱什么都不会。只有主上,他收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问过他,我说,你不怕我这金玉圣手,贪走慕容家的财物么?结果他说,既然我这么说了,有些钱他宁可让我捞了,也好过不明不白流向别人手里,最后流往其他国家。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跟着这一个主子了,如今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主上,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恩。”秦焰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魏师,你觉得你欠主上的,都已经还完了吗?知遇之恩,信任之恩,你还得起吗?你若是觉得你还得起,那你就不必陪着主上去死!若你觉得你还没还完,你就没资格死!” 魏师猛然一怔:“秦焰,你到底想要……” “我要你活着!”秦焰一字一顿的道,“你魏师不能没有主上,但这赵国也不能没有魏师!现在宋国大军压境,国内百废待兴,主上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你不给他收拾好了就想去见他?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魏师低头不语,神色却在不停的闪烁变换。最终,他想说下定决心一般,一咬牙,道:“好,听你的,我们先看信!” 魏师当着秦焰的面撕开了慕容岚的那封遗书,顿时,强劲的字迹映入二人眼中: “魏师、秦焰、景澜、刹那、不缓、风月: 不管你们谁接到了这封信,总之,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死了。 你们一定在因为我的死而伤心吧?哈哈,其实用不着的,你们都被骗了!我十八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我身上就留下了病根。那是一种华佗在世都不可能治好的绝症。我知道,我活不过二十三岁的。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珏儿不出手,我最迟后年,也就撒手人寰了。 现在死,还能让珏儿了却一桩心愿,倒也死的不冤了。 所以你们不要责怪珏儿,他还是个孩子。我希望,你们能放过他,至少,不要杀他……因为这条命,本就是我欠她的…… 魏师,我这就去啦。以后你捞钱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儿,我还是那句话,钱你随便赚,但国本不能动摇!我最了解你的性子,你外表虽然看起来很奸猾,但实际上,你的忠诚比起朝堂上那些高唱仁义道德的人,要高出不知多少倍!我很谢谢你,但是,我希望你留着有用之躯,为我治理好赵国,记住,五十年内不许跟着我过来,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另外,我的丧葬费你就负责了吧,要最高规格的,知道吗? 秦焰,我真想叫你一声“兄弟”!你是个年轻人,你有头脑,也有胆量,关键时刻,你总能给别人带来奇迹,所以,我最倚重的其实就是你。很抱歉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喝酒聊天了,你一身武艺,差不多算是独步赵国了吧?我希望你带领赵国,迈向一个新的天下!顺便说一句,照顾好你的那两位美貌的姑娘吧,哼,齐人之福,我都还没享过呢! 景澜,其实我一直看不透你,我总觉得你神神秘秘的。但是我信任你,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我不管你隐藏着什么,至少,我知道那没有恶意。而且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景澜,你办事沉稳练达,今后赵国内政,就要靠你了,一定要帮我稳住赵国,拜托你了。 刹那,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吧?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是最了解的。所以我相信,你应该是最能接受我死讯的人吧。你是剑士,是江湖中人,曾经也过着快意恩仇的日子。是我把你拉进了这黑暗的官场,所以我总觉得对你亏欠了些什么。哈哈,可是现在我要赖账了,你敢追过来讨账,老子就是不给!总之,你可不许死啊…… 不缓,当初能得到你效力,真是我的福分。多少次绝境之中,都是靠着你化险为夷。你总是能出现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所以,不缓,现在赵国需要你,我的近臣们也需要你,我知道,你是最坚强的女人,所以,帮我照顾好他们。 风月……谢谢你,对不起……我爱你。这三句话都是我欠你的,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其实我,不值得你那样付出……你是那样优秀的姑娘,我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和罪孽的恶魔。对不起,请你自由的,请你,自由的…… 如果你们每个人都将我说的话记住了,那么。所有人听令! 这将是我慕容岚,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也就是我的遗命! 北盟城正堂的牌匾之后,有我写好的遗诏和一些印玺。从今天起,慕容家臣团,人员调动如下: 秦焰任大司马,统领全国行政,兼管全国兵马统帅指挥。 刹那任大司空,掌全国典狱,有执法、司法之权。 景澜任大司徒,掌全国立法,但只可立法,不可执法。另,所立之法必须通过大司马审核。 魏师任太傅,掌全国考察考试,选拔人才,官员升迁。 徐不缓,茶风月任御史大夫,掌全国监察,有官员大臣不轨,即便大司马有过,则可上报大司空执法。反之若大司空不轨,则上报大司马,相互牵制。 以上,即日起成为赵国最高执政机关,其他六部或各府台院,不得与之抗衡。” 遗书,就写到了这里,上面还盖了慕容岚专用的私章和家主印玺。魏师读完,早已经满脸泪痕。 秦焰的脸上,更多的却是震惊,他难以置信的道:“五权分立……这是,五权分立!” ------------ 第254章 五权分立 “五权分立……秦焰,这是什么意思?”魏师好不容易止住哭声,问秦焰道。 秦焰的语气带着敬佩:“这是一本古书上记载过的一种政治制度,这种制度,领先于当今天下几百年!主上能留下这样的遗策,他的眼光和见解已经超越了天下英雄数百年之久!” 秦焰真是不得不佩服慕容岚的创造性和魄力!五权分立,这本是是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先生提出的政治主张。孙中山认为,中国古代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不分的流弊很大,而西洋各国所实行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的三权分立也不太完全;因此,提出采取西洋各国行政、立法、司法三权宪法的长处,并融入中国古代考试权和监察权独立的优点,而创立了以五权分立概念为核心理念的五权宪法。 简单来说,五权分立的思想是为了防止个人独裁,确保政府行使治权时的分权和制衡。 再简单一点说,慕容岚把“慕容家的赵国”改变成了“赵国人的赵国”!这一举措,使得慕容家王族统治将彻底不复存在,军国大事也不再由一人独裁解决。 分权,这不仅仅是改变,将来必将产生一场政治革命! 因此,虽然慕容岚的五权分立还只是一个雏形,还包含了无数缺点,做不到尽善尽美,但是就凭他敢提出这个理论,就凭他能想到和几百年以后的理论极为相似的分权制度。从这些,秦焰就不得不对慕容岚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下,秦焰并没有马上回答魏师,而是去北盟城大堂的匾额后面,将五份委任书取了出来。两人一一验证过了,上面确实是慕容岚的字迹,而且都盖着慕容岚的私章和印玺,看来慕容岚真的一早就像推行这个制度了。 “现在的关键,应该是先找到被委任的其他人,将委任书和印玺交给他们。”秦焰沉声道,“魏师,帮我传令吧,我们大伙儿去保定城前,和刹那回合。刹那现在是绝对抽不开身的,对了,另外晋阳城的文武百官,也需要将他们调过来。景澜瞒他们瞒的够艰难了,现在,是整个赵国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魏师想了想,忽然道:“你打算迁都?” 秦焰道:“当然不是,北盟只是作为战时指挥所存在的,都城还是晋阳,这是不能变的。” 魏师点了点头,他忽然凝视着秦焰,轻声道:“秦焰,其实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你不会甘为人臣。” 说话间,魏师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些危险的味道。 秦焰悲恸的一笑,取下和氏璧来握在手中。那本是打算送给慕容岚的,但是现在……却已经是黄泉两隔。 秦焰轻轻抚摸着和氏璧上的文字,低声道:“你的直觉,一塌糊涂。” 三天后,夕阳,保定城下。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是目前保定城下的真实写照。被轰的处处残破的城墙上,已经占满了敌我双方的鲜血,乍看之下,竟像是一面血墙! 城下早已经是伏尸处处,不大的保定城,四门之前,都倒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尸体之间纵横交叠,堆积如山,流血漂橹,活生生的人间炼狱。整个战场上,只有红了眼睛的野狗和恶鸦,还在啄食着死者的尸体。 这些,都是昨天鲜活的生命。他们各自满怀理想,他们带着对国家的忠诚,带着家人的祈祷。然后,今天他们全都是尸体。无论是赵国人还是宋国人,这一刻没有分别,他们都只是尸体而已。 而这些尸体,还只是这两天来的战绩罢了! 半个月前的一次大战之中,双方都不得不先将城下的尸体搬开才能继续战斗。那时节,宋国人几乎都能踩着尸体冲上保定城头,城下尸体的堆积程度由此可见一般。 “保定绞肉机”,这是赵宋双方对于保定城统一的称呼。其实双方都在没有充分预料的情况下,打了一场意外惨烈的战争。 赵国方面,刹那低估了宋国人拿下赵国的决心,以为宋国只要前锋受挫,就会为了保存实力而退兵的。而宋国方面,御驾亲征的宋瑾本以为赵国刚刚一统,人心不稳,低估了赵国抗击外敌时的团结性。 因此,赵国方面固然损失惨重。宋国受到的损伤也着实不小,这一场宋国认为最多半年就会结束的灭国战争,结果进行了两个月,却连赵国的第一座城池都没能攻下来。 但刹那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莫说自己手上,就算整个赵国的士兵加起来,现在也只剩下不到十三万了。虽然知道宋国消耗比自己还要大,但毕竟宋国是堂堂二十五万大军!拼消耗足以把自己这边拼光了! 就在刹那为这些事皱眉不展时,忽然一个斥候冲进刹那的幕府喊道:“将军,宋国人又来了!” “什么?”刹那一惊,明明早上才发动了攻势,这么快又来了?怎么回事,莫非敌人没耐心了,打算用车轮战消耗我军?不,我的生力部队不比宋国少。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宋国确定了主上的死讯! 想起这件事,刹那神色黯然,旋即有转为愤怒。都是那个可恶的慕容珏,这个卖国贼!老子非要亲手斩了他! 心念及此,刹那大喝道:“集结战士,随我上城!” 刹那登上保定城那多出处残破的城墙,远远的就看见征尘滚滚,身穿铁甲的宋国重步兵在前方开路,后面的攻城队一手持盾牌,一手扛云梯,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云梯队后面是八座巨型井栏,正在缓缓推进。 “哼,又是这一套。”刹那心中冷笑,“重步兵防御我军出城,云梯队攀城,井栏队射杀城头守军,掩护云梯。哼,老掉牙的招数,来几次都一样!” 说话间,刹那也立刻做好了准备:“重骑兵营城门口集结,橹盾上城,火箭手、火油檑木准备!” 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国军队,刹那咬紧牙关,杀气毫不遮掩的弥空而出:“宋国人,慕容珏……我要你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 第255章 五龙腾 “咚,咚,咚……” 有节奏的战鼓声一下下,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随着鼓声越来越快,宋国军队前进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那鼓声如同疾雷般响成了一片,与此同时,一声气势冲天的“杀”从宋国大军的军阵中齐齐发了出来。 喊杀声起,宋国前阵的重步兵已经离保定城城墙不到三百步,井栏上的射手甚至已经可以看清楚敌军橹盾上的花纹。 与此同时,那保定城城门大开,一支手持战斧的铁甲骑兵如同一阵旋风冲向宋军前阵的重步兵。 三百步的距离转瞬而过,那些重步兵才刚刚举起武器,铁骑兵手中的战斧就到了他们面前。顿时一片血光崩现,那沉重的战斧在骑士高速冲击的带动下,竟可以破开重步兵的战甲。前阵五千重步兵中,被这些铁骑兵一斧从头顶劈死的,怕是不下八百人。 双方绞在一处之后,疯狂的杀戮正式开始。铁骑兵巨斧左右挥砸,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基本上往前劈死一个重步兵,反手一勾,就又能斩断下一个重步兵的脑袋。 当然,重步兵号称近战步兵中的王者,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这些重步兵纷纷抽出武器,舍死忘生的往铁骑兵身上砍去,不管是砍人还是砍马,他们都浑然不顾。在这种疯狂的打法之下,铁骑兵也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战马。 但凡掉下马的骑兵,战斗力当然比不上这些重步兵,故而又被补上一刀,砍死在当场。 三千重骑兵对五千重步兵,双方的前锋人马正在展开血腥杀戮时,宋军后面的井栏自然也不会闲置。 “放箭!”随着传令官统一的号令,井栏车上数千支羽箭如同出巢的马蜂,狠狠向着重骑兵后阵射过来。 “噗噗噗……”虽然重骑兵身上装备了足以抵挡一般弓箭的铁甲,但在井栏车使用的重型穿甲箭面前,那铁甲比一层纸的作用也大不到那里去。 处于后阵的重骑兵们纷纷倒下,他们身上每个都至少插了四支羽箭。但同时,最前方的重步兵阵里,也有几个倒霉鬼受到波及,成了箭下亡魂。 然而刹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城头上,刹那一直在看着对面井栏车的动向,那些东西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那种特制的破甲箭,除了现在城头上这种巨型橹盾,连重铁甲都防不住它! 此时见这些井栏车的注意力都在重骑兵身上,刹那果断的喝道:“火弓手,投石车,放!” “轰隆隆……” “咻咻咻……” 橹盾轰然撤下,露出了隐藏在盾后的弓箭手和投石车。一时间,亮眼的火光划过天空,间或夹杂着磨盘大小的巨石,转瞬间落在宋军阵中。顿时有两辆井栏车被巨石砸成了碎片,车内的士兵纷纷惨叫着摔了下来,更有甚者,直接被巨石砸成了肉泥。 那些火箭则是奔着攻城队去的,那些攻城队虽然手中持着盾,但为了轻便,他们身上穿的都只是普通的皮甲,那些皮甲防御一般刀剑还有些效果,但遇到火箭,却变成了不错的燃料。一个接一个人形火球在攻城云梯队伍中出现,有些甚至还引燃了扛着的云梯。 这一轮矢石齐发,直接打乱了宋军军阵。 之后刹那一道调令,将仅剩的一千重骑兵调了回来。然后,橹盾架起,城门紧闭,等待宋军的下一波进攻。 “千篇一律的攻击方式,真是愚蠢的指挥官。”刹那冷笑,他几乎可以猜到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接下来敌人肯定是用箭雨疯狂压制城头,趁机让剩下的攻城队登城,同时调动骑兵对准城门口,以防止自己再派兵出城。 刹那早已经派人准备好了檑木,只要对方的云梯一到,刹那便将这浇了火油的檑木滚下去,保管让宋军一个个都变成烤乳猪。 刹那正这么想时,城下宋军部队前进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继而,就听着轰隆一声响,好像是什么重型器械被抬了出来。 透过橹盾的缝隙,刹那向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火炮!快趴下!”刹那大叫一声,护住旁边的两个亲兵率先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就听得“砰砰”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闷响。 继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刹那身边响了起来,呛人的硝烟和尘土使得刹那咳嗽连连。不过万幸,看来那炮弹的落点离刹那还算比较远的,刹那并没受到实际伤害。 刹那抬头望去,右侧八十步左右的距离,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显然是被火炮又轰塌了一块。而原本守在那里的六面橹盾,此时早已经变成了无数碎片,持盾的士兵也浑身是伤,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眼看是不活了。 刹那抬头望向宋军军阵,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宋军那边,不是两门火炮,而是……六门! 宋瑾遥望着保定城的城头,目光中也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的笑意。这六门炮可是几天前才刚刚送达的,宋瑾知道,对方守将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攻击方式,所以,他必然会进行习惯性的防御。这时候自己将六门炮摆出来,就可以收到出其不意之效! 宋瑾手中宝剑一挥,“传令前军,直接用火炮轰开城门,一鼓作气夺下保定城!” 相对于宋瑾的意得志满,刹那此时却是冷汗涔涔。 看今日之势,保定城已不可为。怎么办,撤?后面就是北盟和真定!而且在这里一撤,宋军凭着胜势一鼓作气,甚至都有可能攻到晋阳去!毕竟现在,赵国的兵力只能说是捉襟见肘。 正在刹那无计可施,打算以死相拼之时,忽然就听得宋军前阵的侧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喝道:“宋贼安敢犯我城池!” 刹那精神一震,听这声音是……秦焰? 他带援军来了吗?莫非陈国大军居然已经开到了保定城下? 然而下一秒,刹那便瞪大了眼睛,被吓的说不出一句话。因为秦焰冲入宋军阵中,居然……一兵一卒都没带! “这个蠢材!”刹那忍不住骂道,“孤身一个人,赶过去送死么?” 宋瑾听到秦焰的大喝也是一惊,一个人的声音可以盖住全军,此人必然非同一般。但宋瑾看到秦焰孤身入阵,也不由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赵将就算嗓门大一些,却也只是个匹夫而已。”宋瑾笑道,“人力有时而竭,他还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我先锋军数万人马不成?传令全军,格杀勿论!” 秦焰冲入敌阵,直奔那六门火炮而去。一路上,秦焰所过之出,烈焰剑神光大炽,拦路兵卒纷纷倒在秦焰马下。 秦焰几乎是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六门火炮所在的中阵,中阵炮手大叫一声转身就跑,旁边却是长枪兵盾刀手配合着涌了过来。 秦焰看了一眼手掌中那块和氏璧,低声道:“主上,给我力量吧。相信我……” “五——龙——腾!” 响彻天地的暴喝声从秦焰口中发出,狠狠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随着着一声大喊,秦焰身上忽然金光大盛,同时,以秦焰为圆心,五道淡金色的神龙破土而出,发出清丽的龙吟,直飞天际。而就是这破土而出时带出的强横龙气,威势居然生生弥漫了秦焰周身方圆几百丈! 在这个范围内的宋军,一个个肝胆俱裂,七窍流血,痉挛着倒在地上,看起来,一部分是被震死的,另一部分居然是生生被吓死的。 刹那在城头看得清楚,那龙气一出,宋军居然就像秋后割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不,不是麦子,而是残雪遇到了沸油,转眼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五龙齐出,宋军前阵的八千多人,无一幸免,全数战死。 “什么?退!退!”宋瑾哪儿见过这种恐怖的场面,这家伙一招就能杀我八千勇士,要是让他多用几次这样的招数,那我就是全国二十五万人,也不够他一天杀的呀! 第一次,宋瑾感到了后悔,似乎入侵赵国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听见锣声想起,看到宋军犹如潮水般退去,刹那一屁股跌坐在城头上。宋国,这缠人的恶魔,终于暂且退去了…… ------------ 第256章 灭宋计划 待宋军退的远了,秦焰这才收回和氏璧,同时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脑袋。这上古宝物,杀伤力果然不凡,但对自身的消耗也是极大。 回到保定城中,魏师已经带着景澜等人等候多时了,刹那先吩咐好守城士兵和建筑队,之后吩咐士兵打扫战场,最后才赶回幕府与魏师等人回合。 魏师见到刹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有新任务了。” 刹那不明所以:“新任务?是指什么?” 魏师将委任书和印玺都交到在场几个人手上:“主上在遗书里,给我们安排了新的司职。另外,每个人给你们留下了一段话,自己看吧。” 说完拿出那封信,放到了桌案上。众人一一读罢,刹那景澜沉默不语,徐不缓一声轻叹,茶风月泪眼潸然。 之后,秦焰才跟几人解释了一下主上的安排,也就是五权分立的意义和好处,另外,秦焰也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建立民众代表制度,各乡里城郡每隔数年,选出一个代表,该代表每两年在晋阳城集中一次,反应各行各界的普遍意见,帮助秦焰等人监察官员。 解释完这一切之后,秦焰看到连领悟能力最强的魏师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不由心底轻叹道:“主上这项措施却还是操之过急了。五权分立这事儿,连魏师都无法理解,现在让他们担任这些职位,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这个制度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之下,能不能持久下去,还真是未知之数。至少,总要给他们接受消化新思想的时间。” 秦焰想到这里,忽然,一个疯狂的计划跃入秦焰脑海之中。 秦焰清了清嗓子,对在场的五人道:“主上这个分权之策固然值得称道,但现在赵国本就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外乱尚未平息,在国内又怎么可能轻易推行改革?因此,我个人有一个建议。” 众人无言,只是同时以疑问的眼神望向秦焰。秦焰的双目之中燃烧着来自地狱深处的仇恨火焰:“我建议,我们先灭掉宋国,杀了慕容珏,为主上报仇!” “我赞同!”刹那立即大喝道,“刹那这一百五十斤就撂这儿了,临死之前,我也要多杀几个宋贼!” 茶风月和徐不缓也坚定的点点头,两个人的眼中居然也充满死志。 魏师则是沉吟片刻:“玉石俱焚……你有几成把握?” 秦焰冷笑:“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我们必死无疑?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我是说,我们,灭掉宋国,而不是和宋国同归于尽!” 刹那轻笑一声:“秦焰,我知道你心里有火,但……实力的差距就摆在那里,宋国现在至少还有十八万,我军连十二万都不到了,有一部分还是别家的降卒,这仗怎么打?” 景澜沉吟半晌,终于道:“其实主上说的没错……我有件事,一直在瞒着你们,不过,现在我不用瞒了。我是羽朝天子麾下六军部将……我可以从洛阳调动两万精兵支援,这是极限了。” 魏师点了点头:“这样一算,我们还有陈国可以作为援军。陈国就算不真心帮我们,但是痛打落水狗的事儿他肯定会做的,我们也许还可以期待他们的战力。对了,还有秦焰,你一个人现在的杀伤力相当于一万大军了。而且,你对宋军的士气打击肯定更严重,只要你能再施展一次那个招数,说不定陈国就要不攻自溃。这样算下来……我们可以跟他们拼一把!” 听到众人的分析,茶风月等人也是连连点头,但秦焰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这次不想从战略战术上战胜敌军,我要堂堂正正碾压他们,让宋国,让慕容珏恐惧、绝望!我要进行一次……武器革命!” “武器……革命?”魏师咀嚼着这个生词,良久,方才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秦焰,我发现你最近很容易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秦焰对魏师的内容避而不答,却反问道:“魏师,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五千万两吧,你要做什么?”随着慕容岚的死,魏师也彻底放开了,不再跟秦焰隐瞒财产。 秦焰道:“五千万两么?差不多够用了。我需要用你的钱……全部的钱!” 魏师想都没想,道:“你可以拿去,但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说了,武器革命!”秦焰道,“换句话说就是……炮轰宋国!” 魏师吓了一跳:“五千万两……一百门火炮?你真打算这么打?秦焰,我跟你说,火炮威力再强,也不过是辅助性武器,在正规战中很难产生大作用的。” “你试过?”秦焰冷冷的眸子扫向魏师。 “那倒没有,我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异想天开。要是我,五千万我会选择招兵,给我一定时间,我用人海都能把宋军淹死。”魏师道。 “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是吗?”秦焰道,“相信我吧,武器革命,对于赵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秦焰说的如此坚决,魏师也只好点了点头:“反正我们这些人里你权力最大,你看着办吧。不过,我觉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还是有必要的。” “好,我认为以两个月为限吧。两个月后,景澜的援军应该能到吧?”秦焰看向景澜。 景澜道:“恐怕不行,那些都是重步兵,行军速度比寻常兵士还要慢一些,而且我向天子解释,也需要时间。所以保险起见,要两个半月左右。” “那就三个月!”秦焰大手一挥,“景澜大人,请你明日就动身去洛阳寻求援军。你的援军到来之后不必回赵国,直奔宋国北海城南部。刺影军会随着你行动,你的任务是帮助陈国占领下邳城,同时驻扎在北海和下邳的必经之路上,截杀宋国溃军。” “溃军?”景澜难以置信,“仗还没打,你怎么觉得敌人一定会败?” “因为这一战,我有必胜的把握。”秦焰笑道,“那么正式宣布一下任务,风月,不缓,魏师,一会儿我交给你们一张单子,你们按照单子上的东西,尽量买过来给我。另外魏师,这笔钱先从你那里出,五天之后,我会给你送上一批银子,大概在五万万两左右,你用这批银子,继续购买我所要的东西。一个月内,我要你们把银子花光,然后把物资尽量多的购买过来。” “五,五万万两!”魏师的声音都快变了,“你哪儿来的这些钱?” “山里,古人藏的,让我发现了。”秦焰淡淡的道,杨公宝库的事儿,他还是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刹那将军。”秦焰话锋一转,“咱们这个月的任务。第一,将宋军从赵国赶回去。第二,你在赵国北海城前屯兵,做出要进攻的样子。但是记住,你只是屯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敌人主动接战。过上两个多月,会有一支让天下人恐怖的神兵过来和你会合的。” 刹那听的也是玄之又玄,将信将疑:“后面的事儿先别说,就说眼前吧。秦焰大人,宋王这次虽然退了,但是他还有几万前锋军留在赵国,北海更是屯了他十万援军,哪有那么简单,就能逼退他?” “放心吧。”秦焰嘴角勾上一抹笑意,“要吓退宋军,还不简单么?” ------------ 第257章 单骑劫营 自从最新一轮的保定攻坚战,五天之后。 宋瑾起了个大清早,亲自在营中巡视了一圈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被那个怪物而打击的军心和士气,终于有了恢复的迹象。 想想,那家伙也真是可怕。居然能凭空召唤出传说中的龙来,难道他身上有九五之数不成吗? 甚至在见识那家伙召唤神龙的当天,居然有一千多人想要当逃兵。要不是自己凭着铁血手腕将逃兵处置了,现在估计逃跑的人还会更多。 想到这里,宋瑾又悲叹一声:“真是对赵国国力估计的太错误了,本以为赵国刚刚一统,兵士疲惫,却怎料竟出现了这样一个妖怪!下一步该怎么办,继续将人命填在保定城底下?那座中型城镇,居然就活生生绞杀了我七万大军……可恶,此地以不可为吗?” 正在宋瑾犹豫不决时,忽然营门口岗楼上的哨卫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来了……那个能召唤龙的妖怪又来了!” 说完,哨卫也不顾自己的职责,从岗楼梯子上一溜烟滚了下来,就往后面跑去。 这哨卫一喊,前营的众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天那诡异可怕的场景。巨龙腾空而起,数千同袍肝胆俱裂,七窍流血的倒下去…… 一时间,前营人马人人畏惧。不过这些人毕竟是宋瑾麾下的精锐战士,明知是死,在没有接到宋瑾命令之前,他们也不敢后退一步。 宋瑾远远的望见秦焰单人独骑策马而来,心尖也是狠狠一颤。这个妖怪,又打算来这一套? 当即,宋瑾大喝道:“近战士兵全体后退,弓箭手重弩兵都给我上,井栏火炮准备,攒射敌军!他只有一个人,他挡不住我们的箭雨!” 听得宋瑾如此说,宋军这才稍微稳定了心神,操纵井栏和火炮的战士连忙准备,弓弩兵也一队队集中到了最前方。 “放!”秦焰离着宋军大营还有四百步,宋瑾就忍不住了,一声令下,真真正正是万箭齐发!一万多支羽箭一同射向了秦焰一人!这其中还夹杂着四颗火炮炮弹,原来的六门火炮已经被刹那缴获走了,现在留在宋军阵中的,是前锋营最后的四门炮。 秦焰在体外凝成了一个有如实质的火焰屏障,那些箭矢打在火焰屏障上,简直像是钉在十丈厚的钢板上,发出叮当不绝的声响后,纷纷坠落地面。即便是那四颗火炮炮弹,也没能对秦焰造成太大伤害。 火焰屏障防御了大概七千箭之后,终于也消失无踪。但还有三千支羽箭毫无花甲的射在了秦焰身上! “成功了!”指挥弓箭手的一名宋将兴奋的大叫道,“那个妖怪死了!他终于死了!” 然而,在欢呼声还有没蔓延开来时,所有人的声音又都戛然而止。因为众人看见,剩下的三千箭矢,虽然射死了秦焰的战马,但是射在秦焰身上,却没有丝毫效果,就好像这个人本身也是钢的一般!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轻微撞击,秦焰轻叹了一口气。飞龙精英软甲……果然,杨过宝库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废物啊。 一轮箭雨过后,秦焰毫发无损,继续一步步向着宋瑾的军营迫近。而宋军经过一轮齐射,现在无论是羽箭还是火炮,再度准备都需要一些时间。 正当此时,宋军大营的左右两侧同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哨卫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陛下,陛下,赵国骑兵!” 在宋军左右两边,一侧由刹那率领,一侧由老将军纪擎天率领,每一侧都是八千精骑,如同两支尖刀,从不同的方向向着宋军答应刺了过来。 赵国擅长骑兵,天下皆知,而宋国擅长的则是弓箭手。但很可惜,这些弓箭手的火力都已经被秦焰所吸引,现在刚刚放完一轮箭雨,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其实刹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本来就是跟秦焰商定好的计划,由秦焰在正前方吸引宋军弓箭手的主意,然后自己和纪擎天趁着对方将箭矢射出之际,抓住这个空档冲击宋军军阵。 “轰隆,咔嚓……” 两侧共一万六千名骑兵,如同铁甲洪流一般,毫不费力就撞碎了营外的栅栏,继而,铁蹄践踏之下,便开始了疯狂的厮杀。 宋军的近战步兵一个个还在头脑发晕之时,赵国骑兵的长刀就已经到了!顿时,无数宋军惨叫着倒下,断肢残骸四散横飞,场面极为骇人。 而前方的弓箭手下场尤其惨,他们根本没有装备像样的近战武器,每个人就是腰间有个短刀短斧而已,那些东西连斩马腿都不可能,更别说攻击马上的骑士了。 赵国骑兵几乎没遇上什么像样的反击,顷刻间就像是洪水猛兽,吞噬了宋军整个前营! 宋瑾紧咬钢牙,见宋军士气已乱,此地已不可为?那也没办法了,退!退回北海吧,再打下去,无异于将国本都赔在了这里! 心念及此,宋瑾发出一声喝令:“后营变前营,往北海方向撤退!”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后营的宋军如蒙大赦,这可不是撤退,而是逃命!谁跑的最快,谁就能活下来。众人纷纷丢弃了武器、盔甲,尽量减轻身上的重量。所有人都不在回头,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跑! 中营就没那么幸运了,宋瑾给他们下达的可是死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给我挡住敌人骑兵。” 于是,这些中营战士采取了最原始的手段……以血肉做城墙,活生生的人墙挡住了赵国骑兵前进步伐。 而宋瑾,早在亲卫团的保护下,第一时间撤离了这该死的战场。宋瑾暗自发誓,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消灭赵国,尤其是……那个妖怪! 战斗一共持续了半个时辰,赵国骑兵将宋军的中军完全消灭之后,宋瑾和宋军后营早已经逃的远了。 清点战场,这次的突袭,歼敌共计三万六千多人,俘虏两千余人,缴获弓箭刀兵铠甲无数,并且缴获了珍贵的四门火炮。而赵军一共也只付出了两千骑兵的代价。相对而言,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刹那长处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种程度的突袭,肯定是不能全歼敌军的,不过能取得如此战果,也是足够使他满意的了。至少,敌人已经从赵国境内退了出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军灭赵的计划已经破产,宋军开始转守为攻。 而赵国从此刻起,灭宋计划正式开始! ------------ 第258章 倾国之兵 羽神宗四年,六月中旬。 入侵赵国的宋军已经撤退一个多月了。按理说,敌退我追,这时候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但是秦焰没有下令刹那率军进攻,而是一面着力于修复保定城,一面在真定方向建立了名为“铁卫营”的防线。 在真定建立防线,主要是为了防备陈国日后会趁火打劫。而宋国方面,秦焰并没有建立防线的打算,因为在秦焰心中早就没有“宋国”这个概念了。 打退了宋军之后,有了秦焰弹压蠢蠢欲动的王沈残党。终于,慕容岚的死讯被正式公布。 此讯一出,千里哀哭。 对晋阳百姓来说,这位新家主虽然上位不久,却实实在在办了几件大事,好事,使得这些民众感恩戴德。而且慕容岚在位期间,短时间内疚实现了赵国一统,这份武功谁能不心向神往。却不想,这样一位天纵奇才,居然死在自己亲侄子的手中。 其他各地的百姓虽然见到慕容岚的机会不多,却还是久闻慕容岚的贤明,对于他的死,也是叹惋不已。 在刹那一边安抚民众,一边建立防线时。秦焰也亲自整合士兵,挑选精锐战力,十里挑一的选出了一万三千人,让他们轮流使用军中现有的火枪和火炮,对他们火器训练。一时间道弄得刹那不明就里,在刹那心中,火器部队只是辅助兵种,根本难以登上堂堂阵战的战场,骤然训练这么多火器部队,有什么大用? 而景澜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羽神宗同意了景澜的调兵请求,但条件是赵国从今往后,恢复对天子的朝贡。 秦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轻轻一笑,朝贡而已,给他羽神宗个面子也就得了。这样居然就能换来两万援军,秦焰觉得这比买卖还是比较划算的。 魏师等人的采购行动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一个月内,三人从全天下各国商人或者政府手中,采买了大量的钢铁、硝石、木炭,等这些物资如山般堆放在岚城要塞的时候,秦焰下令召集工匠,按照图纸打造火枪、火炮的部件,然后再统一送往真定城,由专人负责组装。流水线一般的分工合作,不仅使工作效率变快,而且避免了火炮技术泄露的危险。魏师得知秦焰的安排后,虽然觉得秦焰大造火炮有些异想天开,但还是对秦焰的安排赞不绝口。 然后,秦焰又将硝石木炭送到了邯郸城,在邯郸城内另有工匠负责制造火药和弹丸,以供火器部队使用。 等这一批原料采购完毕之后,秦焰又将新的采购任务下达了下来。这次采买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成品火炮火枪了。 要买这些玩意,还真是要费些心思。要知道,火炮火枪虽然不受正规兵家的重视,却属于和弓弩同等级的禁品,民间是禁止流通的。也就是魏师这样手眼通天的人,不知道砸了多少银子,硬生生在各国兵工各部都砸出了一条路,这才以大价钱买来一批枪炮弹药,虽然花费甚巨,但魏师背后有个秦焰,秦焰背后又有个杨公宝库,这些钱自然也不算什么了。反正,秦焰现在最急缺的是时间。 于是,在整个赵国,充斥着忙碌的气息,不管是官方还是民众,大多面色严肃,做事情效率极高,但是很少有人能笑出来。他们此时,全然没有笑的心情。 就在这种近乎变态的高效率之中,转眼间,赵国迎来了他的七月。 七月流火,挥汗如雨。 对于赵国的士兵来说,更是如此。 七月二十二号,赵国的史官将永远记住这个日子。此时,赵国的十万勇士正集结在保定城外,他们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武器铠甲之上反射出亮眼的光芒。尽管,那么重的铠甲使得士兵们一个个都汗流浃背。 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现在只差……进攻! 秦焰站在全军的最前方,他轻轻点了点头,大喝道:“众将士,本来,这次我准备进行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来激励你们的士气。但看到你们之后,我改主意了,你们不用再激励了,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眼中的战意!我看到你们在渴望着,将那些曾经入侵我们家园的盗贼,统统撕碎!回答我,是不是?” “是!”十万人齐声大喝,响彻云霄。 “我不需要你们绝处逢生,我不需要你们哀兵必胜。我只要告诉你们,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所有人在这场战争里,都会获得荣誉!我不需要眼泪和汗水,我只需要胜利!” “必胜!必胜!必胜!” “目标北海城,进军!”秦焰一声大喝,挥剑遥指南方,同时率先策马而去。 五天后,北海城。 犹在前线的宋瑾看着手下将军送来的这份密报,不由得暗自沉吟:“赵国此时的总兵力也不过十三四万……十万大军,真的可以说是倾国之兵了。慕容将军,以你所见,秦焰这是打算做什么?” 说着,宋瑾将密报递给身边的慕容珏。 慕容珏接过探报看了看,笑道:“秦焰疯了,倾国之兵,显然是要和主上一决死战。我看秦焰是打算用古人背水一战之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今时不同往日,秦焰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求速战,只要我们托住他们一时,内部空虚的赵国能撑得了多久?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撑到秦焰兵锋衰竭,那么秦焰就完了……赵国也完了。” 宋瑾微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一个卖国还卖的如此兴高采烈的小孩子,还如此自作聪明的在这里分析战况。宋瑾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宋瑾咳嗽了两声:“慕容将军,北海城中的兵力有八万多,不过大部分是从赵国战场上退下来的。现在他们要修养一段时间,不适合开一第一战,所以就由你带着你的士兵跟秦焰打第一场吧。” “什么?”慕容珏疑惑道,“北海城里从赵国撤回来的只有两万多人吧?而且就算这些人,经过两个月的修养,应该也早就恢复战力了才对。” 宋瑾斜睨了慕容珏一眼:“这么说,慕容将军是不敢跟秦焰打了?” 慕容珏心里一惊,再看宋瑾时,目光就有些复杂起来:“你明知道我只带来了四千多人,可是秦焰有十万之众,你还要我去跟他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宋瑾,你要除了我?” 宋瑾冷笑一声,心中暗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种话是当着别人能说出口的么?” 脸上却严肃的道:“慕容将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给你一个给父亲报仇的机会。再者说,军令如山,慕容将军,你要抗命不成?” 慕容珏狠狠瞪着宋瑾,良久,才冷哼了一声:“好,战就战!就当我是舍命陪君子了,哼!” 慕容珏说完,气哼哼的离开宋瑾的书房。 宋瑾不屑的轻笑一声:“愚蠢的小子,斗吧,你们拼尽全力去斗吧。狗咬狗这种把戏,寡人可是最喜欢看了!” ------------ 第四集 家臣之路 ------------ 第259章 众叛亲离 羽神宗四年,七月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仲夏之夜,宋国北海城外三十里,赵国大军在此安下了营寨。 夜空中不时有星星闪烁出耀眼的光,月亮很淡,却有些朦胧的美感。 秦焰背负双手,傲立于营门一座岗楼之上,仰望这苍茫夜空。 有多久,没能这样平静的仰望夜空了? 心里一个声音在问自己。 大战在即,秦焰心中却是出奇的宁静,像是无波的井水......但,也有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兆! 天空中,一颗星星发出耀眼的光华后,飞快的坠落下去。 秦焰轻轻一笑,古龙说,流星虽然短暂,但却耀眼。而秦焰说,流星虽然耀眼,但却短暂。他不是侠客,他不必追求那种昙花一现般的浪漫情怀。他只是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这是冀望,更是责任。 “主上......以前,我们也曾在一起仰望夜空吧。”秦焰轻叹道:“那时候你说,夜空很美,有时候你宁愿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呵,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却把你的担子,交到了我的肩上......你这个混账,算了,在我去找你算账之前,我会活下去的,我会按照你的意志,让赵国成为天下唯一的霸者!那时候,我们在天空中相聚,再一起谈谈梦想吧。” 夏夜的凉风吹起秦焰的战袍,猎猎作响。同时,也吹干了秦焰眼角不经意流出的一滴泪。 一道黑影忽然闪现在秦焰身后,秦焰并没回头,只是低声道:“刹那将军?怎么了?” 跃上岗楼的刹那也学着秦焰那般低声道:“周钧来到咱们大营了,他说要见你。” “周钧?”陌生的名字,使得秦焰一时想不起是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以前军中一个千人队的队长,是慕容宇系的骨干。现在是被慕容珏策反,跟着慕容珏投奔了赵国,成了慕容珏手下叛军的总将。我本想一剑杀了他,但是魏师告诉我,这件事最好还是由你定夺。”刹那解释道。 秦焰神色一冷:“哼,有意思,带我去见他。” 周钧的额头上正不住的冒着冷汗,他已经用袖子来回擦了十几次了,但汗还是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他站在帅营的正中间,对面坐在椅子上的魏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两旁边有十二名斧钺卫士。看起来似乎只要魏师一声令下,周钧就会被乱刃分尸。 周钧几次想找机会和魏师答话,魏师都是轻轻摆摆手:“不急,不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你不急我他妈急啊! 周钧都快哭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居然被魏师拿来当做儿戏一般。 过了许久,终于 帅帐外门帘一挑,秦焰和刹那先后走了进来。 秦焰用眼角扫了一下周钧,之后在椅子上坐下:“你想见我?” 周钧当然是认识秦焰的,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大人救救我们吧!” 秦焰冷笑:“救你?说说原因。” “我们也是赵人啊!”周钧立刻哭喊道:“那宋瑾指使慕容珏,想让我们赵国人自相残杀。我们不能上当啊!但是慕容珏......他居然已经答应了宋瑾。我的四千战士,战死沙场有不足惜,但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周钧觉得不值!” “是不值。”秦焰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两军阵前,末将愿率领所有赵军归降大人!望大人给我等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让我们免于自相残杀!”周钧大声道。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就爱奇 书 网 ) “好,明天你来吧。”出乎周钧意料,秦焰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答应了。 周钧大喜过望,磕头如捣蒜一般:“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行了。”秦焰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周钧又对着在场众人每个都拜了一拜,这才倒退着出了大帐。 刚才一言不发的刹那此时却冷哼道:“这个周钧,反复无常,唯利是图,又贪生怕死,真是军中的败类。一开始怕是因为受了慕容珏的重贿这才肯帮他,现在看慕容珏就要走投无路,心知不是我们大军的对手,他又开始跑到我们这里请降了。”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秦焰低声道:“何况四千对十万,周钧哪来的胆子敢这么打?” 刹那冷哼道:“那听你这意思,你真要收留他?” “我收留他做什么?让他再背叛我么?”秦焰冷笑道:“魏师大人,通知咱们新训练出来的神机营,明天就让他们进行实战。武器革命的威力,就在明天展示给天下人!” 翌日上午,北盟城下。 赵国十万大军排成的整齐方阵,静肃的排列在北海城三里之外,只要秦焰一声令下,大规模的攻城战便要正是开始。 宋瑾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这黑压压的一片军阵,也不禁暗自心惊。他北海城只有把八万人,剩下的兵力都分别守在下邳和建业,建业援军要走水路,恐怕赶来要费些时候。下邳援军则十天半月之内必然能赶到。 而宋瑾担忧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守住北海城半个月时间。按说八万对十万,自己这边又有城可守,算不上劣势,守备起来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但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呢? 宋瑾抬眼望向秦焰的军阵,直觉告诉他,那军阵中似乎藏着极为恐怖的东西。 “不能贸然让我的人去送死啊。”宋瑾轻叹一声,侧目看了看慕容珏:“慕容将军,敌人的阵势已经摆好了,请带着你的人出城吧?” 慕容珏自从上城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秦焰,那双眼睛之中满含着仇恨的火焰。此时明知道宋瑾是拿他当炮灰,慕容珏还是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我这就带着我的人下去杀了秦焰,为我父亲报仇!” “令尊有慕容将军这样的儿子,此生也算无憾了。”宋瑾还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慕容珏两句。慕容珏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径直下了城楼。 来到城门口,周钧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上,对方可是有十万人,咱们真要跟他们打吗?” “怕什么。只要你们之中有谁能杀死秦焰,敌军就不攻自溃!”慕容珏道:“怎么,难道你们怕了?” “怕是不怕。”周钧道:“不过刚刚想清楚一件事而已。”周钧说的云淡风轻,慕容珏也没注意到,周钧一直犹豫的眼神,一时间忽然变得坚决。 慕容珏不再理会周钧,待城门一开,他一马当先,率众杀了出去。 赵军这边,一看对方城门打开,还以为出来了多少战士,是以人人戒备。但定睛一看,发现居然只有四千人,再仔细看, 这四千人分明是在赵国杀死主上的叛军。 一时间群情激奋,士兵们目呲尽裂,纷纷破口大骂。若不是有军令拦着,这些士兵恐怕就要冲上来生食其肉了。 慕容珏对于赵国军阵的怒骂毫不在意,他转过身,看了一看身后的四千战士。宋瑾为了让他们卖命,给他们配备的装备还是不错的,至少人人都配备了一匹战马。不管骑术好不好,这拿出来好歹也是四千骑士啊。 慕容珏高举长剑,大喝道:“众将士,跟我冲!杀死秦焰,毁掉赵国给我父亲陪葬!” 这番大逆不道的口令一喊出来,赵国军阵中群情激奋不说,就连慕容珏本阵的战士也纷纷变颜变色。 周钧嘿然冷笑道:“慕容珏,要陪葬,你就自己给你父亲陪葬吧!老子不跟你一起发疯了,兄弟们,那边答应我们投降了,走啊!” 说完,周钧把手中长刀一扔,扯出一面白旗来,策马向着秦焰军阵冲来,同时大声喊道:“秦焰将军,周钧前来归降!” 有了总将带头,手下的士兵当然是有样学样,纷纷抛下武器,跟着周钧前来投降,此时此刻竟没有一人再听慕容珏的号令。 慕容珏一下子慌了:“你们回来,回来!再有归降者斩......回来呀!” 可惜,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这时候也没人愿意搭理他。 慕容珏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从马上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跌坐在一堆尘土之中,举目四望,不由得悲从中来。 什么?也没有了...... 亲人,家人,权势......什么都没有了。 此刻慕容珏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慕容珏凄然的望向秦焰的军阵,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秦焰必然许给他们很多好处了吧? 但让出乎慕容珏意料的是,秦焰阵中忽然传来一声号令:“神机营全体火枪队,三段射阵型,开火!” -- ------------ 第260章 炮轰北海城 “碰——”一声闷响回荡在北海城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但,这并不是一把火枪发出的声音。 三千多把火枪,同时排开战阵,来到赵国军阵最前方。他们的枪管理早已经填装好了弹丸和火药,只见三千火枪兵统一点燃了引线,之后就听见了一声整齐的“碰——”! 响声过后,枪口上喷出耀眼的火焰,弹丸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射而出,前来归降的人,有一千多应声而倒。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三千火枪兵齐齐半跪装弹,第二排的三千火枪兵则引燃了火药,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一朵朵血花再度在降兵的身上绽开。 然后是第三队火枪兵,依然如法炮制。 一轮齐射完毕后,再看那些降卒,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却也个个面带惊恐,身上也多出带上,怎么也不敢往赵军阵里凑了。 周钧瞪大了眼睛,惊恐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秦焰!你不是说让我过来的吗?” “我是说让你来,可没有说要放过你。”秦焰寒声道:“参与谋杀主上的人,都得死!” 随着话音,秦焰手一挥,又是一排火枪齐射而出。周钧的眉心、左脸、双肩、胸膛、小腹乃至打退,都被弹丸打出了血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筛子。 周钧毫无意义的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之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就此没了生息。周钧身后的几百士兵,自然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第二轮齐射还没打完,他们就已经没有一个再能站起来了。 秦焰低吟一声:“武士时代结束,火药时代兴起......” 他相信,随着日后武器的研究,像加农炮那样的重炮一定会出现,届时,就算是四级的武士,怕是也难以抵挡一颗加农炮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慕容珏见周钧全军尽没,却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叫你背叛我!叫你投靠秦焰,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呃!” 大笑瞬间变成了惨叫,一支利箭从慕容珏背后刺入,前胸穿出。 慕容珏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宋瑾手持金弓立于城头,不屑的冷笑道:“聒噪。” 慕容珏看看秦焰方向,又看看宋瑾方向,这一刻,他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他无奈的举起手抓向天空,但什么也没抓住。 “好痛啊!我还......不想死呢.....”慕容珏说着,流下了悔恨的泪,他就要死了,但是他不知道该去恨谁。他忽然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倒在地上的慕容珏急速的喘息了几下,之后,终于大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秦焰抬起头,和宋瑾目光交汇。宋瑾哈哈大笑:“秦焰,如果你想凭火枪对付我,那么你就太愚蠢了!在我这北海城,火枪是没有用的!” 刚才秦焰枪击周钧的时候,宋瑾就将重弩兵调上了城头。他深知火枪或许可以在平地上发挥极大杀伤力,但是觉不利于攻城,首先来说,这玩意是平射武器,本身仰射就是个问题。但平射的话,难道秦焰会愚蠢到拿着火枪射击城墙么? 想到这里,宋瑾就忍不住想笑,并且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担忧,也许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但马上,宋瑾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赵军的战阵缓缓分开,在火枪兵的身后,三千人,每三个人推着一样东西,缓缓开到了阵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是火炮! 整整一千门火炮! 宋瑾的军队中也是有火炮的,他当然也知道火炮的威力。但是,整整一千门火炮,这根本是宋瑾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门火炮造价就要五十万两,一千门......这是何等的财力! 还没等宋瑾反应过来,秦焰就已经指着火炮阵笑道:“宋瑾,火枪没用,却不知你这堂堂北海,可曾挡得住我火炮的齐射吗?放!” 喊一声“放!”一千门火炮同时装弹,点火,目标直指北海城头。 宋瑾大惊失色:“快下城!”说着话宋瑾自己率先跃下了城墙,刚刚布置好的重弩兵哪敢耽搁,纷纷往城下涌去。 然而,晚了。 “轰轰轰轰......”接连不断的剧烈爆炸声响彻在北海城上空,其炸响的密度简直像是几百挂鞭炮一起响了一般。光是爆炸产生的硝烟,就已经笼罩了小半个北海城。 北海城头上损伤更是惨重,没来得及撤下来的士兵,有四千多人死在炮击之下,另外有两千余人死在石块堆里。城头上,城垛几乎已经被轰平了,整个城墙也是处处坑洞,处处裂痕,大有随时倒塌的迹象。 “可恶。”宋瑾大惊失色:“这才仅仅是一次齐射,我北海城苦心经营多年的城防就这样毁于一旦了?不可能!骑兵呢?快叫骑兵队来摧毁赵军的炮阵!弓弩手跟在骑兵队后面掩护,射杀敌军拦路的枪兵。” “末将领命!”宋瑾身边的骑兵指挥官和弓弩指挥官同时应声道。 虽然遭逢大乱,宋瑾还是保持着必要冷静的。他看得出,火炮阵虽然攻城的威力很可怕,但是对上骑兵他们肯定要吃亏,这些火炮射速并不快,只要骑兵队伍冲击时阵型散一些,炮阵根本捕捉不到骑兵的速度。 但是,宋瑾只顾着担心火炮,却忘了秦焰的另一个杀招。 秦焰见北海城那摇摇欲坠的城门霍然打开,从中居然冲出了八千骑兵,跟在骑兵身后的,似乎还有三万多弓弩兵。当即,秦焰冷笑一声:“我都说了,骑士时代结束了。火枪队上前!” 当即,炮阵停止进攻,收炮后退。而一直在炮阵身后的火枪队则一路小跑到了最前方。 秦焰指着向赵军急冲而来的宋国八千骑兵,喝令道:“开火,不许敌军骑兵冲到我军百步之内!” “是!”一万火枪兵轰然应令,之后瞄准急冲而来的宋国骑兵队,三段齐射再次击出! “碰,碰,碰.....”一排排弹丸向着宋军骑兵攒射而去,可怜这些骑兵们,正在高速的前行之中,胸口碰到弹丸,立刻就被弹丸打了个穿心透,还有些骑兵虽然没被子弹伤到,却因为子弹伤及战马被掀下来,竟是活活摔死的。 冲在最前面的宋国骑兵成群的倒下,别说一百步了,照这个进度,在宋国骑兵全灭之前,他们能冲进一百五十步内就算不错了。 秦焰眼见宋国弓箭兵正在急速靠近中,若是被这些弓箭手将火枪兵拼掉,那也太不划算了。当即,秦焰又下令道:“第一炮兵中队,开炮拦住敌军弓箭手,骑兵队冲上去,一鼓作气全灭敌军!” “轰,轰!” 炮弹在弓箭手阵营周围炸开,只有几个倒霉鬼不幸中弹。炮弹却并未落在阵中,好像只是打算阻止弓箭部队前进,并没有杀伤敌军的意思。 弓箭部队的指挥官无奈,值得下令部队分散后退。但这边刚一退,对面赵国的两万铁骑就到了! 随着滚雷般的马蹄声,赵国骑兵如同一道闪电刺入了宋国弓箭部队的中心。原本,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顺利的,但此时宋国的弓箭部队被赵国压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时间,弓箭手军阵之中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没过多久,见前阵的骑兵伤亡殆尽,弓箭手们便开始向北海城内溃退。秦焰抓住战机,大叫一声:“全军攻城!” 同时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十万人如同一股洪流,瞬间席卷过仅剩不到五千人的弓箭部队,转眼间,这种部队就永远消失在了世界上。 而见识到秦焰的火炮和火枪之后,宋瑾已经彻底变成了惊弓之鸟。此时见秦焰率大军一起压了上来,宋瑾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赶紧下令撤退,带着三万多残兵败象逃出北海城南门,向着下邳方向去了。 秦焰却没有追击宋瑾的意思,收拾掉北海城的残兵之后,就下令在北海城内休整。并贴出安民布告,宣布了对北海城的控制权。 明明这时候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但秦焰却在此休息起来,一时间兵卒们却也猜不透这位总将的意思。 只有刹那魏师等极少数人知道,秦焰不下令追击,是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几人都知道,景澜此时早该带着一支精兵,以逸待劳,堵在宋瑾必经之路上多时了。刹那几人虽然觉得以两万人堵截三万人,似乎有些吃力。但转念一想,景澜所率肯定都是精兵,再加上宋瑾士兵疲惫,不堪一击,这样算起来战斗力肯定不如景澜。如此想来,刹那也便释然了。 然而刹那不知道的是,秦焰安排的伏兵其实不止景澜一支,还有.....另一支。 -- ------------ 第261章 第一家臣(完结) “呼,呼......”宋瑾喘着粗气,无力的挥挥手:“寡人累了,叫众军暂且休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传令官不敢怠慢,赶紧吩咐下去,不多时,早已经累极了的宋国军队便停止了前进,在原地停驻了下来。 宋瑾轻轻捶打着大腿和肩膀,这一路颠簸下来,虽骑着马,依然是让宋瑾四肢觉得酸疼难受。 “哎,多久没有御驾亲征了。”宋瑾苦笑着道:“二十年前,带着骑射手部队跨国劫掠三千里,抢回金银财宝无数,那时候的宋国王子是何等的威风啊。可现在.....哎,真是老了呀。” “既然陛下觉得自己变老了,那么景澜就送陛下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永远不会变老。”随着一声轻笑,一支人马从路边闪了出来,四面八方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却是将宋瑾的三万大军死死围困在了正中。 宋瑾冷笑:“阴曹地府里是永远不会变老的,阁下是要送寡人去那里吗?” 景澜笑道:“陛下果然天资聪颖,那么我想陛下也知道该怎么做吧。请您自裁吧!一来省得我们大动干戈,二来,您若一死,您收下的这些士兵们就能够完好无损的活下来。这也算是您在位期间的最后一件善举了吧。” 宋瑾闻言,不禁望向身后那些满面风霜和疲惫的战士们。有些宋军看到宋瑾望向他们,当即叫道:“陛下,小人是陛下的兵,就该和陛下一起赴死。陛下,咱们和他们拼了!” 但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道:“你他娘说的容易,咱们的国就要完了!你倒死的痛快,你死了以后家里人怎么办,难道还指望赵国给他们发抚恤金么?陛下,您是一世明君,想必不会让我们做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吧?” 当即反对的声音又跳了出来:“混账,你说这话还是不是宋人!” “以后还有宋国吗?我只是我女儿的父亲!” ......争吵声渐渐响成了一片,最后竟然分成了两派,大闹起来。 宋瑾望着身后他所以依仗的最后战力,不由得悲从中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这就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么?原以为他们能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却不想这种感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正在宋瑾摇头伤心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道宋瑾面前:“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您就先行一步吧!” 说完,一支闪着蓝光的匕首狠狠向着宋瑾刺来! 宋瑾大吃一惊,赶紧起身闪避,但此时他遭逢大乱,本身反应就不及偷袭之人,却哪里能完全躲开。这一匕首,狠狠刺在了宋瑾手臂上。 “你......”宋瑾又惊又怒,刚想说话,却觉得舌尖一麻,脑袋一阵眩晕,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那人收回匕首,冷声道:“陛下放心吧!这匕首上的毒没有解药的。去吧。” 说完,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宋瑾,宋瑾应指而倒。 这行刺之人大喊了几声:“陛下薨啦!陛下薨啦!” 等所有惊愕的眼睛向这边望过来之后,这刺客了还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嗓子。然后便趁乱来到了景澜身边。 刺客低笑一声:“景澜大人。末将刺影军杨智,奉主上之命前来协助大人。” “你们主上是.....秦焰?”景澜猜测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大人说的没错,公子正是我家主上。”杨智笑道:“我们刺影军全军都混在了宋军撤退的队伍里,有一百人。否则,怎么可能将宋军搞得这么乱。大人,现在宋军已无战心,收编俘虏的事就交给大人了。” 景澜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士兵:“把路让开吧!有愿意回家的,让他留下武器回家。不想回家的,加入赵国大军,我们一样欢迎!” 秦焰发动的这场灭国战争,只用了一战就分出胜负。堪称几百年来费时最短的灭国战争,经此一役,更有人将秦焰抬到了与惊鸿大帝羽惊鸿相提并论的地步。 其实秦焰也知道。虽然自己的枪炮部队在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若不是陈国援军帮忙,这一仗也胜的不会那么容易。最简单来说,宋瑾向下邳撤退,难道事先没有拍密报通知下邳兵接应吗?那为什么下邳无动于衷? 原因很简单,下邳被陈国派兵团团围困了,根本冲不出去,又何谈接应? 是役,陈国得到了下邳和建业两座城池,但却又因为地理原因,陈国要建业还真用处不大。故而,陈国以八千万两白银的低价,将建业卖给了李国。至于这笔钱的流向,陈思勉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根据密探报告,陈国工部衙门内隔三差五就会产生一次爆炸,似乎是在实验火炮之类的武器。 而赵国。虽然只是得到了北海城,但却声威大震。“武器革命”这一理念迅速传遍了整个天下,有心发展的强国见到火炮集群的威力后,纷纷开始效仿秦焰,但他们却无一例外被秦焰阴了一把。 秦焰敢这么搞,那是因为有杨公宝库里大量资金的支持。现在天下间,哪个国家能一口气拿出五万万两进行热武器改革?没可能!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烧大量的钱,换少的可怜的数据和成果罢了。 羽神宗五年春,秦焰在赵国境内开始推行热武器改革,以及新型的工业工具、农业工具。 羽神宗六年,陈思勉带领全副武装成热兵器的大军发动了对赵的战争。结果因为连日大雨,陈思勉部队火器全部哑火,但秦焰部队的火器之上居然装备了战刀,因此而有了额外的近战能力。陈思勉部队大败,无奈投降,陈国从此成为赵国属国。 羽神宗八年。羽神宗迁都长安,将洛阳让出来作为赵国都城。 秦焰带领赵国文武百官,平稳上洛。这一次上洛举动,标志着赵国正式成为天下第一霸主强国,至于偏安蜀地的唐,只擅长水战的李,此时也都如惊弓之鸟。两国实力加起来,却也不是秦焰的对手。而秦焰深知发展要循序渐进的道理。在占有了天下五分之三的土地之后,便开始积极发展国内的经济和科技力量,好像完全忘却了唐国和李国一般。 羽神宗八年秋,八月十五日。夜。 “干杯!”秦焰与魏师等五个掌权大臣,以及倾城洛儿张玉三女,一共九人围坐在洛阳城秦府后院的石桌上,正是谈笑风生的时候。 魏师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月饼咬了一口,方才慢悠悠的道:“辛辛苦苦,忙了两年多,好不容易呀,今天总算有个安逸日子了。” 刹那也笑道:“身为武士,太过平静的生活我还真不太能接受呢。秦焰,什么时候打算发动对李唐的战争?” 秦焰摇了摇头:“不急,没听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我们的经济力量那么强,通过非战争手段,说不定就能收服这两个国家,你还是稍安勿躁吧。要真闲得慌,我给你找个小媳妇儿怎么样?” 刹那那英武的面庞上居然闪过一丝红光:“我不着急,慢慢来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秦焰朗声笑道:“这你就不行了吧?快些吧兄弟,你看看我们家,一家四口多么和谐呀!哦对了,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五口了。” 刹那瞪大了眼睛:“你小子又要娶一房啊?你那小体格受得了吗?” 秦焰笑道:“你是真笨还是装不懂?你大侄子快出生啦!” “是吗?”还没待刹那反应过来,魏师却抢先叫道:“你小子行啊!几个月了,谁的?” “洛儿的。”秦焰看向脸羞成红布的林洛儿,低笑道:“洛儿的性子最是扭捏,却没想到能一矢中的啊!我真是.....咝,我的好洛儿我不说了,你轻点儿....” 却原来秦焰说到一半,早已听不下去的林洛儿狠狠的掐住了秦焰的胳膊。 茶风月显然对这些也颇有兴趣,忙问道:“那么孩子生下来,打算起个什么名字呢?” 刹那抢答道:“今儿正好是满月,要不就叫秦满月怎么样?” “玩去!”秦焰瞪了刹那一眼:“照你这意思,要是今儿二月二,我这孩子还得叫秦抬头啊?什么都不懂!” “就是就是。”魏师附和道:“要我看不如就叫秦金玉......” “金玉这名字还是留给你老魏以后的孩子吧。”秦焰无奈道:“你个大钱串子,就不知道想点儿好名字。” “金玉确实不好,太俗气了.....”一直没说话的徐不缓忽然插嘴道:“要不叫秦良玉怎么样?” “什么?”秦焰吓了一跳,莫非这次生下来的会是个小女孩儿不成?更诡异的是,难道自己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秦良玉的父亲?不能吧!时间也对不上啊。现在的年份按照前世历史换算,最多也就是金人侵宋的那段时间,那秦良玉是个明人,对不上号啊。 心念及此,秦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是想法:“其实,孩子出生以后,这第一个孩子,我想让他姓慕容......” 此言一出,后院之中所有人都忽然沉默了下来。想来,他们也明白了秦焰的意思。 慕容.......一个让人怀念,又让人悲伤的姓氏。 良久,魏师长叹一声:“秦焰,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秦焰轻笑一声,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怎么想?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当初,我只是一个家臣。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站在了天下的顶点。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个顶点,有时候让人觉得很冷,很累。但我还是会一直走下去,这是责任,也是承诺!” 秦焰说完后,几人也是相视一笑。 “快看,流星!”纪倾城忽然指着天空兴奋叫道。 众人抬头一看,正是一颗流星飞快的划过天际。 “咱们,许个愿吧。”一向老成的魏师忽然提出了这个小孩子般的主意。 “好啊。”在场所有人纷纷附议,九个人合十双手,闭着眼睛,神情温暖而纯洁的像是孩子。 流星。虽然短暂,但却耀眼。 古龙曾经这么说。秦焰,如今也这么说。 (完) -- ------------ 《大明之七海惊鸿》章节试读 北京,又称京师。占尽九五之数,天子龙气汇聚之地。 金石为砖,琉璃为瓦。一座都城不知承载了多少兴衰,多少沉浮。 此时的皇宫之中一片**肃穆的气息,但在这**之中,朝廷的文臣武将却个个抑制不住脸上兴奋的表情。 “大捷!大捷呀!张大人,你听说了吗?” “当然了,破虏将军羽惊鸿,在浙江沿海一带大败倭寇,杀贼两万啊!听说万岁这次临朝,就是要表彰这位羽将军。” “羽将军少年英雄,实在是我等的楷模呀!” “刘大人说的甚是,甚是.......” ...... “圣上临朝!”太监尖细而悠长的声音使得群臣的议论顿时停了下来,大臣们撩衣跪地,大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龙椅上的天启皇帝看都没看这帮大臣,随意应了一句,之后继续研究他手上的木鸟,“这木鸟到底怎么才能飞呢?” 大臣们行过大礼之后,这才缓缓起身。对于这位木匠皇帝的做派,众大臣早已见怪不怪了。虽然大臣们心里都有一丝不屑,但既然人家是皇帝,人家想怎么玩自己自然就可以怎么玩,众臣又怎拦得住? “有事早奏......” 太监又拖着他怪异尖细的声音叫起来,但刚喊了半句,就被天启皇帝不耐烦的拦下:“行了行了,九千岁,有什么事快说,说完朕还要去研究木鸟呢。” 旁边九千岁魏忠贤微微一躬身,之后吩咐道:“宣羽惊鸿进殿。” “宣~羽惊鸿~进殿!” 太监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传过去,直传到在殿外跪候多时的羽惊鸿耳朵里。 羽惊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双手托起那面残破的德川家战旗,一步步木然的向大殿内走去。金甲战靴踏在金砖铺就的大殿上,光彩相映成辉,更发出了铿锵的响声,使得羽惊鸿看起来就如天将下凡般威风凛凛。 “臣羽惊鸿,幸不辱命,在浙江一带击溃倭寇船只三十余艘,灭敌两万人!”羽惊鸿双膝跪倒在大殿之上。 “好,”皇帝淡淡的应道,“既有如此大功,那就加封为奋威将军吧。” 说完,皇帝继续研究他的木鸟。 旁边的朝臣山呼万岁圣明,魏忠贤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结局了,一切就和计划好了一样顺利。皆大欢喜,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 那些战死的将士,那些无辜的百姓,这就是自己给他们的交代吗? 羽惊鸿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得意的魏忠贤,挣扎良久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小静,璇儿,对不起了。 我不得不这么做,这不仅是为了死去的爹娘,更是为了这将要死去的大明! 羽惊鸿昂起头大喝道:“皇上且慢,惊鸿未胜,皇上莫受奸臣蒙蔽!” “什么?”此言一出,朝上群臣大惊失色。 “皇上!”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羽惊鸿右手戟指魏忠贤,“惊鸿在浙江一带一败涂地,带去的四万水军所剩不足三千人!然此皆因魏忠贤克扣我军饷辎重所致,战到最后,战士们无粮无饷,甚至连弓箭的补给都严重不足。朝廷下拨的钱粮,皆被魏忠贤贪墨而去!魏忠贤怕圣上追究,才令臣编造谎言,蒙蔽圣上!圣上,我大明海防被贪官污吏腐蚀已久,已成风中残烛之势!望皇上撤销锁国之策,建造水师,惩治奸贼,以保我大明江山!” 说完这些话之后,羽惊鸿叹了口气。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努力过,他已经尽力了...... 而魏忠贤,虽然开始时有一瞬间的震惊,但马上他就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像看小丑一般看着羽惊鸿。 羽惊鸿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这等于是以一己之力,明目张胆的挑战朝堂上风头最盛的魏忠贤一党。众臣之中有些善良的老臣都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这羽惊鸿冒死进谏,是个忠臣啊,可惜他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羽惊鸿这番话,虽然说出了不少忠臣的心声。但是碍于魏忠贤的权势,此时此刻不仅没有一个出言赞同,甚至连敢拦住羽惊鸿的人都没有! 羽惊鸿说完这些话,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良心。羽惊鸿从前读史书,看到一些大臣明知不可为还冒死觐见,只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但这时候,他却忽然十分理解这些人。 这天下间,总有些东西的珍贵程度是超过生命的。即使明知是徒劳,但为了一个责任,真正的英雄还是会豁出性命去做一些旁人认为愚蠢的事情。 羽惊鸿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和抱负,但是自幼生长在海边的他,见过了倭寇横行,妻离子散;见过了血海刀光,家破人亡!更见过了倭寇的残暴和大明官军的软弱。 自从那位“戚老虎”故去之后,倭寇再度死灰复燃。然而,大明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像戚老虎那样的名将。 对倭寇的恨,对死难者的怜悯。这就是羽惊鸿敢在朝堂死谏的原因,大明的国运,对皇帝的忠诚,羽惊鸿并未考虑这些,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流泪罢了。” 群臣料想,皇帝不管信与不信,听到羽惊鸿这般苦谏,总该大吃一惊才是吧? 心念及此,回过神来的大臣纷纷向天启皇帝望去,却见这位皇帝满脸不耐烦的神色,对羽惊鸿这番话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天启帝挥了挥手:“麻烦。既然没打胜仗,就不用封了。九千岁,这事儿你看着办吧,退朝!”说完,天启帝一甩袍袖,抱着他心爱的木鸟,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朝堂。 群臣赶忙行礼,但大部分大臣都暗暗倒吸了一口气。天启皇帝究竟在想什么?明明羽惊鸿刚将矛头指向魏忠贤,此时将羽惊鸿交给魏忠贤发落,岂不是明摆着要让羽惊鸿死么? 这下子,所有人都认定了羽惊鸿必死无疑,而且以魏忠贤的手段,他必然会死的很惨。 魏忠贤一党此时自然要讨好魏忠贤,一个胖子从朝臣之中跳出来,指着羽惊鸿大骂道:“你这不识时务的狗才,居然敢构陷九千岁!九千岁一心为国,政绩卓著,堪称大明朝第一人......不,堪称古往今来千古无双的国士!你小小的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刑部,刑部呢?羽惊鸿罗织罪名,诬陷上官,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一个刑部侍郎却大声道:“羽惊鸿罪当反坐!” 反坐,专为诬告者设计的罪名之一。意思就是,诬告者所诬告的罪名,应该判什么罪,查实是诬告之后,就判诬告者什么罪。 此番羽惊鸿告魏忠贤贪墨军饷,导致战局失利,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羽惊鸿的满门只剩下了他妹妹和他那还没过门的妻子,如果定了这反坐之罪,三个人便都要被推到菜市口斩首! 刑部侍郎说完以后,谄媚的笑着望向魏忠贤。魏忠贤却轻轻一笑:“羽将军还年轻,年轻人脾气重一些,打败了仗推脱责任,也无可厚非。罢了,着兵部,免去羽惊鸿一切职位,贬为庶民,赶出京城也就是了。” 魏忠贤这番话说出来,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必然会大吃一惊:“不是说魏忠贤心胸狭隘,残害忠良吗?怎么他能这么简单就宽恕了与他为敌的人?” 但其实满朝文武都知道,魏忠贤只是不打算在明面上解决羽惊鸿而已。越是这样,其实就越表示魏忠贤恨透了羽惊鸿。 不在明面解决羽惊鸿,那魏忠贤怎么办?肯定动用暗地势力呗。 魏忠贤的暗地势力,自然是有明一朝人人谈虎色变的厂卫!其实,若是判个满门抄斩,羽惊鸿被抓去一刀砍了倒也痛快。怕就怕落在厂卫手中,刷洗、油煎、剥皮、抽肠......这些酷刑若都在羽惊鸿身上试一遍,那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当然,此时在朝堂之上,魏忠贤一党自然免不了唱一番赞歌,什么胸怀宽广,海量容人,一时间赞美声不绝于耳。 羽惊鸿面对朝中魏党的嘲笑、喝骂、鄙夷,他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他机械的摘下战盔,卸下那一身金甲,包括战靴。最后,他只穿着一件赤红色的旧战袍,一步步像是丢了魂一般,走出了朝堂。 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当即就要追过去,魏忠贤却一把拦住他:“良卿,不急,他跑不了的。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说完,魏忠贤一转身,施施然离开了大殿。殿上的群臣也是各怀心思,纷纷离朝。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低声叹惋。无论如何,他们都认为,羽惊鸿这次是活不成了。这位被朝臣认为是戚老虎继承者的将军,终是昙花一现,最后依旧毁灭在魏忠贤的滔天权势之中。 但其实,这只是个开始。 是一个七海霸主英雄传说的开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